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角】
【觀眾席四樓——公共區】
他一直覺得,真正的悲劇便是,明知道無論如何都會失敗,卻必須為了達成失敗而努力,什麼不會得到,所擁有的也會失去,還得擺著笑臉感謝其教導有方——他堅信一個人能拿到最差的劇本就是這樣,可是來到這個劇場後他發現這般的故事實在是太多了。
求而不得的悲劇。狹隙間的悲劇。
他從來不是會哀自己不幸的那種人,可是有時後看到手裡的劇本還是不禁要笑自己倒霉。也就這樣吧,他有時會這麼想,既然不得那也不求了,就在狹隙裡苟活吧。
同時他也會這麼想:快點將一切結束吧。
要是劇場能夠重啟,他希望自己分得一個簡單的角色,朝生暮死,多可愛的概念。
海德坐在座位上,這是個特殊的樓層,位於頂端也沒法直接出入劇場空間,住的都是和自己一差不多的存在——造物,這是他們在這裡的統稱。他實對此並沒有太大的意見,只不過這樣特別的待遇,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被列為非人的事實。
“你究竟是個什麼?”他聽到背後的腳步聲漸進,參雜著金屬珠互相碰撞,均勻流暢,帶著一種不經意的小心翼翼——是新來的成員——他有些不情願地轉身趴上椅背。
“這裡怎麼都是些奇怪的東西……”
“你知道,對下面的人來說你也算是奇怪的東西。”
那人側過臉。“還沒見過。”
海德本來想說他算是半個,可是想想又覺得麻煩便改口了。“領主身邊的,那個……”他停頓,“嗯……是個人類。”
對方瞇起眼,並不相信他,只是擅自繞過了這個空間裡的擺設,緩緩地踩上沙發然後盤腿坐下,弓著背環抱著自己的肩膀,就如其他同類的造物一般散發著領主的氣息,安靜而輕盈,總是靠得有那麼點太近,稍稍歪著頭眼神也沒有打算離開海德,就連眼神都誠實的不可思議——即便還沒有過多久海德發現自己已經理所當然地接受這便是他們的特質了。
“對……忘了你們也不會看臉。你的同類呢?我以為你們喜歡在一起。”
“是我自己上來的。反正烏佐在樓下。”對方又說,“應該沒什麼關係。”
“都已經被困在這裡了,還是好好相處比較好……”
面前的人在手臂之間微笑,閉上眼,再次睜開時已經望向了廂房的大門。“我沒有辦法改變我無法控制的事情。”
耶比斯。他想起來,也記起先前還在台上看過,踏著告喪的號角聲,在薄水上行走的光之裔。
印像中這人的戾氣要更重一點,更加不耐煩一點,語氣更強硬許多,但顯然那也都只是被強加的東西,又有誰不是呢?被丟進那般環境裡,論誰都會落至一樣的結果——他霎時間不知道應該作何感想了,一邊恨自己不能更理解這種處處被決定的無奈——因為是造物,所以要找著預設去完成被創造時的目的,即便是只為演繹關於如何死去的故事,一遍遍走著前者的路……
海德,你說你用我來替代你的身體好不好。他記得那白紙上明明白白寫著。你知道做人類的好處,就是即便生活不由自己,但我們還有一死。
我們來做交易吧,古物。
海德呻吟出聲,彷彿是這個地方正嘲笑他那霎那的自醒,他都能聽到從牆縫間和掛毯後面傳來的笑聲。
為什麼自己不能像其他人那樣選擇放棄理智……
“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有。”他迅速地回答,不想再給對方帶來更多疑問。“沒有,我很好。”指間梳過髮根,最後點在沙發椅背的上緣,順勢便直起身。“你要去看看人類嗎?我正好認識一個……”
【造物之間的同病相憐】
-------------------------背景设定
1.19世纪下半叶,第二次工业革命爆发,人类进入电气时代,科学技术飞速发展。
与此同时隐藏在暗处的东西方众妖诸神也开始转型试图与人类共处,由此诞生了妖物管理处,掌管着这一世界的秩序,并维持结界。
2.属于半架空背景,企划背景设定时间为十九世纪至二十世纪(1800-2000),妖神在人类世界发生的种种故事。含各种工作职位。在这里,你可以是摇滚乐手,可以是科学狂人,可以是平凡的小职工,也可以是街边的小混混(?)……总之更多职位等着探索,符合时代背景就ok!
3.也可以在特殊机构“妖物管理处”获得职位,但需经过管理员同意,且开放的职位较少。
-------------------------特殊公共设施以及NPC设定
1.青云观:道士们修习的地方。设有NPC:天师*1(不常在)、大弟子*1
2.驱魔师协会:驱魔师的大本营。设有NPC:会长*1
3.百鬼&中国妖怪&西方众妖,分别有:首领*1
4.神:NPC*1,掌管东西诸妖神(神职完全中立),是各方首领的直系领导。同时也负责妖物管理处相关纠纷的裁决。
5.妖物管理处:主要负责妖物的身份管理,内有图书馆、妖物诊所等基础设施。另外,妖物管理处还负责重要信息的通知,以及日常的秩序维护。设有NPC:管理员*1(办公)、巡逻员*1(流动)
-------------------------角色设定
零、人设纸填写注意事项
1.名字填写在“妖物管理处”印章图层下方
2.名字字体:隶书25号、正文字体:隶书9号
3.由于人设纸设计有层次,上传文件为PSD文件,自行处理(正文部分可根据需要进行位置调整)
4.补充说明的地方加入“身高”信息(我忘加了dbq)
一、人
1.青云观:道士数人人,女冠10人以内;(有校服)
2.驱魔师协会:驱魔师5人,视情况可能有扩充(有校服)
3.普通人:极少,个位数。
二、妖
(一)中国妖怪
1.原则上来讲,一个原型对应一个人设。内部阵营可按照以下划分:东、西、南、北、中
(非NPC特殊角色:五个阵营的领头人,从对应阵营中票选得出)
2.妖设以山海经妖物为主,数目最多;也可加入各种志怪杂记的妖物。
3.资料参考:①群文件 ②知妖网http://www.cbaigui.com/
(二)百鬼
1.原则上来讲,一个原型对应一个人设。暂时不考虑内部阵营划分。
2.百鬼多数为山海经衍生,可选择设定为对应山海妖物的近亲(或其他较为亲密的关系)
3.资料参考:百度百科
(三)西方众妖
1.原则上来讲,一个原型对应一个人设。由于西方妖怪属性较杂,暂时只考虑按照日/夜习性划分;
(非NPC特殊角色:日/夜两种习性的领头人,票选得出)
3.资料参考:群文件
三、神
1.主要为西方诸神,也可少量加入东方神明(注意规避宗教相关问题)
2.神是完全中立的,不会有事没事突然搞事情(个别皮皮神除外)
玩法
1.可爆肝可养老的半架空复古企划,需要按月打卡;
2.长期日常企划,非日常剧情等待发放通知;
3.主线剧情、支线剧情将在企划开启后慢慢加入,请留意来自“妖物管理处”的公告;
4.创作方式包含但不限于:条漫、页漫、四格漫画、插画、小说等等(也许后期还有更高端的玩法)
❤人设纸等详情内容加急制作中,敬请期待!
【持续更新】
Q:为什么只有3个种族?明明一些地域介绍里有写其他的种族?
A:不是只有3个种族,是目前仅开放3个种族。后续种族在参与企划时有机会解锁。
Q:如果我选择了现在这个种族,后面看到有喜欢的心动的种族还能更改种族吗?还是得创建新的角色呢?
A:种族有基础种族,进阶种族和隐藏种族等。基础种族在进阶种族和隐藏种族解锁后可以选择种族进阶。每个基础种族都有可能有多个进阶种族或是隐藏种族。请注意,种族进阶是不可逆的。不同分支的进阶种族不可回溯或是跨分支选择。
Q:不同分支进阶种族不可回溯再选是什么意思?可以举例说明吗?
A:举例,甲族有进阶分支甲a族和甲b族俩个,而甲a族和甲b族又各自有进阶种族甲aa族和甲bb族。初始为甲族的角色,选择进阶成甲a族后,又觉得甲bb族更好想进阶成甲bb族,这种情况就是不可以的。甲a族只可以选择进阶成甲a族的进阶种族如甲aa或是甲aaa。同理,初始为乙族的角色也不可以选择甲a族或是甲b族进阶。所以种族进阶请慎重。
职业进阶同理。
Q:如果想选择进阶的种族,是一定要从初始种族开始一步步进阶吗?
A:不用,如果进阶种族解锁,可以直接创建该进阶种族的角色。
Q:那么这些进阶种族该如何解锁呢?
A:通过参与企划,产出企划相关的图或文后,可以到奖池抽奖。奖池里除了可以抽到解锁种族的奖励外,还有各种如新职业,新城市,新技能等。
Q:兽人族的角色可以创建那种半兽人或者是furry级别的吗?
A:半兽人,furry类的兽人,或者是兽态更明显的角色需要在对应的种族(形态)解锁后才可以使用。目前的兽人族设定是仅有轻度兽化。
Q:关于种族进阶
A:可以理解成那种,升级流网游小说里主角机缘巧合找到线索,完成任务然后血脉进化的意思。
Q:看到说有分长期企划和主题企划,怎么理解?
A:长期企划就是以整个世界观为主的企划,没有主线,完全日常养老企。主题企划则是,以同一个世界观下 世界的某个方面为题,进行的短期企划。比如说在该世界观下的逃杀类生存企划,或是在同一世界观下的阵营对抗类企划,甚至是同一个世界观下的恋爱企等等。主题企划(如果有人玩的话)不定期展开。
Q:可以加入世界观里的一些机构或是势力吗?可以成为统治某片区域的领导者吗?
A:加入机构或是势力等没有门槛要求。但是如果想成为某组织的管理人员等需要与企划组商量讨论,且不能违背企划逻辑。
Q:我可以自己组建个什么组织机构的吗?
A:可以,需要有一定的产出量,同时不能违背企划逻辑。请注意,自行组建势力需要玩家带领该组织一步步发展,婉拒屌炸天的组织。
Q:可以有宠物吗?
A:可以饲养普通猫狗(无战斗力),功能性宠物(如战斗,传信,探路,寻宝等)需要在产出奖池里获得。
支配者=数学老师
执行者=园丁
1.
第四天的晚上,园丁在走廊尽头的房间休息,他今天打了一场架,有点儿失血过多,脖子和手臂上到处是切痕,血流进衣服里,紧贴着皮肉,逐渐变干发涩,在行动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男人喘着气,用桌子堵着门,靠在床边,感到头晕眼花,好似被一只手掐着咽喉。
他的金主离开两分钟后再度同他连线,“你还好吗?”数学老师说,“走廊很安全,你暂时可以休息一下,还有食物吗?”
园丁点点头,他什么都没说,但数学老师应当在监视器里看到他了。节目组把摄像头贴得到处都是,包括厕所隔间——他因此毫不怀疑这场真人秀已经游走在法律的边缘,或者把胆子再放大一些,直接踏进违法地带也并非难事。面对一场本质上是娱乐的真人秀时,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别变成一个甜心,紧接着——如果有这个条件——就是要将节目组的所有场面话都当成狗屁——所幸明显不只园丁一个人这样做。过去的几天里,他已经在楼梯角发现过三具散发着酒味和精臭的尸体——致敬,了不起的自杀小队,他们至少在死亡面前从容不迫地放弃了反抗,有如一位放弃生活的老人一般与死神拥抱。
园丁拿走了他们身上的武器,包括一把很小的剔骨刀和一只指虎,那些东西现在都装在他的内袋里,像一只装了鱼的渔网那样,满足地贴着他的腹部来回摇晃,他很小心地绕开三楼的演奏厅,往另一头走去——小型音乐厅,园丁第二天从那里路过时还看得见里面摆着一只三角钢琴。但从第三天开始,音乐厅的门就从外面打不开了,如果在门口的动静太大,还能听得到门里传来的爱尔兰口音的脏话,砸钢琴键盘的声音时不时有如野兽咆哮般响彻走廊。
“你不知道那里面有谁吗?”
“我知道,汉尼拔。”数学老师说。
“别开玩笑。”
“我没有,”男人笑道,“我看见了,两个执行者拖进去就再也没出来过,我看见他们甚至把尸体吊了起来——这两个人肯定在里面开什么钢琴烤肉派对,乐得今天是周几都不知道。”
园丁抿抿嘴,没继续这个话题。两人迎来了短暂的沉默,直到执行者走到之前看好的房间才又问:“隔壁有人吗?”
“这条走廊的房间现在都是空的,”数学老师确认道, “你最好再把门口用绝缘胶带加固一下——还剩多少?”
