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塔的二楼——好像似乎大概也许可能是瓦尔哈拉小队队员们丧命的地方,和之前地图上的信息一样,有六个房间。虽然不太清楚房间的具体作用,但瑞贝利安觉得里面肯定有好玩的。从空气中嗅出的淡淡血腥味刺激着他的鼻孔,让他全身上下每一根毛发都感受着战栗又兴奋的气息。如果条件允许,他一定会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去打开所有的房门一探究竟。以往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他绝对会极端不负责任地惹上一群怪物之类的然后拉回来将烂摊子丢给队友们。
或许是瓦尔哈拉各位智商极高的天才们提前意识到了这种状况,所以他们机智地用一条麻绳捆住了瑞贝利安的双手
入队第一次冒险便惨遭捆绑PLAY的瑞贝利安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这让我该怎么去帮你们探索未知的世界啊!!!!
自顾自将过分行为正当化的瑞贝利安在内心中哀嚎着。但即便哀嚎出声,队友们也断然不会有帮他解开绳子的打算。瑞贝利安用抗议的眼神盯着罪魁祸首们好一会,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最终放弃了。
好在很快便有事物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不然即便是双手被捆他说不定也会干出诸如偷偷对着矮子队长比中指,或者对蓝不啦叽使用千年杀。而拯救了蓝不啦叽的那个东西——可能会让他感觉还不如被千年杀了好
那是一个红色的房间,不论是墙上还是地板上,到处散布着猩红的粘稠液体。地上糊状的肉块如同被消化一半的食物,伴随着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朝瓦尔哈拉的队员们扑面而来。大家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除了一个人
这个人的名字叫瑞贝利安
这家伙看着面前不论谁都会显得反胃的景象,竟然饿了
要说理由,其实很简单。瑞贝利安只是单纯地联想到了食物罢了。在遗都,随便什么样的垃圾他都可以吃,铁一般的胃袋就是这样炼成的。无数次地,他因为身无分文而不得不捡些别人倒掉的,甚至腐烂掉的剩饭剩菜来充饥。所以在他的记忆里,“恶心”这个概念的存在异常淡薄。面前房间里所摆放的东西,散发的味道,只会让他回忆起自己捡拾垃圾的情景,而那就是他的“餐桌”,所以他会觉得饿。
只是当他把想法告诉了队友之后,大家都以一种不可理喻的眼光看着他。瑞贝利安这个我即世界的家伙当然无法理解他们的鄙夷,只是他有些不肯离开这个勾起他“美好”回忆的地方——尤其是看到队友们纷纷想要早点离开的样子后。
于是制杖战士再度和瓦尔哈拉的诸位产生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战争的惨烈程度可想而知,而战争的结果以“你想留就就在这吧”“那我还就偏不留着呢!”收场。也亏得瓦尔哈拉——尤其是蓝——忍耐力非凡,才没有当场敲碎瑞贝利安的脑壳。然而这并没有勾起瑞贝利安丝毫的感激,他反而变本加厉地吵吵嚷嚷起来。众人被吵的头昏脑热,甚至连怎么上的三楼都不知道。
制止了瑞贝利安的聒噪的,是一声惨叫。
天知道这是哪来的惨叫。这惨叫似乎勾起了队员们有些不好的回忆,以至于小少爷一拳砸在了墙上大吼了一声“又来了!?”,当然少爷的身躯对于墙壁来说稍显孱弱,所以他龇牙咧嘴地缩回了手轻轻揉了揉
按往常,瑞贝利安绝对会大声嘲笑少爷的丑态。只是现在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不是想着怎么救人,而是想着引发惨叫的究竟是怎样有趣的东西。不过惨叫的内容终究止住了他的脚步与兴奋。
“不要啊——救命啊——我还不想死!”
那你就去死吧!瑞贝利安愉快地在心里祝福了。向来讨厌多管闲事的他慢下了步子,看着一个个救人心切而箭步冲上去的队友,轻轻朝地上啐了口吐沫
反正我就算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是吗?亲手限制住最强战力的是你们自个啊。
不过如果他亲自上场,场面可能会更糟。所以限制住他行动的行为应该是正确的。瑞贝利安只是在场边声援的话的确无法造成非常毁灭性的伤害。看着众人七手八脚的击退了房间里不知哪来的一株植物后,瑞贝利安总算是心满意足地跑到受害者——一名士兵的跟前,看着他因恐惧和劫后余生的喜悦而丑态百出的样子,当然同时也没有忘了鼓捣手上的绳子。自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士兵身上,没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一边解放双手一边听着对士兵的问话的瑞贝利安,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一个让他感到陌生的词语:菲尔扎·裘德
这是个什么鸟玩意儿!?
一头雾水的瑞贝利安只好转向一边的小男票询问,虽然极度不情愿就是了
当然小男票也极度不情愿地回答了
菲尔扎裘德——瓦尔哈拉的暗杀对象。
瑞贝利安自然不知道他所属的小队之前究竟有怎样的经历,更不知道这个暗杀对象的来头。正欲问个详细之时,他突然感觉双手一松——
绳子被解开了
没人知道这个制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确确实实地经过自己的努力解放了双手。对于自由的喜悦立刻冲淡了他对那个什么鸟菲德还是飞天德的家伙的好奇。一边的川途则一脸惊讶地看着散落一地的麻绳,深知瑞贝利安这个傻货不会再度被同样的招数束缚住的他只好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便眼睁眼闭了。
没了管束的瑞贝利安这下更是无法无天了。他一会闲庭信步看看正在和刚刚被救下的士兵激烈讨论的队友们,一会对着石塔的台阶不停地做着规律的蹲跳起,一会又跑来跑去背对着徐泽特做鬼脸。虽然一切的行为都被无视了个干净,但他本人似乎没有自觉似的变本加厉了起来。
在瑞贝利安终于真的要对蓝做出千年杀的时候,奥列格以下省略先生总算是结束了他的问话,随后带领大家向着塔的下一层前进。这也使得瑞贝利安自然而然地将视线从无辜的半卓尔身上离开——当然如果他真的做了那种事,一边的小男票川途一定是第一个捅破他喉咙的人。总而言之,暂时安全了的瓦尔哈拉小队伴随着瑞贝利安不成调子的歌声和乱七八糟的大喊“高调”地前往了第三层。
按照地图上的指示,当然其中一多半归功于队长的解释,瑞贝利安了解到了三楼总共有六间房间。望着这六扇门,好奇心大发的战士几乎忍不住要冲出去按顺序一扇扇地打开看了。虽然小队的队员们的谨慎性格注定了房间被看过来个遍的结局,但他们慢吞吞,或者说小心翼翼的动作和瑞贝利安的节奏根本对不上号。急性子的瑞贝利安才没有耐心去等待缩手缩脚的家伙们。虽然碍于众人——尤其是徐泽特——的强大实力他一时半会不敢轻举妄动,但这并不会维持多久。像是拉满了弦的弓箭,即便是能够用蛮力拉住一小会,但那名为好奇心的箭矢迟早会发射出去。至于那箭矢究竟是正中靶心还是射爆友军的脑袋便取决于拉弓之人了。
可惜,拉弓的家伙偏偏是个不会使弓的制杖,那么这一箭所带来的后果便是谁都无法预料的了。
乖乖跟着队长探索了两个房间的瑞贝利安,在打开第二扇门之后看到满屋子的书便开始头痛起来。
书!偏偏是书!这种和他八字不合的东西像是要与他作对一般出现在了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文学气息的地方。瑞贝利安并非没有上进心,他也曾不甘心连自己都认为低得过分的可怜智商。所以太古时期,对瑞贝利安来说的太古时期,也就是他童年的时候,曾经试着去读一些书来提升自己的涵养。每次他都充满干劲地翻开第一页,认真的阅览前言与目录,随后翻开第一章准备遨游知识的海洋。后来,后来在读完第一行只后他便什么也不记得了。等他回过神来,手中的书也只剩下了残页。那当然是被瑞贝利安自己撕毁的。经历了数十次的尝试只好,瑞贝利安彻底放弃了读书的念头,也从此和书本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所以看见书库只后的瑞贝利安不由得脑子发懵,手脚发软,在尽力克制住一把火烧了这个杀千刀的房间的念头只好,瑞贝利安挪动双腿,静静地退出了沉浸在书的海洋中的知识分子们的队伍。
果然还是探索未知的世界适合我啊!瑞贝利安静悄悄地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接近了目前来说离他最近的一扇门。抱着“看本大人不先找到一些好东西给你们看看”的想法他握住了门的把手
“吱呀——”门推开了一条缝
黑漆漆一片的门内什么也看不清楚。
照理来说瑞贝利安这种时候会一脚狠狠地踹开门才对,但在做出行动之前,一阵寒意突然从后脊梁直窜头顶。瑞贝利安一个激灵,止住了踹门的动作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野兽般的本能在高鸣,警告他现在立刻远离那扇门。而几乎没有逻辑却依然强壮的名为好奇心的“理性”则反抗着他放弃探索。
快走!敏锐的嗅觉嗅到了里面的血腥与恶臭,以及那散发着不详与危险的气味,只要过去就是危机!
别放弃!这样反而更有趣!脑中歪曲的神经在劝阻,能够看那些家伙惊慌失措的样子,多么千载难逢!
那种没有把握能够独自解决的东西怎么可以惊扰!万一他们不会救你呢!
那样才更有趣!把事情和混乱闹得更大正是瑞贝利安的生活态度啊!
万一死掉呢!
死而无憾!
“——瑞贝利安!!!”
一声略显稚嫩的声音唤回了瑞贝利安有些呆滞的意识。
回头一看,侏儒队长正盯着他。
“回来回来!”队长的声音像是在帮他做决定“你看那里面也都是书,看完这个房间的再去那个!集体行动集体行动!”
果然——还是不要了吧
——但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
野性和理性——最终是一般来说比较靠谱但对瑞贝利安来说正相反的理性胜利了
身体与队长离开时,瑞贝利安的手臂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碰开了早已开启一条门缝的门板
下一瞬间,从黑暗中倾泻而出的藤蔓,带着散发出阵阵恶臭的粘液,铺天盖地地朝外面的猎物席卷而来。
+展开
*10361字,愉快的3队互动&送走迪诺
*疯狂黑枪就是棒,不服来互动回去www【住手
*时间轴是在本休息周抢救漂流人员的事件之后,爱尔爱尔爱【?
