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实在有点忙得晕头转向,写得太慢导致总觉得全篇非常不通顺……努力地修改过还是收效甚微,对不起就,先这样吧_(:з)∠)_
感谢创伤应激心理干预专家治愈系小天使秋秋❤ 对不起给黑街和唐门都泼了勺(躺着也中枪的)脏水……另外还擅自借用了子兰,希望没有犯太大的错误【。
【关联剧情:
发生在九月初二上午接近中午的时间。大概紧接在这一篇(http://elfartworld.com/works/81245/)的朱翊传纸条之后。单秋是送了信之后绕去找的小沈。#我说我竹马为什么一脸的笃定#
小沈目击(并歪曲理解)的场景见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9524/】
九月季秋。寒意虽然还并没有恣意地蔓延开来,日光却已经全然削去了夏日的暑热。穿过庭前扶疏的桐叶,斑驳地落在廊沿的时候,连颜色看起来都浅淡得没有什么温度。
沈苑站在雕花的窗格边上有些愣怔地朝外看。院子里的香糕砖砌得齐整,缝隙里却茸茸地冒出几点顽强的绿来,并不高,也不繁茂,只和苔藓一样驯顺地趴着,展示着这是一个时常有人精心打理的庭院。
只是以后恐怕不会再有了。
“庭芳?”
背后传来的呼唤声险些把他惊得跳起来,回过头瞧见白单秋,沈苑明显松了口气,有些勉强地冲他笑了笑。
“少游啊。你怎么过来了?绥娘子呢?”
“绥儿和其它女眷们待在一起,我有些担心你,过来瞧瞧你好不好。”
白单秋凑过来把他上下打量了个遍。
“我没什么事。”
沈苑摇了摇头,单秋握着他肩膀把他的脸色又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才像是放下心来的样子。
“那就好。嗳,你家谢先生呢?”
沈苑朝里间抬了抬下巴。白单秋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映柳轩的说书先生谢忘书正站在那里跟一个酱色衣衫的中年人说话。那人满脸都是忧虑的神色,一句话要叹上三口气,一面说着,一面却和旁边扎堆窃窃私语的人群一样频频抬眼往白单秋这边看,似乎想过来打听一下消息,却还拿不准应该怎么搭上话。
西花厅里安置的大多是些商贾名流,多半素与江湖无涉,哪里见过这样阵仗。晨间被各大门派弟子陆续唤醒时固然心里惊慌,唯这些江湖人的指令是从,可被这么拘得久了,又不许出庄去,难免便有些不安的情绪在人群里蔓延开来。
单秋觉得头大,有意站得离沈苑近些,背过身去装没瞧见那些探询的视线,稍稍放低了声音。
“你没事我就放心啦。我怕被他们截住,这就先走了。我陪绥儿在东厢第二间,有什么你来找我就是。”
他原打算说完就溜,沈苑下意识伸手去拽了一下他袖子,单秋以为他还有什么话没说完,回过头看他。沈苑松了手,脸上露出些迟疑的样子,单秋便站住轻声问他。
“怎么?”
沈苑没马上答他,垂下眼睛,有些心不在焉地理理袖口,似乎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问。
“……听说后院死人了?”
单秋看他一眼。
“嗯。”
“是中了毒死的?”
单秋有些意外地轻笑了一声。
“你们挺行啊。我都打听不到更多的了——别担心,毒没有下在饮食里,死的那几个人是淬毒利器杀的。食水都干净,放心用就是。”
沈苑的表情却并没有显得轻松一点。眉心全然没有要打开的迹象,不安地抿着嘴唇,像是觉得紧张,又有些犹疑的样子。白单秋看在眼里,伸出手去把他合在身前的双手握了一握,沈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不自然地攥着手心,捏得死紧,几乎有些发白。
“庭芳。”
单秋轻轻拍了拍他手背。
“你不要慌,没事的。”
白单秋与沈苑是蒙学时的同窗。沈苑长他几岁,结识的时候,单秋年纪还很幼小,刚随着家里大人举家南迁,换了个新环境难免惴惴。沈苑与他投契,又是本地人,自觉不自觉,难免总会带些兄长心态地回护他,久而久之成了习惯,一时竟没想到会被单秋反过来安慰。
单秋覆在他手背上的掌心温暖镇定,竟教沈苑心里也不觉渐渐宁定下来。他感激地捏一捏单秋的手,略倾身过去,声音虽压得尽量低,却带着些郑重的意思。
“有个事……恐怕得和你说一说。”
单秋有些诧异。
“什么事?”
