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一千字,自嗨起来了……
IV的联动(图):http://elfartworld.com/works/64896/
路人角色比较多,都是当初自己和朋友捏了没用上或者用的少的孩子。
玩家角色有六人,里德、陆仁、IV、萨米尔、克鲁鲁、唐宵。
顺便交代了陆仁武器的来历。
第二节试了试用新的方法写打戏,不太顺手,所以结尾还是换回去了【……
最后几节出现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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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龙之子」
这是位于遗都某条小巷里的无主仓库,没有任何隔断,大小只有可怜的4×7,只有一个正门,没有窗口,门外堆积着空的木制集装箱,卸货后被随手丢在了此处。
里德•查尔斯和他三个小兄弟发现了这个废弃仓库,它曾经属于谁已经不可考了,不过现在,这里属于他们。陆仁在门墙右上方凿了个仅容一个小孩通过的小通气窗,用黑粗布糊住,厚实且不透光的墙壁将高温、噪音和干燥的风隔绝在室外,萨米尔用几个集装箱自制了一套不好看但结实耐用的桌椅,平日无事四人就在此打盹消磨时光。
里德把帽子罩在脸上,翘着二郎腿躺在他从废品市场低价淘回来的小折叠床,在昏暗的小房间的打着瞌睡。陆仁在角落擦拭着老爹给自己的长刀——虽然对成年人来说,这个长度还算不上长刀。
陆鹰会随着儿子的身高变化给他更换样式合适的武器,幸好陆仁个子长得慢,不会花费太多金钱。不过有时候陆老爹也挺为自己儿子愁人的身高捉急的。
仓库外忽然传来哐啷一声巨响,里德不满的哼了声,翻个身接着睡。
世界寂静了一瞬,接着翻了天一般嘈杂起来。堆在墙外的集装箱山坍塌了,空木箱落地在地上又弹起的声音接连传来,孩子们互相叫骂吵闹,陆仁眼皮跳了下,接续干手上的活,置若罔闻。
“发生了什么?”里德坐起来。
“阿龙索又和诺埃尔他们打起来了。”萨米尔从通气窗探进半个身子,双手抓着凸起的窗沿,借力一个翻身,整个钻到房子里面。他是个半精灵,但从小随着人类亲族生活在遗都,家庭关系不怎么和谐。话多又毒舌,总是微笑,时不时会谈着自己的破琴唱几首跑调严重的歌祸害同伴耳朵。
萨米尔是三人里面个子最矮的,不过最近身高飞窜,眼看有超过陆仁的趋势。瘦小的半精灵带着从自己精灵亲族那里继承的灵活和从人类亲族那继承的厚脸皮,加之遗都混乱的生活环境,才11岁就练成了偷瓜摸枣的好手。不过他似乎不喜欢自己那一半精灵血统,为了隐藏种族总是戴着帽子或者用布乱糟糟的扎起头,把尖耳朵藏起来。
“你怎么不走门?”里德问。
“门被集装箱堵住了。”
“哦。”里德木然的说,“那我怎么出去,你会帮我把那些箱子移走吗。”他不想知道外面为什么打起来,他在考虑现自己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
虽然和萨米尔同龄,但里德却高挑匀称许多,为人圆滑,能言善辩,是几个男孩里最像男人的那个。陆仁沉默寡言性子古怪,萨米尔轻浮又不着调,克鲁鲁心太软,平时拉帮结伙捣蛋惹事,都是他组织打头。
显然里德没法从那个小小的换气窗钻出去,此刻他一头柔软微卷的金毛都有点僵硬。
“哎呀,我力气太小,不够干这么累的重活啊。”萨米尔笑嘻嘻的回答。
“我没说谎!”外面传来少年愤怒的吼叫,接着是更多人嘲笑的声音,最后 这些声音都消失了,孩子们又扭打在一起。
拳打脚踢的碰撞声虽然沉闷却更容易惊起人的警觉,越重视的东西越容易被发现,就好比嘈杂的市场你听不见人与人之间大声交谈的内容,却可以听见金币掉落的细微声响。
拳头击打的声音代表危险,发现危险是遗都所有生物的本能。
陆仁终于将手中的工具放下,抬起头。
“发生了什么?”他问,“我刚才在走神。”
“阿龙索又和他们打起来噜。”萨米尔耸耸肩。
“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那些话,还能有什么。”
“龙之子 ?”陆仁了然,收起刀用肩膀向门撞去。
……隆——!
一下。
外面的人不约而同停手,扭头向这边看来,压在门上的木箱啷啷震动,终于最顶端的一个滚了下来。
隆!
小山像发生了泥石流般坍塌滑落 ,陆仁推开门,把堵在门口的箱子踢到两边,径直向被几个人压在地上的阿龙索走去。制服敌人的得胜者此时才警醒过来,大声让陆仁退后,“你干什么!离远点。”
“你先从我朋友身上离开。”
“啊?”
对方瞪着眼和陆仁对视,两人僵持着,终于陆仁先不耐烦了,活动了下手腕,“你……”
阿龙索突然起身!一仰头用后脑勺顶在敌人下巴上,趁眩晕还在扭身扳倒对方,一拳又一拳雨点般密集的落在那人头脸上,棕红的眸子被额上流下的血一染,仿佛着火一般。他肆意发泄着愤怒和屈辱,全然不管背后举刀而来的偷袭。陆仁叹了口气,前踏一步拔刀,刀柄狠狠敲在来人鼻梁上,看着对方痛苦的蹲下身去捂住脸,又一刀背敲在后脑勺,把人拍倒在地。
“颜面当。”里德出来时正听到自己的小兄弟慢悠悠报上招式,正午到来,太阳移到巷道正上方,高高悬在头顶,陆仁缓缓收刀,刀镡与鞘口合拢,锋刃上映出的最后一丝光芒也消失在皮鞘里。陆仁扯着阿龙索衣领,想把他拉开。
“这个牛皮装的好,甘拜下风。”人群里传来毫无诚意的夸赞,一个男孩拨开众人走上前,戏谑的盯着阿龙索看了会,一挥手,“没意思喔,走了走了 。”
“诺埃尔!”滚了一身土的阿龙索在陆仁的怀里奋力挣扎, “有本事你和我单挑啊!缩在后面的孬种!”
陆仁死死抱着阿龙索,他自问力气不小,小山丘般箱子堆也可以轻轻松松推开,可现在却感到力不从心,一张脸憋得通红,话都不敢分心说。
“我就不,你有本事来打我啊!”诺埃尔做了个鬼脸,哈哈大笑,肆意挑衅着。
陆仁感到自己怀中突然有股力量炸开,诺埃尔的戏弄成功激怒了阿龙索,他如同野兽般嚎叫起来,不管不顾向前冲去。
诺埃尔翘着的嘴角缓缓放平,眼神一点点变寒,凉得像他手中的折刀一样。
孩子们互相凝望着,视线死死锁住对方,阿龙索带着荡平一切的气势挥拳扑来,诺埃尔不闪不避,手臂笔直的举着,刀尖指向对方。
孩子虽小,却和这座城市一样带着一股残忍 ,互相践踏撕咬着成长,像某种年幼的野兽一样。
这是毫无技巧的死斗,以命相搏,退却的是懦夫,取巧的是小人。无论哪一种都会被人瞧不起,所有人都放下棍棒,静静看着他们。
除了被阿龙索拖着撞向刀尖的陆仁。
无妄之灾啊!他被这股蛮龙般的力量踉踉跄跄拉向前,一路松手不是不松手也不是,愁的心里发苦。松手他会被惯性扯得扑倒在地,太不体面,不松又会跟阿龙索一起撞在诺埃尔的折刀上,太不值得。眼看指向自己的刀锋越来越近,陆仁咬起牙闭眼,手臂一紧,吐故纳新,气沉丹田。
诺埃尔屏息凝神等着机会,可阿龙索的气势把所有漏洞都遮掉了,他忽然惊觉对方并没想着怎么获胜,只是凭一腔血勇要和自己同归于尽。
或许他真的是龙养大的孩子?凡不敬者都要付出代价。
有那么一瞬诺埃尔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紧接着就被抛开专注于战斗,耳后流下丝丝冷汗,心里有些后悔。
又一声咆哮扫过众人耳畔,比阿龙索更加高亢,远处有野鸟惊得振翅飞走。
“给——我——停——!”
陆仁咆哮着向左用力,用拗倒一头牛的劲把阿龙索掀翻在地。
诺埃尔突然动了,反握折刀捅向摔倒在地的阿龙索。他一直很安静,此刻眼里露出一丝斩草除根的阴狠。
反正是个满嘴胡话的孤儿,死了也不会有人追究。
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
诺埃尔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被人撩翻在地,手上的刀子也不知怎么被夺去了。
“谁!”
这群小弟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自己背后被人靠近都没有警告,他恼怒的抬头,像是被当头泼了盆凉水,目瞪口呆看着来人,安西娅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让他心里发毛。
“妈、妈……”妈呀亲娘嘞。
“不错啊。”安西娅揪着小鬼耳朵,“小畜牲,这点年纪就学会心狠手辣了,跟我学的还是跟你爸学的?嗯?”
诺埃尔老老实实低下头,视线来回梭巡,暗地里寻找通风报信的人。
萨米尔……只有萨米尔不在!果然又是这个半精灵!
“我叫他去的。”陆仁仿佛知道诺埃尔想什么,他狠狠瞪了陆仁一眼,后者无所谓的拍掉身上尘土,拽着阿龙索离开巷道,里德冲安西娅笑了笑,进了自己独居的小仓库,门砰的关上。
“他们不信,你又何必对他们说呢。”陆仁把阿龙索领回自己家,用药酒替他擦拭淤青和伤口,自己老爸是佣兵,这些东西都是家里常备的。上个月陆鹰接了个出远门的单子,少说两三月才能到家。
阿龙索头偏向一边,低声哼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因为不忿还是因为疼痛。
“唉……疼不?”陆仁无奈的叹气。
其实阿龙索和他不属于一个小团伙。
阿龙索骄傲又强大,一个人足以打败所有人,里德四人众里也只有陆仁和阿龙索走的比较近。阿龙索不属于任何一个孩子的团体,他自称是龙养大的孩子,流落在此,失去了家的方向,接着零工和简单的委托,几乎所有人都嘲笑他的狂言,拉帮结伙的孩子更是喜欢戏弄他欺辱他。
大家都隐约察觉到了成长中的威胁,一个有能力又骄傲的人不愿融入现状,那他成熟后只有颠覆现状一个选择。大人不愿自降身份重视一个还翻不了天的孤儿,毕竟“龙之子”的说法太可笑,相信这笑话显得自己也仿佛是个笑话。
是以他们也都放纵孩子们野蛮的行为,如果有谁能在冲突中干掉他,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阿龙索就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顽强生长着,形单影只游荡在遗都街头,天为盖,地为庐,足作马,不肯放下骄傲向欺辱自己的人低头,时时刻刻像紧绷神经的野兽,随时都能发起致命一击。他也时常在夜里被风声惊醒,捏着拳头茫然四顾,在心里祈求一夜安眠,又在白天倔犟的挺直脊梁,所有话都咽回肚子里,留下的只有怒吼。
“哎不疼,不用抹这些东西,自己就好了。”阿龙索推开陆仁上药的手,“你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
整个世界估计也只有你觉得我婆妈。陆仁面无表情的摸了摸长刀,想。
“露露可不是对谁都婆婆妈妈,你还不领情。”萨米尔趴在窗台上,一张笑嘻嘻的脸从窗口露出来。
“不准喊我露露!”陆仁有些炸毛,“你能不能堂堂正正走门!”
“不能,露露、露露、露露。”萨米尔扮起鬼脸一叠声的逗弄陆仁,他就喜欢看对方嘴笨无法反驳、又不忍心下手打自己,只能像狗妖精一样炸毛的样子,这让他有种被重视包容的感觉。
“噫。”变态啊萨米尔,阿龙索一脸嫌弃。
可恶的半精灵……陆仁脸黑了一半,啪擦捏碎一小瓶药酒。
“今天市场的水果摊子进货喔。”萨米尔勾了勾手,“我们去弄点吃吧!”
陆仁眼睛亮了亮,遗都的水果稀缺价格又贵,经营这项生意的屈指可数,诺埃尔家就是一个,但是有他老妈安西娅在,谁也不敢去造次。有传言说安西娅是黑晶石的成员,她兄长是黑晶石的干部,算起来也算旧贵族遗民,一手细剑使得出神入化,脸上时常挂着狐狸似的笑容,诺埃尔这点深得安西娅深传。
今天是周一,正午已过,送货的车也差不多到了,购货的人多,场面混乱,四人每周都会趁机去偷上三瓜两枣。
“什么弄点吃,不就是去偷,偷不成就抢。”阿龙索嘀咕,翻身往床上一倒,“不去!”
