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求救信号,已经没有人能接到了。
【未接来电 :26 】
感谢各位的参与、关注,凝津物语企划四期已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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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隐约有某种构建非日常之骨血的元素在跳动。
真琴对上永海的视线。
她汗毛倒竖,在衣袖下的五指无意识间绷紧微张,骨节因用力而向外凸起。
“习惯了。……是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吗?”
“当然啦。”
对方的回答没有任何游移。似乎这的确只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为此而惊慌失措是可笑的行为,恐惧与惊疑更是毫无必要,没有意义……
“猫宫小姐如果……”
他压低了嗓音,言语暧昧,“……到时也一定会习惯的。”
中间的部分模糊不清,若有第三人在场,也一定云里雾里,听不真切吧。
黑发少女却不知有无听清,她面色不变,像是未有任何影响。但仔细看去,又隐约露出了些许违和。
猫宫真琴在之前的多年学生生涯中,一直是班级里较受欢迎的那一号人物,她姿容端正秀丽、成绩文武皆优,思维敏捷、爱好广泛,与她往来,既不会陷入为难的境地,也无有损失脸面的风险。她言行大方,行事开朗,人人都乐意与她点头之交,有什么不好呢?
不。这没什么不好。
真琴感到非常快乐。
就算身处凝津山,被困在这样的怪局之中,某些本质也没有分毫改变。或许不如说——她头一次真真正正的认清了那些顽固盘踞在她身体各处的细小细胞的存在,随后带着笑容,承认这正是构成猫宫真琴此种存在的重要元素,无法被遗忘,不该遭忽视。
她眨一眨眼,眼中藏有某种晦涩难辨的微光。
“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即是说,永海老板经常看到这样的幻觉咯?”
女生提出了这样的问题,看向对方,等待回答。
永海一生略略偏了偏头。
“幻觉?是指……?”
“比如……本来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或是忽然消失不见的东西……之类的。”
真琴想起了不久前才看到的满池血水,她总觉得有什么在水底嘶吼,挣扎着向上攀爬,甚至一时觉得那黏滑冰冷的东西攀着她的脚踝向上,带起难解的寒意与更深一层的——
……
……将‘我’的一切感官同‘我’分开,自极近但又极高处俯瞰,继而体验到新的趣味……她拨动自己的神经,饶有兴致的想着这一切。
她所看到的是幻觉吗?不。不是的。
刻•在•脑•中•的•快•乐就是真实存在的一切。幻觉与现实处在平等的位置上,不因有无实像而遭到任何有差异的对待。
“不该看到的东西?”
金发青年微微一怔,随即再度笑起来,“有过啊。”他爽快的点了点头。
“但是我并不把这些当做幻觉,我认为那都是真实存在的。”
永海这样说,并且在真琴问出思案已久的追问之前,像是读出了她的想法一般,继续说道,“那些都会消失。会在眨眼间不见。当然会的——但就是因为会消失,才更加有趣啊。”
他直视真琴,若有所指的反问:
“猫宫小姐,你说是不是呢?”
————
不是。
温泉池的水闸大开,从中流出‘水’来。
先还是很难被称作液体的粘稠物,掺杂着红黑色的细碎肉块,浆泥一样蔓延出来,间或有乳白色的胶质物,似乎还微微颤抖,打散铺开在池底爬行。
然后迟来的血水终于涌上来了。携卷着零散的胃肠肝脏,一股脑的自闸口挤出,漫过那顽固的黑红色浆泥,二者一气混合,在池底填满盖上了浅浅一层,泛白的脏器微微露出一角,在仍翻涌的血水中上下浮动,然后被持续不断流入浴池的新一层血肉挤到了池边。
真琴注视着仍未有停息迹象的水闸口,无人看出她的心情。
她盯着缓缓漂来的一颗头颅,那东西半边泛着叫人讨厌的颜色,向下凹陷,又在古怪的地方支出一两块连着黏液的骨头来,作为人时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但作为头脑来说,又显出一种无可挑剔的形状来。
“啊。”
早先脸色糟糕的捂着嘴冲出门去的佐久间真名又转了回来,她推门而入,然后忽地愣了愣,惊讶的发出了一个急促的单音。
“怎么是空池子?”
