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白的孩子【文鲤家庭背景】
白月说,每种颜色都有他们的意义。
白月说,丰富多彩的颜色交织,才会有多姿多彩的世界。
白月说,鲤,真是个缺乏色素的孩子呢。
……
文鲤家的两个大人,一位叫白月,一位叫瑞戈。
白月是名小有名气的演员,而瑞戈是家公司顾问。两个男人都是有着稳定收入和体面的社会地位的人。
但不一样的是,他们不曾结婚,他们是彼此的伴侣,也是文鲤的监护人。
文鲤的家里没有妈妈,有的是两个爸爸和他们的宝可梦。
……
在文鲤的记忆中,爸爸间的亲热和默契从未有过任何遮掩,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边,无论是是工作,还是生活,抑或是战斗……自己的家庭和别人的不太一样,文鲤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了模糊的认知。
他偶尔也会听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说父亲们的坏话,也说他的坏话。
在对这些是非毫无认知时,文鲤确实感到无措和伤心过,也曾躲在角落里抱着瑞戈的月精灵哭着说自己不是坏孩子……直到他慢慢长大。
——不论人类还是宝可梦,总是会有无法互相理解的时候。
白月和瑞戈,都对文鲤说过这么一句话。
白月说这句话时微微挑眉,但语气中又有几分随性,之后他便欢快地笑起来,说上一些诸如“分歧产生冲突”“冲突促成进步”“这也是智慧和生命想有趣之处”等让文鲤一知半解的话;而瑞戈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坐在文鲤的身边,男人一手揽着他的身体,一手轻轻抚摸着卧在他膝盖上的月精灵,专注地看着月亮的方向。
文鲤注视着他的侧脸,看他的唇轻轻抿成一个柔和的弧度,接着沉静和缓地道,“走你认为正确的道路,做无愧于心的事。”
慵懒的月精灵抬头蹭了蹭瑞戈的手,和他一同望着月亮的方向。
……
在看白月的演出时,特别是白月演着悲剧的时候,文鲤经常会出神想到两个父亲对他说那句话的情景。
——那些因无法理解而产生的恶意是卑劣的,轻浮的,不值得我们将他放在心上。
文鲤认为,他们是对的。他在成长中对自己的家和生活环境愈发感到安心,他觉得,那些只言片语的恶意,对他而言,根本就无关紧要。
因为,不论是坐在身边与他一同观看的瑞戈爸爸和月精灵,还是那在舞台上演出的白月爸爸和太阳精灵,在他的身边,在他们的身边,文鲤更多的能感受到的……是周边人们和宝可梦对两位父亲的尊敬和善意,以及文鲤能够看到的,他们的笑容和握紧的手。
……
白月是个话剧演员。
他的房间总是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以及乱七八糟地塞着一些奇怪的小玩意,乱到甚至会把东西丢在太阳精灵的窝里。
整齐的书籍和乱糟糟的收藏品,就如同他的事业与爱好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月和他的宝可梦都是出色的演员,他们都是能在舞台上自由展示的存在。
文鲤和瑞戈经常一起去看他的演出,看白月和他的搭档在舞台上演绎各种各样故事……如果他想,他们可以紧紧攥住你的视线,让你再无法将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或是在万众瞩目中突然消失,隐入黑暗,而你却浑然不觉……
文鲤觉得聚光灯下的白月实在是好看极了,那种美丽,无关性别或衣装,白月是会将灵魂都投入的演出中的人。他如果站在舞台上,那么他一定就是活在那个故事中的人,要你跟着他的喜悦笑,要你随着他的仇恨愤怒,要你因他的悲伤哭泣……
但是私底下的白月,在文鲤看来,有点欢脱,有点幼稚,也有点古灵精怪。
如果没有工作,家里的饭菜就都是白月来做,一日三餐,饭后点心再加个下午茶,白月总是能做得优雅又美味,并且许多天不重样,或是重样了也让你毫无察觉。
白月喜欢和宝可梦一起装点做出来的饭菜,在这方面他总是做得有些过,太阳精灵摆了个太阳,七夕青鸟扯了片云朵,艾路雷朵又切了朵花……他不仅自己要玩儿,还要拉着文鲤一块。
不过,不止瑞戈,就连文鲤都觉得,白月的品味实在是有些……花哨了。
但饭桌上总归是有趣的,白月总爱睁着明亮的眸子问他们有没有从今天的食物中看出什么来,文鲤一头雾水地盯着餐盘里的食物,瑞戈则平静地叉起食物,吃掉。
这时候白月总会跳起来嗷嗷叫,大声抗议,而瑞戈充耳不闻,留下一句味道不错,继续吃他的饭。
白月总是被瑞戈气到,嚷嚷着今天的点心没瑞戈的份了。
——其实傻子都知道他并没有生气。
直到点心时间,瑞戈看着大家面前都摆上了盘子和精致的点心,唯独自己的桌前空空,才无奈又好笑地把文鲤面前那盘拖走,不紧不慢地揭白月在饭菜上的小心思,直到白月满足地抱着瑞戈“吧唧”一口了,文鲤的面前才又补上一份点心。
文鲤这时候多少有点纳闷,瑞戈爸爸为什么总要抽自己的点心呢?