“也没喊你去。”萨米尔嘀咕,“个蛮牛也只会坏事。”
阿龙索不屑的哼了声。
“里德呢?”陆仁问。
“在外面呢。”里德抱怨道,拎着前襟来回唿扇,“快走快走,天真热……”
“马上就到雨季了。”萨米尔的声音渐渐飘远。
“你就在这住着吧,暂时可以不用露宿了。”陆仁离开前嘱咐阿龙索,“我爸出去护镖了,这三个月都不会回来。不要弄坏东西。”
呼噜声随着尾音响起,陆仁也不知道阿龙索有没有听清,他挠了挠头,在桌上留下张纸条向外跑去。
“算了。”又转身折回来把字条扔进垃圾箱。
「二 - 獠牙」
“这段时间遗都的旅者是不是变多了?”
“有一个旅团暂时驻扎进来了。”里德回答了萨米尔的问题。
“做什么生意的?”
“表面上是做酒水生意的,不过那些酒桶里装的也不一定都是酒。”
这令人不悦的声音……萨米尔啧了一声,偏头不去看那小子,这把嗓子他听个开头就知道是诺埃尔。
“怎么啦萨米尔,你不想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生意的吗。”诺埃尔笑嘻嘻的靠过来。
“黑晶石的小少爷还是离我这种人远点。”萨米尔深吸口气,调整好表情,扭头对着小狐狸微笑。陆仁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啃着刚偷来桃子,眼瞅着诺埃尔的表情就有一丝崩裂。
或许是同性相斥,两个小孩都不太喜欢对方。
这家伙真讨厌……小狐狸们心里不约而同想着,努力把持住自己抽动的眼角嘴角。
里德还不满足的在水果摊奋斗,他瞄准了一家新开张的小摊,想尽力多捞几个战利品回来,克鲁鲁带着鸭舌帽在街角不起眼的地方给他望风。街道斜对过诺埃尔家的店面有人被踹了出来,安西娅一脚踏在作乱者肚子上,靴跟用力捻了捻,又巧笑倩兮的折回去。
最近不长眼的人越来越多了……陆仁噗得吐掉桃核,发现能缓和气氛的人只有自己后,终于决定脱离围观状态, “他们酒桶里面还装了什么?”
“小孩子啊。”诺埃尔有点炫耀的说,比别人多知道一点,让他有种有种莫名的优越感,可惜陆仁不吃这套。
“哦。”眼看小少爷已经把目标从萨米尔身上转移开,他也就不再说什么,兴趣缺缺移开视线,转去专注的注视里德,啃着第二个桃子眼巴巴等对方收工归来,再饱次口福。
说来惭愧,在偷盗这门艺术面前,陆仁一窍不通。
“人口贩子?”偏偏萨米尔还要接话,自己往嘲讽上撞。
“这么说也对,不过不太准确。”诺埃尔撇了撇嘴,四下打量一番,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人类小孩只能算附带品,他们的目标是遗落在遗都的精灵小孩。”
“贩卖人口?”陆仁不解,遗都最不缺的就是孤儿,像小畜牲一样多,“这有什么好倒腾的?”
“谁知道呢,卖到大城市给恶趣味的人,卖给想复仇的卓尔精灵,或者训练成战士,什么样的理由不行,什么样的理由没有。”诺埃尔无所谓的耸耸肩,余光瞥见萨米尔脸色发青,忍不住笑嘻嘻的凑上去嘴贱,“怎么,怕啦,也是,你这尖耳朵,小心眼神不好的人把你当成精灵卖给‘旅团’!”
诺埃尔捏了一下萨米尔藏在裹布里的耳朵,柔软的手感让他愣了下,以至于没有躲开萨米尔迎面挥来的拳头,鼻血哗的流了下来,头晕眼花,捂着鼻子踉踉跄跄后退几步。
“谁准你摸我耳朵的!”萨米尔羞愤的脸色发红,扑上去把诺埃尔压在地上毫无章法一顿乱揍。
“嚯,一套黄(wang)发(ba)拳哈(da)的行云流水,有长进。”陆仁冷掉渣的幽默感适时冒出来,叼着桃子啪啪鼓掌,含糊不清的夸赞。
“你这人……你这精……半精灵!”诺埃尔没想到对方会忽然发难,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开个玩笑,毫无防备,被对方抡着拳头胖揍一时也懵了,只能举臂堪堪抵挡。
安西娅在自己店里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托腮靠在吧台上,一只腿弯起来,靴尖轻轻点着地面。除了水果,她还贩卖自酿的果酒和小量糖果,劣质果酒价格不贵,下工的人常来这买一杯。又或许安西不缺钱,开店只是她的爱好,是一种娱乐和消遣。
“那可是你儿子喔。”在店里帮忙的少女说,语气冷静平淡。
“那可是你同父同母小两岁的亲弟弟喔。”安西摸了摸女孩头顶,唯恐天下不乱的怂恿,“阿妮塔你不去帮帮他?”
“爸什么时候回来?”阿妮塔问。
“嗯?”
“他早点回来我就不用陪性格糟糕的妈妈胡闹了。”
“阿妮塔还有一年就成年了,可不能什么事都靠你爸啊。”
“……”
“萨米尔!”阿妮塔快步朝着男孩们走来。
“你够了吧!”诺埃尔终于也被打出了火气,眼看自己姐姐过来 ,原本的心虚立刻烟消云散。
一阵锐利嘹亮的哨声从水果摊子传来,压过了市场里所有的喧嚣,陆仁突得从地上蹦起来,硬生生把缠斗成一团的二人分开,也不管他们站稳没有就拎着两人领子飞奔起来。
哨声消失了,接着是一阵一阵急促的呼哨,诺埃尔稳住身形向后看去,克鲁鲁领着人什么消失街角,里德正飞速向他们奔来,身后跟着手握刀兵的大人,男孩见自己回头,挥手就丢来一个桃子,诺埃尔下意识接住。
只听里德一声大喊。
“快跑快跑!小少爷快跑!”
靠啊!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少爷我想吃果子还用去抢?!
诺埃尔叫苦不迭,可他不敢停下,里德毫不犹豫的拉自己下水,就说明这家水果铺子的人不好应付,后面的大人穷追不舍,凶神恶煞,与其说像伙计,还不如说像打手。何况新来的人不晓得自己身份,会不会给自己面子还不说好呢。
阿妮塔也愣了下,回头看向母亲 。
安西娅一挥手:“去追你弟弟,那家店是‘旅团’开的。”
“这、这怎么回事。”诺埃尔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陆仁干脆把他背起来跑,阿妮塔倍感丢脸,“你们真的只是偷了水果?我遗都人民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平时不是追你们三条街就会作罢吗?”
“我也不知道。”陆仁也有些微喘。
“你放我下来。”诺埃尔说。
“放下来你跟不上,被追到会死的。”
“为什么?”
“直觉。”陆仁说,“你也说了,看他们的架势,像是为了追回果子吗?看他们手上武器,不是棍棒,而是刀,是剑,是必见血的铁器。”
“那你现在去哪?”诺埃尔问。
“随便哪,我熟悉这里,绕几圈甩掉他们就好。”
“在甩掉他们前你就该力竭了。你为什么不放下我,那样你会跑的更快,我也不是你朋友。”诺埃尔好奇的前探脑袋去瞧陆仁,对方紧紧抿着嘴唇,眉毛皱的快要竖起。
“不知道。”他说,“我不能那样做,我们天天见面,我也不讨厌你,虽然你老是欺负阿龙索、嘲讽萨米尔,可你不是坏透的人,放着不管我做、做……不好意思做,要是有一天你们中的谁不见了,我会很不习惯。”
“苍天,我都要杀了阿龙索了,你还说我不是坏人。”
“不会,我会阻止你,你不可能成功。不可能的事,不能拿来做衡量标准。”陆仁说,“我们去里德家。”
“不。”诺埃尔斩钉截铁说,“去你家。”
萨米尔离开了大部队,他在奔跑中几个腾挪勾转翻上了屋顶,和陆仁分头跑路。打架他比不过阿龙索和陆仁,偷盗比不上里德•查尔斯,逃跑技术却是几人里一等一的,他要想走,谁都留不下。
可这次不一样,后面的人也分兵死死咬住自己,架势完全不像是为了追回几个果子。
查尔斯你他妈偷了什么玩意。萨米尔在心里大骂。
又一声唿哨,这次婉转悠长,想来查尔斯和陆仁情况同样不好。萨米尔眼珠转了下,顺着唿哨方向一拐,向陆仁家跑去。
陆鹰离巢虽远,可那儿现在却睡着一条幼龙。
“阿龙索!醒醒!阿龙索!”
陆仁扑倒门边,哐的踹开锁,垃圾桶里那张揉皱写着“不要弄坏东西”的纸条晃来晃去。诺埃尔从陆仁背上跳下来,顺手抄起陆鹰打猎用的弩和箭,向另一条小道窜去。
“搞什么?”阿龙索疲惫的坐起来,揉揉眼睛。
里德的身影出现在巷口,萨米尔不见踪影,紧接着是追击者,一共五人,见孩子们驻足,也慢慢围向小院。
“萨米尔呢?克鲁鲁呢?”陆仁问。
“萨米尔不知道。克鲁鲁安全。”
巷口又出现三人,阿龙索退回房子里。
“好吧,八人,追萨米尔的也回来了。”里德有点紧张。
“刀上没有血迹,他们把萨米尔跟丢了。”
“你们到底偷了什么东西?”阿妮塔问。
里德眨眨眼。
“一只小畜牲。”他说。
阿妮塔瞪大眼:“你抢了他们的货物?你知道他们是‘旅团’吗?那个店面不过是个遮掩而已!”
“我不知道呀。”里德无所谓的摊摊手,“我只知道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么解决他们,要么你也要被捉去贩卖。”
有两人向阿妮塔走来。
“别再靠前!”阿妮塔拔剑,面若寒霜,二人置若罔闻。
一声怒号。
“哪个在爷爷面前造次!”
阿龙索破门而出,举着桌子冲向两人,刀砍在上面发出噗噗的闷响,两个人被拍在上面,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无胆鼠辈。”阿龙索冷哼一声,他顶着二人冲来冲去玩够了,把桌子掀翻在地,压住对方,抬脚一人太阳穴上狠狠一踢,血从里面爆开,汨汨流了一地,“打几个孩子还要拿着武器。”
大人对阿龙索的凶蛮为之一惊,交换了下眼神。
“他们把你也纳入目标喽。”阿妮塔小声说,“估计会送往城市里的角斗场一类。”
“角斗场?”阿龙索疑惑的歪歪头。
“给人带上镣铐圈养,让他们和野兽一样互相厮杀,取悦观众,获得赌资。”
“是这样吗?”阿龙索看向对面,大人们傲慢的点了点头。
“是吗。”阿龙索又好奇的歪回头,“龙你们也敢圈养?”
“有什么不敢?”对方呵呵冷笑。
“一群没有魂灵的渣滓 。”阿龙索怒极反笑,“我现在就杀了你们取悦秩序的夏神。”他一时记不得神灵名讳。
阿龙索猛跃上前,身形拔地而起,下勾拳简单直接,快的对手来不及躲开。他只有14岁,还未成年,却已经很强壮,拳势将尽,他反手掐着敌人脖子过肩一摔一扭,咔擦了结一条性命,顺手拾起砍刀向后抡去,硬生生将同样的武器从偷袭者手中磕飞。阿龙索双手握住刀柄劈斩下来,自水月一路砍到肋下,一切不过发生几息间。
他松手让尸体倒下,抹去脸上的血。
“还有谁?”他指指剩下四人,目光灼灼,眼睛里里像是要着火一般,苏醒时的疲倦一扫而空,威风凛凛。仿佛有的人生来就要战斗,不然一身本领空放,无聊寂寞。
陆仁痴呆呆的看着他。
“你刚才是怎么被诺埃尔压地上的?”里德悄声问。
“那厮骗我有话相谈,靠近了撒我满眼沙子。”阿龙索也愤愤的。
剩下四人掉头就跑。
诺埃尔在巷口似笑非笑看着他们,上好箭的单发弩嗖的发射,正中一人心口,男孩不慌不忙上箭,第二箭射中第二人眉心,第三箭射中第三人腰腹,伏在房顶的萨米尔一跃而下,把对方压在地面。诺埃尔放下弩饶有兴趣的看戏,阿妮塔的剑技传自母亲,他的射术传自父亲,第三箭并不是他射偏了,而是孩子残忍的恶趣味。
第四人大吼着举刀冲来,不向前就没有活路,后面还有个凶神般的人物。
没有时间给诺埃尔上第四根箭了,他张开手,对最后一人露出笑容。
阿妮塔的细剑刺透对方胸膛,她穿着淡蓝与白相间的长裙,马尾垂到脊背中央,头绳扎成个蝴蝶结,腰间像安西娅一样挎着剑鞘,身材修长挺拔,一个少女该有的魅力都在她身上美好的绽放着。
她抽出细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甩干血滴,收剑归鞘。
“姐姐,抱下。”阻隔在姐弟间的人缓缓倒下,诺埃尔的目光正好对上阿妮塔,她把滑落的发丝往耳后捋了捋,俯身抱抱自己弟弟,露出温和的笑来。不同于安西娅和诺埃尔,阿妮塔的笑容没那么嚣张灿烂,而更随和,像她父亲一样内敛宽厚。
这一家子人笑起来都极具欺骗性,个个属狐狸。
“你们可能还没认识到遗都孩子究竟有一颗怎样的心。”唯一一个被射中腰腹趴在地面苟延残喘的人恍惚听见有人对自己说话。
“越年轻越天真,越天真才越残忍。
“正因为过于单纯,所以才更加可怕。“
那双黝黑的眸子仿佛蕴藏悲悯注视自己。
陆仁合上他的眼,一刀送进对方心脏。
「三 • 虎狼心」
“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那IV是‘旅团’给你烙上的代号吗?”
