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Only Love (Acoustic)【http://music.163.com/#/song?id=28475345&autoplay;=true】
“戴纳·福克斯先生?”作为接待员的女巫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满眼都是犀利且充满了戒备意思的目光,弄得科林恨不得直接举起双手投降给对方看,而后在这种尴尬的对峙下他也忍不住的打量起对方来——除了一头相比一般人更略微黯淡些的金色卷发还有欧洲人特有的大鼻子(也许优雅一点的来说应该叫鹰钩鼻),其余的科林真的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而且困扰着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几乎年龄相仿、甚至他比她大也有可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她这么刻薄呢?他突然对自己问到,然后吓到了他自己。
“是的,就是他。”科林轻轻的点了点头,用着于动作极为不符、异常肯定的语气说到,毕竟就他们的关系(虽然回忆的前半段有些许的不愉快与尴尬甚至是痛苦、但是之后的科林觉得还算是美好——如果作为一份学生生涯的回忆而言,那绝对是无与伦比的)而言他值得这样做,于是他继续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他应该是傲罗指挥部的。”他觉得自己应该没记错,但是鉴于福克斯毕业以后就再也没有跟他联系过,科林决定还是谨慎行事为好。
“好吧,那请您回答我几个问题。”在对方将信将疑的目光下煎熬了将近两分钟后,女巫终于松口了,她拿出了平日里用的访客登记本让科林看了一眼、就像是在告诉对方‘不要后悔’一样,在羽毛笔的笔尖发出了刺耳的声响的同时开始了公事公办的提问:“首先,您的名字。”
“科林,科林·麦克唐纳。”科林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他正忙着盯着自己的手指、而后者正在毫无节奏感可言的敲击着深褐色的实木桌面,科林没去管他们、因为他也对这种魔法部极为公式化的盘问非常不耐烦,他的脑内开始更快一步的飞速旋转了起来:见到了福克斯第一句话说什么才好,是‘嘿,老伙计好久不见?’庸俗到傻气的问候语好、还是更加直截了当的说一句‘为什么你这几年都没有联系过霍格沃茨的同学们?’更胜一筹?他还在纠结。
“…哦,麦克唐纳先生,”在听到对方的名字后咄咄逼人的女巫与她手中在纸上暴躁的划动的羽毛笔一并停了下来,在两个人共同的沉默开始没多久(科林起初不想抬头看对方,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纠结)科林就感觉到了对方探索的目光、最终出于礼节他也抬起头来,与对方四目相望:“麦克唐纳先生,如果我没记错您现在应该忙于申请加入国际魔法合作司。”
“哦?看起来这件事情已经在魔法部里传开了,我真是受宠若惊。”科林有些惊讶(他真的有一点、甚至还睁大了一些眼睛,但是事后想想可能还是因为当时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而脑子有些没转过来弯吧)的感叹道,随后他选择了直接坦言自己的目的——这样绕弯子的见面并不是他所期待的,梅林、别让他的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充满了政客气息,就算是作为新晋的家主(或者说正是因为作为新晋的家主)他也是需要点悠闲的、属于霍格沃茨的回忆时间的:“好吧小姐,如果不介意请让我直接告诉您——在十分钟以前我刚刚递交完了申请书跟国际魔法合作司的司长握完手结束了一次愉快的谈话,而后我就坐电梯从地下五层上到了地下二层来到了魔法法律执行司,而实际上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但是看到傲罗指挥部的那一刻我就懂了——我的同学,霍格沃茨一九九九年那届的格兰芬多毕业生戴纳·福克斯现在应该是在这里工作,而作为他的老同学我想见见他,哦顺便为了以防万一说一句、我比他小一岁是今年的斯莱特林毕业生,所以您能帮我这个忙吗?”
“是的,请您等一下。”面对科林详细且彻底的解释,女巫终于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科林很满意的看到对方收回了那极为让人难受的、试探性的目光,然后转身走进了傲罗指挥部那扇厚重的褐色大门后——他忍不住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代表了自己的如释重负。
虽然自己的目的即将实现了,但是科林反而更加担忧了起来,因为他到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跟福克斯说,虽然相比其他人(他指的是同性)而言福克斯对自己算得上是友好、但是一年未见他不知道对方还会不会变,毕竟魔法部可是一个……神奇的地方——科林烦躁的对着空气挥了挥手,开始整理纷杂的思路:首先他决定傻里傻气一点说‘嘿,福克斯,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而对方如果在这一年里没有被游走球砸到过脑子的话肯定会直接了当的回答他、于是他就可以同样的对对方问道‘我们一年没见了,为什么你不和我、还有霍格沃茨的人联系?’而想到这里、他忽然就觉得有一件事必须让对方知道、虽然可能已经晚了‘你知道吗有一天晚上你的妹妹,格兰芬多二年级…当然现在是三年级的艾米·福克斯跑到斯莱特林休息室来找我了——你们兄妹真像是吗?要是就好了,在她哭着求我问我能不能联系上你的时候我真觉得还是你当年抢我的床睡觉的这个事情比较好解决,你懂我的意思吗?’