他见沈苑目光越过他肩膀瞟了一眼背后隐约透出焦躁的人群,又很快收回来,了然地勾一勾唇角,音量却扬了起来。
“……嗯,我也觉得这里闷得紧呢。谢先生!”
他回过头去,遥遥冲谢忘书爽朗地点了点头。
“我借走你们家少爷透个气去。你放心,一会儿就囫囵整个儿地还给你。”
说完不由分说地就将沈苑的臂膀亲昵地一挽,拖了他就往外走。沈苑只能无奈地回身朝谢忘书挥挥手。
“不妨事,谢先生且先在这里等着,我稍后便回……”
谢忘书倒是识得白单秋的,先前他本已经草草结束了和那富商的谈话,打算过来打个招呼,这还没走到跟前就见他把沈苑拽着走,忍不住紧跟几步笑着提声喊。
“哎,哎,白少爷这是什么道理?整个儿的恐怕不太够的吧,我家陈掌柜可是千叮万嘱过,擦了一层皮都得拿我是问的。”
白单秋脚下不停,笑得简直要绊上一跤,随口应付他。
“什么呀,陈叔这究竟是养着个少爷还是小姐?”
谢忘书还想回个嘴,却瞧见沈苑冲他打了个眼色,他怔了怔,便把嘴边的话咽下去,故意把脚步慢了下来,扒在门边,冲着他们的背影装腔作势地喊。
“是少爷是小姐可不都是金贵人嘛,白少爷,哎我说白少爷?可轻拿轻放悠着点哎……?”
单秋便一面放声笑着,一面拉着沈苑穿过了整个北院。一路都有瞧着像是名门大派弟子的江湖人三两结队,神情或凝重或焦躁地匆匆走过,有的朝他俩投来探询的目光,单秋却全不理会,径自往前走,直到穿过月洞门走到东院里人才显得稀少下来。
东院有个景致不坏的园子,叠石引泉,林木葱茏。可惜秋意已经深了,角落里一架凌霄花叶子泛着黄,疏疏落落的,在风里颇有些瑟瑟的意思。单秋随意地往花架子底下一靠,抱了手看向沈苑,眼睛里明白地写着“喏我给你把闲人都甩开啦有什么不好当人说的都讲来听听”。
沈苑倒是给他逗得微笑起来,摇了摇头,也学着他的样子朝后往廊柱上靠着,倒有些抱怨的意思。
“也没什么大事,给你搅得像做贼似的。我都被你唬了一跳。”
单秋瞪了眼睛抗议。
“怨我呀?你自己给我打眼色,我还当你有什么惊天秘闻要说呢……到底什么事,出都出来了,你这会儿吊我胃口?”
沈苑冲他摆了摆手。
“你别忙……我先问问你。我晓得你是和绥娘子来瞧热闹的,可现在这场面,你好歹也算是个官人……”
“哎!”
单秋顺手就拐了他一胳膊肘儿。
“怎么说话呢沈七,什么叫‘好歹算是’!”
沈苑揉了揉肋下,笑了一声。
“是是是,如假包换的官大人,是草民失敬……可大人就不用出面,嗯,安抚一下秩序什么的?”
“这个嘛……”
单秋拖长了音,随即转了转眼睛,慧黠地一笑。
“你就不用操心啦。……有管事的人在呢。”
后半句,却是突然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出来的,仿佛像是在这样偏僻的地方都恐怕让人听去似的。沈苑怔了怔。
“诶?你这是……”
单秋已经直起身来,竖起食指,神秘兮兮地冲他摇了摇。
“我可什么都没和你说啊。再说了,我今天休沐,干我什么事。人又不是我杀的。”
沈苑简直啼笑皆非。
“就你这样当官,草民简直惶恐……哎不成,我理你管不管呢,在场的人里我可就只认识你一个官。不报你,我报谁去?”
单秋咦了一声。
“报官?报什么?”
沈苑的脸色稍稍正肃了一些。
“原我也没在意。是听得谣传说,这次拘了参宴的宾客不许出去的缘由是后院里毒死了不少人,我便想起一件事……”
他看了一眼单秋。
“少游可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映柳轩中秋闹腾了一场的事?”
单秋点点头。
“嗯。就那个有人上门来挑事,结果给个蜀中唐门的人搅了的事吧?”