*从此队伍少了一对内销了好可惜/w\【完全不是
倒霉的一天,是从拳打脚踢的清晨开始的。
明明是歇息的美好时光,一个能够化可能为不可能的‘男子’,名为瑞贝利安的史诗级战士,以过硬的实力成功吵醒了所有贪恋在梦中的队友,接着便是体验队伍凝聚力的绝妙时机——只针对一个人的队友火力的倾泻。
某个走在清晨街道的无名冒险者就在那美好的一刻亲历了一道破窗而出的潇洒身影。然而定晴过后他才发现那并不是破窗而是被直接从房间里扔出了窗外,甚至是手法十分准确的正中垃圾桶框的满分投掷。
“嘿!小伙子!你也感兴趣?”
那个自垃圾桶里重新探出的脑袋脸颊上有着清晰可见的挨揍过后的红,以至于这位无名冒险者压低了风帽快步从垃圾桶边走过。被忽略的瑞贝利安并没有丝毫沮丧地从并没有垃圾的桶里爬出,甚至于从怀里掏出刚才在被围殴的混乱中顺手抓过的苹果,啃咬着悠哉地在空旷的街道上昂首阔步。
昨日的阳光十分炙热,这份高温一直到今天才稍微降下。这让瑞贝利安能够这个清晨充分享受着反差带来的凉风,以至于彻底开启一人乐模式,走进了平素他不曾及眼的安静过道。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选择。
一个足以让他品味到发自心底的败北的女子,就这样在过道的尽头几乎与他迎面撞上。
“哇!!”
勉强刹住车的莉芙禁不住掌中的骨头脱手而出,却在下一刻被反应敏捷的瑞贝利安及时回身伸手接过。
“骨头?”
抬头看看眼前的粉毛女,低头看看手中的狗骨头,瑞贝利安始终无法将两者完美结合,直至对方毫不客气地一手拿回骨头,再好奇地戳戳自己那直直盯住对方的脑袋。
“你是小狗?”
“我喜欢狗狗!”
“你不像小狗啊。”
“狗狗超级可爱的!”
两人似乎完美地在避开对方话语的意思的同时,又以自信到完全不会擦边的内容回话。瑞贝利安在扬起嘴角渐感有趣的笑容的同时,莉芙似乎也感觉到了些什么似的,瞪大眼睛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既然这样,我们来玩一场游戏吧!”
叉起自信的腰,瑞贝利安就这样在陌生的女子面前挺起了发起决斗的胸。虽然他并没有想过为什么此刻自己并没有对眼前这个标致的女子产生诸如‘调戏美女’之类的兴趣,但原因或许很快就可以揭晓。
“谁先抢到骨头就谁赢,输了就要学狗叫!”
未等莉芙反应,瑞贝利安就果断地以最快的速度一手夺过莉芙手中的骨头,瞬即抛向上空。
身在战士的反应和自信让此刻的瑞贝利安毫不犹豫地起跳,不会输给这个对手的决心让他距离与开始下落的骨头越来越近,直至即将触手可及——
一声闷响。
天旋地转的画面在痛疼过后终于清晰,脸颊亲吻大地的结果是一阵难以抗拒的热辣。
“莉芙大胜利!”
顶上传来的是元气满满的声音。抬起头的瑞贝利安惊觉,他那明明第一眼看起来就满满一股笨蛋气息的对手,此刻竟然一手拉住自己的脚踝,一手握住掉下来的骨头——她刚才竟然毫不犹豫简单粗暴地将自己扯到了地上!
“嘿,竟然抓到了规则的漏洞!看来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汪汪叫!”
瑞贝利安强行帅气地拈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对上的却是莉芙伸手直指的赌注期待。
“明明看起来不怎么能打,力气倒是挺大的啊?能够这么干脆利落地摔下瑞贝利安大爷,这份勇气我十分欣赏!”
“汪汪叫!”
“不过,胜负才刚刚开始!下一回合,我会让你品尝到败北的滋味!”
“汪汪叫!”
结果,在惯例的完美平行对话下,第二回合开始了。
抱着必胜的决心,瑞贝利安再次自莉芙手中抢过骨头,然后瞬即抛向道路的前方。
以速度决胜负,这下你就没办法了吧!瞬间加速起跑的瑞贝利安以惊人的速度迈开了一往无前的脚步,坚信莉芙根本不可能抓住自己的他脸上不觉浮现必胜的笑容——
一声闷响。
天旋地转的画面在痛疼过后终于清晰,脸颊亲吻大地的结果是一阵难以抗拒的热辣。
“莉芙大胜利!”
到底她又怎样将自己放倒了?随之传来的声音让瑞贝利安开始认真思考人生,直到在爬起的一刻看见了自己脚底下踩中的东西——那是一块由圣光组成的逼真香蕉皮,逼真到自己踩上去的触感毫无违和。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揉揉脑袋的瑞贝利安激动地直指扑腾着捡起骨头的莉芙,后者正在开心地举起到手的胜利证明不住猛晃。
“莉芙是拯救世界的超级勇者的超级牧师同伴!”
牧、牧师!?什么时候连这种看起来一点神职者范儿都没有的邻家女孩都敢随便施放这种不明所以的古怪神术了!不服气的瑞贝利安将吐槽的气势全然转移到不屈的劲头上,不容对方反驳地马上提出了第三场决斗的主题。
“只要你能阻止我掀起你裙子!我就马上给你学狗叫!”
话音刚落,不给予莉芙机会的瑞贝利安以更快的速度伸手抓向莉芙毫无防备的裙摆,眼看离得手仅有一步之遥时,后者却以粗暴得像是熊孩子玩耍一般的动作原地跪下,以膝盖顶住裙子及时抵上地面。
“这!?”
瑞贝利安不可能知道莉芙在很久以前就在故乡和孩子们玩过许多次的掀裙游戏。抓了个空的他动作一时僵在原地,却不防莉芙已经开始闭眼的随机祈祷。
该怎么办?难道要用语言激怒她!?不、不,对这个看起来根本听不进去坏话的家伙根本不可能有效吧!?就在瑞贝利安思考对策的时候,圣光的奇迹,降临了。
街道的另一边,正在寻找擅自跑出去玩的莉芙的伊格,刚思考着要不要暂时放下这个明明很危险但就是不会发生危险的神奇大孩子,就马上听到了自那边传来的熟悉响声。
“莉芙大胜利!!”
自两人中间爆炸的圣光将两人炸成喜感十足的焦黑,不同的是莉芙正朝匆忙赶到的伊格比出了开心的V,瑞贝利安却以像是即将被粑粑麻麻教育的姿势一头栽进地面并翘起了喜感的臀。
“汪……”
愿赌服输的声音,终于在第三次败北后无奈传出。
当天的午后,完全没有在意瑞贝利安并愉快地用餐完毕的瓦尔哈拉一行人,惊讶地收到了由信使带来的‘领人’通知。
他们遵循信使指引来到的是一座由酒馆改造而成的私人‘旅店’。推开被擅自加上花朵装饰的酒色掩门,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被以不堪入目的手法五花大绑置于酒桌上盘坐,并被塞了阻止话语的抹布的瑞贝利安。
“请问这位就是你们的同伴吧?抱歉,我劝阻不了我的同伴让他暂时安静下来。”
为首的零客气地朝进门的一行礼貌地作揖,虽然他其实也隐瞒了自己也受不了瑞贝利安的恬燥而纵容同伴对他施予暴行的事实。
“我很佩服他的勇气哦,能把死做到这种地步,在遗都的话大概就是生存战争了。”
坐在桌上的迪诺轻佻地抛弄着手中的唐刀,在听到瑞贝利安含糊不清的挣扎声后更是以刀背轻拍对方的脸颊,直至对方因为恐慌而终于暂时安静下来。
“好久没有尝试龟甲缚了,我的手艺还不错吧~?”
似是在展示自己艺术品的弗雷亚伸手拈了拈某根捆绑在瑞贝利安身上的绳子的位置,当感觉到对方的身体挣扎时,便毫不留情地使劲紧上一下。
伊格拉住了想去继续和瑞贝利安‘玩耍’的莉芙,已经出够了气的埃德瑞普索性直接高高挂起坐在一旁喝着安静的饮料。
一阵短暂的沉默,就在零思考着气氛是否变得尴尬时,踏前一步的奥列格仰起头感激地握过了零的手。
“谢谢你们!只要你们喜欢,欺负这个坏蛋多久都可以的!”
零甚至隐约从奥列格眼中看到了大仇已报的的泪光。
其实瑞贝利安被伊格拖回来的时候,开始还是被众人客气对待的。
然而不安份的他,以绝佳的技巧成功拉到了一波集体的仇恨。
比如,以敏锐的洞察力洞察到弗雷亚的职业,却又马上说出嫌弃她身体之类的毫不客气的话语;
比如,拿起豆子朝埃德瑞普的乌鸦抛撒着玩,甚至在主人目光触及时依然挂上一副快乐的模样;
再比如,想伸手去碰迪诺的唐刀,失败后又想转而伸手去碰迪诺那让他觉得是在装模作样的帅气脸颊。
至于为什么没有去挑逗零和伊格,前者是那伟岸的身躯和不苟言笑的神色让他当时没有产生玩耍的念头,后者是因为旁边一直绑定了一个接连击败了自己三次的莉芙,让瑞贝利安罕见地产生了无解的抗拒感。
不过一口气挑衅三个并不友善的优秀冒险者,已经足够他获得如今的玩物下场。不知道应该归为喜闻乐见还是大快人心,瑞贝利安成功地让两支冒险队伍以不可思议的形式建立了友好的战略伙伴关系,比如现在高兴地围着大桌饮用上可口的饮品,独留瑞贝利安依然如战利品般被绑好固定于原来的桌上。
“真是曲折的冒险啊……”
听闻瓦尔哈拉的冒险故事,感叹他们艰辛的伊格顺手将剥开的花生壳向后一抛,正中了无法反抗的瑞贝利安的脑门。
“你们能喜欢我们的诗篇,也是……”
“也是无上的赞语!”
