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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十三】生者何堪,死者何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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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大多时候给人阴暗的感觉,不管多么皎洁,一旦被乌云遮断成断断续续的样子,就会让行走在黑暗中的人心里有一些压抑,不过,一旦街道间灯火通明人声熙攘,那种压抑就自然褪去了。

     通町的灯火比东町和北三丘町都要明亮很多,作为江户最繁华的町区,连店前置放的灯的尺寸似乎都比普通的灯要气派一些,行人大多脸上也带着轻松的笑意,大家手执着灯笼,自在地行走在宽敞的街道上,像是只要努力正常地生活,就能驱散因长久的黑暗而笼罩在人心上的阴霾。

     大部分人会特意捡光明的道路,但正有一位衣着华丽的女性,她手中的灯笼烛火摇曳着,眼看就要灭了,她也不去理会,而是执着地站在街道对面的老树下,任偶尔漏下的月光阴森地滑过她的面庞。

     她身上是京鹿子的小袖和服,而宽幅的纷红染锦带绣了奢华的金线,静静站在那里就像一株藏在阴影里的海棠,而她的眼睛如同打磨锋利的宝石,在暗处也辉光熠熠。

     她牢牢地盯住乌月馆此次举办书豪笔斗会的场馆二楼。

     有一名穿着绿色和服的女子和坐在她对面的紫发女性笑着说着什么,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注视着。对方红色的长发在馆内透出的微黄光线下,显出有些妖异的美感。

     “结衣,不是说好的么?百夜的时候不要随便乱跑。”有人走到她身边,有些困扰地接过她手里的灯笼,而被唤作结衣的女子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任由来人牵住她的手。

     “夫君。”她恭敬地对江户城最大的献残屋——鹤见屋的少爷鹤见唯人行礼,而来者呵护意味的笑容里,有稍纵即逝的担忧。

     在被唯人拉着手往鹤见主宅的方向走去的时候,结衣最后抬头回望了一下,而这次,那名女子终于留意到了她。

     “鹿又雪绪……”在和对方视线相交的瞬间,结衣轻声念出她早已熟悉的名字。

     

     

     雪绪差点把茶水喷了出来。

     她有点不解地看着鹤见家少夫人走出她的视线,一边转头就想直呼伊织的名字,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次伊织是用化名出席,于是压低了声音努力吸引“丹吹早久夜”小姐的注意。

     宣布书豪笔斗会即将正式开始后,乌月馆给在场所有邀请宾客发了此次评选的书目名单,并准备了笔墨,邀请有兴趣的客人在名单上评写个人意见,这个意见没有效力也不会作为参考,只不过为了弥补普通人无法参与评选的而应激产生的替代方案。

     但这种小技俩就能让伊织忘掉没能以作家的身份被邀请的不愉快。她拿到名单后,飞速地用漂亮的字体在那份名单上不断勾勾画画,口中还念念有词,她一旦停下笔就会皱起眉毛,或者说一旦皱起眉毛就会停下笔,发现坐在对面的友人在不断发出怪声之后,不耐烦地问:“干嘛。”

     “你那个精明能干但是又很难搞的弟媳,刚才就在楼下用一种让我很不舒服的表情盯着我看。”

     雪绪在鹤见家主宅曾经见到过一次结衣,那是在身为西霖枫家小姐的结衣还未决定嫁给唯人时的事情,雪绪那晚来找伊织聊天,刚被下女引到中庭,就与正要离开的结衣撞个正着。雪绪对那次会面只剩下淡薄的印象,毕竟结衣并不是她见过的第一个衣着华丽气势逼人的女孩子。但是之后过了不到两个月,鹤见屋就宣布了与西霖枫的结姻。

     回想起这件一年多以前的小事,再联系近日来与西霖枫的诸多纠葛,雪绪摸了摸自己的眉毛:“你弟媳有这么讨厌你么?搞得我也被莫名讨厌了的样子。”