科林在很认真的思考、而正因如此他就发现他越需要福克斯站出来做一个解释,一个自从他毕业以后就再也没跟任何人联系过的解释,而这其中不仅包括福克斯在拉文克劳的那个旧友还有一些后辈,也得算上他那可怜的、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于格兰芬多的宿舍里低声为那不知去向的哥哥祈祷的妹妹,甚至连斯莱特林一些对他有些许印象的女士们都算上……于是在这庞大的人物关系网中,科林·麦克唐纳最终决定下来了他跟一年未见的戴纳·福克斯的谈话的结束语——‘你真是个混蛋,戴纳·福克斯。’他觉得对方应该被这样说。
“麦克唐纳先生?”女巫的呼唤声让科林从自己的世界里挣脱了出来,可能是因为想好了如何面对对方的缘故、现在的他看上去比几分钟前的和蔼可亲了不止一星半点,甚至带着点家族家主的循规蹈矩在里面:“按照您的要求我清点了傲罗指挥部的人员,很遗憾的是在其中我们没有找到一位叫戴纳·福克斯的员工。”
“……哦,那真是太遗憾了,也许他在别的部门?”科林眨了眨眼睛,表现的明显依旧很镇定——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当女巫毫无感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这是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句话,他把这归罪为福克斯的善变(他当年说预想的绝对是傲罗指挥部、科林发誓)。
“实际上在此之前我已经为您查过了,今年魔法部并没有一位叫戴纳·福克斯的员工、不论是哪个部门,但是员工记录上曾记载他于去年在傲罗指挥部实习了半年,而后辞职了。”女巫面无表情的对科林说道,手里的记录上将一切写的清清楚楚。
紧接着科林与对方有的没的又说了几句后终于离开了魔法部,那一刻他的心里非常的遗憾、但是更多的也是好奇,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他想多了或者说是别的什么缘故、他总觉得福克斯在有意无意的躲避着他们,躲避着曾经他于霍格沃茨交往过的那些人,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科林想不明白,而后他也决定不再去想,如果主动找不到对方的踪迹倒不如直接等他出现好,最终他在心里这样决定到、而后转身离去——从此他们再也不曾见面。
正如科林不知道福克斯为什么在魔法部辞职了一样,他也不会知道、那是最后一次‘戴纳·福克斯’这个名字在魔法部被人提起。
“你觉得这支怎么样?”荣格打开手里那支表面有着精美花纹的盒子,福克斯微微的凑近一点就能看到里面——在纯白调的天鹅绒的呵护下,一支浅褐色、表面光滑的魔杖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十三英尺,依旧是冬青木,内芯是独角兽的毛。”荣格·格里德·罗德说道。
“跟我的那根很像,不是吗?”福克斯低声的说道,然后慢慢地伸出手、就像是摸索似的小心翼翼的握住了那根魔杖,他的动作在接触到它的时候停滞了差不多得有十秒左右、在确认没有很明显的魔杖躁动后福克斯把它从盒子里拿了出来:“…真像。”他不满的嘀咕道。
“别再不满了,不论如何没人会同意一个用着那根曾经断过、现在有着两个内芯的魔杖的人去做保护他们的傲罗的,德意志如此、英格兰也一样。”荣格捧着盒子向他眨了眨眼,他等着福克斯把曾经的那根魔杖(现在称之为破魔杖都可以了)主动交出来然后放在盒子里,这样他就可以永远的锁上他把这份永恒的礼物寄回福克斯庄园了——现在寄的话圣诞节那天到的可能性会很大,他想不出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把您的盒子放下吧,罗德先生,当我想放下他的时候自然会放下。”福克斯盯着魔杖(十三英寸的那根)、即使是对前辈十分尊敬的他如今语气也有点强硬的这样说道,而荣格只是一味的沉默着——因为他知道‘放下’这一步对于福克斯来说就是一切、所以他才如此的固执想要帮助他完成:“就像是您是一位不愿意学习英语的德国人一样,我也是一位不愿意轻易放手的巫师。”福克斯说着,然后举起了新魔杖指向了对方。
“我们都会迎来那一天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荣格轻轻的笑了一声、然后将盒子打开着放在了福克斯的身边,他已经读懂了对方话中的意思、于是他选择让福克斯一个人走过这一步,只是到最后他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如此执着了福克斯?你分明知道这根本不适合你。”而后换来了一大段时间内的沉默。
正如福克斯所说的那样、荣格·格里德·罗德是个德国人,但同样也是个傲罗,他从未介意过于英格兰的傲罗合作(甚至有的时候他觉得这是必要的,随着时代发展,虽然他还是没学英语),但是他却从来没想到过这种可能性,也便是跟戴纳·福克斯以同一个职业公事的可能性——他知道他,他的妹妹、凯蒂丝·格里德·罗德在不顾一切的转学去了遥远的霍格沃茨后他就听她提起过福克斯这个人,他承认他一直认为福克斯应该是烂死在英国魔法部的办公室里的料而不是现在这样,每天踩在岌岌可危的钢丝线上、还要大力挥舞着魔杖保卫自己身后的人……而且从家庭环境来考虑荣格也不觉得他适合这个职业:他还可以被很多的兄弟姐妹所替代,而福克斯他的父母只有他一个长子,剩下的妹妹跟弟弟至今还不知该何去何从,他不能背负更沉重的了、毕竟正如引导之灵所言——他们,可能不为众人皆知①。
荣格虽然有很多的话想说或者是奉告,但最终他还是很快的离开了,而后福克斯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他的主人、即是戴纳·福克斯本人——他坐在床沿上、在荣格关上他的屋门那一刻就像是手中刚刚捧了个灼手的山芋似的,直接将那根新魔杖扔回了曾经装着它的华盒中,而后他的时间暂停了几分钟、在他真正准备好摸出自己的老魔杖后再一次的流动了——福克斯微微的抖着手将他的老伙计从袖子中摸了出来,而后他向后仰去倒在了床上、双手祈祷似的抚摸着它,从被磨损的微微有些溃烂的杖尖到几分钟前还被他手握着热乎乎的杖柄,福克斯轻轻地、抖着手摸着它,而最可笑的是在他第一次将魔咒打进一个用大量活麻瓜做恶魔的召唤阵的黑巫师的胸口中、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炸出了血的烟花时,他都不曾如此慌乱。
“在我第一次决定修好它的时候、罗德先生,我就注定了为它执着。”福克斯睁开眼、猛地坐起身,他自言自语的拿出了那根新魔杖然后在手里打了个圈、在挽出了一个漂亮的杖花后将其放进了自己的袖子里,随后福克斯便放开了手、将旧魔杖放进了盒子里:“但是,”他像做梦似的喃喃到,而后用力扣上了盒子:“我又能怎么办?(What can I do?)”
