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会主席】
男主席:诺冬•米亚尼克(斯莱特林):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1268/
女主席:阿纳雅·史密斯(赫奇帕奇):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2473/
【格兰芬多】
-五年级
男级长:欧德·怀特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1172/
女级长:雪莉·范德贝伦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1874/
-六年级
男级长:布雷恩·莫顿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1686/
女级长:奈里·康纳尔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3387/
-七年级
男级长:索萨·阿克斯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1019/
女级长:劳蕾尔·利特尔伍德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2976/
【斯莱特林】
-五年级
男级长:汉尼拔·列夫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3416/
女级长:阿斯蒂·安布尔塞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1629/
-六年级
男级长:瓦恩纳·托雷斯顿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1335/
女级长:帕洛玛·伯德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1021/
-七年级
男级长:塞缪尔·L·阿利斯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1158/
女级长:蜜蜜·奥特曼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73447/
【拉文克劳】
-五年级
男级长:阿尔卡德·迪普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1466/
女级长:斯阔米什.海利伊特斯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2439/
-六年级
男级长:蓝侬·桑切兹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2048/
女级长:芝尼雅·劳伦斯: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1502/
-七年级
男级长:阿卜杜拉·拉希德·克马里·马希尔·法迪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5839/
女级长:戴维纳·斯图尔特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1247/
【赫奇帕奇】
-五年级
男级长:莱尼·沃克: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1915/
女级长:米缇卡·比阿特丽斯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4151/
-六年级
男级长:托斯腾·哈米尔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7090/
女级长:安妮·戴维斯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6730/
-七年级
男级长:希欧特·加兰佩雷斯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3317/
女级长:卡芭拉芭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1206/