女孩天真无暇的疑惑敲击在众人心头。
他们前一天还在正常使用的温泉池,在今天的晚餐之后忽然传出了浓重的异味。当导游法拉小姐皱着眉将水闸拉开,从闸口中喷涌而出的异物让所有人的面色都发生了改变。
而在这样的时刻,去而复返的红发女孩却带着满脸不似作伪的惊疑,指着满池血肉向众人说,这不过是个空池子。
重重疑虑爬上众人的面容,真琴偏头看了看佐久间,对方一手攥着小挎包的袋子,另一手指向温泉池,在多人的注视下仍旧自若。
“我再次进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看到的东西就不见了。”
女孩这样解释,并且好心的建议,“不然,你们也试试看?”
有一些人面上显出犹豫,而另一些人则动都不动。
真琴略作思考,很快做出了决定。她当即走至门口,推门走出,隔了片刻,又再度探头进来。
她向温泉池望去。
原本几近漫出的满池尸水当真消失无踪,池中空空如也。
真琴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避开众人的视线再度合上了房门。
*
这一夜更晚一些时,真琴在一楼的餐厅门口找到了之前一直不见踪影的永海一生。
先前众人都聚在温泉池旁,左右寻不到此人的身影,就有人苦中作乐,开始半开玩笑的猜测,说池中已腐烂的碎尸莫非正是找不见人的老板?遭了遭了,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可口的饭菜可用。虽说永海老板毛病不少,但是至少他做的饭菜还是很美味的呀。
包括金鱼刺身。
不知是谁小声嘀咕。
真琴满脸笑容,“如果是老板的话,会有这么难闻的气味,也一点也不奇怪了呢。”
有人露出了几欲呕吐的笑容,还有人面色惨白,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情形。说出此言的女生却毫不在意,她自顾自的陷入某种思绪之中。
时间已经不早了。真琴抬手,朝金发青年打了一声招呼。
“晚上好,永海老板。”
对方似是没有料到会在这个时间碰到游客,稍稍愣了愣,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偏头。
“晚上好,猫宫小姐。”他有礼却并不亲近的回了一句,然后又问她,“已经很晚了,猫宫小姐这个时间在这里做什么?”
旅店老板稍稍皱了皱眉,似乎很是有些不赞同。
真琴挑起一边眉,笑眯眯的,答非所问:“今晚的事情,老板已经知道了吗?”
她语焉不详,没有明说发生了什么,并非无意遗漏,而是全无这样的打算。好在永海并不在意,他似是早有预料,移开视线,语气淡淡。
“是说温泉的事情吧?我已经知道了。”
因这语气不免太过寻常,甚至没有半点重视及在意,让真琴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不管怎么说,晚上发生的事情也绝不是可以随意带过的寻常小事——绝不是。
她压下心中种种考量,故意问道:“老板不感到在意吗?毕竟是那样的事情,所有人都吃惊不小……浅见小姐和山吹小姐还很担心老板的安全呢。”
听到这里,对方忽然轻笑起来。他但凡这样一笑,整个人就变得像是有哪里不同,这古怪的感觉叫真琴感到困扰,私下里做了不少猜测。
对方拦住了她接下来要出口的话。
“不用担心。”
永海眯起眼睛勾着唇角笑起来,“这并不是什么需要太在意的事情,因为……”
“我已经习惯了呀。”
___
据说昨晚非常凶险。风平浪静的人满脸懵逼。
日本凝津日本凝津御鸟旅馆倒闭啦!
日本凝津最大旅馆御鸟旅馆倒闭啦!
王八蛋王八蛋狗逼老板 吃喝嫖赌吃喝嫖赌
欠下了欠下了三点五个亿,带着他的小假发跑了
我们没有没有没有办法办法 拿着温泉抵住宿费住宿费
原来都是100多 200多 300多的温泉 统统20块
20块20块统统20块 统统统统统统20块
狗逼老板 老板狗逼 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人
100多 200多 300多的血池 统统20块统统20块
狗逼老板 老板狗逼 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人
我们辛辛苦苦住了 辛辛苦苦给你给你住了两三天
你你你不带不带出去出去 你还我你还我住宿费
还我住宿费!