“够用……”园丁爬起来,拖着步子,用剃骨刀撕下胶带贴在门口,再拿毛巾垫在底部的门缝里,他吞了一下口水,感觉被绝缘胶带贴住的小臂正在突突直跳,血管像要鼓出来那样胀痛。让他不禁摸了两把胳膊,从床上扯下毯子盖住身体,然后靠在床头柜上,掏出口袋里的牛肉干。
“你不打算说说你今天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吗?”数学老师说。他正用正对着床的摄像头观察园丁的神色——男人低着头,撕下一块肉塞进嘴里,“我被袭击了。”
“我看见了后半段,”金主说,他提起这件事时不算平静,但也并不是关切,园丁猜想他只是对自己差点损失一千万而心有余悸,才拿出这种模糊不清的态度来询问,“你被摁在鱼线上,切得血流不止。”
“嗯,”园丁闭了闭眼,“我遇见了金钱豹。”
“谁?”
“呃……”他揉了一把头发,“就是那个扎马尾的混血姑娘,穿旗袍——她的公司送来了两个人,你可以查一下。”
两三分钟的安静。数学老师回来了。“看起来很能打,”他短促地评价道,“我看过金钱豹的选拔视频,实话说,她简直十分专业,而且你该庆幸你碰见的不是她的同事。”
“怎么?”
“她的同事比你大两圈。”金主简单地概括道。
“哦。”
看在要保护一点游戏元素的份儿上,有些话数学老师没在通讯里解释。他心想这个节目里的业余玩家也太多了——园丁这种半吊子都能算是专业的一员——以至于这艘船上时不时出现的自杀现象对他来说没有惊讶的必要。仅仅在初步了解一些资料之后,便能对此处变不惊。楼梯间发现的那几个,在死前好好享受了烈酒和性爱,但只是稍微高级的倒霉蛋。如果园丁看过海选大部分的视频资料,他就会知道,更多的海选参加者,他们完全像是喝醉了被骗来送死,或者只想在死之前上个电视。
可悲可叹的生命之旅!——他们之中的大部分甚至没有登上付费节目的资格,而且一进海选房间就开始后悔,干脆在那时候就忙着哭爹喊娘,祈求自己能被饶过一命。
“那是挺幸运的,她也很能打。”园丁嘟囔道,脖子上的切口已经结痂了,随着他躺下的角度抻开,带着撕扯的疼痛,让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正坠着本被切开的皮肉,随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一点一点撕开自己的脖子。他躺得越久,这种想法就越强,因此不得不换了个朝向。“她从我身后跳过来的,”他轻声说,护着自己的胳膊,“实话说,我觉得她上来就想杀我——她杀了多少人了?”
“7个,全都是绞死的,”数学老师说,“很专业。”
“难得的专业。”园丁附和道。耳机里传来金主会意的笑声。他喘了一口气,开始断断续续地回想那个穿旗袍的混血姑娘是怎么从他身后扑过来,动作又猛又狠,几乎没给他反应的机会。
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才回过头,迎面一条腿踢上来,园丁双手护住胸口,被踢得砸到墙上,拳头在他抬头的时候朝脸砸过来,金钱豹动作飞快,钻石戒指上沾着黑乎乎的血,看起来能打烂他的眼球。园丁躲开那一下,立刻蹲下身,双手环抱女人的腰,猛地直起身子来,直接把她丢出几米远去。
“然后呢?”
“她抱着我的腿,我们在走廊里厮打了几米——直到走廊尽头,我才看见,在拐角没有门的出口那儿,横向贴了几根鱼线……”
“所以你想用鱼线割她,”数学老师说,“我当时没帮你看着监控,你就这么确定放鱼线的人没在吗?”
“不,我不确定,”园丁回答,“只是我觉得他如果够聪明,就至少应该等到我们俩之间死了一个的时候再出手。”
“——但是他最后也没出手。”
“对,他可能忘了吧,”园丁说,带着一点儿笑意,其实有点像自嘲,“笨蛋。”
他当时抓着金钱豹的双腿,女人的一条腿横在他脑后,一条腿搭在他肩膀上,明显是想把他也像之前7个人那样绞死。但园丁迅速抓着她的上半身,低着头凶狠地往墙上撞了两下之后,那双腿的力道便就此松懈,这下男人抓着她的胯,直接将她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丢到地板上。
“她惨叫了一声,抱着胳膊,然后就又爬起来——实话说,我当时已经不太想再和她打了,但她很执着——她真的很享受这个过程。”
“那就是我开始看到的部分了,是吗?”
从走廊斜上方的摄像头里往外看,走廊十分狭窄,形状像一个丁字路口,鱼线贴在交叉的地方。两个执行者在最宽敞的那个交叉的拐角处打在一起。金钱豹被甩出去之后,几乎只花了两秒钟,就再度把自己撑起来,刚才那一下摔得太狠了, 她撞得整条手臂都几乎失去知觉。园丁几步走过去,把她提起来,背对着摄像头,弯下身子攥住那条马尾,向鱼线拖行。他刚走了两步,女人一下子把他扫倒,踩在园丁的膝盖上狠踢几次,再拖着他的上半身,抓着领口提起来,狠狠摁在了鱼线上。
园丁痛得大叫,整个人顿时朝后倒,反手抓住金钱豹的手臂,另一只手扯着她的肩膀,鲜血淋漓,甩了女人一身,园丁把她直接拽向自己身侧,然后提起来压向鱼线,松开一只手,用肩膀把她狠狠地怼上去,鱼线从墙上被两个人的体重拆了下来,两人倒出监控范围,等到数学老师再在监控里找到园丁的时候,他已经躲在扫把间里,颧骨上的割痕正在流血,嘴角还带着一块淤青,正拿上衣干净的地方捂着伤口,用牙撕开绝缘胶带,尝试贴在胳膊上给自己止血。
“——园丁?”
“老板,你来了,”他低声说,数学老师能听见他粗重的喘息,鱼线切的不重,但失血有点多,伤口发胀,执行者小心地碰了一下儿切口,切开的肉随着抚摸又怼在一起,他撕下一块上衣包在伤口上,再缠上绝缘胶带,“——防止你分不出——我还活着。”
2.
他其实从没想过能和“数学老师”再次见面。
往前翻上七八个月,他第一次碰见自己的金主,其实是在一次短期徒步旅行。密西西比河二月份的洪峰冲毁了他们进入森林用的桥梁,河水涨上两岸,带着冰凌的冷水漫过了草地,逼着团队立刻离开。然后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他俩碰头分享了一盒烟。不过园丁没有想到只接着过了半年,数学老师就又还了他一支烟,连带和一场床单上的肉体层面的厮打。园丁抽他的屁股,一晚上操了他两回。数学老师紧接着在那个星期又操了回来。
直到第二次他们约见,园丁才在射精后的疲惫之中,缓慢地想起金主提过一个姓氏叫“亚当”,作为自己在这段简短的露水情缘之中的代号。看来这段关系十分稳定,而且目的明确,因为他俩之间的任何一个都没告诉对方自己真正的大名。
“所以你打算给我下注?”园丁看着他,他最近戒烟了,亚当给他的烟依然他指尖燃烧,但他除了最开始那一下之外一直没把嘴唇凑过去,“这算是临终关怀?”
“嗯?不,”亚当说,他靠在床垫上,把第二支烟点起来,双眼在烟雾之中透出一种兴致勃勃,园丁敏锐地发现这与他在床上的兴致勃勃不相干,“我只是真的很看好你。”
“看好我?”
“嗯,怎么?”
园丁露出一个怀疑的微笑:“我差点在初赛时被割喉。”
“那是因为你花了一些时间用来犹豫和讲道理。”亚当轻轻说,他移动膝盖,一边吐着烟,像一艘冒着气的邮轮那样凑了过来,房间里十分昏暗,只有路灯的光落进室内,以及烟头在他唇缝里发着明亮的橙色光,数学老师缓缓地抬起手,卡在园丁的脖子上,收紧手指,直到他的大拇指贴在园丁弹跳的喉结之上,出过汗的皮肤又湿又凉,动脉突突跳动,而园丁什么都没做,只在黑暗里盯着他,平静地。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肯定不会出事,对不对?”亚当问。
“你已经给了,”园丁道,“——你这个变态。”
3.
第五天,执行者醒过来,感到浑身酸痛,胶带边缘已经变成了有点湿润的白色,他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的吊灯。昨晚几乎是个不眠之夜,枪声四起,还有许多惨叫,应该还有一扇门被轰掉了。他闭了闭眼睛,问道:“昨天死了多少人?”
“23个,”数学老师说,“不过都在另一头,你挺幸运的——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他咬了咬嘴唇,伤口在绷带下面发痒,胶好像已经渗进了里面,他揭开胶带看了看——血已经止住了,伤口还没有发炎,里面的肉怼在一起,最外层的皮肤像咧开的嘴,肌肉则发出粉色光泽,园丁小心地用指腹碰了碰——又热又烫,但不疼,明显看起来没有昨天那么严重了。
他决定还是等会儿再包起来,先让伤口透气。“昨晚是不是有人在厨房?”
“嗯哼,”支配者说,“我想叫醒你来着,但是你猜怎么?”
“我睡得像个宝宝?”
“不错,”那头传来一些敲键盘的声音,“昨晚忽然有一群人决定去厨房开趴,看来他们的意思是,如果单打独斗很危险,那一起在厨房做菜喝酒就不会有事。”
“可爱的想法,结果呢?”
“——你有没有玩过party hard*?”
园丁摇头。数学老师解释道:“只是一个排队终结者的游戏——过激的砸场子行为,不过在我——还有大部分昨晚熬夜围观的支配者看来——那一小时像是看着天真的执行者排队走进了毒气室。”
“他们遭遇了另一个执行者团体吗?”
“我一般不会把两个人叫做团体,”数学老师调出监控,一声巨响,屏幕里的男人踢开了厨房门,“我就知道这个游戏肯定会招来不少喜欢打架的——”他停住了,想说疯子,但迫于游戏规定咽了下去,“——执行者。”
“我希望尸体已经处理掉了,”园丁说,想起厨房储量微不足道的冷库,食物是绝对不可能够分的,考虑到有人只想大吃大喝一顿再自杀,分到每个人头上的食物只会更少,“实际上,难道现在还没出现吃人的现象吗?”
“意外地——我想是没有,至少我没看见,大家情绪还算稳定,”数学老师说,他看着两头的走廊,昨天的鱼线已经被最开始设置陷阱的人回收了,满地的血也被最大限度地清理干净,只在地毯上留下好像茶渍一般的斑块,园丁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他的调侃,问道:“是尸体清理得太勤快了吗?”
“……没错。”
“好吧,”园丁说,“那袭击那几个派对动物的长什么样?”
“脏辫的棕色皮肤男孩,看起来像拉丁裔,还有一个看起来不算壮的男人——但是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嗯?”
“他一直戴着一个凯蒂猫的头套,或许节目组得为了他给画面打上防止侵权的马赛克,你别问我他长什么样——从第一天我看见他就是那样了,”数学老师说,“轮盘游戏的牛战士——牛战士从不摘下面罩。”
他被自己的笑话逗笑了,园丁跟着笑了两声,接着支配者停住了声音,几秒钟之后,他说——用一种命令般语气:“别死了,明白吗?”
(party hard:*steam游戏,玩家需要杀死3点钟还在开趴的所有邻居。)
4.
第五天他当然没死,实际上,他还过得很幸运。园丁走进船尾的房间,在正对着床的柜子里发现一个死人。脖子上被深深地砍了好几次,断面毫不干脆,看起来像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厮打,几乎被弄掉了整个头。空调在房间里正常运转,因此还没有太多苍蝇找到这具尸体,他发觉更多血迹沿着门口滑开,被另外的两只脚拖出像滑雪般的痕迹。
“什么?”
“——漏掉的尸体。”园丁蹲下身子,数学老师从摄像头里将视线越过他的肩膀,扫了一眼参赛者的死相, “真是美人,”他吹了一声口哨,干巴巴地赞许道,“这是谁?”
“不认识。”园丁说,死尸在柜子里翻开眼皮看他,脸色呈现出一种透出青灰的蜡黄。园丁皱了皱眉头,发觉眼前的尸体活像他小时候住在同一个社区的狂信徒,尽管无人认证,但这个人仍像是那个和气的社区里吐在花坛里的一口痰,但凡有小孩大笑着路过他家门口,这个老头便要跳出来大喊大叫,说孩子们打扰了他“珍贵的午睡时光”。园丁当时年仅10岁,习得朝他吐口水也不过才花了半天时间。
“他还新鲜吗?”
“我想是的,还没开始腐烂——如果你好奇——不,我不想吃。” 园丁抬起尸体的胳膊,将他从柜子里拖了出来,绕过床脚,平摊在地毯上,尸体蜷缩成一团,像一个被放倒的雕塑那样固执地保持自己被塞在柜子里时候的体态。园丁特意将尸体挪得稍微远了一些,接着瞅了一眼柜子底下。柜子很空,血曾经从尸体的脖子那儿流出来,红色的液体因此顺畅地渗进聚合木板做的家具底板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仍在发育中的腥臭。园丁关上柜门,转而去翻动尸体的口袋,数学老师问:“找到什么了?”