*存在部分背景剧情捏造,仅作为故事内容存在,与企划主线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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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你。
是在三把扫帚吗?在对角巷吗?在霍格莫德吗?还是在奥利凡德那老店主的魔杖店,尽管从战争刚开始时他就把破烂的咖色大门跟曾经纹有美丽烫金的招牌一起用复杂到根本没必要的魔咒给一层又一层地锁死了。窘迫的店铺像被罚站的孩子,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也更不知道惹怒了谁,但回过神来时已经独自在空荡荡的街头伫立许久、停滞不前,带着比死亡还孤独的寂静站在那儿,不被任何人所眷顾。在停战令下达前,不管你信不信,但我记得很清楚——我们路过过这家看似被遗弃了的奥利凡德魔杖店两次,分别是1943年和1947年,我想我只要说出这两串数字你就能回想起它们意味着什么、当时发生了什么,所以没必要再赘述。没必要一次又一次地撕开那些好不容易才愈合结痂的伤疤,也没必要为了短暂、病态的快感去折磨活下来的人或扰乱永远不会再醒来的人们的清梦。可无法否认的,我又的确矛盾的希望你还能记着在很多年以前,在漫长到几乎看不到尽头的雨季里,我们藏在利特尔伍德老宅的阁楼上拉扯衬衣和鬓发的岁月,还有我把头放在你的大腿上接受手掌温柔地爱抚时响起的那些低声呢喃。你当时说一切都是必要的,语气坚定,直到现在我都会从这样的梦里惊醒。
你不知道的是1952年,条约签订的当天其实我没有去给安玻尔·奥斯汀扫墓,我只是不愿意呆在霸占了霍格莫德村的那群领带打到像是勒在了喉咙上的人身边而已。但转念一想,你也未必是不知道,只是没有问我去了哪儿而已,因为答案连我自己都不能讲清,所以我选择去了对角巷,希望被一块儿用风吹落的瓦砾意外砸死。在人手不足的年代即使修复队的巫师们并不擅长甚至从未参与过战斗,却也在这个至关重要的时间点里被召去做了安保工作,在我两侧摇摇欲坠的商铺们发出蜘蛛网在半空中摇曳和冷风吹拂空洞时才会发出的萧条的呻吟,但人们是不会介意这份衰败拖延上几天几个月的,毕竟这里被清空也有了太多年。拥挤忙碌的脚步声追随着47年连夜打包好行李回家的学生们一起步入蒸汽车头的深处,渐行渐远,最后留下过于富足的空地,给互相仇恨的我们铺满尸体。我伸出手,用指尖蹭过凹凸不平的墙面,感受到的不是冰冷刺骨的寒意,而是令人反胃的温暖……对角巷的墙壁宛如活着的某个生物,在我的手指下流淌、蠕动。在最新一次的战后复兴大会上,我是否真的提议过把这里改成公墓、将商业街的功能迁去别处?我记不清了……如果我说了,人们大概会把我当做疯子从会议厅里赶出去……又或许不会。因为他们完全明白我在说什么,没法对真相视而不见。我们之间的不同只有我讲出口了、但他们没有而已……没有什么病不病的,我们早就都疯了。
在路尽头的死胡同里遇到奥利凡德完全在意料之外,于是结结实实地把我吓了一跳。不止呼吸停滞、胸口紧缩了几秒,还下意识地将前进的脚步连连后撤,弄出的噪音在安静到吓人的空气中分外刺耳。也是因为这点,老店主停下了手中急切挥舞的魔杖,睁大了眼眶紧地盯着我,有趣的是在我毫不畏惧地回望过去同他对视时,真的有一瞬间想破口而出、问他此刻看到的我究竟是什么模样的。当然,我知道他根本就不认识也不知道我是谁,我的魔杖甚至都不是在这家魔杖店里买的,可那双浑浊的眼睛实在是太亲切,弥漫着这代人最熟悉的鲜血、阴谋和欲盖弥彰的气息,让我下意识里兴奋到牙齿都打颤,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地拿出了我的魔杖——四年级的时候我们就聊过这个事情,你躺在魁地奇球场的观众席上懒洋洋地跟我说,赤杨木的特性是乐于助人,但偏爱寻找与自己有相反性格的主人。我坦然承认,说是的,我小气、吝啬又心胸狭隘。你笑得极其夸张,整个人都剧烈颤抖着,却在我愤怒地起身离开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伴随着惊呼声,两个人一起滚落到座椅下潮湿的阴影里接吻——在和奥利凡德相遇的夏天即将结束的清晨,我在干燥的暖风中无法停止自己的思念。
……但我是在那个时候想你的吗?是站在间隔了12年后准备重新开业的魔杖店门口,看着老店长艰难地清理着一层层反复叠加在店门上的防护和门锁咒时想起你的吗?思念、怀念和想念是三种不同的东西,而我又觉得自己所说的‘想你’是更不同于这三种感情外的又一种无法解释,所以我离开了。临走前脑海中划过两颗诡异的流星——一颗绿色的窃窃私语,说它觉得奥利凡德魔杖店上的那些咒语其实根本不是奥利凡德本人施加的。难道不该说更有可能,老店主根本就没离开过魔杖店一步、也没抛弃过这里吗?——我无法回答,因为明白自己即使看见真相也无能为力。于是另一颗紫色的便只带来了半句忠告,说:他正看着你。对它我可以鼓足勇气回答说:我知道,我知道那天奥利凡德是看着我离开的。因为不这样他就没法确认自己见到的究竟是人还是幽灵,没办法获得自己此刻还活着的证明。我知道。
