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利斯
从硬盘里翻出了这个,于是来补档
是去年七月写的,不是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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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从厚实的云层里劈头盖脸地洒下来,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手上握着枪隐藏在暗处,他绷紧肌肉,浑身上下却忍不住发冷。我被他骗了,正如当初我欺骗他那样。凯利斯想,他又加重握枪的力度,双手都在颤抖。
新教的两个首脑已经被逮捕,各地的战事境况都不容乐观,大批教徒连夜离开国境,去到更南边的地方隐居,现在这片土地上只剩下一堆疯子。莱茵派了一堆人过来,他们几乎封锁了整个街区,并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查,只为了抓住他。凯利斯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他们以三人为一队,只有两个带枪,还有个四处张望的盾兵。
凯利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渐渐浮起了狠意,等到他听到朝着这边过来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时,他猛地冲了出去,抽出藏在袖口的匕首把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带枪士兵割喉。对方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盾兵的反应很快,他立刻反击,用大盾去撞击凯利斯的头部。凯利斯被撞得两眼发黑,他感觉到血划过自己的鼻梁和嘴角,他一边躲开对方的攻击,一边找准机会用尽全身力气踹了对方一脚。弹出的靴刀狠狠地插入那人的小腿里,趁着对方在挣扎的瞬间用手臂勒着他的脖子,并用匕首猛戳他的腹部,直到对方失去力气,半人高的大盾掉到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声。
旁边的士兵吓得举起枪对他射击,凯利斯躲在盾兵身后,借他的身体挡了一发子弹,随后一把推开那人的尸体,拔枪对准对方,随后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士兵被他一枪爆头,脑浆甚至溅到了凯利斯满是血的脸上。
这一切都发生的很快,只在这短短的一刻战局就已经定下胜负。凯利斯甩了一把脸上的液体,给自己的燧发枪重新装好子弹,继续兜着小路前行。
刚才的枪声很快就引来了更多的追兵,凯利斯无心和他们纠缠,现在他被打的脑袋虽然已经止了血,但是他昏昏沉沉的状态仍然没有得到改善。凯利斯挑着阴暗的地方去,他在这个街区生活了几年,对它的熟悉度不比任何一个原住民低。
实际上,在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凯利斯总能够很好地保持冷静,特别是在杀人和躲避敌人方面,他做得尤为出色。凯利斯小心翼翼地隐藏好自己穿过搜捕的队伍,冲上一栋楼房的屋顶——这座废城的楼房高耸但密集,这也是凯利斯选择逃来这里的原因之一——并纵身一跃跳到对面楼的阳台里。
此时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和血腥味,这股味道让他感到不适。看样子莱茵已经包围了这里。凯利斯把一切都抛在脑后,心里只有活下来的念头。但他又想到自己可能难逃一劫,以狼狈的姿态死在这个地方,未免感到有些恐惧和不甘。
突然嗖的一声,有一个飞速的子弹擦着凯利斯的头发打到墙上,他的发梢因为受热而微微卷起,他猛地抬头往弹道的方向望去,看到就在不远处的天台边上,有个带着面具遮住眼的男人举着枪对他微笑,是莱茵。
凯利斯知道这面具下面是怎么样的一副光景:莱茵的半张脸已经被烧烂了,他失去了左边的眼睛、昔日的家园和光明的未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凯利斯,因为他那些肮脏的计谋和卑劣的手段。
莱茵的视力自从左眼瞎了以后就变得时好时坏,他没有办法瞄准凯利斯,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着凯利斯开枪。凯利斯见识过他的疯劲,急忙转弯躲到莱茵射击范围的死角,但还是快不过对方开枪的速度。莱茵对着他的方向乱射,他的腰部突然挨了一下,凯利斯突然一个激灵,低头看见被子弹打中的地方正泊泊地往外冒血。
莱茵把他的行动限制在那个阳台上,而他的部队则趁机上楼去围攻他。凯利斯手上只有枪和匕首,根本招架不住来势汹汹的敌人。最后凯利斯被逮住带到了莱茵面前,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背后,藏在靴子里的武器全部被搜剿。他们在一个空旷的楼顶平台上,四周的建筑物寂静无声,像是一个天然的坟场。
