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天气似乎有些好过头了,太阳没命地晒,恨不能把底下的芸芸众生都烤成炭烧的。车里开着空调,一想到外面的气温,汪树笙就发自内心地想在车里呆到天荒地老。
车上的矿泉水喝完了,汪树笙想起附近好像有家奶茶店,便开着林家俊那辆十分有气势的路虎在狭窄的旧城区巷道里找了一圈,虽然他已经开的很低速,但似乎还是不小心撞到了谁家的晾衣杆。和骂街的大妈温和有礼地道歉这个过程不过几分钟,汪树笙衬衫的后背就被汗透了,这天气真是不知道该说好还是坏……
奶茶店美艳的姑娘一边制作着各种饮品一边瞥着一旁AI投屏中播的电视剧,给前面的顾客找钱抬眼的功夫看到了规规矩矩在后面排队的汪树笙,之后汪树笙被摸了两下手和一下腰,换来了一大杯半糖多冰的可可,和店长格外赠送的一包据说是自己烤的小饼干,另外还得知隔壁街三栋五楼二号的那位大哥的媳妇最近似乎有点要出轨的苗头。
回到车上,汪树笙喝着可可,没有着急走。车载投屏的主页上高亮显示着一条通知,千宫上午走丢了,门田平月正在着急忙慌地到处找。除此之外还有林家俊莫名其妙分享的一条天气推送,说是这几天天气炎热,大家注意消暑,得空可以去大排档喝免费的解暑汤和冷饮。
汪树笙略笑了笑,靠倒在椅背上,调整了一下头枕的位置,静静闭上眼睛。
他第一次见到林家俊的光景,似乎也是个令人难耐的盛夏。
那时他还是个无所依靠的孤儿,寥落地倒在垃圾桶投下的阴影里,甚至都没有力气站起来翻翻垃圾桶里还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他昏昏沉沉地倚着垃圾桶,皮肤被晒了一天的铁皮烤得发疼,直到有人推了推他,他抬眼望去,是个衣着光鲜的小少爷呢……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
小少爷给了他一杯冰可可和一个三明治,看着他毫无形象地吃得狼吞虎咽。然后小少爷告诉他自己叫林家俊,问他叫什么名字,接下来似乎还说了许多,但他都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小少爷最后同他说,
“你如果没有地方去的话,就跟着我吧。”
接着,都不等他回应,就拉着他的手,带他离开了那个令人绝望的贫民区,过上了另一种他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那年林家的二少爷刚刚十五岁,从垃圾桶旁边捡回来一个潦倒街头的小孩,从此一直带在身边,直到现在。
那个给他冰可可的小少爷,现在已经是赤帮的二爷了。
那时候他明明挺瘦的来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现在这样肩宽背厚的样子,汪树笙想着,不觉轻轻笑了笑。
时间真快啊……似乎眨眼的功夫,十来岁的小孩子,如今都快要三十岁了,但林家俊仿佛除了体型都没怎么变化,仍像那十几岁的少年人,一腔热诚横冲直撞地到处闯,谁也拿他没办法。汪树笙睁眼看着投屏上赤帮的兄弟们在群里聊天,不知道是被冰可可宽慰了还是吹足了空调,总之心情都轻快了起来。
歇过来之后,他开车去赤海信贷看了看。
找地方停好车,刚走到门口就见夏畅和马师傅的儿子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玩什么东西。
“马小俊。”
“啊……汪叔叔。”小孩抬头看了看他,龇牙笑起来。
“你怎么坐外面?……你妈又生气啦?”
马小俊十分淡定地点头:“我妈天天都生气。”
“额……也是……”想起夏畅越来越危机的精神状态,汪树笙也感到有点气短“那你怎么不进去啊?外面这么热……”
“进去挨骂啊?”
“你又没做错事你妈骂你干嘛啊?”
“我妈骂人什么时候管人做没做错事了?”
“……”汪树笙活这么大,居然头一次被个小孩给怼的说不出话来“那要不……我开车送你找你爸去啊?”
“不去,我爸那人多,再有坏人把我拐走了怎么办。”
“你可拉倒吧”汪树笙失笑,低头的功夫注意到马小俊手指头上一片鲜红“你这怎么啦?手破了?”
“没啊!”马小俊摊开手掌,手心里拿着一小盒印泥,给他沾的满手都是“我妈桌上拿的。”
“吓我一跳……”汪树笙在他头上拍了一下“走,我带你进去,别在外面坐着,怪热的,一会再中暑了”
“唔……”
看他不情不愿的样子,汪树笙把中午从奶茶店店长那拿的小饼干递给他:“这个给你吃。”
“嗯……那好吧!”
汪树笙带着马小俊进屋,空调开的很足,但外间静悄悄的,前台的小姑娘面如菜色地趴在桌上,看见汪树笙来了,没敢叫人,而是指指一旁的门,然后摆摆手。
汪树笙让马小俊自己呆着,自己敲了敲会计室的门:“夏姐?我进来了啊?”不得回应,汪树笙便自己推门进去了“夏姐?夏……”
话音未落,迎头砸过来一个账本,夏畅气势汹汹地从一堆支票账单里站起来:“你他妈比我还大,叫谁姐呢!”
“行吧行吧……那什么,家俊让我过来问问,这个月跟极光那边的账对上了吗?”
“我对你妈个哈批对!”夏畅拍着一桌子零碎“几十万的窟窿你教教我怎么对啊??”
汪树笙后退了一步,收拾起地上的账本放在桌上:“额……对不上算了……回头再想办法……”
夏畅喝了口水,又道:“我看林家俊是想活活逼死我,不是说招会计吗??招哪去啦??”
汪树笙赶紧安慰着:“在招了,这不是还没找到合适的……”
“你回去告诉林家俊,到下个月底要是再招不到人,我就买捆雷管上他办公室去同归于尽!!”夏畅噼里啪啦地敲了几下键盘“这个月的账发你邮箱了,剩下的钱你让林家俊自己想办法!杀了我我也变不出这么多钱来!”
“好好好,你别着急,我回去就跟家俊说,下个月一定找人来给你帮忙。”
“滚!!!”
“……”
汪树笙青天白日的惊出一身冷汗,从善如流地滚了,马小俊坐在外面吃饼干,看见他要走,跟他挥挥手,递过来个同情的眼神。
这时但听会计师一声爆吼:“马小俊!给你爸打电话,今晚上我加班不过去吃饭了!”
“知道了……”马小俊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
汪树笙心里一阵过意不去,问:“你妈经常加班晚上不吃饭啊?”
马小俊一边捣鼓着手里的通讯器一边心不在焉地道:“反正我爸都会送饭过来……”
“……那就好。”
往停车场走的路上,汪树笙打开通讯器上安装的某款招聘软件,上面发布着赤海信贷的招聘广告,心里也很疑惑:怎么就是招不到人呢……
与此同时,渔港大排档里的马师傅刚挂掉儿子打来的电话,抬头随口跟坐在垃圾桶旁边掰着脚丫子剪脚趾甲的赵斌说:“大胆儿,晚上店里你看会儿,我给我老婆送饭去。”
赵斌叼着的烟已经烧过一半,烟熏进眼睛里,龇牙咧嘴的:“行。咋了你老婆又加班啊?”
“嗯。”
“也不知道那女的一天咋咋呼呼的到底哪稀罕人了,你一天天捧在手心里当个宝贝。”
马忠坐在一盆刚杀完的鸡跟前过水拔毛,闻言动作稍顿,山一样沉默寡言的大男人,居然挺腼腆地笑了笑。
“你不知道她有多好……”
汪树笙原本准备直接回林家俊那,不想刚上车,就见投屏上弹出的新消息,千宫找到了,已经跟门田平月回去了。
想了想,汪树笙又调转车头往门田平月那去了一趟。
门田家的房子是新买的,最近才装修好,位于某新建小区中高层公寓的三楼。之所以选这么低的楼层据平月说是因为楼层高了会有风声,千宫的耳朵太敏感,夜里听着风声睡不着。
来开门的是千宫,似乎刚刚洗完澡的样子,穿着居家的常服,半长的头发湿润着垂下来,眼睛上遮着一块纯白的眼罩。
汪树笙还没开口,千宫先说:“阿笙,来了。”
汪树笙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千宫道:“阿笙,声音很轻。”
汪树笙不太明白什么意思,这时平月也出来,冲他笑笑,一边给他拿拖鞋一边解释:“他是说你脚步声轻,他听得出来。”
汪树笙听着略笑:“你真厉害。”
千宫不说话,进屋去了。
门田家的装修风格是这个时代罕见的古早日式风格的和室,屋子里除了承重墙之外的墙砸了,房间宽大空阔,仅加了几扇明纸糊的格门来做隔断,明纸上的图案仍是旧时门田家的家纹,房间角落里的一座小小的白塔里也供奉着门田家前代家主和以前用的武士刀。
林家俊对他们这种对旧日家主心心念念供奉的行为不太在乎,毕竟日本人么,仿佛总在这些事情上格外偏执一些。
屋子里的陈设不太多,但该有的也一应俱全。地板上铺设翠色的藤席,墙上钉了一些架子,摆着书和一些古早的和歌或落语的CD,除此之外还有一瓶浅淡的白梅插花。临窗的地方有一张矮几,平月正把它拉过来,摆上素瓷的茶具和点心。略靠里的位置有两团缭乱的枕被,大约是夜里睡觉的,汪树笙来得突然,平月没来得及收拾,就临时摆了两扇紫藤花的帷屏略遮挡着。
平月招呼汪树笙过来坐,拿着杯子问喝什么,汪树笙笑笑,说白水就好,坐一会儿就走。
千宫在家里走来走去的,全然不像个盲人,走了一会儿无聊了,就坐到平月身边吃东西。矮几上摆着一盘糯米团子,大约也是平月自己做的,这些点心在新重庆几乎没有卖的。
汪树笙问:“今天他怎么走丢的?”
平月从矮几下面摸出烟杆来装烟:“今天带他去重庆大厦买东西,那边马路上本来车就多,路边还有个超市搞活动,音响放在外面,音乐声音开得大。人多一挤,他听不见我的声音,就着急了,自己到处乱跑。”说着,低头看着趴在藤席上吃团子的千宫“以后找不着我了就在原地等着,知道吗?”
“唔……”千宫抬起头来,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门田千宫今年已经二十岁了,但看上去还像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身形苍白瘦弱,面容也十分孩子气。他嘴唇的颜色很淡,吃东西的时候轻轻抿着,尖秀的下颌上沾了些团子的内馅,被平月轻轻抹掉。
“眼镜,不想戴,闷。”
平月看了看汪树笙,汪树笙笑笑:“他不舒服就给他拿下来吧,我也不是没见过。”
平月这才解开千宫眼罩后面的结。眼罩拿下来,千宫甩了甩头发,在眼睛上抹了一下。
他的眼睛已经没有了,眼眶处是两块可怖的深色凹陷,汪树笙不是第一次见,但仍觉得触目惊心。
“我听说下城最近开了个眼科医院,有几个国外来的医生,你要不带他去看看?能不能装个义眼……他还这么年轻。”
平月苦笑了一下,摸了摸千宫的头发:“没用了,原先咱们还在国外的时候哪的医生都看过了……他眼睛瞎的时候太小了,这么多年不管,大夫说里面的神经都死了,义眼也没法装。”
“他的眼睛不是先天性的吗?”
平月看了他一眼:“不是……他生下来的时候没什么问题,眼睛是四岁的时候被人拿药熏瞎的。”
汪树笙震惊了,门田家过去在日本也是声势显赫的家族,就算是个外子,被这样对待也是不可想象的。他忍不住问:“他小时候不是养在门田家的吗?门田家不管么?”
“就是门田家的人干的。”
“……”
平月给汪树笙添了水,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显得很平静。
“他从小是被当做兵器养大的,四岁被家里人用药熏瞎了眼睛,那时候他天天哭,眼睛里哭出血来,之后就再也看不见了。之后家里人每天送药过来,开始说是补养的药,让他每天喝,喝一个月,可他喝了一个礼拜就说舌头和喉咙痛,我才知道那根本不是药,是毒,真的一个月喝完,人也就哑了。”
“……”
“但那时候本家来的人一定要亲自盯着他把药喝下去才走,我就让他喝,等人走了,再扣嗓子让他吐出来,才好歹保住了声音。但也把舌头喝坏了,吃东西尝不出味道,只能尝出甜味和辣味,还不能吃多了,吃多了舌头和喉咙又发炎……”
简直听不下去了,汪树笙忍不住问:“他好歹也是门田家的儿子,就没人管吗?”
平月回头望了一眼角落里的白塔,略笑笑:“门田家的兵器,目不能视,口不能言。看不见说不出,不让他见其他人,他就不知道外面还有世界,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他就会永远安分下去。门田家有的是儿子,千宫只是个听话的,指哪打哪的兵器而已。”
寻常人听见这话都是会不忍的,众生皆苦,但真的苦成这样也是耸人听闻了,以至于现在稍微过上了点正常的日子,千宫便十分不适应地手足无措起来。
千宫懵懂地抬着头平月和阿笙说话,阿笙似乎很难过的样子,千宫却并不能理解。
门田家除了他们两个已经没有其他活口了,千宫本该就此抛却过去,重新开始阳光灿烂的生活什么的……但事实却是,从小被隔离饲养的猛兽,终于无法回到兽群。千宫偶尔拉着门田的手走在街上,他看不见这广大的世界,但各种声音擦过耳侧时,那陌生的空旷感几乎让他害怕起来……平月总是让他认识外面的世界,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可世界到底是什么呢……
千宫趴回在平月膝上,静静地想着。
好在还有平月呢,他们是分不开的,不会分离,也不可分离……
有关于千宫的话题,聊着烧心,汪树笙和平月又聊了会最近帮派内部的小事便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想着千宫的事,不免联想起自身。回到祠堂的办公室,林家俊见他情绪低沉的样子,放下手里的东西,问了他一声怎么了。
汪树笙随口道:“没事,下午去平月那坐了一会……”
“哦,我听说千宫今天走丢了?”
“嗯,找回来了。”
“二十岁的人了,像个小孩似的,还走丢了……”林家俊忍不住笑了笑。
“你笑什么,他本来就是个小孩。”汪树笙来到他桌前,随意拿起桌上林家俊的杯子喝了口茶“今天平月告诉我,他的眼睛不是天生就瞎的,是被他家里人弄的。”
“哦……他和你说了。”林家俊的笑容收敛起来“门田家的那帮畜生,也配叫家里人?家里人哪有这么折腾一个四五岁的小孩的?”
汪树笙淡淡喟叹着:“谁说不是呢……啊对了,我今天去夏畅那了,这个月的账还是对不上,她让你自己看着办。”
林家俊抓了把头发:“行吧,我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从我和小红的账户上先挪。”
汪树笙又道:“再就是,她说下个月要是再招不来会计,就买捆雷管来办公室跟你同归于尽。”
“噗……”林家俊喷茶“……会计还没招到?”
汪树笙淡定地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递给他擦嘴:“没。”
林家俊挥挥手:“那个招聘广告上,加工资加工资,我还就不信了,我要招会计又不是招博士,有这么难吗?”
“那谁知道呢……”汪树笙淡笑着“你什么时候走?要不要我先送你?”
“你先回去吧,我的事没弄完,今天睡办公室,我的车你开走就行了。”
汪树笙点头,帮他收拾桌上杂乱的文件和策划书,分类归拢成一叠放在一起:“好,你早点睡,弄不完也明天再说,别熬夜,别喝茶。晚点我给马师傅打电话,让他给你送份宵夜来。睡觉的时候空调别开太低,搭条毯子,你原来那条毛毯我拿回去给你洗了还没干,新的放在里面的柜子里你自己找找,还有……”
“行了行了……”林家俊适时地出言打断“唠叨起来又没完了,我这么大人了,怎么就跟离了你活不了似的。”
汪树笙看了他一眼:“管你还管出一身不是来了。”
林家俊笑笑:“我都知道,你先走吧,我自己有数。”
“嗯,那我回去了,明天早上过来。”
“路上慢点。”
“好。”
汪树笙走到门口时,忽然顿住脚步,回头望着林家俊。他身后就是一扇落地窗,晴夜里的月亮又大又圆,幽冷的流光溢出夜空,融进灯火中,顷刻变得暖洋洋的……
“家俊。”
“嗯?还有什么事?”
“谢谢……”
“啊?”没头没脑的一句把林家俊说懵了“怎么了?”
“没什么……”
汪树笙浅淡地笑了笑,转身离开,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共计12112字。
-
——少年在吃书。
那似乎就是普通的一本书,只是扉页有些破旧,笔画有些歪扭。
那是一本日记,有了些年月的日记。少年毫不顾忌这些——他已是饥肠辘辘,却又找不到任何可供饱腹的,眼下只有这叠纸张看起来好吃些,于是他匆忙地翻开,试图撕下其中的一页。
与其说那是日记,它到更像是一本小小的绘本,每一张纸上都密密麻麻地画满了图案,可作者绘画的功底实属拙劣,连基本的线条都无法拉直,更不必说那些图形——他们难看至极,甚至在瞬间暴露了作者完全不识字的事实。它的内容并不算多,但那却是极其用心的,数年的记录被挑选简化,硬生生塞入那一小本之中,那些反复勾勒的线条似乎过去无数年月也无法褪色,但如今它们全部成为少年的食物,再也没有人能够有幸读到它。作为一本书,它就要死去了。
衣衫褴褛,流浪着的少年,现在终于有时间在枯树形成的林间休憩。他低头将手肘伤口渗出的血迹舔舐干净,自那座如今已被摧毁的村落逃离后他再也没有过过干净整洁的日子,在这已经不见什么人烟的世界上,连听闻见动物的声响都值得庆幸许久。他想果然还是不能够太贪心,但至少回归了被收养前的生活,这不算太坏,哪怕此刻比那时要狼狈得多。他用几乎不见血色的手翻动了那本书的纸业,那薄薄的一片被他冰凉的手指带动着微微颤抖,他用力地啃咬着另一只手的指甲,被牙所折磨过的地方早已经不成模样,指尖因几乎被磨破而发红。他的表情被柔软的黑发所遮挡,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在为某物挣扎。
这本日记——他随身珍藏了无数时日的日记,或许对于他人来说毫无意义,却曾是他最为重要的事物。那好像是某个人生前为他最后留下的东西吧,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将它完好地保存。可他已经什么也没剩下了,除了那柄武器以及不堪的衣物,除了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就只剩下这些纸张了。他将那些书页最后一次捧在怀中,道了一声抱歉。
他听见鸟鸣。
夜鸟在远处某棵树的枝头嘶哑地鸣唱,就好像它已经毫不停歇地啾鸣了数天,甚至更久。少年不知道它是不是伴着他一路挣扎过来的,不一会儿那唯一来自活物的声音也逐渐微弱,再也无法听见了。
日记的第一页,画的是雪与树,还有云絮稀疏的天空。
那是个对于寒带来说少见的晴朗日子吧,在撕下书页的前一刻少年停止了动作,吃力地回想起什么。
在这样的布景下,还画着一个衣装齐全的猎人。
猎人在踏过融化得差不多的积雪,初春的阳光仍然是微凉着的,呼出的气息仍然是能够凝为水气的,但这却比冬日的道路要好走多了,这时的猎物也是更容易捕到的。他决定首先去查看是否有猎物踏上昨日安置好的器具,还在途中运气不错地抓到了只野兔,于是便哼着五音不全的小调,向着更远处去了。
他记得这一带群居着野狼。村落中一直有着狼群会在深夜叼走孩童的传闻,成人也常以此吓唬年幼者,随后摆出一副对这野兽痛恨至极的模样。而猎人是唯一见过狼的人,虽说仅有极少的数次,但那小心翼翼却又极度残忍的生灵确实是存在于此的——他盘算着一定要猎到一只,然后用它的皮制成御寒的外衣。
泥与被足迹挤压成块的白色在他的脚后混作肮脏的一团。
时间不长的走神后,猎人第一眼便看到在那些沾染破旧棉絮般的雪上殷红——那日记上也这样画下来了。那是原先他摆放捕兽夹的地方,先是小小的几滴,那些刺眼的颜色向着前方延伸的同时也逐渐增多,大滩大滩的色彩与拖拽的痕迹在远处的雪地上清晰可见。
那是相当新鲜的血迹。凭借多年的狩猎经验,捕猎者很快便判断出来,它跑不了太远。
他跟踪着那只受伤生物的血迹,祈祷这一定要是一只落单的狼,那样他便能满载而归,再也无人会生活在整日对于兽类的惧怕之中,病弱的妻子将不用整日忍受极寒的煎熬。猎人加快脚步,地面上的痕迹也愈加凌乱,那家伙试图甩掉那副兽夹,试图以最野蛮的方式将它撕拽下来,却又不知那坚硬的事物早已钉入他的骨肉,这为那只野兽判上了不可被改变的死刑。
在那道狼藉痕迹的尽头,猎人所看到的一切使他呆滞。
那当然不是狼,更不是狐狸或者其他的一些,甚至连只老鼠都不是。但令他所震惊的并非幻想破灭,眼前的这一切早早地超过了他的认知,他嘴唇蠕动,却没有吐出一个发音。
——那是人类。
…该说是人类吗?这明显不是被正常养育大的孩子,他的年龄看起来并不大,却完全没有那个年纪孩子的特点,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与兽类无异的危险气息。男孩白得可怕,此刻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面无血色,因为缺少衣物的遮挡,猎人一眼便看见他腹部那道致命弯道伤口——那像是什么凶猛生物所留下的痕迹,他的内脏险些就要可怜巴巴的展露出来,血迹还未干涸处还在断续地涌出血液。他乌黑的发丝本应有着美丽的光色,也该是柔软服帖的,而如今却凌乱地疯长着,除了深黑之外的一切色泽完全地被脏灰取代,它们打着结拧作一团,毫无精神地耷拉下来,遮住男孩的右眼。再往下,猎人看到他的脚踝,意料内地看到了捕兽夹,这就是拖住这孩子脚步的罪魁祸首——他浑身是血,就快要死了。
猎人的额间布满细密的冷汗,他突然开始后悔在自己那处摆下了兽夹,突然感到大难临头,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为何在猎杀动物时没有这种复杂的感受呢?他自嘲地干笑一声。咬痕并非野狼所造成的——猎人用指尖捏住下巴判断,这家伙甚至有可能就是遭生父母抛弃,被狼寻见而抚养长大的,虽说只是曾经出到村子之外的地方时有听说,但这种可能性好歹是存在着的。他试图近距离去查看小家伙的伤势,但在俯下身的一刻,男孩猛烈地挣扎起来,他发出低吼的声音,却又无力将身子弹起,伤口也再一次裂开,血块搅和着新鲜的血液就这样融入他身下一大摊棕红色,他脱力地呜咽了几声,再次瘫软下去。他看见男孩眼中已经氤氲上一层泪水,犹豫着是否要伸出的手在刹那间被死死咬住。
幸好穿得足够厚实。被狠咬一口的男人现在就这一个想法,若是没有最外层的衣物,他现在就该看到几个漂亮的血窟窿了。但男孩毫无松口的意思,他现在这么精神或许确实算得上是万幸,但继续折腾下去他绝对会没命。猎人不知道狼群究竟在何处,这孩子急切地需要救治,他更不清楚为何自己会这样想——就因为被这捕兽夹困住的是人类吗?