摇头。
“不是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
“那……”陆仁环视四周,把语气放温柔再温柔,生怕吓到面前年幼的半精灵,“我们兄弟四个,就喊你老五好不好?”
“好。”
“噫……”阿龙索打了个寒战,抱起胳膊,“陆仁这么说话真不习惯,好恶心。”
“你别说。”里德捂着眼睛痛苦的呻吟,“这个浑身散发着慈父光辉的人是谁,这不是我们家露露。”
“什么慈父光辉,分明是母性光环。”萨米尔干巴巴的嘲笑着。
“我倒觉得挺亲切的……”克鲁鲁说。
“嗯,特别像你喂兔子时候的样。”萨米尔呵呵,“分明凶巴巴一张脸还非要装好人。”
陆仁拔刀,阿妮塔帮他把刀按了回去。
“那个长的很凶,其实热爱小动物又富有同情心的是克鲁鲁,就是他用自己天生薄弱的存在感把你领回来的。”陆仁说,“是个精灵,老四。”
“明明我年龄最大!”
“心智体型只有人类十二三岁的未成年精灵不要说话。”阿龙索往克鲁鲁嘴里塞了个桃。
“那边的半精灵,叫萨米尔,今年十一岁,老三。”
“我是陆仁,十岁,老二。”
“WTF,我才是老二!!”萨米尔抗议。
“我是。”陆仁强调,Blank看着黑发黑眼的男孩认真盯着自己,点点头。萨米尔扑上去就要和陆仁打架,被诺埃尔笑嘻嘻拦住,两人滚成一团。
“这是里德•查尔斯,十一岁,老大。”
“嗨。”黄毛冲他挥挥手。
老五愣了愣:“狗狗。”
“呃?”里德也愣了愣。
“卷发,金色,软蓬蓬的,面善,是挺像金毛犬的……”萨米尔吐槽的心终于有人懂了,这话他也憋了好久。
“憋说了,这娃留不得!”里德掀桌。
“那边那个灰蓝色头发的小少爷,叫诺埃尔,他旁边的大姐姐叫阿妮塔,他们是姐弟。”陆仁接着说下去,“红褐色眼睛的那个,叫阿龙索。”
“你都记住了吗?”
半精灵迷迷糊糊摇头。
“唉,陆仁,你罢了吧!”阿龙索说,“这娃那么小,才七八岁的样子,又有点痴呆相,怕是脑子有毛病。你突然给他介绍这么多人,他哪认得住,就是我我也认不住啊。”
“我看这孩子是惊吓过度,有点离魂,你那是真•脑子有毛病。”诺埃尔又嘴欠。
“我看你讨打。”阿龙索一瞪眼,诺埃尔往姐姐身后缩去,阿妮塔眉目含怒瞪回去,阿龙索瞥了她一眼,又是一声哼,“不和女子计较。”
“我说,他身上印着IV,你叫他老五,是不是不太对劲?”克鲁鲁问。
“那就老四。”陆仁不负责任的说,“克鲁鲁你老五。”
“我抗议啊!!!”
“抗议无效。”
“罢了,记不住就记不住。”陆仁给IV披上个带兜帽的斗篷,帮他带好帽子,藏起耳朵,蹲下身仰脸看这个小小的半精灵,“那你只需记得我,走丢了就找个当地人,说你找陆仁,要去陆鹰家,要去鹰巢。”
只有7岁的半精灵,真是好小,银白色的眼,绀色头发。
“嗯。”IV点点头,乖乖巧巧,陆仁心里生喜。
“……有人惠说二珠,绀色有光,名曰’记事珠’。”阿龙索叨叨咕咕,“或有阙忘之事,则以手持弄此珠,便觉心神开悟,事无巨细,涣然明晓,一无所忘。说秘而至宝也……”
“说什么呢蛮牛。”诺埃尔听得头疼。
“说有个珠子,和这娃娃头发一个颜色,有啥忘了的拿着它就能想起来。”阿龙索伸手揉了揉IV脑袋,“结果他啥都不记得,真讽刺。”
一时间所有人都静静注视IV,旅团一下子少了八个人,顺藤摸瓜找到这里是迟早的事,到底能糊弄多久,小鬼们心里都没底。
大家心情复杂的看着他们拼力救下的货物,就这么把IV再还回去谁都不乐意,有点跌面子,可这不是足以和杀身之祸相抵的理由。再可是,他们就是不高兴轻易放手,除了孩子天性里的执拗任性,或许还有更深层一点的理由,可谁都说不清。
“给你们添麻烦了?”IV问。
“嘿他一点不傻!”阿龙索拍了把大腿。
“是,不过没关系。”陆仁握了握他手。
IV的嘴唇动了下,想说什么,欲言又止,陆仁看着那双空洞银白色眸子,眨了眨眼。
“不会的,不丢下你。”陆仁回答对方没问出口的话,“爸教我做人要有仁有义,有始有终 ,好人做到底,你现在是我弟弟,我陆仁不做背弃兄弟的事。”
“呃。”IV视线到处乱飘,“不是……我是想说,我是女孩子。”
男孩们狂笑起来,阿妮塔咳嗽一声,别过脸去遮着表情,肩膀耸动。
“什么?”陆仁觉得有一口血堵在胸口,眼前发白,右手捏着腰上刀柄,骨节攥的发青,“好……没事,一样,都一样。”
“算咧,能瞒一天是一天,有人找上门找麻烦就打退,打不过我就带着IV离开遗都,我就不信他们能为了个娃娃追上十万八千里。”阿龙索大大咧咧躺下,头沾到枕头的那刻整个人显露出浓浓的倦劳,“没事别喊醒我。”
明明是个刺杀的好机会,可诺埃尔心里只是动了一下,就失掉了兴趣。
过命之交有时候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可泯恩仇。
“要告诉大人吗?”
“不要吧,肯定会怕麻烦就把IV送回去了。”
“那就不说。”
“嗯 ,不说。”
团团围着IV的孩子们站起身,无声的交换视线,这群曾经互相斗得不可开交的小畜牲形成了某个微妙的联盟,为了一个比他们更小的半精灵保守同一个秘密。这种气氛有点尴尬,也有点新鲜,让人心里鼓起小小的兴奋,跃跃欲试。
“回家吧。”阿妮塔对诺埃尔说,领着弟弟向外走去。
“我和萨米尔回仓库。”里德说,“太阳要落山了。”
陆仁点点头,目送朋友消失在巷口。
“饿不?”陆仁问IV,IV点头。
“有什么忌口吗?”IV摇头。
陆仁去厨房弄了点面疙瘩汤,洒上几滴香油,炒了个菜,又切上几片熏肉,就家境来说,陆家在遗都还是不错的,这都是陆鹰卖了半辈子命积攒下来的。晚饭端出来的时候,阿龙索也闻着味醒了,盘膝坐在床上打哈欠,眸子在没点灯的黑暗里熠熠生辉,像是透彻明亮的宝石,本身就是光源的一种。
“婆娘,我也饿了。”阿龙索调侃他。
“备了你那份,自己去厨房拿。”陆仁点亮灯,“再喊我婆娘就剁了你。”
“就你那小身板。”阿龙索躲开陆仁的踢击,径自去寻吃食,没多久就端着面汤回来,边走边喝,也不嚼就囫囵咽下,呼噜呼噜的几下就下去半碗。
“你……别烫着。”陆仁忍不了。
“哎呦烫不着,这婆妈的。”阿龙索把汤底喝完,碗往桌子上一拍,“小鹿,你喜欢这娃?”
“你能不能好好叫我名字了 。”
“小鹿不是挺好,你看你那双眼睛乌溜溜的,天真无邪,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有点风吹草动就竖起耳朵,可不是小鹿吗。”
“依你依你都依你,你开心就好。”陆仁头大。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问题呢!”
“喜欢啊,为什么不喜欢?”陆仁说,“乖巧听话,安安静静,在你们这群惯于互相撕咬争斗的小畜牲里显得讨人喜欢很正常啊,怎么了,你吃醋?”
“我吃哪门子醋。”阿龙索脸色发红,“其他理由呢?还有没有?”
“有啊。”陆仁轻声说,“他出现后,大家第一次和平共处,我很开心。”
“唔。”阿龙索含含糊糊的哼了声,“想要做一个四处逢源的好人,可是很不讨喜的。”
“?”陆仁茫然。
“也不能这么说。”阿龙索吹灭灯火,在黑暗中倾过身子去,靠近桌子另一端的陆仁,“你可能是个滥好人。”
“你人太好了。想对所有人好,想所有人都好。太无私,会把自己毁掉的,做人不能这样。”
看不清面孔,对声音的感觉就越发敏锐,阿龙索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疲惫和苦口婆心般的殷殷劝诫,呼吸声贴在耳边,清晰可闻,仿佛龙低低呃逆。
陆仁不自在的往后挪了挪,“我会注意。”
“我也喜欢IV,原本整个遗都接纳我的只有你,可现在因为他多出了更多的人。”阿龙索说,“别人是因为IV,那你呢?”
“我……”陆仁嗫嗫嚅嚅。
“直说。”
“我把你……当英雄。”陆仁豁出去了。
“哈???”阿龙索声音都变了个调。
“呃……你很强。”陆仁老老实实地说,“我很憧憬你。”
阿龙索不可思议的看着陆仁,眼睛渐渐习惯黑暗后,对方脸上的每个细节都看的清清楚楚。
“好吧。”半晌他靠到椅子背上长叹口气,“我这辈子还没想过能成为英雄,你这么想也好,一个人的英雄也很拉风。”
陆仁挠挠头,尴尬的傻笑。
“你笑什么?”
“觉得藏了很久的心事被说破了,有点不好意思。”
“这点破事也尼玛值当的往心里去,还藏着掖着那么久。”阿龙索骂骂咧咧,也不知在生谁的气,“你心眼也够小的,心里装不下事,怎么活得久。”
“啊?”
“一般来说 ,人和狮子,谁厉害?”阿龙索问。
“狮子。”
“一般来说,人和狼,谁厉害?”
“狼。”
“一般来说 ,人和苍鹰,谁厉害?”
“苍鹰。”
“那为什么一般情况下,连个普通人都比它们混的好?”
“呃……”
“因为人聪明又残忍。遗都里的孩子个个想小畜牲一样,想成为狮子、苍鹰和狼,你却想成为一个人,又傻不拉几的心善成一汪水,怎么活得下来?”阿龙索伸手揉乱他头发, “人不狠,站不稳。”
“哦……那你呢?”
“我当然是龙。”阿龙索得意的仰起头,陆仁忍不住笑了下。
“你又笑什么?不相信?”
“没有,只是觉得你趾高气扬的模样很好玩。”
“好玩?!”
“诶,别为难我了,夸你很肉麻的。”
阿龙索发出他标志性的哼声,“IV呢?这么安静。”
“你去厨房的时候他就吃完睡下了。”
“吃那么点也能饱!老子的床!!”阿龙索压低声音吼,虽然听起来不悦,可降了又降的嗓音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和我去挤我爸的床吧 。”陆仁说,“我去洗漱。”
陆仁入睡很快,眉头微蹙。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具体的烦恼,只是天生的责任感让他时时有种莫名的忧虑缠身,这是源于天性的东西,不可抹平。阿龙索想伸手去揉一下,最后还是忍住了。
“赶紧长大吧,小畜牲……”他喃喃自语,“自古英雄如美人,不叫世间见白头,英雄都该早早死去。”
“英雄才最没有办法一直在你身前,为你挡下刀枪剑戟,供你仰望。英雄是这个世上最大的谎言和混蛋。”
“你该踏着他的尸骨向前,直到天之尽头……赶紧长大,长大成人。”
或许是觉得为了一个货物大动干戈不值当,又或许是没找到事件的始作俑者,整整一个月都没有人为了IV的事找上门。孩子们的警惕渐渐放松了,因此而缓和的关系也在这段时间里成为习惯,以往过节统统化作云烟,虽然该互呛的还是互呛 ,火药味却少了不少,他们就喜欢这种交流方式,也没办法。
陆仁决定带IV上街看看,她总要在这里生活的,不可能一直躲在屋子里。
“老四,一会跟紧我。”陆仁给IV带起斗篷上的兜帽,攥紧她的手,领着她走向市场。
“哟,好久没见你啦,最近都安分了很多。忙着带孩子呢?”安西娅冲在自己店外驻足的陆仁打招呼,诺埃尔一溜烟窜过来看IV。
“嗯……嗯??”陆仁眼神一斜,犀利的倪视着诺埃尔。
“哎,瞒不住嘛。”诺埃尔摊摊手,“不过妈也不打算管。”
“无所谓,遗都只是‘旅团’的进货点之一,今晚他们就要走了。”安西娅擦着酒杯,皱了皱眉。“不过越临近离开越嚣张,区区一个外来客真是有恃无恐。”
陆仁不懂这些,只是听到旅团要走让他结结实实松了口气。
“唔,好像胖了点。”诺埃尔捏了捏IV的脸颊,上瘾的把对方脸蛋揉圆搓扁,“脸色手感也好多了。”
“做什么呢。”陆仁去拍诺埃尔的手,诺埃尔往回一缩,手一扬掀落了IV的兜帽,一瞬间几道视线从街道的不同角落射来,刺得陆仁如芒刺在背,下意识把IV护在怀里,用身体挡住各种意味的目光。
安西娅眼疾手扯住兜帽,帮IV重新带起,狠狠敲了诺埃尔一拳。
斜对面旅团的铺子有人晃动下,挎着长剑向这边走来 ,IV沉默的低下头往陆仁怀里站了站,尽力把自己藏起来。安西眯起眼,打开柜台的门,把陆仁和小半精灵拽进来,手搭到剑柄上,嘴角微微翘着。男人的脚步顿了下,最终还是笔直像这边走来。
“就知道添乱。”安西瞄了诺埃尔一眼,男孩比个鬼脸,跑远自己去玩了。
“绀色头发,银白眼眸,真是少见的样貌啊,像我一个曾经走丢的弟子。”男人说。
“老四,你认识他吗?”陆仁问。IV从善如流的摇头。
“老四?”