     伊织正在细细浏览和歌俳句那个分类的书目,听到雪绪这句话,自然而然地回应道:“说什么呢,结衣跟我只是处不来,但是,她从一开始就讨厌你了。”

     雪绪这次真的被茶水呛到了,她抽出纸巾克制着小声咳嗽。周遭的宾客大多是身份显赫的上层町人,有人礼貌但嫌恶地朝这边瞥了一眼。

     伊织对着自己手上的纸努力思考,完全没有为友人担心。

     “奇怪,你不知道么?她来见我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只要提到你就会表现出深仇大恨的样子,我才是被连带讨厌的那个。”

     “等等等等,我们讲点道理,我来江户才两年,在你家那次是第一次见到她,她讨厌我的理由是什么。”

     “谁知道?你以前在尾张抢了西霖枫生意?哎呀无所谓啦!”伊织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你又不会跟她有什么来往,被人讨厌是人生中的正常环节,与其思考这种问题不如把这个意见填了。”

     伊织一旦露出不耐烦的脸,雪绪就会想伸手挠到她笑得喘不过气。不过雪绪现在疑惑重重,暂且先将注意力放到手里那张精致的书目单上。

     雪绪喜欢看书的程度与伊织不相上下,但是遗憾的是她看书速度一向很慢,如果说伊织可以自信地说乌月馆列出的书目里没有她没看过的书,相比之下,雪绪只能在情爱小说和其他杂项里稍微勾选一下。

     “乌月馆这次的评选质量比我想得要高。”将写好的参考意见交给了女侍之后,伊织顺便要了一份蒟蒻辛煮。之后她滔滔不绝地对着雪绪介绍起来:“情爱类的候选书目列举了四年来江户最有名的几本,像《柳桥物语》这种传统又畅销的恋爱小说自不必说,着眼点在殉情这种基调灰暗的小说《胧月花之寐》也在名单上,而表面上看起来是世情小说实际上以两家世仇背景下生死相恋的《仁吉与纱织》更是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

     “严肃文学这个分类名目上很尴尬,实际上提名的大部分是介于资料书与个人随笔之间的书籍,你一定读过《豆腐百珍》这类的料理书吧,有一位隐去姓名的町人女性刊发了一本名叫《七窍百物煮事记》,表面看起来是料理书,实际上却是借着食物另行编写的随笔,介于故事和小说之间的特别产物。”

     “啊还有好色小说,自从《好色一代女》之后就频繁有人尝试超越那本书,不过大多数都是只停止在浅层的行止描写,感觉并没有在前人基础上有所超越的……你在笑什么啦。”

     雪绪接过女侍端过来的蒟蒻辛煮,笑着给伊织递了双筷子。

     “好色一代女这种寻常町人根本不会拿给女孩子看的书,你也津津乐道,还能对近四年来出版的此类刊物一一分析,鹤见家根本不审核你看了什么书嘛。”

     想起伊织因为被黛先生调侃在闺房藏了男人而气恼,对比她眼下谈论起黄皮封纸书籍时淡然自若的态度,雪绪愉快地打量起好友的脸。

     伊织把炖出深红色泽的蒟蒻小心地吹凉,送进嘴巴:“因为觉得对我有亏欠吧,而且怎么说呢,我都二十一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尽管语气云淡风轻,一旦被友人特意提醒,伊织还是有些别扭地垂下了眼帘。

     “还有所谓的那个杂项分类,因为包容的东西很多,所以其实不会有那个项目的大奖,而是设了四本特别奖,这点稍微有些奇怪就是……书目单上明明有《丹吹夜话》。”

     确实。雪绪举起手中的书目单,上面清晰地印着丹吹和夜的名字。

     “再加上刚才的态度,就好像乌月馆做了什么亏心事,生怕被我找上门一样。”

