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大概需要花十五分钟左右阅读 (刚才搜了一下正常人的阅读速度,陷入沉默)
*擅自和很多角色互动,一些部分没有征求亲妈的意愿,如果有ooc的部分请告知
*事情发生在中秋之前,所以中秋应该还会有个小短篇
*这回还是有后记,所以其实不是十分钟就能阅读完(你怎么又是这句话)
*前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0996/
*索引: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4075/
江点在蜂回心目里转型很快,在他不知不觉之间就收获了一个小迷弟,等到他真切注意到蜂回的时候,对方已经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后头了。
说来也惭愧,蜂回这人认人太专一,三年过去最熟络除了陆铭之外,其他的只能是看眼熟一个模样,名字还是习惯都不清楚,开学典礼还没开始,之前出了事情,其实不少人互相认识的并未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到了主校区之后都在互相找伴,人流多是往礼堂那边倾泻,蜂回傻乎乎跟在江点后面,也是认识了一些人。
“三年级的?”安静走在江点旁边,往身后瞅了一眼,蜂回自告奋勇,他对这位前辈带着同样的尊敬,熊孩子的本质都在盲目崇拜下刷刷的掉,活像是一个狗腿子:“蜂回!现在是符宗四年级。”
作为江点跟班,这位符宗前辈在蜂回眼里是光环全开,闪闪发光的要命,简直就是这辈子的最佳偶像,就看见对方一摆头,朝安静看了眼,冷声道:“刚才在路上收的也是符宗的,正好可以‘指导’一下。”
蜂回也跟着点头:“是呀是呀!”边说,目光又往旁边安静身上看“学长是……?”
没等安静自我介绍,江点停下脚步,让蜂回站定,一只手臂打开推向在一边张开嘴的安静:“他叫安静,也是符宗的,实力比我差。”
“江点——”安静没把同辈这不成气候的介绍放在心里,他又重新做了一次,朝蜂回伸出手道:“既然你是符宗的人了,以后有不懂的、有困难可以找我,谁欺负你了你就去找江学长,明白了吗?”
蜂回点头:“知道了!”
江点冷哼,追加了一句“你就跟老妈子一样的。”安静听了,耸肩不反驳。
周围的人都堆积在礼堂周围,来得早的人已经找到位置坐下来,蜂回个头实在太小,一般时候他真不喜欢待在人流多的场合中,及时学校提供的座位能够让所有学生都能入座,但混乱是不会很快变得有序,他光顾着挤开那些人流,江点和安静的身影就远了,毫不客气的,蜂回又去找其他人的身影,贝家的两个兄弟,还有姜阳前辈。
他眼前纷乱的都是各色衣服,大部分学生都换上了校服,更难分辨,蜂回沿着人流逆向往外钻,手往前面拨开一位位身板,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是陆铭,蜂回仰起头,他又匆忙顺着人流往前挤,陆铭的声音在更靠近舞台的方向,他可能已经找到了座位,蜂回身子往前探,陆铭又叫了一声,蜂回的脑袋伸的更厉害,好不容易从人流中挣脱,在最临近礼堂的一侧座位边左顾右盼,身后的人群开始稀疏,陆铭却没有再叫蜂回的名字。
演讲要开始了,蜂回看大部分人都已经找到了位置,他一时慌张又混乱,直直往座位最外侧快步奔去,他看着坐在座位上的新生,前辈,那些人也看在着还站着没找到座位的他。
他还在找陆铭坐在哪里,脚步不敢加快太多,一排一排的找,从发型再到服饰,台上已经响起了麦克风试音的吱呀声,他不得不暂时先找个座位坐下来,听着来自剑宗的老师做开学演讲。
其实没听进去多少,蜂回低头捻着手指腹,他刚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抽出符箓的时候被划伤了一道口子,倒不是很痛,血也没出多少,就是皮肤上开了一条细小的缝,这种微不足道的伤口蜂回从不在意,今天可能是因为太寂寞了,才会琢磨着手指玩。
把玩一会就失去了兴趣,蜂回抬起头,又去看前排每一位背影,试图把陆铭从人群里找出来,眯着眼睛看了一圈下来,酷似陆铭模样的找到两三个,又让蜂回不太确定到底哪一位才是他要找的正主,可那三人身边都坐着人,即使蜂回想要坐在陆铭旁边,也没有这个机会。
他掏出手机,低着头打开屏保,却看见陆铭主动给自己发了短信:“你在哪里?我在医务室帮忙,一会晚饭一起去食堂吃。”
蜂回又重新抬起头看那三个他反复确认的方位,上面坐的人就再也没有一个和陆铭相像的。
他再低头打字:“你怎么也去帮忙了?”
陆铭没有回复了,看起来的确很忙,之前那条短信发过来也很久,在神游的蜂回却一直没注意到。
想到也是,下了马车之后两人就分道扬镳,蜂回一门心思往礼堂钻,又跟着一直得意洋洋到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的江点插科打诨,是自己忘记陆铭在先,怎么刚才还会埋怨陆铭没有给自己留位置。
这是蜂回自己的错,他心思想的又多又杂,总会斟酌多余的事情,估计刚才那两声呼喊也是他凭空萌生的幻想。
如果不是呢?
蜂回突然觉得怪,如果是别人叫他的名字呢?为什么他总是把事情和陆铭搭边上?这两个问题怎么品都觉得如同咀蜡,又干又涩,尝不出半点深究之后得到的喜悦,他就等着台上的老师结束发言,停下思考。
礼堂的舞台两侧的音响突然轰鸣,聒噪的音乐充斥整个礼堂。
“?!”
“那、那是张老师?!”
开学典礼之后,新生都跟着老师去熟悉校园了,像蜂回这种老生都有别的打算:去自个山头埋在寝室里连上网线继续online生活的,还是去找老师讨教积攒一个暑假问题的都有。蜂回一是对电子产品的感冒程度不高,而是刚刚分宗门,暑假作业就因为课业调整而简化,再以他的修为,还真不需要这么急匆匆去缠着符宗那位刚才在舞台上跳舞尽兴的张老师询问问题。
蜂回匆忙赶到食堂,周围不少人都在往食堂里走,还有一些从食堂中走出来的人在抱怨——说是研究院的柳老师在食堂捣乱。他看见陆铭在门口戴着耳机听音乐,拇指拨动屏幕,再往前几步,走到陆铭面前摇晃手掌,对方的目光从手机挪到蜂回脸上。
“在听什么歌呢?”蜂回好奇的拿下陆铭一侧耳机,塞到耳朵里,因为耳机线不够长,陆铭在对方听音乐的时候微微弯腰,蜂回发现对方的举动,听了三五秒就把耳机还回去:“还是古典乐?你不听一些流行歌吗?”
陆铭的回答比较两可:“我喜欢听这些。”
像足了老干部,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蜂回会产生被对方当成小孩子对待的错觉,大部分时候是蜂回自己先觉得陆铭太老成。
“刚才张老师在舞台上跳舞呢!”蜂回比划着,把话题往正常方向引导,和人一起排队打菜“估计刚才亦老头下场之后看见张老师这么跳,下巴都要掉地上去了,肯定有人偷偷录像了,倒时候我发给你看看?”
蜂回打了两份肉,陆铭打了一份蔬菜。
他又说话了:“一会你还要回去帮忙吗?晚上还要收拾寝室,会不会太累了?你才刚刚升到医宗去……”
陆铭打了一份鱼香肉丝,看在后头滔滔不绝的蜂回:“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
男孩支吾一下,跟着打了一份鱼香肉丝。
坐在餐桌上时,陆铭先开口,他一手端着饭碗,刚才救助的过程中发生一些事情,心情显得低落,可能是想分享这些不快,但要说出口的时候还是变成其他客套话:“医宗的山头离符宗挺远的。”
蜂回点头,把饭菜塞嘴里,咀嚼着回答:“不过走地脉都还是很快的,你要是不方便走,以后我多去看你就行了。”
两个人又安静吃饭一会,蜂回嚼着米饭,是要把里面的淀粉都给吃出味道来。
他没忍住:“陆铭,咱们俩是朋友吧?”
当然是了,蜂回心里面和陆铭说出来的话一模一样,这下他也不能解释清楚那股揪心的怪异感觉从何而来,还有刚才那些因为陆铭不在身边的胡思乱想也是。陆铭就像是一团火光,寻着暖热而不能触碰,蜂回的下场很明显,引火烧身,从手掌一直顺着血管攀爬到心窝去的痛,拥抱一团火焰,谁会这么傻?
蜂回手指捻着筷子的手收紧,陆铭看蜂回不再吃饭,疑惑的小声叫蜂回的名字,这才把思绪游离的蜂回拉扯回来。
“啊。”
“怎么了?”陆铭更疑惑。
“没什么,继续吃吧,之前不是问你了吗,一会还要回去帮忙吗?”
灰绿头发的人低下头,端起盛着汤的碗:“不了,一会跟你一起回寝室整理。”说完把剩余的汤汁送入口中。
“算哪方面的?”