“我们是兄弟 ,他排行老四 。”
“哦。”男人饶有兴趣的看着IV,“兄弟。”
“也不是多罕见的外貌吧,比这更稀奇的在遗都可不少,先生可能认错了,这是我侄儿。”安西娅挡在男人和孩子之间,隔断了令人不快的视线,她声音热情洋溢,脸上笑眯眯的,眼神冷冰冰的,可陆仁从未有过哪刻觉得,这个女人像现在这般可靠温暖。
“也是,”男人释然的笑了笑,“我叫安德烈,在同一条街做生意这么久,天天在心里仰慕女士的容貌气质,还不知道您姓名。”
“安西娅•格伦威尔,不好意思,她名花有主了。”有人替安西娅回答,声音含笑,从背后搭上安德烈的肩。
安德烈猛地回身,下意识挥动小臂向上一击,想拨开对方手臂。
“哎呀。”对方有些仓促的向后退了几步,斯斯文文的脸上挂着吃惊,镜片后的眼睛露出些歉意,“不、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要紧。”放屁,你根本是故意的。安德烈在心怒骂,刚才和对方手臂短短一瞬间的相碰像是撞在了铁锤上,自己右手小臂裂开般翻腾着作痛,偏偏脸上还不能露出来。
“我叫法伊尔•雷诺,安西的丈夫。”男人向他伸出右手,“要喝一杯吗?自家酿的果酒,味道不错的。”
“安德烈,你们同行。”安德烈在心里把法伊尔骂了一万遍,勉力抬起灌铅般沉重的右手,被法伊尔紧紧握住,热情洋溢的甩来甩去,抽都抽不出来,仿佛能听见自己骨头咔嚓错位的声音,“黑晶石的那个格伦威尔和雷诺是……”
“那是安西的大哥和我三哥。”法伊尔不容分说招待对方,“很高兴认识你,喝杯酒吧!”
“20金。”安西娅倒了小小一杯,笑眯眯的坐地起价。安德烈僵硬的笑了笑,法伊尔也想笑,就听见安西捏着嗓子喊了句甜腻腻的“老公~”,尾音愉悦的转了几圈。
法伊尔的笑容迅速风化崩裂,在店里帮忙的阿妮塔打了个寒颤,默默收拾好餐具退入后厨。
“好酒。”安德烈木然的说,“不打扰两位享天伦之乐了。”
抽身而退。
安西娅冷哼一声。
这家人越来越可怕了。陆仁想。
“诺埃尔呢?”法伊尔进了屋,轻轻拥抱安西娅,只有这时候女子脸上的笑容才会完全收起来,面无表情的斜眼看向一边,一副冷淡的不行的样子。
其实她不过是不晓得摆出什么表情合适,她和法伊尔打小就认识,小时候自己还缠着他哥哥哥哥的叫过,长大了也最爱欺负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法伊尔,最后理所应当的嫁给对方。结婚时他们受到各方的热烈祝福,自己兄长庆幸妹妹总算嫁出去了,法伊尔的哥哥庆幸弟弟大功告成,其他人纷纷激动的不能自抑——终于有人把这无法无天的女魔头收了,往后的日子总会好过点了吧?
安西娅也蛮喜欢法伊尔的,不过一直郁闷自己莫名其妙栽在对方手里,心里哼哼唧唧,始终有点别扭。
“出去玩了。”安西娅低声说,拍了拍法伊尔的背,后者得寸进尺亲上去,陆仁抬手捂住IV眼睛。
“怎么了?”IV好奇的去掰陆仁手指。
“别看,会长针眼的。”陆仁推开门,把钱放在桌上,拿了几颗糖和果子,想了想又带走两瓶酒,拜谢离去。
“哎!酒钱不够,下次记得带来!”奸商的心让安西挣扎着把这句话说完。
“我替他付。”法伊尔把钱拍到桌上,“这种时候能不能别想这些了。”
陆仁走得越发快了。
陆仁去驿站把陆鹰寄养在这的烈血马领了出来,带着IV像偏僻处行去,黑马和孩子渐渐远离了遗都。
“糖好吃吗?”
“唔。”IV含着糖球点下头,“我们去哪?”
“你喜欢树林吗?精灵不是都喜欢那个。”
“还好。”
“那我们就去树林。”
陆仁让马小跑起来,人烟越来越少,最后只有一座石头房孤零零立在远处,周围星星点点的绿色在一片黄沙里格外显眼。
陆仁把马拴在院墙外,学着沙狼一声嚎叫,紧闭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IV瞪大眼看屋子里走出个比自己还显幼小的男孩,皮肤白皙,头发是深深的蓝色,瘦瘦弱弱,有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生得……十分漂亮。
唐宵无声的弯了下嘴角,就算是笑着和二人打过招呼了。
“老四,这是唐宵。”陆仁介绍,“这是老四,还没名字。”
“女孩子?”IV指着唐宵问 。
“男孩子。”
“男孩子?”唐宵指着IV问。
“……女孩子。”
唐宵把IV放进来 ,任她在林间走来走去观察那些绿色,陆仁隔着院墙把分好的包裹递给他。“这些给你,水果和糖,无聊的时候吃点东西消遣,还有这个……”陆仁掏出那瓶酒,“你家有杯子吗?”
唐宵回屋给陆仁翻出两个,酒香在空气里弥散开,他耸耸鼻子,有点不适的偏偏头。
“尝尝?”
唐宵不停摇头。
“我又不会害你。”
“不好闻。”唐宵说。
“好喝就行啦。”陆仁硬塞进他手里,唐宵皱着眉抿了口,眨了下眼,“你喜欢这个吗?”
“嗯?这个叫酒,酒有很多种,你喝的是果酒。”陆仁摆摆手,他还拿了瓶白酒,给阿龙索带的,“不喜欢,爸说酒令智昏,不过我觉得你天天闷在这个石头屋里,什么都该尝尝。最好你能出来,我带你去遗都,什么都见见。”
“不了,乐行不让……外面很危险吗 ?”
“也很有趣。”陆仁坐下来,和唐宵隔着堵墙背靠背,IV扒在那口井边向里看。
“老四,别掉下去!”陆仁喊。
“里面有另一个我。”IV回过头来。
“那不废……当然吗,水有倒影啊。”
“井里那么黑,她看得清?”唐宵问。
“可能吧,精灵视力不是都很好吗?”
“喔。”唐宵就不再问,“你要是不喜欢这种饮品,可以留下给我吗?”
“可以啊,送你了。”陆仁完全没有未成年不得饮酒的观念。
天色渐渐暗下来,阴云笼罩了天空,树叶飒飒扇动起来,石子从街上滚过,马儿不安的嘶鸣一声。陆仁望向天边,极远处一道更深的灰线横亘在沙漠与浅灰的天空间。
“雨要来了。”陆仁唿哨一声,IV向他跑来,“我回去了。”
他和唐宵告别,驱马向遗都奔去,将未至的暴雨甩在身后,唐宵看着两人一马渐渐行远,最后变成天地间一个小小的点,向着风沙尽头的城市缓缓移动。
「四 - 火连城」
陆仁到家时,阿龙索正坐在桌前,桌子上放着封信,阿龙索拍拍手,招呼他。
“这是?”
“萨米尔留下的信。”
陆仁展开那被揉皱过得纸,萨米尔写了好几个开头,又狂躁的划掉了,最后只留下寥寥几字。
“露露我走了,今天我姨来遗都接我,是精灵那边的亲族。
“以后再回[划掉]不知道回不回来。
“天涯海角[划掉]……在哪都是[划掉]……永远[划掉]
“哎烦死了!!!我们是兄弟!一直是!不准笑我肉麻!!
“萨米尔 留”
下面还有一行潦草的小字。
“对了,提前一天祝你生日快乐。”
陆仁把短短几句话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始终觉得这是个恶劣的玩笑,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的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堵着,不是很浓烈却又缓慢发酵。他有点茫然,不知作何反应,反倒显得很冷静。
“他们顶着暴雨去了?”陆仁问。
“嗯。”
陆仁一跃而起,推开门冲向院子里,呼啸而来的大风吹得他迷住眼,雨云已经很接近了,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走。”阿龙索拉着他跨上马,一抖缰绳。“哈!”
“老四好好在家待着,别乱跑!”
烈血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鬃毛在风中烈烈甩动。
少年催马,绝尘而去。
阿龙索一路向北追踪 ,铅灰色的阴云携推山之势连城压来,人马在它下面就像随时会被碾碎的危卵,雨点开始稀稀疏疏的落下,可阿龙索不在乎,他纵马驰聘时有种无往不前的气势,仿佛单骑冲阵的大将,摧枯拉朽,无视一切。
两人一路追到无首之丘,那是沙漠中一片突兀的岩石带。
从最高处俯瞰,整片石群就如同一只俯卧在此死去的龙,血肉化沙,硬骨为石,身躯大的不可思议,脖颈高高扬起,只是没有头颅。本该有龙首望天的地方仿佛被硬生生斩断了,与地面落差足有百米。
此刻他们就正顺着龙脊向上,奔向那处突兀的断崖。阿龙索在崖前吁的收缰,烈血马不安的踢踏着,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眯起眼看向远方。
“看!”雨点越来越大,击打在岩石上,整个世界都充斥着落雨声,滚雷断断续续响起,阿龙索大吼着伸出手去,指向尽头一排缓缓前行的黑点,“精灵的车队。”
陆仁跳下马,远远目送自己的小兄弟越行越远,这是他生命里第一次经历别离,熟悉的东西从生活里生生剥离的感觉只让他感到胸膛里有什么要炸开了,他大吼起来。
雷声在天边炸开,滚滚而来。
“叫吧,喊吧!让世界都听见你的声音啊!不可沉默,抵抗的姿态大于一切!”阿龙索也大吼起来,“保持愤怒,不要甘心!生日快乐,小畜牲!快长大吧!”
阿龙索趴下探出半个身去在岩石边缘摸来摸去,咔一声从石缝捞出把足有四尺的长刀来,刀柄刀锷刀镡都刻有火焰银与风纹装饰,配有皮鞘,从鞘里露出的小半截刀身在泛着暗暗的青光。
“送你的生日礼物。”阿龙索骄傲的仰起头,“这是‘风火连城’,一把附着了风和火法术的刀,不过风的力量已经快没有了,估计再用几次,或者再放几个月,就要消失了。”
“你从哪弄来的?”陆仁拾起它,挥了几下:“着不了火。”
“我爸给我的,不过我很少用。等你长大,就知道怎么让他点燃了。”阿龙索说,“回家吧。”
“你爸?”
“那条龙。”
“怎么到现在还开这种玩笑。”
阿龙索笑了笑,把陆仁拽上马,拨转马头,一夹马腹。
“驾!”
逐云而来,乘风而去。
“老四,饿了吗?”陆仁把马拴好,看向屋里。
没人应声。门开着,灯没亮,黑漆漆的。
“老四?”陆仁屋里屋外找了遍,其实不用找,如果IV在,早就吱声了。他心里发慌,有种不安的感觉。这种天气,又已经入夜,实在想不出IV能去哪。
“别喊了,明显不在。”阿龙索把毛巾往床上一扔,“得嘞,刚擦干身子,白忙活了。走吧,去诺埃尔那里问问。”
诺埃尔家的店面紧紧关着门,阿龙索急促的敲着门。
“诺埃尔,诺埃尔!诺……”
门吱呀一声开了,屋子里的光线搂出来,阿妮塔站在门口。
“IV不见了?”她脸色不太好看。
阿龙索愣了愣,他知道这家人消息灵通,可没想到灵通到这个地步。
“诺埃尔说的。”阿妮塔说,“他说他看见旅团的人带走了IV。”
“啊?诺埃尔呢?”
“在诊所。”
“诊所?”
