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发点应景的……
《换命术》
Side A_皆大欢喜▲
Side B_****
Side C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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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的暑假,你第一次离开广东。
你下了飞机,发现地铁去不到网友给的地址。发消息问她,她不回。半途改坐公交,公交不直达。问着路走,好心人又给你指岔了方向,平白多绕许多路,最后好容易找准门牌竟是所不大的肿瘤专科医院。人行往来,一时不知往何处找,你疑心是被网友作弄了,但你们相熟两三年,早就互通名姓过,平日你同她谈修行、聊志怪,讲山间的信号线缆如何被灵兽毁坏,说师父如何教师兄弟们习武,她从来接受良好,从不质疑你胡说八道,有些事你自觉说出来像异想天开,她也不曾嘲讽……
你便想,她或许正忙,决心再自己找一找。你知道她名字怎么念,记得近一年未在上学、较你年长,又想她对许多术后并发症是很了解的……她或许是个毕业不久的护士。
于是你去咨询台问。
护士姐姐、这里有位赵雁行护士吗?
——哪个艳?
你只知是一种飞鸟。你是小道士,她像行侠客。雁行雁行,多衬她啊。
是大雁的雁。你猜。
——没有。
这也是自然,这医院好歹也有六层楼。你一个个病区地找,找一楼,想她可能在二楼。找二楼,想她大概在三层,找三层,又想她没准是在第四层。
一路问到第五楼,有人从背后轻轻一戳你,反驳说:不是的,是燕子的燕。
你匆忙转身,一个面色蜡黄的姑娘坐在轮椅上冲你笑:小道长,你真来了啊。
你没问赵燕行今天怎么不回消息,她也没提起。你推她回病房,刚上手时差点撞到门框,还好走道足够长,你很快熟悉轮椅是怎么用的了。四人间只她一个住,她裹紧衣服,一张张空床指过去:喏,一号床的婶婶前几天转院啦;二号床是个小妹妹,这几天转ICU去了……四床是我。
那三号呢,你问。
——我这床呢,过两个月也该能空出来。
赵燕行抬手,极轻地拍你两下,一截带着青紫的枯枝从病号服的袖口支出来,针孔都比血管更粗一些。她拿那样的手拨了拨头发,打着卷的细软发丝过于服帖,但不算太稀疏。床头有许多造型各异的折纸,狐狸、星星、兔子、龙,已攒了整整两大罐。她把它们拂到一边,问。
——小道长,你不会是御剑飞来的吧?
御剑属于修仙范畴,学不着,你告诉她是坐的飞机,不过师父教了隔空御物。
——真的?
真的。
四下无人,你折一只纸鹤放在手心,决心演示给赵燕行看。她托着下巴,眼也不眨地等着,看得你手心里都是汗——你法力低微,术法时灵时不灵,物件常像《哈利·波特》里的扫帚般不听话。
你在心底求着道尊保佑,小心翼翼吹一口气掷出去,操纵它去关房间的灯。
第一回掷偏了,纸鹤撞着墙又拐不了弯,落到地上。
第二次投准了,纸鹤的嘴尖碰着了开关,可惜力道没使够,灯稍一暗就又亮起。
你咬牙又试一次,可是心一急,纸鹤便如断线风筝离手落地,比先前还不成。
你有些不敢看她,埋头说自己准头向来不好……却听赵燕行一声笑。
——我看见啦,刚才灯闪了一下。小道长,原来你真是个道士。
灯光映得她的眼睛额外亮。
——小道长,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
周舆。你拉着脸说。我从未骗你,我就叫周舆。
赵燕行问你这招练了多久、还会不会别的。你哪好意思说自己才刚正式入门,练了三个多月也就这个法术用得还算成。
你反过来问她有没有拿手的事儿。
——以前有。她说,我以前物理学得可好了,150分卷儿从来不低于120。现在嘛还在学,争取两个月内折出条龙来。
你摸摸鼻子,没说自己物理也是这么个水平。
她望你一眼。
——哎,虽然我休学了,你还是得叫我学姐啊,我念到高二下学期呢。
你从善如流地问,学姐,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赵燕行边折纸鹤边念,那多了去了,我想长到1米7,想治好病,我家边上的烤羊肉串特别好吃我现在都吃不了,快想死了……对了,我还想打个啵儿。
你一愣。
她停下手,笑嘻嘻地,没看你。看着你。
——恋爱要太久,我没那时间,打个啵儿就行。
你左顾右盼、你上看下看、你悄悄把凳子往后挪。
赵燕行哈哈大笑。
——我要个一米八的帅哥。一米六的周小道长……你能不能替我绑一个来?
