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系列同人企划四期招生中,微博与ELF双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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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人设纸投递截止时间7.19.
字数:16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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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来找我,这让我挺惊讶。”朱斯提提亚·赫本拿起杯子,“欧洛温先生,或许我们可以从你上学期的草药学成绩开始谈。”
洛丹被这样的开场白吓了一跳,他显然不是来找这位教授商量成绩的事情的。也许我应该把马修带来,他后悔地想着,“……这不是重点,教授。”他诚恳地说道:“我想找您打听一些事情。”
“你上个学期……不止草药学,你除了古代魔文都是压线过的。”朱斯明显无视了他,这令洛丹有些手足无措,“你的父亲、母亲还有兄长给学校写了三次信,每一封信都表达了对你的担心……你的O.W.L.s成绩虽然足够你毕业,甚至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他们怎么想与我无关。”洛丹嘟哝道,“而且这不是重点。”
“这确实是重点,欧洛温先生。不然你找我做什么?”
洛丹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逃生欲望。他试着直视教授的眼睛,但立刻就因为那其中的威严而低下头。麻烦!他开始咒骂自己:你为什么会突然发疯?洛丹?这不是你的风格!
“我想找您了解一下斯布洛拉斯·霍姆斯。”洛丹躲避着朱斯的眼神追捕,底气不足地说道。
“你了解他干什么?”朱斯一愣,显然她没想到自己要和这个学生讨论这个人,“你最近见到他了?”
“呃,老实说,没有。”洛丹踌躇着,在想他要不要告诉朱斯这些事情,“前阵子和家里的人聚了一次,然后他们谈论到了霍姆斯先生。我与他也有一面之缘。”
“确实。”朱斯点头,“你的火弩箭就是他送的,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忘。”
“呃,是的。”顿了顿,“还有我最近听说了其他一些事……”
镇定下来的朱斯恢复了表情波澜不惊的状态,“你是指‘黑夜计划’?”
“我不知道名字,但应该没差。”洛丹想了想,“是让魔法部损兵折将很严重的那次吧?”
“对,就是那次。不过我也知道得不多。”朱斯继续用平淡的语气叙述道:“斯布只和我说了死了很多人,他是幸存下来的,然后就说‘再见’……还让我给你们进行特训。”
“难怪那段时间训练强度那么大。”洛丹耸耸肩。
“他是个天才,不过了解他的人也很少。”朱斯继续道:“不过都是上学时候的事了。后来我结合流出的消息自己推断了一下,那次事件应该牵扯到许多势力,保密级别才这么严格。最后那场被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抓捕应该不亚于一场战争。”
“这么说,霍姆斯先生能活下来确实很幸运了吧。”洛丹想到了自己的姑母,他至今都不能忘掉那具冰冷的尸体。
“不过他大概活不久了。”朱斯轻声说。
洛丹愣住了。
“我上一次见他,和上上次见他,只隔了一年。”朱斯说:“可我却觉得时间在他身上走了十年,甚至二十年。他正在急速衰老。我建议他去圣芒戈看看,不过他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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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叫做洛丹·欧洛温?你应该没选过我的课。”
面前的男人伸出手。他的声音尚且年轻,但脸上已经有了刀刻般的皱纹;两鬓也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白发。他穿着马褂的黑色西装,还十分违和地披了一件苍白的斗篷,“你的哥哥似乎在魔法部工作。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他的声音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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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您是同级?”洛丹难以置信地向朱斯发问。
朱斯点了点头。
“他经历了什么啊……”洛丹不禁吐槽了一句。
朱斯又摇了摇头,“没人知道。不过他确实快死了,而且他自己应该也坚信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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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抱歉。她是个美丽、温柔、充满智慧而且勇敢的人,我为自己能够与她出身于同一所学院而感到骄傲。”霍姆斯说道。洛丹沉着脸,企图从他的眼中找出悲伤以外的情绪,“所有人,对所有人,我都很抱歉。”他絮絮叨叨地说。头发在他脑袋上凌乱不堪——但不难看出他从前是个会精心打理自己头发的人。
“每个人——对每个人,对我自己,我都感到很难过。”他深深地把头低下去,声音有一点颤抖,“不过这应该是命运。每个人都有一定的宿命,只不过是来得早或者晚的区别,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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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丹喃喃道:“他信命运,没错。”
“他相信自己已经完成了命运赋予自己的使命。他是这么跟我说的。”
“我想找到他……至少代我的姑母向他道谢。他确实是个英雄。”
“或许他也已经死了,谁也说不准。”朱斯耸了耸肩,说:“他去了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也许正是希望谁也找不到他吧。”
架空黑手党paro,老唐存活结局。
想说大概就是“没有你,就没有世界”这种矫情的感觉。
死亡结局走http://elfartworld.com/works/70216/
“Dalle stalle alle stelle.”
“From the stalls to the stars.”
八月的星期天晚上。
佛罗伦萨的暖风仍旧吹得人面颊发红,夜色下红色地毯映照着仍旧绯红的天空,落山的太阳不再守护着这片阳光充沛的土地,黑衣与红裙混迹在软质的地面上,高跟鞋一脚踩碎黑头皮鞋所占有的空间。
日光还烧灼这大地,余温尚未从这片土地上退去。唐·璜隔着玻璃看了看窗外,回手整了整自己脖子上的领结。
“我得再跟你说一次,这不合适,这样真的不合适,这么正式!我几乎想揪掉领结破门而出了!”
“哦,但你不行。”卡尔维诺·费奥拉万蒂笑着说,“今晚大家不只是想认识那个风流贵公子唐·璜,他们应该更愿意看到费奥拉万蒂的得力助手唐·璜。”
唐·璜瞥了他一眼,愤恨地扯了扯那勒得他喉咙发紧的领结。
“现在,你准备好了吗?你已经可以面对一整个费奥拉万蒂家族了吗?给我回答,唐·璜。”
推开门的一瞬间,灯光、喧哗混合着鼎沸的人声一同向唐·璜袭来。
“啊,这是拉蒂默家那小子中的花吗?这倒真是不错,现在的年轻人也逐渐上来了嘛。”
“你别说,那个拉尼·拉蒂默,最近好像和罗雷莱家的小公子走得很近啊,既然如此恐怕也不会向着那边吧?”