     看来今夜之后,有必要稍微调查一下才是。

     另外,总觉得今晚上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月色很好,灯光明亮,通町人人欢欣鼓舞,幸福快乐,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就是让人不舒服。雪绪又喝了一口茶,靠在桌子上支起下巴,瞧向正走向包厢的乌月馆老板。老板搓着手的架势,恭敬地打开了包厢门,在跟里面的人说着什么。

     轻轻扫视着这包厢里形形色色的男女,再回想起方才结衣看过来那冷硬的眼神,雪绪突然没由来地一阵不安。

     有什么东西……

     有什么事情……

     乌月馆老板满脸笑容地站起身,手中拿起一卷长轴。

     如果该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

     在乌月馆老板张口说道“下面公布本次书豪笔斗会……”

     就发生在这一刻。

     在“会”字还没有发出声音的那个瞬间。

     一个女人的惊声尖叫从这幢小楼的右侧斜街里响起。

     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不似人类的吼叫,之后,就如同有一阵狂风经过一般,从那处斜街开始,所有灯火顺次逐一熄灭,而后不断有人发出惊呼,就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什么可怖的东西。那东西来势很快,从听到那声尖叫到旁边那幢房间的灯火熄灭,不够人缓慢地数十声数。

     雪绪敏锐地抬起头,她听到头顶有一处瓦片轻轻一响。

     是顺着旁边的楼直接爬上来了么。

     “……怎么回事?”

     在场的所有宾客还在面面相觑,雪绪倏然站了起来。

     乌月馆的灯光也全部熄灭了。

     “发生了什么?”

     “老板!”

     “大家不要惊慌!马上重新点灯!”

     “我要回去!!”

     灯光骤然熄灭带给人的慌乱感是难以想象的,整幢小楼立刻被纷乱的脚步声和呼救声淹没,因为不知道刚才那声尖叫的缘由,更有着急下楼而整个失足摔下去的客人,听起来还摔得不轻。乌月馆的老板勉力安抚起在场人的情绪,却在黑暗中被惊慌的女侍撞了几个来回,差点磕到桌子上。

     雪绪在黑暗中捉住伊织的袖子。骤然的黑暗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适应,但她俩的桌子正靠窗户,屋外的月光和别处的灯光,能隐约映进楼内。雪绪能看清伊织的眼睛。

     不知该说是庆幸还是,伊织的眼睛里不存在“害怕”这样的情绪。

     “有东西在屋顶上。”雪绪用左手指了指头顶,“先不要急着跑,这时候一旦发生踩踏就糟糕了。”

     评委的包厢里传来惨叫。

     在雪绪没有察觉的时候,那个东西下来了。

     这下连刚才还在努力维持秩序的乌月馆老板都感到了惊惧,能看到他小心地移动身体,试图远离那个包厢。只是,理所当然地,当那团东西撕破了推门冲进二楼的时候,老板笨拙地摔倒在地,用一种让人感到难为情的方式抱住头瑟瑟发抖。

     没有人有功夫嘲笑他。

     一时间连呼叫声都停止了,这空间安静得让人浑身不舒服,就像是意识到只要呼吸就会被视为攻击目标一样,某一个时候大家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那是个,什么东西呢?

     在只有月光能照进的小楼里,周身散发着名为“黑暗”的可憎雾气,那是比单纯夜晚的黑还要更黑的存在,不用比较,只要看到就知道应该远离的可怕存在,第一时间让人想到百夜其间江户最大的祸端:影祸。完全看不清黑雾之下包住的是什么,是一条很大的狗?还是一只比较小的狼?它——姑且用它这个字来形容,它无目的地在二楼的环顾四望,仿佛在迷茫着什么。

     身后的包厢里有哭泣声。

     “念实斋老师受伤了!再不赶紧送去治疗的话……”

     那东西终于起了反应,它向雪绪和伊织的方向扑来。

     雪绪叹了口气。

     左手流畅地探入怀里,拔出那柄七寸二分的短刀。

     

     