两千零四年的秋日午后,福克斯把自己的老魔杖终于放进了回忆的盒子里,而在他盖上盖子的那一刻锁上的保密咒便开始生效,他把开启盒子的密码改成了他的养母安德里亚·福克斯的全名后拜托自己的同僚荣格·格里德·罗德对自己的这段记忆施了一个一忘皆空,他对盒子的最后一个举动是将自己的眼泪混着一个痛苦的吻印在了那蜿蜒曲折的花纹上,随后第二天东西就被傲罗部专属的金雕送回了福克斯庄园——而后他再也没见过那个盒子。
正如荣格·格里德·罗德永远不知道福克斯对他的老魔杖多么的执着一样,那时二十三岁的新任傲罗戴纳·福克斯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那根真正‘选择了他②’的魔杖。
“他会来吗?”坐在克莉丝·伍德身边的人(她有点心烦意乱,所以并没有去在意、也不打算去在意)小声的对她问道,但是最终得到的回应只剩下了沉默与等待:“已经这么多年都过去啦,克莉丝……”而后那人又如此叹息、或者说是带着点怜悯的意思,慢悠悠的说道,但是克莉丝一点都不觉得不耐烦,因为她能听出来那个人的语气,既不是在催促她放弃、也不是可怜她那毫无根据的执着——她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伍德女士,时间已经到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克莉丝又听到了有人在叫她,而她只是微微的扬起了一点头、依旧没有说话——克莉丝闭着眼坐在教堂里,她不需要睁开那能望见光明的窗就知道一切的布局:牧师和洗礼人员此时正站在最前面、卡尔抱着他们的孩子(他们给他起名叫雅各布)坐在她的左手边,她的右手边站在一位修女此时正弯着腰小声的提醒着她,今天的阳光很温暖、透过教堂上的玫瑰窗③能够直接烤在克里斯的身上、让她感觉舒服极了——一切都是一如既往的模样,她觉得还是没有光照进来,即使那玫瑰图案的窗子又大又漂亮,但是克莉丝知道、教堂的世界还是一片昏暗。
“哦,克莉丝……事情还会变的越来越好吗?”紧接着在克莉丝彻底陷入自己那回忆的海洋前,那个不知名的女声再度响起了,这让克莉丝有了点兴趣——这不是哪个修女的声音,那略微沙哑且尖锐的腔调真像是一个女巫,克莉丝微微的笑了笑,一片黑暗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多年前的光景:满头飞舞的猫头鹰的绒毛、还有多年来她写给福克斯的信,她看着它们一封一封的被寄出去,但到最后留给她的、真的只是一地的羽毛。
“是的,当然如此,是的,理应如此!”克莉丝这样说道、但是更仔细的讲应该是她想这样说道,但是话最终被抢了先——克莉丝听到了教堂大门轰然开启的声音、粘人的暖风瞬间席卷了整个教堂的内部,说话的那个人的声音克莉丝觉得很熟悉、却比她熟悉的那个多了点沙哑,于是转过头想要再听他说一句话,却在片刻被过分明亮的光(即使是闭着眼)弄得双眼止不住的发痛流泪,于是她睁开了眼、三十岁的戴纳·福克斯逆光站在教堂的大门口冲她笑着、除了那一身整洁的西服和仅到耳根利落的不可思议的短发,其余的克莉丝觉得,跟很久很久她甚至连年份都记不住的、她第一次遇到他时候的样子,真的是一点都没变。
而后不论过了多久、不论是为了谁,克莉丝·伍德都一直记得在两千零一十一年的那场婴儿的洗礼仪式,包括其中的细节、只要是她想她全都能记起来——福克斯(消失了十一年的那个)异常温柔的抱着还是个小婴儿的雅各布,他那句‘我奉圣父、圣子、圣灵之命为你施洗④’轻柔的回荡在空荡的教堂里、却又那么让人无法忽视,让克莉丝忍不住想起将魔药慢慢倒入盛满了清水的坩埚时的样子,而她也记得整个仪式结束的很快、到最后她看到站在角落里的福克斯轻轻地摇晃着他怀里的那个孩子——克莉丝觉得他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教父,虽然他的迟到有些过于的漫长、但雅各布应该很享受他教父唱起的那动听的异乡小调。
“他的眼睛真好看,就跟你的一样,但是又有点不一样。”福克斯小声的对着身边的克莉丝这样说道,而此时雅各布已经沉沉的在他怀里睡去,福克斯感慨万千的看着那孩子的脸、然后又看了看身边的克莉丝:“你真是变了不少。”他语无伦次的赞美着对方。
“我很高兴听到你说我变了,不然我还要再说一句‘按照你的话来讲,那应该是我变了而不是雅各布变了’呢。”克莉丝胡乱的回答道,而后接过了雅各布、让他在自己的怀里继续沉睡下去——她的脑子现在有点乱,她想问的东西现在有点多,是努力一搏的问问‘福克斯要不要跟我们出去吃个午饭?’为自己赢得更多的机会好,还是直截了当的问‘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好?克莉丝自己也不知道。
“哦我亲爱的,你对我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的没变,”福克斯轻轻地笑了起来,但是克莉丝不喜欢那笑声,那极其空虚的笑声:“是的,你变了,我亲爱的……你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气馁了不是吗?你还记得吗、或者说我还记得呢,在一九九八年的那个九月里、和各种猫头鹰先生小姐的羽毛纷杂之下…”福克斯慢慢的说着,他弯下了腰、然后直视着克莉丝,但克莉丝知道他那双依旧红色的眼看着的并不是现在的她、而是九八年的那个,位于恒久不变的福克斯回忆里最为真实的那个她了:“你已经不再模糊了⑤,我亲爱的克莉丝。”他颤抖的声线像一个老人,他的手伸出想要摸上她的脸、但升到了一半就无力的垂下了。
“别再害怕什么,福克斯,”克莉丝猛地抓住了福克斯几乎已经攥成拳头的手,在对方呆愣的目光下轻轻地把那一根根的手指掰开——她把他的手轻轻地敷在了自己面颊上,就如同九九年那场舞会上他们最后一次交谈时那样,但不同的是他手上的薄茧已经彻底成了茧子,蹭在她的面颊上无法避免的有些微微作痛——尽管她已经不在乎:“任何事都会变的越来越好的。(Everything is going to be alright.)”她这样说道、即使是最后一次。
直到福克斯离开克莉丝都没有去问那些‘要不要吃个饭?’‘你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你现在在做什么?’‘我还能再见到你吗?’的她希望拥有回答但是最终还是收不到回答的问题,所以克莉丝选择了沉默,那一天她目送着福克斯离开了教堂、看着他的身影堙没在门外的光芒之中——从此他们的生命中再也没出现第二次如同今天这样可贵的交谈了。
虽然当时二十八岁的克莉丝·伍德并不知道她想要知道的所有答案,但是在两千零一十一年已经三十岁了的戴纳·福克斯却心知肚明、这是他最后一次与他那挚友的生命出现交集。
“其实有的时候我想推荐你学学英文。”福克斯操着一口熟练的德语(荣格忍不住感慨时间的流逝,很多年以前他记得福克斯还是个只会得得囔囔着‘Nana’欲罢还休的人,而他则是个也没好到哪儿去极为依赖翻译魔咒的人)对他说到,而后荣格·格里德·罗德便看到福克斯迎着让人昏昏欲睡的夜风张开了手臂,他身上那身银白调无镶边、各种方面都极为朴素的袍子被吹了起来,这让福克斯看上去像一只即将展翅而飞的雪雕、以及他那单薄的身体下更加宏伟的抱负与志向:“你可以从中发现很多的乐趣,真的。”
“比如?”荣格挑了挑眉,小小的抿了一口手中还泛着乳白色气泡的金黄调香槟,那看上去美丽且诱人、就像这一夜一般——他无所事事的这样想到,就像是早已铁定不会被对方说动一样:“我一直不去学习别的语言的原因不知道蒂丝有没有告诉过你。”
“无聊且繁琐,我知道。”福克斯微笑着看着他,然后转过了头遥望着远处依旧昏昏沉沉的地平线沉默了一段时间、最终如同自言自语似的又说到:“我喜欢英语的原因是因为这真的很美妙,你可以试一试,如果你要我举个例子、我就举第一个例子。”他轻快的如同孩子般的语气差点让荣格没读懂那个双关:“…比如就我个人而言,我非常喜欢‘A’这个字母以及它衍生出来的一切,它非常伟大、不仅是因为它是第一个,你看——回答(Answer)、全部(All)、永远(Always),它永远在演绎着简短的伟大……仅仅是几个字母、在他的引导下。”福克斯眯了眯眼睛,有一瞬间荣格甚至都产生了一种他在盯着什么看的错觉、但这对于福克斯这个人而言是很平常的事情了——他总在看别人看不到的事情:“简单又让人安心,是不是?”