白月的房间内总有些奇怪的小东西,文鲤小时候最爱偷偷溜到他房间里去东碰碰,西摸摸……他也经常被白月或是太阳精灵七夕青鸟他们逮到,然后就发展成两人和几只宝可梦一起坐地上捣腾各种小东西,一玩就是一个下午,直到不得不去做饭了,白月才会意犹未尽地拖着他们离开。
小时候觉得白月的抽屉是藏宝箱,长大了再看白月那些小玩意,多少就有些哭笑不得了。
白月收集的东西确实很有趣,但是每次和他出去买东西……哪怕只是买个菜或者买个工具,他都要多捎带上一些奇怪的东西,有时候甚至干脆直接把出去的目的给忘了,这就是另一码事了。
真要文鲤来评价的话,白月大概就是一个自由的成功人士。尽管事业上十分靠谱,但是生活上是个无拘无束到根本无法用正常思维来思考的人。
……
瑞戈是一家私人建筑公司的顾问。
文鲤对瑞戈的工作印象最深的是,晚上几乎不会熄灭的房灯,和书房内各种各样,禁止触碰的图纸。
文鲤曾经询问过白月,顾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工作,白月玩着头发想了一会儿,也不知该如何描述,一拍大腿随口说说,大概就是个很厉害的人,有什么问题都能问他,他会给你提供解决方案——这样的感觉。
“那我有问题也能去问瑞戈爸爸吗?”
“嗯?我呢??小文鲤问瑞戈不来问我吗???”白月顿时鼓起腮帮,伸手就揪文鲤的脸,捣乱了一通后才好好回答,“当然可以问,当你确实需要帮助的时候。”
“可是不要忘记了,没有人生下来就能当顾问,每个人的成就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取得的。”
“开口之前,你应该先自己努力。”
……
值得一提的是,瑞戈的宝可梦几乎都是恶与幽灵系,是经常会在各种各样的绘本中被提及的存在。
刚开始听那些故事时,文鲤再见到他们就觉得惶恐,而对情绪敏感的幽灵系宝可梦们察觉到后则十分兴奋,几个眼神交流之下,便串通好合伙去吓唬文鲤……最后的下场是被月精灵和太阳精灵给押着送去了瑞戈面前。
瑞戈牵出躲在柜子里不敢出来的文鲤,抱着他,缓慢又耐心地引导他,一个一个地和恶作剧的宝可梦们握手。
宝可梦们握着文鲤的手,开心地笑着,甚至还会上来蹭蹭他。
瑞戈握着文鲤的小手,和缓的声音令人心安,他说,幽灵系和恶系的宝可梦们并不可怕,他们只是少了许多拘束,所以更加调皮了些。
之后,恶作剧的宝可梦们理所当然地被瑞戈教训了一通,文鲤在一旁看着,看着它们被训了垂头丧气的样子,像极了挨骂时委屈的小孩子,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同样的存在会有可能无法理解,而不同的存在也可以有共通之处。
……
文鲤深深憧憬着自己的两个父亲。
虽然白月总有些不靠谱的地方,瑞戈又总是作息混乱……但是他们很幸福。
在周末的深夜里,如果文鲤没有睡着的话,他可以躲在他房间的门后,透过门缝偷窥两位在烛光下起舞的情景。
还有时常可见的,书房中睡着的瑞戈身上披着白月的外套,或者白月原本满地乱七八糟的新奇小物被整齐地码在柜子里。
两位训练师的恩爱甚至在宝可梦身上也有所体现——白月的太阳精灵和瑞戈的月精灵也是十分恩爱的一对。
文鲤仰望着他们的背影,想要变成那样的大人。
只是。
……