或者……我是霍格沃茨自修好后重漆过三次的铁门外想你的?还是在名为家的建筑物前?说实话,我分不清。家这个字眼让我觉得很遥远,倾诉时它的音节会像摄魂怪的吻一样落在我的唇上,好将灵魂生生撕裂成两个:一半是永远处于被死亡不断啃食中的我,另一半是去往了凡世从其他人身侧经过、行尸走肉的我。在诺曼的酒吧里,帕斯卡坐在对面看着我,吧台满了,所以我们只能舍而求其次地坐到餐桌旁。菜单上都是些加了猛料的硬家伙,否则在现在这个世道,喝与不喝根本没区别……他点了一杯两耳草龙舌兰,我喝的是月长石波本。当然不可能用真的药材做配料,帕斯卡只要闻闻味儿就能断言这两个的真身分别是薄荷和姜根。他坐在我对面,虽然不比吧台受我们喜爱,但方便了我不必再纠结左右朝向的琐事。从他的绿眼睛里我能看到两个自己的倒影,右边的并不真切,唯有左边较为完整的倒映出了我整张面容。占卜师的眼睛有一种特别的清澈,我总是好奇这是否跟他长期呆在麻瓜世界的出身有关,我能从草绿色的湖面上看到单片镜卡在面颊上时留下的红色凹痕,我想我早晚有一天会习惯它,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我喝了一口酒杯里的东西,用琥珀色的透明液体把幽灵吞下去。
他开始说话了。我用右手像八爪鱼一样地扣住杯子上端,认真聆听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想我喝的实在是太多,以至于他说得越多,我越是能从他的话语里听出原始的印度口音,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想证明什么。我不是想说我听不懂他说话了更不是在歧视他,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又真的无限接近于一位酒鬼会说的醉话,但帕斯卡和他的口音真的令我怀念——最开始,我们都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事。虽然世界确实处于动荡之中,但麻瓜们才是主要该操心的那批人。我们是巫师,更加高效、便捷,聪明。我们都相信只要调节得当,世界和平的美好愿望最迟也能赶上圣诞节的最后一趟班车。其实当时对于未来每个人的概念都很朦胧,毕业就职规划时说的‘奉献’和‘改变’都只是激动人心的一纸空谈,你大我两岁,在战争的苗头刚破土而出时就正式意义上的投身其中,所以看不见霍格沃茨整整一层的教室都被霸占成参战动员的演讲室的盛况——或许难以置信,但我敢放言当时大部分学生的兴致高昂并不是为了一墙之隔外正在进行的战争,而是因为每一天都能见到来自不同地区不同国家的巫师代表,听他们分享异国他乡的知识和趣闻。尽管战争后期,我和我们也都见过很多出身其他国度,因为使用了翻译魔咒导致讲话带有极为突兀的口音的外国巫师,但这些人的数量也远没有41年7月到42年1月那段时间中霍格沃茨的来访者们多。
我甚至见过一位自称是来自南极的巫师,他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没去享受站在演讲台上饱受万众瞩目的感觉,反而偏爱独自呆在黑湖旁边做自己的事、打发时间。我见过他和人鱼讲话,样子十分亲密……甚至让人感到温馨。我也记得他满头乱翘的发丝在月光下闪烁的色彩,那一种绝对的纯白。无论是谁都不能直视其太久,否则火点就会跃入你的眼眶、灼伤眼球……直到50年开始和美国魔法部合作,遇到位热爱吹嘘的同僚讲自己环球旅行的见闻时,我才知道了雪盲症这个东西和它的原理。我有点记不清那个美国人的名字了,可能是叫乔纳森吧……我问过他是否清楚南极地区的巫师驻地跟负责人,他用一种非常古怪的眼光打量着我,搞得像我在说没头没尾更没人能听得懂的梦话一样……但我始终直直地盯着他……乔纳森就屈服了。他塌下肩膀,接着又重新怂起说,啊、女士……据我所知那地方并没有巫师……您看,在广袤的冻土层上是没有固定的居民和国家的,如果真的有巫师,也是其他地区派遣过去的。南极的巫师是不存在的……但我确实听过些来自麻瓜们的传闻,据说芬兰人曾组织过一支半官方性质的船队准备横跨南极,勇气可嘉……想象力丰富,当然最后他们失败了。很多人死在了南极,只有那么一两个人平安回了家。所以南极虽然没有巫师,但我不能断言南极没有幽灵……