十分乐意给他人传颂自己的冒险物语的奥列格,此刻再次毫不自觉地抢过了阿伦德尔的话,这让后者似是已经习惯一般轻叹一声——从刚才叙述诗篇开始,兴奋的奥列格就不停地打乱阿伦德尔的叙诗节奏。了解奥列格性格的他也只是微笑着任由对方不断表现,并无奈在肚子里感叹当一支队伍有两个吟游诗人的麻烦之处。
“这把刀是……”
端上亲自调剂的酒品的迪诺,腰间的唐刀散发出的微弱气息还是吸引了不自觉瞥见的叙泽特的注意。
“只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小短刀而已,美丽的小姐~”
“啧。”
并不想分享不知火的迪诺依旧以那轻佻的帅气笑容试图就此打发掉叙泽特的好奇心,只是换来的却是对方明显看透了他谎言的不屑皱眉。
“又在挑逗小姐上吃瘪了哦,金牌牛郎~”
弗雷亚的轻讽紧随而至,尴尬而又不想发作的迪诺只好将最好的酒杯端至叙泽特的桌前,哪怕对方彻底进入了不看他一眼的嫌弃模式。
听着两个诗人的故事疯狂地涂鸦着的莉芙,突然间似是感觉到些什么似的,转头盯向了酒馆角落一处只摆放了几个空酒桶的阴影。
那里任谁看都是空无一人。但偏偏莉芙就是目不转睛地紧紧盯住空无一物的阴影。
一直盯住,盯住,直到掏出了招牌的骨头。
一滴静悄悄的汗水,以谁都无法察觉的亮度自阴影里淌下。
离开了座位的莉芙,扑腾着跑至阴影的前方,蹲下来注视着眼前本应不存在一物的暗。
短暂的沉默,几秒间的微笑对峙,莉芙终于是高兴地伸出手直接从阴影里抱出某个本应完美藏匿的身影。
“为什么会看到我呀!!!!”
完全陷入不满甚至被抱住后仍不停乱动的身影,是已经修炼至影舞者境界的黑德爱尔。她完全无法理解明明自己已经完美潜入这里还能被直接发现抱出的状况,尤其是她的初衷本来就是要偷偷吓一直小看她的莉芙一跳。
“黑德汪汪变高啦!”
根本没有科普意思或者说根本没有科学理由,莉芙依然以黑德爱尔熟悉的笑容将骨头塞进怀里的黑德爱尔怀里。后者终于明白了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会被前者开心抱走的命运,终于是彻底放弃了抵抗舒服地靠上了莉芙的怀抱。
然而,就在黑德爱尔收下了怀中的骨头时,另一道身影自酒桶后悄然探头。
“哇!新汪汪!”
未等黑德爱尔反应,莉芙瞬即掏出了一根新的骨头。新冒出的身影也十分配合地直扑进莉芙的怀里,在被拥抱住的同时一并接住骨头。
“奥诺,你的骨气呢?”
黑德爱尔偏过头以显然不满的目光质疑着她那平静地拥抱骨头的伙伴。一开始只是好奇地跟着黑德爱尔潜入的她,此刻却比黑德爱尔露出更加从容的表情。
“免费骨头,不要白不要。”
被舒服地顺过毛发,奥诺反而以看笨蛋的眼神回应了黑德爱尔,迫使她在一声长叹后也彻底接受了和奥诺一起被抱出来的事实。
或许迦楼罗之羽的大家都习惯了莉芙擅自抱狗的恶习,而对于奥诺的新面孔见怪不怪。另一方面,渐渐从冒险历程里了解了他们的瓦尔哈拉,甚至于开始感激莉芙让小瑞上了毕生难忘的一课而忽略了她看似有擅自拐带狗妖精嫌疑的举动——虽然被抱住的奥诺十分悠哉地朝他们挥挥初次见面的手。
秘银和银隼已经合并成一支队伍的现在,两个‘走失’的队员被两个其实并不算很体贴的队友四处寻找,虽然原因大概只是因为人手不足所以活干起来十分捉急。
理应可以顺利找到迦楼罗之羽的据点的他们,却因为迪赛鲁各种优柔寡断的想法而屡次走岔路,比如那边会不会有专门蹲在黑街勒索往来游人的黑道之类,虽然帕克坚决不同意他的观点但也不好和他就这样分道而行——万一他迷路了还要自己去找回来。
终于找对地方的他们却在开门后惊见由四幅小画面组成的和谐群像:
第一幅是正中最显眼的龟甲缚围桌。奥列格正在试图用各种语言教育依然被塞住抹布的瑞贝利安,弗雷亚和伊格则是一个好奇一个平静地围观着鲜见的连珠炮式教导诗篇。
第二幅是在左边开阔的舞台,迪诺正在努力地闪躲招架着来自叙泽特的连环攻势。坐在桌上围观的埃德瑞普不仅没有丝毫劝架的意思,甚至还给叙泽特各种针对迪诺的友情提示。
第三幅是在角落由酒桶和地毯铺设而成的迷你过家家基地。莉芙和奥诺在很投入地玩着,还有脸蛋被憋得通红的黑德爱尔和微笑着给她递过台词本的阿伦德尔。
最后一幅是在吧台低头喝着闷酒的蓝,以及坐在他旁边一并安静喝着的零。
“你们城里人真是特别会玩!”
正当帕克带着奖赏的目光走近活体捆绑艺术品瑞贝利安时,一根由嘴里吐出来的抹布正中了他毫无防备脸蛋。
“哟!又是一个可爱的矮子侏儒诗人?可惜论美貌,你是赢不过我们喋喋不休的奥列格小小队长的,哈哈哈……”
不知道是不是戳到了奇怪的点,突然开启了拉仇恨模式的瑞贝利安开口的第一句就成功完全了任务。抹布自帕克脸上自然划落,一直塞在瑞贝利安嘴里的味道却在他的鼻尖上顽固地短暂残留。
“呱——”
伴着帕克的机械青蛙的清脆叫声,一些开关仿佛在他的脑袋里咔嚓打开。
面对着瑞贝利安神气的笑容,帕克一步步地逼近捆绑的现场,直至停在了因为搞不懂这个老乡想干什么而直直注视着他的奥列格的面前。
“嘿,兄弟,我想到了一篇绝妙的新诗篇!”
“什、什么……”
明明帕克的笑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危险,一股风雨欲来的厚重感却让奥列格的精神不觉抖擞一下。
“这位被困于天之锁的勇士的大名是?”
“瑞贝利安……”
那是什么天之锁了?没有将吐槽脱口而出的奥列格,就这样看着帕克一下子跳到了桌上——
“啊!伟大的不屈战士瑞贝利安!他勇于和世间万物抗争,纵使身受万种苦痛!”
伴着激昂的述说,一颗螺丝自帕克手中强行塞进瑞贝利安嘴里。一阵难受的吐出后,更多的螺丝伴着接上的下一句诗篇直接呼在了瑞贝利安的脸上。
这比城里人更会玩吧!正当伊格皱起眉想要吐槽时,奥列格却意外地转变成了感兴趣的表情,然后也一下子跳上了老乡的表演舞台——
“啊!我们坚毅的瑞贝利安!他在替我们承受着一切的恶意与苦难!”
“哇啊!!!!”
一句富含感情的诗句,同步的是正中瑞贝利安脚板的‘意外’践踏,惨叫应声而出。
“这样的诗篇不是既美好又生动吗~”
十分欣赏眼前演出的弗雷亚,转而将目光投向有点腼腆地走近他们的迪赛鲁。
“可爱的小哥哥,不来喝点美妙的红酒吗~?”
刚坐下来的迪赛鲁尚未坐定,酒杯便从隔壁轻柔递来,甚至于连递酒的她也在渐渐靠近。
“我、我不喝酒。”
“那,喝点更加醉人的东西~?”
迪赛鲁脸上的红晕毫无疑问地激起了此刻弗雷亚的进一步挑逗欲望。当她挽过他手臂之际,脸蛋也在逐渐逼近这个已经害羞得不敢乱动的腼腆‘小猎物'。
“比如,我——”
一口暧昧的暖气,就这样轻呵在了迪赛鲁的耳边。杀伤力之大足以让后者把持不住直接从椅子上后仰跌下。
迪赛鲁完全不是会被美色诱惑之人,但青涩程度在在场诸位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他在此刻爬起后完全不敢面对弗雷亚玩心越重的神色,甚至于赶紧起身试图换上一个能够远离她挑逗的位置。
伊格好心地拉起了狼狈的迪赛鲁,却被弗雷亚突然间意有所指地投来的眼神给触动了一件其实完全是新仇的旧恨。
前些天参与了拯救漂流的弗雷亚的行动后,积累了一大堆疲劳的伊格即使到昨天也依然想赖在床上一动不动,但她完全没料到一件惊天大阴谋就此默默酝酿。
“哎——是那样的吗!”
本应宁静的昨晚,被弗雷亚偷偷带到吧台‘谈心’的莉芙恍然大悟。
“是的~莉芙和伊格都这么亲密了,这样子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如恶魔般的险恶助攻,莉芙恍然大悟的是一件随着成长被养父禁止了的事情。
年幼时在孤儿院渡过的炎热夏天,莉芙和其他小孩子一样只穿上最低限度的内衣在凉席上相依入睡。对于没有什么裸睡观念的孩子来说,这是一件既凉快又舒服的事情,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养父的教育让莉芙即使炎热也得乖乖穿好睡衣入睡。这本应是弗雷亚并不知晓的事情,却让她在猜测和试探下成功套出。
“而且今天的天气挺热的,穿多了还抱着伊格睡,一定会让伊格难受哦~”
“那莉芙今晚就不穿啦!”
明明带着险恶的用心,但莉芙那直觉监测机制偏偏就是无法感觉到弗雷亚此刻‘善良’微笑下的真意。当天的晚上,早早入睡乃至未来得及等莉芙回房间就彻底睡死的伊格,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被柔软的触感紧紧拥上
那一夜,伊格十分意外地做了一个让她在脸红心跳中醒来的梦。梦里的伊格在夜半里醒来发现成熟后的莉芙在紧密地拥抱自己,甚至于连脸颊都完全贴上,足以清晰听见彼此的呼吸气息。当清晨的真正醒来时,吓得赶紧转了个身的伊格,却被莉芙此刻只穿了最低限度的内衣的近乎裸睡的姿态给彻底电击至短路。
“呜哇——————!!”