“鲤,真是个缺乏色素的孩子啊。”
白月似是调笑地这么对他说过。
那天文鲤因为流感发烧,戴上了口罩,白月坐在他床边,拂开他的头发,把手放在他的前额上,仔细地端详着文鲤的脸,而后发出这样一句感慨。
文鲤一愣,心中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塌陷了一块。
白月是个喜欢各种各样的色彩的人,他有无法满足的求知欲,学习了各种各样不管有用没用的技能和知识……他的生活,他的习惯,他的房间……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颜色,那是被他所喜爱的。
——白月爸爸,瑞戈爸爸,和我是不一样的。
……
文鲤看着镜子失神。
白月有着一头银发,长发柔软又光滑,像极了上等的丝绸,落在月光下,那长发便会泛出淡淡的冷色银辉,美丽得不可方物;他还有双剔透灵动的烟紫双眸,随着他的情绪,他的表达,流露出不同的色泽。
瑞戈的发色则是黑夜的颜色,浓厚而又沉静,他的头发不同白月的柔软光滑,是稍带些卷的慵懒惬意。而他的眼是红的,红是带些深度的殷红,平日总是慵懒的红酒,微笑时会带三分柔和,但眯起时只叫人觉得颤栗。
文鲤的手指触着镜面,他的视线认真又执着地粘着自己的脸,而后慢慢垂了下去。
——缺乏色素。
——这个词用来形容我,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文鲤是一头黑发,稍有些卷翘,这点有些像瑞戈,但又不太一样。文鲤的黑很普通,不是夜空那种颜色,而是那种,光明被剥夺后,什么都看不到的,一片死寂的黑。
还有黑白异色的双瞳,文鲤看着那双眼睛,他十分厌恶……因为,乍看之下,那双眼睛大小不一似的,十分不协调。
白是空洞的白,黑是无趣的黑。
文鲤抿紧嘴唇,他明白,还不只是如此。
——性格也……太过单调了吧。
文鲤是个很少生气或者是难过的人,他更多的时候是平静地注视着,或是乖巧的微笑。
至少在白月和瑞戈的眼中,这孩子在成为他们家庭中的一员后,就是一个十分安静的人。
那时他还在襁褓中,不哭不闹,只是啜着手指,用眼睛看着,然后闭上眼就睡,乖巧得过分。
长大后也随着这个倾向,他是个孩子,但稍稍……有些安静了,如果不是文鲤总会拉着他们问各种各样的问题,偶尔也会露出孩子该有的惊讶和欣羡,瑞戈几乎要怀疑,文鲤是不是有些自闭的倾向。
别的孩子跌倒了要哭,买不到想要的东西要哭,被骂了要哭……文鲤却很少在他们面前落泪,跌倒了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牵住他们的手,安定地向前走;想要的东西不让买,点点头说句我知道了,又放回货架原处,没有表露任何失望或者不舍;被责骂了,他先低下头沉思,直到自己想明白了,抬起头来道歉,并向你陈述自己的错误,说自己会改正。
第一次这样时,白月和瑞戈面面相觑,却无法从仰着头看着他们的孩子身上看出任何作伪的痕迹。
瑞戈想说,用不着这样道歉,但是白月制止了他。
……
——“鲤是个缺乏色素的孩子呢。”
——“是的,我甚至怀疑是你太过聒噪,把他的活泼全部抢走了。”
——“那不可能!我的活力天生就是这么旺盛!!……瑞戈,他有他的性格归属,如果他没犯错,就随他发展吧。”
——“嗯?”