“唔、运势吧。”蜂回自个也搞不懂这种算卦的东西,主要是来去要背的内容太多,所以去相宗的人蜂回是佩服的,彻底的文科生,他自个就是背不来这些天干地支,才避开的远远。
结果现在还要是靠着算卦来决定自己的行为,只能说蜂回对这事情真的把握不大,心虚的很。
相宗的前辈看了眼蜂回“咱俩也有缘分,这卦我就算是送你的。”
蜂回瞅着相宗这位前辈觉得面熟,对方手里捻着三枚外圆内方的铜钱,落在两人面前。
他的目光追着铜钱,停在上面的文字,算卦的技巧蜂回也懂一些,前辈算的比他更快,咂嘴摇头,就把铜钱收起来。
“是山泽损卦,蜂师弟,看来你最近不是很走运啊。”
山高水深之象,以德报怨之意。
蜂回自个眉头皱起:“再算算?”
“哎,这可不行了。”学长摆了摆手,挑眉“这东西本来信不信就随你,哪还有再算一卦的道理,你要是不信就当做是风吹耳,算卦嘛,可不是用来讨人欢喜的东西。”
听学长一番言论,蜂回瘪嘴:“那你给我剖析剖析?一会我请你去驭宗吃好吃的。”
“江点那家伙顺来的鸡?那算了吧!”一听是驭宗的玩意,学长摇头“你们这帮符宗的就是趁火打劫,白浪费了顾老师这么一好心肠。”
听到江点学长的名声牌打得太狠了,居然是隔着山头都传了个遍,蜂回支吾一会:“那我带你去体宗看美女?”
“你这小子真是被江点带坏了吧!”
“呸呸呸……”蜂回发现自己嘴瓢了,赶忙把话题导向正轨去:“学长你快给我剖析一下。”
面前的人乐的不可开交,“还学长?我叫啥你真不知道?”蜂回还傻乎乎点头,那人都快笑出声了“你是真傻还是记性差?我叫周川,四周的周,海纳百川的川,我就比你高了一届而已,你不面熟我,我还面熟你呢。”
说完这些话之后的周川更乐的是蜂回的身高,他拽着人一起站起来,蜂回扎了一头高辫,也才到锁骨而已:“你倒是三年一点都没变,头发颜色这么跳,好多人都认识你,没想到你这人是够专一的,跟那个……和你同级的那位是不是老相好了?叫我算卦,其实想算婚恋吧?”
蜂回先被人身高鄙视了一圈,还谈了一些不该谈的话,火气腾腾往上爬,狠踩周川一脚,怒吼:“你是不是想让我把雷符塞你嘴里才乐意给我解卦啊?!”小个头的学弟暴跳如雷,因为生气连着身体也都在跟着蹦跶,一头蓝色的乱毛一并跳跃。周川的笑声只是压抑一些,对这个学弟满是玩味,也不知道是真戳到了蜂回的痛处,顺着话柄往下说。
“行行,我帮你解卦……真不用算婚恋?”
“不用!……”蜂回同样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强硬让自己冷静下来,咳嗽两声“周学长,你要是再这么折腾我,小心我去把沙学姐叫过来,跟他说你在这里乱给学妹摸骨算命!”
这话是戳到周川的软肋,他咽气,两人重新坐回石凳,他把衣摆一撩,运动鞋踩在另一个石凳顶上,竖起三根手指。
“山高水深,各得其所,因损得益之象。”收起一根手指。
“现况诸事不顺,有破财之象,虽先损失,但后反而得益,因祸得福。”周川再收起食指,最后只留一个大拇指向上直指凉亭。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最后的拇指也着收起来,握成拳头,在面前若有所思的学弟面前晃了晃,拳风不大,摆个架势而已。
他说完这三句,心里还是觉得痒痒,这位学弟的修为比他还高,天赋是有,怎么还会担心修为上的问题。蜀山这么大,吃喝不愁,即使山下有仇人也不会抓着一个毛头小子胡莽的闯到山上去找他算账,经商?找人?真的不是婚恋,难不成家中出事?
赶紧把想要打探清楚的欲望撇个干净,周川又一想,忽然皱眉怪笑:“你其实知道我是谁吧?还叫我报名字,我也是信你的邪了,连沙学姐你都能搬出来,是我真小瞧你的记性了。”
蜂回听面前人戳穿了自己的谎言,也是得意哼笑:“商人财不外露,这些事情怎么可能被你摸个清楚,这不是快要中秋了?我到时候送你一盒肉馅月饼尝尝鲜,你不爱吃也能送给别人当个伴手礼,就当是这卦的报酬?”
“我吃甜的月饼啊。”周川摆手“不过是蜂学弟的好意,我怎么能不收下呢?”
小个头的学弟留下一句还有课要上,先离开了亭子,相宗的人还在亭子里再坐着玩会手机,把手机中的备忘录给关掉。
刚才现翻的解卦,学弟应该没发现吧?
九月的日子过得挺快,因为中秋有放假,潜意识里其实就已经把九月的日子划到中秋那天为结束,蜂回上课总是心不在焉,他不仅得算是九月份的日子,偶尔他还要算着噩梦是什么时候来的。
从开学那次的噩梦之后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蜂回这毛病就怕是复发的太频繁,其实也无迹可寻,有时候两个月才会来一次,有时候每天晚上都在噩梦缠身,这和饮食作息心情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像是人走在大街上,突然就有人过来给他捅一刀子,这郁闷事说给别人听就觉得太过滑稽,自己不去提防着又会被折磨的寝食难安。
进了符宗,换寝室,认识新同学,这些熟悉环境的事情半个星期不到都做的差不多,这届符宗来的人比较多,但剑宗才是大热门才对——一直都是,只要是个世家出身的,很多还是乐意看自己的孩子走最传统的以剑修身的道。
宗门之间为了学生数比较平衡,大热门的标准就很高,越冷门的门槛就会相对放低,但蜂回自己在选择的时候第一个划掉的就是剑宗,理由无他,就是他第一次用剑的时候发现那把剑凭自己一米四身高的臂长怎么也出不了鞘,马上就断绝了去剑宗的念头。
事后陆铭有劝过他说剑修不一定要用这种正统的长剑,匕首,软剑等等也可以使用,但蜂回就咽不下这口气,导致恨屋及乌,连着剑宗的老师一起讨厌,私底下就叫老师为亦老头子。
到了符宗之后,对于其他宗门之间的事情因为隔开了山头,逐渐就容易不挂念,以前和同辈之间聊天的微信群也逐渐冷清下来,大家肯定也是有了全新的交际圈,蜂回也是,惊恐的想起在医宗的陆铭时,他猛地抬头从符宗的鸡棚里探出头。
不对啊?!
自己来符宗不是喂鸡的啊!
蜂回最近有些疯魔了,跟在江点后面,被对方当枪杆指哪打哪,见谁咬谁去了,这麻烦,学业不怕,但是陆铭怎么就忘了。
他把沾着稻谷壳的手给洗干净,手上挂着的水珠全蹭在外套上,今天正好没课,江点高年级蜂回他不清楚,总之这么好一个日子,这么可以就被人拽到鸡棚去喂鸡了?
“去医宗的地脉……去医宗的地脉在山那头!得赶紧去!”