“对。”
沈苑深吸口气。
“那个唐门的年轻人,这次开宴之前,我在外院又见了他。”
“唐门么?按说他们的势力在川蜀,路途遥远,应该接不到这次宴会的帖子。不过外院设的是流水席,就算是唐门弟子,既然这会儿在临安,想来凑凑热闹也并不是稀奇事。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沈苑摇了摇头。
“不止是那个唐门,还有那个中秋夜他解过围的年轻娘子,也在。”
“那位娘子,不是惹了黑街的麻烦么?”
“也许是惹的麻烦……也许还说不定呢。”
“怎么说?”
“那天闹完之后,我给先前来找麻烦的两个地痞塞打点钱的时候,顺便就打听了几句话。他们并没直接说,不过听着口风恐怕倒像是……那位娘子自己也是黑街里的人。”
“诶!”
“是帮派内讧还是旁的什么,这我就不清楚了。只是知道了这个,这次在万贤山庄再见着,我心里就有些发怵,想着黑街的事,能避过便尽量避过,刚打算远远绕开,却见那位唐门的年轻人过来找她说话,态度颇为亲昵的样子。可说了几句之后他们却刻意装作互不相识,就有些让人犯嘀咕。因着不想多管,当时也并没多在意,后来便听说有毒死人这回事……我虽然不是江湖人,总也听说过蜀中唐门是出了名的毒药高手。我自然是不愿意捕风捉影地构陷人,或许全然不相干呢。只是既出了这样的事,我总觉得我知道的部分,倘不说出来,心里有些不大安稳。”
单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像觉察到什么似的抬起眼睛往水面那边看过去。沈苑跟着他的视线瞧过去,一时并没看见什么,刚想出声问却被单秋低低嘘了一声。他有些紧张地瞄了一眼单秋全神贯注的侧脸,再把视线转回去的时候,便远远看见对岸曲廊上有个人影,是个高瘦的男子,却有些奇怪地戴了一顶及颈的黑纱幂篱遮去容貌,此时正站在游廊边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他们所待的地方和池塘的水面隔着一整块嶙峋的太湖石,又有凌霄花架遮掩,按说从那人的方向看过来应该什么也瞧不见。然而不知为何,沈苑却有一种对方正从黑纱底下直直凝视过来的感觉,禁不住下意识打了个冷战。这点微不可察的动静本该完全不可能隔着半面池塘传过去,他却见那人忽然抬起一只足尖,踏上了游廊边的护栏,竟像是打算往这边过来查探的样子。
就在沈苑一颗心悬到了喉咙口的时候,池塘这边低矮的灌木丛突然猛烈地摇晃了几下,随后一只斑斓的锦鸡跳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在水边蹒跚了几步,吱咕鸣叫,随后拍打翅膀低低掠过池塘,一头扎进了对岸的茂草丛里。想是有人下迷药放倒山庄众人时,竟连园中豢养的这些珍禽也一并中招了。
戴黑色幂篱的男子盯着那只锦鸡消失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才将踏在栏杆上的脚撤下来,步子安静而又不疾不徐,沿着游廊往东院深处走去。直到走得连他的背影都瞧不见了许久,沈苑才终于敢喘上一口大气。他有些不确定地抬起眼睛去看白单秋,单秋也刚巧在这时候朝他看过来,对视之下忍不住噗地笑出声,倒化解了还残留着一丝紧张的气氛。单秋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好啦,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回头我想法子告诉给能管事儿的人听。这件事……嗯,还有这件……”
他抬抬下巴,点了点刚才那男子离开的方向。
“你就别管了。便有人问,你也尽量别多声张。”
沈苑点点头应了,单秋想了想,又叮嘱了几句。
“和谢先生也说说。他胆子大不假,这时候场面乱,还是别蹚这趟浑水为妙。屋里食水都是安全的,吃一些,别饿着了。现在牵头调查的是少林和其它一些大的门派,安排得很妥帖,你且放心在屋里等结果就是。只不过我估摸着眼下这情况怕是一时半会儿查不完,搅到夜里去也说不准……但你也别担心。”
单秋冲他微微地笑。
“不会再有什么事的,有我们呢。”
【注】
•……我算是体会到称呼不统一的苦了。图好看把“少爷”和正确的时代叫法“郎君”混用的结果就是时代感一混淆,我差点让谢先生爆了满口“哎呀爷您别”的京片子_(:з)∠)_……然而为了好看我又并(懒)不(得)想倒回去全部统一成“郎君”……啊算了,架空魔改大法好,总之爽就好了……!!!【你