其实就在今天,除了瓦尔哈拉外,迦楼罗之羽也是被一个队员彻底吵醒全队的可怜受害者。但和瑞贝利安的作死不同,莉芙的是无辜被狠狠欺负耳朵的可怜悲鸣。始作俑者的弗雷亚甚至是连睡衣都没穿好地在房门迎接即将出来的两位主角——穿好衣服后被赶出来的莉芙以及脸红耳赤地在瞥见自己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的伊格。这也是为何今早瑞贝利安会早早碰到莉芙的原因之一。
虽然没有证据但一定就是这个卖肉的混蛋干的,此刻更加肯定了自己观点的伊格一把扯起了尚未被完全拉起的迪赛鲁。
“连个卖肉的都能把你吓趴下,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无辜的迪赛鲁,就这样带着惊愕的表情被伊格狠狠推向了弗雷亚。
“快去给她个使劲的拥抱,让她知道你的野性!”
“等等……”
伊格突然的脸色骤变让迪赛鲁更加慌张至完全被水淹没不知所措。即使如此前面的弗雷亚也没闲着,就这样顺势靠上迪赛鲁的怀抱抬起头继续她那调戏小鲜肉的美好时光。
“等、等等,别、别碰我下巴,我、我……”
已经彻底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的迪赛鲁,就这样成为了两人斗争之下的可怜牺牲品。
舞台的那一边,迪诺和叙泽特的战斗起因自然是起源于一开始前者对于后者的轻佻回应。
既然是刀的主人,那就以最直接的方式让我看看你和那把妖刀的真正本事。已经认定了迪诺的不知火是不祥之物的叙泽特,在抓住迪诺落单的机会后迅速拔刀进犯。但并不缺战斗经验的他一眼就看出了对方只是想迫使自己拔刀的试探,选择了依然以轻佻的笑容带动着敏捷的身法从容后退规避。
“我们可没有战斗的理由吧,美丽的小姐~?”
“现在有了。这种自以为风流的表情,想必也有相当风流的实力吧!”
语毕,叙泽特就此迈出战斗的舞步,以急促的欺身挥刺划出一道道锐利的寒光。虽然依然是点到即止的‘切磋’,但对方加紧的攻势还是让迪诺感受到如果自己不拔刀就难以保证不挂彩的压迫,致使他终于在叙泽特划出平刺的第三刀后抽刀抵过。
“他的身法虽然很快,但下盘可不稳哦。”
毫不怜悯的声音出自迪诺本应的队友,现在正坐在吧台上抱臂看着两人的埃德瑞普。虽然迪诺也没指望过他会帮忙,但这样的‘呐喊助威’还是让自己不禁划出无奈的苦涩笑容。
没有放过提示的叙泽特当机立断地下压了进攻的重心,果然是让迪诺更加忙于招架闪躲。终于,迪诺在一次后撤步时的短暂停顿,让叙泽特找到了一招定胜负的机会——
本应就此抵住对方要害的挥刀,却在即将命中前抵过了空无一物的空气。
故意卖过破绽的迪诺,以急发的前空翻干脆利落地越过了叙泽特的顶上,从容落于她的身后。
“到此为止吧,我认输了。”
转过身的迪诺本是希望叙泽特就此罢手,但他错误估计了对方对于动作的捕捉能力——刚才的后空翻,叙泽特能判断迪诺足以在翻跃之时朝自己大意的后背发出制敌的攻击。这样的留情,反而让此刻的叙泽特更加不甘。更加认真的颜色自她瞳孔中逐渐浮现。
“活该。”
看着叙泽特再次发动更加凌厉的攻势和更加忙于招架的迪诺,脸上没有高兴表情的埃德瑞普却十分难得地掰着豆子喂给他肩上同样在围观的乌鸦伙伴。
“小爱尔要乖,要把青椒全部吃掉。”
“谁是小爱尔啊喂!”
酒桶的角落,被抱着的汪汪妖精虽然看似是无法抗拒莉芙的过家家游戏,但意外的是奥诺表现出来的配合已经完全可以归类为喜欢与投入,甚至于和莉芙一起强行决定了黑德爱尔的角色。
相对的,黑德爱尔并不喜欢也不抗拒这个过家家的游戏,但地毯上摆放着的各种球球让他根本没有从这里毅然站起离开的勇气,哪怕现在这个队友一直在毫不留情地持续卖她。
然而意外的是,并没有表现出孩子气的阿伦德尔最终却也参与进了这个充满了孩子气的小圈子里。其实即使是奥列格也并不清楚阿伦德尔在年幼时所留下的遗憾——被以大少爷待遇培育长大的他,其实一直都很想越过监护人们的劝阻,和那些‘没有教养的孩子’进行一场愉快的过家家游戏。
“小爱尔要乖哦,爸爸来喂你,啊——”
“我才不吃青椒啊!!”
为什么连这个看起来十分正常的诗人都微笑着参与进来了!面对这个不解之谜黑德爱尔最终是放弃了挣扎。然而她不懂得更大的宅难正在悄然逼近。
“接下来,我们的小爱尔就要成为偶像诗人了!”
微笑着说出似乎是理所当然的话语,阿伦德尔掏出了他刚刚才完全了创作的‘爱尔诗集’。
“哇!小爱尔要成为超级偶像啦!”
“鼓掌鼓掌鼓掌……”
雀跃的莉芙和跟着起哄的奥诺一下子将目光全部聚焦至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黑德爱尔身上。为什么明明变帅了还要走这种路线啊!!!即使肚子里的吐槽能量即将爆发,黑德爱尔也依然努力地在强迫即将逼近前拼命思考糊弄的办法——
“明明你们都比我更加可爱!”
举起的双手同时指向了莉芙和奥诺。
“那我们来投票吧,家里谁最可爱?我提名小爱尔。”
“小爱尔!”
“小爱尔。”
“……”
为什么这个明明看起来十分正常的诗人会这么开心地带节奏啊喂!!明明一开始你跑来玩的时候你的队友看你的目光都有点奇怪的啊!!!黑德爱尔肚子里积存的吐槽能量更多了。
结果还是放弃抵抗的结局。黑德爱尔在环视了四周确定那几团人的注意力都不太会转移时,终于鼓起勇气踏上了由木箱凑成的小台子——
“爱与正义的侠盗诗人——为了拯救支离破碎的世界——爱尔爱尔爱——射向你的心——!”
终于,在说完这一句台词以后,通红的黑德爱尔彻底爆炸了。
然而,面对这些喧哗的热闹,蓝却选择了安静地留在吧台独自饮着忘情的闷酒。
其他队伍的冒险者们并不知道,瓦尔哈拉其实缺席了一个人。
蓝最重视的那个人,安静地离开了。
同伴们并没有吝惜彼此的关心,但心房里缺失的空洞,并不是局外之人仅凭努力就能弥补。
“我并不知道你的故事。”
意外的是,零却坐在了他的旁边,给他递过或许能起到头脑清醒作用的清酒。
“我曾经失去了重要的人,但是我很清楚,他想看到我前进的模样。”
伴着随和的话语,零轻弹上晶莹的酒杯,弹出了清脆而不失静谧的声响。
“不打起精神,就会辜负对自己有所期待的人吧?或者我们应该在可能的范围内,将压抑的感觉好好发泄一下?”
“恩……”
并排着却并没有彼此对视的两人,这份宁静让蓝想起了那曾经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位置。
川途。
手掌不觉抓上刺痛的胸口,无法抑止的痛楚正在心房不住地向外蔓延扩散,甚至于连牙齿也在忿恨地无声咬合。
“不会有人看到你哭泣的样子的。”
“恩……”
蓝最终是戴上了自己的面具。不会有人看到他此刻面具下的脸。
我说出来的话正确吗,师傅?我会成为像你那般有着足以让任何人依靠的坚硬臂膀。曾经在过往安慰自己的身影,如今以别样的方式重叠在了自己身上。抬首的零,终于是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
暴雨不期而至,最终的结果是三支队伍都只好在并不狭窄的据点度过一宿。虽然有着绝佳厨艺的板已经不在了,但多少学到了一点皮毛的帕克在各位的辅助下,最终还是做出了还算称为可口的饭菜,并在之后以轻松愉快的气氛共度了这个共同的喧哗夜晚。
雨一直下至众人熟睡的午夜。某一道身影却悄然踏出宁静的酒吧,以绝不会惊醒任意一人的动静。
“想当个安静的逃兵?”
本应就此踏过湿漉的街道的他,却在下一个转角处被从后而至的身影及时叫住。
“不要用纸条了,直接亲口跟他们说吧?”
追踪的是指间夹着逃走者纸条的埃德瑞普,逃走者是此刻回身微笑仿佛全无负担的迪诺。
“饶了我吧,万一说着说着我就舍不得了,那不更麻烦吗?”
“那就老实滚回来。”
过于安静以至风声全无的午夜街道,仅仅隔上数个身位的两道身影,以互不相让的目光紧紧盯上彼此。
如叙泽特所料,不知火是一把妖刀。它不仅会燃烧他人的灵魂,还会一步步侵蚀持有者的魂魄,直至能够被完全控制,或者彻底将宿主吞噬殆尽。
迪诺继承了妖刀,并凭借它的力量跨过了一道道难以逾越的难关。但相应的,越是要完全发挥它的力量,它的贪婪就越发猖狂。一开始还抱有绝对自信的迪诺,渐渐地开始感到吃力,甚至于在某些场合为了换取力量而默许了它对自己的侵蚀。
终于,在王堡魔咒冒险的最后,迪诺得到约瑟芬的加持彻底解放了妖刀的力量——那无疑是绝对的强大,但他也在那时确信,如果失去了当时的外力,他的灵魂会在妖刀彻底解放之际彻底燃烧殆尽。
“所以,你就当了逃兵了?”
锐利的目光毫不遮掩其中的责备意思,换来的却仅仅是对方依旧从容的微笑。
“我想寻找能够完全掌控它的方法,或者说是给自己的锻炼。如果哪一天我达成了,而你们尚未完成拯救世界的任务的话,我会想办法回来的。”
“真是好用的说辞!”
突然间,埃德瑞普迈开了剧烈的步伐。
“先给我把账算清楚了再跑!”