符宗的路也被蜂回摸透了,他快步往目的地去,连跑带蹦的,远处看到的就是一头乱动的蓝毛,给自己贴了一张神行符,先钻到校舍旁边去。
体宗的人还带晨跑,绕着各个山头打转,想想都觉得累,蜂回避开体宗的大部队,自个又多个心眼,看见一抹棕发,脚步放慢,就看着贝正从旁边跑过去,互相只是给个眼神,蜂回摆摆手,贝正继续往前跑。
体宗的人身材都有贝学长这么好吗?蜂回看自个小身板,体宗和艺宗是蜂回当初划掉的第二梯队,说是术业有专攻,蜂回的天赋明显不在这两项上。
不过符宗里也有很多前辈的身材挺不错的,蜂回点点头,那些学长年纪越大,羞耻心跟着就全掉光了,在寝室里没几个穿着上衣的,恨不得就想展示自己身材如何,蜂回的寝室和前辈们错开楼层,也曾经看见有学长把外套丢到窗外去,又裸着上半身下楼捡衣服的。
都不知道他们私底下在干什么。
蜂回想起碰到周川时他对江点的评价,自个不知不觉之间也对江点有了这种刻板印象,才认识不到一个星期,帅气的部分全都被霸道任性模样全占据了,跟着他各个宗门之间串门,不打招呼地顺东西,被人拦下就一顿棒揍,久而久之,蜂回潜意识里就觉得以江点为代表的符宗高年级都是这个德行。
忽然,蜂回在体宗的人群之中看见一个杵在人群外面的拐杖,跟着一起随人流移动。
“怪人……”他嘀咕一下,还多瞟了那人一眼,又是一位面熟的学长,那人似乎也注意到自己,今天主要目的不是和每一位认识的学长搭讪,而是去找陆铭,蜂回自个又匆匆跑开,往地脉方向去跑。
“带个拐的,我以前哪里见过啊……”蜂回小声继续犯唠叨,就抓着人的样貌去想,那人还带着口罩,脸上遮的严严实实的,怎么可能就觉得面熟,真是思绪都被江点带糊涂。
怕是脸盲症又来了,见谁都面熟,之前那位姜阳前辈蜂回倒是没有再看到了,要是下次有空去术宗,也去见个面打声招呼?要是趁着中秋去,还能送点月饼。
蜂回催动地脉,往医宗走,刚探出头,就看着医宗地脉点周围静悄悄的,没几个人用。
他有些担忧陆铭这边是不是还在上课,信息不断被相隔的距离抽丝剥茧,他甚至不知道陆铭在哪个教室上课,好在每个山头大体布局都很相似,顺着操场往教学楼里走。四年级的教室静悄悄,他偷偷探出头看教室里,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医宗过分安静了,搞得蜂回不知道是不是该回去,等到大家都下课的时候再来找陆铭,再去找找,蜂回跑出教学楼,心想还有哪些地方可以找到陆铭,就顺着教学楼往医务室走。医宗的医务室是整个山头规模最大的,合着也是一座小楼房,内科到外科,不说包治百病,但是为了教学和贯彻医者救治的信条,搞得就很像个医院——中式的,蜂回走进去灌鼻而来全是中药的气味。
比酒精味更魔性,蜂回捏着鼻子往里面逛,自己穿着校服和那些医宗的学生其实也看不出什么差别,但是一头蓝发太明显了,正打算一个一个诊室的找过来,后面的陆铭盯着这个背影实在眼熟的很,这么小的个头,在整个蜀山里找也是别致。
“蜂回?”
小个头转过身,陆铭就看清的确是蜂回,他收起课本,朝着蜂回那边走:“你怎么过来了?”
蜂回一听就明白了陆铭话里的意思,他是纠结又别扭:“过来学习一下,我跟着你一起上课吧?”
他顺着陆铭的目光往里面看去,还有几位医宗的前辈从里面走出来,手上的血迹都还没洗干净,抹着纸巾紧锁眉头,背对着蜂回往更远处走去。刚才陆铭也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蜂回注意到学长之后再回头看向陆铭,对方也看着自己,气氛是有些尴尬。
在医宗学习的东西终归是和符宗不一样,蜂回低头摆着脚,用脚底来回蹭地板,他先讪笑:“哎呀,符宗的鸡棚还没喂完,一会点哥又要教训我了,那什么,有事情手机联系吧!我先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蜂回抬手和陆铭别过,快步又跑出了医务大楼,转过头,看见陆铭若有所失的还在看着他,心突然咚咚响得厉害。
他又往大楼里跑,紧紧抓住陆铭的手腕,大吼道:“中秋的灯会要一起看!别忘了!”
说完这句话,他不等陆铭反应,还在因为心跳鼓动做事仓皇,自个迈开步伐,真跑的没影。
陆铭摸着手腕,男孩激动起来连身体都是滚烫,即使人离开,残存在手腕上的余温还没完全散去。
“快要中秋了啊。”陆铭复述着,仰面看大楼外才刚刚透出熟红的枫叶,把清晨朦胧的如同晚霞。
蜂回后来看见安静,是因为他给老师送作业的时候,对方正好被交出去罚站,合着江点一起。
他是听安静这么说的,但是蜂回只看到安静一个人站在教室门口,江点不见踪影。
“他啊,应该是去别的地方找乐子玩了。”安静站在门口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气场很足,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在门口监察什么,蜂回想这件事要是和江点扯上,就不是什么好事,八成是抄作业结果被张老师发现了,还有两成就是江点又看谁不顺眼揍了人一顿。安静在门口也只是无聊的玩手机,蜂回把作业送到办公室去,回来的时候安学长还在门口站着,他比划着手,指着走廊过道:“学长,要不咱们出去走走?我正好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蜂回和安静往后山头走去,以前的前辈在后山种了不少树,按照时间算下来,树的年龄可能都要比蜂回还大,下午的烈日还挺灼人,两个坐在树荫底下,手里还握着安静给他从食堂买来的烤串吃。
他对安学长没有江点那么熟悉,见的面更少,江点太出众,符宗对外的印象跟着一起横,趾高气扬的性子更是让人难接近,修为又好,做了坏事就只好让张老师教训,其他人头疼江点,不得不常常搬张老师出山,偶尔看见江应前辈,也会跟着退避三分。
“要是江点干了坏事,就叫老张过来教训他。”这是安静原话,他也损江点的厉害,两人同级这么久,哪还会像蜂回一样横看成岭。
“开学那次你和江点坐在同一辆马车里?”安静确认一遍,蜂回点头,顺着把当时的情况略微概括,不由自主还是美化了后来才出手的几位前辈。
听的人也是能懂话里哪些地方注水了哪些地方略过,蜂回说完之后,握紧拳头,把烤串攥紧,懊恼着:“要是我能再厉害一些,学长也用不着出场。”
“后来听说,修为和我差不多的人都能做到以一挑三,就我一个人还应付不过来。”
事后诸葛亮,那天的事情太深刻,蜂回在写符的时候总能想起当日的惊险,最开始的一剑要是再刺入偏一点,直可以刺穿到蜂回或者陆铭,但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去寻求别人的帮助——明显是对自己实力的不自信。
他也有找过借口:可能是因为一车上他的修为偏低、也可能是敌袭的太突然,之前从未做过这种心理准备。再怎么找借口,越是凸显自己当时的懦弱,懊恼和愧疚就容易让蜂回分心。他太爱剖析一件事情,把事情反复咀嚼,这真的不是好习惯。
“你受伤了?”安静没多揣摩小孩子的心思“最后江点都出来帮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摇头,手却又开始捻着指腹,那块破开的皮早就好的差不多,但总觉得什么东西还刺着那块地方,用指甲来回压那块伤痕附近,把吃完的烤串放在一边,继续说:“我没受伤,点哥……江学长后来其实帮的也不是很多,都是另一位术宗的学长打头阵,开光初期。“
“你也快到开光的境界了,”安静能看得出来蜂回的天赋,他自己怎么说都有点羡慕,但是每一个境界之间跨越的都是巨大沟壑,蜂回也有可能一直迈不过这个坎。
这是心境问题,蜂回现在不在修为上有很多困恼,阻碍他的就是这种怯懦的心理,走火入魔的修仙者不在少数,但现在在学校里,那些野路子的修仙方式本来应该都杜绝干净,已经很少出现有这种问题,开学时的敌袭一下子给浸泡在学校中学习的蜂回留下一道很深的疤痕。
要跨过这种障碍,按照蜂回往常的思路绝对会钻进死胡同中,他心底里接受不了自己懦弱的本质,才会寻求前辈的开导。
“真的没受伤?”安静看着蜂回的拇指一直在捻食指和中指的指节,那块地方常常用来捻着符纸,到了安静这个年级的时候,很多人手指这两个地方都长出老茧,有点像是职业毛病,有些人为了指节美观,还会私底下偷偷把茧给磨掉。
蜂回注意到对方的目光,松开手,那块地方被他用食指磨得发红,有些羞耻的把手背到身后去。
“有点,小伤。”蜂回只好老老实实承认,他没有告诉陆铭这件事,就是怕对方担心,现在陆铭作为医宗的人,他更怕多了一层医宗的外壳,陆铭对他的关心会更多。
对于安静这种前辈,符箓上使用的缺陷对方更能洞悉,蜂回实话实说:“是雷符使用的时候炸了一下,被电到了。”
烧伤在深色皮肤上看不太明显,电伤只是在蜂回的皮肤上留一个烧熟的小洞,蜂回自个也不在意,就是那个时候有点痛,之后跟那些划伤一样,好得很快,疤痕也不见踪影。
这个教训明显不是因为雷符的不稳定,而是当时蜂回的心境就已经开始慌乱了,筑基后期的实力根本没有发挥出来,又在众多前辈的注视下对战,自然当成实战经验少才会败下阵来。
“不痛吗?”安静明显问的不是关于肉体上的疼痛。
蜂回没回答,过了一会他站起来,拿着吃完的烤串竹签,调整好状态,大声抱怨:“静哥,我还没吃饱!你怎么跟点哥一样抠门,我要吃烤全羊、烤乳猪、烤乳鸽……”
蓝发的男孩开始报起菜名,拽着安静往食堂走,发誓要把安静的饭卡吃空掉。
蜂回再遇到姜阳是临近中秋的时候,做了噩梦的蜂回蓬头乱发的在符宗寝室里瞎转悠,像贞子一样晃荡,是吓到不少起夜的同宗,蜂回大概逛完整个寝室没找到陆铭,才混沌的想起对方在医宗。
意识不清时真不能用地脉,蜂回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也不知道自己摔到哪里去了,停在山中间的路边,月亮开始逐渐浑圆,但比起中秋肯定还差些,明月把山路照亮,蜂回两腿不听使唤,就往着树林里钻。
他撞到了人,好巧不巧是姜阳,蜂回犯了脸盲,一时半会叫不出人的名字,嘴里念叨的只有陆铭。
连拖鞋都不知道被蜂回踹到那里去,现在他光着脚在走路,姜阳看对方情况不对,以为是有魔怔,又听到怀里的人拽着衣服,哭得更大声了。
蜂回认出姜阳了,对方也在他的噩梦里出现——蜂回寡不敌众,黑衣人将车厢里的众人绞杀干净,等到蜂回注意到车厢里的情况时,一片血海。
“都怪我、都怪我太弱了!”男孩一边哭一边懊恼,眼泪鼻涕往姜阳身上抹,本来是出来散心的术宗学长知道看夜色是看不成了,把这个小鬼捞起来,朝山道边最近的亭子走去。
真是哭得不成样子,姜阳腹诽,即使对情况不知情,把这种人丢在山路中间,良心过意不去。
“你哪里弱了,说说吧。”
把人放在凉亭边的长椅上,姜阳揉着太阳穴,他对小孩子没处发泄的劲十分佩服——一路下来蜂回都在稀里糊涂的哭喊啜泣,也没见脱水和嗓子哑。
蜂回哽咽一下,才想起来面前的人叫什么,之前做完噩梦,他突然有些怕:“你、你不是鬼吧?”
