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你打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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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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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灰色的浊流不断翻涌旋转,在船体附近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像要把水面上的东西全部吞噬干净。杂物、木板、金属零件随着水流不断下沉,白浪中隐约可见裹在被水浸湿的衣服里,无力挣扎的人的躯体。   

    ——必须离开这里才行。   

    像是从高楼坠落的过程延迟了几十倍,那种知道最后的结果,但完全无法控制身体去行动的无助感越来越强烈,水中的寒气慢慢夺去了身上的温度,必须拼命挣扎才能浮出水面,而水面上方满是烟雾,什么也看不清,离岸边究竟还有多远呢?   

    夜色已经褪去了,周围变亮了一点,不远处有东西不断冒着黑烟、喷出火星,不时还发出爆裂的沉闷响声。那大概是船的一部分吧。   

    ——火在水面上也能这么烧啊。   

    恍惚中脑海中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头脑变得迷迷糊糊的,只是机械地摆动手和脚,伤心、痛苦、害怕的感情仿佛都渐渐融化在冰冷的水里,变得没那么强烈了。   

    昨天还开朗地笑着,对船上的设施评头品足的父亲,睁着眼睛倒在血泊里。   

    伯父像一袋重物一样从船舷上落入水中。   

    两个堂姐不见了,她看到她们所在的船舱被紧紧封闭,逐渐被水充满。   

    有人身上着了火,一边失声尖叫一边从船上跳下,但火仍然在熊熊燃烧,持续的哀嚎渐渐停止,变成水流汩汩的声音。   

    眼角流下了咸味的液体,不知是泪水还是海水,腥涩的味道从口鼻涌进胸腔,让人难以呼吸。   

    ——为什么要这样挣扎?明明周围谁都不在了。   

    ——究竟是从哪里开始出错了呢?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却要忍受这一切。   

    ——好累,好难过,伤口好疼。说不定停下来,让身体沉下去比较好。那样就能和大家在一起了。   

    可是,心底有个角落发出了微鸣,还不行,还不行,不可以放弃。   

    啊啊,真麻烦。她心里几乎诞生出了一股怒意,浑浊的白雾被风吹散了一点,不远处漂着一截浮木,看上去像是较小的那艘船上落下来的。   

    她奋力摆动手脚,朝那个方向游去。   

    身体的重量有了支撑,疲劳感随即席卷了全身,她努力保持那一丝微弱的意识,但不久便沉入黑暗之中。   

    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光亮渐渐出现在视野里,自己躺在湿漉漉的沙滩上,上方像是天空,远处似乎有房屋建筑,但转瞬之间微弱的色彩和光线又融合成暧昧不明的一团,一时间辨不清自己置身何地。   

    只有一件东西清晰可见,周遭笼罩着冰冷的气氛,那是像无机物一般,干净、整洁、轮廓清晰、毫无表情的,人的面孔。   

    “想活,还是想到此为止?”   

    那个人微微眯起眼睛,接着像是登船口的服务员等着检票一样,清楚简洁地抛出了问题。   

         

       

    2、   

    ——这样的怪物,为什么还要它活着!   

    虽然已经习惯了人类的形态,但刚刚的战斗太过激烈,平静下来的时候,身体仍然无法从战栗中摆脱出来,手臂和手腕都在微微颤抖,连刀都快要落到地上。   

    鵺的妖异瞪着跪坐在地上的人造半妖,对方睁着眼睛,瞳孔中却像笼罩着一层雾一样,丝毫没有神采,就像人类操纵的木偶,手脚毫无力气地散落在角落里。   

    完全无法想象,这是刚才那个随着骨头断裂的喀喀声,徒手就拧断了同伴的手臂,以可怕的、无从躲避的速度,用前臂化成的利刃疾风骤雨一样向自己袭击过来的强敌。   

    如果一个不小心,头颅会被压扁、脖子会折断、胸膛会被刺穿——成为常世禊祓的一员之前,鵺从来没有想过,那些脆弱的“人”在灾害中常常遭遇的事情,有一天会落到自己身上。对方似乎能够预先读出自己的反应,每一击都精准而致命,普通人类看到妖异时的恐惧、疑惑和小心翼翼在它身上完全不存在,它只像剖开果实、折断树枝、踩碎地上堆积的枯叶一样,单纯想要自己“消失”。   

    ——被小看了。   

    对于鵺来说,人的一生如同烛火一般短暂而不稳定,或许正是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去,他们也同样有着极为旺盛的野心和欲求,不断卷入繁芜纷扰的是是非非,还试图创造、驱使自己也无法控制的事物。   

    “听说来征税的官吏返回途中,乘坐的牛车从桥上跌下去,弄得车毁人亡哪。”   

    “老天保佑,山名氏的追兵没有跟上来,听说昨天夜里我们翻山的时候,不远处传出了刀砍东西的响声……到底是谁救了我们呢……”   

    “神明大人啊,保佑战火不要烧到我们这些小人物身上。”   

    “说什么胡话!如果真有什么神明,哪会变成今天这幅样子,这个时代,什么主君、天神,都救不了我们,想要钱,要吃饭、要土地,要过平常日子,脖子上就得架着刀,拿命来赌啊!”   