他放下了另一只手所持的武器,在他手间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受伤男孩微温的眼泪。
他轻柔地抚摸着男孩脸颊上沾染的血迹,它们早已化作棕黑色的枯壳,在触碰到的刹那与他脸上的干土一同粉碎。他能感受到他的颤抖逐渐平息,一面注意着那孩子的神情,一面拨开了遮挡他眼睛的发丝。
那分明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男孩身上唯一有着生气的,就是这对通透的蓝色眸子。它们的颜色并不相同,如果要加以形容的话,他的左眼拥有海洋的色彩,右眼则是晴朗天空的颜色——猎人仅在他人的耳中听说过海,所以这样的比喻完全是他的猜测,但他们的确是美丽的——他就这样死死盯住猎人,那双眼中透露着凌厉的危险气息。
…很棒的眼神。猎人的心跳在加快,他嘴唇微颤,他在那一刹那有了这样的疯狂想法——他一定要将这孩子救下来,训练成最出色的捕猎者。
他抚摸着男孩的脸,利用掌心的温暖使他放松,他希望能够取得他的信任。他压低声音,以某种极其温和的语调轻语,他的眼中流露出某种无法辨清真伪的慈爱,与一点点放松绷紧着的身体的男孩四目相对。他说:“我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你见过春天的花吗?并不是像这里的野花野草,而是…大片大片的颜色,我在以前离开村子,去远处游荡的那次有幸见到,真的很美。”
“和我回去吧,继续待在这里你会死掉的。”
“等你好起来,你就能去到更加广阔的地方。”
或许是猎人曾是某个死去孩子的父亲的缘故,亦或是这听起来荒谬的单向对话被男孩听了进去,还是出于更为简单的求生欲——男孩放弃了对他的恐吓,只是稍有些紧张地戒备着。猎人随即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小家伙身上,细心地避开冒着血的伤口,轻松便将他抱了起来。他轻声提醒那孩子在路途中绝对不要闭眼,哪怕这宛如对牛弹琴,但男孩确是一副已经完全听进去的模样,他抱住猎人的脖颈,轻飘飘地靠在他的胸口。没有猎到狼的男人注意到那双好看的眼睛正睁大了打量着自己,他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加快了回到村庄的脚步。
他的孩子曾是在自己赶到前被野兽咬死的。在那之后,猎人再也没有了抚养孩童的勇气,他总是隐约地恐惧着,自己的过失会再一次害死无辜的生命。但他想要救他,不希望自己在这时放弃挽回一个生命的机会,他决定将他养育为比自己更加强大的猎手,代替他那个还没有来得及长大的孩子活下去。这样想着,男人将怀中的孩子抱紧了些。
少年将它撕下,揉成一团送入口中。味道并不算太好,但就着那些残破不堪的回忆入腹大概还是有些许满足感的,他若有所思地苦笑一声,指腹摩挲着下一页的纸面。
日记的第二页,画的是猎人与妻子。
将男孩带会村子后并没有遭到明确的反对,但猎人能够感受到来自邻里的,些微的眼色。那是某种,夹杂着怜惜与关照,却又与几乎无法击碎的隔阂混作一团的神色,猎人知道他们,甚至是自己都无法舍弃掉对兽类的恐惧——哪怕那只是一个与野兽打过交道的孩子。
那次之后已经过去数个月,男孩的身体恢复得也异常的快,但由于脚上的伤还未完全痊愈,被这个收养他的男人一直严禁着下床。他没有给男孩起名,或许是出于某种可笑的、对这样孩子的距离感——他永远也无法将他当作自己亲生的骨肉,拯救他也不过是为了不使未来的自己再次为此后悔,哪怕无比地想将全部的感情为疼爱这孩子付出,但他做不到——他常常痛恨起这种被烙印在本能中的情感,是它令他永远无法完全坦然地接受这个男孩。这样想着,猎人称呼他为“小狼崽子”,他也渐渐习惯这一名称,便左一句右一句地对着男孩呼来唤去了。
那日他与妻子讨论起这孩子,面露病色的女人似乎很喜欢小家伙,她少见地面露微笑,对猎人说这次一定要将他照顾好。
只可惜猎人与爱人,甚至是整个村落的人都不怎么识字,也唯有他走出过这里,见过繁花遍野的春天。他亲吻心爱的妻子,以近乎夸张的语调对她发誓,答应她会让这孩子比自己更加优秀。阳光自窗扉挤入本应昏黄的室内,驻足于二人的肩头,留下名为温度的痕迹。
“……呜。”
猎人听见并非来自于他们之间的声响,下意识地寻找起它的来源,很快他便抓到了所谓的“不速之客”——伤病已经成为过去的男孩向房间内探出小半个脑袋,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下床跑到这里来的,他的脚似乎还有些瘸的样子,在被抓个正着后想要逃跑,却在原地摔得两眼发晕。这家伙似乎已经看着这对夫妇有段时间了,他此刻正抱着脑袋,鼓起腮帮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他的脚踝处还缠着绷带,但经此一番折腾让猎人意识到是时候允许他下地活动了,只是这个调皮鬼干什么不好,非要在这时候来这儿捣蛋?他在因男孩如此精神感到欣慰的同时又不由地生起气来,他想这小鬼刚才肯定是看到那个了,噢,就是那个……!他希望他不要立刻学会这该死的举动,拿去捉弄邻居家的姑娘,到最后还需要自己去赔不是…不,这太恐怖了。猎人咬着牙假设之时,坐在地上的孩子只是一个劲儿无辜地眨眼,这是不是为了掩盖他刚刚看到全部的事实?
猎人觉得好气又好笑,装模作样地摆出愤怒的表情,发誓一定要将这小子好好教训一顿。
“小狼崽子你给我过来——”
不过他没料到他的动作能有那么迅速,话还没来得及喊完,那小东西就溜得没影了。
少年回想起那个动作,他至今也无法完全理解它的含义,却又不希望就这样被埋没在记忆中,只能够暗自祈祷着,将记录这一事的书页置入腹中能够使它留存得更长远些,直到自己知晓这究竟是何物的那天。
他将它吞了下去,喉咙有些发痛。
日记的第三页,画的是男孩捕来的猎物,与不远处的邻家孩子。
小狼崽——该说不愧是狼崽,他就如同字面意思一般,已经完全恢复成四处捣乱的样子。猎人偶尔也会带着他去捕猎,这时候他却开始担忧起遇见狼群一事,他不想看到这孩子见到那群他熟悉的野兽后所做出的任何举动,不论他会做什么,都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所幸猎人也没有再看见过它们,那些野狼甚至没有寻着味道来找男孩,他也在昼夜更换间逐渐放下了心,所传授的技巧也日益增多。
日记中所记录的是狼崽将某只野狐狸抓回来的傍晚,他一直钟情于猎人几乎没有碰过的那杆枪,使用起来也比那个大男人耍得灵活多了,用它捉捕猎物自然也是得心应手的。
村中的人总是对他抱着小心翼翼的敬佩,夸张的嘘寒问暖也好,过头的关照也罢,这一切都早已成为家常便饭。但古怪的是孩子们却极少和这男孩在一起玩耍,在他们脸上代替笑容的是某种浅显易见的嫉妒,小家伙自己似乎也习惯了被晾在一边的生活,自顾自地娱乐起来。猎人显然察觉到这一点,他明白这是为什么,几乎能想象到那些口头将那崽子捧得好听的成人是怎样对那些小东西说的,他们不可能允许自己心爱的孩子和这个被野兽抚养长大的家伙成天待在一起。他只得在可控的范围内,予以小狼崽尽可能的父爱,哪怕他一直没有赋予他姓名的勇气。
男孩将死掉的动物放在地上,想要找到猎人的身影,却只能看到几个贪玩的小孩向自己凑过来——他们比他高了一小截,眼神大抵算得上是不怀好意。见男孩只是歪着脑袋,领头的小鬼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拉扯着提起来,随后便没好气地冷哼几声:“敢不敢来打架啊?”
“把那玩意儿放下,干不干?”
他指了指那柄枪。
“老子就不信你没了东西还能有什么能耐——不过是拿着武器的野兽罢了。”
男孩愣住了。
他似懂非懂,似乎是明白了对方在拿什么来形容他,似乎是知晓了对方将自己视作异类,他不希望如此,分明自己已经逐渐融入了人类的生活,又为何会被这样的目光看着?那是不甘与愤怒吗——他深吸一口气,头一次体验到了这种难以比喻的感受,将拳头攥紧的同时朝着扯着自己的人看去。
……为什么?
“只不过是拿着武器的野兽罢了。”
……野兽。
……他是,野兽。
……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他自己也算不太清的以前,他在生食死物之余,时常听见不知名兽群的悲鸣,残忍地将满月撕碎。
…那是自己的声音吗?
——他看见模糊不清的片段,听见尖叫的耳鸣,染血的轮廓,悲恸,躁怒,渺茫,新鲜的尸体以及愤恨,呕吐欲,此刻心脏正经历着的痛楚,刀片,捕兽夹,缝合伤口的针与线,欺骗,赞美与咒骂——残肢被切割的声音,绷带与药草,冬日,对于生与禽兽的认知,类似于诅咒的小调,死者,瘟疫,最后是人类与人类之间交叠而生的吻。
…他只是想要从容的生活。
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接管了这具躯体。
他头痛欲裂。
下一秒便是武器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
类似于…不,那就是猛兽捕食的动作,那样丑陋的姿态在男孩身上展现。
那个怪物相当凶狠地将扯住他的人扑倒在地,后者的头部猛地与地面碰撞,温热的红色体液将地面沾湿。
那个孩子没有夸大其词,它是恶魔,是野兽,至少现在确实如此——根本称不上人类,就那宛如怪物一般的扭曲面部暴露了它,是想要传达什么吗?它闻到了血的气息,它感到了饥饿吗?它就这样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他自它的眼中看到了…
——你给我去死吧。
那头狼扼住了前来挑衅的家伙的脖颈,稍长的指甲几乎将他的皮肉掐出血,那孩子看到它的眼睛,虽说没有亲眼见识过兽类捕食的情景,但他能够确定这个发狂的人是几乎与狼无异的,他能看见它的獠牙与缩小的瞳孔,只要它乐意,在瞬间内他便会一命呜呼。它的咽喉深处发出凶恶的低吼声,蓝得澄清透亮的双眼又是否能在夜晚泛起光呢——那是对于它猎物的最后警告,它死死盯住他最脆弱的部位,随时都可能为他宣判死刑。
几乎可以想象到,它将他咬死的情景。它会咬断他的脖子,血会溅的到处都是。它就在这邢台上,从四肢开始,撕咬那个死掉的,它的战利品的肌肉,以此为食。它会吞下猎物的脏器,最后只剩下一具无法发出哭声的骨架,它心满意足,但定会在再次感到空虚之时吞食掉其他的人类。
久久地,没有任何人出声。
那群孩子被吓惨了。男孩双手颤抖得厉害,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更加可怖的事物,他喘着粗气,那声音在此刻显得无比清晰。男孩还没有松手,只是在数轮呼吸后平静了些许,他就这样骑在领头孩子的身上,那小子的颈部已经被抓出几道血印,翻起一个白眼昏厥了过去。又过去了许久,伤人者也仅是收回了展露出的利齿,缓慢而又呆滞地抬起头,向其他几个小孩的方向看去。他们能看到他眼中最后燃烧着的一丝愤怒,不容商榷地将他们对他的不屑消耗殆尽,最终在那群孩子的心中仅剩下碎屑般的惊恐。那些小家伙两腿发软,甚至在扭头逃回家的途中摔倒了好几个,他们却没有发出任何哭声。
……
在溪水解冻的时候,在他在溪边捕鱼的时候,他在等待之余,时常看见倒影,时不时因泛起的涟漪扭曲,可那明明是一张与他人相同的脸。
…那是自己的外貌吗?
——它看见支离破碎的记忆,听见歌唱的虫声,猎人的侧脸,沉默,平静,呆滞,初生的雏鸟以及欣喜,存在感,此刻心脏正经历着的痛楚,树叶,捕兽夹,缝合伤口的针与线,放置,唾弃与关怀——剥下皮毛的声响,绷带与药草,春天,对于死与人类的认知,毫无用处的祈祷,生者,言语暴力,最后是兽类与兽类之间交叠而生的吻。
…那是,属于真实与未来的东西吗?
他松开了那双手。
他恢复了理智。
……
猎人赶到的时候,他只看见被邻居拎着领子的小狼崽,与躲在父母身后不敢吱声的,被胖揍一顿的小孩。
他能够做到的只有不停歇地赔礼道歉,摁住狼崽的脑袋,轻声喊他向对方赔不是。在低头的那一瞬间,他看见那孩子的表情,那是某种自己从未见到过的模样,这令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男孩啃着自己的食指,似乎是为了不惹怒猎人,他予以他的是一种相当小心且沮丧的目光,在猎人的手掌接触他发丝的一瞬间,能够感受到他稍微抖了一阵——大概是在害怕着猎人会将他修理一顿吧,小东西叼着手指,可怜兮兮地望着男子。
“……堆…堆呜起。”
小狼崽含糊着,第一次自口中吐出了文字。
……
那些孩子再也没有找上过他,即使他们还远远地隔着一段距离,孩子们便识趣地散开了。男孩狩猎的能力总归是要超过那个教授给他的人的,收获的夸赞也愈发增多,只是好像某样一直没有得到的东西,使他最为脆弱的某处隐隐作痛起来。
哪怕变成最强大的猎人,他也无法被他人完全信任。
他是狼养大的孩子,是与人类永远间隔着一层坚冰的,人。
他们只是不希望自己受到伤害,这是猎人心知肚明的一点,但对那个孩子造成的一切却是不可磨灭的——自那日后,男孩似乎更少地在他人的视线中出现,他喜欢将自己塞入阴暗处的角落,独自一人啃咬着指甲思考。他分明是完完整整的人类,却被野蛮至极的兽抚养,这是残忍又可悲着的现实。他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被这个真正属于人类的世界接受,那么他究竟是什么呢——
男孩不知道。猎人也不知道。
偶尔的鸟鸣还是存在着的,这座常年被冰雪与寒气覆盖着的村庄永远也无法拥有成片的花朵。但猎人与男孩约定,他终有一天会看到那样的风景,所以一定要坚持活到那时候,到那时,便会有无数的花与新的希望开满枝头。
这一页纸也被毫不犹豫地撕下。连带着他第一个发出的音节一同,被永远地封存在少年内心最角落的空白。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好像有什么温暖的事物使他的两眼酸涩,他的呼吸沉重,那样多余又可笑的物质很快便使他所能看到的世界模糊。
……
日记的最后一页,画的是原野。开满了花朵的原野,凝视着它们的,是不存在明天的猎人与男孩。
那是想象中的场景。
“…是不是该再去一次了。”少年平淡地对着猎人发问。他指的是捕猎一事,自被猎人收养已有数年过去,路边零星的野花开了又谢,它们却永不可能等来生长繁茂的那一天了。猎人在带领少年狩猎之余,喜欢与他聊些关于花草的话题,他起先没料到这小家伙会因起初自己一句无心的话语而起了这么大的兴趣,那好像成为了他的某种精神支撑——在少年第三次寻死的时候,猎人就是用这一事将他唤醒的。
…起先他是想活着的。
但那天与其他孩子的摩擦后,那孩子开始改变。他开始用刀具在手腕上比划,随后是将自己淹没在刺骨的河水中,最后是独自一人踏入山林之中,等待着被捕食的兽群啃食殆尽。猎人发现他逐渐丢失了某样所有人,甚至是过去的他自己都拥有的东西。那是名为“求生欲”吧,少年自己大概也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却表现的毫不在乎,分明那是最为珍贵的事物啊。但猎人又清晰地觉得,他正在向所谓真真正正的“人”靠近——求生的本能是所有生命生来便拥有着的,然而他此刻却没有怜惜地将它抛弃了,或许也只有真正的人,爱或恨着这个病态世界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思考——猎人发现,那个少年远比自己,比任何人要趋近于“人”。
可是他不希望那孩子在真正蜕变前死去啊。
他希望他能活下去,但是这样微不足道的愿望,立刻便在二人间几乎无法听闻的呼吸声中消磨殆尽了——究竟何处的神明才会予以这祈愿与声响施舍般的馈赠呢——那暗自的祈祷变得断续,报春鸟的啾鸣也终会喑哑。
猎人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救不了那个孩子,哪怕那个冬日将他从生死的分界线拉扯回来,没有任何人能救得了他——只有他自己能够拯救自己。
猎人停下脚步,向身后的少年伸出手。他似乎已经斟酌良久,总算是在此刻下定决心,于是便拍了拍那孩子的肩膀,用臂弯将他勾了过来。
他说:“狼崽子,要不我还是给你个名字吧。”
“…不用,这样也挺好。”
少年嘴角的肌肉抽搐了分毫,轻描淡写地回覆他简短的字句。他提起枪,轻松地收敛好那武器展露出的锋芒。相比起刚刚见到他的时候,这家伙明显长大了许多,那是张还留存着些许稚气的英俊面孔——大抵算得上是英俊吧,那衬托着他独一无二的眸子,虽说还是一副少年面庞,但也确实能够被称为漂亮。这孩子的脸比自己帅气多了,猎人没来头地自豪起来。少年被猎人揽住,依靠在男人的身上,再过不了多久这小狼崽也该比自己要高了,却不知为何总是强壮不起来,他体内所包含的力量总是与那偏瘦的身形不成正比,猎人也常因此感到头疼不已。
他刚猎到一只瘦弱的野兔。今年是格外早的,地上的残雪已经差不多化干净了,这样寒冷的来年到来得总是有那么些许不真切感,过去找到小狼崽的地方已经不再有任何红色的痕迹,仅剩下污浊的雪与雪水保持着曾经猎人熟悉的模样。
猎人想从少年的口中听见“父亲”二字的发音,但无数次的尝试与诱导全部宣告失败,他想那孩子大概永远也无法承认自己,或许在他的眼中,自己就如同那些可笑地保护着自己的人一般滑稽。少年平静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猎人疲惫地笑了笑,能看到有某种无形之物在他眼睑处残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记,他揉揉小狼崽的脑袋,或许这已成为某种条件反射——小家伙又是一阵颤抖,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哪怕他并没有恐惧着什么。
“不准拒绝。”他装作严肃地宣布,“这可是你本来就该有的东西。”
少年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顶了顶猎人扶在他头上的手。
“到时候可别嫌弃你老爹我选的名字难听啊?”猎人似乎兴致勃勃的样子。他认为只要给他与人类无异的姓名便能够赎罪,那个少年能够原谅他过去所做的一切。这是愚蠢至极的思考与行为,但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他捏起少年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
“随你喜欢啦。”少年记得自己这样回答。因为被捏住鼻子的缘故,他的声音带上了些许鼻音,很快便扭头逃脱了那只手的控制。
还未将冬天的痕迹褪干净的小道,迎来了它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客人。他们幻想着有一天能够走上开满樱与杏的道路,所踏过的也不再是与污泥一同被蹂躏成团的积雪,会有无数色彩缤纷的花瓣取而代之,他们能够听见生命的声音,自那不堪的过去中逃离,最终夜幕会为一切披上璀璨的熠熠星光。
但那样的未来永远也不会存在,甚至不知道被反覆着的时间埋葬在何处了。
日记没有再记下其余的什么东西,好像生活就这样突兀地戛然而止——但这不是事实吗,在记下那个他看似不在乎的名称之前一切都潦草地划上了句号,仅剩下包括那个少年在内的,无人捡拾的残渣。
少年将最后一张纸揉作团状,他不能理解这种近乎极端的感情,齿间的血腥味一时间也难以散去,他下唇发白,被自己咬破的伤口处渗出些许新鲜的血液。
他还记得那天。
后来猎人将那本日记塞入少年的怀中,他对他说,这本书已经完结了,自此你将获得新的名字与新的人生,所以将这本书送给你,虽然没什么太多的内容,但想看的时候就看看吧。少年呆滞地点点头,认真地歪着头思考起那番话的含义,猎人觉得他这幅样子活像只被叫到名字的小狗,一不留神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少年没好气地踩了这个哈哈大笑的家伙一脚,猎人也就收了声,跟着一手提着武器,一手捧着书的少年继续向前。
猎人不断地提起新的话题,少年听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小截的男人的发言,时不时回应一声,有好一段路程,都在这样一来一去的对话中过去了。
“……”
少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望向远处朦胧着一层死灰的天空。
没有任何的飞鸟经过,即便是云层也毫无生气地浮游着,它们死气沉沉地凝聚,最终扭曲成的模样类似于病痛入骨却又无法发出尖叫的将死者——他见过的,那个村中因肺部感染而死的家伙,他最终只是持续无声地悲鸣,直至死亡都无法阖上双眼。那么如今,又是谁要死在这里了呢。少年感受到某种不详的气氛在空气中逐渐成型,连平日生物所发出的响动也无影无踪了,分明方才还不是如此。
仅仅是在一瞬之间,一切都变成这样了。没有任何征兆地,连同空气也变得沉重,仿佛世界的全部都在此时走到了断崖前,只需要将重心略微调整,存在于此世的所有都会迎来终焉。
——断崖。
少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到这个词,或许正是因为他正站在这样的一处地方。那山崖不算很陡,但绝对不会有人想从这里冒险下山——亦或者说,这里除了那个猎人,没有人下过山。
他又看向猎人。猎人同样地,眉宇紧锁着注视着这样的天幕。
他敢笃定,将会发生什么。
某种多年来辅助着他狩猎的直觉告诉他,可能没法和这个小家伙一起去到更远的地方了。这样的预感到来的有些突然,但他隐约地觉得这一切都将成为现实——不论怎样设想,他都无法看见自己的未来。
猎人再次将手搭在少年的肩部,只是这一次他有些用力过猛,少年被他捏得表情扭曲起来。那个人是在抖吗?少年困惑地想。猎人似乎是预料到什么,他有些无法控制情绪,看不出究竟是欣喜还是悲哀,某种少年在他的脸上从未看见过的情愫展露出来,那东西像是被压抑了多年,这是却两眼湿润地什么也吐不出了。他哽咽着,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地,用粗糙且发凉的手抚摸少年的脸颊,小心翼翼地拨开他稍长的刘海,看着那双美丽的眼睛,最后在他的眼皮处留下轻轻的一吻。
“…小家伙,你一定要活下去。”猎人声音沙哑地说,他指了指那孩子手中的日记,“带着它。”
“你并不是什么野兽,你是人,是我最骄傲的儿子。我有可以代替那些人,包括自己向你道歉吗?相信我,你不比任何人要低一等,所以今后一定要抬起头活着,没有人有资格夺取你为人的权利。”
“然后,有机会的话,替你老爹去看看花吧。”
“虽然这请求很蠢,但一次就好,答应我,哪怕只有你自己一个人。”
“连带着我这个不称职父亲的份,活下去好吗?”
……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那一刹那,目光能够触及的一切都在那个少年的眼前分崩离析了。他感到有某种力量作用在他的肩部,无情地将他向后推出一段距离。他的身后是山崖。
少年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但这个将来会比他父亲出色的猎手唯一触碰到的,是那个将他推下去的人的袖口。他最后还是失手了,当在风中唯一能够拉扯住自己的绳索断裂之时,便仅剩下满目的混乱与疮痍。耳鸣在少年的脑中无止境地啸叫,那个人最后似乎是喊出了什么,但他在往后无限漫长的时日中再也无法回想起那句话,那句他试图厌恶却不得不温柔以待的话,那个属于他的名字。
“——”
在昏厥过去的前一秒,少年看见有无数的野狼向着猎人扑了过去,它们咬住他的脖子,将他撕碎,分食他的血与骨肉。
他不知道这一切是现实还是幻觉,不知道它们究竟是从何处而来——又或者说,它们自猎人将自己带走的那日起便一直潜伏于他们的身边,年复一年地观察,等待着将那个男人啃食殆尽,可笑的是,他们最终还是得逞了。
少年吐出微弱的,含糊不清的发音。
他想要在最后喊那个人一声父亲,但他知道这句话永远也不可能被传达到了。
他就这样滚落下去,全身的骨骼痛得似乎下一秒就要散架,恍惚间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够就这样摔死,但这样的思考便被那句他此生都无法忘却的话语否定。
…好像有什么被点燃了。
那是少年无法形容的美丽光辉,但他很快便意识到,这点燃黑暗的光火燃烧着的是他的记忆,他能看见那些残旧的画面化为余烬的模样,却什么也拼凑不回去了。像兽类一样捕食的片段,在猎人怀中的片段,被死死摁在床榻上的片段,教训邻居孩子的片段,猎人认可自己的片段,猎人抚摸自己脸颊的片段——
什么也没有剩下。
少年坠落山崖的那一刻,那个庇护了他前半生的微小世界就这样将他放逐。
那之后又过了多久,少年自己也记不清了。
他知道自己最后还是活下来了,携带着那个猎人的遗志,向着能看到花与海的地方前行。他不止一次地想要一了百了,但那句请求的力量使他全无这样做的勇气,所以在自己重伤时他没有选择闭眼,此刻宁愿将那份贵重的贺礼吞食,也一定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看看那个人曾经见到过的,嘱托自己一定要看到的景色。
——第一页,是猎人将自己收养的那天。
——第二页,是自己痊愈的那天。
——第三页,是念出第一个字的那天。
…
——最后一页,是自己被赋予那个空白的名字的那天。
反复枯燥地咀嚼,日复一日的前行,少年希望在自己麻木前能够看到那仅仅存在于幻想中的景色,自那日后他再也没有亲眼见到任何活着的生物,只是听着极少的,不见身影的动物所发出的声响,确认自己还勉强地存活着,在仅剩他一人的世界中只身地流浪。
当终于意识到那名为代价的钝痛时,已来不及用双手接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滚烫液体。他听到极其微弱又无比痛苦的呜咽,愣怔多时才发觉那声音的源头是自己——包括今生从未体会过的复杂情愫,一切都太迟了。
他又一次听见鸟鸣。
那像是某种以腐肉为食的鸟类,他不希望自己被夺走进食的资格,亦不希望将来的某日携着深刻的遗憾,被某物轻易地拆吃入腹。
死并不是值得惧怕的事情。只是如果今天停留在这里的话,自己就要在见到那样的色彩之前永远地睡过去,死在这冬天里了。
…所以怎样都好,一定不能让这具躯体停止运作。虫的尸骸,树下的枯草,以及自己的血肉——仿佛全世界所有事物都能供自己果腹,只是那样子定是极其野蛮,他再次想起某段不堪的,衣不遮体的时光。
但哪怕丑陋至极,哪怕身为野兽苟活下去,也绝对,绝对要在这个世界上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处,绝对要亲眼去看看那个人所描述的,繁花开满枝头的模样。那是他此生唯一渴望着的,他不想毫无意义地死在这里,所以哪怕现在要将干涩的希望吞咽入喉,也绝不能允许过多的痛苦与死亡将自己囚禁。
——少年在吃书。
没有过多犹豫地,他撕下最后一页纸,艰难地吞咽下去。咸涩的液体是唯一的调味料。
经历过三强争霸赛的第一场,拉杰罗非常“完美”的让自己躺到了病房里面。虽然他心里并没有这个计划设定,不过既然发生了这样事情,那他就得死撑着。但他在医疗翼中呆着非常的无聊,天天无所事事,就盯着那枚金蛋转脑筋。
他拼死拼活将那枚金蛋从黑龙的保护下抢了出来,却完全对下一项比赛项目摸不着头脑。对这个金蛋,他反反复复检查了不止十遍,当然也找到了打开金蛋的开关,听到藏在里面的声音,不过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在他第一次打开金蛋的时候,有非常令人难以忍受的尖锐声音从里面钻出来,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像是受到了极高分贝的噪音轰炸,赶紧关上了金蛋。
“什么鬼声音?”霍格沃茨的医疗翼教授不满的看着他。
“哦,对不起……”
“下次要打开的时候,注意点地方。”
“好的,对不起。”拉杰罗乖巧的道歉,教授转身去忙别的去了。
“嘿,伙计。”在他住院期间每天都来的爱因斯再一次抱着一大堆零食进了医疗翼,虽然以前的他还没吃完。
“我不是说不要再带什么东西过来了吗?”他无奈的看着无论说多少次,都我行我素的爱因斯。
“那怎么行,你现在应该多吃一些好吃的。”爱因斯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一块巧克力蛙递给他。
拉杰罗伸手接着巧克力蛙,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盯着爱因斯。
“怎么了吗?”爱因斯并没有像常人一样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反而淡定的问着他。
“你明天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爱因斯好奇的问着。
“帮我到霍格沃茨的图书区找一本《神奇动物声音收录大全》的书,我自己有一本,但没有带过来。”拉杰罗努力的回忆着自己需要的书的名字。
“竟然有这么一本书?”