姜阳挑眉,强忍吐槽的欲望:“是鬼又怎么样,你半夜跑出来,不就是为了撞鬼吗?”
这话说得让蜂回有些糊涂:“这里不是医宗?”
“这里是术宗。”
得,走错了。
姜阳想起这小鬼是用符的,但还真没想过对方已经是四年级,有些惯性思维,以为对方是从主峰要跑到医宗去找陆铭,还想着要把人送回去。
“你去找陆铭?”蜂回听到姜阳的询问,点了点头,夜晚的温度已经有些降下来,不同于夏天的凉爽,秋意送来的晚风更加澈骨,他只穿着睡衣就出门,现在冻得哆嗦,把自己连着头发一起抱住,缩成一团。
“陆铭是你的前辈?”姜阳解开外套丢给人,蜂回愣了愣,还是比较迅速将衣服穿起来,对方的校服比蜂回大好几个码,套上之后手都没法从袖口里伸出来,松松垮垮,蜂回穿好之后,又把自己缩成一团——膝盖曲起把腿塞进校服里,也显得充裕。
他做好这些动作,眼泪掉的差不多,和前辈一句一句搭话,逐渐从噩梦里脱出来:“不是,他和我同届……”
姜阳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你四年级,去了符宗?”
男孩又点头,他扬起脑袋,右侧的刘海也被头发胡乱撩开,两只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姜阳看,蜂回面相不善,眼神怎么看都觉得是凶神恶煞,这回含着眼泪,还是柔化了几分:“姜前辈呢,是术宗的吗?”
“术宗九年级。”姜阳也想起两人除了在车厢里互相面熟之外,就没有别的交集,他开学典礼时和尚尚贝正那帮哥们插科打诨去了,要不是今天凑巧碰到,彼此可能就没什么缘分再相遇。
挺不凑巧的,做噩梦的蜂回就像是拖油瓶的小屁孩,换谁都难受得了半夜被拽着鬼哭狼嚎。姜阳算了下,要是和陆铭是同届,刚遇到人时念叨着陆铭的名字,估计以前做噩梦都是靠陆铭那孩子撑过来,不过究竟怎么会把做噩梦当成习惯,姜阳也想不通。
“姜学长的修为……嗝,比点哥差一些哎。”蜂回把两位同届的前辈放到一起比较,哭多了突然是打个冷嗝,说话也不过大脑,语气里竟然还学着江点的蛮横,再谈到自己时,就没有十足底气这么说话:“但是比起我,还是很强,不过为什么,大家都不最先跑出去击退敌人啊…”
“你不是可以应付的过来吗?”姜阳被蜂回的问题绕晕,那一车的人除了陆铭之外,实力都在黑衣人之上,派谁出去都一样,即使受伤,医宗的人也会即使进行救助,说来更像是学校给出的考验,和他年级差不多的几位自然都是如此觉得,才会继续打牌无动于衷。
刺入车厢的一剑是给姜阳众人提了个醒,但最先动身的还是蜂回,不等姜阳出声阻止,蜂回就已经跑出车厢应战。
——陆铭,你别下来。
这是出自本能的保护,即使用肉躯承受所有伤害,也不愿意让被保护的人出手。
姜阳有点头大,蜂回的修为足够,为什么还会做出如此自杀式的判断方式,玉石俱碎?
“你可是筑基后期,对付那些家伙,绰绰有余。”术宗的前辈再强调一遍。
蜂回把脑袋埋在臂怀里,鼻子有些酸。
“但是我还是没有击退他们,我失败了。”男孩苦涩地说。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不是你修为有水分,”姜阳嘲笑蜂回的滑稽模样“你自己低估了自己的实力,所以体现出来的是你心中认为的水准,那剑都插到车厢里了,你还跟自己玩谦虚?要把命玩进去啊?”
被数落的男孩不服气,他想反驳,姜阳制止蜂回说话,接着道:“不要把所有的过失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去,蜂回,我问你,你到底为了什么而修仙?”
男孩张着嘴,没有回答,他转过头,看天上并不圆满的月亮,此时又被飘来的云遮住了不少,只从云层里透着一些月光。
姜阳没得到回答,他也不需要蜂回回答,打了个哈欠,是有些困,明天照理来说还要上课,今天跟这个小鬼头扯东扯西谈了这么久,差点都要忘了回去睡觉。
“清醒点了吗?要我把你送到符宗去?”
蜂回听出姜阳在下逐客令,自个把衣服拉链拉开,要将外套还给对方,姜阳握住蜂回的手:“衣服下次还也行,反正你知道我在哪里了,快点回去再睡个回笼觉,明天迟到了也不能怪自己,懂?”
他重新把拉链给人拉上,将裹着外套的蜂回从凉亭里拉起来,把人送到地脉附近,姜阳还在打着哈欠,等蜂回的身影消失在他面前,姜阳低头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还能再睡两个小时,剩余的睡眠就在课堂上补回来吧。
后记一下:
这回写的很碎片化,原因是不像每天日子都要写,更多围绕着蜂回对自己实力的不确定和很暧昧的感情之间徘徊,读完全文可能会显得有些苦涩,没有糖吃,糖应该在下一篇。
周川那部分短篇很临时起意,之前看了周川亲妈的《雷山》突然觉得“哇居然还可以写这种梗实在是太棒了”,很心动,山泽损卦甚至都是当时直接算出来的,想了想和蜂回实在契合,直接用上。但是这回用了算卦的梗,以后就难见到了(叹息*)
这次最担心ooc的角色是安静,与安静亲妈是讨论过一些,但是完全拿捏不准角色属性,于是把他定位成蜂回的人生导师(加粮仓),负责喂饱蜂回就对了,养蜂回在这章体现的不是很明显,以后可能还会点到安静在各个方面给蜂回的帮助(鞠躬*)十分感谢安静亲妈!
该报复回来的就报复回来,我说的就是你13!(恶狠狠地*)
作为天降……咳,前辈的姜阳其实从现在才算是刚刚和蜂回认识熟,蜂回今天还是没有辜负噩梦狂魔的称号。
那么阅读到这里的你也辛苦了——!(再鞠躬*)e站的排版比本人自己的排版要好,真的。写到最后出现很多累赘的语病,这很正常,大概懂一下意思就好,就好……
那么我们下章再见!
*伪群像,蜂回视角比较多,大概是一个大杂烩
*假装很热血一下好不好?
*大概需要花19分钟左右时间来快速阅读
*梗也是有在里面藏着的(wink)
*欧欧洗肯定是会有,一辈子都会有的
*每次的结尾都很烂不是你的错觉
*小说结束了应该还会有一个闲聊,所以可能阅读就不止19分钟了(你tm)
*前文: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0958/
*索引: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4075/
九月一日,车站。
蜂回和陆铭并肩站在一起,校车三年如一日的旧的可以,车身在风中被呼啸而过时还会发出由铁板挤压的咿呀声,十分寒酸,除了新生之外,其他老生也算是见得习惯了,蜂回身上没带什么东西,只帮着把陆铭手上提着的行李塞进客车储物箱去,占了个好位置,其他前辈跟着寄上来,行李霹雳哐啷的往空间里推扔,手法粗暴的也有,储放位置刁钻的也有,蜂回从人堆里挤出来,陆铭的目光才转过来。
之前没见得陆铭在看谁,还是看着的人已经上了客车,蜂回凑到陆铭身边:“你刚才在看谁啊?”
