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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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暗人见面就打架
可他们是两个远程啊!!
“早上好我的小姑娘。”
弗莱茵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男人,他穿着那件初见时的酒红色西装套,一双皮鞋上落了点鲜红色的东西,她已经分不清那到底是刚开的红酒还是杀人沾上的血。
周围的消毒水味太浓了,她几乎要以为自己的鼻子废了。
“早上好呀BOSS。”被叫到的女孩抬起脑袋,像是一个木偶那样,一厘米一厘米地移动着,直到一个她不能继续动的角度,“我有点冷。”
“真可惜。”男人脚跟碾了碾地上的东西,弗莱茵听到了响动,立刻看了过去,那是一把烫红的烙铁,上头沾着皮肉,正在散发着隔夜烤肉的香味,“我得送你去医院了我的夜莺小姐。”
男人伸手掐住了弗莱茵的脖子,那里的皮肤白得像被双氧水浸泡过,下颌线被男人的拇指轻轻摩挲着,透出了一些色情的意味。
“可是我没病呀BOSS。”弗莱茵动了动手腕,她才注意到,自己似乎已经被吊在这里超过了十二个小时,“我还有任务没做完呢。”
女孩的手臂纤细,从手肘到小臂掠过手腕,再到漂亮的手掌,五指秀气,指尖带着淡粉色,一周没修剪的指甲里卡着暗红色的块状物。手铐当啷作响,男人的笑声和女性的气音混杂在一起。
“你病了,病在这里。”男人没有拨开那只已经从手铐中挣脱出来的手掌,反而是用空余的那只手指了指女孩的脑袋,“你不是我的狗了,毕竟没有哪条猎犬会用爪子指着自己的主人。”
弗莱茵没有反抗,她的视线有些模糊,那应该是缺氧导致的,或许脖子上已经有了淤痕,可是那个女孩还是笑着,用为数不多的氧气发笑。她的嘴角几乎抬到了极限,而后被一把甩到了地上。
那里还躺着三天前被她肢解的叛徒,浑浊的蓝眼睛被抠出来泡进了福尔马林,正在两米外的架子上盯着倒在地上的自己和它的主人。
被捡来的女孩浑身雪白,沾染着血腥气和泥土味,平躺在地上,既不挣扎也不发抖,像是一个刚刚被制造出来的陶瓷娃娃,懵懂无知且带着最原始的罪恶。
——和十几年前一样,那个躺在雪地里,生吞下蜈蚣的少女现在成了生吃灵魂的魔女。
男人想着,那具躯体很好看,一头淡金色的长发耷拉在肩头,绕过腰线,一直垂到膝弯,蓝眼睛笑眯眯地,如同燃烧的钾,亮得灼人。
弗莱茵上车的时候只批了一块裹尸布,早就等在门口的警察似乎有些厌恶,他们拿出手铐用力地砸在了女孩的手腕上,脱臼的右手猛地一颤,等在后面的特警就拔出了枪。
“诶诶,为什么这么紧张?”弗莱茵用左手抓住了手腕,往上一推,接上了骨头,“我答应BOSS去看医生了呀。”她顿了顿,用手指点住了自己的嘴角,轻轻地朝上推了一下,“只有我一个人去。”
手枪上膛,打开保险栓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所有的警员都掏出了配枪,对准了这个长相普通的女孩。
‘永远不要相信别人,我可爱的夜莺。因为那不是你。’
“说实在的我不觉得我病了。”弗莱茵将那些卡在指甲里的血块一点点抠出来,“可BOSS他要我去医院呀,很过分不是吗。”
“.…..”
“还好你来得及时,我不想被扔进福尔马林里头。”
影在黑暗里的人似乎笑了一下。
“你知道吗,被扔到这里来的时候我觉得我是抽水马桶里的那张纸巾。”弗莱茵甩了甩被弄干净的手指,“本来在后车座上好好的,周围的警察也挺帅气的。虽然他们都带了口罩,哎呀,我都同意去医院了,真的不会对他们冻手呀。”
少女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前座司机的女儿是淹死的,副驾驶的警长妻子自己出轨被对象捅死了,左边那位是个孤儿,右边那位的母亲自己不小心从高楼摔下来,后面那个用步枪顶着我脑袋的姑娘只不过是被卖了两个不成器的弟弟。”她的语气微微下沉,听上去有些无辜,“你看,我和他们也没有深仇大恨啊。”
“——”那个声音像是没了电波的收音机,断断续续地响着。
“诶诶你说什么?”金发的女孩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脚,还没迈开就摔倒在地。多足昆虫从她手边爬过,带着漆黑的影子,绕着光裸的手臂向上攀去,缠住了脖子。
那个声音颤了颤,像是在笑,它缓缓开了口,附在少女耳边,吹出一阵阴冷的风。
“破坏,那是你的专长不是吗。”
“不是哦。”少女也笑起来,被黑色的影子掐得发不出声,如同一个即将被吹破的风箱,“我只是喜欢看她们哭喊的表情。”
“那时一样的。”它说,“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我给你想要的,你给我那个完美的结局。”
“你和BOSS一样呢。”弗莱茵拨弄了一下那条影子,它慢慢地松开了身子,细长的足尖滑过皮肤,“你会送我去医院吗?”