赌约么。面对着眼前来势汹汹的去势,收起笑容的迪诺架起了徒手博斗的姿势。
纯粹的徒手博斗胜负,这是他们一个未完的赌约。论肉搏技巧,埃德瑞普显然在迪诺之上,但如果不借助德鲁伊的兽化,仅凭野性之力的埃德瑞普在身法的灵敏上根本不占上风。
对应上当下的状况,埃德瑞普抓准了迪诺的身姿不断伸出擒拿的手,却始终被对方以毫厘的微秒差距擦过并作出反抓。但相应地埃德瑞普并不会让迪诺搭上自己肩膀的手有下一步行动——每一次及时的对折推挡,都能够让迪诺的反抓徒劳无功。
埃德瑞普讨厌迪诺。讨厌他的自以为是,讨厌他的轻佻散漫,甚至讨厌他非要将他的东西带进自己的领域。
没人强迫你和我分享你的故事,我也没求你非要装模作样地去关心我的情绪。
没人会因为你的离开……
一瞬间的失误,埃德瑞普不仅错过了擒拿迪诺的最佳时机,还反过来让迪诺以毫不拖泥带水的过肩摔直接KO。
“你在想什么呢,笨蛋。”
此刻,挂在迪诺脸上的是却是微妙的苦笑。
“……不关你的事。”
重新站起的埃德瑞普,背过去不再直视对方。
“滚吧,最好别回来。”
不等迪诺回话,埃德瑞普就直接迈开了返回的步伐,甚至于彻底不再回头。
即使他确信,此刻正在他背后远离的混蛋,脸上必然带着释怀的笑容。
+展开
奥列格从白光里踏出,他的两侧是其他神情沉重的队员和一个神经病战士。
他们回到的正是他们离开时的那个房间,卡利亚手里拿着一块饼,用看杂技表演的眼神看着他们凭空出现,然后饶有兴致地咬了一口手中的饼。
“葱油饼?哎?哪来的……”奥列格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了看从军营出发时带的包裹,里面的食物已经全部被清空了。
“这啥地方看起来乌烟瘴气的……”瑞贝利安还没站稳就喊道,然而并没有人理他。
“哟,这次又有新面孔啊。”卡利亚向他们打招呼。
“房间挺漂亮啊,真想把干净的墙壁破坏掉。”瑞贝利安环顾了四周之后这么评价道,然而再次被无视了。
奥列格向前迈了一步:“我在离开之前说过会和你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的。”
卡利亚点点头,把饼剩下的部分塞进嘴里:“请便。”
奥列格不会对自己喜欢的人们食言,因此一早就做好了要把事情都告诉给卡利亚的心理准备——然而也只做好了心理上的准备。
之前也说过,奥列格是生活在现在进行时里的人,他在回到无名之城期间把全部的思绪都放在了安抚队友和对付某个叫瑞贝利安的人类战士上,连仇恨和愤怒都被暂时放在心底,对卡利亚的说明应该从何讲起这事儿更是一星半点儿也没有事先想过。
而当场即兴发挥的下场就是离题万里,奥列格在说明第五季的情况的时候顺道表达了自己对珂宁和艾瑞克的喜爱、对兀烈卡卡和拉玛的强烈兴趣,在即将开始叽里呱啦地称赞大地之母优泽的时候,阿伦德尔大概是终于看不下去卡利亚越发迷茫的样子,出言补充了几句。背景音是瑞贝利安把他的巨剑挥舞的呼呼作响的声音,不过没人理会他在干什么。
奥列格的话题回到了正轨,卡利亚沉思着他们的话语,似乎在判断这些话的可信度,眼中时而闪过几许惊讶。
意识到卡利亚大致上相信了他们的话,奥列格心里松了口气。
瑞贝利安很不开心。
他、被、无、视、了。
而且,他、想、看、的、不、是、这、些。
他是被这群人的伤痛吸引,想要从中获得更多更多的厌恶和受伤的眼神才想要加入的,眼前这一派和谐的景象真是没劲透了!
他不爽地高举起右手——然后向卡利亚竖起了中指。
奥列格的脸瞬间扭曲了。
卡利亚皱眉,询问地看向奥列格。
奥列格咬牙切齿:“卡利亚,别理那边那个……好吧,那个姑且把他称作是人的家伙。”
收获了厌烦眼神的瑞贝利安露出了舒心的神情,一脸欠揍地走过来,奥列格警戒地看着他,谁知他突然伸手摸了摸奥列格的头发。
“噢,我突然非常想剃个光头。”奥列格迅速用幻术把被摸到部分的头发变成了恶心人的深绿色,恨恨地用余光鄙视瑞贝利安,没想到对方半开玩笑似的用同样的眼神斜视了回来。
“……”
奥列格气极。
在他短短的四十年人生中,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让人厌烦又像牛皮糖一样甩不开的人。简直讨人厌到可以载入史册——哦不,这太可怕了,他一点也不想在书上看到这人!
看到别人不开心自己就开心的人他也不是没见过,那时候他略施幻术把那个人耍得团团转,最后在苏古塔最寒冷的季节——虽然那里四季温差不大——掉到了水池里。谁叫他想拿刚刚过世的爷爷的事情来刺激他来着。他从来不把多余的注意力放在自己不喜欢的人身上,那次为了能成功地耍人他花了那么多心思,那人应该心存感激才是。
但是瑞贝利安可比那人油盐不进多了。在过去的几日里,就算他发现奥列格在刻意用幻术耍人,也一直笑呵呵地出言嘲讽,半点不快也看不出来;试图引他掉到粪坑里的计划因为没找到粪坑无法实行(“无名之城的环境卫生很好啊真不愧是第五季的城市!”);其他各种损招也大半被躲过了,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直觉强。至于那些真的伤人性命的事情,一方面他做不来,另一方面他正面也抗不过作为战士的瑞贝利安。
卡利亚露出了“你们这次的队友脑袋不太好”的表情,然后看了看沉浸在思绪里、一会点头一会摇头、偶尔还念念有词的奥列格之后,那个表情又变成了“你们那么快就被传染了啊”。
“……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继续搜索。”蓝无视了某个振臂高呼“当然是去玩啦”的人类战士,冷静地答道,“我们得知道这个塔到底是怎么回事。队长。”
奥列格想了想,点头:“嗯,那先去探索一下一楼吧。”
他刚想补充“别走太快注意周围”,瑞贝利安就如同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冲向了一楼。
这家伙……
……
……是空气。
对,刚才跑过去的只是一团空气。
奥列格一边反复念叨着“空气空气”,一边向着一楼走去。
法师塔的一楼没有房间,只在靠着墙角的地方堆放着一些木箱子,走近去看,箱子上堆积着厚厚的灰,看来很久都没有人打扫过了。
“这个塔究竟是怎么回事……”奥列格自言自语着,“有着会吃人的植物,那个应该是植物吧?但是有植物却没有人?植物是谁养的呢,塔主吗?塔主为什么没有自己出现然后警告我们呢?他不在塔里吗?啊,说不定箱子上会有什么机关?打开箱子的时候小心一点比较好,嗯,轻手轻脚轻手轻脚~”
背景音是瑞贝利安哗啦啦地大手大脚地翻动着(或者说破坏着)箱子的声音。
“箱子里好多没写过字的白纸啊!咦还有钢笔……墨水也有……不过已经干掉了,真可惜呢……”
阿伦德尔把几个生锈的水壶扒拉了出来,蓝和川途发现了几本已经泛黄到完全看不清的程度的书,叙泽特找到几个造型精致的蜡烛台。不过这些东西目前都没什么用。
“哐当!”
“噢噢噢噢快看我找到了什么!”瑞贝利安在一个角落大喊起来。
奥列格原本揉着太阳穴想假装没听到的,不过走过去想揍人的蓝在看清被找到的东西之后小声惊呼:“……是地图!”
大家立即围了过去。
“还是有点用的嘛。”蓝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去拿地图,谁知瑞贝利安一侧身躲开了他的手。
“……地图给我。”
“不给。”
阿伦德尔心烦地扶了扶帽子:“或者,你愿意直接告诉我们地图上有些什么的话,也是可以的。”
对于这个折中建议,瑞贝利安理直气壮地答复道:“我看不懂!”
卧槽?你看不懂你抢地图干嘛?你看不懂你还不给我们?你说这不是脑子有坑是什么!?
大家心里都跑过了一万匹羊驼。
“我不入深渊谁入深渊,面子诚可贵地图价更高,”奥列格默念着莫名其妙的现编谚语,猛地抬头冲着瑞贝利安甜甜地笑了一下,“小瑞把地图给我们也看一下嘛~”
大家都被雷了一下。
目标人物瑞贝利安则无动于衷地瞥了他一眼:“不给,就不给。”
呵——呵——奥列格一秒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转身,制止了准备动手的蓝:“我们分头找别的吧!线索肯定不止那么一点的,别管那张地图了。”
这句话的效果比奥列格预想的还要好很多,一看到蓝准备收回武器和奥列格一起转身离开,瑞贝利安一惊,大喊着“哎等等?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你们憋走?”冲了上来,把地图在奥列格鼻子前面晃来晃去:“喂,你看你看。”
奸计得逞的奥列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手夺过了地图,一口气跑远了几步,队员们很有默契地在他周围迅速围成了一个圈,把瑞贝利安隔绝在圈外,蓝和川途一人举弓一人持刀防备着。
“我说你们……给我看啊给我看……”他嘀嘀咕咕地绕着他们走了几圈,碍于那明晃晃的弓刀还是没有靠近,稍微安静了几秒钟。
其他人立即研究起了地图上的信息。
地图上标注了每层楼的房间,信息非常简洁明了,一楼没有房间,只有他们现在所在的大厅和刚才他们走下来的楼梯,奥列格紧蹙着眉毛想从中看出些隐藏信息。
“如何?”川途一边用他的刀指着刚刚放弃了突破包围圈、在大厅里到处蹦跶的瑞贝利安一边问道。
叙泽特摇头:“塔有五层,从地图上看不出什么可疑的地方。”
既然唯一的法系职业者这么说了,其他人对法师塔的了解肯定超不过她,因此也不指望能从地图上看出些什么来。奥列格失望地叹了口气。
“要逐层搜索吗?把菲尔扎·裘德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奥列格脑子卡了一下,茫然地转头看向阿伦德尔,“菲尔扎·裘德是谁?”
阿伦德尔难以置信地回望:“……他是我们的暗杀对象啊?你不记得我们是为了什么进塔的吗?”