“……有。”园丁说,他把手指头很深地埋进口袋里,那里面还有一处拉锁隔开的夹层,他再往里摸了一把,发现一包吃了一半的压缩饼干,接着他的小指头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很小的机械,园丁“嗯?”了一声,飞快地抓起兜里的存货。他满意地看到了一把尺寸很小的左轮手枪。
“什么?”
“高光时刻,”他把子弹塞进自己的内袋里,“我其实更想要子弹——管他呢,我现在可以用枪威胁人了。”
5.
演奏厅。墙壁带着隔音的木孔,地板是实木的,不演奏的时候,观众席的椅子被整齐地码放在四周,盖着丝绒布,水晶吊灯在天花板上闪烁,将钢琴照得闪闪发亮。在更早的年份,总有些有名的音乐家被邀请上船,给旅行的有钱人演奏。墙上还挂着几张合影,演奏者眉飞色舞地朝镜头举杯,照片的最下面,现在还能找到几个褪色的签名。
——再说一次,第二天时这儿还是空的,但到了第三天,演奏厅的大门就再也没法打开——因此在园丁失联的时候,数学老师先去查看了通向演奏厅的走廊监控。而结果十分直截了当——他眼瞅着戴凯蒂猫头套的男人唱着歌,穿着一件脏兮兮的背带裤,撸起袖子,弯着腰,满身是血,走在前面,另一个身材高大的执行者——伤得没有凯蒂那么重——将看起来失去意识的园丁从黑漆漆的走廊里拖了过来。他手臂上有一道很醒目的新伤口,同时,一条不显眼的血迹从园丁擦着地板的裤腿里流出。凯蒂一脚踢开门,一具尸体正在门里面正对摄像头,绑得像一只悬挂起来的火腿,后面的执行者低下头,换了一只手,“嘿”地一用力,终于把园丁拽了进去。
他还没死。支配者心想,因为这头还没收到执行者死亡的消息,他又开始看演奏室内的监控——园丁看起来比什么都糟,糟得活像即将打水漂的一千万。凯蒂把他丢在地板上,不急着将他怎么样,反倒坐在钢琴的凳子上,开始用什么东西打磨他的改锥。园丁半睁开眼,几只枪散落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正门被堵住了,露台则直通甲板,门正半开着,海风吹得室内充满了咸腥,闻起来提神又催吐。
执行者闭上眼,试图攒一些体力。脑袋还有被击打后的剧痛,他大腿外侧的伤口潮乎乎的,把上半身也泡在里面,伤口被裤子磨得已经感觉不到多少疼痛。执行者顿了一下,缓慢地意识到自己再次失血过多,或许肋骨也断了一根——他被下了一些药,在药效起来之前,凯蒂原本想用改锥扎他的心脏,但园丁比他壮很多,缠斗时反倒割开了他的手臂。
想到这儿,他又开始感到眩晕,眼睛里一下子挤满了作痛的泪水,眼皮则开始发胀。数学老师还在尝试联络,正用什么东西敲打着自己的麦克风,听起来像一只鸟在啄木头。执行者抿了抿嘴,他有点失血过多,逐渐开始在冰凉的地面上感到全身发冷,像是他是一只穿着袜子的脚,缓慢地滑脱包裹着脚的皮鞋——
“死了?”
凯蒂放下改锥,走过来小心地用脚扒拉了他一下,把园丁翻过来——执行者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昏迷的受害者——男人咳了一下,揉揉自己的后脑勺,收回腿,转身继续去搞他的改锥。随后大门被敲响了,另一个男人在门口说:“你该出来一下,我想让你帮我一把。”
“为什么?我和我的小朋友玩得很开心,”凯蒂说,但他还是站了起来,带着自己的改锥,走之前甚至没检查带回来的执行者的情况。
门一开一关,园丁贴着地面,听到他们的脚步声逐渐走远,因此心里一松,问道:“……数学老师?”
“你还活着,”支配者说,他的语气几乎是惊喜的,“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找到了自己的腿,然后是胳膊,逐渐将自己撑了起来,之前捡到的刀和枪都没有了,面包也是,只剩下衣服内袋里的一些肉干,但绝缘胶带还在。“我感觉我肋骨断了,提醒我一下,今天是第几天?”
“第六天——你明天就能出来了。”
“……听起来不错,如果我能撑过今晚……”园丁绕过钢琴,像走在棉花上,他抓了好几下才把门打开,进到露台里,接着喘了一口气,头晕眼花。
支配者问:“你有哪儿受伤了?我看到你浑身是血……”
“腿,还有胸口——我猜,”他说,尝试把自己往下翻,正门在他身后发出一声闷响,随后是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发射了过去。
“他没死!我他妈——就说——他——没死!!”凯蒂跳着脚,又对吊灯开了一枪,打碎了几颗灯泡,园丁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抓着栏杆翻下去的时候,又有至少三枪擦着他的手背飞过去,凯蒂发出一种惊喜又生气的吼叫,他拿着枪跑过来,把枪口怼在园丁的额头上,子弹全打没了,他接连扣动扳机,像端着一只心脏起搏器那样晃动手腕,但根本没有东西射出来,金属滚烫,园丁几乎觉得自己要像一张纸那样被烫出一个洞,他攥住枪管,抬高下巴,狠狠啐了一口那只仿佛儿童邪典般的头套,骂了一句西西里脏话,然后松开另一只手,抓着空枪掉了下去。
凯蒂大声叫骂。下面的露台铺着一层拼接地毯,园丁打了个滚,被自己带下来的枪硌着了。他根本不敢多停留,几乎立刻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向通往楼梯间的走廊,直到往下再走了一层,在楼梯口之外跑出十几米远,才拉开离他最近的房间门——灯都没开着,根本没人用过。他关上门,直接冲向衣柜,把自己塞进去,迅速将柜门用胶带牢牢地封了起来。
“你又把自己搞成这样!你——”
“……嘘。”园丁打断他。满嘴血味,他把自己靠在柜子上,强打精神听走廊里的声音——并且感激地意识到凯蒂可能觉得他没能跑那么远而没找到他这一层。数学老师硬邦邦地说:“他在骂人。”
“嗯……在骂谁?”
“他的金主,他说‘就知道瞎他妈指挥’,哦等一下,”支配者顿了顿,“他又被金主电了。”
“又……?”
“其实我早就想电你了,他的金主行动力上值得我敬佩,”男人嘲讽道,“如果你再把自己弄得失去意识一次——”
“他为什么被电?”园丁打断道。他感到头很疼。
“——他之前其实被电了好几次,”数学老师语气很差,“我其实很佩服他的生命力,他可能是被电得最多的参赛者,因为说了太多关于游戏的——嗯——”
“为了我的安全……你先别说那个词比较好。”园丁费劲儿地说,声音很虚弱,听起来仿佛饱含歉意,但实际上数学老师知道他一丁点儿歉意都没有:“你想睡吗?”
“不想。”——好现象,说明他离死亡没那么近。支配者鼓励道:“还有不到30个小时。”
“嗯……”他闭上眼,一小时,或者两小时,他在黑暗里感觉自己像一颗桃核。数学老师开始吃东西,有一搭没一搭的,咀嚼音,鼠标音,睡意爬上眼角,麻醉药的后劲儿很大,直到柜门被从外头打开,他才骤然惊醒,抬起枪口。站在房间里的执行者很面熟——面熟到园丁没同他厮打,这个面熟的人给他留下了半瓶水,这种人性,有如一种电影结尾的反讽,在人员表之后对观众竖起了中指。在他离开半小时之后,游戏结束的提示音终于响了起来。
第一章
“巴风特,”念修靠墙坐在一个房间的墙角处,他举着手中的匕首,这把锋利的凶器在白色的冷光下折射出寒冷的光芒,但握住它时他却仿佛能感受到从这把跨越漫长岁月的利器上传来的被血液侵染到近乎灼热的温度,犹如他用自己的三节棍敲碎其他选手的头颅时迸射出来溅到他皮肤上的血花,当时他甚至以为自己会被烫伤,但实际上什么都没能留下,轻悄悄的擦掉刺眼的猩红,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好像……从不怀疑自己。”
“那是不可能的,亲爱的,”坐在屏幕后巴风特微微眯起眼睛,他举起手让自己的手掌挡住屏幕上的小人,啊,似乎只要他想随时就能将他——将这个人掌握在手中,“我经常会怀疑自己,‘这步棋走的对吗?’‘我应该说这句话吗?’‘我应该同意他的意见吗?’,怀疑自我是很正常的,只不过我不常表现出来。”
“也就是……伪装,是吗?”念修将匕首收回刀鞘,他的目光转向房间另一边天花板上的摄像头,他试图通过他算不上良好的视力来将躲在另一边同他说话的那个有钱人——对他有好感的有钱外国人拽出来,然而可悲的事实是就凭他的眼睛就连看清摄像机都十分艰难,“那么你现在也是——伪装吗?”
“你觉得呢?”
“你这样不会累吗?”
“我不会,也不可以。因为在赌场上你的示弱会成为他人进攻的机会。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念修。”
“我现在的样子?”他自嘲似的咧开嘴,努力试图聚焦远处的摄像头让他更加疲惫,他偏过头挤挤鼻梁,“从你那种高高在上的角度看来我现在是什么样子,落水狗?逃兵?快要坏掉的玩具?”
“只不过是一个有点累了的男人。如果你需要其他更好听的句子我可以说给你听。”
“算了吧!我头疼!”这是真的,这个美国男人异常的热情,比起其他参赛者这个挥之不去的家伙更有可能要了他的老命。
“看起来你精神了一些,很好。我还以为归人先生不肯透露任何消息的行为让你受到了严重打击。”
归人……那个美国老头,念修皱起眉头来。就算我知道又为什么要乖乖告诉你呢?该死的,他妈的他上辈子难道用导弹轰炸白宫了吗怎么碰上的一个两个美国人都让他这么头疼!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起冲突,但是归人最后对他说的话却好像围绕腐尸盘旋的秃鹫,在他的心头无端投射出阴影来。
这种事情难道你背后的那位朋友不应该更清楚吗?啊,看你的神情似乎还没有完全信任你的支配者,没关系,这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是在这样连自己人都很难相信的地方。相信先生你不会犯那种连三岁小孩都不会犯的错误吧?
他相信那一瞬间就连远在不知什么地方的巴风特也会有这个感觉,这只年迈的老鹰用他敏锐的目光看穿了一切。
啧,这样不就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了吗!
“好了,休息时间结束了,念修。有人朝你在的房间来了。”
“喂,巴风特,”他扶着墙站起来悄悄挪到门的一侧,紧张的握住匕首的刀柄,“我可以……‘相信’你吧?”
“当然,只要你愿意。”
巴风特的手掌猛然握紧,他睁开眼睛,屏幕上的房间里门已经开了,这个空间里已然空无一人,而他的掌心也是一片虚无。看来现在还没有办法抓住你,不过没有关系,唯有这件事他绝不会怀疑自己。他轻吻自己的手背,这是迟早的事,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我的爱。
全文不知所措逻辑出走,总而言之俺好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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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七月过去,八月到来。他们已在苏古塔呆了半年。
日子过得很快,风扯着云走似的,时间一下子便被撕去许多。
月初的异状仅持续了一天就消失,就读于魔法学院的学生们各有各的奇遇,恶作剧短暂地掠起一丝波纹,又很快不见。与生活上而言,这件事并未给人留下什么影响,不过是饮料中冒起的气泡,没了也不碍事。
不过也只是我的看法罢了。阿列克谢自嘲地想。
雪精灵正在秋节品酒聚会的地方,这正是他奇怪比喻的由来。奇维纳人依赖酒,他们并不简单地将这东西当作生活的消遣或某事的庆祝物,生活在雪中的人得靠它取暖,好让脑袋活泛,让手脚像上了油的零件一样动起来。
——只要别喝太过。
自认为是个普通奇维纳人的阿列克谢也喜欢酒,因此他的出现再正常不过;又由于他的性格与寡言少语,他独个儿来也不算奇怪。来自菲薇艾诺的精灵或许误认他来自深林,同他说起玉米酒吧,还问他克瓦斯能否当作佐料倒进菜里(他倒挺爱尝试)。之后,深棕头发的摊主便不停地推荐给他一些果酒,那些果子沉在杯底,透过玻璃显得有些失真。奇维纳的雪精灵被它偏甜的口味骗过,喝下不少。
之后阿列克谢感到一阵头昏脑胀,像有人给他从背后照着脑袋来了一下,他想起高等精灵闪烁着笑意的眼睛,很快明白这是对方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雪精灵并不生气,只还是难受。因为厌恶醉酒,他向来注意,从未喝过头。现在他的脑袋像被人托着,总往上抬,脚却生了根扎在地里,拔也拔不出来,雪精灵停在原地不动,指望这股劲头过去。正因为从未醉过,阿列克谢并不很能应对眼下的状况,他站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踉跄几步,接着往旁边歪。
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他。
“哎呀,你还真有点重。”奥斯维德·埃文斯说。
偶然路过的沙漠精灵搀着比自己稍高一些的雪精灵,带着他走向路边的长椅。地方离得不远,阿列克谢也没有醉到不能走路,他们很快就到了。奥斯维德将阿列克谢放在长椅上,他又待上片刻,然后离开。
(二)
那是发生在仲秋月15日的事,现在是暮秋月10日,距雪精灵上次见到沙漠精灵已过去快一个月。
“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哈娜·卡瑞宁揪着学生的衣服,“奥斯维德老师好像已经从校舍离开了。”
从话语本身而论,这没什么特别,不知详情的学生们或许还会觉得这是好事:说不定是老师他终于找了个正经住所呢?又可能他时来运转?哈娜老师知道得似乎更多一些,她脸上的表情叫人不由地担忧。
法雅就是其中一人,她问道:“从校舍离开……具体是指的什么呢?”