“神不会苛责他的信徒。”那个声音说,在大脑中荡漾,在耳蜗中冲撞,从针刺的痛感中满溢出甘甜的香,“成为这个世界的深渊,发泄你的怒火,直到你尽兴。”
少女从那片黑沉的地方走出,扔掉了那块裹尸布一样的东西,露出里面的衣裙,裸足踏在泥土上,软绵绵的带着独特的腥味。
“呀。”有谁在铅灰色的天空下对她打着招呼,“你果然在这里。”
不破之挥了挥手,臂弯间夹着一把漂亮的狙击枪,鲜红色的毛衣外披着一件长款的皮夹克。
“小道消息说秘密押送的小狗离奇消失的时候我就猜是不是你。”不破上下打量着那个向他走来的未来同伴,“好久不见啊,该死的清道夫。”
弗莱茵捂了捂嘴角,凑上去贴着男人的脸颊闻了闻,“不是你的味道呀?”
不破立在那没有多大的反应,过了好一会才缓缓抬起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你好臭。”
“大概是尸臭吧。”弗莱茵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抬起手腕闻了闻,“我已经闻不到了。”
“那块布是你用过的?”
“嗯——它的主人应该不是我。”少女嫌弃地往那块布上踢了点泥土。
“说起来你这种人怎么会被——”不破比划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说我不听话了,说我这里病了。”女孩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上次食物中毒去的医院还记得吗,他想把我送去那里。”
不破没有答话,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总觉得那位黑手党教父的原意不是那样,武装押运的事情几乎在道上传遍了,谁都不会真的觉得那人是要把自己趁手的刀送去保养,而是应该送去火葬场。
“你这里大概真的有问题。”他说。
“那就有吧。”弗莱茵跺了跺脚,大约是觉得冷,她又把视线放在了那块被嫌弃过的裹尸布上。
“你应该先去找个浴室洗洗。”青年退后了两步,表达出了十足的厌恶,“你这样虫子都不会粘你。”
“那就糟了。我的储备粮只剩下虫了。”
“我觉得世界上没有哪个女孩子会把虫子当储备粮。”
“蛋白质是——”
“牛肉的五倍。”不破迅速地打断了少女的话,他忽地甩了一下那把狙击枪,“你我这么熟吗?”
“你哪里看出来我们熟悉了?”
过白的肤色,暗淡的光线,不破的半张脸也隐在那片沉重的黑里,他们被整齐地分成两半,从里头流出漆黑的芯子,咖啡的香和那股腥臭混在一块,从每一个毛孔中透出恶寒。
两人迅速拉开距离,不破早就看见了那条坠在少女身后的东西,细长且泛着光泽,趴在干涸的泥地上发出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迅速躲进阴影中的狙击手架起了自己的武器,银色的狙击枪被树荫全部遮住,看不见半点反光,一米七的男子就在几秒内消失在了这片林子中。
瞄准镜中的金发少女不紧不慢地走着,她没有躲进死角,也没有站在难以看见的地方,白色的裙摆摇摇晃晃地拂过地面,后面的生物用尾巴缠住了她的手腕。
难以被成为美女与野兽的场面让不破咂舌,扣下扳机的瞬间他看见那个女人迅速挥动手腕,泛着油光的甲壳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弗莱茵看见了被自己弹开的东西——那是一粒咖啡豆。
不破听见自己脑内吹了一声口哨。
他分不清那是自己的声音,还是那个奇奇怪怪的家伙在脑子里吹的口哨。
狙击手没有换位置,他只是迅速地填充着弹药,随时准备射出下一颗子弹。
弗莱茵的动作很快,就在换弹的瞬间,那个人已经拖着金色的长发消失在了视野中。
那个女人没有穿鞋子,泥地会吸收声响。
不破卸了狙击镜,两三下爬下树。
他是这么预想的。
跳下那颗树的瞬间,他觉得有什么东西缠上了自己的脖子,像是一条蛇,又像是一根白绫。
“嘻嘻——”
那个笑声太过熟悉,在几年前,他也曾经在爆炸中听见过这个笑。近在咫尺。
男人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割断那根东西,虽然它长着脚,不用想都知道有多恶心,狙击手举起了那把银色的枪械,朝着声音的来源扣下了扳机。
重物落地的声音和枪声混在一起。
林子里没有鸟,只剩下了那些回声。
少女露出笑来,抹开了脸颊上的血。
男人一把扯开将他脖子勒出青紫印记的蜈蚣,向着陌生人吐出了舌头。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也不知道哇。”女孩将那根黑亮的蜈蚣卷起来,像是一个过大的皮球抛接着玩弄,“名字很重要吗?”
“似乎并不。”男人将枪口对准了她,再一次扣下扳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