“那边?哦,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那边一直都斗志缺缺,只有这点儿地,他们也不会特意出手来抢吧!”
一群蠢蛋,唐·璜心想,连罗宾·罗雷莱的性别都没有搞清楚的家伙。可事实上,也就是这些人真正盘踞在家族的中上层。
忽然,有人用胳膊撞了他一下。
“哦,唐·璜,唐·璜,你的名字太放肆了,哈哈,唐·璜,唐·璜,这可真是个好名字,难怪大家都喜欢你。”
那是个醉汉,唐·璜皱着眉头想通过他那通红的面颊认出他的身份。
他退后两步,这才接着酒会偏黄的灯光认出那是费奥拉万蒂家族的三公子,法比奥·费奥拉万蒂。
唐·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从他进入家族的那天起那他名字开玩笑的人不在少数,其中有大半都是意大利人。生来讨厌意大利人的他当然一拳就把它们撩趴下了,但现在的情况太过尴尬,他总不能在家族酒会上以干部身份狠狠揍自家三公子一拳吧?
法比奥拎着酒瓶,早已微醺得站不住脚,于是他伸出手一把勾住唐·璜的脖子,像是吊在高树上一般,他摇晃着,凑近唐·璜的耳朵,扯着嗓子说道:“哥哥他看上去挺喜欢你的,哈,我可不会这么简单就认同你,想要进这家门,你好歹得有点说得出口的成绩!”
唐·璜一把圈下他的手,抬手就拿过旁边送酒员托盘上的酒瓶,咕咚咕咚地灌满了法比奥的杯子,又抬起那杯子,用一整杯甜酒堵住了对方的嘴。
一杯酒下肚,法比奥拖着迷醉的眼神,呼出一口酒气,有点微喘地说道:“你,哈,你果然跟卡尔维诺哥哥一样,是个怪人。”
“不敢当,”唐·璜淡淡地说道,“你们两兄弟才是真的一样惹人讨厌。”
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混乱得让人讨厌,刚摆脱法比奥,唐·璜就正面碰上了卡尔维诺·费奥拉万蒂。
该死。他在心里骂道。
“我们有事找你。”卡尔维诺说道。
“谁?”唐·璜没有听清,酒会的嘈杂超出他的想象。
“伽利略·费奥拉万蒂!”卡尔维诺加重语气说道,唐·璜觉得他有些生气了,“我的父亲,唐·费奥拉万蒂要找你!”
“海鸥港的事情,你知道吗?”与酒会仅有一房相隔,但此刻唐·璜所处的房间安静至极,唐·费奥拉万蒂的声音掷地有声。
海鸥港是离这里两条街外的一个破旧小港口,因为港口正对的咖啡厅白墙上总是停满整排的海鸥而得名,在此之前它不过是个无名的小港。唐·璜熟悉那个地方,因为那是他所负责的街区,每周五晚上,都会有几艘小船停靠在港口,费奥拉万蒂家族一项重要的经济来源就是船上进行的赌马活动。
唐·璜听到问话,对此毫无印象,他负责的街区还不曾出过什么事,于是他摇了摇头。
“跟他说说。”唐·费奥拉万蒂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奥古斯托·费奥拉万蒂,要大儿子把海鸥港发生的事情告诉一无所知的唐·璜。
“具体来说,”奥古斯托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说道,“你负责的海鸥港在半个小时之前刚被条子查了,不仅是我们家族的人,埃斯波西托家族的人也被抓了,他们现在都蹲在皇后街的警局里。”
唐·璜有点不知所措。他有点担心自己是否会因为这件事而失去自己的小拇指。
一直不说话的卡尔维诺忽然站起身来,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话。卡尔维诺问他,你是费奥拉万蒂家的人对吧?
仅仅就这一句话,唐·璜就明白,这不是一个小指头可以解决了问题了。
“所以,唐·璜,”卡尔维诺·费奥拉万蒂转过头,面向唐·费奥拉万蒂和奥古斯托·费奥拉万蒂说,“到了我们需要你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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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浪子不惧怕死亡呢?相反他们可能更怕死,对世间玩乐的留恋会更深地缠着他们,比死亡更加窒息。
“至少我来了。”唐·璜这样想着,用同样颤抖的左手握紧右手。
火车持续着有节奏的声响。
他记起自己十七岁离家,几经辗转,整个大陆西岸都有过他踩凹的泥土。北飞的
燕鸥从他头顶向着相反的方向飞去,他的衣尾指向它们的翅尖;灰尾燕落于他所爱恋的地方,但秋风只赠与他最微弱的气息,法国的浪漫早已被腐朽所代替;再往下,美人鱼正在海对岸对他微笑,转过身来,施塔恩贝格湖底还游荡着他所不可见的亡魂。他在哪儿都没有停留,除了罗马。
唐·璜最为讨厌的就是意大利,不仅是因为意大利佬爱跟他抢妹,更深层的原因恐怕是他骨子里讨厌对方的说辞,什么“你美得像我家乡的星星”,情话说出口根本不经大脑,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老家根本连星星的影子都看不见。
但他还是在罗马做了一个一生最为悔恨的决定。
许愿池边的老牌冰淇淋店的小女孩儿跟他搭讪,他本不想吃,但看在那姑娘是在漂亮的份儿上——又是一双绿眼睛,他在那一刻就敢肯定他这辈子肯定要栽在绿眼睛上面——他点了他们家的招牌口味开心果。当然要的是碗装的,一个爷们儿独自一人还拎着个甜筒在大街上舔着未免有些可笑,他可不想还没走出两条街就被路边的意大利小男孩搭讪。
五分钟后,从窗口递出的却是一个载着两球的脆皮甜筒,就那两个冰淇淋球的大小来看,唐·璜确信他接手后迈开第一步就会弄脏自己的西裤。
“我只点了开心果,还是碗装的。”南欧的太阳火辣,他用带着西班牙口音不流利的意大利语说道。
“我知道,”那姑娘笑着说,她那双漂亮的绿眼睛眨呀眨,看得唐·璜真怕自己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吻对方的手,“甜筒和酒葡萄都是我送你的,这紫色跟你的眼睛可真搭。”
“谢谢你的好意,可我没法儿拿着它边走边吃,再有一刻钟我的火车就要开了,换成碗装的行吗?”