帕斯卡开始叫我的名字,试图把酒杯从我手里夺走,我的上下眼皮都像被施了禁锢咒一样地睁不开了,手指的反抗也仍旧固执,还好他是个有耐心的人。你看,这就是为什么我总跟你说,得多交点朋友。朋友能弥补你身上缺少的东西,也能告诉你,我们的身上又到底少了什么……帕斯卡想把我从座位上扶起来,但被我拒绝着推开了,我可怜的朋友,愿梅林保佑他。我坚持自己撑着桌子站起来,结果踩到了邻桌无辜人的脚,虽然我已经醉的不行,但还没有失去全部意识,至少还有道歉的力气。她宽宏大量原谅了我:别在意,朋友,明天会更好……帕斯卡带我走出了酒吧,1月寒冷的空气和雪花融化在我们滚烫的面颊上,我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像除此之外不能再抓住别的东西那样绝望。
你酒量真是要人命,维,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点了头,但控制不好力度,不知道自己的动作看上去跟纹丝未动是否有所不同,还是像激动起来的打人柳。我对帕斯卡说在霍格沃茨的校门口就应该种个那玩意当看门的家伙,可真是个好家伙,他说会有这么一天的,不知道究竟是为了安慰我、还是在认真地说,毕竟帕斯卡·库特纳在占卜方面也是个不属于前者的好家伙,我知道有人甚至为了这事儿绑架过他,我的朋友真是有精彩到死神都舍不得将其带走的一生。我们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接着在错误的地点,我陷入了纯黑色的沉睡中,直到帕斯卡把我摇醒。那时头顶的天空颜色暗了许多,我的神智也恢复了一些清明,只是头痛欲裂的痛苦还在持续,否则这一出闹剧也能被冠名是《皆大欢喜》。你叫我起来干什么?我幽怨地看着他,一边摆弄着右眼滑落的镜片,帕斯卡盯着深沉的夜幕没有说话,只是扬了扬下巴——随着他的目光寻去,我看到一颗流星此刻正在以负135的角度朝地平线飞去。他也仿佛猜到了我在想什么似的,自然地开口说我看过了,这颗砸下来不会死,姑且可以一看。
在我脑海中始终不能被排除的、有这样一种可能,是我其实正站在星星上想你。我,30岁,生日在365天中没有意义,在黎明到来前赤脚站在被盛夏沉闷的黑夜烘烤至温暖的堤坝上。你,32岁,在月亮远去的海岸线上露出一个头,从并不寒冷的海中缓步走回滚烫扎脚的沙滩陆地上。所以确实有这样一种可能,是我其实是是站在星星上想你的。
你从不会让我流泪,是吗?即使你是白色的。
你走进卧室来,劳蕾尔在隔壁睡觉,或许她睡了,或许没有。没人规定孩子不能撒谎,也没人规定大人必须有能看破孩子谎言的权利,我们都有一无所知的权利,那是一种总可以获得宽恕的万能权利。你走进卧室来,没有把门关好,摆在客厅里的坩埚还在咕噜咕噜地煮着配方奇怪的魔药——成为劳蕾尔的妈妈后我看过很多童话书,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也能和其他母亲一样坐在床边给自己的孩子背诵带来一夜好梦的故事,轻轻拍打着他们的被子说然后呢……我会吻你,所以睡吧……睡吧……所以我知道,麻瓜的童话里经常把女巫的魔药说成是惊悚可怕的东西,把液体的沸腾描写为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响。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想呢?我几乎迷恋魔药煎煮时的声音,认为它们最让人安心,如果可以,我甚至想听着这奇特的乐章入睡——你没有合拢门,外面鲜红色的光就这样泄露进来,霸占了大半间屋子。西尔维娅,你问我,你在干什么?我没有回答,背对着你,手上的动作一秒都不曾停顿过,将你和你的话语都视为一无是处的空气。你生气了,叫我住手,但我没有。我怎么可以停手?
我很高兴你能向我走来,你绝对猜不到,当你抓住我的双臂、强迫我面朝你的方向时我有多开心,心脏跳得多热烈。但这份甜蜜都没有坚持住30秒,我的目光就从你的脸上移开,飘向了你身后的墙面——我习惯了孤身一人时不点灯,如果不是为了整理资料,连蜡烛我都不会用,所以这时你肯定要问了。你会先叫我的名字,然后再问:为什么不用魔杖呢?最便捷、实用、适合我们的生活方式浓缩在短短一词的荧光闪烁上,相比之下,火太是不稳定和危险的结合体了,没有哪个巫师会想主动要她。可假如我说,我之所以使用火,就是为了她的不稳定和危险、就是为了被她所伤呢?你会怎么回答我?你的视线也移开了,朝我看不清楚的右边移去、藏起。我的目光还停留在和你相反的左侧,看着沉默地站在我们身后的卧室墙壁,从门缝里漏进来的红光还在。它们本该和原先占据了屋内的阴影互相撕咬,可后来不知彼此说了什么,结果两股毫不相干的绳子反而一拍即合、合为一体……暗红色的粘稠物从我们的房梁上滴落,沿着壁纸弄脏了贴墙放置的衣柜和地板……它们在地上扭曲地抽搐、蠕动,散发着难以忽视的恶意,即使并没有真的朝我们走来,我也觉得它们一直在看着我们。你能看见吗?它就在你身后,看着你、看着我。为什么你看不见呢?