啊……原来我们进塔不是因为我对法师塔的好奇心吗……奥列格艰难地把这句话咽了回去。他一直都没太把暗杀菲尔扎·裘德这件事放在心上,在见过面发现对方不是他感兴趣的类型之后就把人忘到脑后了什么的,还是别让阿伦知道为好。
“那就把每一层都看一下吧。”他转移话题道。
瑞贝利安一听这话仿佛开了闸的水,嗖地就往楼上蹿。
阿伦德尔有一瞬间的手痒,他转头看了看奥列格的反应,却见奥列格气定神闲地慢悠悠往前走,仿佛刚才蹿出去的那家伙是空气一样。他沉默了半晌,悟了,也把瑞贝利安视为一团吵闹的空气。
不过转瞬之间,一支满载着杀气的箭就向着那团空气射去,空气、啊不、瑞贝利安往旁边跳了一步险险躲开,箭插在了他的脚边。
蓝把第二支箭搭在弦上,拉满了弓:“给我停下。”不停下更好,他就可以一箭射死他了。
瑞贝利安动作顿了顿,然后果然更加兴奋地往前跑去:“我偏不停啊哈哈哈哈有本事你来追我啊来追啊!”
“你要我把你钉墙上吗?”蓝把箭对准了猎物的肩膀,心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松开了弦。
川途脸色微变,脚一蹬地以和箭几乎同等的速度冲了出去。
奥列格没有理会那边的打斗和瑞贝利是死是活,被揍死的话也是活该嘛。他仔细想想还是十分在意这座塔目前状况的成因,于是一边上楼一边走到了卡利亚旁边,此时卡利亚正用“这群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真的没问题吗”“我要怀疑人生了”的复杂眼神注视着打斗中的几人。
“……最近出现的传闻?你指什么?”
前方传来了“咚”的一声,奥列格脑袋没动,把眼睛转过去瞥了一眼,看到箭被川途阻拦只堪堪擦着瑞贝利安的肩膀过去,不过由于冲力的原因瑞贝利安还是倒在了地上,川途拿着箭往回走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踩了他几脚。
奥列格把眼睛转了回来。
“嗯比如……关于塔的传闻之类的?或者最近在这里发生过什么异常现象吗?地震啊海啸啊火山爆发啊动物反季节迁移啊之类之类的……”
“……比起这些,你的队友没问题吗?”卡利亚动作僵硬地转回了脑袋,嘴角还有一点抽。
“没问题没问题,放心吧!”奥列格笑眯眯地大力点头。
前方又传来了一阵殴打声。
“……。”卡利亚叹了口气,看起来有点心累。他告诉奥列格,之前有段时间他并不在这一带,所以详细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军营里有传闻说,之前那个王国军将军死的时候有座塔出现。
由远及近的噪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被蓝追杀着的人类战士生命力顽强地从前方狂奔回来,一边跑一边还出言挑衅,要不是川途多加阻拦,恐怕他此时已被盛怒中的半卓尔万箭穿心不知道多少次了。
瑞贝利安一边从他们身边飞奔而过一边大喊大叫着,充斥着整条走廊的欠扁喊声和夹杂其中的呵呵呵哈哈哈简直让人头疼。大地之母优泽啊,请让这家伙化为您的养料吧……
突然扭头发现蓝在川途的安抚下已经平静下来,瑞贝利安立即停下脚步对着他们做怪腔,不过这一次蓝没有理他。瑞贝利安看起来很失望。
卡利亚摊手:“总而言之应该就是这座塔,别的我也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真是难为你被打断后还记得刚才我们讲到哪里了!”奥列格向着卡利亚的头顶伸出手,然而即使踮起了脚,身高只有一米的奥列格也没能够到卡利亚的脑袋,想了想之后,他用幻术延长了手臂拍了拍卡利亚肩膀,“谢谢!”
“塔?什么塔?”瑞贝利安的声音从地板的方向传来。就在刚才他再接再厉作死成功,蓝和川途一起把他踩在了脚下。
“我们在一座塔里。”不想继续听到弱智问题的奥列格做出了回答,不过他们给川途解释他们在法师塔里的时候这家伙不是也在旁边听的么……好吧也并不指望他会去用心记。
不信你看,得到了答案的瑞贝利安还是一副“啥?你在说啥?”的茫然表情。
他们把二楼重新搜索了一遍,不过并没有什么新线索,唯一的好消息是期间川途“出于安全考虑”用绳子绑住了瑞贝利安的双手,坏消息则是这个举动完全没有减少这家伙惹人烦的固有能力,大家都一肚子气地踏向了三楼。
刚迈上三楼,一声惨叫划破了塔里的空气。
奥列格脸色一变,他身边的阿伦德尔低呼了一句:“又来了?”拔腿就冲了出去。
在专心致志试图解开绳子的瑞贝利安一听到这声音就眼前一亮,摇摇晃晃地想过去凑热闹。
就在小队成员向着惨叫声的方向跑去的途中,那边陆陆续续又传来了呼救声:“救命!!不要啊——救命——我还不想死——!”听声音,和发出惨叫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本来很兴奋的瑞贝利安听到这声音突然又焉了下来,兴致缺缺地说道:“切,要救人啊……感觉好麻烦,你们加油——”
奥列格完全没办法理解这家伙的“有趣”和“麻烦”是怎么定义的,不过此时也没有思考这些的余裕,叙泽特身形敏捷地冲在了最前面,其他人也全速跑了过去。
三楼的走廊上有几条从房间里延续出来的藤蔓,其中两条将一个正在不断挣扎的人缠绕着高高举起,其他几条则在靠近地面的位置扭曲抽打着。
“……就是这些东西……”奥列格咬牙切齿地低语着,“就是这些藤蔓——杀死了她们两个——!!!”
蓝和阿伦脸色一变。
“我要看这些东西死干净!!绝对!!一根都不可以留下!!!!”
奥列格从包里掏出了他的乐器“奥兰吉”(ORANGE),吹奏起了安魂曲。
虽然他曾经吹过爷爷用竹子削的笛子,不过上次休息周做好这玩意之后,由于瑞贝利安的骚扰,他还没有吹过奥兰吉,因此调整了几次口型才让它发出声音来。
轻颤着的弦乐由轻到响,逐渐充斥了这条走廊,藤蔓仿佛也能听懂这音乐,动作稍稍的慢了下来。老实说奥列格本人听到声音还挺惊讶的,没想到这个乐器的吹奏模式奏出的音乐听起来竟然会如此像弦乐。不过比起直接唱,用乐器吹奏出来的安魂曲果然效果好很多。
他环视了周围,就在刚才他捣鼓乐器的间隙,叙泽特已经冲到了最前方,她高举起了手中的短刀与藤蔓进行着搏斗,她的短刀凝集起了一团明亮的光芒,滋滋作响的电流环绕在刀刃周围,当藤蔓被短刀砍到的时候就会被烧焦一大片。在藤蔓的另一面,阿伦小心翼翼地往深处行走着,似乎是在寻找藤蔓的根系。
然而被举起的那个人的挣扎动作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迟缓,呼救声也逐渐减轻。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到我们救他下来啊,奥列格想道。
蓝拿出了他拿手的弓箭,把箭搭在了弓上。
当看清蓝手中所拿的弓箭指向何方的时候,奥列格倒抽一口气几乎惊叫出声,蓝的箭之所指竟然不是藤蔓,而是那个被藤蔓缠住的人!
虽然立即重新开始了吹奏,但刚才那个明显的停顿和与之前相比非常不稳定的吹奏气息使得安魂曲的效用降低了,植物再次暴躁地扭动了起来。蓝也扭头看了过来。
奥列格一边分神注意着走在前面打斗的队员,一边回头瞪视着蓝,用眼神传递着“你在搞什么鬼”的谴责。
蓝认真地眯起了眼睛:“他已经快死了吧?我相信作为一名士兵,他比起身受重伤被人救,更愿意英勇地死去,以免被人看到难堪的一面,就让我来为他消除痛苦吧…………只要一下子就能好了,很快的,不会疼的。”
他的声音那么温柔,奥列格几乎可以想到他面具下应该是挂着怎样柔和的笑意。
比起活着……死了更好吗?真的会这样吗?他轻微地动摇了。而且那个人的穿着打扮,仔细一看和在塔外的时候遇到的敌人是相同的,救下来之后万一反水怎么办?万一因为救了他反而导致其他人陷入危险的话…………
…………真的要救他吗?
+展开
----2471字----
瑞贝利安盯着自己的旁边的队长,表情非常认真。
“那个叫菲什么扎什么德是谁啊?”
如果说这名战士在加入瓦尔哈拉之前就态度恶劣地挑衅了队员的行为本身让队员们对他有所排斥的话,他擅自加入队伍之后的反复捣乱和不配合就让其他人不打算和他分享信息。他虽然和他们一起被传送到这座塔里,但事实上他一点关于塔,关于战争,关于任务的信息都不知道。尽管瑞贝利安可以说他关心的只是如何熊成一个熊孩子该有的样子,但是在队友频繁提起菲尔札·裘德的名字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必须知道这个人是谁不可。
这么想了,所以就这么问了,但是奥列格也是一脸茫然地看回他。
“那个叫菲什么扎什么德的人……咦这人是谁啊?”