“我不否认。”他轻轻的震荡了几下手中的高脚杯,让最后一点泡沫也融化在了酒精荣华富贵的梦里:“它确实是这样,那你又是怎么想的?”
“我认为,”他顿了顿,然后转过身来——戴纳·福克斯和荣格·格里德·罗德就在背后那华丽的舞会以及水晶碎坠折射下的古黄调的亮下对面而视:“我希望为任何人(Anyone)、在任何地方(Anywhere)、对于任何事(Anything)我都能做到点什么——不论用什么方法(Anyway)。”
荣格·格里德·罗德望着福克斯的脸、他忽然的就意识到了一件事,那便是关于他们都已然老去的那件事,他看着对方张已经爬上了皱纹的脸,干笑了几声——福克斯也笑了,牵动着他之前一直没露出来的、攀在右侧面颊上的那一道从眉毛直到下颌的新月状的伤疤一起的笑,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如同他多年前穿着格兰芬多的袍子匆然走过霍格沃茨的某条走廊一样年轻又美丽的不可一世,尽管那几天前他刚被穷途末路的黑巫师一个恶咒险些烧掉半张脸,即使及时的救了回来却也无法挽回福克斯那曾经好看的样子,但荣格却自己也奇怪的觉着现在的福克斯更加的引人注目(在褒义的方面),于是他怀着尊敬的心情举起已经空了的酒杯向对方致敬,而在他们二人相望然后同时开始开怀大笑的时候远处的天边、魔法烟花刚好炸开。
两千零一十六年、当时三十五岁的戴纳·福克斯总于从傲罗部里的‘小王子’变成了一位真正的傲罗,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被毁容的缘故、但是他觉得就算是也不可能是最直接的那个,他开始习惯上一切、习惯起跟过去的一切一刀两断,他开始习惯了说混着点德语调的英语和英格兰味道的德语,他也开始习惯了没日没夜的在深山老林、或者是不毛之地用着追踪魔法追寻那些疯子(他的搭档安杰拉这么称呼他们),而当他彻底的习惯这一切以后就再也不为毫无颜色与轨迹⑥的生命而惋惜了,他开始习惯一切美丽的生活都如同那一夜绽放的魔法烟花一样、终将消失——就如同他与荣格依靠死亡打造的命运也在那天变成了最后。
第二天就被国际魔法合作司唤走并且被德国魔法部紧急召回的荣格·格里德·罗德即使预料到了却不知何时他们能再见面,但他却也不知道那是福克斯最后一次如此悠闲的跟人攀谈。
“钻心剜骨(crucio)!”
福克斯坐在地上,看着一道绿色的光划破了他混沌的视野,于是他疯狂的站起身摸出了魔杖,他让自己冷静了下来、让混乱与镇定几乎同时出现,然后一如既往的为自己施加了安全的幻身咒,现在是雨季、在这样偏僻的山间加上连夜不停的暴雨,他很艰难且不得不小心的移动着——脚下的泥巴就跟沼泽一样的纠缠着他的脚,但福克斯现在没时间管这个,他们是秘密潜伏在这里的一小支队伍,如果刚刚的那些黑巫师(福克斯现在也忍不住想骂他们疯子,虽然这一点都不镇定)打中的是他们中其中一个话,那福克斯现在就是孤立无援了。
“是傲罗!是傲罗!”他终于绕到了一边的灌木丛里,从缝隙间偷偷的往外看——外面至少有五个黑巫师,一个人正拿着魔杖指着痛苦的倒在地上的安杰拉(他那可怜的姑娘此刻正在雨水和泥沼中踌躇、很明显他们被偷袭了),另外四个人则是包围着他俩看着四周:“只有一个?不可能只有一个!你的同伴在哪儿?!他们那群懦夫躲到哪儿去了?!”