“当然有,哦,还有,帮我拿一些纸笔过来。”拉杰罗补充了一句,然后抬眼看着爱因斯。
“……听起来都好无聊哦。”爱因斯看着拉杰罗,似乎在想什么。
“觉得无聊你可以不来,并没有人让你一定要来。”一转身,拉杰罗翻身背对着爱因斯,看起来是不想理他。
“生气啦?”爱因斯有点见不得拉杰罗的这个样子,他笑眯眯的绕到对方的眼前,蹲了下去,“开玩笑的,跟你在一起怎么会无聊。”
“要不是实在找不到人,我不会让你帮忙的。”拉杰罗冷冷地说着。
“真是无情啊。”爱因斯一脸哀嚎,“我一定会让你笑着跟我说话的!”
没打算继续理他的拉杰罗,将眼睛闭上,看起来想要睡觉了。
“安,明天见。”爱因斯见状,也不纠缠很久,慢慢站起来,身子一转就走出了医疗翼。
还没等拉杰罗睡熟,凯莉就带着慰问品走了进来。他马上坐了起来,想听听对方要对自己说什么。
…………
应付过凯莉无聊的挑衅,他百无聊赖的重新倒回了床上。虽然他有了一些头绪,但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还要等爱因斯带自己需要的书过来,确定一下才能知道。
没过几分钟,爱因斯带着两本书来到了医疗翼,这次他倒是没有带那么一大堆零食,手里还有拉杰罗要求的纸笔。
“给你书。”爱因斯将一本书放在了拉杰罗的床上,自己安分的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
“……”拉杰罗拿起了那本书看了一眼,书名赫然写着《麻瓜世界笑话大全》,他抬眼看了下爱因斯。
“我觉得你应该多笑一笑,别总那么严肃。”爱因斯不在乎的说,拿起了一袋多味豆打开吃着。
他在说完的下一秒,就被一本书砸到了脑袋,拉杰罗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明显不喜欢他说的这个玩笑。
但在书出手的时候,拉杰罗的心里就感觉到了懊恼,自己明明是很冷静的一个人,为什么对眼前这个想法明显特立独行的人总是容易升起一股无名火。看见这个人的嬉皮笑脸就想用什么东西砸过去,心里才舒服。
“嘶,真疼,下死手啊。”爱因斯一边抱怨着,一边将掉在身上的书拿到一边去。
“……”拉杰罗盯着他,但并没有任何一句道歉的话。
“好了,好了,你不要那么盯着我。”闻到了危险气息的爱因斯马上乖了下来,语气也软了下来,“你要的书我带来了,别那么严肃。”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另一本书递给了拉杰罗,上面的书名正是拉杰罗要的那本《神奇动物声音收录大全》。
“……”拉杰罗看了一会,才轻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爱因斯像是没有刚刚发生的那件事一样笑着,这让拉杰罗愣了一下,大概是不理解对方这样的举动。
“那个,刚刚很抱歉。”拉杰罗思考了一下,决定为自己刚刚的举动而道歉。不过他不是因为心里想道歉,只是因为他是精致而体面的布斯巴顿学生。
“没关系,没关系,不要放在心上。”爱因斯伸手拍了拍拉杰罗的肩膀,笑的很是开心自然。
“……”拉杰罗伸手将爱因斯的手打开,看上去并不想让对方碰的样子,爱因斯识趣的没有再乱来,而是好奇的看他想做什么。
拉杰罗将自己所需的那本《神奇动物声音收录大全》放在腿上,打开之后,里面是各种各样神奇动物的嘴,轻轻点一下,会从里面发出声音。这些声音并不大,甚至都不会影响到隔壁的病床,不过也可以让他听清楚各式音色。
他一页一页的听过去,寻找着自己在金蛋里听到的那个音色。里面有悦耳柔和的鸟鸣,也有音调刺耳的兽声。
拉杰罗并没有数到底翻过去多少页,但他清楚的知道整本书都快被他翻完了,心里也是很着急,手心微微冒着汗。罕见的是,在他专心翻书的时候,爱因斯并没有进行任何的捣乱,只是安静的坐着自己的事情,有几分钟还坐在床边陪着他一起听那些声音。
几乎在拉杰罗就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他在金蛋里听到的那种尖锐的声音,刺耳且高亢。
“找到了!”他小声兴奋的跟自己说着,兴奋地看着那个声音所属于的神奇生物——人鱼(也有传言它们被叫做塞壬)。他又听了几遍进行确认,感觉确实是自己在找的那种声音,才放下心。
他注意到人鱼的旁边还有一个被圈在圆圈里的声音,在圆圈旁边还写着两个字,水里。
这是什么意思?正在他思考的时候,爱因斯似乎也看到了那个圆圈,用手轻轻点了一下,悦耳的声音瞬时传了出来。
这音色优雅,听着就觉得悦耳,浑身舒坦。而且他们还听清了原本那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是一句优美的诗词——
All have their worth and each contributes to the worth of the others.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价值,每个人都对他人的价值有贡献。
人鱼原本的声音舒缓柔和,听着那么的和美。
“看起来,只有在水里才能听明白。”拉杰罗盯着写有人鱼那页纸思考着,“看起来明天出去刚刚好。”
爱因斯盯着认真思考的拉杰罗,反常的没有捣乱,安安静静的坐到了一边。
“……”察觉到身边的目光,拉杰罗转头看过去,正对上爱因斯的眼睛,专注且认真地看着他。他的脑子里突然感觉尴尬了一下,强行保持了自己的表情,免得对面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今天想休息了……”他合上了书,看了看爱因斯。
“好!”爱因斯笑着站了起来,朝气慢慢的说,“那我明天来接你出去。”
“不……”没等拉杰罗反驳,爱因斯就快步离开了医疗翼。
在医疗翼住了三天,拉杰罗觉得自己身子都快僵了,出了医疗翼之后,他镇定的抱着金蛋向前走着。爱因斯遵守了自己的诺言,早早的就来医疗翼接他,此时正跟在他的身后,不时的跟他聊着,他正在想事情,便有一搭无一搭应和。
离开霍格沃茨的城堡的那一刻,拉杰罗抱着金蛋,让自己快速的跑向黑湖,看起来是想要急于验证什么。
“嘿,拉杰罗,你慢点。”爱因斯没想到对方突然奔跑起来,慢了一拍,但也跟着跑了过去。
向前跑着的金发男孩并没有回答爱因斯的话,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对的。
慢慢的,黑湖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仍然维持着自己的速度冲向黑湖,然后——
跳了下去。
冰冷的湖水刺激着拉杰罗的神经,让他清醒异常。他并没有让自己浮上去,而是抱着金蛋慢慢下沉,同时手里打开了金蛋。
声音从金蛋中传出,果然不是那么刺耳高亢,而是柔和优美的和声。
Come seek where our voices sound,
寻找我们吧,在我们声音想起的地方,
We cannot sing above the ground,
我们在地面上无法唱歌,
And while you're searching ponder this:
当你搜寻时,请仔细思量:
We've taken what you sorely miss,
我们抢走了你最心爱的宝贝。
An hour long you'll have to look,
你只有一个钟头的时间,
And recover what we took,
要寻找和夺回我们拿走的物件,
But past an hour - the prospects black,
过了一小时便希望全无。
Too late, it's gone, it won’t come back.
它已彻底消逝,永不出现。
最心爱的宝贝?会是什么?
拉杰罗在湖底听了三遍,将歌曲记住了,才打算返回到湖上。但没想到,因为用的时间太长,自己的氧气没够,还没等他掏出魔杖给自己施展“泡头咒”,就没有憋住气,一张嘴便喝了几口水。
他觉得周围的湖水冰冷刺骨,渗透进他的骨髓当中,刺激的他保持清醒,但大脑缺氧的感觉让他最终还是昏迷了过去。在完全失去知觉之前,他感觉自己看到了一抹红色。
再次醒来的时候,拉杰罗发现自己躺在一件德姆斯特朗校服上,爱因斯紧张的看着他,见他转醒,高兴的抱住了他,“你可醒了,担心的我不行。”
“……”拉杰罗将他的手拿开,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干了,看起来也被爱因斯用咒语帮忙弄干了。
“是你救了我吗?”过了好半天,默默查看金蛋的拉杰罗才转头问着在旁边呱噪不停,一直在讲着各种奇奇怪怪笑话的爱因斯。
“啊,我见你直接跳进了湖里,怕你出事,就……”爱因斯简单快速的讲了下事情的经过,让拉杰罗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
直白的来说,就是爱因斯不顾黑湖的寒冷,将拉杰罗从湖水中捞了出来,一直照顾他转醒。
拉杰罗静静的听着爱因斯的讲述,过了好久才慢慢再度开口,“谢谢。”他如此说着。
“没事,没事,谁让我看见了呢。”爱因斯非常不在意的摇了摇手。
爱因斯看着金蛋,开起了玩笑,“这个蛋,在水下有收获吗?别告诉我你下去只是为了喝水……”
“当然,我不会去做没把握的事情。”拉杰罗有点小开心地说着,然后将他记下来的那首人鱼歌声讲给了爱因斯听。
“珍视之物?会是什么,你有想法吗?”
“不知道……”拉杰罗摇了摇头,他这句话回答的很轻松平静,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在他心里却有些空空的。
在他这里来说,并没有什么能够真正看中的珍视的东西。从小到大,他都是跟其他人表面友好,其实什么都没有认真的去对待,当然也就不会将任何事情放在心上,所以关于歌里面所说的最心爱的宝贝,他确实是毫无头绪。
“那这就难办了啊。”爱因斯默默思考着,“不知道是什么,也就没不办法防备。”
“既然要下水,那还是想想有什么能准备的吧。”拉杰罗不打算继续在最珍视的物件上继续纠结,转而思考起下面的比赛要做些什么准备。
“气泡咒?”爱因斯难得靠谱的提了些意见。
“这个可以有。”
“腮囊草?”
“也……可以有吧……虽然不太好吃我记得……”
“猫!”
“猫就太不靠谱了。”拉杰罗白了爱因斯一眼。
时光匆匆,转瞬间就来到了三强争霸赛第二场的日子。项目开始之前,拉杰罗等在帐篷里,默默思考一会下水要做什么,该怎么做。
等他把过程想的差不多了,也听见帐篷内的教授在叫他的名字,还有其他三名学生跟他一起下水。这三名学生之中除了柯罗诺斯·艾利克之外,剩下那两个人他并没怎么接触过,所以只是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临下水之前,他将一直抓在手里的腮囊草塞进了嘴里,才慢慢走进水里。
黑湖里的水还是那么冰冷刺骨,拉杰罗暗自咬紧牙关,忍着寒水向湖底最深处游去。游了一阵,他感觉到身上有了变化,看起来腮囊草起了作用,感觉到呼吸无碍,他的行动更自由了。
一路飞速游到黑湖湖底,但却没有看到任何事物。湖底非常的昏暗,让眼睛无法好好分辨方向。正在拉杰罗找的昏头昏脑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有点熟悉的声音,那是人鱼的歌声。
这是在引路吗?不知道是不是陷阱。
拉杰罗心里想着,小心谨慎的向歌声传来的方向游过去,动作尽量缓慢,警戒着周围的动静。幸运的是,在他循着歌声一路游过去的时候,并没有遭到任何的阻拦和袭击。
游了一阵过后,他看到在湖水中出现了什么东西。
继续游近,他看清楚了那东西是什么,是人鱼!
意识到这就是他要找的人鱼,他反而停下了动作,似乎是在观察对面有没有敌意。
大概看了两分钟,人鱼并没有向他游过来,也没任何攻击的意向。
他突然感觉到有人从旁边游了过去,但他不清楚是谁,这让他决定不再耽搁,过去看看那个最珍惜的东西是什么。
人鱼给他让开了道路,让他可以通过,但结果让他有些吃惊。
昏迷在人鱼中间的人有着一头红发,熟悉的脸廓让他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爱因斯。
…………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此时复杂的心情,他只知道自己此时心里的想法是,想扔下爱因斯在这里淹死,但不将人带回去,他就不能通过这次的比赛,所以选择只有一个,将人带回去,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失败。
做好了决定,他快速游过去想将人带走,拽了一下没拽动,找了一下,他才发现爱因斯脚下绑着绳子。左右找了一圈,他在湖底地面上找到了一块看起来还算锋利的石头,一下两下三下,将绳子砸断。
将人救出,他丝毫都不耽搁时间的将人拖出了水面,向岸边游去。
刚一冒出水面,爱因斯就醒了过来,他看到拉杰罗正拖着自己游往岸边,有些开心地说,“拉杰罗,你有把猫带下水吗?”
“闭嘴,不然我就扔下你。”拉杰罗有些冷漠的回答着他。
“好好好……”爱因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着对方有些冰冷的眼神,识趣的收紧了嘴巴。
为什么会是他呢?
拉杰罗的心里画了好大的一个问号,他真的不明白原因何在。
听到了“某种声音”。
这种说法有些暧昧,但是那“某种声音”不论音色形态都难以言喻,只能切实用“某种声音”来形容。一定要说,就像风铃在被山洪掩盖的前三秒被气流窜动的那种微弱,同时天真而不知的声音。我不想大费周折来形容,但它是某种“预兆”,不得不多提。
他要打开门。
E听到这声音,听从了预兆,打开了门。但是他当时他没这么想:他认为是风声或是什么,总之只是觉得心情大好好想打开门吹风,唯有打开门吹风,否则达不到神清气爽的惬意效果。他打开了门:
门外在下雨。是小雨。但很快就会下大的,天空沉得很,头顶一片深灰色。有一个女人(不,不要用那么无趣的语言来形容她,她比这个词显得更加纯洁年轻一些),有一个少女或是女孩什么的,站在他门口。他想不起上次打开门是什么时候,至少门口不应该有一个什么都没有带又光着脚、下雨天也不撑伞、更何况是站在门口几乎要撞到她身上的姑娘。
她抬头,随性地把头发上的水珠扬起。
“嗨,帅哥。”她说,“下这么大雨,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她挡住风了。他想,不过这不重要。他此时感觉到那个预兆了:或许那不是风声,那是眼前这个奇怪的少女带来的门铃。正巧,他开门来接她。此时疑问是不必要的。“行吧,请。”他侧身让出一条道,好像那姑娘才该是女主人,自己只是个为了看门而暂时寄住的清洁工(奇怪的联想)。
少女模仿着小狗摇头甩甩发尖的雨滴。
“你来接我,我很高兴。”她说。
“不客气。”
E还是决定保持着互不相识的立场,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太熟络会让他觉得不太对。他不是个能在三秒之内就能立即和一个人无话不谈的交际达人,但是这种特性在美少女面前具有很大的包容力,给美少女开门进屋某种意义上很理所当然并且很必要,是很必要的。
美少女进了屋,光着脚走过沙发,坐在地毯上。E看着她湿漉漉的脚印,像是什么符号。
“谢谢你,帅哥,”她用脚心磨蹭着地毯。E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那是昨天刚买的。“你是谁?”
你是谁?
他坐回沙发上,不厌其烦地看着她的脚趾一下一下蜷缩在毛地毯里的温馨,还有她发尾的水珠滴落在地毯和湿透的身体(半透明的裙子贴合在她身上也没有任何的色情意义)晕开的深色,他开始怀念自己的名字。
“我叫Evariste。”
“叫?”
“我叫。”他重复。
“那你可以叫别的名字吗?”她天真地仰着脸露出甜甜的笑。
“人当然想叫什么名字就能叫什么名字的。”Evariste说。
她微微一笑,爬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在他手心模模糊糊用微凉的手指一笔一划写下:
A、k、i、n、l、y。
“我是梦里的名字,你不要告诉别人。”
Evariste想了想,“我也没有别人可以告诉了。”
Akinly亲近地把头靠在他的膝盖边,呵呵地笑,带来微弱的颤动。令人怜爱。她朝上看着他的眼睛,让他回溯到三分钟前他打开家门口的一幕:她站在门口,带着轻微的不自知的傲慢,对他说,帅哥,不让我进去坐一会吗……
“我带你进来了,”他说,“你要怎么做?”
“你觉得呢?”
“我出门可没救过什么小动物,”Evariste说,“连一只蜘蛛都没救过,可能还碾死过无数只虫。”
美少女靠在脚边看着他微笑而不语,他对这个场景感到微妙的怪异,但是有饱满的熟悉,回忆不起来自己究竟有没有这么一段经历(很大可能是没有的),或是他的一个奇妙的幻觉。她轻轻地眯着眼:“我又不是来找你报恩的。”
“那你要做什么?”
Akinly撑着他腿缓缓站起身,她的重量或许只有一只萤火虫的十分之一。她站起身,用一种轻快的(骄傲的)平和的(孩子气的)音调回答:
“我是一只爱上了你的夜莺。”
“我?”
Evariste极力否认她的回答,本质上或许是他觉得过分受宠若惊,就好像茫茫世界里女神与你对上了眼还对你笑,你左顾右盼看看女神和谁打招呼结果发现女神点了点你还对你继续笑。受宠若惊只剩下大惊失色了。他伸出手考虑要不要把她推开,但是这属于“宠”的一部分。他不停地冒冷汗,口干舌燥,胃痛胃抽搐,感觉尿急尿不尽。Akinly再缓缓地退回去,然后继续乖巧温顺地窝在他的脚边,温和地仰视他。
Evariste继续重复:“我?”
她点头。
“为什么?……”
“你听到春雷声了吗?”
“春天才刚到不久……”他回答。
(某种声音。)
Evariste想起了某种声音,作为预兆的声音。他想不起那声音的具体形态,也不明白那预兆的终极意义,他听从了预兆,推开了门,放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美少女进到家里,靠在他脚边,温热的……,给他带来奇妙的似曾相识的幻想……那某种声音是掩盖前的风铃毫不知情的美妙残音,具有足够的令人心神荡漾和浮想联翩的氛围。
“春雷。”
他挫败地倒在沙发靠背,无力地重复。“春雷。”他感到过于无助,不知所措。Akinly伸出手放在他手边,被他一把握住。
“春雷的声音。”Akinly说,“我听到了你的春雷的声音,所以来见你。你能来接我,我很高兴。”
“啊。”他心不在焉地敷衍着。
Akinly仅仅是看着他,然后嗤笑一声:
“你这个人真无趣啊。”
“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知道。”她说,“同时你也比你想象中要有趣和浪漫得多。”
一瞬间,Evariste产生了被洞察的惶恐和轻微的不快。但是对她产生这种感情本身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他了然接受。她本身就是具有这样令人恐惧的能力,同时又会因为这份畏惧而对她感到怜爱而迷恋。他试着伸出手贴住她的额头。她没有反抗和任何不情愿。宛若一个没有极限的容器。
“我不浪漫。”他说。
“你比你想象中要浪漫得多。”她轻声重复,“你可以认为是爱屋及乌。因为你在我眼里,也是夜莺。”
“夜莺是什么东西?”
“不是什么东西。是一种会听从春雷的意愿而来到你的身边为你唱歌的存在。”
“你要为我唱歌吗?”
Evariste觉得他们的对话过于无趣(并且毫无价值)。
“有何不可呢?”Akinly温和地回答,“这不是你的请求,是我自己的意愿,我愿意来到你身边为你唱歌,既然如此,哎,帅哥,你要不要养我?”