怎么能绑人呢?不能绑人。反派才绑人。
赵燕行一拍双手。
——那完了,我铁反派啊。想法就先不提了,这命格也挺反派——不良于行、年少重疾、成绩优异脑子又好——就是可惜到现在都没主角组和我作对。
你说,那你再多等一等。
她扁扁嘴,把手里的折纸撕成一条条,嘀咕,我说了又不算数。
算数的。
你想起自己在师父房里翻到的许多书,那会儿他抽得你哇哇哭,不过因果循环自有报应,现在轮到你高兴了。
学姐,道家有类法门唤作窥天机,里头有换命术。
赵燕行瞪你。
——换命换命、哪个憨子——
我呀。你凑上前,把她手里的折纸抢救出来,塞一只折好的纸鹤给她。我跟你换,你这是度死劫,换掉就好了。
赵燕行一脸被噎住,好半天崩了你一个脑袋瓜。
她问,周舆,你凭什么以为换到你不会死?
你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冲她乐,因为换命死得是重要配角待遇,反派组不配。
【tbc】
☆还是古惑仔paro啦
男人稚气未脱的脸仿佛裹了一层海盐,不知是不是在海风的吹拂下,人的根就被侵蚀了,他不会是一棵树,绝不是,也许他是一只水母。新乐撑着脑袋看着黄昊宁的侧脸想着。
黄昊宁装作看海望了一会儿,还是憋不住,回头和她搭话:“新小姐,你怎么和你爸爸来这种地方。”
“你是说这座城市,还是说这个仓库。”新乐的眼神很认真。
反而看得让随口一问的黄昊宁脸一红,糊弄地说:“都,都可以。”
“我的爸爸,总是说这座城市是一个巨大的金矿,他是来淘金的呢。”新乐没有选择说自己怎么来的仓库,而是讲起了过去。她的语句中有一种软糯的口音,像是不加掩饰地撒娇,“我好像小时候就跟着爸爸妈妈来了这里,后来又妈妈走了,再后来新的妈妈来了。”
黄昊宁并没有问这么清楚,但是那大小姐也似乎在向着海吐出无意义的句子,也许听众是谁都无所谓,只是有人要去听这些话。意识到这个,黄昊宁反而更加感到安心,也望向了大海,似乎能看到新乐来的方向。
“我原来住的地方,有一个长长的,全是电线的巷子。我有时想,那电线的尽头,是一排排风筝,在天上飞着,却飞不远。而我们的风筝断了线,漂洋过海。”
“我住的地方,也有很多电线。”黄昊宁在她的身边坐下,沙子偷偷地爬进裤子的褶皱里,“但是我从来没有切断过线,成为自由的风筝。”
“你不是风筝,你是水母。”新乐笑着,不带任何评判地平铺直叙。
“卟噜。”黄昊宁想,那就是水母吧,于是对着空气吐了一口泡泡,让新乐笑了起来。
“至于怎么来到这个仓库的。”新乐有些局促,收了收自己的脚尖,“我正和爸爸一起逛街,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我们的面前,我想我们根本没有选择。”
黄昊宁从来知道蟒蛇的手段,这是他要“给点教训”的方式。黄昊宁不爱读书,离经叛道,加入了姐夫所在的黑帮,但却发现黑道的弯弯绕绕更加像是无法打破的迷宫,让他不能呼吸。
“我的父亲一直告诉我,没事的,没事的。”新乐抱着自己的手臂,不知道是在抵抗海风,还是抵抗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你说,真的没事吗?”