    燃烧着的生命之火中,有一些变得疯狂恣意,它们烧起来,向四处蔓延,挤占吞食着其他同类。鵺有时会消灭它们,渐渐的,人类之间流传出了,“鵺能够断定善恶”这样的传言。   

    然而究竟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呢?鵺遇到过因为保护了认定的“善”而遭人诅咒,因为杀死了认定的“恶”而使人痛苦的事情,而且这样的事,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着。   

    试图去理解人几乎不可能,就算问很少有机会看到的同胞也没有用。即使是同族的妖异,个体之间也千差万别,不可能达成共识。就像“把‘那个’活着带回来”的指令,鵺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摇摇头,把目光转向女郎蜘蛛的人造半妖。   

    ——现在它不动了,生命的气息从它身上消失了。   

    不对,从这场战斗一开始,它身上就没有活着的迹象,那无法控制的力量,不如说更像是灌注在机械中的动力。假如让它活下去,一定会杀死更多的人。   

    欺凌弱小者,应予其制裁,肆意掠夺者,应予其制裁,伤人性命者,应予其制裁,为恶而诞生,扭曲了原本的姿态,只能造成威胁的东西,不应该存在于世间。   

    虽然无法完全理解人类思考、行动的模式,但有一点十分明确——如果必须让其中一些消失,就彻底清除那些已经不能算是“活着”,危险而又凶暴的家伙好了。   

    ——让我用人类的姿态来制裁你吧。   

    鵺双手握刀,向对方裸露在寒冷空气中的颈项挥去。   

       

         

    3、   

    温度很低的液体从脸上、手臂上汩汩流下,自己好像躺在雪堆里。液体的颜色由清澈透明变成有点肮脏的粉红色,接着变成深红色,最后成为混杂着半凝固块状物的棕黑色。   

    视野里的景象失去了原本的色彩,虽然仍然能辨别景物的位置和距离,但无法分辨它们的称谓和意义,从地表伸出来黑色干枯的,似乎是树木的东西,远处起伏着,似乎是山岭和岩窟的东西,头顶上覆盖着灰色的,似乎是云层的东西。   

    刚刚还在周围,散发出带着热量的光晕的躯体,现在一个也不见了。血液和肌肉柔软粘腻的触感也消失无踪。想来已经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了吧。   

    但是,当她压低重心,低下头想找回平衡感的时候,却发现了膝盖下面被扭断了脖子的尸体。   

    她机械地直起身,盯着那拥有猿猴的相貌、狸的身躯、老虎的四肢与及蛇的尾巴的妖异。那副模样太过脱离常识,以至于刚刚有一瞬间,她有一点希望这具死体化成黑烟,就此从这世界上消失。   

    然而,维持着人形的身体仍然在面前躺着,朝上的侧脸变得通红扭曲,皮肤上泛起猛兽一般的纹路,尾巴被斩断了,张开嘴巴的蛇头滚落一旁。   

    ——怪物。   

    灰色云层中的微弱光线落下来,照着尸体下面仍然在慢慢扩散的一小汪血泊。   

    怪物、怪物、怪物。细小的声音在她周围喧嚣着。不算是人,也不算是任何一种野兽,用各式各样的“恶”拼凑起来的畸形之物,她仿佛从那个小小的镜面中看到了自己。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人的声音。身体里的某部分让她受惊吓一般从地上弹起来,重新进入战斗的态势。和面前的景象一样,那个声音也像隔着一层名为“理解”的屏障,只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震动着她的耳膜,然而却完全无法弄清其中含义。接着那声音又被脑海中高亢尖锐的警报掩盖,告诉她不属于“同伴”的人出现在战场,必须全部排除。   

    她朝靠过来的人猛烈挥出一击,变成利刃的手臂却没有穿透对方的喉咙或胸膛,也没有被刀剑之类的坚硬物体弹开,而是被一股力量挟制住。和以往战斗过的对象不一样,她感受不到畏惧和敌意,而是有种平静但极其强烈的意志承接着她的攻势,像是浪花冲击岩石,或者雨水打在土地上一样。   