她又显露出那种无害的似乎毫不知情的笑脸。Evariste(E)却已经在那段段(耗时仅仅十分钟)的对话中隐隐约约触摸到她的狡黠的本性。她简直是什么奇怪的概念的集合体,总之不是人类,还可能是门外小花园的小仙子(真像她说的那样),总之不是人类。身上充满了极其微弱的危险性,但是同时她在那短短(耗时竟然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已经有十足把握:他(E)被她(A)深深地吸引了。
她湿漉漉的眼睛湿漉漉的头发湿漉漉的鼻尖湿漉漉的身体。滑落的水珠滴到他手心滴到他大腿滴到他新买的地毯。
他被她深深地吸引了。
然后要去养一个来路不明的仅仅见面十分钟左右的姑娘。
开他妈什么玩笑。这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经历吗。
“我觉得可以。”
他听到她轻快的笑声,像是风中摇荡的风铃,微不足道的恶意和百分之九十八的天真。窗外的雨在下,她的笑声就是春雷。
——
24写了
不好分段所以分成几篇看起来会比较舒服(已掩盖自己的懒惰)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其实(。)
本质是谐星搞笑舔藤小说,不用有太多想法
历史与演化:
作为银河联邦的一员,博西人其实自身尚未发展出星际水平的文明。
博西人的母星蒙帕西意外的诞生了两种智慧生物——由肉食爬行类进化的蒙帕西人,占据着地表广大的平原,湿地,雨林和沙漠;以及由素食哺乳类进化的博西人,因体型劣势被驱赶到山地、苔原,以及地下。
约两百年前,未知外星高阶文明生物降临蒙帕西,以破坏性的方式开采行星上的稀有矿藏。当时蒙帕西人还在过着部落生活,而博西人的文明程度也仅相当于地球十三世纪水平,所以对即将降临的灾难毫无察觉。该高阶生物带来的行星开采器在同步轨道上抽取地下矿藏,导致高温的地幔从海底大量涌出,海水酸化,星球温度上升。当地壳结构被进一步破坏,超级火山从海底涌起,将巨量的火山灰与水蒸气混合物抛入大气层。很快,灰尘和水汽隔绝了所有阳光,植物凋死,星球表面气温骤降,进入漫长的灰烬之冬。变温体质的蒙帕西人就此灭绝,而少数于地下生存的博西人在浩劫中顽强支撑。当银河联邦发现蒙帕西的状况,得出该星球生态已无法恢复的结论后,即刻派遣了数艘星舰将幸存的博西人撤离。
不同于已在其他星球有诸多驻地和移民的温莎人,母星被毁对博西人几乎是致命打击,劫后余生的博西人人数仅有一万左右。在联邦的援助下,一部分博西人来到了新的星球定居,沿袭祖辈的生活方式,但更多博西人在对星际文明的震撼之余也表现出了强烈的好奇心与求知欲,他们选择了与其他种族混居,学习先进科技与文化,并在短时间内取得了极大的进步。如今的博西人早已凭借优异的适应能力和多子多福的生育传统告别了濒危种族的困境,摇身一变成为浪迹宇宙的“老江湖”。
母星简介:
行星蒙帕西位于银河联邦边境的16659号恒星系。
遭遇入侵前的蒙帕西,曾是一颗生机勃勃的美丽星球,气候类似地球的侏罗纪时期,气候温暖,植被茂盛,大气氧含量丰富,地表温度湿度较高。掠食者出身的蒙帕西人强壮而凶悍,世代都是优秀的猎手,他们的文明虽然比博西人发展略慢,但在体型与力量上占尽优势,部落发展欣欣向荣。
蒙帕西降水量丰富,在广袤的原始雨林之下,遍布着许许多多天然溶洞与隧道。蜿蜒曲折的隧道可绵延数千米,巨大的岩洞中沉积形成了崎岖的丘陵,丰富的地下水脉汇聚为河流与湖泊,形成了一个独特而壮观的立体环境。这里也并非一片黑暗,磷光树庞大的根系深入岩壁,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微光,照亮了四周散布盘绕的藤蔓;深不见底的湖泊中,水虫们追逐着发光苔藓与蕈类的倒影;闪烁着幽光的萤石矿层与伴生的星辰水晶珠璧交辉,将洞顶的钟乳石映得色彩斑斓。
为了躲避威胁而迁至地底的博西人祖先发现了这个千姿百态的地下世界,并在此定居下来,也由此成为了日后撑过灭顶之灾的幸存者。他们依靠发光的植物与晶石作为照明,利用四通八达的地道寻找可能留存的食物,并在天然洞穴的基础上进行挖掘与改造,成功实现了种族存续。
如今的蒙帕西,超级火山持续喷发,大气中满布毒素,早已没有生命迹象。
母星数据:
地表重力:0.92g
平均半径:5524km
平均密度:3917kg/m3
表面温度:当前4℃ (277K)
自转周期:22.7h
公转周期:663d
卫星数量:无
体型与外貌:
博西人的身高比地球人略矮小,成年后也仅有1-1.3米。在过去,博西男性主要负责外出探索与获取食物,体型更为瘦小敏捷,而女性则负责建造住所与保卫地盘,体型要更为丰腴健壮。他们的外表与地球上的啮齿类动物(尤其是鼠类)有着许多相似之处,因此尽管在生物性上存在诸多差异,很多地球人依然私下直呼他们为鼠人或兔人。
受原生环境与家族遗传的影响,博西人拥有丰富多样的毛色与花纹,大小各异的耳朵和长短不一的尾巴,身体比例与个头大小也不尽相同。不同于很多文明,博西人通常不愿通过后天方式来调整或改变自己的外表。
如今大部分博西人都是杂食主义者,但由于祖辈的素食习惯导致无法消耗过多高热量的食品,所以杂食的博西人通常都有着胖嘟嘟圆滚滚的身材。而位高权重的博西族长们和一些愿意遵循传统的保守派博西人往往依然保持着纯素食的习惯,因此哪怕同样每天吃个不停,他们的体态也明显要更为匀称和矫健。
博西人的传统服饰被统称为“博吉”,是一种近乎于披肩和斗篷的外罩。博吉使用一种特殊蕈类的菌丝编制而成,光滑而柔韧,利于穿戴者在窄小的通道来去自如。普通款式的博吉有左右略不对等的前襟,并绘有家徽等图案,内部则缝制了多个口袋,部分还附带兜帽。当接触星际文明后,博西人也引入了其他种族的服装与配饰,丰富了自己的衣着。
种族特性:
当博西人被联邦飞船搭救时,曾被直接划分为文明发展程度较低的未开化种族,但很快,博西人凭借着自己聪明的头脑和极强的适应能力,令这些星际精英刮目相看。他们不但拥有快速的学习能力,亦拥有极高的语言天赋,在融入联邦社会方面相当积极主动。
博西人拥有十分灵敏的嗅觉,在他们看来,温莎人等人形种族外貌太过相似,辅以气味能够更好的辨别与记忆。他们热衷于各类美食,很多地球人甚至怀疑他们纷至沓来是为了地球上丰富的食物。地球人也通常被博西人矮矮胖胖的圆润身形所蒙蔽,而无法料想他们的身手实际上如此矫捷与灵活。
因过去长久处于猎食者的威胁之下,博西人天生敏感而警觉,听觉几乎相当于地球人的四倍,他们对于环境的细微变化与可能发生的危险拥有超常的洞察力,往往可以提前预感到危机到来,传统的博西人称其为“先祖显灵”——坚信是逝去祖先的力量在保佑着自己。
轻巧的身手与敏锐的感官为一些博西人在联邦政府的工作中赢得了一席之地,很多传闻指出博西商人中混有诸多联邦秘密派遣的斥候,但他们机警谨慎的行事风格,加上小个头的身形和人畜无害的外表,又往往容易使人对其放松戒备心。通过不断学习和适应新的文化,博西人用短短两百年的时间成为了宇宙中最活跃的种族之一。
脑洞——博西人的第六感:
博西人的危险感知能力目前尚未得到有效的科学理论支持,但实践证明这种洞察能力往往相当准确和及时。在斯顿力量入侵之前,一个以“通灵”而著名的博西家族就预感到了危机,并向其他族人发出了类似警告。这个第六感极强的家族因此从灾难中得以幸存,至今,他们的子孙中也偶尔会有新的“预言师”诞生。
生理与繁殖:
虽然祖先在地底或山洞居住,博西人也仅有部分夜视能力,不能在完全的黑暗中视物。他们在文明发展中并未如同地球人一样频繁使用火,因此大部分体表皮毛依然完好,用以保温和保护身体。
不同于地球的啮齿目动物,博西人并没有终生生长的门齿。他们在过去是素食者,牙齿分化为切齿和臼齿,锋利的切齿甚至可以咬断竹竿。当博西人开始接受杂食后,很多人的消化系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不良反应,数代之后依然没能完全消除。
博西人八岁成年,二十五岁后步入中年,寿命约为四十到五十岁。在接触星际文明后,由于食物医疗与生存环境都得到极大改善,博西人的整体年龄也逐渐提升,还一些研究证实博西人的体质对于端粒酶技术的试验反映良好,有希望进一步延长寿命。
传统的博西人有家族群居习惯,但极少会允许家族内部通婚,一般会在几个世代交好的大家族之间相互联姻。在过去,很多博西人都是由长辈们定亲,甚至有些是娃娃亲,子女成年随即成婚。博西人孕期较短,每胎1-4子,新生儿通常在半岁便开始牙牙学语,一岁后可具备基本自理能力。
社会与政治:
博西人曾经是社会性极强的种族,以家族为单位,数十甚至数百人一起过着集体群居的生活。传统的博西文明十分重视血缘,盼望人丁兴旺多子多孙,以助于家族不断壮大发展。他们尊敬长辈,信奉先祖的庇佑,祭祖日是博西人最庄严隆重的节日,而除此之外每个家族还有各自供奉先辈的纪念日与特殊仪式等。
在过去,家族中最有威望和地位的人则通过推举成为代表整个家族的族长。家族成员们通常在外表上都会带有明显的血缘特征,并在通用的法规准则之外遵循着自己家族的某些特有传统和规诫。各个家族之间有些带着多年的宿怨,也有些友谊代代长存。博西人没有统一的政治领袖,在整个族群遇到重大问题时会召开族长会议来进行商榷和定夺,每个地区的族长统一意见后,再派出代表整个地区的族长参加上一层的议会。
而由于母星的毁灭,大多数家族支离破碎,很多流亡的博西人也失去了原本家族的庇护。起初的数十年,幸存的博西人在族长们的带领下努力适应新的环境,积极繁育人口,延续自己的传统,但崭新的文明认知和闪亮的星际世界对博西人同样有着强大的吸引力。
如今,只有移民定居雷沙鲁星多年的博西人依然沿袭着族长议会,这里划分为一百零九块辖区,居住着大大小小两千个以上的新老家族。更多博西人选择了放弃大家族群居生活,成为星际独行的旅者。漂泊在外的博西人通常依附于银河联邦,遵循联邦与各星球当地的法规与制度,部分人的家庭观念也随之改变。
文化与经济:
在家族中诞生的博西人,按照传统会由族长赐名。然而由于子孙兴旺,族长往往要绞尽脑汁才能想出一个未重复的新名字,在此之间则先用“小花皮”、“大脸颊”,“三角眼”之类的外号代称——很多时候这些被传叫开的外号最后真的成为了名字。族长们希望为后代取个寓意吉利的名字,于是几乎每个家族都有叫做“锦毛”或“飞毛腿”的成员。
每个家族都有一个统一姓氏,这些代代相传的姓氏往往较为古朴直白,如“菜心”、“彩罐”、“灰叶”等。在家族内部大家彼此会直呼姓名或亲属称谓,与外人打交道时才会带上自己的姓氏,如“深洞”家族的“锐爪”。
如今,多数游历宇宙的博西人会取一个外星特色的名字,或者是浪迹到哪个星球就马上换一个当地名字,他们中的一些也不再使用姓氏。
尽管经历了两百年数代人,某些传统文化的理念依然在博西人的脑海中根深蒂固(如他们常用的祝福语依然是“家族兴旺”和“儿孙满堂”),甚至一些漂泊在外的博西人也依然遵循着传统,保持着素食为主,供奉先祖,重视家庭等生活方式。而在更为传统保守的博西大家族中,因联邦文明“强势介入”而导致自己文明被破坏和同化的不满情绪近些年来也在逐渐增多。
博西人最出名的当属他们的饮食文化,进入食物极大丰富的星际社会后,他们对吃的追求一发不可收拾。为了品尝更多美食,多数博西人摒弃了素食习惯,甚至开始沉醉于大鱼大肉的生活。他们热爱尝试各种不同的食材与烹饪方式,并乐于在口味上创新改良,当走进一家博西人开的餐厅,你永远猜不到菜单上会有什么样的最新佳肴。
在融入星际文明初期,博西人发挥着自己的语言天赋,做为翻译参与联邦各个种族的交流与谈判。其中很多人随后逐渐开始从事贸易与物流工作,做为商人、掮客与货运船员等活跃于各个联邦星系之间。
历史与演化:
温贝托人在距今四百七十年进入星际文明时代,他们聪明,机敏,活力十足,是优秀的探索者与精干的贸易家。也正是在温贝托人的极力主持下,三个宇宙文明种族共同组成了银河联邦,并逐渐发展壮大。
温贝托人的母星温贝托,大部分地区气候干旱炎热,白天烈日当空,夜晚则有一轮硕大的明月,四处是荒芜的旷野与陡峭的山脉。他们的祖先多数生活在相对繁茂的峡谷地带,强壮的六肢令他们可以灵活地攀爬岩壁。当文明逐渐诞生后,很多温贝托人依然保持着崖居生活的习惯,许多部落与村镇都是依着悬崖峭壁而建。
在一个个纵贯交错的峡谷中,温贝托人的部落文明发展延续了数个世纪,并逐渐扩大着自己的领地。来到峡谷之外的高山与荒漠后,他们探索到了许多未知的建筑遗迹与造物残骸,大多远超自己的理解能力与知识水平。这些发现深深影响并改变了整个温贝托文明的发展走向,根据传说,他们认为这是“住在巨大月亮背后的人”所留下的馈赠,其实这是曾经存在于温贝托星球上的一个高科技文明留下的的痕迹。自温贝托人不断发现史前造物遗迹开始,一个被称为“大寻宝”的时代也就此拉开序幕。
遗迹探索初期,温贝托人遵循着天性中旺盛的好奇心和不知足的收集癖,往往挑选搜罗对自己最有吸引力的物品,如闪闪发亮的“玻璃球”,一个摔不坏的“碗”,或者比石矛还要锋利的金属杆。但求知欲逐渐令他们变得更有钻研精神,自身的采矿、冶炼、锻造业等得到了大规模发展,天文历法与物理等基础科学也取得了很大进步。
随着“大寻宝”热潮不断升温,温贝托人对于解密与淘宝的热情也不断高涨,他们对星球的探索范围愈来愈大,期待着挑战无人涉足的古老遗迹,憧憬着从密道与暗室的角落获得前所未有的收获。一些新的生活模式如贸易车队等逐渐出现,来自四面八方的探险者与旅行商人开始规律的形成集市,频繁的贸易往来极大促进了各地经济发展,以及文化的交流沟通。很多温贝托人也由此投身于愈发蓬勃的商业之中,甚至整个家族一起经商,也逐渐形成了商会组织。几千年后的今天,许多温贝托的商业大户与财团老板依然对此津津乐道,吹嘘着自己的祖先在“大寻宝”时代挣下第一桶金的故事(尽管几乎都是虚构的)。
月亮与“月亮背后的人”的种种传说一直是所有温贝托人最想解开的谜题。仅仅是观测与推论并不能令他们满足,因此在进入工业时代后,他们的航天业一直得到大力支持与优先发展。遗憾的是,经过反复证实,月亮上并没有发现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温贝托星上的无数文明遗产究竟来自哪一个种族。如今,这依然是所有温贝托人待解的谜,也吸引了很多其他种族的学者与研究人员前来。经过数十万年的风化侵蚀,以及持续几千年的反复挖掘、勘探和重新修葺,目前已发掘的古迹大多已不具备考证价值,但许多考古专家依然保持乐观态度,认为在沙漠、海底及地下依然有着尚未被发现的遗迹等待探索。
母星简介:
在温贝托星,可以看到一轮巨大而壮观的“月亮”,为温贝托人留下了无数传说与猜想。而它其实并非温贝托的卫星,而是另外一颗行星,后被命名为萨迪贝托,与温贝托星距离约52万千米。根据长期研究得出的推断,温贝托星在数亿年前极可能是萨迪贝托的一颗卫星,此后逐年缓慢分离,最终成为彼此相绕的双行星系统。萨迪贝托的直径为温贝托的3.55倍,有着浓厚的云层,大气主要由二氧化碳组成,表面温度超过400℃,至今没有发现生命在上面存活。
与地球相比,温贝托星的表面重力更高,大部分地表为沙漠与山脉,峡谷遍布沟壑丛生,还有许多蛮荒裸露的台地及火山留下的熔岩平原。星球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表面积被水覆盖,大部分地区气候炎热干燥,赤道附近白天温度甚至可以达到80℃,沙漠地区多发沙尘与雷暴。
温贝托星山脉众多,其中不乏数千米的高峰,最高山峰娅娅卡维拉海拔12220米,此外还有数量众多大大小小的火山。绵长壮观的峡谷蔓延在山脉与桌状高地之中,从数十公里到数百公里不等,平均深度均在千尺以上,从底到顶分布着各个时代的巨岩断层。高山积雪与地下水路汇成的河流蜿蜒在曲折幽深的谷底,冲击出一个个峭壁岩穴与奇峰怪石。许多生物于此聚集,相比烈日炎炎飞沙扬尘的地面,岩壁和谷底反而是生机勃勃的另一番天地。
相比贫乏的生物资源,温贝托的矿产资源则相当丰富,已发现矿产超过500种,矿物种类多达7000种。太阳能与地热则是温贝托人日常使用的主要能源。
温贝托人的大城市大都建于谷地或断崖处,山壁内遍布着数代人开凿建造的住所,规模雄伟庞大,通道曲折交错如同迷宫,甚至很多会直接连通地下矿井。现代化的建筑则建在山崖外围,高耸而紧凑,往往带有很多造型独特的结构或缺乏实用性的浮夸装饰,新建筑对旧建筑逐层包围,让整个城市也如同山岩的断层一般年代分明。一些沙漠地带移动的小型浮空城市还会配备完整的生态罩。
母星数据:
地表重力:1.4g
平均半径:7083km
平均密度:5831kg/m3
表面温度:42℃ (315.15K)
自转周期:21.9h
公转周期:391d
伴星数量:1
体型与外貌:
温贝托人男女体型差异较大,男性成年身高通常可达1.9米左右,而女性相对小巧,体格与地球人女性类似甚至更娇小。他们体内骨骼强度很高,男性大多肌肉紧致,腿部结实健壮,力量为普通地球人的2-3倍。
四只手臂是温贝托人最为显著的特征。他们的臂膀修长有力,有着由三根指头构成的手爪,指甲无需修剪,当磨损或生长一定时间开始老化后可以自行脱落更新。
温贝托人的皮肤厚实坚韧,大部分为铁锈红或栗红色,并带有一些黑色斑点,也有一些蓝色、褐色等其他肤色的亚种,从下巴延伸至胸腹部的皮肤为鹅黄色或米黄色,眼睛多为金色。他们的头部有着形状各异的隆起和一对惹人注目的大耳朵,此外还生有一对尖角,角部基本已无实际用途,男性的比女性退化更显著,在体型差异下,常显得更小更短。
幼年的温贝托人则比较特殊,此时他们性别尚未分化,头部尚未长出顶角,皮肤也没有斑点。从出生至幼年期,温贝托人都有一条辅助平衡的尾巴,在他们十岁左右时,性别开始分化,第二性征开始加强。经过数十年的成长尾巴会逐渐退化,直至成年后消失。
如果不是为了御寒,温贝托人选择服饰的品位多数是为了进行炫耀和新奇,而并非真的在乎其实用性。因为皮肤较厚,他们的面料选择范围相当广泛,对于样式也很少挑剔。温贝托人的传统服饰是接近浅沙色的短衫短裤,由多种昆虫身上收集来的丝线所制,穿越沙漠时也会配备罩袍及造型独特的宽檐草帽。
种族特性:
原生条件的贫瘠令过去的温贝托人经常必须吃下任何能够寻找到的食物,因此他们的食谱相当广泛,消化能力也十分强劲,身体各器官则会尽可能吸收所有摄入的水分,最后排出由代谢废物与尿酸结成的固体排泄物,而非尿液。
温贝托人的身体不耐寒冷,但散热性能很好,厚厚的皮肤可有效防止体内水分流失,大耳朵亦可以辅助散热。他们的眼睛则有着类似蜥蜴的内层眼睑,可以更好的抵挡风沙,静态视觉略逊于地球人,但动态视觉十分优异。
温贝托人是好奇心很强的种族,精力也十分旺盛,有时也会因此影响到与其他人的整体协作。比如在玩游戏时,他们往往会突然脑洞大开创造出自己的一套玩法或策略,并洋洋得意自得其乐,经常令其他种族留下缺乏纪律性的印象。
许多温贝托人都有囤积与收藏的癖好,小到玩具瓶盖大到军火古玩,都可能成为他们的兴趣所在。当然最普遍的爱好还是积累财产,他们也会使用电子交易与信用付款,但许多人都会忍不住将其换回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来获得心理满足,黄金,元素合金,泰格涅水晶……温贝托人满当当的小宝库通常都是金碧辉映珠围翠绕。
生理与繁殖:
温贝托星的大部分生物携带比地球生物更强的生物电,温贝托人也由此进化出了一种特化的感觉器官,他们头部的隆起物能接收周身一定范围内的生物电波,通常精确感知距离在30m左右,以此弥补自身较差的静态视觉。
温贝托人的祖先舌下曾长有毒腺,通过数百万年的演变现已退化。如今,依然有少量新生儿带有毒性微弱的毒腺,这通常被视为返祖现象并在幼儿时期摘除,也有个别人觉得影响不大将其保留。温贝托人的毒液是一种特化的酶,对多数联邦种族并无效果,对部分地球人则有可能引发瘙痒、红肿、水泡等过敏反应。
除了体型与顶角的大小差异,温贝托人没有更为显著的第二性征,男性的生殖器官平时藏于体内,外表仅能看到下腹部一处紧闭的裂缝。
温贝托人是卵生繁殖,无需哺乳。过去由于食物紧张,女性在怀孕后至产卵前往往足不出户来降低身体消耗,孕期约为三周半,通常每次产卵1-2枚。卵会被送至专门的看护基地由年长的族人统一照料,这样的孵化所往往会受到严密保护。卵被埋在温度适宜的沙土中,需经过四个月左右孵化,新生儿较为瘦小,长有用来打破蛋壳的卵齿和尾巴。
相较地球人而言,温贝托人衰老速度较为缓慢,儿童十岁之后性别才开始逐渐分化,直至二十五岁左右性成熟,五十岁停止生长。寿命一般可达两百岁,但三百岁以上甚至更为长寿的例子也时有出现。
社会与政治:
在古代,温贝托男性大多需要通过武力争斗来获得与女性繁育后代的权利,随着文化发展,尤其在“大寻宝”时代来临之后,竞争手段逐渐变为了积累宝藏和财富,智慧与勇气变得同样不可或缺。如今除了财产之外,聪明的头脑,活跃的思维和乐于挑战的精神往往可以赢得多数温贝托人的青睐。
温贝托人为一夫一妻制,传统婚礼前会有展示传家宝,新娘出谜题等活动。类似地球人互换婚戒,温贝托人会交换自己诞生时保留的卵壳碎片作为信物,这也是婚礼上最为郑重的仪式部分,如婚姻不幸破裂,同样需要举办离婚仪式将其换回。
大部分温贝托人都很有家族观念,往往选择和家人一起生活,他们喜欢孩子带来的新鲜与活力,也爱聆听长者的故事与经验。对于较远的亲戚,他们经营与维系关系则是一半出于情感,一半出于利益相关的考量。
温贝托人注重培养孩子的创造力与求知欲,家长甚至常常被孩子一些异想天开的想法吸引,从而共同进行一些挑战与尝试。大部分温贝托高校都采用流动师资配置,同时与多家企业或商会密切合作,便于青少年能更好的解惑答疑,分享创新,以及进行实践。
与地球上大部分国家组织不同,温贝托人在进入星际文明之后并没有形成一个强有力的统一政府,而是逐步发展为由数个大型财团企业牵头组成的星际商业协会来分配内外事务的管理。他们将各个星区大大小小分块承包,并努力发展新的地盘,某些经营领域重叠或相近的财团更是会暗中较劲。另一方面,商人们也深知联合与稳定更有利于带来经济上的繁荣,于是通过反复协商与探讨,为商业协会确立了明确的业内规范与准则。
按照温贝托商会的规定,每片星区的贸易管辖权由第一个到达并在当地开始进行开发或商业活动的企业所有,其他温贝托商人来此进行贸易需要征得同意,并交纳一定比例的费用。该企业可选择自行管理,也可以将其或其中一部分区域的贸易权通过出租、出售等方式转让给其他财团或个人商户。因此,温贝托人在银河联邦内有来自各星区的数位代表,在商议具体事宜时,只有负责当事星区的代表才能发表意见。虽然内部利益纷争不断,在对外方面温贝托人往往非常抱团并态度统一。
地球区域贸易代表——
目前温贝托负责地球的贸易代表名叫裘比,是一位较为矮小的中年温贝托男性,经营着一家只有五名员工的小型泳衣企业——因为多数温贝托人不会游泳,即使游泳也毫无穿泳衣的概念,这个新兴产业在温贝托尚未迎来朝阳便已经濒临黑夜了。
温贝托人早在九十年多前就对太阳系进行了考察,当时他们认为地球人的科技水平距离星际文明尚早,并无太多商业往来的机会,只对其他几颗星球的矿物开采稍微做了价值评估。而当时年少的裘比做为秘密来地球进行观察科考的探索队成员,认为此球日后必然大有可为,于是自信满满的决心要成为地球区域的贸易代表。后来(很便宜的)太阳系贸易权几经转手到了他的一位远亲手中,裘比便趁此机会单独买下了地球区域的部分。
现在的裘比人到中年,已连续遭遇了几次投资失败,为了自己的小泳装厂不至于破产一直在辛苦奔波。银联忽然开始与地球人进行接触的决定令他的命运就此改变,各个种族的外星人一下蜂拥而至,地球也成了银河联邦新的关注焦点,各类往来陆续开展,温贝托的商圈大佬们后悔没能早点慧眼识珠,纷纷开出高价希望转让贸易管辖权。裘比面对这个天上掉的馅饼一方面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一方面又为自己的远见和眼光沾沾自喜,最终决定接受这个新的机会与挑战,继续亲自担当地球贸易代表。
文化与经济:
相比联邦多数种族的语言,温贝托语简单易懂,发音朗朗上口。他们的名字通常也简单好记,有些人成年后会选择将父母长辈,或者喜欢的传说英雄的名字加在自己的名字中。