哈娜解释说:“是这样的,他的东西虽然都还在校舍里,但是已经好几天没有用过的迹象了。”
“欸。”斯特凡诺睁大眼睛,他听室友提起过夜探校舍的结果,自然也知道校园晚间流言的谜底。
来自卡伦特的人类是被教师拦下的。他上完课正要回家,走到门口才想起从图书塔借出的一本小说被落在教室,这本书挺有意思,他想在睡前看完结局。于是他返回去将书收好、带着满足与期待来到校舍走廊——正好撞进哈娜老师手中。至少我不是唯一一个被捉住的,他想。哈娜老师身边站着尼格勒、阿廖沙、洛尔迦与法雅,都是曾一起去过海鸥赌场的熟面孔。
“讨债?失踪?……草席?” 洛尔迦警惕地往外蹦词,像是补充说明一样,他的双手灵巧地作出一个卷的动作,接着往外一抛。
在场的几位都看懂了鸮型人的暗示,出于对教师或同事的善意,他们并未对话题本人的经济状况或爱好作出什么评价。哈娜老师咳嗽一下,呼出一阵酒气,站在旁边的雪精灵(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
“最近他上课好像也心不在焉的吧?”负责神奥关联方向的教师看了眼法雅,“我觉得他出了什么状况。”
“他这几天也没有在学校中出现吗?”阿列克谢问。
“自从上次上课后就没有了。”
法雅看起来有些担心,她又问:“有什么事情是我们可以帮忙做的吗?”
“如果你们有什么线索,”哈娜回答,“或许可以帮忙找一下他。”
这要求对学生而言似乎有些超过。除去法雅,在场的其他几人都师从其他教师,平时并没有很多与奥斯维德接触的机会,对他的了解也必定没有同为教师的哈娜多。说到底,把这活儿交给学生本身就有些奇怪,或许她是凭着对细微处的察知和直觉在做事?但不管怎样,哈娜的话已经说下,在场的五名学生很快思考起来。
“……也许和海鸥有关。”雪精灵说。
“的确有可能……我知道他经常去赌场。”
洛尔迦偏头看向教室的角落,那里放着些奥斯维德擅自存放的私物。
“他的东西,或许有线索。”
鸮型人青年的动作很快,他说完就往角落走,还不忘带上阿列克谢。雪精灵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他很快放弃,蹲下身和洛尔迦一起翻找起来。哈娜在教室门口看着他们的行动,她没有对二人的行为作出任何阻拦,算是默许了他们的行动。最终,他们在一件外套的口袋里找到一枚落下的海鸥硬币。洛尔迦捏着这枚硬币,和一旁的阿列克谢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枚硬币被展示给等在教室门口的人,他们很快做下决定。此外,洛尔迦还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哈娜·卡瑞宁:治安官可能和海鸥勾结,默许纵容他们犯罪。这是他在守灵夜时得知的,那时他逮住一个落单的骗子,向他问些事,那年轻人一哆嗦,什么都说,甚至还抖出些与当时事件无关的消息。
“您不和我们一起去吗?”斯特凡诺·达勒问。
女教师豪放地笑几声,飘似地走了,和藏宝图时一样快。
“……”
“如果要去的话,”法雅打破沉默,“也许换身衣服会比较好。”
斯特凡诺接上:“顺便把晚饭也解决了吧,找人没力气可不行。”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三)
游荡者,游走于人群的人。
出于隐蔽的考虑,从事这一职业的冒险者们往往融入人群,落地的果实一般将自己埋进枯叶深处。洛尔迦或许因为肤色和双翼显得突出,可他本来就以黑夜为遮挡,以天空为战场,况且他长于观察,也就总能很好地达成目的。可今晚不同,他们得找人,鸮型人还记得上次在赌场的经历:五个学生站在盛装的人群中,与四周格格不入,鸽群中的乌鸦一样显眼。他并不认为自己平日的装扮有什么不妥(他还为同学们着想专门备了件上衣),只是在人群中突出不是他一贯的风格,而且那种被投以不明注视的感觉实在不快。
“借衣服可以吗?”洛尔迦问阿廖沙,“那样的衣服,我没有;显眼,不太好。”
阿列克谢点点头,洛尔迦跟着他回到租住的房屋。现在是深秋时节,天气转冷,还潮湿,正适合穿雪精灵带来的秋冬衣物。奥拉人拿出几件放在床上让洛尔迦挑选,接着就走出房间关上房门。那都是些奇维纳传统服饰,与巴拉姆以轻便为主的服装不同,摆在床上的几件衣摆较长,衣领也能严严实实地裹住脖子,它们的面料上仿佛就写着“怕冷”。出于礼节上的考虑,洛尔迦挑出一件剪裁较为宽松的衣服,它前面是敞开的,鸮型人打算穿的时候前后调个个儿,让双翼从领子那儿露出来——他总不能在借来的衣服上剪洞。很快,洛尔迦就打开房门,坐在客厅等待的阿列克谢看着反穿衣服的巴拉姆青年愣了片刻,雪精灵很快领会到对方的好意。他看看洛尔迦,说:“挺精神的。”
等大家都准备完毕,四人便向之前约定好的地点前进。路途上,阿列克谢对洛尔迦说明了于早秋月发生在酒馆的事:
“发放硬币的地点从‘法之理’改换到外面的烧烤摊。海鸥的人似乎在交易什么,尼格勒他们试着跟踪,在半路被发现了,寻人启事的委托人和第一个月那个射杀人命的弓箭手打了一场,弓箭手输了,然后他自杀了。
“那个弓箭手来自朗吉尔;他们交易的似乎是一种能让人不畏火雷和疼痛的药。”
说这话时阿列克谢一直皱着眉头,听完后洛尔迦也想皱眉头:他期望能平静地度过四年的求学生活,看来这期望是达不到了。
他们很快与法雅会和。翼族女性穿着与晚宴相衬的裙装,在朝她过来的四人中,她首先看到洛尔迦。常穿着部族服饰的青年换上暗色的礼服,她觉得有些新鲜,忍不住多看几眼。洛尔迦察觉到法雅的视线,他忍不住抬手正了正衣领,又抻抻衣摆:与巴拉姆鸮型人聚落的习惯不同,奇维纳往往是女性打扮得更加艳丽,而阿列克谢本就比常人沉默;尽管是任务需要,但部族中“男性该在女性面前打扮得像样点”的观念仍在鸮型人心里……他在意法雅对他的看法。但很快,他就将其他念头抛走,与上次去酒馆时相比,翼族女性身上更多了些宝石装饰,或许是工艺设计,作为框架的金属并不显得冰冷,而是朦胧地显出星光的样子。
“真好看!”洛尔迦说。
法雅习惯了室友的直接,她微微笑起来,回答道:“谢谢。”
“……你也很好。”片刻后,她补充。
“咳,”烧烤摊的主人打断他们的谈话,“沿这条道走……”
顺着摊主的指引,一行人来到一处小巷。在那里,他们看到眼熟的引路老人,老人也认出眼前的五人。他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按照惯例叫学生们排好,再拿出蒙眼用的黑布条。总之,经过一连串相同的手续后,他们再度来到属于海鸥的地下赌场。这次他们被带往的地点显然和上次不是同一处,不过它们装潢相似,或许海鸥的人会交替使用这些场所(包括还未查明的),以躲避苏古塔方面的视线。斯特凡诺带着感慨的表情看着不知从怎么运到浮空岛上又搬进地下的精美立柱,为了掩人耳目,这些地方的装潢一定费了不少力气。人类环视四周,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一处角落——他们寻找的目标就在那里。
奥斯维德坐在赌桌旁,他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拨弄筹码,他时不时往入口瞟一眼,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我们或许可以先别去,”法雅压低声音,“看看他在等谁。”
尼格勒也往旁边看:较上次更多的看起来是佣兵的人挤在容易藏人的地方,他们大都两个一组,严密地看着赌场内的状况。
“我们可能得先做点什么,免得被这些人丢出去。”
说完,灰发翼族就走向赌桌。这次没人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提溜开了,未成年很轻易地找到一个空位。不知是因为太过明显的少年外貌还是因为他这副生面孔,荷官注意到尼格勒,很是热情地询问他的选择。翼族的人类室友对赌客们的谈话更感兴趣,他从工作人员拿着的托盘中取过一杯酒,斯特凡诺按照过去出席宴会的标准打扮一番,现下他拿着酒杯倚在立柱旁,看起来还挺像样子的。洛尔迦也做出相同的选择,只是比起人类,游荡者选择将自己隐藏在幕帘后的黑暗里。
等他们回到赌桌旁,尼格勒已连输两场。现在是法雅在参与游戏。关于赌博的害处,翼族实在听过许多……可越是强调,就更突出这种玩乐的迷人之处。就像被禁止的东西(无论是书还是什么)总是惹人好奇一样,法雅也对眼前的行为有着一定的兴趣。比起别人说“这不好,不要尝试”,她更愿意自己体会,有了经验后再作出判断与选择。“先试试”,法雅安稳地坐在赌桌旁的椅子上,现在她想突破束缚、自由地尝试一下。
灰发翼族从雪精灵室友手中接过无酒精饮料,两人坐在一旁休息。阿列克谢看到打探完毕的同伴,问他们是否有发现。斯特凡诺摇摇头,倒是洛尔迦说:
“今晚这里的老板会来。”
阿列克谢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说:“或许他在等海鸥的老板。”
“他”指的正是奥斯维德·埃文斯。
学生们混在人群中,又等待一阵子。一阵喧闹传来。
洛尔迦首先看向坐在角落的奥斯维德:沙漠精灵沉着脸,双眼盯着骚动的方向,他在桌下捏紧了拳头。曾在两年前参与冒险的尼格勒感到一阵冰刺的寒冷,能扯出血肉似地扎在身上,他转过头,看到悄悄向老师靠近的洛尔迦。
鸮型人的全副注意都在沙漠精灵身上,他盯着对方轻声念动咒语,也就没去看在保镖簇拥下走入赌场的富态男性——他正是奥斯维德锁定的目标。
“老师,”洛尔迦站到奥斯维德旁,“这里人多,不适合逃走。”
这是洛尔迦于经验中总结的建议。
奥斯维德没料到学生的突然出现,他以让人担心他脖子的力道转过头,在看清身边的人后,沙漠精灵急切又低声地说:“你在这里做什么?快离开!”
“你教我诗歌,我可以教你暗杀,知识交换。”
负责教授诗歌魔法的老师还未对这番言论作出任何反应,翼族和雪精灵就围过来。仿佛是觉得这还不够,洛尔迦又捉住他的手腕。
“怕您跑了。”鸮型人认真地说。
(四)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奥斯维德说,“我也可能不再有第二次机会。”
“我等了两年,就是为了等这个家伙出现。”
尼格勒冷静地回答:“现在走也来不及了。”
“但这里这么多人,您准备直接动手吗?”
斯特凡诺也过来,他刚才观察着赌场内部,试图找出一条较为隐蔽的逃跑路线。本就足够的保镖在赌场老板到来后得到更多补充,而就算他们能用无声幻影等法术骗过佣兵们的眼睛,从地下离开的道路也只有一条。如果奥斯维德动手,他能离开的可能性非常小。薇洁雅信徒反对的正是这一点,沙漠精灵的计划过于不顾后果,也不隐蔽。
“我等的就是他,海鸥的首领亚兰。在这里两年,我只见到过他这一次。”
这是奥斯维德的回答,他看来是不愿让步了。
“太冒险了,在这里动手。如果您忍耐,我能追踪,会有下一次机会。”
说完这些话,洛尔迦就离开。听到这句话,奥斯维德似乎有些动摇,他看了眼其他学生,没有说话。现在他们处于一种奇异的沉默中,法雅仍在赌桌旁,她察觉到这边的暗流涌动,决定待在原地;洛尔迦去确保退路,身上带着尼格勒的魔宠;三位室友围在老师身边,甚至他们的想法都有差别。兀烈卡卡的信徒更看重结果,海鸥越发壮大,也做过不少腌臜事,如果能“搞掉”老板,也没什么不好;奇维纳人则不认同此种方式。雪精灵理解暴力的必要,同时也觉得生命是不该被轻易消耗的。“不过也可能只是我还没遇到类似的状况罢了“,阿列克谢自嘲,他自认之前都过得顺遂,没有体会过身体承受不住非得通过行动排解的激情(他没算那次半路夭折的夜奔,在听到奥列格的死讯后)。他的想法中还有许多类似的矛盾,而现在没有时间留给他慢慢思考。
“不过,”尼格勒打破沉默,“您确信那个就是海鸥的老板,而不是其他人扮作用来晃人眼睛的?”