“哦,那个,”绿眼睛的姑娘眉角一弯,“我就是想留你在店门前多坐一会儿,好让我再仔细看你几眼。”
结果,唐·璜没能赶上那趟班车。
泡到漂亮姑娘的第二天,他就接到了一个电话,那头传来海风的呜呜声,紧接着是厚重男声,宣告着他一脚踏入一个糟糕的世界。
接连着回忆的中断,火车在空无一人的站台边停下。
这还不是终点,唐·璜深知这点,但他还是走下车,一脚踏上木制站台,脚下的旧木板发出吱呀声。他忽然发现这站点里架着一台电话机。
硬币在西装口袋里作响,他看了看电话机,手已经触及到听筒,耳已经听见长音的嘟嘟声,另一只手在硬币和纸片中游走,他脑后有夏末的风吹过。
此时正是静止,唐·璜知道整辆列车上为数不多的活人都在看着自己。抛开看好戏的车长以及几个漠不关心的列车员,还有费奥拉万蒂早就安插好的眼目。他权衡了一下,在脑中回想着他究竟能够给谁打上一个临终通讯。
他本想打给好友,可在脑中搜寻了一圈,仔细一想能够分享家族秘密的朋友似乎是没有;再转念想要打给家人,但当他费劲地摊开自己记着号码的小纸条时才发现这号码并不能联络到那个遥远的西班牙庄园。
记在小纸条上的号码清晰,一个个数字圆润而整齐,但他已经忘记了这究竟是谁留下的号码。身边经过的女人很多,但最后都像水,转瞬之间就流尽了。更何况,他也下不了决心把她们扯进麻烦事中。
但恰恰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记起了这个号码的主人。
他记起那是属于威尔逊家的姑娘的号码,他们还一同出去看过电影。
来的时候,唐·璜迟到了二十分钟,家族的收尾工作稍稍拖迟了些,票早已售尽。为了弥补迟到而造成的坏影响,他单手撑着售票台,让鬓角的头发随着他头低下的弧度滑落。给我两张中间排的票,好吗,他轻轻勾起嘴角问道。于是售票小姐只得红着脸解释着他们票已受罄。得了吧,他一声嗤笑,凑近对方的耳边说道,谁不知道你们总会留上那么两个好位子等着大人物来,不知今晚的票是留给埃斯波西托还是费奥拉万蒂呀?
听到那两个名字的下一秒,售票小姐颤抖着递出了两张票。
唐·璜满意地接过它们,不出所料,的确是正中的好位子,于是他牵着威尔逊家的姑娘摸着黑进了场。
坐下之后他才有空转头看着隔壁座的水晶。
她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出更深的色彩,唐·璜不禁想起自己无数次跌倒在绿眼睛上的事。但那又何妨呢,唐·璜想到,这不是绿眼睛的错,也不是我的错。
可世间的美却常常犯错。
事实上他讨厌看电影,他根本无法忍受一个人坐在黑暗中那种寂寞的感觉,像是整个世界离他而去,他却无能为力。
屏幕上的女主角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红发,一对蓝眼睛看得人心醉。然后她一手插腰,伸直手指指着男主角的鼻子,指责他太过英雄主义。
英雄主义,嗬,英雄主义。唐·璜想起初学英文时,他记得他家乡那眼角带痣家庭教师总是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个简单词语的意思。英雄,男主角,hero,三个意向浑然天成,英雄果然是男主角应该成为的角色。
主角当然不可能是他。电影也好,生活也罢,他都不可能成为那个hero。
他早就知道这个道理,他唐·璜可以是疯子,是懦夫,是半途而废不负责任的罪人,可他就是不能成为英雄。一个人又不可能因为长得像英雄就成为英雄,这样的假象或许能够迷惑外人,但内心中他很清楚,徒步行走至此,他什么也没有获得。梅西耶生前说过,几近努力最终仍是失败,只得承认自己是个不完美的人。他甚至连这样的追求都没有,在十一岁的那个晚上他就很明白,他最终是什么都得不到的。世上完美的人千千万,就是不可能是他唐·璜。外表上的无懈可击并不能弥补缺失的内在,他紫色的眼眸中没有凯撒的英勇,他只是个帐下的逃兵,哀嚎着逃离战场。英雄是留给漫长未来的头衔,不适合他这样将亡的生命。
身旁水晶的呼吸声平稳安静,像极了路边的一株雏菊,浅浅地经过,淡淡地离去,不留一丝痕迹。
有那么一瞬间,唐·璜很想在黑暗中握住对方的手。
准确地说,电影的第二幕之后他就握住了水晶的手。对方有一瞬间的慌张,然后极快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
唐·璜一个人在黑暗中度过了接下来的第三幕和第四幕。
从回忆里抽身,他又打量起那电话机,光滑漆面的中央有一块白色的划痕,破坏了美感。他又吸进一口空气,热度随着气息进入他的肺部,他在怀念薄荷烟清凉的那一瞬间不自觉地摁下了纸条上的数字。电话被接通的那一瞬间,他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也随着那声清脆的应答声而盖棺,脚几乎要离地,投入那闷热的黑暗中。
“喂?请问是哪一位?”他从听筒里听见了水晶细细小小的声音。
他忽然不知如何是好,就像在电影院时那样,他呆坐在黑暗中,而此刻水晶的声音忽然穿透那层黑暗,仿佛突然降临的第五幕,水晶细细的胳膊忽然碰上黑暗中的他。
他忽然就下定了决心。
唐·璜挂掉电话,转头去看那列车。那是一辆漂亮的红色列车,三十年前应该也有过帅气的处女行,金色外框装饰虽有些掉漆,但留下的黑色轨迹仍旧勾勒出一幅繁华的景象,让他想起曾经在博物馆看过的洛可可风格的装饰画。
呼吸在此时显得沉重而多余,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踩得吱呀作响的木板,踏上火车。
他睁大眼睛看着窗外。
无数相似的树木和山丘闪过,无数相似的红房子出现在视野尽头,他认真地看着,投入全力,像是新生儿初识世界那般投入全力。
他已经不能思考更多。已经出现的东西充斥着他的大脑,水晶的面容久久挥散不去。
我怎么会这么傻?为什么要给她挂电话?家族的人会不会知道她?我会不会让她深陷麻烦?他的脑子全都是这些垃圾,堆得快要溢出来。