重复了一下瑞贝利安的问句,奥列格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偷偷扭头看了旁边的阿伦德尔。半精灵露出来难以置信的表情,而旁边的卡利亚估计已经开始后悔最初和他们一起出来执行暗杀任务了吧。
“他是邻国的将军,也是我们的暗杀对象。”阿伦德尔苦笑着给自己的队长讲解,此时他余光感觉到其他几位队员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觉得这群人里记得最初暗杀任务的人只有自己和卡利亚了。
“咳咳,所以继续去探索第三层吧。”奥列格尴尬地干咳两声,推着阿伦德尔向某个房间走去,还不忘回头招呼一声不打算走的卡利亚:“我们要走咯,千万别掉队啊。”
突然被点名,卡利亚露出一个遗憾的笑容,摇了摇头:“我把这位小哥带去一楼,你们继续寻找菲尔札·裘德吧。”
毕竟这个任务是安排给他们这群人的,卡利亚只要尽了引路人和监督人的本分就好。阿伦德尔这么想着,某种无奈之上的情绪又在袭击鼻腔。接下这个任务的人,并不是现在的瓦尔哈拉的全部队员。
想起永远脱队的两名队员,就会陷入混乱状态——这是阿伦德尔近期的情况。
刚加入队伍的时候,他几乎算是个无神论者,自由并且独立。他带着对自己能力的信任和遗都赠送的谨慎被传送到无名之城,然后就折服于“第五季”的光辉和神圣,女神保佑,他随后又在高等精灵面前打碎自己之前所有的骄傲,回到童年时期被歧视折磨的那副样子。但那时又出现了温柔的画面:队友的无条件信任,高等精灵捉摸不定的关心,以及两名同是半精灵的少女的陪伴和支持。自信与自卑,这些要素构成了第一次的混乱。他觉得自己要克服这些混乱了,因为在瓦尔哈拉小队内,他对自己的信任又一次逐步构建起来。然而温柔画面易碎易消散,最该被好好保护的少女成了法师塔的猎物。回眸时刻录在脑内的尖叫和血光至今仍然在阿伦德尔的梦境中盘旋,把他脑海里的正面的积极的部分击得粉碎。这种情况在瑞贝利安加入之后变得更加严重。对死的恐惧和对队友之死的自责,这是第二次混乱。
若不是有奥列格和suzette的存在,他可能要混乱到崩溃了吧。
此时奥列格推着他往前走的脚步停了。
“你要暂时脱队吗?辛苦啦!”奥列格无限有活力的对卡利亚说,而对方在瑞贝利安的“卡利亚叔叔再见”声里转过身,朝奥列格挥挥手。和他一起走下去的那名士兵本来低着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瓦尔哈拉的众人喊着:
“魔法!菲尔扎·裘德大人说瓦伦找到了魔法,他说这里有魔法——”
“魔法……”诸位冒险者几乎同时把玩起这个词来。
这种力量一直是库瑞比克世界居民所忌惮和追寻的,是天赋的产物,也是强大的代名词。这种力量只属于法师,或者暮刃,只要一出现就会被追捧和膜拜。瓦尔哈拉小队没有法师,但是他们有暮刃,而在那名不常说话的高等精灵身畔流动的就是魔法的力量。Suzette听了这话没什么表现,她注意到队员看过来的视线,也只是皱皱眉头不说话。在瑞贝利安闹起来吸引走队友的目光时,suzette轻轻吁了口气。
“接下来,继续探索吧”送走了卡利亚,奥列格第三次发出这种指令。现在在他们眼前的是三楼的六个房间,从左往右数,逐个编号,奥列格又转了一圈。
在楼梯左边的是一号房间,之前那些植物就往一号房间躲过去,所以冒险者们毫无分歧地选择往与之相对的六号房间跑。
推开古旧厚重的门,一阵灰尘让冒险者们忍不住打起喷嚏。这个房间积满灰尘,而灰尘掩盖下也不过是普通的储物间。并排的几个柜子,桌子,以及摆在桌子上的刀叉、停住不走的钟表之类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都一股脑儿地放在这里,阿伦德尔觉得如果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小房间的话,也会懒得打扫任由它们招灰尘的。他觉得这座法师塔和想象里的法师塔不太一样,到现在为止那些堆到屋顶的魔法书,复杂的龙语手稿和魔法道具都没有出现,反而是厨房和储物间一个接一个。
此时瑞贝利安已经冲进房间里一个一个摸着房间里的东西。他完全不管灰尘,抓起几件桌子上好玩的东西就扔进口袋。受到他这番动作的影响,其余几名队员也走得更近,阿伦德尔打开柜子,想找一些书籍和笔迹,但是柜子里也摆着刀叉等物品。
“这位法师挺喜欢宴请宾客的,他积攒了这么多刀叉啊!”奥列格踮起脚看清了柜子里的东西,发出惊叹的声音。随后他做了让阿伦德尔吓了一跳的事情:侏儒收集了一大堆刀叉丢进包裹里,一边收集一边还在说“作为武器”。旁边的蓝也拉着川途走过来,他和队长不一样,他只收集小刀。
这种无聊的资源回收工作让瑞贝利安很快失去了兴趣,他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掌灰尘,环视一周,发现其他队员已经进入搜刮的扫尾阶段。他迫不及待地朝第五号房间冲去——
比起六号房间,五号房间显然更有价值。阿伦德尔走进去的时候,感觉自己之前的所有疲劳都是有价值的。这个房间似乎是书房,几个巨大的书柜上堆满了书籍,但是有一些已经散落出来,还有一些书被摊开扔在桌子上,好像被谁翻找过。但这些痕迹已经非常古老,翻开的书页上都满是灰尘。阿伦德尔靠近一本被摊开的书,弯下腰吹掉上面的灰尘,使纸张内容显露出来,发现上面都是龙语的笔记。可惜他不会龙语,所以他有些失落地放弃这些书,去看地上一本附带插图的书,女神保佑,那是用通用语写的。此时川途也靠近这本书,先是弯腰看,随后直接蹲下。
这本书的这一页画着悲荒之神萨玛菲。
“这是什么?”奥列格也注意到这本书,看清楚插图之后倒吸一口冷气。逝去的神祗总能让人想起过往的战斗和雄厚悲壮的史诗。但是他站起来之后,发现更加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瑞贝利安没有在这间房里。
不管有多不喜欢,这名战士都是他的队员,奥列格脑子里已经出现了数百种可怕的影像,他身体颤抖了一下,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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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伤心
+展开*WPS计字5042
*卡了一周的boss战……
*自从回家每天都在被gank……
*下一次川途回家
14.
它们跳舞,它们在月下旋转,它们的泪水流下,便是那溪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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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振作!顶住!保护叙泽特发动魔法!!”奥列格大喊,他清亮的声音像是浊水中的一道清流。
蓝的眼前还在一阵阵地发白。
火花在耳边爆裂炸响,植物摩擦的声音像是哭伤了的喉咙,人们在大喊,侏儒在尖叫。
他大脑里回荡着笑声和影子,思维仿佛呆滞,只知道一支支将自己手中的箭发射出去,把那些恼人的绿色生物钉死在墙壁上,光洁无缝的白色石墙被箭支扎得千疮百孔。
手边的箭用完了。
少年机械性地伸手向背后箭筒,想要去拿下一把,却摸了个空——
箭用光了。
而植物挣脱了箭支的禁锢向他扑来,被挣脱或腐蚀断裂的箭杆散落一地。
他向后跳跃,藤蔓抽打在他面前的地面上,留下一道被粘液腐蚀成焦黄的痕迹。另一枝藤蔓正待向已经躲闪不及的少年头上落下,一只手斜刺里伸出来将他拉到一边:“这里!”
男孩的手心是温软的,手指却比蓝不间断地放箭而导致脱力颤抖的手要有力得多。
藤蔓带着粘液擦着他的肩膀过去,斗篷上瞬间出现被烧灼的黑色印记,散发着刺鼻酸味的灰烬掉落之后露出下面棕色的皮衣和蓝色的皮肤。
他下意识地拔出腰间匕首,随时准备给这堆狂舞乱动的植物来上一刀。
而另一侧的高等精灵则是到了咒语吟唱的最后关头,她身周的火星已经凝聚成了火球,植物脚下的地面也开始发热泛红,绿色的恶魔们开始躁动,似乎感到了危险的临近,愈发狂乱地挥舞起枝条来,而叙泽特的声音也从开始的喃喃自语变成了高呼出声。
她的声音仿佛响彻塔上的天空,从那朱唇中吐出的字眼已经不是咒语,那是号令,是召唤,一瞬间这绝美的高等精灵仿佛有着引领天下的气势——
“天地疾风,地底不息之火,以吾之名,唤汝而来,呼之红莲,为吾之剑,于此燃尽世间一切不敬不净不静之徒,流星火陨!”
——一息间的静默。
而后,天空陨落。
火红的流星从虚空中诞生,裹挟着灼人的空气扑向粘滑的藤蔓,瞬间燃起的大火照亮了整个四层小厅,植物在火中发出难听的啸叫,它们根系所生长的地方变成了流动的火池,。
火焰之间仿佛有什么在咆哮嘶吼,绿色的枝条被灼成难看的焦黑色,一行人似乎听到了枝蔓间缠绕的号哭和尖叫,像是挣破了牢笼的斗兽向他们扑来,而后穿过他们的身体远去,离开这座塔,离开这个世界。
烈火燃过,大部分植物化作恶臭的灰烬,“漆黑之月”的碎片也掉落在地,整座塔都轻微的抖动起来,似乎是楼下的大门打开了。
“可以歇一下了么……?”看着植物留下的遗骸,阿伦德尔声音里似乎有点喘。
“先不要轻举妄动。”叙泽特脸色发白地站在那里,似乎在使用了这么一个高阶法术之后有些脱力,却也看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蓝则是尽快从四周搜罗回还可以使用的箭,以防还有什么出人意料的战斗。
安静的环境保持了不到一分钟,遗骸中就悉悉索索的有什么在响动,吓得几人一瞬间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然后一个黑色的……人形,只能称为人形的东西从里面站了起来。
人形甩了甩头,跺了跺脚,又抹了一把脸,破口大骂。
“妈的,老子要被烤熟了!”
听到熟悉声音的几人一瞬间放松了下来,瑞贝利安的声音从未让他们这样庆幸,然而几人脑子里同时抑制不住的还有一种“居然没把他烧死真可惜”的想法。
瑞贝利安狼狈不堪地从灰烬里爬出来,其他几人离得这一身恶臭的熊货远远的不提,再次做好了防御准备的一行人谨慎地收好碎片,准备撤退——他们已经不愿在这塔里多待一分钟。
“走吧。”阿伦德尔声音里带着深重的疲累,听起来并不是身体的累,而是失望和无力造成的沙哑。叙泽特和奥列格没有作声,算是默认了。
转身,白色的楼梯依然发着淡淡的光,和他们上来时如出一辙。
“你们……走不掉了。”
有人在他们背后这样说。
15.