“可是……”
翼族看他迟疑,更进一步问道:“您以他为目标是有什么依据吗?”
“……”
“我不赞成您此刻动手,您见到过海鸥的首领,还是只听见了些传闻?”阿列克谢终于开口。
奇维纳人想阻止奥斯维德,复仇就像烧自己的心,无论成功与否,剩下的都会是焦枯的炭,而一旦动手结束他人的生命,心灵总会留下不可修复的刻痕。阿列克谢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有此种说不清的冲动,他在意对方,又不太像是学生对教师的关心……或许是对奥斯维德没把自己丢在大街上的答谢吧,激情推着他说出接下来的话:
“或许这个传闻就是为了吸引可能对海鸥不利的人呢?”
“我……从一个月前听说,他这个月会来赌场。”
“正是事情发生的时间。那位怜桑差不多是在那之前发布了委托,接着进行了一些活动,尼格勒就是那时候受的伤。或许这只是个诱饵。毕竟,一个连所在地都不肯明着告知别人、备用就有好几个的地方怎么会让普通赌客知道这样的消息,老板还会亲自前来?”
奥斯维德看着眼前话多远超平时的雪精灵,他不自觉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尼格勒顺水推舟:“不如我们跟上他,看看会发生什么?”
话到这里,奥斯维德已经把手放下,他似乎听进去学生们的话,更谨慎地对待眼前的局面。阿列克谢在心中轻呼一口气,得感谢尼格勒,他想,提供了一个好的思路。
雪精灵刚放下心,翼族就问:“不过老师,您和海鸥之间……海鸥对您做了什么?”
“……他们杀了我唯一的家人。”
斯特凡诺问:“在坎维吗?”
奥斯维德点点头。
尼格勒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今晚奥斯维德少见地愿意吐露自己的过去。翼族继续:“为了什么?“
“……只是因为挡了他们的财路。“
此时,那个被认为是海鸥首领亚兰的人开始巡视赌场,他在保镖的护卫下从学生们身边经过,看起来悠然自得。阿列克谢沉默着向前一步,站在奥斯维德和亚兰之间。亚兰走得很慢,几乎会在每张赌桌旁停留,笑眯眯地看着赌客们游戏。自然,他也在法雅那桌停留片刻,翼族女性的运气不是很好,输多赢少,她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想,在带来的钱全部被用出后就收手,通过楼梯离开赌场。法雅走上地面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里,因为视线遮挡,她可以不被之后出来的人发觉。洛尔迦大概就在附近,法雅想,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所以她待在那里,等着其他人。
(五)
“真可惜,没有什么收获。“
“是啊。“
洛尔迦将自己藏在隐蔽处,他看着赌场的老板走过,又听见保镖们的嘟囔。鸮型人青年没有听见阿廖沙与奥斯维德的谈话,他从眼前的一幕中获取信息。原来如此,今晚亚兰的出现根本就是个骗局,从他们的反应来看老师被劝住了,可他的神态与动作。如果奥斯维德老师计划下一次,那么……
洛尔迦跟了上去。
通过搭在鸮型人脖子上的黑曼巴蛇,尼格勒了解到那些人在巡视过几个地点后走向愚人塔区域。六人(算上奥斯维德)在斯特凡诺的魔宠朱诺的带领下于愚人塔的地界汇合,再从那里走向最后他们消失的地方,那是一片空地,由于缺少能遮挡身形的树木,他们只能离得稍远一些。
尼格勒踌躇一会儿,接着,他释放出隐秘之眼。
一阵光芒涌进来。
风的声音。
“唔……“
与梦中推开神殿时的那阵光不同,现在的光像被谁攥在手里又往他的眼眶里投掷,又像是月亮朝他射出利箭……他的眼球开始疼痛,烟花直接炸在脑子里似的,本该正常的视野被过强的光芒占据,好像魔法被放大了许多倍。
同为法师的斯特凡诺注意到室友的异常:“小鸽子,怎么了?“
阿列克谢疑惑地看向他们。于是,人类解释道:“我刚才使用鹰眼时也觉得周围的动静……清晰得不正常。“
“或许是有人干扰。“奥斯维德说。
尼格勒坚持:“就差一点了!“
翼族克制着自己想要闭眼的本能反应,他的眼球越来越痛,几乎快要支撑不住这种强烈的魔法。
“尼格勒!“
阿列克谢从一旁伸出手遮住尼格勒的眼睛,他没有理会翼族少年的抗议,强行中断了法师的术法。雪精灵提起翼族外衣两边——他借给洛尔迦的那一件,后来洛尔迦担心尼格勒的白色羽翼过于显眼,就将衣服给了他——很轻易地用衣物裹住对方然后将他转了个面向。
“以后还有机会,“阿列克谢冷着脸,”不要争一时。“
雪精灵的这句劝诫和他之前对奥斯维德说的那句“活着才能做更多事“是同种风格,只能说他努力过。
他们在这里暂时失去了海鸥的线索。
End?
☆Red Tower http://elfartworld.com/works/2135416/
Blackout http://elfartworld.com/works/2249460/
Last of the Light http://elfartworld.com/works/2251444/
Two Steps from Hell http://elfartworld.com/works/2305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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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Honor in Blood
☆其实,还有,一个,结局,但我,来不及写了,对不起
☆谢谢香木老师借我威廉满足我每届99都要搞事的心(???
人是傲慢的,时常贬低除自己之外的存在。捕杀,驯化,调教着饲养,彻底扭曲它们生存的方式;培育,挑选,优化着支配,把不同种族的繁衍也纳入控制。人是贪婪的,尽管如此仍不知足,羡慕着不属于自己的权能。奔驰于大陆的迅捷,翱翔于天空的自由,畅游于海洋的灵动,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渴求,然后,为了得到这些什么都会做。
“你所属的文明一度将生物之间力量的传承简化为进食和穿戴——个体生存时必然需要的行为——着实是个绝妙的主意,真是令我叹为观止。”
侃侃而谈的青年有着过分白皙的肤色,摇晃的枝形吊灯打下光影,使他从某个角度看起来有如肌理鲜活的异国石雕。他的黑发用墨绿色的发带系成一束,看向旁人时,倒好像是反将对方的身影锁在了自己金色的眼瞳里一般,视线中浸满了精致的笑意:“简单直接是件好事,节省了时间。人类所欠缺的显然只有时间。”“……然后?你就专程来向贫苦而不自知的蝼蚁之一展示你的‘富有’,并以此资助他同样贫瘠的想象力吗?我竟不知道你如此亲切。”“为什么不认为我仅仅是在称赞人类的智慧呢?”“喔,你会吗?”
“我当然会。”贝利亚尔·米切尔合上手里的书本,“因为你也是人类,亲爱的盖恩。”
这次并没有得到不情不愿还带着刺的回应,但他继续说下去:“由女巫和她们的血脉暗中主宰着的这个世界,唯有格罗夫纳家族另辟蹊径,选择以女巫的血肉为食,并就此取得过人的成就……只可惜,在你真正接手这一切之前,你的祖父一时兴起从遥远的东方买来的一个女人,不仅骗走了家族原本的继承人,还卷走了代代相传的仪式骨刀。而你的父亲,在他本来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位子上挣扎了半生,也不过是给你留下一个比之前更烂的摊子。勉强撑起的门面,一蹶不振的资产,还有一群愚昧无知的蠢亲戚……古老而伟大的格罗夫纳家族呵,不仅要用火烧尽腐朽的枝桠,还得用祭品唤醒崭新的嫩芽才行。”
坐在对面的另一位青年垂下眼,将白瓷茶杯送到嘴边,温热的茶水巧妙地遮掩住他的嘴角。他对此置若罔闻。或者说,想要做出置若罔闻的样子。可盖恩·格罗夫纳毕竟还很年轻,更不用提区区二十年的岁月在他的同行人的眼中连刹那都算不上。于是,贝利亚尔轻轻地笑了:“但我们不必在乎格罗夫纳会变成什么样,不是吗?还是说,你其实在乎过?盖恩?真是抱歉,耽误你的行程了,需要我现在就送你到纽约曼哈顿吗?”
“……行了,贝尔,说些你根本不打算做的事是你的新爱好?真是不错的趣味,找你那些浪费得起时间的老朋友再继续如何?”没落一族的少当家总算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从沙发上起身,径直走出头等船舱,“没有必要。让瞎操心的兰开斯特和艾利克忙活去吧,等她们找到我的好堂姐之后,再去剥下她的皮也不迟。”“好吧,盖恩,你要去哪?”“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度过一段有意义的时间。”“真遗憾。”
异形的恶魔拿起第二本硬皮书,见他的契约者真就毫不客气地在他面前关上房门,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倒是真的不太关心对方会跑到哪里去,这与他们所乘的游轮是航行中的孤岛这一事实无关,而是只要还未从这场甜美的噩梦中清醒过来,不论盖恩·格罗夫纳去向何处,最终他也只会回到贝利亚尔·米切尔的身边而已。¬
“‘想要比现在更加轻松快活地活着’,仅仅是为了这个目的,盖恩呼唤了我,而我回应了他——那么,你又是如何?故事的主人公,悲剧的女主角,你的愿望已经决定了吗?还请恕我直言,暗中窥伺可说不上是淑女该有的举动。我也不喜欢。不过看在你们两人分享过同一根杉树枝上结成的果实的份上,下不为例,洛斯塔·格罗夫纳。”
猛烈的痛楚在脑内爆发开来,仿佛是身体被人用蛮力折成了好几段,洛斯塔在意识陷入恍惚之前,只来得及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以免惨叫出声。一片晦暗的混沌之中,无从得知到底是过去了几分钟还是几小时,也难以辨别到底是适应了还是疼痛其实已经消退,就好像是很突然地,她的眼前重新显现出她所身处的书房的模样,将她与她自己的现实再度连结到一起。她成功着陆了,还差点在掌心留下一个牙印。
包括她刚才尝试了的法术在内、记载了各种魔咒和秘方的手稿铺满了她身前的桌面,此外还有一本夹了许多信件、因反复的翻动而显得破旧的笔记本,以及压在上面的一柄无鞘匕首、刀刃的材质接近于光滑的白色石头——这些就是行李箱里装着的全部。以女巫的遗产来说,并没有超出想象范围,不如说还少了一件,而那一件的价值或可能超过其他所有。
“格罗夫纳,米切尔,兰开斯特,还有,艾利克。” 洛斯塔拖着沉重的步伐后退,慢吞吞地摔回扶手椅里;为便于梳理思路,她把一些关键词断断续续地报给自己听,“兰开斯特不愧是想不到……柯罗诺斯果然是……也不能排除教授,夫人,还有卡伊洛斯……嗯?”