他开始无比想念水晶。
他想起今天早上出门时的情形。一切都与往常无异,楼下的猫咪趴在垃圾箱盖上,奋力地划拉着箱底的食物,房东大妈抄起炉铲赶走厨房里又一只的肥老鼠,扯着嗓门骂了一通。哪里都是这样,生存来之不易。
他走出公寓时,隔壁房的奥提斯·帕西诺啃着充当早饭的三明治与他在街口碰面,简单打招呼的时候,对方手中三明治的香味反倒牢牢地窜入记忆,挥之不去。奥提斯嚼烂一片生菜叶,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他转过街角,没吃早饭的肚子不争气地在三明治前败下阵来,他也选了一块同样的三明治。嚼着硬邦邦的生菜叶的时候他想了很多,最多的还是关于接下来的事情,他才刚出门就已经见过很多人,但却没有一个知道他正攥着一张去比萨的单程票,一个钟头之后汽笛就会响起,车轮裹着费奥拉万蒂的希望一同驶向最终的西端。
紧接着他想起梅西耶之前的话,也没有谁会注意到他的离场,不明真相的姑娘小姐们或许会在三次舞会之后才想起他,但多半也只是口头的关心,三个月后她们可能会在另一场舞会上听到他身亡的消息,一个夜晚的泪水流尽后,两周转瞬而逝。她们很快就会有新的舞伴,他送出的那些礼物随着花瓣一同枯萎,被丢进再也不会打开的抽屉底层。而她们,她们将转手戴起其他男人送出的银镯,花裙泛起新的涟漪,一切又复如往常。知情者或许还会帮他办个像样的葬礼,黑衣黑伞黑棺,配上几朵简单的小白花,就像电影中的那样。但他不确定他们会不会为了他而放慢脚步,模仿着一个所有人都不情愿的慢镜头。
没有人还同他在一起,除了刚刚跟他对话的水晶,今天为止还没有人跟他说过话,每个人都一如往常,没有人知道他唐·璜的往常就要在今天结束了。
刚加入家族时,他们问他是否信教。他知道家族的年轻人大多都不愿信教,他们相信自身多余相信上帝。
他信。
他并没有勇气和自信,他宁愿将自己的一切交给飘忽的上帝保管。他不是虔诚,他不过是害怕承受责任,自身的责任。
于是他们又问他是否愿意改信天主。
他并不清楚基督和天主的具体差别,在他看来二者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他忽然想到家乡盛传的施洗约翰的比喻,于是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改变了他的信仰。他在灯光下看着十字架上的苦像,心中想着它或许多耗费了零点几克的纯银。
从那之后他并不常去教堂,偶尔去时也只是看着圣母像发呆,他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够想些什么。现在他有些后悔,或许他应当带上一本圣经,最后的最后当一回虔诚的信徒,走得神圣一点。
他只能回想起圣经最初的故事,创世,亚当和夏娃诞生,然后是诺亚方舟,再往后他就记不清了。带起的是另一段回忆,他想起儿时窝在被窝里,他们家的约翰给他缓缓地读着圣经故事,阿方索的声音轻柔而充满磁性,他总是支撑不过三个故事便沉沉睡去,梦中似乎还有人在他身边读着那些故事,沉睡的人将醒来得永生,沉睡的人将醒来得永生,他听到有人这样说着。
似乎有什么超越他自身的东西出现了,他张开眼睛,他很明白地看到周围景物逝去的速度减慢了,他睁开眼睛,坚定的眼神出现在他脸上。他探出头去向窗外看去。不远的站台上,站着两个黑西装的男人。
他坐回位子上。
他明白他不应该这么不明不白地就迎来结束。
坐立不安的时刻被消除,他仿佛能够清楚地看到接下来的路途。
应该高声朗诵阿门?还是说应该抓住这最后反悔的机会,跃出火车开始逃亡?应该接受死亡,还是应该为了一些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人而努力活下去?
他已经有了答案。
再不需要什么人来指点迷津了,他的未来早已了然于心。
忽而一阵急促地汽笛声响起,他抬头向外看。
列车到站了。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它们因兴奋而颤抖着,就连咬牙也无法使其停止。他站了起来,迈开微微颤抖的步伐走向车厢口。
他扶稳车把手,深吸一口气,踏上站台。
他看到比萨的太阳,依旧灿烂,日光在他的视网膜上投下深色的阴影。
所以我才讨厌意大利,他这样想着,咧开嘴笑了笑,一时间他感到浑身轻松,女人、挚友、上帝和童年全都从记忆中脱离了出来,他们环绕在他的周围。
此地,绝不只有他唐·璜一人。
他转头,露出他自认为此生最美的一个笑容。袖兜中,一颗早已准备好的子弹正飞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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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罗伦萨的暖风仍旧吹得人面颊发红,夜色下红色地毯映照着仍旧绯红的天空,落山的太阳不再守护着这片阳光充沛的土地,黑衣与红裙混迹在软质的地面上,高跟鞋一脚踩碎黑头皮鞋所占有的空间。
日光还烧灼这大地,余温尚未从这片土地上退去。唐·璜隔着玻璃看了看窗外,回手整了整自己脖子上的领结。
“我得再跟你说一次,这不合适,这样真的不合适,这么正式!我几乎想揪掉领结破门而出了!”
“哦,但你不行。”卡尔维诺·费奥拉万蒂笑着说,“今晚大家不只是想认识那个风流贵公子唐·璜,他们应该更愿意看到费奥拉万蒂的得力助手唐·璜。”
唐·璜瞥了他一眼,愤恨地扯了扯那勒得他喉咙发紧的领结。
“现在,你准备好了吗?你已经可以面对一整个费奥拉万蒂家族了吗?给我回答,唐·璜。”
推开门的一瞬间,灯光、喧哗混合着鼎沸的人声一同向唐·璜袭来。
“啊,这是拉蒂默家那小子中的花吗?这倒真是不错,现在的年轻人也逐渐上来了嘛。”
“你别说,那个拉尼·拉蒂默,最近好像和罗雷莱家的小公子走得很近啊,既然如此恐怕也不会向着那边吧?”
