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兄妹回忆杀系列
#冬音视角
#文笔渣如狗
#胡桃姐友情出镜
“我始终认为一个人可以很天真简单的活下去,必是身边无数人用更大的代价守护而来的。”
—— 安东尼·德·圣-埃克苏佩里
冬天又到了,细雪打着旋从窗外坠落,在病房的窗上凝出一小片冰花。
护士来查房的时候忘了锁上窗子,稚名冬音赤着脚从病床上跳下来,小心翼翼地将玻璃窗推开一线。
天空在弥漫的雪雾间模糊,住院楼前榉树孤冷的影子被素笔勾勒出一线,但更远处的景象就全然是揉成一片的白色,隐晦而不明着。
冷肃的风从窗隙间灌进来,卷着小片的雪花掠过她的指尖。冬音收回手,盯着看手心六角形的结晶,在开着暖气的病房中融化成细小的水珠。
稚名冬音喜欢冬天。
或许是因为名字的缘故,她总觉得自己和这个季节间存在着某种奇妙的共鸣,尽管冬日的大多数时候她都只得待在温暖的房间里,隔着窗户看纷扬的落雪。
病房门外传来脚步声,冬音飞快地合上窗户,几步跳上病床。床边放着刚翻了一半的小说,她将书页打开到书签的位置,假装自己正欣赏书中的一副插图。
“稚名医生你这是被人打了吗?”
“是狗咬的。”
“诶,医院里有狗啊?”
“我私人收藏的橱柜里就有。”
交谈声隔着门扉传来,披着白大褂的实习医生手忙脚乱地推开门,夏夜体贴地接过她手中的厚重册子,摆在病床对面的几案上。
“胡桃姐姐!”冬音合上书,欢快地招手。
胡桃朝她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安然而甜美的微笑。阳光沿着朝阳的走廊落进来,在金色的长发间渲染出一小片明丽的色彩。
其实检查病房并不是胡桃的工作,虽然她热衷于护士的职业,天生的笨拙已经注定她无法胜任护理的工作。好在并不是所有的工作都需要手脚麻利,在无需动手的工作上胡桃显得相当靠谱,其他人也就默认了她这种抢占护士工作的行为。
胡桃在查房的名册上记下时间和床号,夏夜接过笔,在主治一栏潦草签下自己的名字。
“是你啊…冬音的主治医生?”胡桃有点惊讶地盯着册上的名字。
“看起来不像吗?”夏夜笑着问。
“那倒不是,我以为你们是兄妹。”
“的确是兄妹。”
“啊,是这样吗。”
胡桃略带尴尬地笑了笑,在记录的最后打上确认的标记。
医院里并没有主刀医生不能是病人家属的规定,但一般而言这种情况很少发生。保持绝对冷静是手术最基础的要求,任何多余情绪的干扰都可能导致手术失误。
越是在乎,越是容易失去,正因如此,世界上才有了“悲剧”的存在。
心电图上的线条稳定地跳动着,
“最近的病情很稳定,过段时间应该可以下一次手术。”夏夜看了眼测试仪上的数据,在病床的边缘坐下。
这时候他看起来倒是相当正经了,可惜脸上胡乱贴着的纱布将仅有的严肃破坏殆尽。冬音扳过哥哥的脸,替他重新把纱布贴正。
“你是笨蛋吗?”冬音叹了口气。
夏夜没有回答,他靠在床沿上睡着了,阳光沿着玻璃落在他的脸上,浅色的发梢被金色模糊,骤然显出种与本人气质截然相反的温软平和来。
寂寞的,温柔的,就像冬天里第一场坠落的细雪。
冬音模模糊糊地将这一刻的场景与记忆中的那幕拼合在一起,并因此而微笑起来。
***
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孩童的记忆总是紊乱而模糊的,即便是亲眼所见的事物,在脑海中拼凑起来的时候也势必受了主观的臆想,从而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形貌。
冬日降临的时候树木的枝叶开始枯落,枯折的落叶堆积成一片,被风卷着扬上天空。
祭坛上摆着黑白相片,两旁堆着花灯和果篮,棺棂停放在房间的正中,走进门的时候有人发放白色的纸花,花上夹着别针,参加葬礼的人就接过来,规规整整地别在胸口,然后将香典搁在门前的几案上。
按照惯例,告别死者的时候要穿黑色的礼服,冬音站在人群里,只看到来来往往的黑色。诵经声和悉索的交谈声混杂在一起,声与影的海潮铺天盖地,几乎要将她吞没。
这时候有人走进了门。
稚名夏夜站在门口,沉默地注视灵堂中的景象。他没有穿黑衣,也没有戴上纸花,那身白色的西装在清一色的黑潮中显得突兀而乍然,就像坠入清水中的一滴重墨。
不知怎地冬音总觉得这一刻他和这里是格格不入的,这和打扮或者到来的时机并无关系,甚至也未必关乎于他本人。人们并不欢迎他的到来,仅仅因为他不属于这里,即使在棺材里躺着的是他父亲的遗体。
后来冬音才知道那天夏夜是从婚礼上赶来的,没人知道他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但他确实来了,来得如此匆忙而不合时宜。
嘈杂的人流分开一条通路,夏夜沿着黑色的缝隙走过来,朝她伸出一只手。
“别怕,我来带你走了。”他轻声地说。
天上开始下起雪,小而薄的冰花旋转着落下来,融化在行人的肩头。
冬音伸出一只手去接落下的雪花,夏夜偏过头看她。
阳光透过云层,落在结了霜的地上,雪和人都在光辉下明媚,就像隔着纱的幻梦。
寂寞的,温柔的。
-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