这一连串突兀的响动一定是从室内的某处传来的,被建筑物的架构和繁复的装潢过滤掉了七成,依旧清晰到洛斯塔不会将其错以为是幻觉。曼哈顿的市郊聚集了各种富人们用于安置情妇的爱巢,只能见到女人出入的豪宅招来夜盗、甚至雇来的仆佣监守自盗,在这个纽约可以说是再寻常不过了。她们在正式搬进来之前就已经将闲杂人等遣散干净,此刻将不请自来的全当做不速之客接待,自然也是十分合理的处置方式。
秘密被从手提箱中解放出来,栖身进一个更大的箱盒里,它仍得是个秘密。芙洛丽亚会为她做到任何事,洛斯塔并不怀疑这一点,就算有贼人闯入屋内,她也会先一步替她将一切处理完备。只是她刚刚才得到一星半点与追兵有关的情报,尚不足以制定对策,如果运气够好,能够趁热打铁地再挖出点新鲜的,便是再好不过。她把匕首握在手里、藏进衣袖,悄无声息地从狭窄的门缝滑出书房,循声一路找过去。房门关着,声音突然停歇了。
洛斯塔被想要呼唤的名字哽住喉头,她徒劳地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闭上了嘴,敲了敲门——把门直接敲开了。她其实并未在第一时间看清里面的景象,只觉得那个人的背影似乎比往常更娇小一些,更熟悉一点,然而在她真正意识到什么之前,那个人——金发赤眼的福克斯·拜斯坦德——茫然而无措地回过头来。他的上半身,尤其是领口,还是湿漉漉的,在明亮的月光下反射出略显粘稠的光泽,和混杂其中的一些格外显眼的……残骸。
其实仔细打量的话,会发现他吃得还挺干净,像是饿狠了之后遭遇食欲的反扑,除了一些在最开始时溅开的血迹,也就只有骨头完整地保留了下来。但不论如何,屋里一片狼藉,而站在其中的家精,是看上去最糟糕的那个。她不知道她该不该靠近过去,并非是感到害怕,而是因为对方看起来似乎快要哭了。她不论如何都不能再让芙洛丽亚哭泣了:“没事的,我不会责怪你什么。对你来说,这样的、进食,一定是必要的。还记得吗?之前,你一度变回了耳坠的模样,我吓坏了,慌张地划破了手指,是那些血让你变回来的,从那时候我就在考虑——”“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是,太饿了,对不起,洛斯塔,我——”“F,请听我说。”“……嗯。”
“我不会说:你不要这样做。对现在的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比任何人都重要——就算是与我认识的其他人相比也是一样。就像你选择了我,我也选择你。所以,饿的话,去吃就可以了。不要多想。你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对吧?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没有办法保护我,所以才这样做了,对吗?所以我会说:没事的,谢谢你,因为你,我得救了。”
“……是啊,是这样没错。”那个人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居然让你看到如此不像样的一面,唉,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你也看过我很多不像样的一面了,就算扯平了吧。”“哈哈,这可不一样啊。你不去睡吗?已经很晚了,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吧。我收拾完这里就睡。”“……可以把它留给我吗?我有一个想要尝试的魔法,需要用到人类的尸骨。施法的过程中也不想被打扰。”“好,我明白了,不过,洛斯塔,勤奋好学也要适当。”“我有分寸。晚安。”“晚安。”
多么荒唐,她连芙洛丽亚的名字都叫不出来,抚慰心灵的话语和循循善诱的引导却是信手拈来、滔滔不绝。这些话语之中明明包含了切实的真心,却总好像是有期限的,是终有一日会消散的虚幻之物。或许事实本就如此。终究难逃一死的人类,得是怎样的傲慢,才会奢望自己还得出一个永恒呢?家精仅仅是在爱着,天真而纯粹地爱着,芙洛丽亚什么错都没有,她一定是无罪的。
洛斯塔·格罗夫纳向前一步,尚未干涸的血泊静静地染红她衣裙的下摆。
十月的纽约,传闻比头条还要赶着应季,勤快地换了一版又一版。打扮得体的行人忙于关注名流的八卦,无暇顾及街头巷尾横躺着的流浪汉是不是与往常相比少了许多。人毕竟不会平白无故地往下或是往缝隙的暗处里看,而且突然出现的神父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
神职者在这个没有神存在的城市反而更加深受爱戴,何况这位先生一派仪表堂堂,哪怕他的法袍上总有点挥之不去的烟草味或是酒味,也比不久前在这里游荡的另一位蓬头垢面的同行好上百倍。被他堵住去路的年轻女士身着深色的、有如丧服一般的长裙,层层的黑纱遮住了上半张脸,她握着行李箱把手的十指紧了紧,好像是担心它会被抢走似的:“……请见谅,我是从别处来的,信仰的并非您的主。也许末日审判确实就要来了,但我并不渴望被您的神拯救,没有登上方舟的打算……也不想在两个掌心之间选出一个。”
“看来是过分热情的传教让你感到困扰了,别担心,我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并不住在这附近,恐怕不能帮到您多少。”“一个人走这样的小巷子吗?这恐怕不太安全。”“……您没注意到吗?有人与我同行的。”
晦暗的阴影似乎摇动了一下,某种模糊的存在借由他人获得了清晰的形体,一如往常。从她身后走出来一位令人过目难忘的黑发美人,透明的水滴沿着发梢滑落到光洁的肩头,一路向下勾勒出湿润又柔软的曲线。她向神父露出一个他所熟悉的、分外虚幻的温柔笑容。
“……指引迷途羔羊多少也是我的职责所在,就给你一个忠告吧。”威廉·格雷几乎想要叹气了,“先串通好再采取行动啊。”
枪击瞄准了站在前方因而离他更近的目标,普通人类难以做出反应,但并不妨碍芙洛丽亚猛地拽起洛斯塔的手腕,用她手中坚固异常的箱子为她挡下M1911点45口径的致命袭击。然后家精松开手,侧过身,未能迷惑他人的伪装亦如水滴一般流淌而去,露出本应属于福克斯·拜斯坦德的样貌。他的体型与对方相似,至少外表上是看不出明显的差距,动作也同样灵活而迅捷,只轻轻地踏出一步就错身到了威廉的背后,捏着他握枪的右手腕将其折到了背后,时刻准备在折断骨头后夺走枪支。单说力气,人类自然是比不上非人之物,但——
洛斯塔正在思考着为什么教会也会找上自己,若是和她现在所处的状况确有联系,那么权重又该占上多少,一时间分身乏术,为近在咫尺的死亡感到恐惧的余力都没有。她仍举着那个箱子,甚至可以说是呆呆地看着威廉·格雷在被芙洛丽亚制服之后、一声不吭地借着视觉死角用左手将第二把手枪从皮套里抽出来,这才终于做出了一点反应:“F!!”
火药和金属在躯体上撕裂出深可及骨的创口,鲜血应声涌出,那个人的腿上结结实实地挨上了数枪,刺眼的红色很快染上白色的大衣。疼痛或许不会成为阻碍,但一时的重心不稳还是给对方找到了可乘之机,威廉将右手挣脱出来,顺势转过身,枪口分别瞄准了男人的心脏和女人的眉心。他看过去,双眼在这片腥气弥漫的晦暗之中几乎发出光来:怎么选?
下一秒,响起的枪声好像完全重叠在了一起,在老旧的楼宇间振出同等幅度的回声。
“真是叫人吃惊,作为邪灵而言,你也算得上是很强的了。”用于杀伤的凶器在侧面刻着简短的祷告词,但若是想要消除单纯的执念,仅仅是神圣的选段想来也还是不足够的,“要不是我,其他的清净师遇上你恐怕要费不少功夫。得让他们重新评估你的危险程度。”
洛斯塔·格罗夫纳被芙洛丽亚揽在怀中,她毫发无损,只有纱帽滚落到了一遍,听得见属于家精的喘息声中混杂了停顿,鼻前只能闻到铁锈一般的味道。尽管理性得难免僵硬,但她的发言依旧响亮而清晰:“也就是说,你是为了F而来的吗。”“你就是这么叫他的?”“……F不是邪灵,这之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而且神父可不该在交涉之前就使用暴力。” “有误会的人是你。家精一般只会有拥有一个形象,只有邪灵拥有随意改变外貌的能力。”“那么,或许F是个罕见的特例——”“喔,要在神父的面前说谎吗?你请随意。”
枪口再度指了过来,这个距离下,对方没有道理打偏。两把枪,弹匣各可装载七发,一番对峙下来连一半都没有消耗掉,更不用提威廉·格雷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负伤。她自己不能算作战斗力,芙洛丽亚的伤势也不允许战局的拖延。思及至此,洛斯塔再度抬起头,赤色的右眼红得像是在燃烧着:“不,我说真话:我不信你的主。”
众多黑影从意想不到的高处飞扑而下,被威廉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刚要抬手消灭,自地面而来的攻击就隔着衣袍嵌进他的血肉里。而在乌鸦,野犬,还有数不尽的老鼠将他彻底包围住之前,他也只来得及用剩余的子弹为抱起女巫的邪灵远远地饯别。
那个人一直沉默地抱着她,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的、对方的体温,渐渐地模糊了,和自己的变得一样,却完全没能让不安消弭而去。她的身上沾染芙洛丽亚的血,被芙洛丽亚的气息包裹住,但她看不见芙洛丽亚的脸。她的眼睛此刻是老鼠的眼睛。等到洛斯塔通过还活着的老鼠的视野,确认了威廉·格雷并没有追上来之后,他们这才径直回去了宅邸。
治疗伤口的常识是有的,不确定的只有这些措施能否在家精身上起到相同的效果。当然更严重的问题还是,她其实不懂得如何正确地处理枪伤。她读了许多书,可她的知识总是不足够,而且情况特殊,也不能去找医生。“我了解的还是太少了。”她对着一桌勉强能算是整理过的杂乱手稿焦头烂额,“不知道子弹要是留在体内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被她强硬地塞进椅子里坐着的芙洛丽亚看着她的背影,尽管语调难掩虚弱,仍忍不住劝她:“没事的,血已经止住了。也不痛了。洛斯塔才是,突然遇到袭击,还被人用枪指着,一定吓坏了吧?今天要不就——” “我不需要你在这种时候特意做出长辈的样子。”“洛斯塔……你要明白,我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才坚持要陪在你身边的。”
她回过头、看过去。她心里知道,笑着的是芙洛丽亚,不是福克斯·拜斯坦德,可她的眼睛不让她寻回她不小心丢失了的爱人。洛斯塔·格罗夫纳怎么也看不见芙洛丽亚的脸。
“……女巫的血。”“什么?”“女巫的血,也能起到作用。退一万步说,女巫也是人类,完全能够成为你的食粮。”“……不,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我知道。”
洛斯塔面无表情地打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装饰华丽的裁纸刀。若是论锋利程度,她其实应该去一趟厨房,或者至少打开箱子,把出门之前装进去的匕首拿出来。但她此刻选择了裁纸刀,本是用于分离粘合的书页、拆开信封的工具,来切开手臂上的血管,并为此多费了点力气。她走过去,静静地看着甚至可以说是恐惧的情绪压过那个人心头的悲伤和难过:“不……洛斯塔,不要。我不要。”“是吗,肉更好吗?”“住手!”
他慌慌张张地两手并用拦住她,目光想要避开她的眼睛,结果又落到了流着血的创口上:“真的,洛斯塔,不要这样做,我现在就帮你包扎——”“你不喝的话,这些血就白白浪费,我也白忙活一场。你想要让我失望吗。”“……算我求你了。”“这是命令。”
这个词此前从未出现在他们的对话中,因而在这个瞬间显得格外冰冷而残酷。也同样地难以、违抗。芙洛丽亚僵在原地,被洛斯塔轻轻松松地抽回被拦住的那只手,将裁纸刀抛桌上,然后再被这只手强硬地掰开嘴。无止境地渴求着真正的生命的这副躯体,是格外诚实的,血的味道一拥而上,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捉住了她递过来的手腕。洛斯塔·格罗夫纳只有右眼的虹膜变成了红色的,另一只仍是沉稳的绿色,与家精的面貌全非相比,这只是小小的改变。可对洛斯塔而言,一定是改变了实在太多了。他们对视着,言语在进食的过程中被吞咽回了喉间,眼泪或许也是。几枚异物从模仿着人类但终究不是人类的存在身上落下来,他站起身,没有放开她,牵着她找到被遗落在门口的急救用品,替她绑好了绷带。
芙洛丽亚松开洛斯塔的手,没有再碰她,而是哑着声音说:“去睡吧。”
日子一成不变起来。洛斯塔通常在黎明时刻入眠,午前醒来,剩下的时间除了用餐,就都在书房里学习。每隔一两个星期,她会在晚上和芙洛丽亚出门,趁着夜色招摇过市一番。伴随着她越发熟练地借用其他动物的视野,他们的具体行踪再没有被人察觉到。而自从格罗夫纳抵达了纽约,兰开斯特就停下了搜查的小动作,前者看起来也没有暂时要接手的意思。偶然间,洛斯塔发现柯罗诺斯还在找她。她的友人不时就会去拜访威廉·格雷,尽管后者在结清了先前的委托费之后,就一直对流浪汉失踪事件的后续进展兴趣缺缺。
“清净师真是各有特色。”跟在柯罗诺斯身边的家精在说话时总是慢吞吞且含糊的,“你就和他完全不一样。我比较喜欢你。”“夸我也不会给你涨工资的。”“你也没发过。虽然我们从那之后就失去了洛斯塔·格罗夫纳的消息,但在费德里科·维托·莫里蒂回来之前离开了他的街区,到底是个正确的选择。那片区域的死亡率从九月起就居高不下,和其他帮派的火拼造成的伤亡多到难以计数,而且那些现场总是会发生些怪事。夫人现在怀疑他们的背后有新的女巫在做推手。”“继‘桂冠贤者’之后又有人去养这条疯狗了吗,真的假的。”“你还要查洛斯塔·格罗夫纳吗?她可能已经离开纽约了。”“她不会的。”
私家侦探正了正她的围巾,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经过某个街角的咖啡店时,她的脚步慢了几拍,但终究是没有停下来:“花费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我们也只回收到了拜斯坦德先生的一小部分,目前安置到了徒然堂。虽然就算找齐了也不可能修复他,但让人造精灵的碎片流失在外毕竟风险很大。在莫里蒂有女巫的假设下就更危险了,根本不知道她会做什么。所以洛斯塔不可能离开纽约,她还没有把拜斯坦德先生接回去,不会一个人走的。”
“是这样吗。”“怎么,你不信?”“不,是你不信。不是她有没有离开的判断,而是她没有离开的理由。你以前说过你觉得福克斯·拜斯坦德好像在追寻什么东西。”“我确实说过……既然如此,那可能是他妹妹——也就是洛斯塔母亲的遗物吧。”“遗失的女巫遗产难道不比人造精灵更危险?你应该上报的。”“说了又有什么用,清净师又不是女巫。”她盛大地叹了口气,“你不会真的以为他们在面对女巫们时能做到些什么吧?”