温贝托人热衷各种逸闻与传说,因文字出现较晚,这些故事在数千年中都是口口相传。他们最喜欢的莫过于传奇英雄的冒险事迹,并渴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为这样故事的主人公。另一类流传广泛的则是关于月亮与“月亮背后的人”的传说,他们为这些“人”构想了数套完整的神话体系甚至人物关系,每一处遗迹也都有着相应的传说故事。温贝托的节日大多与他们的月亮相关,那些保留相对完好的古迹遗址会被作为庆典与仪式的场所。
除了传奇色彩,温贝托人的文学作品也充斥着诸多悬疑情节,以及大量思维发散的展开,曲折离奇的反转,耐人寻味的谜题等。他们喜爱琢磨难题与谜语,热衷于各种益智类与博弈类游戏,并加入自己各种别开生面的新点子,赌博甚至作弊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一种新鲜的智力挑战。
温贝托人的艺术表现形式大多豪华而绮丽,这一点从他们富丽堂皇的建筑设计,声势浩大的戏剧表演,高调浮华的绘画装饰上均得以体现。他们的艺术家热衷创新,但大众审美总体偏好华丽气派的风格,对于大排场非常热衷。
头脑灵活的温贝托人热衷抓住一切商机,自然没有错过推广母星旅游业的机会。巍峨的高峰,壮观的活火山群,宏伟的大峡谷,以及历史悠久的城市建筑和神秘的异星遗迹,的确吸引了许多外星游客不惜冒着酷热高温来到温贝托一睹风采。
传统采矿业与材料工业则一直是温贝托的招牌行业,拥有联邦内最先进的技术设备,最优秀的学术团队和专业人才。温贝托人亦是考古与勘探领域的佼佼者,执行深空航行任务的探索船中永远少不了他们的身影。宇宙探索对于温贝托人来说既是为了刺激的冒险也是为了新的利益,一个个星系如同一座座宝藏等待发掘。除了对新的“大寻宝”之旅的期待,温贝托人也渴望着能够寻找在母星留下遗迹的种族,揭晓过往的秘密。
进入星际文明之初,他们迅速在多个星系设立了矿场、殖民地与贸易站。随着与越来越多星际种族的接触与往来,商业在温贝托的经济比重逐渐占据主导地位。对很多温贝托人而言,商海沉浮与星际航行同样充满了不可预料的挑战,祖辈们对于神秘异族文明的追寻也让他们乐于与更多外星种族打交道,加之长久以来的商贸传统,越来越多人从生产者转而成为贸易者,在诸多星系与种族之间经营起各式各样的生意。
在数个财团企业进一步发展壮大后,温贝托的商业巨头们经过洽谈协议,建立了温贝托星际联合商业协会。协会通过的法案进一步明确了各个星区之间的权力划分与各种通商细节,并建立了数个中立的自由贸易空间站。之后十年内,为了更方便安全的进行贸易活动,商业协会开始努力游说与拉拢其他种族,并成功建立了最初的银河联邦。
由于自身贸易需求,温贝托人在自己殖民的数个星系内建造了连接各财团势力范围的空间高速通道网络,这些由大型环状设备架构的通道在一定程度上缩短了运输时间,也节约了运输成本。他们浮夸的将此技术称为“星门”,并致力于将其推广至以地球为第一站的整个银河联邦。
历史与演化:
穆欣人的母星是一颗美丽的海洋星球,他们也骄傲地称自己为“海之子”。
远古时期,整颗行星完全被海洋覆盖,形形色色的海洋生物繁荣兴旺。随着地壳板块运动与气温变化,一些陆地与岛屿逐渐出现,生物们也迎来了新的演化。
在文明尚未诞生时,穆欣人的祖先寄居在一种巨大海洋古生物的身体上过着漂流生活,如同地球上共生的寄居蟹与海葵(亦有史学家提出不同观点,认为逐渐具备高等智慧的穆欣人祖先实际上是“驯化”了这些庞然大物)。这种几乎已灭绝的古代巨兽被穆欣人称为“巡者”,它们坚实的外壳在躯体死亡后依然在海中久久漂泊,甚至慢慢积起沙土生出植被,仿若一座巨大的流浪岛屿,很多生物也随之聚集,栖息于此。
住在“巡者”表面的穆欣人自称为穆格,居住在中空内部的亚种则称为欣格,随着双方不断彼此接纳与协作,穆欣文明逐渐发展起来,当乘着洋流漂荡遇到其他的“巡者”时,相互贸易与移民也逐渐取代了原始的抢夺与争斗。
随着时间推移,很多穆欣人陆续迁移到沿海的陆地上生活,稳定的群居生活让生产力与文明程度得到了快速发展。他们依然深爱着海洋,始终怀念着海上航行的生活,繁华的港口每日进出船只数不胜数,优秀的水手与杰出的造船师比比皆是。一些工程大师甚至不断带队返回寻找“巡者”的残躯,尝试将其重新建设改造。
也许是由于对远航的憧憬,穆欣人不遗余力地发展着宇航事业。如今穆欣人拥有银河联邦最大的的太空站和功能最为齐备的大型星舰,他们积极地参与各种充满未知危险的深空航行任务,如同祖先们巡游大海一般,探索着一片又一片新的星域。
母星简介:
穆欣母星命名为穆格欣格——用以纪念穆格人与欣格人的联合,所在的星系与温贝托星系较为接近。星球表面86%为海洋,两极覆盖冰川,大部分地区气候温暖湿润,并拥有类似地球的多样地貌及四季变化。宜人的风光,丰富的海洋资源,加上悠闲的生活氛围,让穆格欣格成为了联邦著名的旅游星球与渡假胜地。
穆格欣格的大部分城市都坐落在沿海地带及岛屿上,内陆只有少数观光和矿产城镇。穆欣人的建筑如同他们本人一样色彩丰富,每个城市与港口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色彩风格,他们用能找到的各种颜料涂装自己的的船只,将海面点缀得五光十色。
除了陆上城市,穆欣人还仿照“巡者”建造了近百个巨型海上移动都市,这些移动要塞大多也分为水上区和水下区两个部分,拥有强大的动力装置和完善的生活系统,可胜任各式水下开采及建造工程。每逢节日,临近的海上都市会共同巡航进行庆祝,如遇到重要事典,则会从各个海域专程驶来,尽数聚集在首都的港口之外,场面甚为壮观。
母星数据:
地表重力:1.12g
平均半径:6793km
平均密度:5870kg/m3
表面温度:24℃ (287K)
自转周期:25.2h
公转周期:527d
卫星数量:1
体型与外貌:
穆欣人的形体差异较小,且没有男女之别,成年身高通常在1.65-1.75米,四肢纤长身体柔软,头部较大。
由于身材与容貌较为相近,很多种族都会依靠肤色与花纹来区分穆欣人。他们的肤色相当多样,可能是靛蓝,可能是桃红,也可能是某种叫不上名字的颜色,半透明的皮肤光泽润滑而富有弹性,很容易让地球人联想起五颜六色的果冻。同时拥有两种或以上肤色的穆欣人极为罕见,这样的异变种大部分无法活到成年。此外,每个穆欣人都拥有独特的体纹,这些斑纹可能是任何形状任何颜色,也可能生长在身体的任何部位,如同人类的指纹一般独一无二。
穆欣人被称为拥有“章鱼般柔软的身体”,虽然程度没有那么夸张,但绝大多数穆欣人确实可以以其他种族无法完成的姿势挤压或折叠自己的身体,以便于通过各种狭窄的地方,或在受伤时转移身体组织以保护内脏。利用该能力,很多移居其他星球的穆欣人会根据当地人的习惯略微改变自己的外表,如更明显的性别特征或更立体的五官等。
很多人不会过多注意穆欣人的“头发”,这些包裹在他们头部附近的组织其实并非毛发,而是一层可以伸展开来如同伞罩一样的皮肤。头伞拥有多种形态,如双层半叠,多片分叉,或下部形成弯曲的触手状等,平时会以皱褶折叠的形态收缩起来,形成不同的“头型”。与身体皮肤不同的是,头伞部的半透皮肤表面有一层富含色素细胞的膜,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改变颜色,变色范围根据个体而异。
因为过去长期伴海为生,穆欣人的衣着偏好轻薄速干的面料和款式,很多人都乐于穿着色彩鲜艳或花里胡哨的服装,并希望尽可能地够薄够透。
种族特性:
做为“海之子”,几乎所有的穆欣人都善于潜水和游泳。虽然依靠肺部呼吸,但在水下时,穆欣人头部折叠的伞状皮肤在会舒展打开,进行辅助呼吸,他们眼睛在水中依然视野良好,特殊的消化系统则可以淡化海水。穆欣人每天至少会进行1-2个小时的水中浸泡,或通过大量饮水来防止身体脱水或皮肤干燥,他们的主食是各种鱼类及其他海洋动物,唯有需要进行繁殖时才会进食大量的藻类,以辅助他们独特的繁育方式。
在穆欣人体内,含有一种特殊的发光蛋白,可以在短时间内如同水母那样发出霓虹般的荧光,光亮程度根据个体而异,亦可通过后天练习进行控制。过去他们在茫茫大海上漂泊生活时,荧光是与远处的其他同伴相互寻找、联络的重要手段。
多数穆欣人喜欢较为慢节奏的生活,愿意花很多时间在自己认为值得关注或享受的事情上。这种看起来漫不经心自由散漫的表象往往被其他种族误会,而忽视了他们的优秀的观察力和旺盛的探索精神,对于喜欢的事物,他们从不吝惜自己的热情与投入。
穆欣人的睡眠时间十分弹性,入眠速度也很快。充足进食条件下,他们每日所需睡眠仅为3-4小时,如过于疲劳或长期得不到进食,他们有可能陷入长达2~5天的长眠,来修养身心或保持体能。生性悠闲的穆欣人十分享受睡眠,但在情况需要时也可全天候工作,这让他们科技进步很快,成为银河联邦不可或缺的成员之一。
生理与繁殖:
穆欣人的性别概念与大多数联邦种族不同。以地球生物的标准,穆欣人从生理结构上可以分为雌雄同体与无性两种性别。而穆欣人则以外表肤色的色系,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与“无色”八种性别。性别为无色的穆欣人没有繁殖能力,其他任意两种性别结合皆可产生后代,后代可能是八种性别中的任何一种。繁殖行为中用于产生后代的“生殖子”存在自体特异性识别,故而性交中不会出现自体繁殖的状况。
在过去,穆欣人的择偶,交配,生产与养育后代都离不开大海。
穆欣人的性观念十分开放,并将其作为自己文化的一部分。他们会选择一个风平浪静的月夜,在海中举行传统的大型择偶盛会。大家一起祈求海洋的祝福,在海上漂游玩乐,尽可能最大地舒展自己的头伞,展示最鲜艳的体色,并发出闪闪荧光来相互吸引,形成一片七彩缤纷甚为壮观的荧火之海。
选择好配偶后,交配依靠双方腹部开裂的生殖孔交换精液完成,彼此的腹部紧贴,并被孔内分泌的黏液紧紧粘连。两人不同的激素水平会令体内的电位形成差异,可隐隐感受到相互之间微电流带来的麻酥感,双方会尽情在水中缠绵相拥,一直旋转到筋疲力竭为止。
穆欣人享受单纯性行为的过程。如想要诞下后代,希望受孕的一方需要提前进食大量藻类,以产生用作合子孵化场所的“茧”。他们的孕期仅有四十天左右,之后发育稳定的合子随茧排出体外,在准备好的水箱中自行成长,5-6个月后便可成熟孵化。穆欣人幼年期为一至三年,在学会说话前便先学会走路和游泳,十五岁成年,寿命可达到七十岁以上。
现代社会中,分娩后除了自行照顾幼茧,亦有很多专业的看护机构和培养中心可供选择,而对于交配受孕的过程,穆欣人依然倾向于回归大海来进行。
社会与政治:
穆欣人组建家庭的模式很自由,两人,三人,甚至更多,不论性别也不论是否有血缘关系,只要有意愿皆可合法组成家庭。许多相识多年亲密无间但没有性关系的友人,也会为了相互照应而选择一起生活,一起抚养后代。
穆欣儿童一般在五至十岁会被送至位于海上的各个教育机构进行生活和基础学习,十一岁便可选择自己感兴趣的方向,去专门的学院进行深造与实习。因为兴趣广泛,这样的进修往往持续十年甚至二十年,其间他们会尝试接触学习各种不同职业,直到找到自己最愿意钻研与从事的。除了政府和家庭,各行各业的公司企业为了从学院招募优秀人才,也会投入大笔经费支持年轻人的进修。
过去在海上漂泊生活时,每个“巡者”上的穆欣人都仰仗其庇佑,将自己所居的“巡者”作为图腾般崇拜,因此领袖往往是负责祭祀及“通灵”的萨满。除了聆听“巡者”的声音和主持祭奠,,萨满祭司还要掌握风向水文,观察预测天气,了解其他海洋生物的特点与习性,甚至通晓医术与草药学来为整个族群服务。迁至陆地生活后,穆欣人虽依然相信着海洋的赐福,但“巡者”信仰已逐渐淡化,萨满的职能也被更多分工明确的人所负责,人们开始倾向通过竞争与推选来任命自己的领袖。
如今的穆欣社会依然使用选举制,政府既有一位负责国防外交的总统(穆欣人称其为“头领”),也有一位负责内政经济的总理(穆欣人称其为“主脑”),任期皆为六年。与银河联邦的外交工作大多由头领和其他外交官员负责,但主脑也会参与外星探索与空间站、殖民地建设相关的事务。
穆欣人现任头领——马洛蒂斯耶迪康特希:
现年五十岁,橙性,红色头伞,身高在穆欣人中也格外高挑。马洛蒂斯耶迪康特希是一位学院讲师,之后从商,最终从政,因此既有知识分子的才学与修养,又兼备了商人的精明与敏锐。在与男女性别区较为明显的种族进行交流和接触时,他会主动改变部分身体特征,与该种族占主导地位的性别外表更为接近。他鼓励和提倡更多的穆欣人移民其他星系,去探寻更广阔的星域和生活空间,但对于希望移民穆格欣格的外星人却始终持保守态度,导致相关政策法令一再收紧。
穆欣人现任主脑——奥吉莫特希迪格沃尔提亚琉曼乌可比:
现年四十五岁,蓝性,蓝灰色头伞,体型略胖。奥吉莫特希迪格沃尔提亚琉曼乌可比年轻时曾在联邦多个星球留学,才干出众,政绩可谓平步青云。因在经济建设领域的突出业绩,他在两年前的选举中成功连任了主脑。不过,虽然他对工作的热情和成果无可指摘,但数月以来,这位据传主脑与银联其他种族的数位外交官绯闻不断,各种小道消息与花边新闻也成为了穆格欣格街头巷尾八卦的话题。
文化与经济:
很少有其他种族能讲一口流利的穆欣语,他们的发音通常连贯而冗长,一串串复杂长句缺乏节奏,仅依靠语调的转折来表示停顿。
他们的名字通常来自文学著作中的段落,同样冗繁绕口,以致有些种族甚至无法连贯的念出来,因此与其他种族混居生活的穆欣人往往不得不为自己起一个更为简短的名字或代号。如著名的穆欣跳水健将梅萨柯西德伯兹沃斯卡吉斯胡利沙托万,名字取自一首穆欣古诗,意为“云聚长空犹如翻江倒海”,除了一丝不苟坚持要念全名的温莎人,其他种族喜爱他的粉丝都亲切的简称他为“小梅”。
穆欣人十分依恋海洋,在他们大部分风俗习惯与文化创作中都可以找到海的影子。他们关于大海的歌谣和传说故事不胜枚举,往往一篇诗歌就能吟诵数个小时。他们的音乐风格被地球人称之为“催眠曲”,一场音乐会大多只演奏一首曲目,时间却长达六七个小时,欣赏起来不仅需要对艺术的喜爱,还需要耐心与体力。
梦境也是穆欣人之间经久不衰的讨论话题。对穆欣人来说,梦境的解析和占卜并不算做一种迷信,而是一种文化。即使在现代,大多穆欣人也不会充分进食来保持全天候清醒,而是更享受相对稳定的长时间睡眠和梦境。历史与民俗学家指出,因穆欣人祖先海上漂泊生活的条件较为不稳定,时常因缺乏食物而陷入长期睡眠,久而久之,“梦”在思想文化中的重要性逐渐加大。哪怕经济拮据的人也舍得重金购买浮床(一种类似漂浮仓,可以躺在水面并将四肢和头伞浸入水中睡觉的床)让自己睡得更为舒适。
穆欣人对大海与航行的爱也延伸到了他们工作的诸多领域。除了先进的海洋船舶业,他们还拥有十分尖端的水下工程技术,包揽了联邦很多水下建设与开采项目。穆欣星舰的远航能力也是各种族舰船中数一数二的,诞生了多位杰出的船长、导航员与制图师。除了经营自己的航运线路,还向其他盟友出口物美价廉的客船与运输舰,也十分大度地提供各种技术方面的援助。在联邦星域中,几乎所有的大型宇宙空间站的建造和设计都有穆欣人参与其中,他们自己还拥有一座联邦规模最大的空间站“巡星者”号。
兴旺发达的旅游业同样是穆欣人的重要产业之一。每年夏末,穆格欣格都会举行盛大的海洋节,各星系的游客们纷至沓来。海洋物产丰富,风景旖旎,加上被穆欣人赋予了缤纷的色彩,处处犹如梦境一般美丽浪漫,被诸多游客誉为“梦幻之星”。除了来享受阳光沙滩的游人,垂涎丰盛海鲜的食客,感受多姿多彩的艺术家,还有很多海洋生物学家前仆后继来到穆格欣格,只为一睹“巡者”的真面目。
历史与演化:
忒休斯人是硅基生物,因为星球发展历史和自身生物体发生特性,经历了较为特殊的演化过程。
忒休斯人母星曾经的名字早已随着它那被毁灭的文明而遗忘,今天的人们通常用“方舟星”来代指忒休斯人的母星。
在方舟星成为穿行于宇宙星系间的一颗流浪行星之前,它也曾是某个单恒星星系中的一个行星。距今600万至500万年以前,它的恒星经历了从红巨星向白矮星坍缩的过程,灭顶之灾横扫整个星系。方舟星当时的水和大气被太阳风抛出的巨量物质一扫而光,甚至连它的轨道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紧跟着,新生的白矮星释放出巨量辐射,这彻底毁灭了地表的生物圈。
忒休斯人的祖先出现在这个星球上曾经的高阶文明发展末期,当时的文明主体生物预见到星系即将因为恒星衰亡而毁灭,于是花费了漫长的时间对母星进行改造,希望能够有机会逃离星系灭亡的宿命。与此同时,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生存环境劣化,他们开始着手在实验室中进行环境与生物机制联动变化的模拟实验,忒休斯人的“始祖”便在数以万计的实验中诞生了。“始祖”并非由前一种文明的科学家创造,而是自发于实验室模拟的受损行星表面环境。作为一种硅基生命体,“始祖”对于受到恒星毁坏的新环境来说拥有更高的适应力以及强大的进化能力。
可惜的是,尽管拥有远高于人类文明的科技水平,由于自身无法适应剧变后的母星环境,该文明最终没能幸存。该高阶文明覆灭之后,被保存于实验室中的忒休斯人“始祖”进入自然环境中并开始漫长的进化过程。当现代忒休斯人的雏形诞生时,他们发现了覆灭文明残存的信息储备,进而缓慢学习吸收了这些科学技术。信息储备中的影像资料成为了忒休斯人自我进化的模板,由于其与人类文明的具有相似性,忒休斯人的外观进化方向比较贴合人类社会审美。
由于获取了前代高阶文明遗留下来的技术与文化,忒休斯人很快复制发展出了较为成熟的文明形式。尽管行星表面的物质几乎被全部破坏,但忒休斯人发明了独特“烹调方式”,能够将任何物质与硅化物相结合从而制作出食物。同时借鉴自身硅化物循环的能量流动方式,忒休斯人发展出了全新的能源技术——晶胞技术。他们使用晶胞技术获取能量,并在已有改造的基础上进一步改变星球的地表风貌。最终,忒休斯人在母星表面重现了数百万年前的恒星坍缩奇迹——呈三维轴向排列的六组太阳引擎阵列,并利用它们的供能,将行星彻底推离了越来越不稳定的白矮星轨道,使其成为载着他们在宇宙中旅行的巨大飞船。忒休斯人从此开始了星辰大海的无尽征途。
母星简介:
经过忒休斯人数百万年的改造,方舟星的地表早已彻底晶体化,巨大的晶体网脉以每个太阳引擎为中心,在地表纵横交错,为方舟星构筑了坚硬的外骨骼,从而抵御宇宙射线以及可能出现在航线上的陨石碎片。网脉上固定着一个个结构功能各异的忒休斯人的晶格建筑。各种交通工具繁忙的穿梭在由晶体构成的庞大森林之中。每当方舟星靠近某个恒星的时候,它的表面,甚至更深处,都会折射出璀璨的彩色光芒。
方舟星的自然环境如今仅存在于更深的地下,大多数都是各种结晶矿脉,也是方舟星原生的低等碳基生物的乐园。这里某些地方难得的保留了一些氧气和水,也形成了类似溶洞的地貌。
母星数据——
地表重力:1.6g
平均半径:7648km
太阳引擎区半径:1024km
平均密度:4720kg/m3
表面温度:约280K
太阳引擎表面色温: 9000K以上
卫星数量:无
体型与外貌:
忒休斯人高大魁梧,身高通常在2-2.5米。
忒休斯人进食食物中所包含的不同元素(主要为金属与矿物)导致他们外观差异较大,如长期食铜为主则身体呈青绿色,长期食铁为主则呈暗红色。就算进食同样的物质,也会因为个体差异而有不同效果,如同样进食铁,呈现的红色可能深浅不一,或出现沉淀纹理等。
在过去,越是地位高的人越倾向选择单一向的食物,如宝石,贵金属,稀有元素等,这使得他们身体表面的结晶体更平滑完整,具有统一性。而社会底层的忒休斯人往往只能杂食,长期摄入多种杂质较多的物质,导致他们的外表也变得崎岖混杂。然而伴随着忒休斯人对个性化外表塑造的热衷,各式混合搭配的外表开始出现。雕刻与重塑身体的部分外表是很多忒休斯人追求的一种艺术,刻纹,打磨,植入其他晶体装饰等均被视为一种流行时尚。他们也乐于接受与尝试使用其他文明的风格来装饰自己。
因为并没有必须穿着衣物的习惯,服饰对于忒休斯人来说是一种新兴文化,他们往往偏好于选择功能性或装饰性较强的服装。虽然绝大多数忒休斯人不愿意穿衣服,但他们会精心的将自己身体塑造出与众不同的视觉效果。就这一点来讲,也许整个星际之中再也找不到哪个种族能比忒休斯人有更加多元化的审美,更加乐意彰显自我了。也有极罕见的一些忒休斯人会仔细选择光滑的人形外表,尝试其他种族的衣着服饰。
种族特性:
忒休斯人并不需要通常意义上的呼吸,他们通过进食金属与矿物等转化而成的硅基“有机物”来为自己供能,补充身体的消耗。忒休斯人的消化过程非常特别,除了正常的能量获取之外,摄入的硅化物中如果含有特异性元素,在后续消化中便会被提取出来,以任意可能的形式堆积在忒休斯人体表。如食物中含有碳元素可能形成金刚石或石墨外壳,含有釉元素会形成放射性斑点。
因为忒休斯人的进化发展很大程度得益于一直不断扩展的进食领域,他们通常非常乐于接受和尝试新类型的食物。相对于他们温和守序的性格,忒休斯人在探索新食谱与追求外表个性化的方面表现得极为热情与投入。一个有着丰富进食经历的忒休斯人,仅仅通过品尝便可以得知所吃矿物中的化合物成分。
忒休斯人的身体与自然元素和矿物有着天然联系,并且拥有绝佳的耐力和更广泛的适应能力,对比碳基生物更适合外太空环境的探索,因此他们发展出了独特的星际文明。
生理与繁殖:
忒休斯人的身体由众多微小晶胞组成(相当于地球人的细胞),晶胞的主体成分为硅化物,是忒休斯人身体内部进行物质转换和能量流动的基本单位。这种基于晶胞的生物体运作方式最大的特点,正是能够将食物中的特异元素提炼出来,并以不同的形式呈现在体表。这为忒休斯人的身体提供了坚硬的外壁,从而为身体活动提供支撑与保护。
每个忒休斯人都拥有唯一的晶体内核,做为思想与记忆的中心,只有核心被破坏,对忒休斯人来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忒休斯人几乎不会被生物毒素或一般疾病所影响,但身体表面特化的外壳结构因材质的不同,会不同程度的受到高温,超强辐射,磁场,酸碱,电解质,机械损伤甚至碳基微生物等外因的影响。但是忒休斯人的适应力明显优于其他银联种族。
忒休斯人每天需要休息至少4个小时,这一点类似有机体生物的睡眠。他们在休息时,体温会较平时高出5.2度,这有助于他们修复受损的晶胞,排出产生的废弃物。
忒休斯人没有性别概念,但拥有类似人类的“基因”。这些类似基因的结构拥有更高的遗传信息储备能力,共同组成了晶胞核心的基本单位晶链。
相较生物通常的繁殖本能,忒休斯人的繁殖欲望更接近对世界本质的探索,繁殖行为更大程度上被好奇心驱使。繁殖时结合双方分别产生具有生殖能力的特殊晶胞,借由体外生殖器进行接触融合。合子自行完成晶链的融合重排,强势“基因”沉默弱势基因,并在后续发育过程中将被沉默的“基因”剪除。合子发育可以在任意一方体内进行,所有忒休斯人体内均有待激活的孕育器官,可借由性交过程完成器官激活和合子注入。
虽然忒休斯人没有性别概念,在接触了越来越多的两性生物之后,某些标新立异份子也会主动“选择”自己的性别。如果哪个忒休斯人对外宣称自己的性别,那么显然他/她选择了自己在繁殖行为中必定会履行某一半功能,同时也放弃了另一半功能。但鉴于其身体构成的特殊性,忒休斯人几乎无法和其他种族产生后代。
对地球人而言忒休斯人的成长周期缓慢而长久,他们的寿命也数倍于地球人。
社会与政治:
忒休斯人的语言里并没有“家庭”这一概念,他们往往只会向上追溯一代“血缘”,他们称之为自己的起源。他们同时也对宇宙充满了求知欲,驱使他们在漫长的生命中不断寻求宇宙中的奇妙物质,并研究其特性。这不难解释忒休斯人的社会结构为何会是星际文明中最为松散的。
如今的方舟星,由六个太阳引擎的管理系统代表人组成的六人议会所掌控。六人议会诞生的故事,也是忒休斯人的星际文明发展史。
在古代,忒休斯人曾诞生过一位领袖——诺·提恩。当时逐渐偏离轨道的行星地壳活动剧烈,星球面临解体的危险。提恩做为当时世界上最杰出的晶胞研究者,提出了行星级的晶体骨骼植入计划,这个计划将整个行星划为六个区域,每个区域以一个小型的太阳引擎为核心,为遍布星球表面的晶体框架成长,提供必要的能量约束。这个计划便是忒休斯人史诗般的方舟计划的前身。
在提恩死于一场太阳引擎调试事故之后多年,行星的六个区域相继完成了太阳引擎阵列的安装和调试工作。这宣告了忒休斯人的星际远航开始,也奠定了他们的社会基本结构。当时每组引擎阵列管理人员的目标不尽相同,但在星际间航行正如扬帆出航,六组引擎必须互相协作,于是忒休斯人的社会中第一次诞生了六人议会,这也成为方舟星最主要的社会结构。
六人议会——
六人议会的代表人几经交迭,现任议会由以下几人组成:
北极阵列的代表人拉·库珀
她(性别选择者)是忒休斯当代最伟大的工程师。她主持设计并改良了亚空间发生器,使方舟星具备了更强的跨星区航行能力。她专注于优化太阳引擎的结构和效率,并积极参与任何对未知疆域的探索计划。她古铜色泽的体表结构严整的排布着晶体骨骼纹理,生长在胸前的微型太阳引擎是她最新的技术研究成果。她并不避讳利用自己在工程技术方面的权威,来引导大众舆论,她甚至有建造另一颗方舟星的计划,但这一计划并没有在议会中达成共识。
南极阵列的代表人穆·阿伦
他带领着自己的晶胞研究团队长年居住在方舟深处。这位矮小的忒休斯人给自己植入了很多奇异晶胞。他平时很少在公众面前出现,除非遇到需要启动南极阵列程度的重要会议。除了忒休斯人之外,很少有外族人知道他,对于他的资料也几乎为零。
东极阵列的代表人辛·菲伦
与穆·阿伦相反,他几乎从不会在方舟星逗留超过一天,他更喜欢穿梭在不同星际文明之间。做为最闻名的忒休斯人之一,他和他的商队也为方舟星带来了更多的稀缺资源、科技乃至各星球的多元文化。自从他发现变得珠光宝气能使生意更好做之后,他已经渐渐从百余年前那个通体哑黑的家伙变成如今这个身材纤细,光滑闪亮的忒休斯了。
提恩阵列的代表人久·达诺
自从诺·提恩在调试西极阵列遭遇意外身亡后,为了纪念这位领袖,西极阵列改名为提恩阵列。提恩阵列的代表人久·达诺与诺·提恩之间没有起源关系,他名字的后音节只是出于对这位古代领袖的敬佩之情。久·达诺周身覆盖着致密的钛金和陶瓷,这使他能够尽可能的靠近太阳引擎的核心区域开展工作,他也因此获得了众多忒休斯人的尊敬。提恩阵列在低功率运转时,可承载空间观测任务。因此久·达诺手下汇聚了众多顶尖的天体物理学家,为方舟星提供精准的星区导航图和资源信息。他公开质疑拉·库珀的能力不足以推进新的方舟兴建计划,私下却断定她只是想通过这个计划,成为新方舟的唯一管理者。
阳极阵列的代表人索·麦格
提起索·麦格,就不可避免需要提起托·麦格。托·麦格是阳极阵列的管理者。他们两人是忒休斯人里唯一的一例双胞胎。他们在孕育阶段曾遭受大剂量的中子流辐射,导致后续发育未曾剪除弱势“基因”而是自发复制了强势“基因”。两人自出生起就有一种无法解释的情感连接。两人的外形完全相同,体表都包覆着散发出微光的紫色结晶,哪怕是些微的细节都完全一致,以至于没有谁能真正区分出他们两人。他们唯一的区别在于情绪兴奋时,索的体表光芒会透出红色,而托会透出蓝色。两人也共同掌控着方舟星近乎所有的资源开采技术。
阴极阵列的代表人暂缺
方舟的阴极阵列实质上被一群身形特殊的美食家所掌控,他们喜欢积极的摄入各种元素和化合物,以此来发掘和调整自己身体的各种潜在功能。自从上一任代表人雷·卡姆在参观北极阵列时因为失足坠落,摔死在地下深层之后,他们近些年似乎一直没有推出一位实际意义上的代表人。最近的议案也都是其他五人商议完毕后通知他们执行。
文化与经济:
忒休斯人以开放而好奇的性格和独树一帜的元素晶体科技而闻名。在他们的社会文化中,对自己身体的塑造是排在头等的大事。每个人对于“完美形体”都有自己的一套长篇大论,并为达到这一目标而不断的努力(往往伴随着挑剔的进食和局部精雕细琢)。变化也是他们性格中的重要组成,所以当你遇到一个昨天还在大肆鼓吹粗糙外表,今天就准备去做抛光的忒休斯人时,并不需要太过惊讶。
忒休斯人最早的文字以晶体结构的形式来表现,笨重且不易阅读。时至今日已采用晶振序列来记录信息,通过合适的装置可以将这些信息翻译成各种族语言。
忒休斯人通常的语言带有浓重的金属音或晶振音,这取决于他们构成身体的主要材质。族人之间采用语言交流的机会较少,在多年没有大气的环境中,他们以肢体接触直接传递晶振信息。为了和其他种族流畅沟通,他们培育出了一种特殊的晶胞组织,可以将自己的晶振直接转换成某种语言,随着技术发展,现在如果他们愿意,就可以轻易获得一个灵巧的嘴。
忒休斯人的名字很简短。前音节一般是单音节,代表自己。后音节一般是双音节,代表母体的起源。例如穆·阿伦,穆是前音节,代表他本人。阿伦是后音节,代表他起源于前音节是伦的一位母体。
因为没有明确的家庭概念,方舟星的忒休斯人在幼年时可选择在哪个引擎阵列区域接受教育,成年时有机会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加入一个引擎阵列区域,或成为星际游民。
他们是天生的艺术家。
在绘画方面,他们擅长捕捉事物的细节,并融入自己的理解进行具象化表现。他们的语言里,用来描述形状、颜色、质感的词汇有12万个以上,这使某些情况下的翻译工作变得十分具有挑战性。
在音乐方面,其他种族很难想象晶振语言与音乐是如此接近,以至于他们的文学和音乐结合的浑然天成。忒休斯人最顶尖的音乐家(也是文学家),可以独自弹奏大晶琴,完成乐队级别的交响乐演出。最近有一些音乐家开始研究不同介质中晶振的表现效果,例如在水下或是氦气环境中演奏,然而如何将之推广给其他种族,却是个更大的难题。
忒休斯人的财产概念相当直接,他们有全星球共通的交易市场,并以稳定的铂元素和金元素为一般等价物。他们通过对社会的劳务付出,定期获得等价物质,并在交易市场换取自己所需的其他元素。因此他们也有发达的的经济学领域相关知识。
根据地球概念判断,忒休斯人拥有高度发达的军工产业,但是忒休斯人并不喜欢争斗,也不热衷于殖民,他们制作生产的“武器”大都用作清除航线上的障碍物,几乎没有用于实战的记录。进入银河联盟后,忒休斯人接受联盟的建议,在小型飞船上搭载了符合银联舰船标准的武器,用以保障其他种族乘客的安全。
他们中的极少数流浪者和避世者会选择贫穷自在的生活。他们通常会选择气候极端,人烟罕至的行星,或是方舟深层的岩洞。与社会主流文化不同,这些忒休斯人更专注对自身的探索和思考,而非外界。
//大概是3042字(。
//想尝试新的调调却又拐了回来.jpg
兰尼德尔抓了一把灰烬。
浸透了冰冷半融的雪水,就连灰烬都会沉重得像泥浆一样。在这样冬天的尾声里,连夜行进是每个有理智的旅人都不会想干的事情。少年既不想半夜冻醒,也不想过一会儿就要起来伺候火堆,所以还是决定往前走一段,至少走到有树的地方。
这里曾经有人走过,在荒田里过了夜。营火用雪拍过,不过这几日雪又化了些,痕迹就现了出来。兰尼德尔希冀地抽了抽鼻子,就算再不招人待见,现在也想见一些活物——幸亏现在天还冷着,若是到了夏天,光这样抽抽鼻子腐烂味儿可能就能把人灌晕过去。
这是一个已经死掉的世界。
星光对于旅者来说永远是最司空见惯的旅伴,要是睡不着,就着林叶的参照还能望见那星宿的挪移旋转。总有人说那里面写着世间万物的命运,不过现在来说,比不上指出哪棵死树里能劈出能吃的酸虫子,也比不上告诉你哪埋着粒野土豆还有蛴螬相伴。
人都要死了,还管那什么狗屁命运不成?兰尼德尔的这半身衣服都是从死人身上揪来的,还有半身就都是些皮毛用裁细的皮条——说缝还不恰当,应该是说串起来的。至于这小手斧,换作以前的兰尼德尔那也是用不起的。
少年挑了棵三合的小树,弯下腰来劈砍它的根部,肩膀上披着的狸子皮一直在往下滑,但不怎么碍事。这是个累人的活儿,不过想想也许再过一两天就能追上前面那个怎么看都是人类的家伙,眼下累点也算不了什么。
树皮四处飞溅,弹到兰尼德尔眼睛附近的时候,被一声咒骂吓得弹了回去。把一棵适宜大小的树砍作三截,放平堆成小堆这种制篝火的方式用得少,但胜在能整晚稳定供暖。
少年掏了掏网兜,从树皮卷里掏出几支干燥的菖蒲,捏在手里使劲一搓,就变作一堆蓬松干燥的绒绒。伯劳自己的角是很好用的燧石替代品:比燧石要轻,也不需要多么锋利,就可以开出非常丰富的火星,拿来点干桦树皮或者毛毛绒绒的都非常不错。
等到把火吹炀,天已经黑透了。兰尼德尔把最后几个搜来的贴饼子烘了烘,干嚼作罢。这是最后一点食物,接下来的路大概只能嚼嫩松针配干雪了。
——————
兰尼德尔是那些诗人和博物者才会用来称呼伯劳鸟的名字,他们把猎物开肠破肚挂在枝头,用作储存食物或者标记领地。
伯劳这个名号一直挂在最凶的那个小混混的头上,那个家伙整天趾高气扬地流窜,带着群游手好闲的半大孩子到处偷摸抢骗,专挑软柿子下手。赶上农忙的时候劳力们都在自家田地附近搭野棚子就近休息,住家的都是些女人、老人和孩子,这时候就是混混们下手的最好时机。
混混们最喜欢欺负的就是村落里的红皮猴子。红猴子是特里家的野崽子,爹不亲娘不爱,欺负他根本不怕得了报复。猴子终日里都是一副吃不饱的菜色面容,细胳膊细腿的,又长得像个恶心的娘们,说话没遮没拦,从来对得起他没家教的野种这层身份。伯劳最喜欢的就是把猴子按在墙角好好地揍上一顿,扁到他站不起来,再拿刀子割掉他的歪歪扭扭、娘们一样的长头发——那真是丑极了,够混混们笑上一个礼拜。只不过那角也碍事,一巴掌打得不巧容易磕得手疼。
伯劳块头很大,手也很大,掐着猴子细瘦的脖子就像掐着脆弱的树枝。猴子的后背硌着石头的边角,伯劳单跪在他的胸口,混混对这招太熟稔了,他知道压多少体重下去够疼又不至于出人命。伯劳吮着手掌边缘,他刚刚打了猴子一巴掌,好巧不巧蹭着那怪角,破了皮。
“喂,给我拿块石头来,按着他。”
半大的混子们殷勤地找了石头,七手八脚的把猴子按住。透过手臂的森林,他看见伯劳甩了下脑袋示意,猴子的脑袋便立马被往一边按下,他谁都看不见了,只有一堆脏兮兮的脚。
前所未有的惊惧使他想要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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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尼德尔醒了过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断角。那角曾经断茬分明,现在基本已经被磨平。少年长长地叹了口气,梦境里的东西似乎随着这呼气逸散到了冬末依旧寒冷的空气之中去了。夜还正浓着,只有阴燃着的原木透出些克制的亮光。兰尼德尔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包裹里不知道什么物件硌得他背生疼,湿气从泥土深处透了出来,钻进骨头缝里,贴在那新伤旧伤上教人咧嘴。
少年坐了起来,橇起一点顶部的木头朝里面吹气。现在不比厚雪铺盖的时节,只要有点月光就会被雪映得漫地银白;也不比盛夏星光明亮,无月也耀得四下明媚。那木头很快从阴燃变成着了明火,四周微微亮了些,林叶间的星光便又暗了下去——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反而变得更暗了,仿佛天地间又只剩下一小片地皮,里面装着枯叶、残雪、人和火。
兰尼德尔重新挑了片干燥些的地面躺下。少年拉了拉肩上的狸子皮背对着篝火,让它半垫在身下半盖住腰腹,一股带着兽类气味的温暖就在身上盘踞下了。这次也许是连天赶路太过劳累,也许是有东西硌着背睡得难受,这才又想起那些以前的事情来。
少年朝着黑暗咧嘴笑了笑,火焰把影子投在远远的地方,颤抖着,像是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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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意外。那些混混到底还是半大的孩子,从没见过这样的事情,真碰上了,只敢胡乱喊上两嗓子四散而去。猴子跪在伯劳的胸口,和伯劳砸断他长角时候的姿势一样,歪着头掂着块灰白的大石头。
“喂,给我拿块石头来。”猴子冷冷地学了个腔。
伯劳也没法说话,他的嘴里只往外冒着短气儿和粉红色的血沫子。猴子把他引过来,绊倒在铺了烂叶而剪得尖短的浆果桩上,三四支枝指头粗手掌长的韧杆儿串了他的肺和肝脾,身上又被瘦猴子压得死死的,他抬不起手来。
混混们每次打人总挑在合适的地方,不远不近,没有人会来查看。更何况现在伯劳的肺开了几个眼儿,他想喊也喊不出声。猴子举着石头,那阴影在伯劳鼻子和下巴之间游移,偶尔也会偏到他肩上去。
“按住他。”猴子又说。
四下里没有别人,当时围着猴子生怕插不上手的孩子们已经四散逃开了。猴子的这句话沉沉地砸在地上,砸得伯劳猛抽了一下。
混混的身体又抽了一下,这次是因为砸断鼻骨的石头。他发出了半声不似人声的哀嚎,剩下来的半声被力不从心的咳呛取代。猴子的运气很好,这下子伯劳也发不出太大的声音,至于大人们应该只当孩子们又在搞什么新的勾当,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过来。
伯劳的身体猛弹,蜷起脚把猴子踹开。不得不说他的身体相比起同龄人来说壮实了很多——鼻血长流,身上开了三五个眼儿都还能动弹反抗。猴子被踹翻在地,用作武器的石头也脱了手,一时间无物应对。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无端的愤怒来,不知道是愤恨伯劳还有反击的余力,还是愤恨自己羸弱得可笑,到底还是愤恨自己生错了皮囊,落成了这么一个招人厌弃的红毛鬼。
齿尖合拢。
人类自古至今常伴己身的武器。
猴子下意识地咽了一下。
一口血肉带着皮被他嚼也没嚼地咽了下去。
那口污秽的血顺着他的喉管往下流着,直入胸腹之间,在那骨头的牢笼里熊熊地燃烧了起来!那血直灼得人似要呕出内脏的灰烬,灼得人连皮带骨便要化作炉里的铁水!
红发的孩子朝旁边呸了口带血的吐沫,脏污染得他的旧衣上一片褐红。他重新把石头捡了回来,一下一下照着那张自己痛恨的脸砸下去:一开始只是骨骼碎裂的动静,后来慢慢地变成了黏稠而密集的声响。他的愤怒慢慢地平息了,只是心胸中的火焰仍然翻滚不休!那火驱动着他——
伯劳鸟之所以要把猎物挂在荆棘上,是因为腿爪无力,挂在尖刺上利于分割猎物。最后将信将疑的大人们见到尸体的时候,那已经是几乎从中间断裂,肠破肚流的零碎模样;而特里家的野崽子就此失踪,可能是走了,也可能是静静地死在了什么地方,只是传了些日子的闲话,就没人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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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尼德尔又一次惊醒了。在睡梦中又不知不觉转了个身,从背对着火焰又一次变成了面朝着那红碳。
少年的红眼睛里倒影着暗红斑驳的炭火,屏住了呼吸,把手按在了胸口,似乎是害怕吸进去的空气会将内脏烧个干净。半响,少年才叹了口气,淡白的水雾离了口鼻,慢慢地消隐在上升的途中了。
说好的湖底互殴,写到最后意识朦胧……让我关联一下同组的朋友们!打扰啦!!
ooc,打我,修改!!
因为讨论的结果是需要最先到达,所以揪着头发想了很久怎么才能更快一点,除了给自己安一个马达或者变身人鱼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了……最终选了一个有点出格的方法,希望不会有太大的bug(。
脑内循环冰雪奇缘,放声大唱Let it go(你停一停
本场最心疼人物:安斯:)
总字数:9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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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斯莱特林的一些学生原本指望,四个来自本学院的勇士的成功晋级能够给他们带来某些特殊的荣耀,想象一下吧,他们有四个勇士!是所有学院中最多的!这让人有理由相信,他们能够依靠这个有绝对优势的数字理直气壮地打击他们的老对头格兰芬多,或者慰问一下一根独苗的赫奇帕奇。不管怎么说,没人能料到,在第一项比赛结束之后的几天内,斯莱特林休息室就变成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匆匆躲避逃离的地方。
艾文手里捧着他的金蛋……这说法听起来有点奇怪,可事实的确如此。他早已将瑞典短鼻龙的模型送给在他心目中与之相称的人,因此这颗金蛋看起来就将是他曾于一头龙的口下夺食的唯一纪念。艾文有些出神,搭在蛋上的手微微用力,一不小心掀开了蛋壳。
他只不过打开了狭窄的小小一道缝隙,蛋壳内空空如也,一连串刺耳凄厉的惨叫声却立刻破壳而出,随即又戛然而止——一个路过的斯莱特林学生满脸崩溃地跳起来合上了金蛋,并十分不友好的朝艾文挥了挥拳头。
这样的威胁看起来并不奏效,因为科林紧随其后也打开了自己的金蛋,震耳欲聋的尖声惨叫回荡在休息室的每一个角落。
零散几个还坚持蹲在壁炉前读书的学生们终于败下阵来,各自收拾东西退场逃难。在第一个项目结束的当天晚上,在四只金蛋齐齐于休息室被打开酿成了一场听觉惨剧之后,每当有勇士怀抱着他们的金蛋进入休息室,抱头逃窜几乎成为了斯莱特林学生们的一个固定项目。
艾文看了科林一眼,觉得对方有极大可能是闲着无聊,这才故意掰着金蛋一开一合,试图让惨叫声响成一首重金属摇滚乐,来折磨大家的耳朵。
“在水里的时候其实还是挺好听的,不是吗?”在休息室清场后得以独自一人轻松霸占整张沙发的科林面露笑容,他再次打开金蛋,那些尖锐刺耳的声音仿佛已经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而在陆地上它们足够难听。”艾文回答他。这回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手,没有再不小心将金蛋打开。
在他说这些话时,斯莱特林休息室忽然晃动了一下。
壁炉里的火焰忽地蹿高,从赤红色变成了懒洋洋的青绿色,然后又低伏下来。一些火星子从里飞溅而出,落在前方的绒毯上,像是彩色的糖豆似的在施加过水火不侵的绒毯上滚动。
窗外仍然一片幽暗,有水波在玻璃上挤压出一道道纹路,随即一片阴影将几扇窗户全数覆盖,艾文看着一条巨大的软体动物触角懒洋洋的自窗前滑过,这根触角属于斯莱特林学生们的老朋友,黑湖里的那条巨乌贼。
他想起就在昨天晚上,每日惯例的惊声尖叫四重奏再度响起之前,一个新生给科林及艾文带来了新鲜且有效的启发——对方手里抓着一本最早由纽特·斯卡曼编著的《神奇动物在哪里》,这套书在几十年间不断改版翻新,最初只卖14西可3纳特,现在则至少要两个金加隆,但它的受众年龄依然异常宽广,人们总愿意花一点钱买上一本这样真正有内容的好书。抓在一年级生手里的这一本配备彩图和有趣注解,属于面向低年级小巫师们的豪华版神奇动物科普教材。
“露易丝不相信黑湖里有巨乌贼,她说这就像尼斯湖根本没有什么水怪一样。”
那个金发的小普拉瑞斯面露不满,将手里的书翻得哗哗作响,“可是黑湖里当然有巨乌贼,不仅书上这样说,我还见过它趴在休息室的玻璃上!”
和一年级生同寝室的柏林摸了摸小北极星的脑袋,好心劝慰:
“你的小姑娘——是叫露易丝?她总会相信的。有的时候那个大家伙会将自己的触角伸出来搁在岸边,如果它心情好,你们还可以试着摸一摸……不过它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把触角伸出来,等着去抽那些上去摸它的学生来解闷。”
普拉瑞斯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神情。
姑且不论小巫师是否在心中发誓绝不去摸巨乌贼滑溜溜的触手,当他手中的书翻到某一页时,书册里占据了大段篇幅的彩色照片意外吸引了位置离他不远的两个七年级生的注意。
——那是一张皮肤铁灰,手持长矛,正张口露出满嘴尖利牙齿的人鱼的照片。
“我敢说。”男学生会主席并没有失掉他的精明谨慎,但此时或多或少难以掩盖自己的志得意满,“没有哪一个学院或者学校,能比我们更快搞清真相,并且更有优势了。”
“或许的确是这样。”
艾文对此没有异议,毕竟他们的休息室就位于黑湖之下。但是他仍然指出,“但我仍然没有想明白,‘宝物’到底指的是什么。”
科林若有所思,但说的话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在思考这个问题。……或许会是各自的家族凭证?”
艾文不得不提醒对方:“或许。但是你得考虑到,还有那些混血甚至麻瓜家庭的巫师参赛。”
男学生会主席耸了耸肩膀,他面上晃过几分不以为然,但是很快便将之隐去,恢复了他一贯有的那种笑容。在霍格沃兹的最后一年,科林·麦克唐纳已经彻底学会他日后所需要的那种伪装,就连在本学院的休息室中都很少露出痕迹了。
在昨晚得到了人鱼这条线索并立刻将之与咫尺之遥的黑湖联系在一起后,带浴池的盥洗室在深夜迎来了一些访客,七年级学生似乎对于洗浴并不关心,目标明确的带着他们的金蛋一头扎进浴池中,隔了好一会才露出头来。
在水中被打开的金蛋兀自唱着歌,而此时的他们已然得到了应得的线索。
“寻找我们吧,在我们声音响起的地方,
我们在地面上无法歌唱。
当你搜寻时,请仔细思量:
我们抢走了你最心爱的宝贝。
你只有一个钟头的时间,
要寻找和夺回我们拿走的物件,
过了一小时便希望全无,
它已彻底消逝,永不出现。”
这是一首只有在水下才显得空灵悦耳的歌,在水面之上则化身震动鼓膜的尖锐利器。
艾文心中确定这完全符合那些和童话书上全然不同的人鱼族的特性,并了解到霍格沃兹的黑湖正是人鱼一族的一小片栖息地——但令他想不通的是,到底什么才能称得上是他‘最心爱的宝贝’呢?
他早已在内心审视过自己所有的物品,仍然难以从其中得到一丝一毫的启发。或许歌声中的宝贝并不是指什么实际存在的物质,而是抽象的比喻,暗指另一些什么……
但是那能是什么呢?他最重要的东西,是他的自尊,还是他的骄傲?可这些都是无法被夺走的,又能用什么方式令‘宝贝’一小时后便‘希望全无’?
艾文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前额,试图让混乱的思绪重新回归到理性与条理中来。不论如何,至少他们已经知道第二个项目的场地极有可能就在黑湖,并且与湖中的人鱼族有关,一小时或许是一个重要的时限,他们需要做的很大可能就是找到湖中的人鱼,然后抢回各自的‘宝贝’……
不管这个连他自己都想不透的‘宝贝’到底是什么,至少他还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艾文长出了一口气,总之他需要将之夺回,隐隐有某种直觉告诉自己,他必须尽可能的快……
他必须率先找到那样‘宝贝’。
“艾文学长?”
有人在身侧这样唤他,阻止了艾文继续走神。对方侧着身子,微微弯下腰,白鱼般的手在艾文的眼前晃了晃,那片白色和垂落在眼前的金发交织,令艾文猛然回过神来。
卡蒂·麦克唐纳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见他回神,便直起身,将一只白瓷茶杯递到他手上。
“红茶?”
麦克唐纳小姐说着问询的句子,却并没有准备接到其他答案。她偶尔也会喝峡谷水或是樱桃糖浆一类的饮品,或者蛋奶酒和蜂蜜酒之类的,但在下午茶的时刻,红茶就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艾文手中的茶杯中已经飘起了带有红茶香气的烟雾,而他也的确对这一安排生不起半点反对的心思,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得茶中未免加了过多的砂糖。
一旁的科林同样放下了他的那颗金蛋,参加到了这个小范围的茶会中来。他举着茶杯啜饮,并在卡蒂拿出一盒小甜饼时夸赞道:“完美的下午茶时间。你可真贴心,亲爱的。”
他伸出手,想要去接那盒小甜饼,但是卡蒂对长兄的动作视若无睹,径直将点心塞进了艾文的怀里。
……艾文只觉得科林投向他的视线一瞬间像是刺刀一样尖锐冰冷,如果下一秒就有恶咒招呼在他的身上,那可真是一点也不令人感到奇怪。
但是不管科林的态度如何,总归这些点心不会是他的。艾文动作迅速的将点心盒收好,抬头去看凑在一起说话的麦克唐纳兄妹,卡蒂正在科林的追问下不自在的撩动自己落在肩上的长发,在她灿烂的金发之间,一个伏在她肩膀上的小小银蓝色瑞典短鼻龙模型隐约显露出身影。
“……只是礼尚往来而已……!”