“那边?哦,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那边一直都斗志缺缺,只有这点儿地,他们也不会特意出手来抢吧!”
一群蠢蛋,唐·璜心想,连罗宾·罗雷莱的性别都没有搞清楚的家伙。可事实上,也就是这些人真正盘踞在家族的中上层。
忽然,有人用胳膊撞了他一下。
“哦,唐·璜,唐·璜,你的名字太放肆了,哈哈,唐·璜,唐·璜,这可真是个好名字,难怪大家都喜欢你。”
那是个醉汉,唐·璜皱着眉头想通过他那通红的面颊认出他的身份。
他退后两步,这才接着酒会偏黄的灯光认出那是费奥拉万蒂家族的三公子,法比奥·费奥拉万蒂。
唐·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从他进入家族的那天起那他名字开玩笑的人不在少数,其中有大半都是意大利人。生来讨厌意大利人的他当然一拳就把它们撩趴下了,但现在的情况太过尴尬,他总不能在家族酒会上以干部身份狠狠揍自家三公子一拳吧?
法比奥拎着酒瓶,早已微醺得站不住脚,于是他伸出手一把勾住唐·璜的脖子,像是吊在高树上一般,他摇晃着,凑近唐·璜的耳朵,扯着嗓子说道:“哥哥他看上去挺喜欢你的,哈,我可不会这么简单就认同你,想要进这家门,你好歹得有点说得出口的成绩!”
唐·璜一把圈下他的手,抬手就拿过旁边送酒员托盘上的酒瓶,咕咚咕咚地灌满了法比奥的杯子,又抬起那杯子,用一整杯甜酒堵住了对方的嘴。
一杯酒下肚,法比奥拖着迷醉的眼神,呼出一口酒气,有点微喘地说道:“你,哈,你果然跟卡尔维诺哥哥一样,是个怪人。”
“不敢当,”唐·璜淡淡地说道,“你们两兄弟才是真的一样惹人讨厌。”
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混乱得让人讨厌,刚摆脱法比奥,唐·璜就正面碰上了卡尔维诺·费奥拉万蒂。
该死。他在心里骂道。
“我们有事找你。”卡尔维诺说道。
“谁?”唐·璜没有听清,酒会的嘈杂超出他的想象。
“伽利略·费奥拉万蒂!”卡尔维诺加重语气说道,唐·璜觉得他有些生气了,“我的父亲,唐·费奥拉万蒂要找你!”
“海鸥港的事情,你知道吗?”与酒会仅有一房相隔,但此刻唐·璜所处的房间安静至极,唐·费奥拉万蒂的声音掷地有声。
海鸥港是离这里两条街外的一个破旧小港口,因为港口正对的咖啡厅白墙上总是停满整排的海鸥而得名,在此之前它不过是个无名的小港。唐·璜熟悉那个地方,因为那是他所负责的街区,每周五晚上,都会有几艘小船停靠在港口,费奥拉万蒂家族一项重要的经济来源就是船上进行的赌马活动。
唐·璜听到问话,对此毫无印象,他负责的街区还不曾出过什么事,于是他摇了摇头。
“跟他说说。”唐·费奥拉万蒂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奥古斯托·费奥拉万蒂,要大儿子把海鸥港发生的事情告诉一无所知的唐·璜。
“具体来说,”奥古斯托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说道,“你负责的海鸥港在半个小时之前刚被条子查了,不仅是我们家族的人,埃斯波西托家族的人也被抓了,他们现在都蹲在皇后街的警局里。”
唐·璜有点不知所措。他有点担心自己是否会因为这件事而失去自己的小拇指。
一直不说话的卡尔维诺忽然站起身来,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话。卡尔维诺问他,你是费奥拉万蒂家的人对吧?
仅仅就这一句话,唐·璜就明白,这不是一个小指头可以解决了问题了。
“所以,唐·璜,”卡尔维诺·费奥拉万蒂转过头,面向唐·费奥拉万蒂和奥古斯托·费奥拉万蒂说,“到了我们需要你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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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浪子不惧怕死亡呢?相反他们可能更怕死,对世间玩乐的留恋会更深地缠着他们,比死亡更加窒息。
“至少我来了。”唐·璜这样想着,用同样颤抖的左手握紧右手。
火车持续着有节奏的声响。
他想起今天早上出门时的情形。一切都与往常无异,楼下的猫咪趴在垃圾箱盖上,奋力地划拉着箱底的食物,房东大妈抄起炉铲赶走厨房里又一只的肥老鼠,扯着嗓门骂了一通。哪里都是这样,生存来之不易。
他走出公寓时,隔壁房的奥提斯·帕西诺啃着充当早饭的三明治与他在街口碰面,简单打招呼的时候,对方手中三明治的香味反倒牢牢地窜入记忆,挥之不去。奥提斯嚼烂一片生菜叶,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他转过街角,没吃早饭的肚子不争气地在三明治前败下阵来,他也选了一块同样的三明治。嚼着硬邦邦的生菜叶的时候他想了很多,最多的还是关于接下来的事情,他才刚出门就已经见过很多人,但却没有一个知道他正攥着一张去比萨的单程票,一个钟头之后汽笛就会响起,车轮裹着费奥拉万蒂的希望一同驶向最终的西端。
紧接着他想起梅西耶之前的话,也没有谁会注意到他的离场,不明真相的姑娘小姐们或许会在三次舞会之后才想起他,但多半也只是口头的关心,三个月后她们可能会在另一场舞会上听到他身亡的消息,一个夜晚的泪水流尽后,两周转瞬而逝。她们很快就会有新的舞伴,他送出的那些礼物随着花瓣一同枯萎,被丢进再也不会打开的抽屉底层。而她们,她们将转手戴起其他男人送出的银镯,花裙泛起新的涟漪,一切又复如往常。知情者或许还会帮他办个像样的葬礼,黑衣黑伞黑棺,配上几朵简单的小白花,就像电影中的那样。但他不确定他们会不会为了他而放慢脚步,模仿着一个所有人都不情愿的慢镜头。
他记起自己十七岁离家,几经辗转,整个大陆西岸都有过他踩凹的泥土。北飞的