陆铭没遮遮掩掩,但说话明显是为另一位考虑过了,蜂回不认识那位,陆铭只是笼统的概括一下:“是一位前辈,和我有些交集。”
“医宗的?”蜂回觉得对方没有选择和他一起进入符宗,多半是那个前辈在搞鬼,说话声音都低沉一些,生怕其他人听见。他说这话也有些地图炮的性质,突然就报上一整个宗门,周围要是真有医宗的人在,难免不会去多个心思停一下蜂回到底在讲什么。
这些点面陆铭也考虑到了,他摇头,示意蜂回少说话,人瘪了瘪嘴,对方这种回答没让蜂回满意,他更怀疑到医宗那些做传销前辈身上了,那些学精的前辈嘴里总念叨着和安利一套的话术,开口就能把新生都像是灌了迷魂汤一样的夸医宗的好,人换做了陆铭,蜂回倒是愿意相信陆铭不会被谣言迷惑。不过不是医宗的人,为什么叫陆铭去医宗进修,而且陆铭还答应了……
蜂回和人一起上校车,看着校车地面的车板,陆铭仰头左顾右盼,不少前辈和新生已经找到了作为,校车两两座位并排在一块,那些落单的、脾气不好的人一下子就在纷乱的座位中凸显出来了,两人上车的时候还不算人多,走到车厢中间时还有不少空位,蜂回还在纠结之前对方想着前辈的事情,身子都跟着继续往前走,陆铭已经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来,拽住继续往车厢后方走的家伙,蜂回这才有些回过神,往后两步。
陆铭把靠近床边的位置让给人坐,蜂回只好侧身从人面前挤过去,他实在是别陆铭说的前辈绕晕了脑袋,有的没有的都想了一大堆,又记起对方口里说的前辈就在车里,恨不得蹦上座位,把每个前辈都打量个遍,到底是哪位,陆铭不说外貌,车里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直到是挤满整个校车,前头司机操着一口方言发动了车子,蜂回的屁股就坐实在座位上,打消念头。
新生们对接下来发生光怪陆离的事情充满好奇,不少前辈都是操着要给新来的新生秀一手的心思,什么模样的招数都使得出来,明面上风轻云淡背后运招累得直冒汗的也有,多都是为了图一个面子。陆铭和蜂回都没有这个癖好,他们更愿意在校车颠簸的时候睡上一觉,也有几个前辈也是,手里端着手机肝排行和活动的不在少数,好歹不能完全脱离生活,半天不肝,要是积分不够了怎么办。
好歹一圈看过去,留长发的不在少数,奇装异服也有,不少人没在校车上光明正大披着校服也是,校车行驶一阵,车厢里各色人物交错在一起,现实和古色奇异碰撞着,看的过瘾。
这就是修仙者,这些人都已经踏上了修仙之路,或平凡,或不凡,他们都很独一无二。
这些话比较适合用在四年级之后的前辈上,蜂回往车厢里看,一些前辈已经把剑拿出来摆在面前擦拭,全然没有在意车身晃动,还有几个前辈周身器具环绕,八成是驭宗的。鲜明的特征和能力,只有三年级之后分宗门到达不同的山头进修才会体现更加多彩的变化,他才刚刚升上四年级,这些耀眼的才能和他关系不大。
修为越高,钻研的越是精湛,修仙者必然需要学会取舍,切不可想着八般门艺都能掌握精通,能通一门钻研其中的玄机实属不易,千百年来的天才也没法两宗同时进修。可见分宗门时,不单单是靠自己一厢情愿,老师的建议,自己才能上能力深浅,选择下了宗门之后和曾经同届的同学要踏上其他不同的路,分道扬镳,如苍天大树的枝叶,每个人修为和表现出来的能力不可能完全一样,在枝干上分别之后,再在同一片艳阳下相遇时,可能都已经是天差地别。
蜂回想到这些,就更是气上心头,他的符箓修为不错,陆铭只比他差上一些,他在医术上展现的能力,蜂回都想用不忍直视来形容——不是说不好,而是和陆铭最擅长的科目来比,怎么都不会去选这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医宗才对!
又是医宗,又是那个前辈!蜂回的气往肚子里咽,硬生生是要把自己吃到撑。
光线随着车辆漫入隧道逐渐消散,时不时从隧道两侧划过橙黄的灯表示车辆还在不断往前急行,蜂回额头贴在车窗玻璃上,接下来有好一段景色都是如此,接下来漫长的隧道穿越,不少人选择睡觉,车厢里的讨论声也跟着适宜的轻弱一些。
他还不怎么困,校车里亮起几盏内置的小灯,也不能把整个车厢照的透亮,一些前辈就直接运用法术和器具自己制造光源,不少继续埋头玩手机的几位,光用手机屏幕里照出来的亮度就足够继续奋战。
隧道深长,明明也算是不常使用,也没见到道路出现什么破败的坑洞,行驶同时车辆摇晃的平稳,蜂回感觉脑袋里明明是昏昏沉沉的想睡觉,眼睛却清醒的贴着玻璃往外看,这很反常,他的后脑像是被人扣着摁在车边玻璃上,直到最后一盏灯在蜂回眼里消失很久之后,彻骨的寒意爬上全身,他连发出声音也难做到,目光直直被锁死在车窗外,直到一个突兀的血手印压在他面前,沿着玻璃一路向下划,接着更多,更多手印不断叠加在,拍打着玻璃晃动闷响,沿着玻璃,声响蔓延到车顶,铁皮被疯狂拍击,从头到尾上回响着。
“哐哐!哐哐哐!”
蜂回又突然惊醒,面色惨淡。
九月二日。
天光已经出来,阳光透着校车往里照,好歹他肤色够深,摸了两把脸,又把陆铭的外套一角捏的很紧。
校车穿梭在森林里,大概是快要到达目的地,陆铭一路没睡的很深,他只是闭目休息,看着旁边的男孩进到隧道之后慢慢睡着,刚才对方在车位上挣扎的蹬了腿,陆铭睁开一只眼睛,对方没发现陆铭醒过来,反而也只是捏着外套的针织纹路而已。对陆铭来说还是有些反常,不是说他渴望让蜂回去摸他的脑袋一定要扎一头麻花辫,像是之前那天晚上一样,向他寻求安慰的优先级在蜂回心里是不是有点下降,陆铭没细想,蜂回还在喘着气,捏着外套的手没一会也收回去了,陆铭再睁开眼睛看的时候,对方又贴在窗户边上数从窗户边掠过的乔木,偶尔还找着树枝上的麻雀打发形成最后一点时间。
连视线都没有相交,谈不上什么聊天,车厢里还有大部分人在休息,更是安静,只有一些窃窃私语,不少车窗打开,外面新鲜的空气流进来互相交换,车厢里的气温也有些冷淡。
是个不错的早晨,万里无云,视野算是开阔——如果不看周围树木耸立,林中空气清新,开发的地带太少,很有作为旅游区的潜质。
车辆停稳,一些好心的学长在引导新生进入山门大阵之中,蜂回的眼睛又追着陆铭看,身体还得先重新跟不少学长做一下体力抗争,把陆铭的行李箱抓出来,脑袋先往陆铭那里看去了。
陆铭又在看别处?没有,陆铭正在看着蜂回。疑神疑鬼的家伙在内心里还悬着高高的,他有点不开心,嘴跟着瘪起来,拽着行李箱两步三步走到了陆铭身边,对方发现蜂回在赌气,小屁孩也不愿意把他心里想的三两心思告诉陆铭,两人目光对上,陆铭指了指入口,蜂回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答应,和人一同穿越门阵。
开学第一天得先去主峰去,就是学院主校区,开学仪式和很多需要分配的事情都得先在这里解决,其余宗门所属的校区他自己都还没去过,前三年他也只是在主峰学习中,有些同学被老师胁迫当个劳动力搬运文件的时候会偶尔跟着去其他宗门的看看风景。蜂回没这么不幸过,主校区的建筑他倒是逛得了如指掌了。
跟他和陆铭一起上了马车的还有其他几位前辈,没有新生,蜂回来回打量一圈,都不算的上是认识,连面熟的也没有,一对兄弟,一位挑染,还有一个是面相上就看着觉得趾高气扬的。看起来都是不好谈什么天说什么地的主。
六个人坐了一圈,马车剩余的空间就给行李填上了,各自的体型打量一番下来,蜂回个头是最矮的那一个,堆在人群中间却总感觉自己和马车上的行李一样晃来晃去,有些凌乱,他也不是会开话茬的主,马车上还要晃个不少时间,即使下面垫着软垫,前头马夫鞭子一抽,那些马颠起来总是让蜂回想念刚才破旧的校车。
上马车前陆铭往嘴里塞了晕车药,也给蜂回一片,人听话塞嘴里,现在就在心里十分感谢体贴的陆铭。
趁着这些无聊的空档,他又开始打量这些前辈,每一位穿着的都是现代装,校服也没换上,即使换上校服,蜂回也没办法把每个前辈所属的门宗认个全,拿把琴的都未必是艺宗,驭宗也会驭器,更何况这些实力要是统统外露出来,只有傻子会这么做。
他从体型上偏大的那对兄弟开始看,两个兄弟一头棕发,样貌上的差别还是很多,可互相也是臭脸对着,明显是两方的关系不是特别和善,一个盘着腿低头在玩手机,另一个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低头抱臂。旁边那位挑染的前辈心情明显不错,居然从行李箱里掏出两副扑克,手肘碰了碰一边在玩手机的那位,手里洗着牌。
“贝贝,打扑克吗?”