福克斯痛苦的闭上眼,耳边满是安杰拉痛苦的尖叫和依旧嘲笑对方的无能所爆发出的笑声,尖锐的声音就像是炸弹一样、甚至连黑巫师一遍又一遍嘶吼着恶咒的声音都盖过去了,福克斯痛苦着、然后他做了决定,他在对方最终即将恼羞成怒的吼出死咒企图终结了他最忠诚也是最优秀的搭档安杰拉·亨利那美丽的生命之前一秒从灌木丛中冲了出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就如同而后便炸裂开来的魔法大战一样,没有人有目的、没有人有意识,只是在疯狂的争取自己活着的或者是自由的权利,仅此而已。
对于这样的大混战福克斯一向都是很喜欢的,前提是他有百分之一百的信心保证这场大战不会让他失去任何的东西,他曾把自己的想法跟别人说了、他们都笑他老了,福克斯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后来安杰拉跟他解释说因为只有越老的人越害怕失去些什么,他觉得这是因人而异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反驳——除此以外他最喜欢的就是单纯的战争,他曾经跟别人说过他非常享受跟那些黑巫师们‘共舞’的时间、因为那个时候他们都会路出最本真的对于生命的渴望,安杰拉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差点给他一个缴械咒然后把他送到阿兹卡班去,但福克斯却肯定自己是这么想的——什么事情都在改变,只是方向不同了。
作为傲罗、作为戴纳·福克斯的最后一场战役,这并没有多么的功成名就或者说是铭记史册,虽然他处于一种超常发挥的情况下解决了三个黑巫师、但是却付出了极大的名为‘血液’的代价,他觉得现在黑巫师跟一些麻瓜一样,都太喜欢给别人身上开洞了,为什么就不能直接给他个痛快呢?他转过身,安杰拉还在跟一个巫师纠缠不休、而另一很明显已经放弃了自己这个生死只在一瞬的人跑去偷袭那个健全的了——你怎么能这么做呢?你有什么勇气这么做呢?福克斯张狂的大笑着,然后不顾一切的扑向了那个黑巫师。
“阿瓦达索命(Avada Kedavra)!”
“阿瓦达索命(Avada Kedavra)!”
两个疯狂到嘶哑的声音叠在一起,就像是两个破破烂烂的人叠在一起一样,只可惜巫师没法像麻瓜一样表演从悬崖上叠下去的同归于尽的戏码,他们只能被不可饶恕困扰着、然后一同下到地狱里去——福克斯的死咒打到了对方身上、就像是黑巫师的死咒打到了他的身上,福克斯的咒语更快一点所以他有幸看到了对方倒下的样子,在这种最后的满足中冲着他来的死咒终于到了他身边,正如同死神扶住了他的肩、给了他最后一个吻一样——福克斯的心脏在最后亢奋的鼓动了一次后就再也没了声响、就像是他的生命一样再也没有第二次。
他在很久以前就跟荣格探讨过这个问题,既然是不可饶恕咒、就理应是不可饶恕的,但是作为傲罗而言他们在一起定的情况下却拥有使用它的权利,那不就意味着他们也步入了不可饶恕的深渊了吗?而对此荣格只是很坦然的点了点头——是的,福克斯,他说,从一开始我们选择了这条道路后、就已经是在向着地狱前进了。
于是戴纳·福克斯终于坦然了,他坦然的让死神拿走了他的灵魂、于是他就死了,但是即便如此他顶着福克斯的姓氏依旧在最终创造了一个奇迹——福克斯感觉他身下的泥沼和身上噼里啪啦落下来的雨滴都在飞速的消失,而后有温暖的、毛茸茸的东西蹭着他的脸,不可思议的、福克斯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霍格沃茨的校服、格兰芬多的红金色围巾此刻正系在他的脖子上,而后他眼前的、正是斯莱特林三年级的弗朗西·佩尔艾斯。
他开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但是他又不得不相信,现在终于轮到他来提问了——‘为什么他没有死?’‘为什么弗朗西会在这里?’‘为什么他们都是三年级时候的样子?’‘为什么他会在这里?’福克斯跟弗朗西、就像是首尾呼应的扣子⑦一样躺在草坪上,暖暖的春风吹着他们,弗朗西在他面前安安静静的躺着睡着、而他正好能看到她那好看的嘴唇。
福克斯觉得自己想去吻她、但是最后他还是沉默着闭上了眼——因为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他只希望所有的时间都可以停顿在这一刻,只要在这个时候就好、福克斯不再去奢求更多的了,因为他也已经没有什么可奢求的了,即使是答案他也不再奢求了。
正如同福克斯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再一次的看到弗朗西一样,他也不会知道在弗朗西·佩尔艾斯面前他这样的沉默,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两千零五十八年,七十七岁的戴纳·福克斯逝世,他的尸体未被找到、唯一的墓碑于两千零六十一时被驻在高锥克山谷的福克斯庄园内,墓碑下埋着未被他的养母安德里亚·福克斯女士打开的那个装着他的老魔杖的盒子,墓志铭是由他的妹妹艾米·福克斯著、同时也代表了不仅仅是福克斯家族的希望,也是所以认识戴纳·福克斯的傲罗部成员的希望。
‘Finally please come back.’
END
后记:
①他们,可能不为众人皆知,选自傲罗的引导之灵【他们,可能不为众人皆知。他们,是另一群游走在黑暗中,与黑暗斗争的人。他们,无谓死亡,坚定内心的理想。】即为福克斯最终不被人知晓的死亡,此段剧情来年由凯蒂丝·格里德·罗德的角色剧情补充上…如果有来年…
②魔杖选择了对它最有吸引力的巫师。显而易见的奥利凡德,在经历了前文【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5118/】后福克斯便醒悟了既然自己当初不顾一切的代价去修复了魔杖就理应不再放开他,此处印证的即为前文戴纳福克斯的谎言中的之二:永远不会放手的
③玫瑰窗,中世纪教堂正门上方的大圆形窗,内呈放射状,镶嵌着美丽的彩绘玻璃,因为玫瑰花形而得名破【百度百科】虽然很好看但是感觉是异常昏暗的一种窗子,即与克莉丝的世界(挚友的初遇/剧情待补)相吻合
④我奉圣父、圣子、圣灵之命为你施洗,实在不知道咋洗礼就找到了段洗礼词……好像教父还要给孩子起一个教名……这我就不班门弄斧留给LULU你们自由发挥吧……!!!
⑤你已经不再模糊了,前文【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8979/】中评论的期望,满足亲妈的愿望以及……I will never forget you.
⑥毫无颜色与轨迹,前文【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3872/】后记中的②‘勾勒出的花’——在离开了了霍格沃茨,失去了一切的美好,他有什么权利看到魔法的花?享受魔法的美好?