西尔维娅,把它给我。
不,绝不。真奇怪,你碰我的时候,我牙齿都在止不住地打颤,为此不得不闭紧嘴巴、假装自己很好。可真等到开口时,语气又那么平静,我甚至害怕自己、不认识自己了。
求你了,把它给我吧。你的声音没有变化,但我能看到那两片惨白的唇正在颤抖。
不。
我们保持静止了几秒,盯着对方的左边或右边,然后你突然笨拙地出手,想抢走我手里的上诉书,我用最快的速度把纸揉成一团塞进嘴里咽了下去。羊皮纸粗糙的边缘可能划伤了脆弱的口腔内部,但我没有停下,依旧弯着腰把那东西拼了命地往下咽,好像如果能吞下这寓意着反抗的文书,我们的愿望、我的愿望就能被完成。我明知这是不可能的、我们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你松开了抓住我的手但没有走开。我知道你在看着我,和我看着自己太久没有打理过的长发悬浮在地板上方仅仅几寸地方一样,充满空虚的憔悴。那时我想问你,你留下来没有扭头走开究竟是因为不想离开我,还是以为我哭了所以不敢离开?等重新直起腰板看你时,我无法从那张无限近似面具的脸上读出任何答案……你的双眼终于不再有任何斜移地朝向我,即使目光并没落在我身上,在那几秒种里我还是以为你有可能抱住我、亲吻我的。幻想刺激着心脏疯狂跳动,身体都变得滚烫……你究竟在看什么呢?你没有说话,离开了我们两人的房间,这次你关紧了门,鲜红色的光消失了……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了笼罩我的阴影,和我身后即将熄灭了的烛光……我又是一个人了……
我又是一个人了……去年冬天那个已经无法挽回的清晨,我倚在床头上看你收拾行李。两件你特别喜欢的毛衣在长毛地毯上跳着愚蠢的踢踏舞,我专心致志地看着他们,几乎要听不到你在说什么了……你说伊法魔尼有你战时认识的老朋友,所以没关系,他们不在意他身上发生的事,会好的……换一个更友好的新环境或许更适合两个人思考我们与自己,还有未来。劳蕾尔在院子,她的脚步声比普通的孩子要重很多,听起来像深陷沼泽中苦苦挣扎的人。你翻来覆去的话语让我感到厌倦了,我疲惫不堪,好几次都想合上眼就这么睡下去。你高挑的人影即使正配合着旁边来回漂浮、移动的物件一起手舞足蹈,在我眼中却也不过是几颗模糊的光斑,我没有真的睡着的原因始终只有一个……屋里太冷了,你不这么觉得吗?我们没有壁炉……没有点火……床上没有毛毯,我赤裸的脚腕露在外面,被冻得早已麻木,所以我不能睡,在这样的情况中睡着,是会醒不来的。要怪就怪今年冬天太冷了吧。你把手帖在我的额头上,问我之后的打算……我说我可能还是得回霍格沃茨,费格斯先生都那么说了,我再不去就不礼貌了……帕斯卡会和我一起,你还记得他吗?被预言成本世纪最伟大的占卜家的那个他,我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问他安玻尔·奥斯汀的尸体究竟去了哪儿……你摸着我的头发听我断断续续地说,用上了十足的耐心。好呀,都很好……和帕斯卡一起去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你亲了我的额头,当是最后的告别,再然后你走了。甚至等不到平安夜,等不到我们一起过完圣诞节,你就走了。你走了,我又是一个人了。
劳蕾尔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停下了,世界寂静得像刚出生一样,迪耶莱轻轻地拍着我的脸把我叫醒。西尔维娅,下一节是你的课,好姑娘,别再睡了。如果要我给你代课,你就得帮我上魔咒课,如果这都不能阻止你偷懒,我就只好把你拖到决斗场去了。