——“不要试图用我们的经验去引导他……他该有他自己的模样。我们对他而言……似乎太过权威了,或许一句话就能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我明白。”
……
十岁生日的前一天,文鲤出了门。
等到生日的当天……出现在白月和瑞戈面前的文鲤,戴上了一双烟紫色的美瞳,是和白月一模一样的颜色。
他忐忑地看着父亲们的惊讶,但倔强地没有低下头。
瑞戈感慨了一句,白月,是你的颜色呢。
白月点点头,没有多说些什么,去厨房端上早早准备好的蛋糕,在宝可梦的围坐下,陪文鲤一块过他的生日。
也是在那天,文鲤得到了他特殊的生日礼物——一颗蛋,一颗宝可梦的蛋。
……
梦妖是蛋里的孩子。
他出生那天,文鲤抱着自己的蛋,心情是从未有过的雀跃。梦妖从蛋里出来,静静地浮在空中……之后,在文鲤的注视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眨眼,和文鲤对视了许久,在某个瞬间,展露了欢快的笑容。
文鲤一愣,他确确实实察觉到了。
梦妖以令人目眩的速度绕着他飞了几圈,之后落在他头上,心满意足似的,低下头去遮文鲤的眼睛。
文鲤有些无奈地把他抱下来,是有些虚无缥缈,又真实存在的触感。
“叫你阿幽好不好。”
梦妖答应了声,抬着脑袋又要往文鲤脸上飞。
文鲤揉了揉他,轻声道,“以后,请多指教啦。”
……
在确认了文鲤要去戈洛文学院住宿这件事后,白月在晚餐后拉了拉他。
“一起出去走走吗?”
“嗯。”
瑞戈还有工作,打过招呼之后就回了书房,文鲤带着阿幽,跟白月一块出门散步。
家外边是一片松林,积雪在地面扑了一层白绒绒的毯子,软软的雪地不算好走,但走习惯的话,大概也就那么回事。
“文鲤,你最近的视力是不是又变差了?”
“嗯……”
“美瞳,没必要的时候还是摘下来比较好喔。”
“……好。”
“说起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想戴的?”
“是…八岁的时候。”
“嗯……我大概明白了呢。”白月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你忍耐了两年。让我猜猜……是觉得我们不会喜欢这种东西吧。”
“嗯。”
“说起来,为什么是我的颜色呢?”白月点点头,弯下腰摸了摸文鲤的脑袋 。
“……因为,如果是红色的话,颜色就和瑞戈爸爸很像了吧。”文鲤很快地给出答案,他认真地盯着白月,“爸爸的眼睛,很漂亮。”
白月哈哈大笑起来,抱着文鲤,面上有些得意,而后他捏了捏文鲤因为外边的空气有些冰凉的脸蛋,“你很喜欢我们,这让我们很骄傲。”
“不过,文鲤,你再怎么喜欢我们,都不必学习我们……这样说你能听得懂吗?我想说……你不用变成我们,你该做你自己。”
文鲤没有回答,或者说,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们的优秀和出色,不是靠学习或者模仿他人来获得的;灵魂有它最真实的颜色,你只要把它表达出来——”白月的话语戛然而止,“当然,你不用马上就听懂这些,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
“在那之前,如果你愿意减少戴美瞳的时间,保护好你的眼睛的话,以后你会为此而庆幸的,我的孩子。”
白月始终对文鲤展露笑容,他隐约能猜到自己的孩子在想什么。
那副美瞳,也许他用命令可以让文鲤将他从眼睛上摘下来……但是挂在心上的美瞳却不行。
也许时机刚刚好。
白月这么想,他牵住文鲤的手,往回家的路上走,隐隐约约看见瑞戈房间那亮着的灯。
阿幽缩到文鲤的怀里睡了,脚底下偶尔会传来冰雪摩擦的脆响,或者是树枝断裂的声音。
学院是个好地方,学习总是令人感到愉快的。
白月抬头看了看今晚的月亮,眼神柔和,他很愉快,因为月光将好能照亮他们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