家精用印刷体把“为什么不能”打了两个问号写在脸上,然而柯罗诺斯没有回答他。她朝着某个方向猛地回头看过去,受她惊动,一只肥嘟嘟的鸽子懒洋洋地拍动两下翅膀,没能飞起来,最终踱着小碎步走远了。
“……这些家伙是不是太胖了点,怎么连鸟的样子都没了。”“你自己也有在喂,我看到过。”“行了行了,走了,回家。今晚是万圣夜,我要去折腾卡伊洛斯。”“好吧。”
被嫌弃的鸽子转完一圈,见聒噪的人类总算走了,又回到原地,冲着不知何时起站在路边的女人咕咕了两声。她在秋意正浓的时节里穿着单薄的白色长裙,聊胜于无地在臂膀间围着薄纱质地的披肩,黑色的长发用红色的发绳盘在脑后。她有一张颇具东方特色的美人面,因此看不太出年龄,但她的双眼是鲜红的,艳得几乎要淌出血来。如果柯罗诺斯刚刚有看到她,她就会发现这位女士眼角的弧度与洛斯塔·格罗夫纳的几乎一模一样。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你在哪里呢?呵呵。”
2020.07.01开放报名,目前企划施工中,申请一概从七月开始受理~
E-group开放,可先关注。
以下为确认打卡名单
如有遗漏或者代发没能确认到的情况
请于6月23日 12:00 之前联系社科老师 李德
过期视为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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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葉冬良
杨眠
流
凯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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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企划的打卡条件为以下两点
角色剧情更新(自己发表角色相关或者其他玩家响应 了你的角色创作)
角色关系表更新(必须自己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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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打卡的角色可参与后续章节的抽签活动
没有完成打卡的角色将被视为NPC,所有玩家依然可以创作相关剧情,只能不能参与抽签活动了。
企划书一宣:http://elfartworld.com/works/3256782/
人设纸与制服:http://elfartworld.com/works/3390821/
QA问答:http://elfartworld.com/works/3293874/
人设纸网盘: https://pan.baidu.com/s/1ECmVRudfg_kLa7p6zcT5kw 提取码: juwx
官方微博:https://weibo.com/7460847732/profile?topnav=1&wvr=6
付电费滚滚付电费滚滚
高二的暑假,气温拔高,热浪席卷台北市,空调朝外呕吐冷风,冻得骨头缝发冷。新雇佣的男保镖像一座山那样走进冰淇淋店的女厕所。他皱着眉,绕过发黄的洗手池,视线下移,第三间有一双穿着凉鞋的脚,指甲盖涂成粉蓝色,大脚趾蜷缩着抠进鞋底。他几步走过去,恭敬地敲敲厕所门,说道:“小姐。”
沉默的几秒钟,期间,一首布兰妮的歌顺着厕所门缝跑了进来,厕所间狭小,歌声在屋顶绕了一圈,没人说话,歌声又像一个找不到目标的拉拉队员一样跑了回去。林晓晓叫道:“你为什么进女厕所?”
“我想接您回去。”
她往后退了两步,抿紧嘴唇,想以此展示自己的决绝。保镖站在门口没动,他个子接近两米,身材魁梧,有一头很短的黑发,粗大的下颌角把他的脸撑得十分硬派,而宽阔的鼻梁无疑加深了这种印象,叫他穿西装的德行活像一只训得良好的狗。林晓晓在厕所里,抬起头就能看见他的一点点额头。她猜想那些学校里受霸凌的女孩们是不是也跟她现在一样,缩在水箱旁边,撑起一截脖子,尝试去说一些永远说不明白的道理。
“——您奶奶叫我接您回去。”保镖又说。
“……”
林晓晓打开厕所门。保镖站在那,像拼贴进场景的角色一样格格不入。你想接我回去吗?她在屈服中心想,但我难道不只是一位“使用者”吗?就好像学校里总有一些号称“提供服务”的老师总爱毫无来由地趾高气扬,因为他已经被生活教育了一通,并且意识到一点,那就是学生不是他的客人,家长才是,而使用者的心情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会被枉顾。这种关系又错位又精确,就好像刚才跑进来的那首歌,上世纪末,男孩们用布兰妮mv里的露脐装和粉色绒球头花满足自己的性幻想,但现在这种潮流无疑又带上了经典的意味——1998年的潮流歌曲和经典的潮流歌曲,这其中的差距远得能填补20年,正如使用者与客人,之间的鸿沟在林家跨越了一两代。
林晓晓的青春期并没有在生长激素上对她慷慨,事实上,她自从小学毕业就没有再长个子,她双腿细得像新买来的粉红色圆规。柜台后的姐姐——妹妹,她才是个打工的初三学生——在她跟着保镖穿过桌椅时朝她挤眉弄眼,用口型问她要不要报警。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人当成小孩,在她15岁到17岁的三年时间里,这种有人拐卖我的游戏已经玩了好几次。警局的板凳上留着她的臀印,翻开报案记录,关于她的骗局的页数已经多得堪称喜剧。
“奶奶叫我回去的?”她问,也只有想到奶奶的时候,那种做了坏事的罪恶感才会缓慢地渗出来一丁点,“她留给我什么话了吗?”
“她让你别总给人添乱。”保镖干巴巴地回答她,顺手拧开空调,冷风涌出,顿时像凉水一样泡着林晓晓的脚腕,她往旁边坐了一点,又感觉凉风冲着她的脸。于是只能叫保镖“把空调调小一点”。在她说出这话之后,空调温顺地小了下去,带着一种叫她倍感熟悉的娇惯。林晓晓垂下眼皮,她忽然觉得自己所有故意和非故意的任性都毫无道理,因为实际上没人会因此改变,她今年17岁,去年16岁,再往前是15岁,叛逆期来得比所有那个年纪的女孩都要激烈,但没人真的跟她说过不要做,或者为什么这样做“不够体面”。她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保镖听见她有气无力地说:“那我以后不跑出去了。”
去年隆冬,他在蒙城和室友的租房合同到期了。菲德里欧抽出空在电话里和前室友聊了两句,表示自己没空过去。“即使快要圣诞节也不成——我的确有点时间了,但是这不代表我有兴趣穿过国界线……”他尝试去讲道理,并且拒绝多付自己那份不应该付出的房钱。同时巴勒莫男人把自己挤进灰扑扑的玻璃门,沿着台阶往上走,这栋楼一共三层,他在二楼拐向常去的茶餐厅,坐在靠近外面走廊的位置上。室内十分温暖,散发着食物和柠檬清洁剂的甜香。一台电视吊在天花板上,播放一出全是亚洲人和广东话的电视剧。
他挂掉电话,叫了一份炒饭。下午三点半,店里除他之外无人光临,后厨里传来铲子翻动的声响。这时门又开了,一个高个子男人从楼上下来,穿着室内拖鞋,鞋底还带着一些水迹。他的头发湿淋淋的,捆成低马尾,浑身带着一种刚洗完澡的清爽,这副身材过于魁梧,以至于在东亚人里应当及其少见——菲德里欧瞟了一眼他宽阔的肩膀和后背。
男人走到柜台前,低下头(柜台太矮了),“浴帘又掉了,”他说,用的是带着一点口音的英语,“上次你们拿来的胶带不好用。”
“我会去修的,”老板娘点头,用广东话回复他,“——洗澡水,还好用吗?”
“还可以,”他说,说话称得上慢条斯理,“就是水压有点小,”他在“水压”那里顿了一下,“你知道的……洗头不大方便。”
“厨房要走水啊,那是同一条管道——”老板娘说,“我去叫我儿子修一修。”
她转身从出餐口端出炒饭附送的鸡蓉清汤,一边跟他说话一边上菜。男人转过头来,露出一张亚洲式的,线条坚毅的脸,在左侧腮帮和眉毛上有两道旧疤,看起来像个混了许多年的帮派分子。老板娘身高只够他肋骨,在围裙上胡乱擦了两把手,继续说:“住的还习惯吗?”
“不坏,”他说,顿了一下,又补充,“谢谢你让我住下。”
楼上还有房子出租?菲德里欧抬头又看了他一眼。老板娘站在柜台后面又寒暄了两句,炒饭很快也端上来了,在他埋头吃的时候男人又上楼去,再下楼来是为了还上次借的打火机,这次他穿上了外套和靴子,看起来要出门。菲德里欧起身结账,同他擦肩而过,等着找零的时候他问:“你们楼上还在出租吗?”
“嗯?不算,”老板娘说,在收音机里给他找几个钢镚,“他前天刚来,找不到房源,我就叫他住楼上阁楼凑合一下——怎么,你在找房子啊?”
“我——”
“还是去中介看看吧?”她指了指楼对面的“金龙房屋中介”,“楼上不好住的,他说只要便宜点,什么都可以,水是和楼下共用的,洗澡不灵便。”
菲德里欧点点头。把硬币装进口袋里,转身走了。
搞一搞ntxl调情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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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拉走进酒吧里,没找到能挂外套的地方。这家酒吧又小又旧,占据一处老旅馆的底商。她当然认得这处酒店——稍微做过投资行业的人都认识这栋砖红色的建筑,实际上,安吉拉有点惊讶于这家旅馆居然还在营业。因为从五年前开始,这里就逐渐变成了房地产业界的噩梦,那在于,旅馆的管道和垃圾处理系统已经开始老化,不符合政府颁布的新要求条款,经营者考虑到罚金和糟糕的地段问题,甚至已经放弃用它来挣钱,因此维护(翻修)费用这一条就变得非常尴尬。
旅馆声音也影响了酒店生意。门口的保安显得像义务劳动的劳改犯一样毫无热情,只在她手心上摁了个章,油墨是新的,红颜料像血一样渗透进掌纹。她穿着外套进门,站在门口往里看,没废任何力气就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她本不应该这么确定,但客人太少,而金钱豹实在是太好找了,安吉拉穿过一些零散地坐着人的卡座,坐在离金钱豹两只椅子的位置上,从上到下地打量她。她的参赛者抬起头,安吉拉立时感到心口一跳——这是一张很有吸引力的面孔——即使不坐在这种随时可能会倒闭的破酒吧里也一样,金钱豹一头垂顺的长发,眉毛又细又浓,嘴唇涂成深棕红色,她垂着眼去看杯子旁边的唇印的时候,神态像邀人喝奶昔的乌玛·瑟曼。金钱豹朝她看了一眼,她是那种面无表情时就让人感觉难以接近的五官,眉尾挑进刘海里:“——你好?”
“你好,”安吉拉说,把腿并到一起,她想回忆起金钱豹的本名,但失败了,“P.P?”
金钱豹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个很小的微笑,一小片笑纹在她的嘴唇旁边浮现:“他们说今天有人可能会来——你是我的赞助者吗?”
我是。安吉拉说。“你明天就要出发了吗?”
“是啊,”金钱豹叹息道,一点害怕都没有,听起来更像是在感慨自己将要离开现在这个鬼地方,“我们一共留下三个人,我想你是我唯一的投资者。”
她语气里带着尊敬,安吉拉猜想那是因为自己真的很舍得花钱。事实上,这里有一处误解,她那笔钱其实是投给了十几个参赛者,只不过死得就剩下金钱豹一个人。然而看在这份仰慕的感激的份上,她不打算点破。金钱豹喝掉了最后一口酒,安吉拉问:“你就住在旁边吗?”
“7楼,”她回答,酒精蒸上来,粉红缓慢地爬上她的眼球,她又笑了一下,这次更真心实意一些,颧骨上的高光在酒吧里闪着香槟金色光泽,“你要来吗?”
“我抽根烟,”我就不上去了——安吉拉把这句话咽回去,“——你有打火机吗?”
金钱豹有的。事实上,从以貌取人的角度上来看,她这种长相的姑娘不抽烟才是奇怪的事情,但安吉拉是另一回事,她的打扮和长相都很乖巧,你可轻易地从任何上流社会的刻板印象里拼出她的剪影,还有一套马术装备,以及一打各种素质教育的证书,抽烟像一种叛逆的因素,标签,符号,随便你叫什么,总之,那听起来“与人设不符”。金钱豹“哧”地点燃打火机,这才发觉安吉拉撩起耳朵边上的头发,低着头去找火的样子都很体面,她说:“我以为你不会抽烟。”
“烟枪。”安吉拉夹着烟,狠狠吸了一口,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让有害气体充分过肺,再吐出来。她手心的红色油墨这样看起来像一只唇印,含住了闪着火星的烟头,金钱豹又笑了,给自己也点了一根,但她生疏很多,甚至不会过肺——她才像那个为了显得很酷而学抽烟的人:“我们参赛时会有烟吗?”