就这样,我还是回了霍格沃茨,只是没有告诉你,尽管离开学只剩两三天的时候我几乎疯狂地给你写信、又撕掉、又重写,反反复复举棋不定地折腾了好几次,但最后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选择不寄出肯定的答案的这一步。你在伊法魔尼会想起我吗?我从没收到过你的信,只寄托了只言片语的明信片比我们女儿的衬裙还要轻。我和帕斯卡回到了霍格沃茨,你都没法想象开学季究竟有多忙,我在整整过了三个星期后才抽出时间去给安玻尔·奥斯汀扫墓,尽管过去了那么多年,却什么都没变过,真是骇人听闻……你还记得她那泥土之下空无一物的墓碑是何等虚无地伫立在霍格沃茨身侧的吗?你认为她会为她流泪吗?你认为她会为我们流泪吗?你认为我说到的那两个她都会吗?请给我写信,回答我。
迪耶莱也来了,她在拉文克劳担任院长,虽说归根结底这是她妈妈的安排,但我总觉得其中也该有她自己的打算在里面才是。总之,像我常说的那样,现在是动荡的年代,行走在土地上的只有必须长大的孩子,和不健康的成年人们……她又比我们上次见面时又矮了一些,但并不显得为此焦虑,所以我就没提现在看她已经要低着头的事,但分院仪式结束后的聚餐时我倒是跟她讲了很恶劣的笑话。我告诉迪耶莱,如果她再这样对自己的身体情况束手无策、置之不理下去,未来劳蕾尔就要做她的教母了。讲道理,这个笑话确实挺无聊的,但全当是为了我,她还是耸耸肩嘟囔着回应了几声,我想我会一直爱着她,就算她最后变得比豆粒儿还小也是。人越小,就越自由,等那个时候她不论是选择随风飘走的结局也好,跳进大海的旅途也罢,我都会觉得很好,只要她能告诉我要去哪儿就够了,只要我能看到她是怎么离开的就好了。
有时她会邀请我去她的办公室坐坐,相当于表达对我的关心,虽然我们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分别坐在单人沙发或是毛茸茸的地毯上各忙各的。阿迪杰先生在我们身边走来走去,偶尔打翻一杯凉透了的红茶展示自己的存在,迪耶莱只会在它做这等蠢事的时候一声不发,稍微挥动下手中的细木棍把污渍和碎片打扫干净后就当无事发生。此外,除了坩埚下燃烧得噼啪乱响的柴火外,屋内就只剩下纸张翻动时的声响——那么安静,像是想让我就此忘记所有的疼痛,像是想告诉我人生就此翻页、进入新的篇章一样。然后夜深了,迪耶莱枕在我的腿上睡着了,她的黑猫凭借着天生的优势在消失在没点灯的屋子里,不知所踪。我抬手将豌豆公主的粗制滥造的短发挨个抚平,打发无法入眠直到清晨的这段时间。
与霍格沃茨重逢前我专门去见了趟诺曼,他家离学校并不算近,我曾一度担心他儿子上学的路程问题。那天酒吧里只有我们两个,简直像为这场谈话特意打烊了,虽然那是不可能的——诺曼·怀特不是那种有细腻心思的人。很多人说他应该没有心,对此我确实无法反驳。他是难以理解的,有时你甚至会忍不住怀疑,到底自己的理解能力太差了、还是他真的没讲明白自己想表达什么……于是久而久之,我更倾向于诺曼根本就没想好要说什么,或者说他什么都没想,所以也什么都没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在乎这个世界的规则、也并不打算遵守社会的秩序,我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在44年的塔克兰顿防线上,他叼着烟肆无忌惮地站在我旁边,乱挥着手给我讲鼻涕虫们会从哪边来……美国人又在哪儿……魔法部的一线在哪里、后勤部队又在哪儿……完全不受上腾的烟气干扰地睁大了眼。我接过人生中的第一只香烟,就是从他的手里。
你想喝点什么?他用抹布擦着手中的玻璃杯,即使它已经透明到快消失也没停手,干燥的布料和器皿摩擦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和人穿着靴子从厚厚的雪层上走过,脚底会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一样。我回绝了他,点上了一根烟,不了。我说,明天就要去学校报道,我不希望第一天就给那群学生自己的院长是酒鬼的坏印象。