    ——停下,停下。   

    敌人为什么不反击呢?像刚才监视她的妖异,表现出杀意的一瞬间,她就能凭本能全力与之对抗,然后结束对方的性命,或者死在对方手里。   

    有多少生命因为自己消失了呀。   

    几天前还站在建筑物的角落里聊天说笑,交换着从驻地外面偷偷带进来的烟,一看到她们便立正敬礼,神情却抑制不住地显出恐惧,接着马上转身离开的士兵们。   

    被口罩遮住了大半面孔,站在无影灯下面,眼神里混杂着惊喜、疑惧,接着瞬间转为绝望的研究者们。   

    躲在草席下面瑟瑟发抖,嘟哝着“没看见,没看见”的老人。   

    因为力气太大总是不小心把东西弄坏,然后露出带着歉意的腼腆微笑的青年。   

    还有,在晨曦中给桌上的植物洒水,用纸叠百合和水仙,把它们插在桌子上的饮料瓶里,转身向她露出微笑的,那位无可替代的重要友人。   

    痛苦无助与不知朝那里发泄的焦躁和愤怒汇冲垮堤坝奔涌而来,那些别人小心翼翼捡拾起来,再一点一点聚集在她身边的美好事物也随之崩毁。突如其来的回忆与情感汇成的浊流将她卷入其中,让她的动作失去了力气,让她拼尽全力挣扎也无法呼吸。   

    发出轰鸣声,有条不紊飞速运转的机械巨兽失去了支撑,一边喷吐着蒸汽一边发出刺耳的尖锐响声轰然倒地,露出身后巨大的空洞。某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阴影里,用尽全力,一边哭着,一边从胸腔里发出支离破碎的嘶喊。   

    ——想活下去,即使这样仍然想活下去。   

    ——即使伤害了那么多人,即使将他们抛在身后没有回头看过一眼,即使现在已经变得孤身一人。   

    ——即使世界变得再怎么糟糕,也还想要独个活下去……   

    ——多么可耻的想法啊。   

       

    4、   

    “不要去。”   

    “不要到那边去。”   

    “……慢一点,停下来……”   

    被裹挟在洪流中,就要冲下悬崖的时候,前面有什么挡住了自己。刚刚模糊不清的声音变得逐渐清晰起来,那不是指令,也不是安慰,而只是温柔地重复事实一般,向她传达着得救的方法。   

    在水中惊慌挣扎的人逐渐控制住了手脚的摆动,她稳住呼吸,眩晕的感觉逐渐淡去,眼中的血雾向四周退散。   

    灰色的天空、覆盖着薄雪的山丘和树木恢复了本来的形状,她现在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孔,他的头发上、衣服上披着雪花,似乎和白色的背景融为一体,只有身上的血迹鲜明耀眼。   

    像在道路终点找到了依靠一样,瞬间放松带来的是压倒一切的疲惫,她闭上眼睛,有双手臂支撑住了她的身体,    

    她用恢复正常的双手在破损的军服内衬里摸索着,终于找到那张字条,被血浸湿以后它变得软绵绵的,只能勉强辨识出上面的字迹。   

    ——戦うな、逃げろ   

    她把纸条放入男人手中,接着,在名为“空虚”的巨大空洞中,叫做“悲伤”的情绪再次发出了悠长的回响。   

    泪水流下来,融掉了对方肩膀上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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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提要:   

       

    1、第二章的事故发生后大约半个月后,从小照顾心的剑道道场师父东山和因弟弟在实验中被暴走的龙姬杀死,而对人造半妖怀恨在心的比良野健太策划了陷害龙姬的行动,去东山家拜访的过程中心发现了这个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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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因为在营救教官的行动中负伤无法使用枪支,又无法出声警告龙姬,心替龙姬挡下一刀,心生死不明的情况下,秋叶把重伤的龙姬带走隐藏起来。   

       

         

       

    *本来想配个图再发,但有人很莽地发了,我也很莽地跟上好了...   

    *谢谢你们容忍我写出来的渣渣和地图炮式的催稿,大家辛苦了,走到这一步离曙光不远了...   

    *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总之虽然【】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这盘棋我还是会尽量下和的...   

    *擅自借泉教授露了一小脸,请不要介意……后面还没有考虑太好,方便的话可能会再次打扰,不好意思!【【【   

       

         

         

       

       

       

       

      

     

    别离
    黑月的咏者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