两人之间是认识,对方也对这个打发时间的建议很认可,把手机收起来,一脚将自己立着的行李箱给踹倒,横在两人中间,他身体前倾:“打什么?”
“斗地主咋样,把你哥叫上,输的人脱衣服。”挑染的人嘿嘿一笑,也没太多顾虑,另一位作为弟弟的,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兄长,对这个建议持反对意见,低声扯了一句:“你想看我被我哥凑成肉饼是吧,诚心的吧?”边说着,手指指了指对面那位和他们年龄相仿的:“那边那个你认识吗?叫他过来打得了。”
挑染的人叫姜阳,性格不算差,还有些自来熟的样子,旁边给他出谋划策的人是贝正。
和蜂回陆铭一并坐在马车另一侧的人叫江点,三个人一番套话下来,蜂回知道了三人的名字,听到江点来自符宗,心里总有些仰慕的情绪在。
这位可就是以后的学长了,要是能稍微熟悉上一些,在后面进了符宗,学长能给自己稍微开个小灶引个露吧?
——念头在姜阳调侃的时候打消了,江点第一盘当了地主,那两个人靠着并排坐,眉来眼去的看,江点自然是输了个透。
“脱衣服,脱衣服!”姜阳在一边小声起哄。
江点跺个脚,差点把贝正的行李箱踹出马车,一边的贝正脸色变了,捂住姜阳的嘴,后悔极了,怎么把自个的行李箱给当做打牌的桌子使。
“你再起哄,我行李箱没了你给钱啊?姜少爷?”姜阳掰开手,那边江点还不乐意了,手里的牌甩到行李箱上,他明看着两个人打牌的时候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姜阳至少还有遮掩,贝正这个人太直,看牌脖子都伸的老长,恨不得对方不知道他在看牌一样。事后两个就一副事后诸葛亮的模样,还脱衣服?不把他们俩给撕了已经很对得起江点的脾气了。
这时候还得有人出来做和事老,姜阳提的打牌这个建议,现在出现这种局面,也需要他去麻烦圆回来,两边打着哈哈:“开玩笑呢,当什么真啊,再来,这回我做地主,够公平吧?”
马车忽然是晃悠一阵,摇地马车厢内摇的行李遍地乱走,蜂回脸色有点差,陆铭也是,几个学长不说体质很好,马车颠来覆去的,牌也不好打。江点想着写个符直接贴车厢上,从腰边别着的小包里拿出鸡血和毛笔,手伸到蜂回面前。
不等蜂回困惑,江点先出声了:“你那个藏形符创意挺不错,不过门道还不行,给我两张纸。”
陆铭在两人中间,被这对话说的也有些明白了意思,眼睛朝蜂回平时别着竹筒的地方看去,被说破秘密的人脸上全是惊讶,手往腰间摸,把符纸撕下来,那三个竹筒就全落在他的手上了。
前辈到底是何时就已经看破这点伎俩的?蜂回把符纸交给江点,没看对方动笔,反而是羞愧的低下头。连陆铭都没发现他随身携带着这三个竹筒,半路上自己就一直夹在腰边,但对于符宗的前辈来说,还是对于修为比他高的所有前辈来说,是不是都能这样一眼就看穿了这种过于拙劣的符纸?蜂回觉得自己有些弄巧成拙,他出门时特地没和陆铭说过这件事情,但跟着陆铭的性格,会不会是他也看见了,又装作不知道,维护着蜂回自己心里那点小小的虚荣心呢?
车厢一会晃动的幅度明显减小了,江点两张符贴在马车的框架两侧,又和其他两个打牌去了,姜阳和贝正是在意的看了眼垂头沮丧的蜂回,但实在不是熟人,这种时候安慰也不太能奏效多少,姜阳洗牌,贝正耸了耸肩,心里是对江点趾高气扬的脾气有了底,至少对方还夸了学弟两句不是?先扬后抑,实在不是那种擅长说话的人会做出的事情,门道不行?但谁会这么明显就说穿一个小孩子呀。
蜂回在他们眼底,估计是算到三年级之下没有分宗门的小学弟去了,能够表现出对符箓这么高的造诣,以后肯定是要去符宗的,两人都在打量着江点的年纪,算着估计这小孩升到符宗去之后,也应该会少见这个臭脾气的人了,江点这性格,以后还在蜀山钻研估计有九成是,但之后也是往研究院跑了。
他们可怜的那个小孩也没多想,一番顾虑之后,剩下的倒是更多的仰慕了,对方的修为肯定是超过自己许多,那一句话说的是伤人,但想要做到真的完全发挥符纸的作用,修为和对符箓性能掌握的熟练程度都会有影响,江点前辈说创意不错,至少是认可了蜂回的所做所为不全是白费功夫。即使以后被拿去用来跑到驭宗偷鸡,蜂回写符也写的心甘情愿,这是后话。
马车的晃动小了,车轮撞着车厢和地面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响,摇动幅度小了之后,对陆铭和蜂回明显是受益最多的,两人脸色慢慢就恢复的不错了,那边贝正的兄长还是没出声,蜂回偶尔分心去听他们谈话,谈的也多半都是关于牌局里的事情,输赢不算重要,但也能看得出三个人打牌的水准:姜阳前辈算是常胜将军,几乎每隔几场他总是稳赢,也不见输得多;贝正最惨,外套好说歹说是被撤下来了,马车跑动时冷风往里灌,贝正就想念他的外套;江点脸色一般,赢了牌也没特别高兴,输了臭脸是摆的十足。
毕竟面对面打牌,玩的再怎么是斗地主,很多时候还是要算着拿牌的人的心思来看,几场牌局下来三位性格都被摸了个七七八八。蜂回看的手也有点痒,但毕竟都是一帮高年级的前辈,想叫谁离开牌局都有些不懂气氛。
车棚是半敞开式的,两边通个窗,入口只是用帘子虚掩着,蜂回坐在最里面,那三位打牌的正好压在最外,没法朝着车门框去看风景打消时间,蜂回就跪在坐垫上,扒着车窗户往外看风景,又是数树又是找鸟来消磨时间。
天气的确不错,陆铭偶尔也顺着蜂回的目光朝外看几眼,又低着头去,刚才江点说的话也有些触动陆铭,自从他准备进入医宗之后,符箓上的修为就有些止步,他是相信勤能补拙,符箓只是因为起步简单而更容易上手,医术上手难,每年进入医宗的学生也是很少,悬壶济世比杀戮更加难得,陆铭选择了医宗,但蜂回踏着最擅长的路继续往前走了,而他又得重新折返回来,选择一条和符箓搭不上特别多边界的道路。
勤能补拙,那得花多少的勤奋才能达到他想要的水准,陆铭模模糊糊有个底,他也知道不得不去努力,在蜀山三年,不同宗门之间展现的方法也各是不同,陆铭蜂回,一切从蜀山低年级升上来的人,每一门都会去学习基础,去尝试,而后的专精,也并非是完全抛弃了其他宗门的使用方法,符箓……好歹也算是他擅长的一项,如果之后他去了医宗进修,能把这医术和符箓两者结合在一起,靠着蜂回在符宗的实验结果……
他的思绪有些神游,目光又朝着前面的三位前辈匆匆看了一眼,不知道和谁对接上之后,再是低了头。
“唉?”蜂回疑惑的重复看了一眼窗外。
陆铭收起思绪,仰面看到蜂回脑袋都要伸出车窗户外,马车也不能这么干,手拽着人的衣服往里拉,蜂回重新坐到座位上,有些着急地和陆铭解释:“我刚刚看见外面有人影在动,黑乎乎一团,鸟都吓跑了。”
“会不会是太阳看多了眼睛晃得?”刚刚过了中午,道路都被照的滚烫,刚刚进入秋日的阳光还是十分毒辣,蜂回刚才就在探头探脑的往外面看,看了也有段时间,太阳还没偏移太多,眼花也是正常。蜂回觉得陆铭说的也有道理,刚才身子往回钻的时候眼前还有黑点在晃动,揉了揉眼睛,也就不再往外面多看几眼。
气温也还没升的特别高,再过个一小时,温度就得又往上面走,蜂回解开拉链,陆铭则是把自己外套脱了抱在手里,其他学长皮糙肉厚,蜂回看了一圈也没看见他们有因为气温解衣宽带的,反而是贝正前辈输得太惨,没继续打牌了,把外套还给重新套了回去,那两个人换个了游戏方式,借着贝正的行李箱继续pk牌技。
等到有人喊说敌袭,车厢内几个人都接连有不同反应。
蜂回往车厢外看,两三个身着黑衣的人围住马车,前后马车皆是如此,不像是有针对性,一些马车里的前辈已经出来主动出击,蜂回猛朝着那几位前辈看去——俩个人还在打牌,另外两个也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待在原地。
啊??