“被人打了,额前被人敲了一棍子,腹部一刀,左肩一刀。”正是当日诺埃尔射中旅团三人的位置。“危险也不危险,醒不醒得来全看造化。”阿妮塔咬着牙笑起来,“还知道顾忌黑晶石,不敢痛下杀手。”
“这么说,我今天在街上晃悠的时候,也有几个人来找我麻烦。”阿龙索露出恍然的表情,一捶掌,“原来是旅团的。”
陆仁有些懵。
“你爸妈……那对雌雄双煞呢?”
“寻仇去了。”
“两个人?”
“不,黑晶石内雷诺家和格伦威尔家的所有人。”陆仁才发现阿妮塔腰间挎剑,穿着方便活动的短裤和靴子,一身要出门的样子,“虽然仓促,但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筹谋已久的报复啊”
“犯我同胞,血十倍还,命百倍偿!”阿妮塔眼神发寒,“我们家的小畜牲,也是他人能碰的?!”
她关上门走进雨中,陆仁想起来狐狸这种生物,是很护短又记仇的。
“旅团在哪里!”阿龙索大声喊,“我和陆仁去找IV。”
“西面废墟,马上启程。”少女的声音渐渐消失。
遗都很大,实际住人的地方却很少,更多地方荒无人烟,比如西面成片成片的废墟。
安德烈驾车在坑洼不平的巷道间狂奔,他们分了小半人绊住身后穷追不舍黑晶石,对方的反扑比他想象的还要疯狂。不过无所谓了,旅团就要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回到这个气候恶劣的城市。
“Where do we belong, where did we go wrong.”
前方传来歌声,蹩脚又走调,夹杂着哨声,歌者的嗓音在男孩与男人之间。
安德烈眯起眼,远处的黑暗里驶来一骑,黑马从夜色中剥离,上面坐着两个孩子。
“我们从属何方?我们于何处误入歧途?”小一点的那个说。
陆仁在疾驰中跃下马背,一个前滚翻站起来,紧紧追在马后。
黑曜石让两个孩子来阻拦旅团?安德烈满腹狐疑。
“If there's nothing here, why are we still here?”
“如果这里一无所有,我们为何要停留于此?”
一声唿哨从某辆车的车厢里传来,得到回应的陆仁突得加速,渐渐超过马头,几乎要在雨中冻结的血液重新流动,渐渐变暖起来。
孩子向车队奔来,越来越近,直到接近第一辆马车,安德烈拔剑,陆仁又一次发力,像影子般穿过了剑锋,扳住背道而驰的马车,借力一跃,鹞子翻身似的腾落,稳稳踩在上车顶。漆黑的眼睛在夜里映出一丝残光,像刀子一样。
“装货的车子!看好他!”安德烈吼。
“喝!”阿龙索在马背上立起,凌空一跃,如山的气势拔地而起,向安得烈压来,承受了阿龙索起跳的烈血马前膝一跪,很快又抖擞精神躲进了废墟。
安得烈举剑,阿龙索也举刀,风火连城泛着青光出鞘,马嘶刀鸣的声音压过了落雨。
“Leave it by its pain, leave it all alone.”
阿龙索仍然轻轻哼着歌,随意回应着安得烈的劈斩,他抽空挑断一处处马套,稳稳站在即将失控的马车上。陆仁拿着父亲给自己的刀,将想要爬上车顶的人一个个挑翻,落到货车车辕上。
“随着它的痛苦,离它远去,从此孤单一人。”陆仁嘴唇飞快的分合,念着阿龙索的歌,萨米尔在时,他们常常听那个五音不全的半精灵弹唱。陆仁一下又一下用刀柄敲击着铁锁,最后他用脚狂踹木门。
“老四!”他喊,“你在里面吗?”
“在!”IV回答。
安得烈忽然发出一声怒吼,陆仁回头,那架马车向前倾覆,隆隆的在地上翻滚,马套被阿龙索挨个挑断,车上的两人各自落地,安然无恙。
陆仁最后一脚把门踹开,一道道目光落在身上,他头皮发麻,伸出的手哆嗦了下。
“别……别看着我。”陆仁握住IV的手,把他拉出来,两侧有人纵马赶上。
视线依然密集而沉默,那些孩子的视线压得他喘不上气,心脏越跳越快,像要爆炸。
“陆仁后面!”IV大叫一声,陆仁回头,铁刀当头劈下,他往车厢里一躲,打个呼哨,斜刺里冲出一匹黑马 ,碗口大的蹄子踏碎积水,长嘶着一头撞翻右侧的人马。
“快快快!走!”阿龙索抽身后撤,“陆仁你在干什么!赶紧走啊!”
“……那剩下这些人。”陆仁迟钝的回头。
“婆妈!”阿龙索怒骂,“你还管剩下的,你想害死我们吗!”
利箭破空而来,阿龙索往前扑倒躲开这一击,追在后面的敌人围上来,面带铁甲的人排众而出,手执长弓。他开弓搭箭,瞄准黑马,第二箭射出。
“走吧。”阿龙索挥刀斩破裂风袭来的箭矢,面无表情,“我在这,谁也过不去,谁也追不上你。有黑晶石在,他们无法留在遗都 ,过了这一夜,我们就安全了。”
铁面无言的收起了弓箭,提起长枪驱马向前,安德烈安安静静退到他身后。
陆仁抱着IV,驭马离去。
阿龙索返身挑翻两个想要追上的人,刀进刀出,干脆利落。
“谁还敢走!”他喝道。
「五 • 偏航」
萨米尔往南看去,遗都已经不见了,可他还是忍不频频回首。
“想回去?”女性精灵问他。
“没。”萨米尔摇头,靠在行李上轻轻哼歌。
他在遗都的时候常常唱这首歌,一唱阿龙索就要捂着耳朵叫他闭嘴。
“这趟旅行会很长。”精灵说,“你不一定能再回来。”
“无所谓。”萨米尔说,“我不会迷路”
“Keep the door ajar when I'm coming home.”他唱。
当我回家,请为我留半扇门。
「六 - 得仁」
今天遗都的夜晚很安静,废墟里空无一人,金铁交鸣的声音消失了,陆仁可以听见烈血马粗重的喘息声,也可以听见自己如擂鼓的心跳。
他骑着马在暴雨狂奔,血液却一寸寸凉下来。
“吁!!!”他猛地扯住缰绳,跳下马背。
“老四你骑着先回家,回诺埃尔家!”陆仁飞快地奔跑起来,IV看着孩子不停向前,握着长刀越过那些碎石瓦砾,越过废墟,越过了残垣断壁和街口,背影消失黑夜里。
“阿龙索!”陆仁大叫。
“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不做丢下兄弟的事!”
“来了也好,来了就好好看着。”阿龙索身前横七竖八躺着一地没了呼吸的人,铁面和他的马仍静静的立在原地,“我教你成人。”
“什么?”
“其实今天是我生日,比你早一天。”阿龙索笑笑,“今天我十五岁,成人了。”
“心里没有火焰,刀是不会跟你一起点燃烧的。”他说,紧握住风火连城,长刀的刀尖抖动一下,簌的冒出一缕火焰,在风雨里跃动,始终不肯熄灭,顺着刀身一点一点向上蔓延,阿龙索怒喝一声,狂风平地而起,火焰嚣张的摇摆,吞噬了整个刀身,他举着刀就像举着火把,流炎逆风烧上手臂,却留不下一丝痕迹。
“不可沉默,抵抗的姿态大于一切。”
阿龙索说,然后怒吼。火光映亮他的脸颊,少年浓眉怒目扫视旷野,红褐色的眸子越发明亮。骑士铁面后的眼睛红的像血,那是死的颜色,肃杀可怖。
“We never had enough, we never had enough.”他们都轻轻哼着。
我们得到的永远不够,我们总是在缺失。
“不要甘心,保持愤怒。”
铁面甩动缰绳,骑而驰突,奋疾如飞!枪颈上骷髅装饰发出尖叫般刺耳的风声。阿龙索横刀侧身,一手抵住刀背,枪锋擦着刀刃掠过,震得他牙齿科科作响。枪势过去,风火连城向后一荡,铁面甩过枪尾,拍开砍向手臂的长刀。
围成一群的敌人一拥而上,阿龙索反手一刀砍在铁面的马屁股上 ,趁坐骑受惊迎着人潮冲去!连城上的火焰熄灭,所有人眼前一暗,阿龙索在黑暗中疾走狂舞,青色的刀光明灭,像是一轮轮新月在人群间绽开。
“我高歌而来,也当猖狂而去!”阿龙索放声长笑,“还有谁,还有谁!”
铁面调转马头冲来,仅仅十二步的距离就调整好坐骑步伐,阿龙索收刀折身而返,踏碎风雨,仿佛大鹫般跃起,跃过战马,跃过铁面头顶,骑士的目光和他在空中碰撞,仿佛看到了死亡。
阿龙索凌空拔刀!连城上吹起的风托他在空中停滞更长的时间,他借着腰力扭身,斩向对方脖颈!
铁面回身一枪,枪风暴烈浑雄,尖啸声刺耳欲裂,正中少年胸膛!血液从阿龙索胸口喷薄而出,长刀上的火焰突然炸开,蒙住铁面视线,他眯开眼,看到对手咬着牙关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boom!”阿龙索嘴唇轻碰。
不可视的风刃刺向铁面胸膛,阿龙索从空中跌落下来,摔在地上不停咳嗽,每一声都带出一滩血液。长刀上古老的风纹消失不见,青光暗淡,星星点点的光芒碎屑在空气中无声弥散,像是有实体般片片碎裂,附着在连城上的风魔法终于完全失落了。
铁面摸摸胸口,将碎裂的护心镜扔在地上。安德烈提刀向少年刺来,阿龙索睁眼瞪向他,凶光毕露,完全看不出命将去矣。
“阿龙索……阿龙索!”陆仁怒吼着冲过来,摧枯拉朽斩断安德烈的武器,铁面长枪一甩,荡开少年索命的长刀,兵器落地,阿龙索将连城丢给他,叱声一喝!
“握紧你的刀!”
“记得!”陆仁矮身从马下穿过,探手去抓铁面扫来的长枪 ,有股暴烈的力量从掌心传来,手臂都要撕裂。他被拉着划过一个半弧,鞋子和地面擦出火花,血从指缝流下。陆仁低低咆哮,最后放声嘶吼。
他一手握刀,一手攥紧枪颈,铁面忽然舞不动枪了,有股沉稳的力量死死钳制住了他,这力道越来越躁动,最后砰然炸裂!长枪脱手而出。
“给……我……停!”陆仁扬手扔掉长枪,漆黑的眸子在磅礴大雨中猛然点亮。
连城大火冲天而起,未能点燃的火种终于在他眼底灼烧起来。
他侧身送出长刀,将半个刀身埋入铁面胸膛,长枪从空中落下,风流过骷髅的声音像尖啸像鬼哭,枪头扎在地上,嗡的颤抖着。
“声音聒噪。”陆仁抽出刀来,振血。
“眼神……可恶。”铁面终于说话了,他捂着胸口,声音嘶哑难听,血红色的眸子目不转睛盯着陆仁,最后缓缓眨了下,拨转马头消失在人群后面。
阿龙索卧在地面,陆仁不敢回头去看,他害怕自己看过去阿龙索却仍然闭着眼,他嘴唇发抖,却仍挺直脊梁。
“还有……还有谁!”他问。
一声炸雷响起!强光照在他脸上,孩子闭上眼,又睁开,长刀一抖,凛凛指着前方,厉声喝问!
“还有谁!”