真琴思索着目前为止得到的线索。
他们已在这附近徒步能够到达的范围内搜索了数日,但却仍然找不到头绪,甚至现在连自己身在何处,都已经变得难以肯定,陷入了更加深的谜团之中。
最初是周边的温泉旅店。变了模样的温泉店和突然出现的老旧旅馆,似乎预示着某种异变正一点点发生在这篇土地上。
而之后……
原本的旅店纷纷消失,出现了废弃的民宅及古怪的悬崖,悬崖边的艺馆空空荡荡,不远处的灯塔破旧阴湿,在阳光射入塔内的一瞬间,扑出一股灰尘和霉菌混合的陈旧气味。
她整理着她所知道的零散的头绪。
反复出现的碎尸、凭空出现的十三年前的建筑、散落各处的信件与日记……最初不知在何处听到的,有关于【活人祭祀】和【邪神】的话语反复在她脑海中回响,夹杂着冷淡的导游小姐的说话声及旅馆老板时而温和时而轻佻的声音,然后这些尽数褪去,团队成员的面孔在她的脑海中挨个浮现。
十三年前的万里小路丧雪和凉子……十年前的佐久间南和纱萝……应该有一个孩子、不、或许还不止一个……
她曾问过永海这样的问题。佯装无意,满面好奇。用自己都觉得难以信任的轻快语调向对方询问:
“说来,永海老板,我们这次组团的发起人,老板知道是谁吗?”
那时对方摇头推说不知,真琴不说相信也不说不信,本也就没有指望立刻得到答案,不过是抛出话题,以求慢慢图谋。
因此她毫不在意,立刻丢出了早已想好的另一个问题来。
“这样啊。”她做出不在意的神态,小幅度的耸了耸肩,“还以为发起人会是老板的常客,所以才特地定下这里……话说回来,这次我们这群人中,有这里的常客吗?”
这是一个有些冒险的问题……真琴心想。
探听的意思太过明显,语气中也满是不信任……但愿自己没有表现得太糟,但愿但愿。
她留神着对方的反应。只见金发青年面上露出些许思考的神色,不过片刻,就干脆的点了点头。
“常客的话……的确有一位呢。”
当时的真琴精神一震,一下子来了精神。
由不得她不兴奋。
他们被困凝津山,身边怪事频频,前路未卜。而在这种时候,作为发起人的ANAM仍旧不现身,不管怎么想都透着十足的可疑,叫人不得不多加在意。
而如果说有这家御鸟温泉旅店的常客混在队伍中,却对此缄口不言的话……
女生微微眯起双眼,心里转过些许念头。
她那时还尚且对此地了解不多,也还未曾意识到某些事实。
而在现在,来到凝津的第四天、正式开始调查的第三天晚上,真琴一点一点梳理着看似杂乱无章的各种线索,一时有些忍不住发笑起来。
未知、未知、未知。
这探索的过程是多么美妙、多么宝贵啊。
她一只手压在胸口,用力按碾,将几欲冲破骨血皮肉的那东西强行压下,呼吸一时急促,让她不禁弯下腰来,将上身附在案上,掩住了面上的神情。
真琴记得那时旅店老板避过她的问题,只不痛不痒的回答,虽然的确有常客,但他可不能泄漏客人的信息。
现在想来,她该是要——感激他的。
这样有趣的谜题……
没有提前被给与提示真是太好了。
————
真琴的san值……哎。
老板永海一生这个人,非常,非常地迷。
经过这么两三天的接触,浅见是这么认为的。
第一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对于只是一个普通小市民而不是什么死神小学生里面的群演来说确实挺大的,老板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慌,只是表示会尽力和大家一起寻找线索,毕竟是发生在他的旅馆里的。
就像昨天晚上发生的温泉池突然涌出了残肢破碎头颅血水的事情,事后浅见半夜碰到了游荡的老板,和他抱怨了一下这件奇怪又惊悚的事情,老板一边无奈地笑着一边跟她讲,没办法嘛温泉被她们泡了那么多次了任性一下也无妨嘛。
……被一群妹子们泡不好吗温泉??而且她也就只泡了一回!