⑦首尾呼应的扣子——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意会一下其实就像是太极图案一样的姿势,但是我打死都不想在这种背景的文里看到太极两个字真的所以就瞎他妈扯淡了一个……
⑧十万(102630)字长征啊,终于彻底完结了(哭哭.GIF)需要补番的朋友们请移步角色目录~【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3878/】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福克斯最后一个谎言‘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也不算是谎言,而之所以将其归类其中肯定是因为如果福克斯最开始跟弗朗西在一起的话他永远不会选择去做一个傲罗
命运这个事情就是这么神奇,你永远没法揣测,只能走下去。
I was lost and out of place
我失去了自我 不知所以
You're the only love I found
你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挚爱
and I'm hoping that you'll stay
所以我期望你能留下来
对于福克斯而言他在留不住弗朗西以后就走上了另一条路线,正所谓背井离乡……先是和科林为首的同学切断了一切联系,而后又和自己最爱的挚友挥手告别,至于家庭方面给大家安利黑幕章【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6810/】
写科林的时候可能写的可爱了一点,我要给自己(极为毫无说服力的)辩解一下那就是…因为科林算是代表了福克斯全部的甜美的学生生涯,所以还是希望能有一点孩子的可爱在里面(算了还是给井井以头抢地吧)…
福克斯毁容感谢初子:)严谨的她提醒了我傲罗简直就是破相的高危职业后……我决定尊重设定(?)不过个人感觉对福克斯而言无所谓,这只是他选择的路成长的一部分,在此感谢初子~
最后自由心证的HE,正如同老糖曾经问我的那样“福总应该想想弗朗西啊”,是的正如同她说的那样,福克斯正是因为想着弗朗西才能在最后的最后两个人再一次相遇,而我们是霍格沃茨并不是真正的玄幻世界,究竟是真是假也已经无从下手,不如自由心证,等着弗朗西给我们画球看(?)
最后还是没有完!!!高亮!!!除了墓碑那段是来年的剧情(如果来年有)还有一部分剧情在老糖手里!!!让我们一起等她!
作为完结感言……作为最后一个狠肝的企划……作为一个无所谓的人我还是想说…这段时间玩HP真的很开心!第一次跟鹿鹿还有初子还要很多人比如卡瑞娜亲妈和格雷戈亲妈互动,真的非常开心!这个角色的故事虽然结束了,但是希望有机会的话还可以一起玩!最后疯狂表白南南,我最爱你没有之一,你懂得!大力感谢我亲爱的糖糖为我充了好多剧情!来年我们继续搞大新闻,还有井井!第一次跟井井互动!太开心了!虽然我是OOC大户我也要这么说!还有推歌大户号儿,谢谢你的刀~
YAB被隔壁拿去用了所以我这边就用OL来作为完结语吧!
I saw you, yeah you,
我看见你了 是你
you're breaking down
逐渐崩溃的你
I hope you, yeah you,
我希望你 是你
you come around
回到我身边的你
Thanks for your watching!
Spring Festival and Special Memories
(字数:5629)
#请原谅我仅仅提到了一笔的同学也艾特了# #竟然超出了一开始预计的3000字# #希望大家食用愉快!#
她在走廊间有些犹豫地徘徊,期间时不时地将她的小怀表从口袋中掏出望上一眼——七点就要到了,可她依旧没有找到有求必应屋的大门。
一星期前格兰芬多的Losta学姐找上她,邀请她参加今天几位中国学生自主举办的春节联欢会,虽说她与Losta学姐在几个月前的棋牌决斗俱乐部才刚互相认识,可无论是出自教养还是个人感情方面她都无法拒绝这位温柔善良的学姐,于是她便应了下来,而活动的地点就是有求必应屋。
说到有求必应屋,那是霍格沃茨最神秘的地点之一,它从不会停留在一个地方,只有在你真正需要它的时候它才会出现。而翎星想,也许她对参加这样的联欢会还是有些犹豫。
她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这样大型的社交类活动了,虽说据Losta学姐讲,整个活动加上她也就十四个人,但梅林知道,她向来就是librarian type的学生,也不是说她讨厌或者不擅长社交什么的,她只是不习惯而已,在她可忆起的回忆中,与自己的灰色剪影相伴的通常都是一架古老的钢琴与堆满了整个房间的书本。
她定了定神整理了下思绪。也许她该去找Losta学姐,与她一同去,问题在于她并不知道Losta学姐现下在哪,可能她早就已经在有求必应屋幻作的活动室里了。关于这次所谓的春节联欢会翎星所知甚少,除了Losta学姐以外,她根本不知道其他参与的学生姓是名谁。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她发觉走廊前方的拐角处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叶夫根尼。他的手上拎着几瓶伏特加,口袋里鼓鼓的露出了什么红色纸包的一角。翎星灵光一闪,那是中国传统的红包,叶夫根尼也是这次春节联欢会的一员!