“没了。”铁面的声音断断续续湮没在雷声里,“为人成人,求仁得仁;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陆仁眼里落下泪来,他保持着抗争的姿态,直到旅团所有人消失在视线里。
小畜牲在这一天长大,燃起自己的火焰,成了一个人。
「结 - 成人」
“仿佛有的人生来就要战斗,就要反抗这世上一切,无论结果如何,无论意义何在,抗争的姿态大过一切。”
心怀不安的,四处流浪,像候鸟一样。
心怀迷茫的,寡言辣手,像野狼一样。
心怀诡计的,嬉笑无常,像狐狸一样。
心怀骄傲的,至死方休,像龙一样。
空无一物的,无词可表。
像人一样。
资料:
“风火连城。”
一柄刀,长四尺,重量不详,刀柄刀锷刀镡都刻有火焰银装饰,配有皮鞘,刀身在光下微微泛青。附着在上面的风魔法已经在岁月里失落,标识也随之消失,后更名烽火连城/连城火。
+展开
倪昊站稳了脚,看着上空的eve。
第三只队伍……倪昊心想,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狠狠地盯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
eve把目光看向受伤的弗罗多,身前的幻书无风自动,她知道弗罗多还没死,那么本来的计划打乱,她又把目光转向皮聘以及…梅里。
“倪昊!”封杭看出不对劲便低声提醒,听起来略带了点催促的意味,倪昊听到之后没有做出回应,他看见上空的eve开始凝聚火球。
灵魂留影!倪昊发动灵魂留影,身体旁边的空间渐渐有了细微的扭曲,倪昊一蹬脚,踏在空中。脚下不是以前虚无,而是刚才倪昊留下来的留影,留影虽说只有倪昊才能看得见,但是确确实实存在。
站在留影上再次冲向前,伸出钢爪对向eve,eve怎么不会注意到,一道半透明的屏障瞬间展开,倪昊打在上面,留下一道长痕。倪昊不甘心,再一次攻击屏障,钢爪碰撞屏障时发出刺耳的声音,紧着接——
屏障破碎了,站在屏障后面的eve感觉不妙立刻把原本的火球先是甩到了倪昊身上,自己悬空着退了几步之后对向倪昊。
倪昊有点生气,火球带来的灼伤感远不及他第一次使用冰霜山猫使带来的痛感刻骨铭心,留下一个留影蹦到旁边的石阶上,eve很明显是轻敌了,但作为队长的封杭没有去与她抗衡却叫了一个队员过来,eve可能觉得是我们这里轻视他们更多。不过很不幸的是,论实力而言,封杭认为把这件事交给倪昊来处置比较好,他靠近受伤的弗罗多,一边墨瑾正在抑制弗罗多身上的毒素。
“有些厉害。”eve似乎是赞许似得说了一句之后又开始凝聚能量,倪昊双脚一踏借力跳向eve,eve不闪躲直接将凝聚好的光束对准倪昊轰出,环绕着闪电的光束快速冲向倪昊,倪昊即使是看见也来不及闪躲,更何况在半空中完全没有能力反应。倪昊一咬牙,周围空间再度微微扭曲,紧接着在倪昊的视野中出现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形停在半空中,光柱擦着自己的身体而过穿透灵魂体,灵魂体即使被打出一个洞也依旧停在半空,伸手抓住那具身体借着反力向上一蹬站稳在灵体上面。而在eve眼里就是看见光柱冲过倪昊上方的空气而倪昊却抓到了什么东西一样站在了半空中,eve微眯起眼睛,倪昊下面的虚影一闪而过,虚影上的一道被打穿的甬道显而易见,eve再次对倪昊发动攻击,火柱带着热量扑面而来,倪昊侧身大叫一声:“鲁文佐尔!”站在一边的鲁文佐尔点点头,在倪昊旁边召唤出一群黑色的乌鸦,黑色的乌鸦如同黑潮涌动冲向eve,原本已经快要接近的火柱瞬间被鸦潮吞噬,火焰灼烧着乌鸦,反而又有更多的乌鸦前仆后继的涌上来,硬生生的扑灭了火焰的浪潮,倪昊踩着乌鸦快步冲到eve面前。eve暗叫一声不好,手一挥动在自身面前划出一道结界,原本用来攻击的结界在这个时候反而变成了防御技能,倪昊的钢爪毫不留情,为打破结界再一次立下了功劳,打破结界之后直接一拳头把eve从空中揍下去!
“轰——”倪昊揉揉自己快要碎掉的手骨看着eve摔落的地方,平原上的沙粒泛起一层烟雾,乌鸦数量渐渐减少,倪昊踏着乌鸦下去,回头甩了一句“谢了,鲁文……”“倪昊!!!!”鲁文佐尔喘着气大叫道,原本踏在脚下的乌鸦全部开始自燃起来,倪昊“啧”了一声,火势越来越大只好马上跳下去,刚蹲下身子,眼前就冲过来数十道雷柱!
“!!!”倪昊这下真是措手不及,数十道雷柱无不例外的穿过倪昊的身体,手臂,肩膀,胸膛,小腿,脖子,甚至还有一束直接穿过大脑留下一个硬币大小的洞。
倪昊的身体直接顺势摔落在地上,发出“咚”的声响,eve从烟雾中走出来,站在倪昊的尸体旁边先是甩了甩手腕,倪昊之前一拳轰过来的时候的的确确地打到了eve,如果这个时候摔在地上一定会形成一个不小的石坑,要不是eve当时眼疾手快的利用风之翼缓冲了一下,那么受到伤害将使eve在接下来行动中十分不利,倪昊的那一拳不仅是打算把eve打在地上,之前在主神空间兑换的冰霜山猫起了作用,寒气借着攻击的时候冲入eve体内,现在的eve自己也能微微感觉到行动的迟缓,由于并没有造成外伤伤口,倪昊的寒气冻结的十分缓慢,但倪昊的存在也给eve敲响了警钟。eve又一次开始打算凝聚能量,南炎众人并没有理睬已经成为尸体的倪昊,只是鲁文佐尔喘着气看着那些已经死掉的乌鸦有些心疼之外完全没有理会,反而北炎那里却飞来了一支弓箭钉在eve脚前,eve停下动作收起之前的杀意整顿一下思绪退了两步表示不会再攻击,倪昊也是从地上爬起来,之前打穿的洞已经一个一个修复好长出新的血肉。
高堂婴现在一边皱起眉头,北炎一方并不是特别主动的愿意来帮助南炎,即使作为友方,但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两队都不想不想干涉对方的事情太多,南炎队也太看轻生命了一些,看着那个走到岩石壁一边靠着休息的倪昊,到现在还有点触目惊心,要是当时竺澄没有威胁性的射了一支箭,都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就这样死掉。
其实完全是想多了,鲁文佐尔看见在一边休息的倪昊在那里嘀咕:“怎么这次还装死……真是的搞得一惊一乍。”封杭看着受伤的弗罗多叹了一口气“快速修复是需要精神力的消耗的,倪昊知道那个人不会杀他才这么做,大不了之后碎尸完了再让墨瑾帮下忙吧……”在一边治疗的墨瑾也是皱着眉头小声控诉“怎么可以这么想啊!他也是我们队的一员啊……”
“……没办法,对方的能力明显比较强我们只能稍稍示弱。”
南炎全队在封杭的命令下与弗罗多等人寸步不离,中途加入的北炎也不可能让山姆他们放下警惕,不一会,从北炎众人中走出一位看了看四周,先是向南炎这方微微点了点头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九方彻。”
倪昊转头看了下九方彻,九方彻之前完全没有使用过他的能力,对对方印象少之又少也不好说什么,另一边的eve也没有了打算马上攻打的意愿完全收起攻击姿态,听着对方接下来打算说什么。
“那么…你们海洋队打算干什么?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据我所知——现在我们还不需要正面对战吧?更何况…”九方彻往别处看看,五只戒灵并没有继续行动,可能是因为eve的权利大过于他们,又或者是实力上的压制。不过也好,要是五只戒灵也一同参加战斗,可能就需要北炎来应援了。
即使是团战,北炎也希望能把对他们那队的伤害降到最低,包括如果可以,他们将不选择参加所有的不能确定的战斗。南炎深知,因为他们也一样希望零伤害过片,但是哪能事事如愿以偿?北炎派出人来于eve谈判的意义很明显,他们不想跟南炎之间有隔阂,也不希望与海洋之间有明显敌对态度,九方彻拉拢了下思绪,继续说道“更何况这次只有你一个人来…”说到一半的时候又觉得不对劲,按照常人的判断让这么一个女生独自过来实在有些蹊跷,九方彻顿了下,调整下口气肯定的说“你们队伍不应该只有你一个人吧?”
“当然。”从阴影出走出一位英气的男子,即使他穿的服装有点……怪异,但还是掩盖不了他的实力,男子先是走到eve旁边,再慢悠悠的环顾了一般四周。原本靠在石壁上的倪昊站起来瞳孔微微收缩盯着唐宵,他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有感受到这个人的存在,一个人能在暗处光明正大的出来是有多大的自信与胆量倪昊不敢推敲,之前在看见eve的时候的确有推测过还会有别人过来帮助,而看着两人并没有马上的采取行动……到底在想什么,没有像北炎那样直接表明是护戒的一方,倪昊不由开始打量起两人,进入影片时的团战提醒早已得知,一边是南炎北炎,那么这边就是需要将戒指交给索伦的一方——海洋队,但他们并没有直接夺取魔戒,而是…
“我们这次过来是来杀人的呢~”在eve后面的男子笑笑“我叫唐宵,啊!这位你们应该知道了吧,eve。”说着并没有把目光停在eve和其他人身上,而是看着在一边焦急的山姆他们。
“要杀的人嘛……”唐宵手腕微微翻动,之前看着唐宵的倪昊马上反应过来——
是皮聘和梅里!倪昊转头看向一边站着的两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直接附上冰霜山猫的灵体伸出爪子疾步冲到两人身边打掉在众人都没有注意时快速飞来的暗器,唐宵的笑容凝固了一下渐渐慢慢收起来“哎呀…”
倪昊看了一眼奇异的暗器之后威胁性的对着唐宵发出“咕唔——”的低吟,冰霜山猫的猫化不仅会让倪昊的速度和敏捷大幅度提升,也让倪昊的外貌更趋近于一种半兽人的样子,在一边的山姆看见倪昊的样子马上大跳起来吼道“该死的半兽人!!天啊!为什么会有半兽人混进来!!”在一边的墨瑾抬手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山姆嘴前“安静点…会吵到弗罗多的…”说着说着看向现在在皮聘梅里前面的倪昊,压下心中的吃惊对山姆说“那个人的能力便是这样子,不要害怕,他并不是半兽人。我们之前的承诺也会说到做到,在你的主人还没有死去之前,我们唯一的目标就是毁掉……那个戒指。”可能是墨瑾说的话真的有了效果,山姆只是警惕的瞪了倪昊一眼,继续坐在弗罗多什么看着他的主人。
南炎队众人也是第一次看见倪昊这番模样不禁有些吃惊,即使变化的有点大但还是能够看出来这是倪昊,最主要是倪昊一般兑换的都是武器之类,可能是因为封杭之前在主神空间说明的下部猜测让倪昊自己留了一个心眼来兑换这种东西,不过看着猫化而冒出的尾巴和耳朵还是有些喜感,倪昊没有理会队员的目光还是看向之前差一点就会杀死梅里两人的唐宵,唐宵看见倪昊这幅模样倒还是忍着笑意,笑容不住的扩散在脸上,明明年龄相仿,唐宵还是微侧着身子冲倪昊笑笑“你们大概都能猜到我们队任务了吧,那么我们就不客气了!”说完之后挺起腰身,在一边休整的戒灵得到了命令骑着马与唐宵eve站在一排,北炎一方感觉不妙,九方彻闭上了嘴看向海洋队的阵容,把自己的身影埋在北炎的人群中,北炎渐渐站到南炎一边与海洋对立。
“嗯……”唐宵倒还有些想要跟这边交谈的欲望,eve先打断了唐宵的话“那么,就开始吧,你们来保护梅里和皮聘,然后,”从eve身后传来的阵阵轰鸣声,并不是接着月色看清,而是本身那样物体在发光,忽闪忽现的闪电环绕着一只……牛,后方的战车的滚轮碰撞在地上发出“轰轰”如雷鸣般响声,“开始吧。”eve转身跳上战车。那个战车很明显并没有出现在《指环王》中过!封杭暗叫不好,他完全不了解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用,还在绞尽脑汁的思考时,北炎那里的一人就开始用两队都能听得到的声音解释:“《Fate/Zero》中亚历山大大帝使用的道具……前面的牛在跺脚的时候会有紫色雷电产生,车轮转动时也会发出雷鸣,自身还有保护场力来保护驾驶者,看他们使用的熟练程度应该不是在主神空间内兑换的,那就是主神的恶趣味了…应该能抢……”那人说着转向南炎这里看了一眼咳嗽了一下“咳、我、我是竺澄……”说完之后就低着头抓了抓头发,十分尴尬地样子,南炎这里也是又了解一个人,之前认定是在一方之后就匆匆赶路来不及过多交谈,甚至连对方队伍里的人都没认全。在一边的阿拉贡站了起来不再打算观战“虽然现在的事情实在是出乎意料,但是伙伴们,”他拔出长剑,长剑如同割破空间一样的滑下指向eve身旁的戒灵“我会帮你们分担一些,至少那些可恶的戒灵让我对付起来还是游刃有余!”两队不会介意一个战斗力的加入,其他人看向已经站在战车上的两人,唐宵的武器也通过闪烁的雷光反射出来——一个类似于弩的武器,但根据之前发出的暗器,唐宵不可能光凭这一样武器存活下来,倪昊一点点褪回原本的状态,只留下手背上的几块晶体依存,伸出来的钢爪上结上一层薄薄的冰霜,其他人也是站起来。
开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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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最后】
完全没有想到海洋会退企,真的
说是对战但是完全没有对战的心思了
想要加字的欲望也没有了
那些离开的人,一路走好罢
+展开
车轮转动。日出的阳光被灰色的,刻刀一般的岩石切开,留下暗色的空隙。也许是灰色调的荒野的缘故,空气显得相当阴暗和干燥。
“……我还是不敢确定这么做是否正确。”
雷鸣声孤独的回荡,反倒显得不那么震耳。两只带着闪电的牛在空中奔驰,它们拉着的战车中,白发少女心不在焉地喃喃道。
“别叹气。”唐宵提醒道,即使是在间断的雷鸣声中,他也能清楚地听见少女的低语,“既然决定了就不要犹豫。比起这个,我更讨厌这种早晨。”
“给人很脏的感觉吗?”