     宁宁帮雪绪打下手做关东煮的准备工作时,曾经惊叹过雪绪的刀功。雪绪用右手可以将萝卜一刀不断地完整去皮,如果她有兴趣,甚至可以一刀不断地将整只萝卜切成一条长丝。

     “但是,为什么剖鱼的时候要换成左手呢?”宁宁自己身为鱼类的一员,从不会看雪绪剖鱼,只是有一次不小心瞧到,脸都要白了一层。很久之后才想起这个事情,便拿出来问。

     “肉的触感跟别的不太一样,左手要更习惯一些。”

     雪绪是这样回答的。

     短刀的攻击范围很狭窄,所以拔刀本身就应该成为进攻的一部分。雪绪的左手借着出刀的冲力,对着扑来的怪物划出一道凶狠的弧线,同时她已经快步欺身向前,要就势回肘横切,如无意外,应该是正对着那怪物咽喉的位置。

     “我呢,身手很一般啦,大概勉强能防身的程度吧。”谈论到雪绪随身携带短刀这件事时,她这套说辞并不是谦逊,而是因为,雪绪驭使短刀的手法,是杀人的技巧。

     无法致对方于死地的话,自己就死定了。

     那怪物发出一声发狂的叫声,矫捷地弹跳起来,却依然被短刀划到了,它用力拍向雪绪的手腕,同时做出要撕扯的架势。

     雪绪整个身体后仰以回避攻击,与此同时她右手按住地面,帮助她迅速地翻过了身,她还打算再冲近前发动第二次攻击,不知为何,她突然犹豫了一下。

     “鹿又姑娘!”

     有人用力用烛台砸向怪物的头,随后被那怪物猛地推开,周身携带的小件物品散了一地。怪物大概是吃痛,迅速地顺着楼梯跑到了楼下,然后又冲向了街道。

     摆脱了眼前危机的雪绪忙起身去看方才施以援手的那人,这时还留在原地的人里也有人终于用炭盆重新点燃了灯笼,勉强让二楼恢复了些许光亮。

     “宫阙少爷……”雪绪扶起对方,草草检查了一遍,对方应该没有受伤。她刚想道谢,便听到伊织在阳台处叫她:“鹿又,那里。”

     被逼到街道上的怪物,浑身的黑气越发浓重,只是像慑于什么东西一样,不断哀嚎着向某个角落后退。站在它正前方的一个人,带着血色的修罗面具,头上生有异样的尖角,白色的和服外披着蓝色的外套,有着长至腰际的凌乱白发,以及与兽一般锐利的黑色长指甲——这样说来,大抵也不是人吧。他正手执一柄乌黑的长刀,在街灯造就的光影摇曳中,缓步走向那团黑雾。

     这便是伊织扶着宫阙少爷来至窗前看到的景象。

     随着那人一步一步踏向那只怪物,他手中的刀也逐渐举起。

     “等一下,那是个!”雪绪忍不住喊了出来。

     刀漂亮地挥了下去。

     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碎裂开了,那黑雾随之尽数向天空逃逸而出,慢慢现出造成这场大乱的罪魁真身:瘦小干枯的脸蛋,没有光泽的长发,紧闭的双眼——既不是小一点的狼,也不是大一点的狗,而是一个大概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她原本就四肢伏地地行走着,黑雾散尽之后,便无声无息地趴倒在了地面上。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刚才那致命的一刀,乍一看上去,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在通町明亮的灯光下,她小小的身体像是一片被撕碎的白纸,突兀地横在街道上。

     伊织搭住雪绪的肩膀。

     “你刚才意识到了,是么?”她小声地问雪绪。

     雪绪面色有点难看,她浅浅笑了一下。

     “对不起,宫阙少爷,丹吹小姐麻烦您照顾一下,我有些事情想问一下……”她看了一眼即将离去的那名执刀人,“我有些事情想问一下那位永暗。”