她正要上前叫住他,两天前发生的事情却没来由地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翎星脸上一红,脚步不由得就顿了一下。平生第一回她想,为什么今年的春节与情人节凑得那么近?虽说参加这次活动的人不一定就看到了两天前和叶夫根尼一起在图书馆学习的她,可万一呢?如果他们进一步地误会了什么……
只是七点的钟声就要敲响了,答应了Losta学姐七点到场的翎星从没想过自己要在这里打破自己的第一个失约记录。她终于下定决心,一声Expecto Patronum,一只银白色的小蜂鸟便出现在了她的魔杖之前,翎星指挥着它以极快地速度落在了叶夫根尼的后背上,悄声无息地,然后她便以这魔力的依附当做指引,偷偷摸摸地跟着进入了有求必应屋——事后她想,正常情况下自己怎么可能这么使用呼神护卫咒,一定是魔障了。
不过当时她可没时间想那么多了,一进入有求必应屋,周围的环境就彻底变了个样。她看见贴满了墙的倒福字,正中间的长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传统菜肴,再远一点的地方几个人在忙碌着,蒸锅叫着,炒锅嘶吼着,到处充满着热闹的春节气氛。
Losta学姐是第一个注意到她的出现的,她将手中的擀面杖放下,二话不说就将翎星抱了个满怀。兴许是这春节的气氛所致吧,她显得格外开心与热情,即使是脸上沾了些白色的面粉也不妨碍她容光泛发的气质。翎星心底暗暗想,今天的Losta学姐,看上去是格外好看的。
两人互相问了好,Losta学姐又将她领到其他已经到场的人面前一一介绍。有她早就认识的,例如拉文克劳五年级的学长鹤鸣,曾经一起下过飞行棋的格兰芬多学弟刘家锐,自然还有叶夫根尼——和他打招呼时翎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闪烁了一下。还有她不认识的,这部分的人数占了大半,有斯莱特林的李同学,格兰芬多的埃利斯学妹,她都一一有礼地打了招呼。令她惊讶的是,同寝室的Will学姐竟然也来了,Will见到她也有些吃惊,四年间的相处,她知道翎星并不是那种社交的类型,不过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她们同寝却都不知道对方行程的事实。笑着打了下招呼,大家便都一同找了个地方坐下,方便彼此进一步的交谈。
坐下之后翎星有些不自在,在这种环境下她若是只是一个人坐着未免显得太过不近人情,可Losta学姐将她介绍给大家之后就又投身入繁忙的厨房帮工状态中去了,Will学姐那边明显的刚刚正在和刘家锐谈话中,她便礼貌地没有去打扰,鹤鸣学长也是厨房忙碌大军中的一员,剩下的选择看上去只留下了叶夫根尼。由于不可言说的原因,翎星竟然突破了平时的自己,主动向刚认识的斯莱特林六年级学长打了个招呼:“郝帅学长,请问一筒最近还好吗?”——郝帅本也是这次活动中负责包饺子的人员之一,不过他看样子打算暂时休息一会。一筒是郝帅养于宿舍的一只仓鼠,由于名字独特曾经名动一时,就连翎星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生也有所耳闻。
对于翎星的突然搭茬郝帅明显有些吃惊,不过这位中英混血的斯莱特林却是个好说话的主,不过多时,两人竟是顺利地交谈了起来,到了后来,这位学长竟然还激动地掏出了一整副麻将,问翎星要不要来搓上一局。要不是厨房那边及时地喊了一句,也许他真的要再拉两个人来凑一桌了。
翎星稍稍地松了口气,要是郝帅一直坚持的话,她就真得赶鸭子上架了,天知道她只了解麻将的规则,但却是一场也没玩过的。
不过情况又回到了最初的尴尬,刚刚和郝帅聊了一会,现在她单独坐一下估计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不知道晚饭还有多久才能准备好,如果时间太长了,那她还是不得不找点什么事做,别让自己扫了大家的兴头的。只是自己能做什么呢?翎星并不擅长厨艺,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提早到场帮忙的缘故,虽说厨房那边不时就吆喝着要他们去尝试着学包饺子,但以她一向的性格,她还是担心自己会帮倒忙的。所以翎星还是坐在原地,没有动弹。
幸好情况没有把她逼入死胡同,不多时菜就上齐了,大伙闹闹哄哄地都往饭桌旁凑。翎星一瞧,什么糖醋藕片、桃仁香菇、凉拌黄瓜、栗子芦花鸡、夏枯草瘦肉汤,应有尽有,当然,主食的饺子是少不了的,光三鲜馅的饺子就上了两大盘,还有白菜猪肉和萝卜牛肉陷,饭桌上到处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大家互相招呼着落座,中国的学生们,不仅是厨子,这时便都挑起了教外国学生们使用筷子的大梁,虽说像Will、Losta这种与中国学生时常来往的同学早就没有了这方面的障碍,但如叶夫根尼,在看到他对着两根筷子发愁的时候,翎星还是好心地给他做了个示范,结果她的位置便被顺理成章地安排到了叶夫根尼的隔壁。
中国式的年夜饭,有了美食佳肴,当然还有红包,但总是少不了酒的——这时翎星才想起之前看到叶夫根尼提着的几大瓶伏特加的情景。她不禁有些担忧万一被教授发现了该怎么解决的问题。不过很快她就没时间担忧了,因为火已经烧到她自己的身上来了。不知道是谁发起的,大家开始在饭桌上玩起了猜拳,输的人要不罚酒,要不就要表演节目,翎星本在独善其身地吃她的杨枝甘露,这下也只好为了不扫兴而加入了猜拳的行列当中。所幸的是,不知道是她运气好的缘故还是她连猜拳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一整轮游戏下来,她倒是没有输过。反观叶夫根尼和Losta学姐,两人已经喝了好几大杯了,在被罚酒的人的行列中,他们又是极大的反差,叶夫根尼一脸轻松,好像喝进去的酒对他来讲和水没有什么差别,而Losta学姐却是两颊通红,一眼看去便是酒气上涌了。
翎星坐在那,不像往常旁观他人嬉闹,这时的她确确实实地参与进了集体当中。她看着大家开心地交谈,互相灌酒,又互相打趣,还有些人为了避免被灌酒,便站起来唱了首歌,那是格兰芬多五年级的所罗门学长,还有的人不合时宜地讲了个鬼故事,假装严肃的样子反而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那是卞申学长,也是格兰芬多五年级。她不知怎的勾了勾嘴角,也许偶尔走出图书馆加入这样的活动中也不坏,霍格沃茨真的是个神奇的地方,总是带给她许多不同的体验。她想,她爱这个家。
她正想着,碗里突然多了一块白花花的鱼肉,翎星一愣,顺着筷子望去,叶夫根尼有些结结巴巴地朝她解释:“柯伦斯同学和我说,在中国话的含义里,这是祝你年年有余的意思。”末了他又急忙加了一句:“谢谢你刚才教我用筷子。”
翎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半晌她夹起鱼肉送进嘴里,然后同叶夫根尼道了谢。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叶夫根尼才知道翎星并不爱吃鱼,当然,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晃时间就已经到了九点半了,翎星起身告辞,她一向有着规律的作息表,而十点上床睡觉这点,显然她没有因为过春节就打算破个例。Will出声挽留,告诉她接下来还有烟火可看,已经得到了教授们的批准的。可她还是婉拒了,将自己已经打好腹稿的贺语一一道出便从有求必应屋退了出来,不多时就顺着回拉文克劳休息室的路来到了霍格沃茨的湖边。
“等等翎星,有时间陪我说说话吗?”
突然从她的身后传来了Losta学姐的声音,她回头望去,这位格兰芬多的学姐踩着跳舞似的步子一摇一摆地赶了上来。翎星停住脚步,规规矩矩地倾了倾身子,答道:“好的,Losta学姐。”
Losta并没有在她的身边停下,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她越过翎星,直到走到了湖岸边才转了个圈回过头来:“我今天啊,真的很开心。”她的眼神像是看着翎星,又像是看着些别的什么,也许,她并不在意翎星有没有在仔细听也说不定,“能够和人鱼先生说上话,包上一个成功的饺子,给大家发红包,一起吃年夜饭,放烟花,我都特别开心……虽然那只很乖的大白狗不知道跑去哪了有点可惜……这样开心,简直就像在梦里一样……啊,是这样的吧,我现在是在梦里吗?”