伊芙回问。相比起他们再次回到孤堡惊魂时遇见的那个清澈的黎明,现在的空气确实让人不大舒服。她一只手搭在缰绳上,一只手下意识的绕着自己垂下的鬓发,默默思考着。
“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些冒险。”她最后说道,“我们甚至没有让喻谅跟过来……”
在卢恩地区找到了战车之后,伊芙和唐宵就一直向着西边飞行。迷雾山脉附近并没有什么人烟,数据解析护目镜也没有找到任何轮回小队的情报,只发现了奇怪的岩石碎片,像是战斗后的痕迹。
这意味着北炎队向西移动了。南炎队的登陆地点是夏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个队伍差不多已经接触了才对。
“和护戒队伍汇合吗……”
即使是这种空气,从两人身后升起的太阳还是发出了有些刺眼的光。少女微微眯眼,调整了一下战车的前进方向。
南炎队的主线任务无需验证,必定属于护戒方。伊芙本来猜测北炎队会接到中立的任务,但现在来看,北炎队接到了护戒方任务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真糟糕。
荒野中裸露的岩石慢慢被青草覆盖,他们飞入了稍有生机的地区。
“……伊芙,要小心了。”
唐宵突然说道。白发少女不解地看向他,少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备,露出了微笑。
“我觉得他们的队伍就在前面。”他说。
事实证明唐宵的预感是对的。十几个黑点出现在地平线边,伊芙犹豫了一下,还是让战车朝着那个方向驶了过去。
雷声隆隆。缠绕着闪电的巨牛停在空中,从鼻子里喷出气流。这十几个人似乎早就做好了战斗准备,各种武器指着空中的伊芙和唐宵。少年的微笑更加明显,伊芙只得让战车再往前挪动半米。
“能放下武器吗……?没有战斗的意思。”
白发少女这么说道。绝大多数的人依然警惕的用枪或剑指着他们,没有丝毫放松的打算。伊芙看到四个小哈比人的眼睛睁大,略显慌乱的站在轮回队员们的中间。身着黑衣的亚拉冈立在队伍之中,手在衣服下握住自己的佩剑,危险地眯起眼睛。
“是海洋队员?”
剑拔弩张的气氛维持了十几秒,轮回队员中的某个身着白衬衫的少年露出苦笑,然后开口了。他浅褐色的眼睛越过干燥的空气,直接和伊芙对视。
“……是队员。”伊芙点头,“我们希望在这次恐怖片中和平相处,是来交涉的。”
队伍里一个金发的少年发出啧声,互相刮着从自己的手中弹出的钢爪。伊芙看到银白色的半透明小猫蹲在他的肩头,发出没有人能听到的叫声。他旁边一个抱着弓箭的女孩看到他的反应,有些慌张地挪开了一点地方。
“和平共处?”另一位少年开口了。他正了正自己头上的那顶针织棉帽,笑容不明显但相当温柔,看上去有些可爱——但他声音里含着嘲讽的味道,让人觉得被微微刺伤了。
“和平共处。”
伊芙重复道。她依旧坐在战车中,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理由。”
毫不客气地插话的是刚才那位从手中伸出钢爪的少年。身着白衬衫的人则再次露出了苦笑。
“请别介意。我是南炎队长封杭。”他说,“海洋队是三队之中最后出现的,区域又是比较接近魔多的卢恩。所以——不,没什么,梅里……”
亚拉冈皱起眉头看着几人的交流,带着针织棉帽的少年活动了一下手腕,转动起手中银色的手枪。
“给出理由吧。”最后他说道,把手枪再次扔回右手,“需要名字的话,我是九方彻。”
“……我是海洋队队员伊芙。”白发少女说道,唐宵稍微挑了下眉毛,“我们的主线任务确实不算是正义阵营的任务,但是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任务冲突,并不会太大。”
“这样啊,你觉得。”九方彻重复了一遍,然后笑着和她对视。“给我们个理由。”
“三个队伍的登陆时间差都是三天,说明队伍强弱程度相差不大。”伊芙毫不退缩地对上九方的视线,声音和刚才一样平静,“除了力之外,势的差距也不大,却有两个队伍被分到了同一个阵营里面。”
“……”九方最后看了一眼白发少女,然后转向队伍里。
“请给我们一点讨论的时间。如果能和平共处,也不是坏事。”
封杭微笑着回答伊芙。在这之后,南炎和北炎的几个人围在一起低声交谈了起来。唐宵感觉到紧紧锁定在自己和伊芙身上的精神力扫描,无奈的笑了笑。
“伊芙,怎么样?”
白发少女没有做出表示,只是又玩起了自己的鬓发。
如果南炎和北炎的主线任务是一致的,那么有两种可能。
一是两个阵营的主线任务并不完全冲突,在某一个共同敌人下存在回旋的余地。
二是南炎和北炎相比起海洋来说太过弱小,主神为了保护这两个队伍而把海洋的登陆地点拉远了。
……尽管两个猜测都有明显的漏洞,但是伊芙更倾向于第一条猜测。如果主神是为了保护双炎才把海洋队的登陆地点拉到极东之地,就不会又在那里安排一个能获得神威战车的支线了。
现在两人在精神力者的监控下,也实在不方便做什么交流。伊芙只好让自己的思维止步于此。好一会后,南炎和北炎的盟内会议才宣告结束。
高大的男人最后点了下头,封杭笑着整理好自己的衬衫,回到自己的队伍里。九方彻踏前一步。
“那么,不介意告诉我们你们的主线任务吧?”
九方简单地总结刚才讨论的结果,依旧带着自然而温柔的微笑。
他是了解了心中恶魔的名字,又把它放了出来的人。伊芙终于从九方的笑容中读出了这样的信息。
……和恶魔队的伊芙一样。伊芙想起穿着白底祭司服,用苍白的幻书火焰把大地和空气都燃尽的那个女孩,微微捏紧了自己的裙边。
“可以的话,”伊芙说,“我想先知道北炎和南炎的主线任务。”
气氛紧张起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的,白色短发的女孩子稍微抬起头,望了一眼这边后就低下头去。让伊芙吃了一惊的是,她的眼睛也是同样的鲜红——
——环绕着眼瞳的是勾玉状的黑色标记。
“不远万里而来,向我们询问主线任务?”
九方再次出声了,这次没有微笑。
“……请不要误会,”伊芙回答,“我们现在只有两个人,如果主线任务真的不幸冲突的话,安全不能得到保证。”
“……”
封杭叹了口气,大概在用精神链接交流着。片刻之后,九方的嘴角再次向上弯起。
“倒也无所谓。我们的任务是阻止索伦复活。南炎也一样。”
什……?!
没有等伊芙做出反应,南炎和北炎的队伍却突然紧张起来。武器从各个人身上取出,对准队伍的四周。
黑色的烟雾弥漫。梦魇和骑士们踏着空气前进,手中武器没有反光,漆黑的如同心中最底层的黑暗。
“……戒灵!”
梦魇踏着空气,发出尖利的嘶鸣声,它们的眼睛闪烁着不吉的红光。戒灵的黑色长袍飞舞,连同手中的剑都像是飘忽不定的怨灵,带着暗色的迷雾呼啸在荒野的天空中。他们交错排列,发出的啸声饱含诅咒,仿佛是从地狱深处吹出的风。
以一敌二,任务完全冲突,而海洋队既没有决定性的力,也没有决定性的势。
那么还有什么办法呢?让海洋队不再被动,能和双炎对峙的办法?
“……糖糖。”
伊芙低声问道。她知道不管何时,身边的唐宵都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怎么了?”
唐宵回答,大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场。
“相信我吗?”
“你在说什么呢,女王大人。”
两人相视一笑,伊芙拉动了缰绳。
借由自己的血统,伊芙向着戒灵们和唐宵喊出了古人类语。少女清脆的声音回响在荒野之上,戒灵们则高举武器,用报丧一般的声音回应道——
“——抢走魔戒!”
神威车轮发出雷神的咆哮,向着下方的双炎队员放出闪电。《无尽长夜》悬浮到伊芙的身边,永夜结界展开,夜晚瞬间笼罩了战场。唐宵的战车紧随其后,和戒灵们一起冲向了佛罗多!
“梦做得未免太好了点吧!”
九方彻抬起手,枪支们对准了伊芙和唐宵,白发少女双眼一片茫然,她拉动缰绳,让战车向低空前进,掠过了那些密集的子弹。
“放弃战车!”
唐宵大喊一声,从空中翻了出去,展开背后的滑翔翼。伊芙紧随其后,残余的子弹击在战车上,激起一圈透明的涟漪。
伊斯坎德尔的神威车轮能以高速在空中行驶,还会自动保护驾驶者——除此之外,还会击发攻击下方的落雷。但这样的驾具并不适合现在的状况。
作为目标来说太大了。
风之翼在伊芙的背后如期展开,唐宵闪烁了两下便进入了隐形状态。戒灵们发出尖啸,他们的铁蹄巨响——
——将梦击入绝境!
“重华,鲁文,挡住那只戒灵!”
封杭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白发少女保持着解开基因锁的状态,在戒灵和唐宵牵制住大部分战力的情况下,向着惊慌的佛罗多飞了过去。
有什么锋利的光在另一边闪烁,伊芙条件反射的偏头。箭矢带起螺旋状的气流,割断了几根白色的头发。
她向下望去,女孩再次把箭矢搭上弓弦,没有被头发遮挡住的那只眼睛闪烁起决绝的光。
刀剑相交的铿锵声响起,女孩的眼神一瞬间变得一片茫然,将箭矢转向和自己的队员战斗的戒灵。唐宵的身影一闪而过,妖刀罪歌却被高大的拳师挡住。
“……啧。”
他从嘴里漏出一声抱怨,向后跳去。
下方再次传来声音,伊芙将视线转回,却发现那位金发的少年凌空踏了几下,越上了空中。
“……?!”
盾之书发动,少年的钢爪击在上面,巨大的冲击力让伊芙瞬间向下坠去,风之翼来不及应对这变化,重新碎裂为空气。
……凌空踩踏就能冲上来?!怎么可能?!
暗影凝结成型,黑色的尖刺在空中浮现,向着伊芙的上方射去。如同往常一般,伊卡洛斯手记在伊芙即将坠地的时候发动,白发少女的双眼一片茫然。
少女纤细的手指间出现了那把名为“破邪之银”的银色匕首。她再次翻身——
——迎着坠落下来的黑色残片。
凌乱的风暴自少女的身后涌来,伊芙迅速挥动左手,黄昏色的结界横贯在她的面前,和风刃一起被击的粉碎。
“……”
金发少年重新从空中落下,随手挥动钢爪击开最后一片暗之枪的碎片。那些扎在地上的碎片再次化为暗影,回到永夜结界的黑暗中。
伊芙侧身面对着他。在少女的另一边,单凭挥手划出那道风刃的九方彻用手枪指着少女,带着比起刚才稍有些扭曲的微笑。
“一对二?”
九方彻笑道,他和金发少年以伊芙为中心,慢慢绕起了圆圈。伊芙维持着解开基因锁的状态,握紧右手那把银色的匕首。幻书们绕着她,在空中悬浮着。
如果这位少年仅凭自身的速度就能踏空而行……
如果九方彻平常状态的力量就能划出风刃……
昏黄色的刀刃顺着银色匕首延长,伊芙把黄昏之剑横到自己的眼前,深吸了一口气。
符文的图案,在她的右眼中浮现。
金发少年向着这边冲来。
一!
少年的钢爪击在伊芙的剑刃上,少女被震退几步。
二!
没有等她调整姿势,就看见人形的虚影再次用同样的动作挥爪冲来,将少女再次击飞。
原来如此!
似乎没有开启基因锁的九方彻这时才射出子弹。伊芙展开盾之书,子弹在上面激起剧烈的涟漪。
将灵魂分裂出来,顺着已经走过的动作再次进攻,那么刚才少年是踩着它冲上来才对——
伊芙向后飞去,少年丝毫不停息的向这边冲来。九方彻的子弹打在少女周围的路径上,死死的限制着她的动作。
“天仪——太阳系!”
九个球体绕着她旋转起来,伊芙的手中射出无数暗色的箭矢,于是球体中也不断发出漆黑的跟踪光束——
“……嘁!”
挥动钢爪击散少女的攻击,少年的双眼茫然,漂亮的侧身躲开跟踪光束。九方彻以圆弧的路径前进,几枪击碎了九个光球中的一个。
钢爪终于击中少女的结界。伊芙的右手突然变大,黄昏之剑高速斩向少年,但对方的手却同样膨胀了起来——
“什——?!”
地表迅速开裂,透明的结界自伊芙使用以来第一次化为无数碎片。透明的小猫窜上少年的肩膀,伊芙这才看到无数的冰晶已经附着在了自己的剑刃上。
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夹杂着寒冷气息的钢爪再次挥下。少女只得让黄昏结界从身侧划来,斩在少年的手上。
金发少年吃痛后退。他垂下自己的右手,上面薄薄的伤口深入筋骨,鲜血流淌而下。
“……身为女孩子却深入敌阵,真不像话。”
少年说道。伊芙看到他的伤口飞速的愈合,两三秒就看不出任何痕迹了。九方彻依旧让手枪对准着少女,一步一步走来。
“要我说什么?身为法师却深入敌阵——是不是比较合适?”