你也不能要求我讲事实,如果非刨根问底,最终的答案就是所有人都是酒鬼、所有人都酗酒,所以不……今天我真的不喝了,至少今天是真的不,为我点上这支烟吧,只要你真的做了,连忏悔我都能听你说。他终于放下杯子,盯着水槽看了一会儿,然后弯下腰在柜子里找了半天才翻出一盒火柴,我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诺曼戒烟和我空口无凭的宣言并不相同,而是真的已经快9年没碰过那烟熏火燎的坏东西了,其毅力值得敬佩。他熟练地划着一根火柴递到我嘴边,用近似消失般的声音说我们必须尊重每一种东西的起源……巫师的东西要用巫师的方法对待,麻瓜的东西也必须用麻瓜的思路去使用……想抽麻瓜的香烟,就不能用魔咒;想点燃巫师的壁炉,就不能用火柴和木头。我同意这个界限分明的梦呓,想起第一次跟你躲在战壕里抽烟那回:两个本就紧张得神经过敏的人为了是用‘火焰熊熊’还是‘霹雳爆炸’而大吵一架,最后一个烧伤了嘴角、另一个被切断了脸侧的鬓发,两败俱伤使我们和好如初。你捧着我的脸看有没有被弄伤其他地方时努力调侃说幸亏这张脸没被弄破相,否则实在是可惜了,于是我在你鲜红色的嘴角处先是不轻不重地咬上了一口,随后才伸出舌尖轻轻舔舐过那温热的伤口。现在我已经记不起自己是第多少次抽烟,用诺曼擦得反光的吧台桌面看到自己脸上沟壑般的伤疤时也不再回忆往事,但偶尔还是会为帕斯卡感到遗憾。我知道他如果在场,必然能从我们唇间两股盘旋上升的烟雾里看到尼罗河的终点——悲剧的海堤坝。
我问他是否还在遵循着只有自己知道有何意义的誓言?不管不顾地先抽上10年的烟,再不顾一切的戒掉10年,接着再抽上、再戒掉……诺曼的回答是是的……所以再过一年他就能重新变回旁人曾经熟知的老烟枪。我透过他鼻梁上那只金漆已经脱落得七七八八的眼镜,没捕捉到他的眼睛,只窥见左侧鼻翼上竖直一排的两颗小痣。他们才更像是他的眼睛,或者说其实本来就是——他开始主动解释起为什么要等的原因:你看,西维……如果你拿10年做人生分割线,活着的时间就会变得很短,从生到死的路途也显得不那么沉重了。我毫不犹豫地反驳他在胡扯,十年本身和巫师的寿命都很长,所以这种说法只适合麻瓜,和自欺欺人的逃避者。他摇摇头,重新拿起水槽边的杯子开始擦,烟卷还在我下意识抖动的手指尖上燃烧。
你儿子怎么样了?
欧德吗?他很好。
这个‘很好’是以什么标准得出来的?
他现在长得更像他母亲。
我咬住剩下不多的烟尾深吸了一口气。
我说的话你可千万别不爱听,那孩子先是和你不像,又是圣诞节的时候也不回家……梅林再上,虽然你们家离霍格沃茨确实有点远,但也还在苏格兰的范围里呢,没麻烦到哪儿去啊……他能有什么不乐意的?虽然校长总说现在这批孩子是本世纪最纯粹的新生代,但他是乐观主义,我们又不是。你总得承认,多关心一点不是什么坏事……
他确实长得很像他母亲,我说过了。他的声音里难得的透露出了清晰的怒意,以至于我的心中都没产生苛刻的责备,反而觉得欣喜。
所以你和她——我是说欧德的母亲——你们是在战后离的婚吗?
我们并没有结婚。他扭过头望向橱窗外的大街,外面开始下雪了。离婚是最可怕的事……他好像这么说了,也好像只是我在臆想,无论如何,我没再说话。
抽完烟,我的拜访也就结束了。诺曼送我到门口,风雪还在继续,我披上兜帽向他告别,却被他意外激动地握住了手。
我要订正自己先前的话……你说得对,生命的时间是不会仅因为看着而变短的,我们现在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让活着的时间看起来不那么漫长罢了……
他看了好一会儿我的眼睛,最后带着遗憾的表情松开手,缩回了他的木屋里。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我始终看不到里面的光景,眼前只有密不透风的黑色,一如刮伤我耳畔的无情寒风。
走出去好一段路后我才想起那天是圣诞节。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