燕鸥从他头顶向着相反的方向飞去,他的衣尾指向它们的翅尖;灰尾燕落于他所爱恋的地方,但秋风只赠与他最微弱的气息,法国的浪漫早已被腐朽所代替;再往下,美人鱼正在海对岸对他微笑,转过身来,施塔恩贝格湖底还游荡着他所不可见的亡魂。他在哪儿都没有停留,除了罗马。
唐·璜最为讨厌的就是意大利,不仅是因为意大利佬爱跟他抢妹,更深层的原因恐怕是他骨子里讨厌对方的说辞,什么“你美得像我家乡的星星”,情话说出口根本不经大脑,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老家根本连星星的影子都看不见。
但他还是在罗马做了一个一生最为悔恨的决定。
许愿池边的老牌冰淇淋店的小女孩儿跟他搭讪,他本不想吃,但看在那姑娘是在漂亮的份儿上——又是一双绿眼睛,他在那一刻就敢肯定他这辈子肯定要栽在绿眼睛上面——他点了他们家的招牌口味开心果。当然要的是碗装的,一个爷们儿独自一人还拎着个甜筒在大街上舔着未免有些可笑,他可不想还没走出两条街就被路边的意大利小男孩搭讪。
五分钟后,从窗口递出的却是一个载着两球的脆皮甜筒,就那两个冰淇淋球的大小来看,唐·璜确信他接手后迈开第一步就会弄脏自己的西裤。
“我只点了开心果,还是碗装的。”南欧的太阳火辣,他用带着西班牙口音不流利的意大利语说道。
“我知道,”那姑娘笑着说,她那双漂亮的绿眼睛眨呀眨,看得唐·璜真怕自己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吻对方的手,“甜筒和酒葡萄都是我送你的,这紫色跟你的眼睛可真搭。”
“谢谢你的好意,可我没法儿拿着它边走边吃,再有一刻钟我的火车就要开了,换成碗装的行吗?”
“哦,那个,”绿眼睛的姑娘眉角一弯,“我就是想留你在店门前多坐一会儿,好让我再仔细看你几眼。”
结果,唐·璜没能赶上那趟班车。
泡到漂亮姑娘的第二天,他就接到了一个电话,那头传来海风的呜呜声,紧接着是厚重男声,宣告着他一脚踏入一个糟糕的世界。
接连着回忆的中断,火车在空无一人的站台边停下。
这还不是终点,唐·璜深知这点,但他还是走下车,一脚踏上木制站台,脚下的旧木板发出吱呀声。他忽然发现这站点里架着一台电话机。
硬币在西装口袋里作响,他看了看电话机,手已经触及到听筒,耳已经听见长音的嘟嘟声,另一只手在硬币和纸片中游走,他脑后有夏末的风吹过。
此时正是静止,唐·璜知道整辆列车上为数不多的活人都在看着自己。抛开看好戏的车长以及几个漠不关心的列车员,还有费奥拉万蒂早就安插好的眼目。他权衡了一下,在脑中回想着他究竟能够给谁打上一个临终通讯。
他本想打给好友,可在脑中搜寻了一圈,仔细一想能够分享家族秘密的朋友似乎是没有;再转念想要打给家人,但当他费劲地摊开自己记着号码的小纸条时才发现这号码并不能联络到那个遥远的西班牙庄园。
记在小纸条上的号码清晰,一个个数字圆润而整齐,但他已经忘记了这究竟是谁留下的号码。身边经过的女人很多,但最后都像水,转瞬之间就流尽了。更何况,他也下不了决心把她们扯进麻烦事中。
他紧盯着那黑色的电话机,光滑漆面的中央有一块白色的划痕,破坏了美感。他又吸进一口空气,热度随着气息进入他的肺部,他在怀念薄荷烟清凉的那一瞬间不自觉地放下了听筒。与坐台接触的那一瞬间,他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也随着那听筒啪地盖棺,脚几乎要离地,投入那闷热的黑暗中。
他转头去看着列车。那是一辆漂亮的红色列车,三十年前应该也有过帅气的处女行,金色外框装饰虽有些掉漆,但留下的黑色轨迹仍旧勾勒出一幅繁华的景象,让他想起曾经在博物馆看过的洛可可风格的装饰画。
呼吸在此时显得沉重而多余,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踩得吱呀作响的木板,踏上火车。
他穿过前几列空座位,在第七列座位停下,侧身坐进那有着厚绒垫的座位。
列车重新开始摇晃。
他转头看向窗外。
佛罗伦萨灿烂的日光和连绵的山脉逐渐被平原代替,路途向下延伸,地势逐渐转缓。他抬手看看表,距离比萨还有约莫三十分钟的路程。
他不知道这车上有多少家族的成员,或许他们早已事先关照过,因此这辆车才如此空荡,他还没有见过第二位乘客。于是他顺势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十指都完好无缺,他进入家族后也没少犯错误,但上头几次三番没有追问,他本还以为自己是被偏爱者,而此刻火车轰隆,他身边却空无一人。
受到惩罚的也只有他一人。
他不知道此行对于费奥拉万蒂而言究竟有多少重量,他一人的生命似乎什么都换不回,最大化利用的结果不过借刀杀人,以此要挟埃斯波西托罢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成,自十七岁离家开始,他自始至终都是两手空空。枉费一头金发和一汪紫眸,枉费母亲的期望,枉费一切盼望他成为英雄的奢望。
他早该知道的,他唐·璜可以是疯子,是懦夫,是半途而废不负责任的罪人,可他就是不能成为英雄。一个人又不可能因为长得像英雄就成为英雄,这样的假象或许能够迷惑外人,但内心中他很清楚,徒步行走至此,他什么也没有获得。梅西耶生前说过,几近努力最终仍是失败,只得承认自己是个不完美的人。他甚至连这样的追求都没有,在十一岁的那个晚上他就很明白,他最终是什么都得不到的。世上完美的人千千万,就是不可能是他唐·璜。外表上的无懈可击并不能弥补缺失的内在,他紫色的眼眸中没有凯撒的英勇,他只是个帐下的逃兵,哀嚎着逃离战场。英雄是留给漫长未来的头衔,不适合他这样将亡的生命。
他睁大眼睛看着窗外。
无数相似的树木和山丘闪过,无数相似的红房子出现在视野尽头,他认真地看着,投入全力,像是新生儿初识世界那般投入全力。
刚加入家族时,他们问他是否信教。他知道家族的年轻人大多都不愿信教,他们相信自身多余相信上帝。
他信。
他并没有勇气和自信,他宁愿将自己的一切交给飘忽的上帝保管。他不是虔诚,他不过是害怕承受责任,自身的责任。