他们向光芒奔跑,无论是真实或是伪装,那人守护这光芒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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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燃尽的藤蔓开始缓慢地蠕动,掉落,露出那具原本惨惨然躺在其中的白骨。
然后那白骨在惊疑不定的几人面前站起,关节相撞喀喀作响,像是被一个拙劣的艺人指挥的劣质人偶,以一种被悬吊而起的诡异姿势歪歪斜斜地浮在那里,除此以外安静得和一具普通的白骨没有什么区别。
然后它站直了。
就像突然被电流击中一样,这白骨从诡异扭曲的姿态变成一种有自我意识的人类才可能做出的正立动作。
这还不是全部,它站直之后开始以一种奇异的频率抖动,或者说振动。一颗暗红的心脏随着振动渐渐诞生于它原本无生命的枯槁胸腔,被青色的血管围绕,却并不跳动——继而是肺,气管、肝脏,枯白色的骨上也凭空出现鲜红的肌肉、粉色的筋腱和脂肪,最后一层皮肤将这些全部包裹。
死而复生的男人睁开眼睛,全身肌肉依旧虬结,黑发依然像没修剪过的树朝着天空张牙舞爪,只是那双原本凌厉的瞳孔中已经完全浑浊,没有一丝生人的气息。
——真实的复生人。
对于复生人的传说蓝也早有耳闻,只是未曾想到会有一天与这种存在面对面地对峙。面前的菲尔扎·裘德从表面上看仍然是那个盛气凌人、手按在剑柄上扬言要杀掉他们的人,然而从本质上已经完全不同了——他甚至已经不能被称为“人”,只能被称为“生物”,或者更加差劲一点,“工具”。
“那是……什么东西……”阿伦德尔看着仿佛从腐烂状态回复的男人,震惊到表情连大脑的停滞都表现了出来。
然而那一路添乱到底的战士却不这么认为,他正跳着脚大喊,说的话是种奇怪的方言,蓝似乎在哪里听过然而还是听不太懂,似乎掺杂着“好帅”“帅爆了”一类的词语。
——帅爆了你也去当那具白骨好不好呀。
男人浑浊的眼珠开始左右转动,渐渐被红色的血丝充满。他活动了下脖子,嘴角以一种奇怪的弧度咧开,发出奇异而狂乱的笑声。
“多亏你们……”他笑着,声音与在塔下时的洪亮刺耳不同,是一种浑浊和阴沉,和他那死人的眼珠一样令人不适。
“多亏你们……打败了那些家伙,现在……”
他狂笑,鹅般的笑声在狭窄的塔内回荡,刺激着瓦尔哈拉众人已经备受摧残的神经,叙泽特已经皱着眉揉起了额角。
“……现在,这座塔已经归我所有了……!”
塔在男人的声音中震动,浑浊的人声里不知何时掺入了另一个尖厉恼人的音调,像是鹦鹉从喉管里挤出的声音。
阿伦德尔的手停在琴弦上,迟迟无法奏响破咒曲的第一个音:“这是……法术吗?”
他话音还未落,一本书从通往五楼的狭窄楼梯上飞下,书页在风中哗啦啦地响着,一具白骨——说是白骨似乎有些不确切,因为这白骨给人的感觉比裘德的那具有血有肉的身体还有生命力,然而它又确实是具货真价实的白骨——那具白骨继续用那鹦鹉般的音调叫喊:“正是因为那些讨厌的植物!才没法让我的力量渗透这里!”
“难道不是谁打败了这些鬼东西这塔归谁吗?”阿伦少年一脸不可思议,拿着乐器的动作几乎把曼陀铃砸出去,“本质上这塔已经是叙泽特的东西了吧?”
“你难道就是……所谓的死灵法师么!”蓝已经是本能反应一样地拉开弓,脑中转的却是过去听过的那些少得可怜的对于死灵法师的传言。
“你是死灵法师吗!”瑞贝利安抡起了那已经被植物腐蚀出了一块块黑色的大剑,看起来也是威风凛凛,然而接下来的话却立刻暴露了智商:“不过死灵法师是啥?”
白骨并不回答他们的话,只是发出刺耳的尖笑,和裘德毫无美感的鹅叫声一起在塔内回荡。
“你们真是帮了大忙了,年轻人!”
白骨无肉无皮的脸上本应该看不出表情,然而这一瞬间,所有的人都觉得它在笑。
“死亡的力量将灌注这里——!”
白骨带着它特有的尖厉笑声扑上了菲尔扎·裘德的身体,一瞬间令人不适的绿光猛地在众人眼前爆炸,书在污浊的光芒中升上半空,书页间仿佛飞驰而过的凄惨呼叫似乎在哪里听过,又好像不是应该在这活人的世界出现的声音。
“能……撤退么……。”
蓝清楚地听到自己吞咽唾液的声音,心脏的跳动冲击着少年的鼓膜,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细如蚊鸣,手虽然本能地张弓搭箭,身体却在不自觉地发抖。
“我可不愿意背对着这种玩意。”
阿伦德尔似乎同样对这种东西没有好感,然而他握紧了手中的曼陀铃,破咒曲铿锵的旋律开始在他指间流淌。
这是少年生命中,第一个与非生命针锋相对的时刻。
他并不知道,此生中是否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种经历,然而他唯一知道的,是现在他必须直面这他未知的恐惧,即使这恐惧将会令他再也没有第二次三次的机会去面对。
16.
孤灯一盏曳于晚风,璀璨花树燃尽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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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咒曲似乎并没有起到它应该起到的作用。这个家伙——暂且称它为“白骨裘德”——白骨裘德所使用的法术似乎与几人熟知的那些法师所用的并不完全相似,所以破咒曲无法通过影响它的精神而打断法术。
奥列格清亮舒缓的安魂曲似乎对这东西反倒是起了作用,它发动那些魔法的速度明显变慢了,还有机会让川途从不知哪个角落出来对着它乒乒乓乓一顿刺砍。
蓝稳定了下自己的手,瞄准这一脸狞笑的法师那颗惹眼的脑袋放出一箭。
没有射偏,箭尾在空气中划出完美的轨迹,然后……
被偏转了。
铁质的箭支掉在地上,叮的一声。
完全愣住的少年表示无法理解目前发生了什么,他看看自己的手和弓,又看了眼那支落在远处的箭,脚似乎被钉在地上无法动弹,而泛着恶心绿色的魔法脉冲像是要报复他的射击一样朝他的喉咙袭来。
……这就是命?
这也许也是惩罚吧,惩罚自己的无能,惩罚自己没能救下那两个无辜的女孩。
“你找死呀!”
男孩的声音在他耳边叫喊,像是平地里炸响了一个滚雷。
天旋地转间他的脸已经被按在地上——说是按其实并不准确,他是由于背后的人将他死死压在地上才无法起身,然而这种压力也仅仅存在了一瞬间,川途的短暂的惊叫和他背后的力道一同消失,少年一手撑地翻身而起,看到川途靠在墙边,黑色的血正从他支撑在地上的那只胳膊下蜿蜒而出,像条恶毒的蛇。
“你谁都保护不了,更别说什么可笑的报仇,你这小杂种……”
半蛇人丑陋的脸又出现在少年眼前,它手中的刀横在少年脖子上,被磨得极薄的刀刃将少年蓝色的皮肤切割出一道黑色的血痕,那张吐着信子的大嘴几乎占据了脸上一半的位置,它血红的小眼睛盯着少年灰色的瞳孔,用话语嘲笑着少年的血统和决意。
“为你那没用的父亲报仇?蛇鼠……”
它的话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
灰黑色的脑袋就这样在少年面前掉了下去,腥臭的血溅了蓝一脸。
“你没事吧?去我家洗个脸么?”
金发的少年攀着一根绳子挂在他面前,左手匕首上的血污还在滴落。
那是半卓尔与换生灵第一次的相见,之后他们的生命仿佛被相互捆绑,不再分离。
蓝的喉咙干渴,并不是水分不足,只是他不知这一次是不是真的会面临他一直不敢想像的东西。
男孩的手臂终于没了力气,顺着白墙滑下,背后的伤口正在缓缓地腐烂,看起来再持续个把钟头就能到见骨的地步。少年三步并作两步将他揽住放在墙边。
手上似乎有什么滑腻的液体,他很清楚那是川途背后的血。
川途睁眼,虽然仍然蹙着眉头,靛蓝的眸子里却是平静无波。
“白骨身边……有防护层,我的飞刀无法进入,”他说话有点吃力,似乎是由于会扯到背后的伤口,“他会用白骨做的短剑和奇怪的火焰……防御,那种火焰,让我……恐惧。”
“你别动了。”蓝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不敢看川途的眼睛,虽然嘴里说着恐惧这个词,那双眼睛里面却没有丝毫动摇和恐惧,男孩此时拥有的沉静已经不仅是超越了他孩子般的外表,更是超越了他的年龄——一个二十岁的大男孩应该是拥有无尽的激情,而不是这种老者一样有些沉闷无情的冷静。
“计算……。”川途重新闭上眼睛,似乎在忍耐伤口的疼痛。
再次拿起弓的少年灰色的眼睛中仿佛点燃了火,一支支铁箭以奇异的角度和他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力道突破那道原本让他无计可施的可恶屏障,铁质箭头嵌进肉里的声音在他听来是最悦耳的音乐,已经超过了队内两位吟游诗人的歌声和演奏。
“你们还挺有本事的啊!”仍然是双重声,菲尔扎·裘德的嘴虽然在动,这声音却仿佛直接传进了在场的所有人脑中。
黑色的火焰原本仅仅围绕着书本和男人旋转,如今却分为几道向着他们扑来,如同乌鸦的羽翼,带着恐惧——“死”的恐惧。
发现破咒曲无效的阿伦德尔果断放弃,开始演奏不知什么时候学会的军乐,这曲子被这音乐天赋相当优秀的半精灵改编后提神效果出奇的好,甚至超过了那种“提振士气”的传统音乐。
箭再次发射一空。
——但是这次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少年这样告诉自己,使用起自己并不擅长的战斗方式,左手紧握川途的匕首,右手拿着自己的短刀,开始向着白骨裘德高速奔跑。另一边的瑞贝利安和叙泽特早已和这法师战成一团,瑞贝利安手中的大剑挥舞得如同旋风,而高傲的精灵则是在战士的剑和旁边的地面上来回移动,手中长剑上电光闪动,不时带起一泼黑色的血花。
他们都是不知何为恐惧的人。
抑或说,在他们的世界里,恐惧这个词原本就毫无意义。
他高高跃起,怒吼出声,面具被火焰和他自身带起的气流掀掉,白色的犬齿大概是第一次暴露在嘴唇之外,两把武器交互地或削或砍,一次次刺在这已经不能被称为人类的人身上,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一如他十六岁的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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