蜂回有点愣,他贴着车厢边站起来,车外的人不管里面的人动作,剑锋直戳入车厢内,和蜂回靠的最近,吓的人又是一阵冷汗,再往面前看——几位前辈还是纹丝不动。
啊???
不等那人再刺入下一剑,蜂回得先做出反击了,他从车厢里钻出来,手往自个的竹筒摸,现在的蜂回还做不到现场写符,手里现成的用来作为攻击的符箓太少——这三年下来哪里有这么多实战的机会,连符箓的运用多都是在给电池充充电,如何快速洗手这些生活应用上。他心里有点怨张老师太温柔了,好歹其他科目也还不错,蜂回打算先试着用点剑修的招式来抵抗攻击,剑从哪里来——手里多的是一些塑形符,都是在写藏形符时出了差错,一笔下去效果完全不同——蜂回感谢自己当时写完没有丢掉,一小叠符纸捏在手里一抖,心中默念着形状,周身的泥土点点汇聚,化土成刀,最外用符纸裹着,暂时能和钢铁互相对抗一会,缺点也很明显,维持时间太短。
“陆铭!你别下来!”蜂回朝着车厢大吼一句,那几个前辈蜂回暂时是不指望了,陆铭现在是医宗的人,蜂回也不愿意让陆铭下车搏斗,他面对三人的肯定是吃力,现在的做法无疑是纯粹的吸引火力。
他才刚升到筑基后期没多久,蜂回定定站稳,目光在不断打量来者,这三人修为大抵都在筑基中期左右,这么一比对是蜂回有点优势,但科班出身的筑基后期在实战里发挥就未必是真材实料的筑基后期了,若说是一人还能勉强应付,三个人要是一起上来,蜂回觉得吃紧。他从来没真遇到过这种敌袭,小孩子心里的善意还是低估了敌方的意图,对方不会因为出面的是一个人就手下留情,三人的招数都是不同,一人拿剑,另一人手中操纵的是银针,还有一位蜂回来不及观察,那人身形一闪,突兀消失!
高速的战斗节奏也是蜂回吃亏的一个漏洞,开场就是他先进入了被动,本身他就没有攻击的意图,全是防守,主动舍弃了进攻使自己进入被动的确是作为防守的一个窍门,但蜂回心理上没做好准备,这种过招可不会等谁说“我开始了!”“我准备好了!”才发动攻击,这让蜂回身上的弱点暴露更加明显。
他身往后撤,手拿符箓压成的刀堪堪挡住后方的攻击,这才看清第三位也是个剑修,双手手持短刀当匕首使用,那两人也随着他侧身发动攻击,蜂回力气不多,为了防那两位不得不抽出一只手,拨开最下面的竹筒,一手捻着两张雷符朝两人贴去,一人符纸直中门面,另一张被银针扎在地面上。
雷符也是失败之作,刚说过学校里练习了如何给电池充电这种小诀窍,充爆几个都是常事,蜂回又喜欢批量制作之后再实验,荒废出来的符箓就比别的同学要多。
先不等引动雷符,他得马上收手两手握刀,用力使者刀刃推开进攻。与此同时,手指跟着一勾,雷符发动作用,暴雷从符纸的字样中渗出,和空气摩擦发出的白光钻入皮肤里,着实把来者电的不轻,一时没有了进攻,银针还是紧逼着飞来。蜂回没胆去凑近对方,绕着车厢往另一边闪躲开银针,手中刀刃又马上吃住一直在蜂回附近周旋再次猛烈袭来的来自第三位黑衣人的攻击。
三个人,真的是太吃力了,蜂回咬紧牙关,额头的汗也在往外冒,他感觉自己后背和掌心也在出汗,心率狂飙,能这么堪堪做一个回合的战斗就让蜂回像是跑了个两千米一样累人,肌肉还没显得酸痛,是精神上的高度集中让他先露出疲惫,手里的符箓开始吃不住再次迎来的攻击……
刀刃在瓦解的那一瞬间,蜂回看见敌人身后一条巨大的火蛇张着大口露出獠牙,身附着着岩浆和烈焰,带着火光飞速朝着敌人胸膛扑去,蜂回赶忙身贴紧马车厢体,火焰巨蟒咬着黑衣人的腰带着人往远处扑,热浪从蜂回脸边翻过,才算是化解了刚才的危机。
“你们这也太欺负小孩子了。”
这是姜阳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蜂回大气不敢喘,那边两位位身着黑衣的也被刚才昙花一现的巨大术法吓到,警惕看着术法的使用者从车厢里走出,姜阳面色轻松,他拍了拍蜂回的肩膀,扭头看车厢说:“进去休息一下吧,你做的不错了。”
蜂回听到前辈的声音,紧绷的神经也一下子松垮下来,让他腿软的差点坐在地上,扶着车厢往马车里走,他看着江点前辈一只脚挂在马车外面,似是要往外走,但手里还捏着牌,而姜阳的牌被塞到了陆铭手里,牌局还没有结束。
江点看见蜂回,把腿撤开给人让个位置坐着,蜂回也只是堪堪坐在马车边上,抹着额头的汗。
见着小孩子狼狈又较劲的模样,江点嗤笑一下,他和姜阳的修为也差开不少,对方刚才在车厢里头偷偷搓着火蛇的模样没被蜂回看见,用术法做出来的效果还算是不错,但真让姜阳一个人应付外面三个,可能一会和现在的蜂回也没什么差别。
修为的层次一下子就能分辨的清,站在更高的境界去看,自然更能看得透彻,姜阳的境界在开光初期,比起那些敌袭者高出了一个层面,每个层面之间也有巨大的差别,江点作为开光后期,实力可谓已经达到一个很高的层次,除了在车里的那位贝曳——贝正的兄长之外,其他人的实力如何,江点都有一个数,他怕的还是科班比不过实战,更何况这个被迫塞了一手好牌却完全不会打的陆铭根本不能引起江点的兴趣,江点也从车上下来,转头朝着还在喘息的蜂回说:
“记得看你的学长是怎么用符的,好好学学。”
“嗯?嗯!”蜂回抹掉手里的汗,朝着江点使劲点头,江点前辈的印象又一次在蜂回眼里高大起来。
“你也来?”姜阳指尖窜动着闪光,正在和那三位面对僵持,双方谁也没有先进攻,修为上的差距让三位黑衣人也有了谨慎在里面,不像是刚才面对蜂回那样直上,他看旁边江点也走过来,觉得有些多余,怪声侃了一句:“打牌输给那个学弟了?”
“拉倒吧,我来帮你,你还不谢谢我?”江点被姜阳这么一侃,差点就要调转身子往车厢里走了,姜阳使劲给人找台阶下:“你的好意我这不是心领了吗?就开个玩笑话嘛!”
江点不领姜阳的“好意”,手捻着笔杆,沾了少部分鲜红的血液,空气做符,一气呵成写完落笔,符文很快就幻化成一团云雾状的气,包围着姜阳江点两人,又很快融入两人体内,姜阳也是头一次看到这种作用的符箓,有些新奇的握拳,江点其他事情就不再做,抱臂靠在车厢边上,示意叫姜阳速战速决。
蜂回瞪大眼睛在马车边上看着符文的内容,像是他平日符箓的内容借的多是自然中的元素,风火雷电,这些和术宗有些通用,但比起术宗的即时运用,蜂回会把作业产生的符箓放进竹筒,这种简单的符箓也只需要靠朱红色的墨水或者砂石研磨之后混合而成的红墨就能写出,通常也不需要什么“代价”。
江点的不同,蜂回在脑中仔细辨认刚才的江点写下的字符,上面借到的东西自然不是简单的元素,而是神鬼的力量,那些埋藏在天地间的神明鬼怪,魑魅魍魉,也同样可以用符箓来召唤他们于现行,借助他们来获得超过修仙者本身的力量。但这往往需要更多的“代价”,写符用的材料,写符者自己的精气神上的消耗,江点可以轻松现成写出这种作用的符箓,是目前蜂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姜阳看不出符箓的字迹,但他也能感受到江点符箓的作用,一纸符箓换来的是神明的祝福,免受皮肉的痛苦,加上本身的修为压制,已经把伤害减少到最低,他知道除非自己打不过这三个人,江点才会出手,不过那种时候自己也要颜面扫地了,一个开光初期的人,还打不过三个筑基中期?笑话!