莱茵扔下枪朝着凯利斯转头,凯利斯感觉到对方像是朝自己露出了令他不寒而栗的微笑,他嘴角上扬的角度很小,或许是凯利斯的错觉。
莱茵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对着他的右脸打了一击重拳。在那个瞬间凯利斯的脑袋像是爆炸般发出轰鸣,他原本就浑噩的意识突然坠入了黑色的深海,随后又被剧痛拉回现实,他弓着身,维持了被打的姿势,瞪大的眼睛轱辘转动望向地面,他看到那些积聚在自己脸上的血不停地滴落到地上,开出红色的花。
随后莱茵命人把他绑在椅子上,并使凯利斯的右边手臂脱了臼。莱茵的手下特意留了个心眼,在凯利斯的嘴里塞了布条,并在他已经被血浸湿的后脑上打了个结。而莱茵自己则不知从哪里拿出了成年人手掌大小的铁锤,对准凯利斯的右手手掌,把它砸了个稀烂。
凯利斯因为疼痛而无法呼吸,他咬着牙硬是没有大叫,只是发出了压抑的呻吟声,他瞳孔骤缩,但仍然死死地盯着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凯利斯右手的骨头被砸成了碎片,肉块夹杂着血沫飞溅,在场的怯弱者不由得避开了目光。
最后当莱茵停下挥动铁锤的时候,凯利斯已经因为剧痛而失去了意识。“真是新鲜的场景,”莱茵弯下腰,用两根手指捏起一块碎骨,他朝旁边使了一个眼色,随后就有人用水浇醒了凯利斯,“那我们继续?”他问。
“要杀快杀。”凯利斯的麻木地说,他想要给对方一个‘随便你’的表情,但是他的思绪开始变得混乱,眼睛也无法聚焦,只能无力地把脑袋固定在原地。莱茵冲着他笑了笑,然后一手抓住他的脸,另一只手的手指直直插进凯利斯的眼眶里,干脆利落地把他的眼球挖了出来,最后还贴心地割断了连在眼球上的神经。
大量的液体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来,是凯利斯的眼泪、血液,又或者是别的其他什么东西。凯利斯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惨叫,束缚他的绳子因为他的挣扎而深深嵌入他的皮肤,他再次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莱茵突然感到很无趣,他低头看到自己的指甲缝隙里都是黏稠的血肉,凯利斯的一只眼珠躺在他的手掌里,有个地方已经破了,透明的液体正慢慢地往外流。莱茵又走到阳台的边缘,向下俯瞰这个废城,混乱的街区像是被炸坏的战场般展现在他的面前,各式各样的杂物被翻得乱七八糟,除了肮脏的虫子以外再无其他活物——尸体的臭味可怕极了——这里是死神的垃圾堆。
莱茵抬起全是血的手点了点自己的嘴角,然后转过身来,对垂着头陷入昏迷的凯利斯抽出匕首,朝着他的关节刺去。他下手很准,看起来十分轻松就把刀刃插到骨缝里,并像是折磨对方那样慢慢地切开对方的肌肉。
很快,他就把凯利斯的左手手臂和小腿切掉了。凯利斯在这期间模模糊糊地因为剧痛醒过来一次,但是很快又因为剧痛再次昏迷。等莱茵完成这些的时候,他终于心满意足地拿过身边士兵手上的枪,对着凯利斯开了几枪,可是他的准头实在是不太好,这几枪都没能打到对方的要害部位。凯利斯短促而痛苦地呼吸着,他努力地打起精神,试图不让自己的意识消散,可他的意志如今已经过于薄弱,像即将离开躯壳的最后一丝游魂。最后他还是一头栽进了黑暗里。
等凯利斯再次回复部分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从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紧紧地扼住了喉咙,提醒他现在的处境。现在我在哪里?那些人呢?凯利斯这么思考着,可是他太疲倦了,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只能轻微地翕动嘴唇。
“反正已经没用了,你换一个吧……”在朦胧间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样对他说话。那是赛特,他的至交好友。凯利斯在心里问:什么东西没用了,赛特?我要换什么?
“嗯嗯……总之,我们有缘再见啦……”
随后突如其来的下坠感主宰了凯利斯的感觉,他的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直到冰冷的水花打在他的脸上,水浪的声音响彻耳际,他才闷哼了一声,意识到自己此时正浸在水中。凯利斯睁大了仅剩的那只眼睛,像是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海里。
他提不出半点力气挣扎,甚至不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仿佛他的灵魂正漂浮在他的肉体上方,静默地望着它缓缓下沉。凯利斯感到很冷,这股寒意仿佛不是海水给予他的,而是他自身由内向外散发的,属于死亡的冰冷。
在这个时候他突然间又想起了自己的妹妹,那特立独行的朱丽埃塔,她的未来又会是怎样的呢?但这已经不是凯利斯需要担心的问题了。凯利斯的眼睛愣愣地望着上方,在弥留之际打在他视网膜上的除了碧蓝的水纹外,仅剩下阴沉的灰色天空。他的目光越来越呆滞,并在最后失去了神采,伴随着他的躯体坠下海底,这次他没有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