“不知道,”安吉拉说,开始蹭自己掌心的油墨——擦不掉,“你想要吗?我可以给你搞点,不过我不保证——我压根不知道自己的钱花到哪儿去了。”
“你比我想的年轻很多。”金钱豹说,她的脸埋在白色烟雾里,安吉拉只看清她的嘴唇一动一动:“我能把这个看成一种奉承吗?”
你可以。她回答。安吉拉注意到她的掌心也有油墨。金钱豹又问:“或许你想把手洗洗吗?”
“在你房间?”
她的眼睛说了是。安吉拉笑了,把烟在地上踩灭,扯住她的手指头,掌心里的嘴唇只离着两公分:“那我要麻烦你了。”
离开纽约三小时之后陆弋被颠醒了。他先是在自己腮帮子和牙龈之间找到了一片没嚼烂的生菜叶——来自自己的午餐,已经被口腔捂热。男人缓慢地挪动自己的牙,将生菜挤到臼齿之间,在咀嚼的过程中找回了一点控制脸部肌肉的感觉。他焦急又不得不耐心地嚼了十几秒钟,生菜的最后一丝汁水都快从他的嘴角往外掉的时候,陆弋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眼皮。
他睁开眼,发觉四周一片昏暗,引擎小声运作,连带着一种空调吹风的声音,气流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流过,空气里随之传来动物的骚臭。他整个人像条狗一般被囫囵塞进某个狭小空间。膝盖打弯着朝两边张开,正好卡在格子状的钢丝网上,脚踝绑在一起,脚底踩着笼子的铁丝,根本没法挪动自己的双腿。陆弋用力低头,意识到自己的上身穿着一件给精神病人穿的浅色拘束服,绑带绞到最紧,他的双手抱在一起,固定在胸口。空间狭小,陆弋被迫弓起后背,头下压,颈椎又酸又胀,肩膀酸得要命。
他喘了一口气,久违地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不怪他经验丰富,但那感觉实际上类似一种劣质麻醉药的后遗症——别往更远的地方想,他在高中时就尝试过一次。这不是好行为,但陆弋认为或许考虑上自己的年纪(15岁!多么年轻,勇于探索的年纪啊!),这个选择还有一些值得谅解的空间。
他缓慢地给自己找上一个无伤大雅的借口,而且他对那些带着好奇的眼神贴上来的同班同学们也是这么说的——在年轻的时候,好像遇上了什么东西都能给他一个上天国的机会,你离着诗人的境界只差一次吞咽或者注射,半小时之后,他绝对就是“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了!
——实际上但麻醉药不是那回事儿,陆弋为了自己的青春期自尊心做了一回撒谎精。他以为自己能上天去,但那点“针管里的好东西”却只让高中时期的陆弋为此付出了半个星期的昏昏欲睡。
他喉咙发痒,闻到任何东西都想吐。副作用把他翻来覆去的折腾,直到他一口也吃不下去,汗水沿着T恤往里爬,就跟现在这样差不多。他在拘束服上蹭了一把下巴上的汗水,推断自己身处卡车的后车厢,刚才那几下多半是开过了减速带。
我旁边有什么?——他猛地扭头,呼吸无限放大,在溺水般的喘息之中,有几只啮齿动物在黑暗里磨牙,那声音活像胶片在放映机里滚动。尽管这样很危险,但陆弋在这种机械的声效里逐渐睡意上头,或许过于冰冷的空调气温也起效了。但他只记得在黑暗里闭了闭眼睛——就像打响指那么快的一下儿,下一秒他整个都横飞起来,“磅!”地一声被粗暴地摁在按摩床形状的手术床上。
枕头那儿掏了个洞,他全身赤裸,脸埋在洞里,瞅见一双皮鞋。他双手双脚都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有那么一刻,陆弋脑子里闪过了好几种可能性,它们多半与“人口买卖”“黑心器官”挂钩。
他晃了一下屁股(这是他除了眼皮之外唯一能动的部位),紧接着一只手在他后背上重重地敲了一把:“醒了?”
——疼死他了。“操,”陆弋骂道,他给这一下敲得头晕眼花,“疼!”
“我不说中文,”男人咕哝道,接着他拍了一把陆弋的后脑勺,他手掌有力,几乎把陆弋的头像一颗高尔夫球那样打进洞里,陆弋用英语狠狠地,字正腔圆地骂了他一句“操你妈”之后,男人发出一声嘲讽的短笑,“——我管你他妈疼不疼?”
他的声音很粗,容易联想到上世纪70年代美国电影里的那些剃着平头的黑帮角色,“skinhead”,骇人听闻,在枪杀任何人之后都会朝尸体吐口水,骂他们是“猪猡”。
陆弋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连他都觉得自己实在太爱数钱,以至于干活时经常不珍惜情分和性命。那种感觉像在透支信用卡,在银行把账单贴到他脑门子上之前,所有的不安和挥霍都不过是一种精神上的麻痹和解放,以及物质上的爽快和狂欢,这不好,但难以改掉,或许今天是他的缴费日。
那双皮鞋在他眼底停留着,皮鞋的主人抱着手臂,打量他结实,精瘦的后背, 陆弋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后背出汗,在审视下缩紧肩胛。
男人说:“我们找你来,是打算为你找个活干。”
“找个活?像是,”他舌头不受控制了,陆弋咬了一下舌尖,“——像是我之前做的那种,打手的——”
“对,我们打算包下你,按月份给你钱——怎么样?”
“让我确认一下,”陆弋咬着牙,账单还没寄到,他得以逐渐平静下来,“——这是一份固定工作?”
“没错。”
固定工作——固定,工作——他嘴唇发颤,而麻醉药还在他脑子里兴风作浪,陆弋找不着自己的声音,他慢吞吞地问,“是你绑我过来的吗?”
“不是,”男人回答得很快,“是他们。”
“‘他们’是谁?”
“是我的人,我的手下。”
“那就是说,”陆弋翻了个白眼,他开始感到恼火,“是你的手下把我绑过来,然后把我放在椅子上,然后让我给你们干活?”
“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男人说,“你要不要帮我们干活?”
陆弋又喘不上气来了,他像只王八似的趴在那儿,盯着男人的皮鞋,舌尖来回来去舔自己的虎牙。他最后说:“你何不把我转过来,我们再谈别的?”
“嗯,这有些难办,”男人说,“你现在这个姿势,比较适合我们做手术。”
一阵沉默。手术床骤然发出牙酸的声音,报警器随之响起,另一双靴子冲进陆弋圆形的视野。亚裔男人在四只手下面挣扎,另一个人用胳膊肘压着他的肩胛骨,将他像一条鱼那样摁下去,陆弋骂道:“我就知道你们不打算干什么合法的狗屁勾当——操——”
“但你之前也没做多少合法的事儿,陆弋先生,”新来的男人说,他比穿皮鞋的那个还有力气,“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同意接受岗位,另一个——”
“另一个是你们他妈的把我放开,我他妈要用这张破床把你们俩操了——”
“另一个是你不同意,”穿皮鞋的男人说,“我们就真的让你变成‘实验动物’。”
陆弋顿了一下,他的手飞快地握紧床底的把手,麻醉剂弄得他鼻腔发痛,每一句话都跟嘶吼没有两样,“——这是违法的。”
“现在你又要“合法”了?”穿靴子的男人说,“勇气可嘉,你可以试试,我们其实真的有这个权限,”他语气很平静,居然打算在这里讲讲道理,“只是一只小芯片,放在你的脖子后面,小伤口,局部麻醉,不会留疤的。”
“……”陆弋静了一会儿,他现在应该提出自己想看看身份证明文件之类的,但他没要。在那迟疑的几秒钟里,他一边喘息,一边思考有没有硬闯出去的可能,还有一天两次麻醉剂,他会不会变成傻子——但他们估计不会想雇佣一个傻子来做打手。那种断续的呼吸穿过他鼻腔,空气柱变得很像细小的哨响,几声之后,他停住了,转而用嘴去喘气,问:“时薪多少?”
“50美金。”
“……我要80美金。”
“成交。”穿靴子的男人拍了拍手。他又出去了,回来时带着一辆推车。几个穿着手术服的人围上来,给他注射一些应该正规许多的麻醉剂。在蓝色的消毒布帘遮住陆弋之前,他扯着新员工的后脑勺把他的脑袋从洞里拽了出来。无影灯“啪”地一声打开,陆弋眯着眼,瞅见这个白人有一双温柔的棕色眼睛,男人朝他笑道:“欢迎你,你可以叫我‘园丁’。”
叫你妈。陆弋心想,麻醉剂起效,他又被摁了回去。
欢迎你,我的新朋友。
这里是众神眷顾之地——法提亚。
世界本是一体。
生灵繁衍,世界也在发展。
当你回过头的时候,原来世界已如此繁荣。
【企划背景】
欢迎来到法提亚。
这里是名为“法提亚”的世界。
一个以西幻为主要风格,揉杂了各式各样魔法、奇幻、冒险、武侠等要素的大杂烩世界观。
本世界观参考众多,现实神话、小说、各类游戏等皆有涉猎,基本就是我喜欢的/我觉得有趣的/我看到过的各类元素设定大乱炖。
【企划性质】
本企划主要偏向于日常、探索、剧情。可爆肝可养老。
本企划分为长期与短期俩种形式。
长期企划一直开放,长期企划为日常向养老企,不设主线、支线任务。
短期企划是【以同一个世界观下】世界的某个方面为题进行的短期企划。短期企划可能会有强制打卡的要求,具体详见当期企划。
文画皆可参与。
不接受全文设,至少需要有半身立绘,接受捏人或约稿。捏人网站:https://picrew.me/
【背景设定】
以太
充斥着世间的一种特殊能量,是构成世界万物的基石。也因着有以太的存在,人们得以使用以太魔法。
以太魔法
生物有意识的使用以太能量产生的超自然现象技术的总称。本世界观魔法浓度较高,但并不是只有法师可以使用魔法。一些简单的魔法可以在民间广泛传播。
以太科技
虽然是魔法的世界,但是科技水平并没有止步不前。因为以太魔法的影响,本世界观内的科技基本都与以太或魔法息息相关。同时,以太炼金术也在此大放异彩。
信仰
众生万物,皆有信仰。信仰的对象可能是童话中创世的神明,也可能是路过时救你于危难之间的英雄。不同地方有不同的信仰,请务必要记得尊重他人信仰文明。
冒险
虽然人类文明发展的很快,但世界的脚步也没有停下来过,人类的社会文明只覆盖了一小部分的世界,许多好奇心旺盛的冒险者与学者相继外出,探索世界与魔法的关联。
【可选种族】
人类本是一体。
随着时代的变化,人类也出现了不同的相貌。
基础种族:人族
世界上最普遍的种族。体态匀称,适应力强,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能很好地适应。
基础种族:精灵族
精灵族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早已无从考究了。为了适应环境,精灵族大多身姿矫健,体态高挑,比人族更为宽大的双耳有助于他们更好地捕捉到细小的声音。如今的精灵族经过数代的繁衍,人数已经快要赶上最为普遍的人族了。
基础种族:兽人族
兽人一族通常都具有一些轻度兽化的特征,如兽耳或是兽尾,以及一些具有动物行为特征的行为。在早期的时候,兽人族因为这些兽化的特征以及行为常常难以融入其他人类群体,但随着时代的进步,现在的兽人族已经是人类社会中不可或缺的一个群体了。
其他有关世界观、详细种族等设定请移步:种族志·通论
【参与方式】
目前以ElfArtword网站为主。创作请投稿至Elf网站,后续视参与人数开放其他参与方式。
投稿人设请私信。
【注意事项】
本企划主要分为主企划与小型主题企划俩种形式。
主企划为长期企划,将持续开放,接受投稿,欢迎随时参加,参与角色不限背景不限身份,但需要符合本企划世界观逻辑。婉拒玛丽苏,战力爆表,强无敌等设定角色。
小型主题企划为短期内开放的时限性主题企划,在企划预告发出后接受投稿,参与角色需要与该期主题相关,且符合世界观逻辑。(没人一起玩的话可能就鸽了)
神明的视线倾落,世界会对您的创作做出回应。您所创作的一切都会成为构成世界的基石。
每一个投稿成功的角色都会被世界记住。如果您的角色超过半年没有进行创作,企划组可能会接手该角色的后续剧情。若您的角色只参与短期企划不参与长期企划,在短期企划结束后,并不会因为半年以上无创作而被企划组接手。
*目前长期企划绝赞开放中!
企划初始只开放三个种族,四个城市。
后续种族,城市,职业等需要参与企划解锁。
【各设定正在龟速更新】
快来催促这个咕咕怪吧【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