他没叫江点过来帮忙,毕竟是对方自个觉得姜阳实力不济,又高估了对面来者的能力强度,两个人的修为有些差距是真的,不代表眼界真拉开了层次,姜阳觉得江点考虑的还是太过,这种符箓其实也不用真给他用上,在车厢里好好打牌就是了。
姜阳掐个手诀,光点对着手上动作凝聚成电弧,绕着指节的电光逐渐暴戾,电光从两手之中漫出的,沿着指缝不断放射在空气里,姜阳还在让电弧变得更多,成倍的闪电从手中产生,凶恶的电伴随着光热,已经达到了可以把人灼烧的程度,姜阳的双手完好,明显是对这种操控了如于心。
在姜阳身后的江点没法看清他的表情,不知道对方这么快塑出电弧是否吃力,但也有些怀疑刚才在车厢里慢悠悠搓着火蛇的姜阳是逢场作戏,专门做给车厢里的几个人看,实际的实力可能不仅仅是开光初期,但这些对于江点不是必要的情报,他只知道事情的确不需要他出手,低头拿出手机刷起微信朋友圈,又担忧的抬头看姜阳的脸被乱窜的电光照的发亮,怕自己手机被这么张扬的闪电给劈坏了,朝着车厢门边挪两步,离人远些才敢继续拿出手机用。
“你就不能换点别的招式吗?”江点还是得出声抗议一下。
姜阳倒是被江点的抗议逗乐了“要不你上?招式任你选,躺着打我都不拦你。”他的话说的大声,主要是手里的电光摩擦空气已经炸的噼里啪啦响,反而是车厢里的几位也听到了这个对话,知道外头的情况是轻松了,更没打算再让谁去帮外头的忙。
江点跑出来了,那牌是在谁的手里?谁在打牌?姜阳手里转着电光把玩,还有空想这些有的没有的疑问——可能车厢里的人也没在牌局上挣个输赢了,都在关注着外头的战况,要是是这样,他还可以再露几手给学弟们看看。
电光被姜阳控制的恰到好处,对面三人也不再打算让姜阳继续准备,银针最先是袭来,但明显已经被站定的姜阳算到,往前一指,那些闪电蹿着也追向面朝而来的银针,炸开许多光点,银针生生被电弧带动着往三位来袭者身上冲去!
操纵银针的那位已经乱了手脚,电流在空气中撺掇,摩擦着发出霹雳的声响,多数银针都不听那人的操纵 ,调转战戟丝毫不给它们的操纵者半分情面,配合着电光直刺入肉躯之中。
可真是够狠心的,巨大电弧带来的杀伤可就没有蜂回的雷符那么简单,一人直接是被电的直面倒在地上,失去了战斗力。大部分的电流还是朝着那位去了,少部分追着其他两位,其中那位剑修被闪电纠缠的不轻,之前刚被蜂回贴了一张雷符,现在又要被姜阳再电上一次,肌肉抽搐着连剑都拿不稳,一时半会也近身不了姜阳。
姜阳把注意力全集中在手持双剑的黑衣人身上,那家伙身手敏捷,电光飞来的同时眼疾手快,迅速躲过他的攻击。
姜阳不等那人躲得太远,身体下伏快速半跪,双掌狠狠拍击地面,地底深处一阵土石翻滚着,地表的小石粒都在轻微颤抖,瞬间!从地面上升腾出两只混杂泥土和巨石的巨爪,在半空和那位黑衣人纠缠。
身形一虚,空中的人没了影子,竟有些像东瀛的术法,接连两次闪避,只让姜阳火气上涌,不爽啧声,嘴中脏字喷出。
“我去你大爷的!属兔的还是属老鼠的?这么能躲?!”
一边的剑修总算是重新摆脱雷电的桎梏,不等姜阳抬头注意到对方,操着长剑挥舞,剑光又向着姜阳冲去,而他还蹲在地面上,乍一看明显是暴露的极大的缺点,但剑锋还未落到姜阳发梢,再怎么就没办法继续向前了。
“你以为我没防着你?”姜阳此时转过头,看着下身已经被土石牢牢吞锁住的剑修,还有闲心的摆了个鬼脸,无疑是彻底的嘲讽。
修为上差距太大,刚才是分心一打三,现在姜阳早就算好对方袭来的方位,这个陷阱就是为了对方一个人做的,剑修再怎么使劲都没办法让自个挣脱这个土牢,姜阳也就不再多管这个人,主要还是时常闪现来去的另一位剑修更难应付,刚才一番谈话之间那个人的踪迹又消失的没影,简直就像是一个在下水管里来去自如的耗子,姜阳再怎么警惕,那家伙迟迟不出现,这威胁就没有减轻多少。
“你在找这个人?”
姜阳顺着声音扭头,贝正也不知怎么的也出来,蓬头乱垢的,姜阳这才想起要是江点跑出来,打牌的估计就是贝正和陆铭了,不过看贝正棕发又乱成一团,保不准是江点出来的时候也没注意看牌塞给了谁,反而把贝曳也给卷进牌局里了,谁输谁赢不重要,外头两个人都知道贝正打不过贝曳,被赶出来很正常。
而在说这话的同时,贝正手里钳住一个人的脖颈,拽着人丢到了两人面前,那人看起来也没法再跑了,两条腿抽搐着,捂着腹部蜷缩在地上,姜阳和江点还有些糊涂,贝正解释道:“这家伙知道打不过,躲在车厢另一边呢,好巧不巧就跟我碰上了。”
贝正用拳,姜阳是知道的,不免去想了想惨痛的画面,运气一拳猛打在腹部,要是那黑衣人还没什么防备,不得打的把隔夜的晚饭都给打吐出来?他摇了摇头,指责贝正的不是:“贝贝,难怪你没有女朋友,打人怎么能打他的肚子呢?万一是女孩子,你还忍心下得了手?”
说是这么说,姜阳还是一脚踩在面前的黑衣人身上,贝正被姜阳这么指责,也觉得有这个可能,直男心一下子就化了,面色都有些动容。姜阳看这家伙居然真有些心软,不得不赶紧再加上一句:“不过这些人是诚心想要夺人性命,你看刚才那个学弟都被欺负成这样了,所以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两个战力丧失,还有一个被困在地上没法动弹,那剑修意识都还清醒,土牢也是再挣扎几下,必然是会有出现裂痕和不牢固,三个人绕着那个黑衣人谈天说地一会,戒备都不明显,那剑修眼看自己就快要突破桎梏,准备要朝着三人冲去拼个同归于尽,车里突然又传出一声呵斥——
“事情不是解决完了吗?还磨磨唧唧干什么?!”
声音成一股波纹,从车厢内荡到外侧,冲进两侧林里,卷起不少草木翻腾,鸟兽溃走。
坐在车厢内的蜂回最先有反应,抬头看向捏着牌不耐烦的那位棕发男人,脸色一下子变化不少,车厢外的六人跟着也有不同脸色的变化。
一句话里震荡出来的气势都可以威慑到敌人,这就是心动境界的实力。
在外头脸色变化最差的还不是那些黑衣人,是贝正,姜阳和江点朝着贝正看去,更加肯定贝正是被贝曳轰出来解决事情的,事情解决完了,快点上路去参加开学典礼才是正事。贝正这人对自己兄长也是没太大脾气,看那边唯一神志清醒的剑修放弃进攻没有了斗志,摆摆手招呼其他两人重新回到马车上去。
三个人上了马车,才发现车厢里留着的三个人也是搞得胡搅蛮缠,陆铭手里还紧紧攒着牌,可完全不知道怎么打,贝正的行李箱上也就只多出了几张,贝曳又不耐烦又是心急,手中的牌都要揉皱了,方才还发火的朝外吼一句,把还在休息的蜂回嚷的五脏六腑一阵难受,正扒着门框忍耐呕吐的欲望,结果打牌两人完全没注意到这个背对他们的蜂回,还在“针锋相对”着。
姜阳先扶住了蜂回,带人出去吐个干净再回来,贝正和江点赶紧把牌从其余两人手里拿回来,强行结束了这场牌局。
车夫等到敌人消退的干净,重新抽响马鞭,继续朝着主校区驶去……
(第一章主线结束)
散谈一下:
十分感谢其他亲妈的oc的亲情赞助了,再次鞠躬,每一个oc都非常棒!因为自己文笔有限所以贝家两个兄弟出场比较少(跪)下次如果还有机会会补上的!
蜂回作为刚步入符宗的新生对很多事情的思考可能还是太浅显了,性格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坏脾气和熊孩子性格在危机时隐藏的太多了,要是造成了(哎呀这个小孩子看起来还很可靠)这种错觉,对不起,就是错觉啦。
全文写了一万二不到,就这么说,比预计的少……不对,多了很多,阅读上会有明显吃力(一口气看下来的话),但是e站这个也没有什么页面定位储存的功能,如果你一口气全看完了,那真的辛苦啦(拍拍)
所以第二章见?内容可能是开学仪式,可能是中秋节,总之短时间内不会打架了,让这个吐了的可怜虫好好休息这个月剩下的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