翎星迟疑了一下,就在她好不容易想到了合适的回答的时候,Losta学姐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只是她的身形太过不稳定,担心她掉入湖里,翎星便将魔杖抽出,对着她使了个漂浮咒。等她做完了这些再听Losta讲话,她好像已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Losta学姐歪了歪头,突然笑了起来,皎洁的月光洒在她背后的湖水里,衬得她像是月之女神阿耳忒弥斯似的,美丽异常。她问翎星:“我说啊,是我梦到了翎星,还是翎星你梦到了我?”
翎星想Losta学姐应该是醉了,不然怎么可能上一秒叫住自己,下一秒又以为自己入了她的梦呢?
她斟酌着开口:“Losta学姐,你应该是喝醉了。”
Losta闻言却又笑了起来,一笑有如一室盛开的睡莲,温柔又让人移不开眼睛。她踉跄地朝翎星走来,因着漂浮咒与酒精的缘故,她走的很慢、很晃,然后她伸手替翎星整了整脖子上的围巾,愉快地笑着说:“哈哈哈,醉酒可不会带给人快乐和幸福。”
翎星静静地看着她,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她只有沉默。这时远处的烟火升了起来,照亮了霍格沃茨的半边天,翎星发觉不同于自己,Losta学姐并没有任何的防寒措施,鼻尖冻得通红的她站在月光下朝自己笑。
她终是伸手扶了Losta一把,轻声说:“Losta学姐,看完烟火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Losta晃了晃脑袋,好像酒精延缓了她接收信息的能力,她的视线追随着空中的烟火,不多时又晃悠着远离了翎星一些,但最终她还是顺利地接上了翎星的话:“那就早点休息吧……啊,对了,我有想要和翎星说的话,可以再等等吗?”
翎星点了点头,又怕Losta学姐现在的状态并没有注意自己的小动作,便再度开口:“好的。”
Losta转身停下,那一刹那翎星有种错觉,也许她们确实是在梦里也说不定,不然算不上熟识的Losta学姐为什么会在这里同她说这样的话。Losta说:“我有段时间觉得你和我一位重要的人很像,后来发现,其实你像的是我,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三年前的我,嗯,讨厌多余的社交活动,没有与任何人建立亲密关系的必要,有书和知识陪伴度日便已满足,毕竟问题终究没有解决完的一天,比起人来说,它们显然更有趣。”
“但是——但是啊,翎星,人生没有写在书上,在一位后辈和一位前辈的帮助下,我发现了许多许多书中找不到的东西,它们使我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些迈出步伐,它们也支撑着我,让我变成我所喜欢的人,现在的我愿意给予他人什么,也愿意接受他人给予的什么,这与解开一个谜题的感觉是不同的,这种感觉同样值得体验和珍惜。”
“当然我也知道语言的力量十分单薄,我不可能就这样说服你,我也并不是在催促你,请求你现在就开始改变,只是我希望,如果那个时刻到来,你所能感觉到的时刻到来,希望你能够抓住机会——你值得一个比现在更好的世界,你值得的,翎星。”
翎星站在那,一时间不知道该做怎样的表情才好。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她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现下的状态有什么问题,可是Losta学姐,这位才相识不久的姑娘,站在这,站在月光与烟火相辉映的夜色之下,笑着对她说了。她想她该像以往一样先道谢,可话到嘴边却又被她咽了下去。
“我……需要作出回应吗?”
良久,她终于开了口,不似往常,此刻她的语气中少了几分礼节性的客气,却多了几分认真。她知道,无论自己对这番话的感想如何,对待能同自己说出这番话的Losta学姐,她是一定要给予与其相称的尊重的。无关她俩的关系,纵使站在这里的是一个陌生人,她也应当如此。
Losta学姐却又扑哧一声笑了:“不,当然不用,哈哈哈,翎星太严肃了,这只是一个梦啊?”
翎星愣了愣,最终还是识相地没有将这茬接下去。从小早熟的她敏锐地察觉到Losta学姐心中该是有些什么。不是说她并不是真的关心自己,只是在这背后应该有些什么诱因,若不是她以为自己在梦里,这位格兰芬多的学姐估计是不会那么轻易倾吐出来的吧。翎星想,若是她觉得这是梦,那自己只要扮演好那个听众的角色就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纵使猜到了,又何必挑明呢?
她轻声说:“那,学姐,天晚了,我们回寝室继续做梦好不好?”
“寝室吗?”Losta认真想了想,好像在仔细分析这两个字的含义,最终她点了点头:“是啊,天晚了,那翎星回去的路上要小心。”
翎星没再说话,她感觉到Losta学姐的心思已经不在她的身上了,她的眼睛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翎星缓缓地退开了,像是要让这个梦过度得更自然似的,只是在走开的时候,她低声又念了一句咒,一条细不可见的绳子与薛定谔同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绳子一头系在Losta学姐的手腕上,一头系在薛定谔的尾巴上。翎星悄悄地和薛定谔讲了几句话,便拍了拍它的头离开了,她确信,薛定谔一定会安全地引领Losta学姐回到格兰芬多的休息室。
——只是在Losta学姐的梦里,除了自己,她又看见了谁呢?
春节的烟火还在放着,十点钟整点的钟声已经敲响,翎星再次沿着通往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的路独自走着,一路上她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许多,像是黑白胶卷一卷卷地浸入了显影液里一样一幕幕地浮现了出来。同刘家锐开玩笑的Will,给自己夹鱼肉的叶夫根尼,给大家端上来一盘又一盘美味佳肴的鹤鸣,还有拉着自己要打麻将的郝帅,为大伙唱歌讲鬼故事的所罗门与卞申,所有的所有,到了最后定格在了月下的Losta学姐身上。她回想起学姐同她说的每一句话,说那些话时的每个神情,犹豫地迈出了脚同她一般转了个圈。
Good Night, good night ,parting is such sweet sorrow,
that I shall say good night till it be morr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