艾文听到卡蒂对科林这样说,语气中带有几分羞恼。他忍不住轻笑起来,人鱼的歌谣在这时突然重新回到了他的脑海中,他‘最心爱的宝贝’,在看到卡蒂·麦克唐纳之后,他不自觉地就开始考虑起‘宝贝’的事情。
在他脑中闪过的是在不久前的舞会上曾佩戴过的那只领结。那是前一年圣诞节时他从麦克唐纳小姐那里收到的圣诞礼物。如果要说他还怀有什么样的宝贝的话,或许的确只有那只领结才配得上这个称呼了……
艾文捧着茶杯,严肃地思考起要将领结立刻藏起这件事来。
*
从结论上来说:
艾文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判断。被小心藏起的领结最终并没有被悄悄偷走,用在第二个项目上。
这令他直到正式开始第二个项目之前都一直感到困惑,不过好在除此之外的其他判断都还足够可靠,再度于帐篷中经历了漫长的等候之后,此刻仅剩的四个学生被一起领到了黑湖旁。
“……我们可以比一比,我想你不会不敢吧……”
四人中唯一的女性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他的耳中,对方正对科林发出挑衅,德姆斯特朗的艾丝翠德·林奈乌斯看起来锋芒毕露,她在上一场比赛中炸掉了自己的一条胳膊,现在那处本来应该空空荡荡的衣袖里却多出一条银亮古怪的臂膀。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对霍格沃兹的男学生会主席发出挑衅了,不过科林看起来却似乎并不怎么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围绕着黑湖,周围再次建起了容纳观客的看台。尽管在这之前已经过了数场竞赛,此时周遭人潮的情绪却依然未显出丝毫衰退的迹象来。从看台处传来嗡嗡的讨论声,司会难免需要拔出魔杖再度给自己施加一遍扩音咒,才能保证自己的音量盖过全场的三校学生。
“昨天晚上有人偷走了勇士们的宝物……”
那个大音量的声音开始说明这一场的内容。与他们先前的猜测几乎不差什么,只是从周围的几人的面色来看,显而仍然没有人弄明白宝物到底指的是什么。
艾文抬头看向观众们所在的位置,就算是在开学晚宴上,他也从来没觉得霍格沃兹竟然容纳了这样多的学生。看台上人头攒动,他没有找到想要看到的那个人影。
这其实是一件正常的事,可仍然不免叫人感到失望。他收回视线,决意专心接下来的项目,在注视着黑湖瞧不见底的湖水时,这些天来看过的书籍的名字他的脑中挨个蹿过,然后用不上的那些又一个个被他清理出去。
《标准咒语》。值得一读的教科书,他将一到七级复习了一遍,找到了不少适用的魔咒。
《变质变形理论》。变形术曾一度被列入考虑之中,但出于某种隐秘的理由,艾文最终又放弃了给自己变出一条鱼尾这样的想法。
《地底深处的可怕动物们》。这是一本好书,但对接下来的情形毫无帮助。
《防御与威慑魔咒》。斯潘格尔教授的书永远值得一读,但或许不是现在。防御魔咒或许是他的短板,但暂时擅长攻击型魔咒就已经足够应付。
《人鱼:语言与习俗的综合指南》在找到这本书时,艾文立刻确定这会是相当有阅读价值的一本书,著者迪伦·马伍德不是一个令人熟悉的名字,至少他绝没有出现在巧克力蛙系列的卡片之中,但不得不说,由他所著的这本书的确在帮助确认第二个项目这件事上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至少他现在知道,人鱼一族大多群居在幽暗的河湖底部,他们生来就有很强的攻击性,对于外族往往不是那样友好——书中当然提到了霍格沃兹黑湖中的这一支人鱼族分支,马伍德评价他们为“罕见的好脾气。但仍旧需要和学生们保持足够的距离以确保不会发生冲突”。
艾文站在岸边,这是他在十天之内第二次被众多杂音包围,置身于无数视线之下。他依然表现得似乎很镇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黑湖中泛出的寒意让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开始抽搐。在他身边的另外几人已经迅速的开始了各自的动作,艾文也抽出魔杖,却并没有立刻给自己一个泡头咒。
他心中另有一些打算。第二个项目看起来像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潜入湖中这一条水路,或许事实的确如此,但是艾文坚持认为——立刻贸然下水是很不明智的。
七年级生抬起手,终于发出了第一道咒语——冰冻咒,一个早在二年级时就已经出现在考试中的低级咒语。这道魔咒显然不是用在他自己身上,而是落在身前的湖面上。
在细微的冰棱碰撞的声音中,艾文身前的湖面快速冻结起来。
——人鱼这样一个和外族保持距离的种族,会将聚居地安置在黑湖的哪一处?
他没有急于行动,而是接二连三又打出了数道冰冻咒。
——如果现在潜入水中不是最佳选择,那么有什么方法能够尽量减少麻烦,最大限度地节约时间?
湖面飞快地冻结。在咒语的效用下,冰冻的范围目的性极强的延伸,自他的脚下开始指向湖心,一条脆弱的冰道逐渐显现。
——既然人鱼会选择更深更幽暗的地方,何不从湖心开始寻找?
——既然在水中无法发挥优势,那么何不就用最有优势的方法。
艾文终于一脚踏上冰面。
无视脚下脆弱的冰层开始断裂的破碎声,没有任何耽搁或犹豫,他沿着被自己冻结的湖面小道朝黑湖湖心处飞快奔跑起来。
身后的冰面一寸寸碎裂消融,解说尖锐高亢的声音令他耳中嗡嗡作响,这一切他都没有心思理会,只是一心奔跑——奔跑。现在他的视线所及之处已被湖水填满,比赛才刚开始没多久,艾文猜测自己并没有花掉多少时间,如果他的运气不是太差,或许……或许他可以很快完成这个项目——
观众的嘈杂声响似乎渐渐落在了身后远一些的地方,四周已被湖水环绕,他终于在这里停了下来。
能够轻松一下的环节已经结束了。艾文心底闪过这样的念头,他提前将长袍丢在了帐篷里,只穿简单的衬衣和长裤,现在就是不得不去面对湖水的时候了。
“Impervius。”他对着自己施加了一个水火不侵,或许这单纯只能起到某种心理安慰的作用,但有总比没有要强。
然后是泡头咒,这是七年级会学到的咒语之一,在这个场合显然很有必要。脑袋上随着魔咒的起效而多出了一个像是透明的玻璃罩子一样的东西,像是被同外界隔离起来,这种感觉令艾文感到不太适应。
现在,所有需要准备的都已经结束了。事实上,艾文认为他同其他选手选择的方式并没有太大差异,尽管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立刻入水,但从大局来看,他所做的也不过是给自己换了一个……或许会更省力一些的出发点。
斯莱特林七年级生低头看了看脚下尚且还算牢靠的浮冰,他一手紧握魔杖,杖尖低垂,指向自己的落脚之处。
“Reducto。”
他低声说。
脚下的冰面应声粉碎,片刻之后,那条短暂存在的通向湖心的冰面小道,连同上面的那道人影一同,在湖面之上失去了踪影。
*
在湖水中逐渐下沉的过程甚至算得上是有趣的。
水火不侵咒不出意料并不能真正做到完全的水火不侵,但这多少令艾文的心中感到好受了一些,产生了一种这个时节的湖水似乎也不是那样冰冷的古怪错觉。
他向下游动,一些长相古怪的鱼类在他的身边绕来绕去,他连着试了几个魔咒,希望自己能够下落得更快一些,但周围诡秘暗沉的湖水令人难以分辨咒语是否起到的应有的效果。
似乎没有过去多久,又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艾文忽然听到从似乎并不遥远的地方隐隐传来有些熟悉的歌声,又过了没一会,他的视野中开始出现一些亮色的东西,那是一片平坦的亮白色沙地,有一些外壳闪亮的贝类散落在其中。
艾文扶着一块巨大的石头稳住身形,他意识到自己已经顺利到达了湖底,运气很不赖,不要说巨乌贼,甚至没有遭遇那些缠人的格林洛迪。歌声似乎离他不是很远,但人的感官在湖水中却忽然变得迟钝起来,艾文努力通过泡头咒的隔层试图看清水下的情况,但这种努力显得有些徒劳。
他在水下绕了一圈,不知往哪一个方向游了似乎有数分钟,然后发现自己回到了最初落下的地方。在气恼地换了一个方向游动之后,越来越多的石块开始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猛然发现那些石头上正雕刻着自己所要寻找的东西。
那是一些半人半鱼特征明显的种族在狩猎中的图像,那些有鱼尾巴的人手持长矛或鱼叉状的武器,追逐一些巨大的看不清面貌的东西。艾文猜测那巨大的东西或许就是一些巨乌贼,迪伦·马伍德也在书里提出过这样的猜想。
不论如何,任谁看了石头上的画,也能够明白这正是人鱼族留下的痕迹。在意识到了这一点后,周遭的景物忽然产生了变化,湖水仍然是那样的晦涩昏暗,但周围却忽然出现了零星一些石制的蜗居,有人鱼躲在散乱的石块后好奇地紧盯着他……
被这些长相凶残的人鱼盯住的滋味并不好受,艾文努力忽视那些扎人的视线,顺着石头小屋所在的方向向前游。
他猜测他落下的地点或许有一些偏离,但也绝对离目的地相去不远。随着石洞蜗居越来越多,更多的人鱼出现在两旁,一些人鱼的手中拿着长矛,还有一些带着大串石头装饰,不过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鱼,在艾文看来都生着一副粗糙凶恶的面孔,他们黄铜色的眼睛大而凸出,水藻一样的头发都长而打结,让人难以分辨个体之间的差别。
艾文警惕着周围的那些人鱼,他不认为他们会一拥而上对他进行攻击——如果是那样的话,今天他可就注定命丧湖底了——尽管如此,到底也难以放下防备,那个熟悉的歌声越来越清晰,这给了他一些安慰与信心,令他更加努力在水中游动。
“……来吧,来吧,寻回你们的宝贝……时间有限,别再拖延……以免你寻找的东西在这里腐烂……”
歌声断断续续这样唱着,歌词中的单语再度勾起了艾文的思绪,他们到底要寻找什么呢?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些疑惑,他想起自己徒劳地在看台上寻找某个人的身影,然后一无所获……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的心中升腾。
他转过一片人鱼们的石头房子,眼前的景象忽然间开阔起来,一片平坦的沙地前漂浮着数量众多的人鱼,其中一些正在歌唱,而另一些则拦住了通路。虽然仍然未看到任何同宝物相关的东西,但艾文察觉到这里或许正是第二个项目的关键场地,他握紧了自己的魔杖,戒备升到顶点,甚至做好准备要同这些拦在前方的人鱼们搏斗一场……
可出乎意料的是,在注意到他的到来后,那些不唱歌的人鱼朝他的方向龇牙甩尾,然后竟然挨个向旁边靠拢,让出了通往沙地中央的路。
——同时也露出了被他们遮挡在身后的一些东西。
“——”
艾文好似在一瞬间失去了言语。
他像是被一道雷电劈中,又像是和蛇怪来了一场四目相对。金发的七年级生僵直在原地,总显得冷漠的面上在短短数秒之内爆发出令人惊讶的恐惧和慌乱,然后短暂的静止时间终于结束,水流又重新流动起来。
艾文用力划动四肢,分不清自己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姿势冲到了位于中心处的人鱼石雕之前。湖水前所未有的冰冷起来,他甚至感觉自己的指尖像是已经失去知觉,全身的热意在短短几秒内离开了他的身体,就连心脏也冰冷地坠落。
在他的眼前,卡蒂·麦克唐纳双眼紧闭,面色惨白,无知无觉地被绑缚在人鱼石雕之上。
或许他从未像这一刻一样深刻的感受到恐惧。石雕上一共绑着四个人,如果他肯稍稍留意,就一定会意识到这些人就是勇士们‘宝物’。而一切不过是三强争霸赛中的一个项目,不会有任何一个学校会允许并非参赛者的学生因为这场赛事而真的在湖底出什么意外。只要参赛者还稍稍残存一点余裕,就并不难想到这一点。
可事实上,艾文甚至没有将视线分给另三个被绑在石雕上的人半分。卡蒂·麦克唐纳过于苍白的面容在湖水的映衬下毫无生机,她的金发在水中浮沉,失去了阳光的照耀,也显得冰冷起来。艾文伸手去碰触她的面颊,那种冷硬的感觉令他像是触电似的猛然收回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微微颤抖,而被攥紧的魔杖则像是被嵌进了手掌一样。
艾文觉得自己似乎在呼喊卡蒂的名字,他慌不择路,甚至忘记一贯谨慎恭敬的称呼。但他在水里没能发出任何声音,一时间就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一小时之后。
便希望全无。
他想起这句歌,混沌的头脑陡然清醒过来。
没错。不会有事的。只要他立刻带着卡蒂回到水面上,只要他在一个小时之内带她回去……一定不会有事的。
艾文抬起手,决定先用魔咒割断绳索。在他想到合适的咒语之前,身后传来了一阵骚动,后方水流被搅乱的沉重波纹落在他的后背上,忽然有人重重地斜推了他一把,将他整个人撞开到一边。
来人有着一头与卡蒂相似的金发,面上带着少见的慌乱和急迫,伸手就要去解卡蒂身上的绳索。
科林·麦克唐纳在艾文之后也到达了正确的地点。
*
一道红光打在科林脚下的沙地上,激起一阵水流翻涌。
他终于抬起头,看向那个被自己撞开的人。对面是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孔,却带着他不熟悉的浓重敌意,他的室友正用魔杖杖尖指着他,泡头咒令对方神情尖锐的面容变得更加扭曲古怪起来。
他们互相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但科林读懂了艾文·威尔森的口型。
‘放·开·她’
对方一字一句的发出了警告,而对此,科林的回应是翻了翻眼皮,翘起唇角,短而有力的回应:
‘做·梦’
他想艾文一定也看明白了他的回答,因为又一道同他擦身而过的魔咒发出的红光成为了对方给他的回复。
当艾丝翠德·林奈乌斯到达人鱼广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片混乱的景象:
两个比她还要早到达的霍格沃兹学生在湖底你来我往的互相发射魔咒,期间还夹杂着一些拳脚互殴,周围的人鱼为了避免被误伤而躲得远远的,湖底的泥沙四下涌起。
“……”
她在心中暗自对霍格沃兹的学生进行了一番全方位的鄙夷,那两个人对她视而不见,艾丝翠德也不愿意在他们的身上浪费时间。她迅速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然后揽着她要解救的对象,目不斜视地游走了。
而这时同样到达这里的威尔默特·格雷亨德与她擦肩而过,同时擦着他的面颊飞过的还有一道咒语的红光,分不清来自谁。他被吓了一跳,已经游开的艾丝翠德则忍不住回头给了三个霍格沃兹学生一个嘲讽的注视。
黑发的格兰芬多六年级生先是沉默着将自己的妹妹带离混乱的中心,然而他对于接下来的行动心存犹豫。任谁都知道完成项目当然是越快越好,可是天生的脾性使他难以像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主席一样干脆利落的抽身走人,尽管正在激烈争执的是两个斯莱特林——但他们毕竟都同属于霍格沃兹。
时间尚且还不算十分紧急,威尔默特最终折返回来,试图通过比划向两个斯莱特林学生传递出诸如‘比赛要紧时间不多’之类的信息。他对于两人发生争执的原因一头雾水,绝想不到石雕上还绑着的两个‘宝物’之中的一个正受到争夺,而另一个则无人问津……威尔默特朝两人比着手势,随即有些欣慰的发现打斗双方的动作都缓和起来。
事实上,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艾文就已经起了收手的心思。在理智回笼之后,他立刻意识到卡蒂并不会有什么危险,这已然大大缓和了他的情绪,而威尔默特的出现则令他意识到,现在绝非他和科林互相攻击的好时候。
在这一点上,艾文十分相信科林也是同样的想法。或许等回到湖面之上,他们就会双双忘记湖底发生的这些事,当着一个格兰芬多的面争执内斗?这个玩笑可让人笑不出来。
显而易见,一共有四人在湖底等待救援,自己需要带回湖面的人正是卡蒂·麦克唐纳。而科林原本的救助对象是直到目前为止一直被遗忘在一边安斯沃斯,直到艾文手中的魔杖错误的朝其所在的方向发射了一道魔咒为止,甚至连科林都仿佛没有注意到他。
那一道错误偏离了路线的红光迅速改变了局势。
男学生会主席忽然放弃了反击的机会,以在水下少见的灵敏扑到了安斯沃斯身前,谁也没料到他会这样不管不顾的挡了上去,那一道魔咒结实地落在他背上。科林闷哼了一声,回过头对击中他的人怒目而视。
他目光凶狠,艾文从他面上看出了些许挣扎,然后他就看到科林再度调转方向,游到卡蒂身前,对方掏出一把小刀割断了那些粗重的绳索,然后揽起卡蒂的肩膀,将之抱起,出乎意料的将自己的妹妹一把塞进了同样游到附近的艾文怀里。
小心翼翼地托住卡蒂不向下沉,艾文忍不住再度注视科林。隔着泡头咒的屏障,他清楚的看到对方双唇微动,咬牙切齿异常有力地对他说了一个字:
‘滚!’
不必他多说,已经将宝物揽在怀中的人自然对湖底不再有任何留恋。
艾文收回视线,甚至没有再分给周遭任何一丝注意,他毫不犹豫地远离了还留在那儿的科林还有其他人,离那些面貌粗野的人鱼越来越远,他一手托着卡蒂的后腰,不断向上,向上——
直到明亮的日光再一次支配他的视界。
夏庭远喜欢草药学。
在家中那段与魔法遥遥相望的日子里,一本本厚重的草药类别与性质的书籍是难得没有被母亲干涉的东西,就像她总待在身边的扇子那样,掩住了心中对禁地的向往,为她在高压教育下争来了一处喘息地。
所以夏庭远对这次户外实践充满了期待,不管是家里还是学校,室内永远不可能提供足够广袤的土壤来培育种类丰富的植株。但这一次,她终于可以走到林间,亲自触碰奇妙的植物叶片,踩着土地,像5岁前一样,拥抱让她感到快乐的东西。
一阵风刮过,夏庭远拉了拉斗篷,特殊的保暖咒语让学生们不至于在秦岭严酷的自然天气下被冻坏。她搓搓手,捂着耳朵冲站在旁边的江悠人眨了眨眼。
现在他们集中在山脚下,围成了一个圆。张东方老师站在圆圈的中间,他身边飘着一张雪白的信纸,上面写着这次实践的分组情况。白色信纸稳稳当当地悬浮在空中,像张老师本人那样整洁白净。
“那么我再强调一遍,决不能擅自回校,也绝不能越过规定好的安全线,不管你的扫帚有多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违反我之前提出的规定的同学期末都要记重修。”张东方语气平静,又带了点严肃的意味,他的眼睛扫过围住自己的这个圆圈,在得到学生们高高低低的“明白了”答复后,才挥挥了挥魔杖。方才还悬在他耳边的那张信纸立刻被杖尖飞出的那道光划成无数小片,小片又慢悠悠地飞往了身上写着的名字的主人手里。
“张建党?”
江悠人歪了歪头,眯起一只眼盯着纸片上的名字,又拉长了声调念了一遍,像是在确认。
“嗯?你和建党搭档啊?”夏庭远此时正在对付飘在自己头上的那块小纸片,也不知为什么,它打着旋在那个位置上飘来飘去,就是不落下,也不上升,好像故意要谁去抓一样。
“大概是吧。”江悠人仍然低低念着这个名字“是学长?感觉之前没见过。”
夏庭远伸手也够不着,抓得烦了,索性拿起魔杖指着纸片念出一句咒立停,纸片这才停下,接着缓缓落到了她手中。
“不是,和我同级,是你学弟。”夏庭远把魔杖收好,捏起方才拿到手的纸条在江悠人眼前晃了晃“放心吧,建党很好相处的。比起我这边这个分组都要考下魔咒课的骆学长来说,真是走运多了啊,悠悠。”说着她拉了拉江悠人的手,对方投来怜惜的眼神,从兜里掏出一小包炒栗子放到了伙伴手里,夏庭远噗地笑出来,抱了抱她的室友。
“谢谢悠悠啦,那我先走了,下课见。”
她又叮嘱了一句“夸赞建党的佛珠可以刷好感度”,并给江悠人指了指站在前面,褐色短发的男孩后,挥挥手离了队,往骆澜的方向走。
和十年级的学长组队听起来是件很让人安心的事情,尤其对方还是个科科成绩优秀的学霸,一般来说要是自由组队,这样的人一定是炙手可热的选择。
不过骆澜有点不一样,此刻他还站在山脚,斗篷严严实实裹着自己的身体,一言不发。
夏庭远坐在扫帚上,浮在空中往下看,不免叹了口气。距离最后一队出发也有十分钟了,偏生她的搭档说什么也不动,还懒洋洋地靠着树缩成了一团。
“骆学长,我知道你怕冷,我们可以飞得慢一点,尽量不让风那么大……”她从空中飞下来,跳下扫帚,走到骆澜身边,找了一块地坐下。“不管怎么说,这是户外实践,骆学长也不希望蓝学姐回来就听到你这科成绩挂了吧?”