九方彻嘲笑着少女,扣下扳机。
漆黑的龙卷猛地升起,风与暗的乱流以伊芙为中心展开。那枚子弹因为暴乱到无法想象的空气斜着击入地面,金发少年迅速后退,九方彻的背后突然喷出羽翼状的物质,他的身影瞬间一片模糊,边对着少女挥了无数风刃,边向后退到了安全距离。
伊芙身周的风暴散去,她抬起眼,鲜红的眼瞳中散发着属于风之主的光芒。
“哈啊!”
破邪之银在空中猛地划出轨迹,那些风刃仿佛接到命令一般,以弧形的路径斜着射入少女身周的地面中,炸出无数碎石。
“……瞬间的爆发力吗……所以才有那些风刃?”
她喃喃着说,悬浮在她手边的几本幻书重新飞回身后。
“正解。”九方彻稍稍挑起嘴角,让枪口对准伊芙的眉心,“那么,你还打算和我们耗多久?”
他说的没错。在夜晚的笼罩下戒灵确实变强了,但是仅仅是这样……根本撑不了多久。双炎的阵势在重新组织,很快就能成型。
“不打算耗哟。速战速决。”
伊芙轻声说道。金发少年眯起眼睛。
“是啊,真是速战速决式的战斗呢。”九方彻的微笑更显温柔,那是与唐宵不同类型,却同样危险的微笑,“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有一点应该注意。”
伊芙的声音再次在月光中响起,金发少年突然皱起眉头,慢慢抬起自己的钢爪。
“……并不是所有的法师,都需要发出声音才能咏唱咒语。”
“?!”
她的左手划到身前,暗与风在昏黄色的结界中混合,然后被限制在束状的空间里——
“别躲开,倪昊!”九方彻咆哮了起来,“佛罗多在后面!”
“……混账!”
被称作倪昊的金发少年迅速移到佛罗多方向的前面,他的双眼变成冰蓝色,猫耳一样的器官也出现在了头顶——
半透明的黑色光束,轰在了他的身上。
“佛罗多,快跑!跑啊!”
倪昊大声喊着,用爪子抵在光束上。但是能量不可能被抓住,在他身上不断爆炸了起来。九方彻从嘴里发出啧的一声,向着伊芙冲了过去。
“看这边!”
RC细胞放射出组成的羽翼状物质再次展开,九方彻的身影一瞬间变得模糊,下一刻就冲到了伊芙面前。
光束消失,白发少女挥剑逼退九方的攻势。少年毫不停息,右手再次挥拳击去,却被少女猛地变大的左手打开——
风刃划过少女的左肩,溅起红色的血液。
“……咳。”
烟尘散去,倪昊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身上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势最严重的双手几乎已经看不到皮肤和肌肉——但是即使如此,这些创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给我点时间。”
少年嘶哑着说道。寒冷的气息再次蔓延上他的身体,冰蓝色的双眼又渐渐恢复光芒。九方彻稍微抬了抬眼,一脚踢在伊芙的剑上,少女借势向后飞去——
无数的暗之枪凝结在她身侧,然后坠落如雨!
九方彻身后的羽赫再次爆发,他闪过暗枪的暴雨,用手枪击碎天仪射出的光束。伊芙的魔法组成密集的弹幕,而利刃般的少年在其中斩出通道,不断接近着迂回悬浮的对方。
视线的角落,再次出现了狼一般的影子。
……好快的恢复速度!
冰之狼迅速冲进弹幕之中,接替了爆发时间结束的九方彻。他的爪子不断拨开暗影箭,间或闪出的重影顺着他原来冲过的路径击碎跟踪光束——如同狼王敏捷而凶恶的身影!
伊芙的双眼同时亮起符文,她猛地中止魔法,然后用膨胀起来的右手挥动黄昏之剑,划过干燥的空气……击中狼王挥下的冰霜之爪!
“……?!”
倪昊右爪上的冰霜一瞬间破碎,他惊愕地睁大眼睛,然后干脆挥动左手扎进了伊芙的腹部。
“……咳。”
白发少女狠狠地用血一般的双眸和倪昊对视,那双眼睛里面……囚禁着恶魔!
灵魂重影如期而至。破魔之眼被暴怒着发动,黄昏之剑这次直接斩在了重影上。少年脸色剧变,然后用膨胀的左手击在少女的剑刃上,将娇小的少女直接击飞了出去。
“……你看的到?!”
他脸色惨白的收回钢爪,看上去比之前要虚弱的多。
十几米外重新站稳的少女低头不语。鲜血从她的嘴角不断滑落,滴在荒野的土地上。她挥动匕首扎在自己的腹部,利用破魔之眼摧毁了那里不断侵蚀伤口的冰晶。虽然尽量躲开了脏器,但是受伤是难免的。
“我们四个从孤堡惊魂回来后,你就不大对劲。在害怕什么?”
在主神空间陪着伊芙练习的唐宵这么问过。那时候的伊芙没有回答。
少女注视着地面上融入泥土的鲜血,双眼中仿佛囚禁着恶魔。
恐惧违反和丹的约定。她想。恐惧期待着毁灭的自己。恐惧放出自己心里那只,催促着自己毁灭一切的恶魔。
那只仿佛只要自己吟唱起咒语,就会破枷而出的恶魔。
“……”
伊芙握紧了手中的剑刃。
……自己何必担心那么多呢。那恶魔不过就是自己而已。
毁灭便是毁灭。守护即为守护。自己的意志决定自己的剑指向何方!
少女在心中咆哮。
我的意志与你何干?!
恶魔……我的意志,与你何干?!
乱流般的魔力涌入幻书,伊芙的身周结起风茧。翼展几十米的风暴慢慢张开,从来没有过如此庞大的风之翼存在,如同少女是挥动翅膀,扰动世界的蝴蝶!她抬起眼——
那双眼中被囚禁的恶魔愤怒的咆哮,却丝毫挣脱不了她的束缚!
我将以毁灭世界的意志……化作守护同伴之刃!
恶魔啊……我的意志,与你何干!
空驱之翼卷起沙尘暴一般的泥土,少女向前倾身,然后消失。
“保护佛罗多!”
倪昊向着九方彻大喊一声,后者略微迟疑就向着哈比人所在的方向退去。紧接着,黑之书姬手中黄昏的剑刃,击中了冰霜的狼王!
“你这……混账!”
少年咆哮起来,双爪死死抵住黄昏的剑刃。黑之书姬那仿佛囚禁着恶魔的血瞳和他对视,然后轻启双唇。
“这是……亚历山大的剑法!”
剑刃猛地收回,少女纤细的身体在这时却散发出山一般沉稳的气势。她的剑刃不断撞在少年的钢爪上,一时间竟丝毫看不出刚才的劣势。
“然后是千岛的灵巧!”
她鬼魅般侧身躲过少年夹杂着冰霜的钢爪,闪至他的身后,直接向着魔戒持有者冲了过去。九方彻迅速拔出手枪对准她,于是少女稍微放低身体……
“唐宵的速度!”
白发少女放弃悬浮双脚触地,却瞬间躲开了交错的子弹。她的手中出现了一把银色的手枪,枪口对准九方。
“……丹的射术!”
银色的子弹如同曳光弹一般在空中划过轨迹,固化了银弹技能的子弹险些击中九方。少年虽然没有解开基因锁,但羽赫提供的极限爆发好歹让他躲过了攻击。
魔戒持有者就在前方。少女手中闪烁着电光,眼中的恶魔咆哮起来,撞击着再也不可能被击破的囚笼——
以前由丹和伊芙两人才放出的光之风暴,现在只要一人就能完成了……仿佛那位退伍军人一直站在她的身后,把手放在少女使用魔法的手上一般。
我遵守诺言了。少女呢喃。
银色的风暴猛地绽放,佛罗多在关键时刻就地滚过,惊慌地躲开了攻击。少女再次举起手,却发现冲到前方的男人张开了肉眼可见的护盾,把自己和魔戒持有者都保护在了里面。
“……你别想通过。”
他看上去有些狼狈,咬着牙笑道。
原来如此。若是剑刃只要挡下就行。若是魔炮只要躲开就行。若是闪电只要躲在护盾后就行。若是着火了只要扑灭就行。那么——
“最后是……复制体的我!”
手上昏黄色的结界里燃烧起暴乱的火焰,伊芙双眼中那只恶魔徒劳的撞击着囚笼……即使是这样,它也不可能破枷而出!
“——那么如果连空气都在燃烧,大地都在燃烧呢?!”
她如同恶魔队的自己一般露出微笑,手中的结界猛地展开——
放出烈焰的风暴!
“佛罗多!”
出乎她的意料,小哈比人从背后猛地扑过来,把魔戒持有人推进了护盾。梅里眼中燃烧着恐惧和决绝,拔剑冲向烈焰——随后燃烧殆尽。
“不——!”
佛罗多捶打起透明的结界。他身前的男人流着冷汗,维持着防护罩。
外面燃烧着没有边际一般的烈焰。
龙种的咆哮声在烈焰中响起,九方彻和倪昊警惕的远离几人高的烈焰几步。伊芙的魔力早已告罄,秘银戒指中储存的魔力被不断的吸入身体。立体绘本中那只巨龙猛地展开翅膀,载着少女在烈焰中挣扎,不断发出痛苦的咆哮——
——它在剧烈的燃烧!
龙息喷出,维持着防护罩的男人脸色突变,再次张开双手。皮聘睁大眼睛,消失在龙息的潮流之中。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佛罗多捶打着透明的结界,仇恨的果落入他的胸口,开始长出扭曲的荆棘。烈焰再次向上涌动,白发少女乘着完全由灰烬组成的巨龙,冲出烈焰。伊芙的侧脸映照着火光,鲜血从她的嘴角淌下。她的银牙紧咬,双眼中如同……囚禁着恶魔!
“戒灵之主,安格玛巫王!”古人类语从少女的口中发出,她身下展翅的灰烬巨龙带着灼热的火光,不断落下飞灰,“若是不想剩下的戒灵死绝,先行撤离!”
为首的那只戒灵发出暗风一般的嘶嘶声,拉动缰绳向空中驶去。反应过来的双炎队员再次聚集起攻击——
九方彻身后的羽赫猛地喷出,他一瞬间竟飞到了空中,直接冲向巨龙之上的伊芙。
没错,三阶基因锁的力量……这样的强敌将会陨落!
他再次加速,微笑越发明显。但站立在巨龙身上的少女却侧过头,露出了嘲讽的微笑。
那是某个独自直视楚门的世界毁灭时光芒的男人,借少女三阶基因锁超负载运转的最后的几秒钟所做的嘲笑。
“熄灭吧,熄灭吧。”少女拍起了手,“这匆匆的烛火。”
巨龙猛地散开成无数的灰烬,覆盖了这一片所有的空域。九方彻的攻击挥空,他立刻向后转身飞去,准备躲避灰烬中可能出现的攻击。
黑之书姬正在灰烬之中坠落。
你说过相信你的。她倒数着最后的时间,默念着队友的名字。你说过相信你。
梦魇发出嘶鸣,突然从隐形中现身的唐宵从灰烬中冲出,接住了坠落的少女。他的防具略显破烂,额边也流下鲜血。
唐宵拉动缰绳,抱着少女远离了这片地区。身后漫天的灰烬中不断射出一两只箭矢和几发子弹,但是因为看不到目标,精神力者也来不及扫描而落空。
“你怎么这么乱来!”他直接劈头盖脸的骂了下来,把三清道符拍在少女身上,没有一点平时的风度,“三阶基因锁,冰冻伤,内伤,还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你想死吗!”
“……你说过相信你。”
几乎要让人失去意识的头痛因为三清道符的治疗效果渐渐平缓,少女无力地吐出这么一句。唐宵一下子噎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战车?”
“来不及了。加上这匹,我只带回了两匹戒灵的马……你别管这个,好好休息。”
唐宵叹了口气,专心驾驶起身下无视重力的马。他们和周围的戒灵已经进入了安全范围,身后的灰烬迟迟没有降下,看上去是不用担心狙击了。
沉默良久之后,唐宵再次出声。
“没事吗?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伊芙转过头和唐宵对视。几秒钟之后,少年终于露出了他平时带着的微笑——是没有伪装的那种。
“……那就好。看你的眼睛就知道没事了。”
他说道,声音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少女眨了眨眼睛,然后……居然就睡着了。
这笨蛋。
唐宵无语凝噎。
少女眼中的恶魔随着她的入梦而沉睡。它再也不可能冲出牢笼了。
她将让毁灭世界的意志……化作守护同伴之刃。
完。
这次的作品是攻击皮聘和梅里的作品,对战死线三团讨论后是22号中午十二点。
虽然这之后就走了不过该做的事总要做完嗯。
有关三阶基因锁:
其实解锁失败了,我是轮回世界第一个开锁失败的人(?)。不过改文实在太难了,你们就当伊芙没解锁但是摸到了边缘,所谓解而未解半步成圣玄而又玄(别信)(语出萨丘尔)
那么结束了,虽然还有很多故事,不过这算是伊芙的谢幕演出?彻彻和倪昊,请加油保护梅里和皮聘哟。
Little birds can remember.(未曾忘记的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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