于是他们又问他是否愿意改信天主。
他并不清楚基督和天主的具体差别,在他看来二者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他忽然想到家乡盛传的施洗约翰的比喻,于是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改变了他的信仰。他在灯光下看着十字架上的苦像,心中想着它或许多耗费了零点几克的纯银。
从那之后他并不常去教堂,偶尔去时也只是看着圣母像发呆,他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够想些什么。现在他有些后悔,或许他应当带上一本圣经,最后的最后当一回虔诚的信徒,走得神圣一点。
他只能回想起圣经最初的故事,创世,亚当和夏娃诞生,然后是诺亚方舟,再往后他就记不清了。带起的是另一段回忆,他想起儿时窝在被窝里,他们家的约翰给他缓缓地读着圣经故事,阿方索的声音轻柔而充满磁性,他总是支撑不过三个故事便沉沉睡去,梦中似乎还有人在他身边读着那些故事,沉睡的人将醒来得永生,沉睡的人将醒来得永生,他听到有人这样说着。
似乎有什么超越他自身的东西出现了,他张开眼睛,他很明白地看到周围景物逝去的速度减慢了,他仰着一张流满泪水的脸探出车窗向外看去。不远的站台上,站着两个黑西装的男人。
他坐回位子上。
坐立不安的时刻现在才来临,他几乎不知道双手该如何安放。
他应该高声朗诵阿门吗?还是说应该抓住这最后反悔的机会,跃出火车开始逃亡?他应该接受死亡,还是应该为了一些或许永远都不会出现的人而活下去?
他不明白。他不明白。
没有人能帮他指点迷津了,他已走投无路。
忽而一阵急促地汽笛声响起,他慌忙抬头向外看。
列车到站了。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它们颤抖不已,就连咬牙也无法使其停止。忽然他站了起来,迈开颤抖地步伐走向车厢口。
他扶稳车把手,深吸一口气,踏上站台。
他看到比萨的太阳,依旧灿烂,日光在他的视网膜上投下深色的阴影。
所以我才讨厌意大利,他这样想着,咧开嘴笑了笑,一时间他感到浑身轻松,女人、挚友、上帝和童年全都消失了,此地只剩下他一人。
只剩下他唐·璜一人。
他转头,露出他自认为此生最美的一个笑容。五步开外,一颗早已准备好了的子弹向他飞来。
字数:1780
我似乎开启了洛丹人生中新的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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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太平。
洛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行动力很低的人,但那天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跑去霍格莫德。他掐指一算,距离自己上次去霍格莫德已经过了三年,那次还是因为羽毛笔坏了才迫不得已去的。于是洛丹立刻查了查日期,发现那个周六刚好可以去,于是他翻遍了自己的箱子才找到一张父亲的签名。
“有空多去去霍格莫德,别老是闷在图书馆。”父亲每个学期开学前都会给他一张自己的签名,如是说道。
于是洛丹就这么去了霍格莫德。好在霍格莫德的格局比较简单,他不靠地图也不会迷路。他很快找到了三把扫帚酒吧——不得不说那里的灯光和环境都很好。于是他走进去,找了个座位,拿出自己的笔记,打算点一杯黄油啤酒(或者柠檬水,虽然他比较倾向于后者)坐一天。结果他还没决定好叫什么饮料,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他抬头一看。
——噢,梅林,我求你别耍我了。
马尔西安·欧洛温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一下他,“你才十六岁。”潜台词是:“你不能喝酒。”
所以说,今天不太平。
“去那边。”马尔西安做了个手势,指了指吧台旁边的一张小木桌。洛丹通过酒吧较好的灯光认出来了桌上的三个人——约维安·欧洛温(父亲)、希拉克·文铎尔(舅舅)、安妮·欧洛温(姑母)。
家庭聚会,呵呵。
洛丹极不情愿地挪步过去——起身时也没忘了把笔记收起来。他尴尬地和家人打招呼,“很巧。”他试着用一种正常的语气开场,“真不愧是一家人。”结果却说出了一句带着讽刺意味的话——虽然洛丹发誓自己没有这种意思。
“看来我的侄子一如既往得不会和人打招呼吶。”姑母率先开口。尽管已经有几年没见,但洛丹依然发现她几乎没变。依然是那样的仪态和语气,和他说话的时候,那种若有若无、不带恶意的讥讽真的让人很难把她和那个写着充满童趣句子的作家联系起来。
洛丹感到更加尴尬了,“谢谢您的夸赞。”他话音刚落,就感觉手中一空。转过头,他发现父亲正翻阅着他的笔记。
“没想到你在玩古代魔文。”他的父亲意味深长地评论道,“很深奥的学科。”
“没什么实际用途的学科都可以用深奥这个词来描述。”舅舅的发言和洛丹印象中的一样刻薄。不过他记得舅舅在学校里学得最好的是草药学,现在供职的部分却是交通司——这之间的联系可谓是八竿子打不着。
洛丹还没开口,他的父亲就先行开始了发言:“古代魔文可是那位绅士擅长的学科,事实证明他用他的古代魔文知识帮我们解决了那次事件。”
“可是你的妹妹依然去世了。”舅舅顿了顿,“对此我很抱歉。”
“让逝者安息吧。”父亲举起杯子,和姑母、舅舅以及马尔西安碰了碰,“敬温莎·欧洛温。”
喝完酒,父亲便把笔记递回给洛丹,“如果你能干出些名堂,我想我不会硬性要求你加入魔法部。”
“我对公务员没兴趣。”洛丹耸耸肩。很快他的饮料就上来了——马尔西安给他点了加冰的苏打水。真是马尔西安的风格,“你们讲的那位绅士难道是斯布洛拉斯·霍姆斯先生?”