蓝骆的名字对骆澜是一道杀手锏,听到这两个字后,骆澜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他抬起眼皮,唔了一声,接着收紧抱住膝盖的手臂,转过头来对着夏庭远低声道“学妹真是不留情面。”
“别这么说嘛,我也没少帮骆学长的忙?”夏庭远自知得手,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愉悦。“除了需要搜集的这个新物种之外,其余的样本基本都长在海拔比较低的地方,学长愿意的话,冷点的地方就我陪你去,新草药也由我去摘,行吧?”她伸出手来,握成拳头对着骆澜比了比“不然我就只能告诉学姐……”
话还没说完,对方的拳头已经碰了碰夏庭远的。骆澜一脸怨气盯着少女,嘴角耷拉下来,缠在腰间的蛇嘶嘶吐着信子,像是在抱怨什么不满。夏庭远满不在乎,她轻巧地站起身来,拍拍斗篷上的灰尘,接着跨上了扫把,还不忘回头嘱咐骆澜一次。
“要记得去摘哦,骆学长加油,等学姐回来我一定帮你说好话。”
扫帚缓缓离地,接着飞快往山腰射出,夏庭远的斗篷在风里呼呼作响,像她的心脏,她抬起一只手护在嘴边,接着从喉咙里轻轻溜出一句感叹。
“飞吧————”
(骆哥没上户口痛苦无法艾特)
(新物种的名字是巛巛草)
时钟不知道往哪转,江悠人只觉得一整天都晕乎乎的,可太阳已经挂在了正上方,阳光不像以往一样温驯,直勾勾的打在江悠人身上,好像舞台正中的聚光灯,可这位小姐却不会跳舞。江悠人晃悠悠的走向前,微醺的步伐让她感觉轻飘飘的。不过是午觉过早醒来罢了,而且这一切都得怪罪窗外那只黄胸鹀,唧唧喳喳的让人少了戒心。
她也只得从床上爬起来了,离下午的课还有四十分钟,除非沈老师不小心忘记锁上草药学教室的门,江悠人确实无事可干,当然也不存在这种假设。小心翼翼的躲过了宿管的视线,她走出了宿舍楼大门。午休的校园几乎没有生气,只有几只刚刚的罪魁祸首还在啾啾,像是还没犯够。
只有阳光没和昆仑山失联,江悠人这么想着,然后就被风刮起了斗篷。然后风就牵着她的斗篷向花园走去。花也睡着了许多,翠雀花垂下去让蜜蜂在上面停脚,只有几只小飞蛾还在闭合的花朵间绕来绕去。江悠人看着一朵,又转向其他的,像是在等,她们随时都会醒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了江悠人的专注,她又转移了注意力向另一边转过头去,一只土拨鼠窜进了花丛里,啪塔啪塔地跑得很急,江悠人挡在它前面,就吓得呆住,一动不动。江悠人也没多想,只觉得这个胖家伙是被松鼠砸了松果,一下子气急罢了,松鼠早就嚣张跋扈了很久了,上次还抢了江悠人快摘下来的山果,于是她便产生了同理心,江悠人对着土拨鼠点了点头。
她举起土拨鼠,还将它的脸正对前方,和刚刚一样在花丛中走着,不过现在的步伐比刚刚要重许多,变得不太容易。也许前面的树林有这家伙的家吧。
正午的太阳也同样没有饶过闵祐乙。他早就不记得自己是被罚,还是就根本没有回宿舍了,和土拨鼠的处境相同,不过闵祐乙是自愿的罢了。他对着那个凸起来的土包喃喃自语,像是这个土拨鼠洞会给他回应一样。偶尔还会吹起微风,让闵祐乙揉揉眼睛。
阳光从树枝之间穿过,落在闵祐乙身上的时候像是幼稚园的小孩认真剪出的碎纸片,正要被风收进可回收垃圾桶,虽然闵祐乙没有感觉。脚步声越来越近,闵祐乙已经想好了借口,他熟练的带上笑脸站起来转身。
“老师,我记得你刚刚才罚过我吧,这次就算算了,我没带宿舍钥匙呀…别,可别跟我说解锁咒,我现在都还记不得呢….“
“那个……学长,我不是老师。“
闵祐乙看看眼前的女孩才开始发愣,虽然她穿着穆清的校服,却是没有从来没有见过面。是新生吗?他想,不过就算不是新生,闵祐乙也没怎么在意过罢了。不过现在的场景着实令人发笑。闵祐乙的笑还挂着没拿下来,江悠人也还举着那只土拨鼠没放下来,两人都静止了,只有风还在撩逗谁的头发,蜜蜂也是嗡嗡的叫着,没人知道它想演奏什么,好像上世纪的幽默默片。气氛在土拨鼠洞旁边显得一些微妙,虽然闵祐乙看得出她来干什么,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打算插科打诨,毕竟这也无可非议。
“你别骗我,你是老沈派来抓人的吧?看在大家都是穆清的份上给我放放水吧。好吗,学妹。“
江悠人一下疑惑,她歪了一下头。闵祐乙才满足了想要恶作剧的心,他笑着挥挥手,向江悠人走近了些。
“好了我逗你的。“
“这个还你。“
江悠人举了举土拨鼠,递给闵祐乙,眼神还有些不舍,不过还是交了出去。闵祐乙接住了那个肥嘟嘟的家伙,蹲下摸摸它的头,然后就任它钻进了土拨鼠洞。可能是体型过大的缘故,它又旋起一阵灰尘,呛了闵祐乙一鼻子。他揉揉脖子,打了个喷嚏,但那可恶的小家伙已经没了踪影。江悠人俯下身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手帕纸,抽出一张递给闵祐乙。
“谢谢你啊..学妹“
“我以为你是想和它说话。“
江悠人眨了眨眼,闵祐乙却笑了起来。闵祐乙看着江悠人,拍了拍旁边的草坪。
“你是想陪我说话吗?“
江悠人便随着他的手势在旁边坐下了。闵祐乙也起身坐到了她旁边。他转过脸向着江悠人笑,江悠人只是瞥了一眼,便低下头盯着落在旁边那朵杜鹃上的蜜蜂。闵祐乙便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我叫闵祐乙,是七年级的,小时候在日本长大,爱好是看热血极道漫画…“
江悠人慢悠悠的转过来看向他。
“好啦,我知道你不懂,热血极道漫画就是…“
闵祐乙热情澎湃的把自己喜欢的漫画都介绍了一遍,有时候还摆出姿势,必要的时候还站起来,江悠人一直盯着他,时不时点点头。直到那只黄胸鹀又开始鸣叫,和午休起床铃一起打破了闵祐乙的思路,他才停下来,啧了一下嘴。江悠人笑了,她站起来,拍了拍斗篷。
“我要去上课了。“
闵祐乙抬头看着她,伸出手又迟疑了一下。
“你是穆清的吧?“
江悠人没有说话,像是在酝酿什么,视线又转到了那只黄胸鹀。但闵祐乙却咧开了嘴向着江悠人笑。
“我明白了,我们是朋友了。“
“我叫江悠人。“
说着她就转身走进了方前那个花丛,脚步还是轻飘飘的,慢悠悠的。然后埋没在了花里。
直到第二次见面已经是秋天。秋风比起夏风自然是更冷一些,徐徐的刮进闵祐乙的斗篷里,尽管已经秋天,他却一如既往的穿着无袖,断臂处也有些冷了。傍晚的太阳斜射进来,只能照明,没有任何温度,闵祐乙打算去买点零食回宿舍窝着,宿舍总比外面暖和许多。
小卖铺的灯亮起来了,可伴着快下班的太阳,还是显得有些昏暗。有几个显荣的嬉闹走了,一个怀德的才进去,闵祐乙不徐不疾的走到了柜台,那个穆清的女生还站在旁边,看上去犹豫不决,又像是在找些什么。门口的风又吹了进来,她头发也随着飘起来,一绺绿色的头发在缓缓的摇动。她踮起脚,又落下,看了好久。
闵祐乙走向前伸手拿下了放在货架上的栗子糕,江悠人才抬头看他。闵祐乙笑着摇了摇手中的东西。然后又拿了一盒。到柜台结账后,把其中一盒塞进了江悠人的怀里。江悠人疑惑的想张口。
“不用问了,学妹,你以后出门还是带个翻译器吧,人工翻译会更好。“
说着闵祐乙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放在一边的课本有序的翻着,江悠人念叨着挥了挥魔杖,一碗冰镇豆腐脑磕磕碰碰的靠到了书脊。食堂像是被施了静音咒一样安静,而江悠人像是始作俑者,不紧不慢的向嘴里塞进一勺甜豆花,等着红糖和玫瑰酱的味道在嘴里化开。
江悠人回过神来时总觉得食堂只有自己一个人,但也的确是只有江悠人了。虽然入校已经是第五年,她依旧没有习惯这个魔法学校自动调节的气候,不太自然,反而有些抵触。江悠人将手伸向后脑,轻轻向上撩了撩颈后的碎发,像是在扇风,又无风可扇。太寂静了,江悠人早已习惯如此,确又像是在期待有什么不同。
勺子漂浮着向她嘴中送入第二口冰凉,江悠人挠了挠脑袋,打算放弃在这剂药单里加入艾草。像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说艾草是必须的,反对这个决定一样。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闯入了江悠人的药剂单。漂浮的书页与勺子一起缓缓落下,她还是止不住好奇与烦闷,回头看了一眼。一位白发的显荣小心翼翼的环顾着周围,然后走进食堂,似乎还没有察觉江悠人也看着他。
佐双吉走路像猫,平稳而又警惕,脚步声也越来越轻。看到显荣的长桌没有人后,他才松了一口气似的拉开椅子,轻轻坐下。佐双吉眨了眨眼,垂下眼睑从怀里拿出了两个馒头。他咬了咬下唇,虽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午饭,他也常在疑虑是否这个东西能够入口,尽管尝试过多次,佐双吉都没有找出方法,能让眼前的馒头也能看上去吃到优雅。
多了一个人让食堂少了许多冷清,但佐双吉并不认为。
江悠人不徐不疾的收好课本,施了漂浮咒让甜豆花和书本与自己一起走过来,尽管没人让她这样做,但又像是重新加入药剂单的艾草指示,它不认为这位白发的显荣得独自用餐,就算和江悠人一样慢也不行,显然不是这样的。
佐双吉拿出手帕擦了手,拿起左边的那个馒头,张嘴咬了一口。还没等他咀嚼两下,就突然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女孩和一摞草药书打断了。佐双吉来不及反应,只想将桌子上的馒头再塞回怀里。江悠人则在那之前,盯着馒头发愣。
“馒头…有这么好吃吗?”佐双吉的动作僵住了,他握紧了拳头,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自己的素养,他不知道江悠人,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嘲讽的意味,只是抓了抓后脑,没有顾自己气红的脸,他紧握着自己的衣角,过了半分钟才回答。
“我喜欢就够了。”
江悠人鼓起的勇气比起是为了药剂单上的几个空缺,更像是为了她许多次没有说出口,想要这个和自己一样吃饭晚的人,交个朋友。
“我叫江悠人,我常常见到你。”
佐双吉慢条斯理的吃着馒头,头也不抬。
“我不认识你。”
江悠人停下后又拿起魔杖,另一碗甜豆花移了过来,江悠人将它推到了佐双吉面前。
“我想和你换。”
佐双吉瞟了一眼眼前的小碗,将手中的馒头放下。
“我不想,收起你可怜的施舍。”
江悠人有些不解。
“它有好吃到你都不愿意和我换吗?我只是想吃吃看。”
佐双吉抬起了头,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
“我不喜欢甜豆腐脑,行了吧?”他将剩下的一个馒头丟给了江悠人,起身拍了拍衣服,碎屑顺着他笔直的裤腿落到了地上,不久后又随咒语消失,佐双吉瞟了一眼趴在桌子观察馒头的女孩,转身走出了食堂。
佐双吉多次觉得自己自尊过剩,甚至面对陌生女孩的要求也多次戒备,像自己右耳的蛇一样,怕它说出什么,让自己连表面也黯然失色。他敲敲自己的头,后悔自己中午去食堂,也许去的是教室,遇到的是任何一个男人,他就可以揍他一顿,并且威胁他一番。于是他变得更不安了。
佐双吉快速的走着,只想尽快逃离这里。习惯了填不饱的肚子在胃酸的作祟下隐隐作痛,今天更加严重,双耳充斥着空气撕咬耳鬓的声音。他突然脚下一绊,才看到江悠人正气喘吁吁的坐在他脚边,似乎看到佐双吉停下后还换了方向来坐。她慢慢抬起头来看佐双吉,缺乏休息让她一下子缓不过来。
佐双吉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拉她一把,手中却被塞进了一个巧克力蛙。
“作为交换,卡…卡片我就拿走了,我还在收集。馒头还是不太合我口味。”说着挤出了一个疲惫的微笑。
莫名其妙的事情总是多的是,在佐双吉的世界里,熊楠也是总是最莫名其妙的那一个。说不上捉摸不透,但是现在又不见踪影,佐双吉站在教室门口,百无聊赖的踢了门框一脚,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转了一圈去看看走廊上的画像。看到孔子孟子姜子牙都睡了后,才灰溜溜的从快要熄灭的走廊逃走。这一切都足够让人心烦了,突然暗下的灯,让佐双吉想起了那个灰暗的地下室,它像是最温暖,也是最陌生。佐双吉又触了触耳边的冰凉。
无论如何都是熊楠先挑起的事端吧,佐双吉这样想着。他下定决心不要再答应他的任何要求,试图用在脑里默背今天学的魔咒把这个混蛋从脑海里赶出。佐双吉一步一步的踏着,尽管是有气候魔法的调节,但夜晚校长们睡着后,魔力总会弱一点。也许也是因为在山上,山风吹进了佐双吉的斗篷,让他有了点巫师的样子,但代价是稍微下降的体温。
佐双吉拽紧了斗篷,把手放进口袋里,手指像是触到了什么东西。他突然想起中午的事情,有了些奇怪的情绪。还没等他拿出巧克力蛙,想要用它填补熊楠的空缺。突然感觉前面有什么东西撞到了他,衣袖还被拉住。佐双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拉到了角落里。他警惕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袖,才发现自己撞到的是江悠人。
“你把我拉过来干什……”佐双吉还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
“嘘……门禁已经过了。不可以走正门。”佐双吉拉下江悠人的手。用手背蹭了蹭嘴,瞪了她一眼,看到手电的光后,欲言又止。江悠人收回手来,有些不解,但是还是把手背到了身后。
“对不起……”
佐双吉皱着眉头,向角落里靠近了一点。江悠人看他过来,环顾四周后抽出了魔杖,默念着轻轻摇了一下魔杖,把杖尖点亮了。微弱的光照着角落,佐双吉看着小小的光点突然有些出神。他想起了地下室的天花板上的灯泡,总是摇摇欲坠,灯光斑驳,像是自己一直以来的状态。漂浮不定。总以为遇到熊楠是遇到了黎明,可是今天又莫名其妙的被自己的情绪推入夜晚。他明白自己早该习惯,又总是在期待着什么。例如一个巧克力蛙,他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想要确认那只青蛙还在不在。回神却看见江悠人在叠一只纸鹤。
“你在干什么。”
佐双吉疑惑的看着女孩。
“在找我的扫帚。”
江悠人扯了扯千纸鹤的翅膀,将它撑开,用杖尖点了一下纸鹤,轻轻吹了一口气。纸鹤飞向夜空,向着穆清的宿舍的方向。小巧的纸鹤躲过手电的光,在星光下轻松的转到了视线看不到的地方。佐双吉伸出手,又放下。在嘴边的疑问都变得没有意义。江悠人看着他笑了。
“学长喜欢纸鹤吗?熊学长好像漏一只,被我捡到了。”
女孩从口袋中拿出一只皱巴巴的纸鹤,纸鹤自己抖了抖,飞到了佐双吉的鼻尖上。佐双吉伸出手让纸鹤飞到自己手上。一串字飘了出来,在佐双吉的眼前发光。他咬了咬嘴唇,忍不住的笑意全部显露在脸上。
“看得出来…有很多人陪在学长身边啊。”
“没有很多,但也足够了。”
佐双吉小心翼翼的将纸鹤塞入口袋。江悠人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巧克力蛙,塞进了他的手里。
“学长很饿吧。”
还没等佐双吉回答,一个魔法扫帚就向着他们飞来,夏庭远从一扇打开的窗户探出头来,向他们招了招手。江悠人跨上扫帚,稳了一下,转向了佐双吉。
“我送你回去吧。”
“好。”
佐双吉扶着江悠人的肩膀,向前拿出了魔杖,将它点亮。两人在微弱的光下向穆清的宿舍飞去。
纸鹤从佐双吉的口袋中冒出,停在了穆清宿舍的一个窗台。宿舍的灯被点亮,熊楠打开了窗,对着佐双吉展开臂膀。佐双吉握紧了魔杖从扫帚上一跃而下,扑到了熊楠的怀里。他没有再咬嘴唇,而是舒展开了笑容,闪耀得像在角落里江悠人点亮的杖尖一样。
嗡嗡嗡——
细密的汗珠不断从江悠人的额头上冒出,风扇摇动着转向床头,又将汗液风干,带来蒸发的一丝凉意。窗外已由深黑变成了浅青,天空的墨色越来越淡。
江悠人合上眼,一切都是一样的熟悉,和现在在她眼前盘踞的巨蛇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伸手进睡裙抓挠了一下腰肢,江悠人试探着将腿放下床去,半眯着眼,胡乱晃荡着用脚底在地上摸索着拖鞋。
夏日的暑气一阵又一阵的袭来,热腾腾的气流像是要将江悠人吞噬了一样。和她第一次见到那条蛇的场景没什么两样。
灰尘和干枯的草药呛入鼻腔,放在柜台上的天平哐的一声又带起一阵灰,几颗像是溜进了江悠人的眼睛里。她伸了伸瘦小的胳膊伏在柜台上伸了伸懒腰,把嘴长大,打了一个哈欠,江悠人缓缓睁开眼。
一条黄黑斑纹的蛇从龙骨爬到了百合,在药柜的抽屉里缓慢穿梭着。朝着江悠人吐了信子,
就绕到药柜后,消失不见。
蹬了蹬腿,江悠人从高脚凳上跳下来,歪头看着蛇消失的方向瞧着,怅然若失。
这对于江悠人来说是平常不过的事,也许是从小就在偏远的乡镇长大,对于蛇蝎之类的毒物,已经司空见惯。它确实出现得频繁,但没有规律,没规律得和江悠人一直以来的世界观不太相像。
江悠人从小就看着外婆握着木棍在一口锡制大锅里搅动,草药的香味萦绕在她的周围,像是融入了她的身体,让她变得轻飘飘,又晕乎乎。江悠人常常坐在一边的高凳上,向锅里好奇的探头,也常常坐在火炉前,把干枯的药草丟进火中助燃,嗅着植物的焦香。
煮药的温度总是让江悠人的鼻子附上一小层汗珠,外婆熬完药后就会牵起她的胖嘟嘟的小手,将早就泡好的酸角水,从橱柜里拿出来,给她盛上一小碗。江悠人总是很开心,抱着小碗就跑到药房,爬上高凳看着屋外,小口的嗫着酸角汁,要学对面下象棋的大爷慢慢品。
江悠人十岁后,外婆就将药房托给了她的妈妈,和外公回了老屋,时不时还会上来看看她,就像那只蛇一样,时不时出现在江悠人的视线里。
妈妈从来不说,舅舅也闭口不谈。直到下一次蛇再出现,它对着江悠人身后的妈妈吐了信子,江悠人转身时,才得到了解释。妈妈瞪大了眼睛,像是见到了什么大灾难,握紧拳头揪着胸前的衣服,只是看着江悠人,欲言又止。
当晚,妈妈敲开了悠人的房门,讲了一个很长又很古老的故事。江悠人看着盘在妈妈身后的玉锦蛇,妈妈温柔的语调让它变得熟悉,又令人安心。
它的下一次出现带来了灾难。爸爸并没有看到它,但他看到了妈妈。爸爸打开房门,看到妈妈挥了挥手中的木杖,点亮了江悠人的房间,在小姑娘的眼睛里装满了星点。江悠人咧开嘴,对着妈妈咯咯直笑,只有爸爸一人僵在门口,看着眼前的场景直发愣。
那天晚上,爸爸消失了。
第二天,江悠人再见到爸爸时,他站在叔叔身后,旁边站满过年时争着给江悠人夹菜的大人们,可这次却没什么笑意,就算是对江悠人也是冷冰冰的,比起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更像是有过恩怨的仇人。他们举着火把,大声叫嚷着妈妈的名字,用着江悠人从来没有听过的声调,大声声讨着把江悠人推进房间的母亲。
江悠人看不到了,她伏在黑暗里,将耳朵贴上了房门,声音十分嘈杂,只有一些女人的尖叫,和重物坠落的闷响,她第一次这么急迫,想要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听到了母亲的嗫泣,为什么听不见了叔叔咄咄逼人的声音,她紧盯着房门,像是妈妈做过的那样,上锁的房间咔的一声,开了一条小缝。江悠人将眼睛凑到了门前,叔叔像是在地上睡着了,除了妈妈向后抱着爸爸发出了隐隐的哭声,周围的一切安静得就像死掉了一样。
叔母将爸爸拉到了乡里公安局,十五天后江悠人和妈妈一起去那里把爸爸接了回来。在那之后,叔叔一群人像是在害怕瘟疫一样,逃离小镇,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切都没有太大的改变,就像那条蛇现在也常常出现一样。江悠人少了玩伴,多了一些安静。
爸爸抓着鸽子进来时,被妈妈接下了她抽出了绑在鸽子腿上的纸条,用杖尖点过后,纸条就展开成了一张手写的牛皮纸,墨水在上面浮动着,像是刚写上去,墨迹还没有干一样。只有江悠人三个字,稳稳妥妥一直没变。悠人抱过鸽子,在它腿上包了一些草药,小心擦拭着它的伤口,心里有些未曾体验过的兴奋,让她的心脏一上一下,手抖得连鸽子也瞪了她一眼。
江悠人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但是冥冥中总觉得,会有些新的东西注入她的血液。新生或许达不到,但也足够改变现状了。江悠人看着准备清单,上面都是在家里,在附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东西,和药剂单十分不相像。江悠人并不抵触祖传的药房,甚至喜欢,可去巫觋英才学院,给江悠人一种让自己更加完善的感觉。也是一样,除了这只鸽子,从来都没有人和给过她什么新鲜的改变。
江悠人拿着电筒躲在被子,把通知书看了一遍又一遍,她伸出手指摸了摸牛皮纸上自己的名字,感受这真实的感觉。她拿起了毛笔学着妈妈的样子,像模像样的在纸上挥了挥,想要让它再次点亮。字确实闪了一下,然后很快就熄灭了。江悠人的天赋像是得到了认证,她乐开了花,捂住嘴不让自己出声,只是一个劲的盯着天花板看,像是已经到了新学校的宿舍一样。
江悠人闭上了眼,嘴角的弧度却一直没有落下。她想象着那个全新的世界,新的奇妙的朋友。一切都是如此令人期待。都是她在麻瓜学校体会不到的……
梦把江悠人的记忆回放了一遍,同学的冷漠,老师的忽视,尽管江悠人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身边的人的态度如何,但这一切都被那条蛇的出现打破,被妈妈的魔杖化为了光尘,消失在了梦里……
“悠悠,玫瑰花酱带吗?”
妈妈翻着橱柜,转向正在收拾东西的江悠人,江悠人摸摸头。还没回答,就看到妈妈把罐子塞进了袋子里。
“悠悠,炸蜂蛹也带一罐吧。”
“不用……”说着袋子又重了点。
重复了几次后,江悠人的包已经大得有半个她高了,半个包的土特产,和本地稀有草药,让江悠人好几次都没能成功站起来。再加上大锅和各种书籍。江悠人拍了拍自己的腰,决心一定要学好魔法。
爸爸妈妈开车把江悠人送到了火车南站,在巨大的牛雕塑面前和江悠人告别。踏上站台的那一刻,江悠人才真正体会到了新的开端。尽管是第一次出远门,江悠人却没有太多的怀念,反而是急不可待的期盼着火车的开动。
她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拿出背包里的旅行杯,倒出一点金银花茶,看着窗外,像小时候一样慢慢品了起来。
由西到东,土地变得越发平坦,中途时江悠人换了卧票,在床铺上垫上了自己的旧衣服,生怕校服弄脏。她拿出魔杖揣到了怀里,每看一次就乐一次,像是珍藏的宝藏一样。唯一让她不习惯的是,那条蛇不再出现了。像是外婆不能再来照顾她了一样。
江悠人背着旅行包,提着行李箱晃晃悠悠的下了火车后,离开学还有两天,她找了一家旅馆安定下来,拿出充电器插上了她早已电量耗尽的麻瓜手机。未接来电一共十个,信息还在不断滴滴滴的响。没什么朋友的她只想得到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故,打开信息后,妈妈不紧不慢的说着
“悠悠,进校只要通过家里的等身镜就可以了,我现在带着镜子和爸爸已经上了飞机,估计会在你后一天到,玩得开心哦~”
除此之外就是家里日常三餐的照片,和门外经常徘徊的那只野猫,甚至还有爸爸拍的妈妈与以前的患者复查的合照,有个黑色头发的小男孩躲在大人身后,期待的望着药房里,像是在找些什么一样。
江悠人看着照片思念起了家人,日常的照片让这出诙谐的喜剧变得不再那么令人烦闷了,炽热的夏季也将变为充满罗曼蒂克的秋季……
* 标题来自Lucid Dream - Juice WRLD
* 私设如山.
“十羽漪先生。”
不。
不是他。
“主人?”
不。
也不是这样的称呼。
充其量,最多的,还是“拥有者”吧。
心是他的、身上的每一寸都是他的。
他曾经十分有耐心地慢慢地在她身上印下属于他的痕迹,也用过自己的行动告诉她,你就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这一切都像是梦一样,但是又过于真实。无论是当时在岛上被他发现自己捡起了他遗落的钥匙闯进了藏有他的秘密的房间里的胆战心惊,还是成功地离开岛以后再次相会的时候的拥抱,还有许多……
“怎么了,绘里?”身边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醒了,低声询问了一句,然后伸手搂住了她的腰,甚至还像一只大型犬类一样把脸凑到她的颈窝里蹭了蹭。
他说过浅井绘里也是一个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去换取自己所需要的资源的人,他自己本身又何尝不是呢?
诗人写下了“这是一个巨大的谜语”,而十羽漪良纺则是一个巨大的圈套。
他结好一张结实的网,在上面放上诱饵。等到清醒过来……也不知道能否被称为是清醒,总之是回过神来的时候,浅井已经被扼住了脖颈。十羽漪利用两人之间的体型差异将对方压制在舒适的黑色的大床上面,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地按压在她柔软的嘴唇上面。
“绘里,给我一个理由吧。”
只要稍有一些差错,也许她就会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十羽漪确实是能够做到这样的事的人。表现出十足的危险的同时也不乏散发出来的魅力,他就在那里,等待着浅井做出回应。
不知道亚当和夏娃被蛇引诱的禁果是否也是如此的香甜。
明明知道,但还是会吻上涂满了毒药的圣杯。
——“没想到你那个时候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十羽漪回忆起那个时候还露出带着一些惊奇的表情。在自己的性命岌岌可危的的时候,她居然并没有慌张地向他求情。他和浅井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没有忘记提起在海边被木棉花提起的人。他说,你的反应更加有趣,而且可爱多了。
只是遵循了自己的内心罢了。浅井还十分认真地和他说有很多事物都是无法直接定义为“交易”的。潜台词就是,希望你可以分辨清楚,“交易”到底是多么一个冷冰冰的一个词,你不应该把活生生的有血有肉充满感情仍在在有规律跳动的东西判定为“交易”。
想要和他交流,就要去接触他。越是了解他,越让浅井感觉到自己正在陷入一个扭曲着的五颜六色的漩涡当中。
晕眩,却又有些兴奋。
在归蝶里搜刮还未过期的酒类,还有在海边一起喝酒时,浅井抱着她的龙舌兰和十羽漪说过,她喜欢稍微喝醉了,但又没有完全醉倒的状态。
人是清醒的,但是像是在梦里一样。
头有点重,仿佛再走几步就要受到突然加大的重力吸引,直接以头抢地。身体却不一样,它告诉着大脑,我现在十分轻巧,甚至你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飞起来。
从猿类进化成人类之前,就注定了这是个没有生长出翅膀,无法依靠自己的肉体飞翔的生物。于是聪慧的人类利用了技术和材料,拼凑制造出能够带他们冲上云霄的巨型铁鸟。
但是通过摄入酒精,或许也可以容易地获得想要的感觉。
渴望至极。沉醉也无妨。
浅井伸出手,让十羽漪往她的无名指上套上一枚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指环——这并不是桎梏,也不是墓碑,或许只是一个漂亮的装饰品,也可能是一个象征。
十羽漪良纺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她面前。
说实在的在浅井的印象中,他的和服真的太令人深刻了。浅井把她在泡温泉时的大声宣告都归因于不经意露出的一部分古铜色的结实胸肌。
——现在可不是走神的时候。
和一切的起源一样,她踮起脚伸手勾住十羽漪的脖子让他稍微弯下腰来。
现在我会将你这支威士忌灌入咽喉深处。
“良纺。”
十羽漪收了收手臂,好像抱玩偶一样,把浅井抱得更紧了一些,嘟嘟囔囔地应了一声“嗯”,表示他听到了。
“睡不着。”她诚实地回答道。
“在想什么?”
在想很多,所以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曾经是谁。记得来时的路,却无法原路返回。身边的人是他,但又不是他。
只是偶尔会在失眠中会如此混乱。
好像回到了十羽漪担心她因为即将到来的婚礼过于紧张而请来了催眠师帮她放松的时候。
浅井其实在第一次催眠过后就感觉到了有违和的地方。不知道能不能算是一种警戒。无论是谁,知道了未婚夫这样的家庭背景之后都无法百分百放下警惕。
想要注入的思维原本就存在在脑海中,能够做到的只是加固吧。
她想,就这样吧,没关系的。
为了你,我愿意成为你的人偶。
直到她目睹了第一个被判定为和她交易的男人的那个场面,她才发现好像有哪里不能妥协的不对劲了。
原本她以为良纺的独占欲只是她的心那样的小小的一块,没想到是一个黑洞。不知道它有多大,也不知道有多深。唯一知道的事情大概是,只要被吸进去了就会被虐杀。
决定对方是否会被虐杀的人正是浅井本人。
这样的自己,和之前的自己,开始混乱了起来。
“这样做最好了”和“最好不要这样做”发生了冲突。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已经不知道了。迷失在森林里找不到方向,但没关系,决定并选中了其中的一个方向,就要开始行动了。
浅井闭上了眼,不再去看这个过于清醒的梦境。
“良纺,你爱我吗?”
“我爱你呀。”
“十羽漪先生,你爱我吗?”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完.
又是一年夏天。
为了提高主线以及支线事件的游戏性,增加职业与技能等级系统!
具体情报请看企划群群文件的职业设定1.0!(表上没写的也都可以写,注意设定平衡即可)
决定好的职业和爱好请写在补充人设纸上!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