黄昊宁很想告诉她真相,也许你的父亲拉着你掉下了一个无底洞。但他的思索被手机的响声打断,是姐姐。
“抱歉,我,可能要接一下电话。”黄昊宁道歉,看着新乐别过头轻轻地揉了揉眼睛。
“怎么了。”黄昊宁问姐姐。
“动手。”姐姐说,“用那把枪,然后把她随便一个身体部分带回来。”
黄昊宁不知所措,摸了摸腰间的那把枪,那是姐姐在嘱咐他的时候塞到他手里的。
也许是听出他的犹豫,姐姐说:“我知道,这是你第一次对人开枪,以后就熟练了,你慢慢来。”
他看向新乐,那大小姐皮肤白皙,是真真的白雪公主,他是那个猎人。而他也做了一个猎人该做的决定。
“你还记得,你那断了的线拴在哪里吗?”黄昊宁把手机狠狠地丢向海里,然后伸手把新乐拉了起来。
新乐愣住,想了一下:“我记得。”
“没事的,新小……新乐。”黄昊宁从兜里摸出打扑克赚回来的纸币,“没事的。”
“哎呀,侬勿要拣了,个菜最好额。”卖菜大妈笑着推销。
“个么,吾就要个件了。”新乐也笑着说着黄昊宁听不懂的方言,掏出了钱。
“你们说的什么啊。”黄昊宁皱着眉头。
“哈哈哈哈,你们说方言的时候我也听不懂呢,我才不告诉你。”新乐做了个鬼脸。
黄昊宁吐了吐舌头,拿着钥匙在手上转着玩。
他们两个人的头顶是密密麻麻的电线,互相纠缠着,包围着天空。
他们走到贴满小广告的老旧出租屋楼下,本来在看报纸的大爷看见他们,友善地调笑道:“小情侣回来啦。”
“回来了!”新乐半是开心半是羞赧地笑着,“吱呀”一声拉开了生锈的铁门,闪身进去。
“回来了回来了。”黄昊宁被这种几乎是默认的反应感动,发自内心地扬起嘴角,也跟着要进去。
“唉,小黄,不要走先。”大爷喊住了黄昊宁,站了起来往家门口走。
“什么事什么事。”黄昊宁把钥匙递给新乐,跟着大爷过去。
新乐挥了挥手,接过钥匙,上了楼。这楼没有电梯,她要拎着菜篮子走上6层楼。现在很麻烦,但是总有一天,他们会去更好的地方买一间自己的房间。
她由提着改成挽着菜篮,右手用钥匙转了两三次才打开门,一个月之前好像就跟黄昊宁说过这件事,不行,等等要再跟他念叨一次。
轻快地把鞋子脱下来,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地板一尘不染,昨天刚刚做过清洁,新乐很喜欢这种踩着干净瓷砖的触感。她想着今晚做什么菜的时候,黄昊宁三步并两步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我回来了!”黄昊宁手上夹着一个有些厚度的信封,他甩开鞋子,也光脚踩上了瓷砖,“李大爷说有一封挂号信,帮我们拿了。”
“咦,是谁寄的啊。”新乐探头看了看。出租屋很小,厨房和卧室几乎没有过渡,站了两个人更显得拥挤。
“没写,只写了收件人是黄昊宁。”黄昊宁也挠了挠头,给她看了一眼。
新乐于是回过头,把菜拿出来,又想到回来之前的话题,轻松地说:“我就教你一句吧。”
黄昊宁把信封拆开,里面有一张纸条,还有一个小布包。
“吾老欢喜侬个!”
“我老欢洗浓个……”黄昊宁展开了纸条。
“是吾!老欢喜!侬个!”新乐嬉笑着,把土豆放在水龙头下搓洗。
黄昊宁打开了布包:“***!”
新乐疑惑地回头,来到这里的半年,黄昊宁在她面前的时候,几乎已经不再讲粗口。
“我们要离开这里,不……不行,新乐,你得离开这里。”黄昊宁惊慌失措地在拥挤的房间里踱步。
新乐放下洗好的土豆,难得地强硬,坚定地握住了他拿着小布包的手:“发生了什么?我们一起面对,说好了的。”
黄昊宁犹豫了很一会儿,才把手慢慢张开,那布包里是十只漂亮的美甲,是明艳的杏黄色,上面花里胡哨地贴满了各种装饰,就像是他的姐姐会喜欢的那种。而指甲的反面,带着干掉的黑色血迹。
那放在桌子上的纸条上写着不太好看的字:你的失败,不要让别人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