父亲显得有些惊讶,“确实是,不过你是怎么……”
“这里的苏打水有点淡。”洛丹皱了皱眉,打断了他父亲说话,瞥向马尔西安,“拉文克劳们在思考问题时都喜欢喝这个吗?”这句话算是把这桌子的人都得罪了。
马尔西安冷笑一声,“不好意思,只有我会。根据家规,你还没成年,你要么选择充满了少女味道的樱桃汁,要么选择可以酸掉你的牙的柠檬水,要么就乖乖喝苏打。”
“儿子,你是怎么认识霍姆斯先生的?”父亲强行继续话题。
洛丹摇摇头,“去年三强争霸赛前认识的。他来了一趟学校,送了我一堆论文资料和一把火弩箭。”
“我还以为你和人赌赢了然后弄来一把火弩箭。”马尔西安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那位先生的下落吗?”父亲追问。
“你不知道吗?”洛丹觉得有些奇怪。他本以为父亲是知道关于斯布洛拉斯·霍姆斯的一切的。
父亲沉默了。马尔西安只能接道:“我们一直想感谢那位先生的功劳,可是他似乎在告别后从此消失了。”
“告别?”
“这是我们推测的。因为他拜访过我们,也拜访过别人。”父亲又叫了一杯黄油啤酒,“他应该对他认识的人都进行了一次类似告别的行动。然后他就消失了。”
“他会不会死了?”洛丹不假思索地说道,然后他乖乖闭上了嘴。任何时候说别人死了都不是好事,这在任何没有死亡崇拜的文化中都一样。
结果是他的姑母开口了。她在这方面一如既往地耿直,“也许死了吧。”她明显知道一些内情,才会这么说。他佩服姑母的耿直,就和他舅舅一样。据说他们曾经相爱过,但性格实在是太过冲突才分开的。
“敬斯布洛拉斯·霍姆斯。”父亲的啤酒上来了。他在一次举杯。这一次洛丹也举起杯子,“敬斯布洛拉斯·霍姆斯。”
阿里亚斯x米拉杰 字数:1314
集所有冒险者所热衷的元素于一体的禁林对于丝毫没有探险精神的米拉珍妮来说是极为苦手的。她侧身躲开了前方一只蒲绒绒伸出的粉色细长的舌头。米拉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愚蠢地伸着蛇一样的长舌头觅食物的生物,据说这些玩意儿还会在巫师睡着的时候把舌头伸进他们的鼻孔里吃鼻屎。回想起她的好友家中还饲养了一只蒲绒绒当作宠物,米拉在打了一个寒颤之后决定离这些愚蠢的黄色食腐生物远一点。
不远处菲丝教授正带领着一大群三年级的学生参观幼年的澳洲蛋白眼。虽然说幼龙的危险性没有那么高,澳洲蛋白眼也是龙里攻击性较低的品种,但那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龙。米拉远远看了一眼杯众人围着的那只鳞片颜色相当漂亮的小火龙,毅然决定往反方向走。
“嘿,C-cup!”
不用回头米拉也知道那欠扁的声音来自于阿西米勒.柴佩西。只有她那位神烦的拉文克劳堂兄会用这个愚蠢的称呼叫她。
“下午好,阿西米勒。可以请你停止用那个愚蠢的称谓和我打招呼吗?”米拉不耐烦地甩掉了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继续往前走。
“喂,小米拉。”阿西米勒跟上了她的步伐。“抱歉抱歉,我并不知道我可爱的堂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那个称呼了,也许我以后该叫你D-cup?”
“.........我.亲.爱.的.堂.兄,谢谢你的好心。”米拉珍妮咬牙切齿地说道。
“哦,我亲爱的小米拉,你要原谅一个无聊的单身七年级兄长,除了调侃你他并没有找到其他的消遣方式。听说你——最近和一个男生走的很近?”阿西米勒的话锋一转。米拉知道他一定是听说了些什么,毕竟阿里亚斯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名人——一个特立独行的格兰芬多不良少年。
“哦,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改行做起恋爱咨询师了,阿西米勒。”米拉打算笑着蒙混过去,她现在并不想和任何人谈论关于阿里亚斯的事情——她自己的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一团。
“米拉,上一个星期我在霍格莫德看到你了——看到你们。”阿西米勒的语气突然认真了起来“嘿,我很担心你,米拉。关于阿里亚斯这个人,我听到过关于他的很多传闻——很多不好的传闻。如果是他在纠缠你的话,我可以帮你处理这件事。”
“不,不是这样的,他没有纠缠我。阿里亚斯他是个好人。”米拉原本就已经足够混乱的思绪在阿西米勒的一番好心误读后变得更加的散乱,就像是被猫咪玩散了的毛线球一样把自身困得无法动弹。少女感到非常的慌乱,从未有过的情绪胀满了她的整个胸腔,她无助地伸手抓住了阿西米勒的双壁——就像溺水者抓住了一块浮板。
“米拉,你很安全,不要害怕,没有人能强迫你的。”
“不,没有人强迫我。是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先和他搭话的,是我主动和他坐在同一间车厢的,是我在霍格莫德跟着他的。”米拉感到非常的口干舌燥,她听到自己的心脏碰碰地跳动,她觉得她就要找到那个答案了。那个一直困扰着她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的奇异的情绪,那种她从未体会过的焦躁并且喜悦的期待,以及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心思重重的夜晚。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着一个答案,而那个答案就在米拉的胸腔中碰碰跳动着,呼之欲出。
“我大概,喜欢上他了。”
(“......小米拉你居然恋爱了,我以为我们家不开窍的小米拉会一如即往地度过霍格沃茨的最后一个学年。开学前我和卡特堂弟打赌你到底会不会在最后一年谈恋爱——看来要输惨了。”
“阿西米勒你果然是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