     那看起来非人的执刀者,想来就是传说中的种族,永暗吧。

     百夜期间,只有永暗可以庇佑人们逃脱被影祸纠缠的不幸命运,但是在此之前,雪绪并没有意识到,诛杀狂化的人类,同样是永暗的工作之一。

     雪绪快速地顺着楼梯奔向街道,中途还避让了匆匆赶上来为二楼受伤的念实斋包扎的医者。周遭的行人都忌惮着那名永暗的身影,目送着他逐渐远去,而雪绪紧追其后、乱七八糟的木屐声非常清晰。

     但那人突然停下了步伐。

     并不是因为雪绪拦住了他,而是因为,一个男孩,苍白着脸站在了他面前。

     “你,你就是永暗么……”

     是来的路上想要偷雪绪钱包的那个男孩。他攥紧了拳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小小的尸体,眼睛里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我付钱给永暗神社,是让你们救她啊!!不是让你们杀了她啊!小紫她是好孩子!!跟我不一样她受了那么多苦,她不应该死的啊!!为什么!”男孩对着永暗挥出拳头,一边哭一边质问,“永暗神社,难道不是为了救人才存在的么!!不是你们说,只要听永暗的话,就可以活下来么!为什么会这样啊!你说啊!你说啊!!”

     而周遭的路人则恍然大悟般地开始了小声的议论。

     “小紫?哪个小紫,那个有赌瘾的渔夫家的女儿么?”

     “我不敢靠近看,但是,你看那身体,那么小,肯定没错吧,这真是造孽啊……”

     “原来百夜期间真的会被影响狂化啊,这孩子太可怜了。”

     “不是说有征兆的时候只要去神社参拜就可以救过来么,怎么会搞成这样?她父母呢?”

     “哎呀,要是她父母对她稍微有一点好,这孩子也不至于变成这样。有一个赌鬼爹,和一个天天只会喝酒的娘,听说心情不好还会打她出气……就算身上有黑斑,也会以为只是被打的结果吧。”

     永暗一动不动地任由男孩用力地打他,但是十岁的小孩能有多少力气,他很快放弃了跟这个带着面具的可怖存在对话,而是跑过去抱住了小紫的尸体。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早点发现的话,我早点凑够钱的话……一定不会变成这样的……对不起……”

     那名永暗像是无法忍受继续呆在原地一样,快速地穿过街巷,消失了。

     雪绪看着那个方向。

     左手的短刀却依然被她牢牢握在手里。

     

     

     “你不想死的话,就早点学习怎么用刀吧。”

     赤羽倚靠在门后,向她丢过来一把七寸二分的短刀,而正在帮雪绪梳头发的妙鉴娇声笑了起来,将那柄刀先一步握在手上。

     “这孩子看不惯我呢,对我说,夫人,不要杀人了。”妙鉴用左手熟练地拔刀出鞘,用刀尖对准雪绪的咽喉,“这个世界上,有那种不愿意行杀生之事的人,即使知道是必要的,也无法把它当作理所当然的事情去做。”

     “但我不是这种人。乖孩子,这是我的乐趣。你不是想知道‘枭’为什么要成立么?是为了我啊……”妙鉴将短刀顺着雪绪的咽喉轻轻滑动,露出妖冶的笑容。

     “我不杀人,就活不下去。”

     “你不想跟我们成为同类,好啊,我给你半刻时间逃跑,若逃得掉,从此你就自由了,若逃不掉,就由我斩了你,如何?”妙鉴右手温柔地抚摸着雪绪的脸颊,而左手冷得像块冰。

     赤羽将门合了起来,走廊里传来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说什么想要开始新生活,雪绪,不要骗自己。”

     六年后,赤羽看着紧握住那柄短刀的少女,轻描淡写地讲了临别的最后赠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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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会写小说。【跪下

    对不起!让大家看这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无聊的冷知识:七寸二分是厚藤四郎的尺寸。

    【十三】生者何堪,死者何辜
    米琪雅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