也许从温泉爱好者升级到温泉痴汉的浅见觉得她的心十分痛。本来她就是冲着温泉来的,现在被困在这里没有办法和外界接触,还发生了许多不可描述无法用科学解释和至今没有找到真相的事情,现在就连温泉都没有了。
仿佛已经是一个死了的浅见了,就那种干枯的植物那样的。
浅见跟老板比划了后来出门进门以后那个不按条理吐水的温泉眨眼变成了空池子的奇妙的事情,老板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说那就空着吧他懒得加水了。
“我对自己很好的!尽量避免苦劳力不会累到自己,所以平时就要靠你们勤劳的小手啦~用你们的勤劳发我的家致我的富~”
不知道为什么浅见觉得这样的老板真是太可爱了……虽然老板是个浪比每天早上下午不见人影,不过到吃饭的时间的时候又十分合适地带着午饭/晚饭出现,和导游小姐相爱相杀(没有),在大家的吐槽里面强调自己又帅又聪明又贤惠又厉害。真的是太可爱了。
回房间睡觉之前浅见鼓起勇气问了老板一个有点勉强的问题。
“老板你能接受换装play吗?”
永海老板明显地楞了一下,然后朝浅见微笑了一下。
“可以呀,毕竟我帅呀,帅穿什么样的衣服都可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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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可以行动起来了=-=!
怎么样的老板都可以哦!!w
可以凑一个御鸟独家发售永海一生Collection
害怕死亡吗?
真琴说不清。
她认为自己应该是怕的。猫宫真琴没有任何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理由,她的生活简单而平凡,拥有再普通不过的家庭,以及再普通不过的一切。
但是。为什么呢。
真琴感到自己在微微颤动,那是自腹内传来的急迫的笑意,带动着胸腔内脏脊椎肋骨发出悦耳的低鸣,然后那笑意一路向上攀爬,最终浮现在她的面上。
为什么呢。
她竟感到愉快。
“这个问题……”
女生挂着不合时宜的爽朗的笑容,回答模糊暧昧,叫人辨不清真意,“有不害怕的人类吗?”
永海也笑着,丝毫不以为意,语调微微上扬,简单轻松的答道:“有吧。比如……绝望的人?”
他这样说着,还歪了歪头,朝真琴轻轻眨了眨眼睛。
这个小动作由他做来,并不显得叫人不快,反而平添了几分说不出的轻快来。
真琴若有所思。
她也学着对方的模样歪了歪头,一手点在颊边,摆出一副思索的模样。
“或许的确是这样……”
真琴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令人恐惧的并非死亡本身,而是会因死亡而失去某些东西这件事吧?这样想一想,如果本身早已失去了那些珍视的东西,死亡当然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世人皆知。
人类是这星球上最为贪得无厌的动物,你我都很清楚这一点,无需再为了些许脸面费心掩藏。我们永远在渴望得到些什么,想要的很多,得到手后不愿失去的则更多。
这并非是什么丑事,也不必将此种欲望视为洪水猛兽。这是人类正当的贪婪,推动着这个族群宛如蛀虫一般在星球上繁衍壮大,并且在可以预见,终将吃尽脚下的土地,将癌病的细胞扩散到宇宙的别处中去。
而在那之前,如果其中的一些个体因为种种原因,失去了这种向上的动力,因为失去了某些决不能失去的东西,因此而变得或者惶惶然,或者幡然醒悟,认清了种群的毫无价值——若真是如此,他们又会做些什么呢?
是昏昏碌碌,还是空洞绝望?
不论如何,能够填满胸腔中那空洞的,除却纯•粹•的•快•乐,就要属快•乐•的•恨•意了吧。
金发青年赞同的点一点头,对于这个答案看起来相当满意。
“就是这个道理。”
他哼笑起来,胸腔微微颤动。
这或许只是毫无意义的笑容。真琴说不清。又或许夹杂着某种古怪的深意,陷入了某些不可言说的回忆,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因此而发笑,不知是嘲笑那些滑稽的人物,还是旁的一些什么……
永海止了笑,目光落在一边的女孩身上。她看起来并不因如今身陷窘境而惊慌失措,甚至连畏惧的情绪都很淡薄,偶尔在那双眼中闪过极快的一线兴致盎然,被他敏锐的捕捉并记在心里。
“老板认识这样的人吗?我是说——绝望的人?”
那女孩状似随意的这样问道。
永海一生在心底笑了起来。
他摆了摆手,摇头否认:“只是听说过很多这样的事例而已啦。”
秘密依旧是秘密。
暂且还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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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处理大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