•个人感觉单秋并没认出子兰来,毕竟子兰遮着脸而且平时也并不像是会和同僚天天混脸熟的那种……。不过单秋听到看到的消息之后应该是统统想办法传递给朱翊了(虽然他基本都已经知道了……)。做鱼没有见可疑上报的职业道德,和碳烤鱿鱼丝有什么区别。【×
+展开
什么出乎意料的响应!?!?!?!?!?!??!出乎意料的发展!!!??!?!?!?!?!?出境(?)感谢!!认真调(mo)查(hei)的小哥们好帅哦感觉被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重点是好像要开始合力背锅了【喂!】这水泼的好……背起来真有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背我背我和LILY一起背【推给LILY【你
…………对,对不起我想着是重述(?!)已发生剧情就……擅自……!对不起……!!!小沈他不懂事(?)有什么问题都冲我来!【喂。
OOHHHHHHHHHH不请不要道歉!!?你说的对而且并没有什么OOC的地方!可以把之前的剧情联系起来擦出更有趣的火花实在是太好了!TVVVVVVVT
行文像娟娟流水一样,和人设给人的感觉很像啊
顺便我从我上司的回复里走眼看出了“唐门挂件”……不过细想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对(((
谢先生再不交稿我要先交了……!【剧情系苦手的我,要写出谢先生这样的故事高手,简直能把我写哭……_(:з)∠)_
响应一下官方的“可以讹传讹”。故事编完了,安静坐下等官方打脸……【。
【相关机构:
映柳轩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2778/
(打个酱油)和逸茶庄http://elfartworld.com/works/74708/
(隐藏关联)神斧门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4485/】
帖子送来的时候,夹在一摞往来账目和信函中间,只不起眼地露了一角红色。沈苑站在柜台边和陈掌柜说话偶然瞥见,还在笑说又是谁家娶媳妇嫁闺女,随手抽出来看的时候嗯了一声,倒是露出点诧异的神色来。
“万贤山庄?”
这一句说的声音不大,也不怎么招人注意,却让刚一脚迈进门里来的说书先生稍微顿了顿步子。
谢忘书脸上倒是没显出什么,仍如往常一般笼了手慢悠悠踱过去,含笑打过招呼,语气里也是一股漫不经心的样子。
“沈少爷早啊。——这是收了哪家的帖子?瞧着还挺富贵的。”
沈苑手里的柬贴用的是上好的泥金粉蜡厚笺,小户人家,合婚的庚帖都不一定舍得用这么好的纸。见谢忘书探问,沈苑笑了笑。
“谢先生今日却是晚了。——是西湖万家的帖子。九月初一万贤山庄要设筵席,说是得了件稀罕宝贝,想请人来一同观赏。”
对着账本拨弄算盘的陈掌柜闻言停下来,皱了皱眉。
“什么宝贝,值得这么劳师动众地来请?”
沈苑把那张描金绘彩的请柬翻来覆去看了看,摇摇头。
“不知道。柬上没明说。”
陈掌柜的眉毛便皱得更紧。
“万家庄几时也开始做这种不明不白的事儿了?”
“他们可明白得很呢。说是件‘传世奇珍’,讲得太明白了还有谁乐意去?再说了,讲太清楚也不好,这宴还没开呢,万一遭贼惦记上可怎么办?”
一面这么随口说笑着,沈苑一面把柬贴合起来,随意地就往柜面上放。谢忘书的目光随着那份柬贴往下落了落,不自觉地把眼眯了眯,便笑着插进话头来。
“沈少爷这是不打算瞧个热闹去?”
“说不准。万贤山庄虽是西湖名门,寻常和映柳轩也没什么生意来往。这帖子瞧着不过就发个礼数,不去也没甚么。”
“唔,话是这么说。沈少爷对这稀世奇珍的内容,难道一点也不好奇?”
“那自然是好奇的……”
听到这里沈苑怎么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回过脸来笑吟吟地看他。
“谢先生准是知道些什么内幕消息了吧。”
谢忘书脸上便显出了几分矜持的得意出来。
“哪里哪里……只是听来些风言风语,也不知道真假。不过嘛,故事倒是说得有些意思……嗯,很有些意思。”
“故事?”
沈苑和他待熟了,自然知道这说书先生的脾性,便顺着他的话头问了下去。谢忘书果然很是受用的样子,眯着眼晃了晃脑袋。
“举凡稀世珍宝,哪个背后没有个荡气回肠的故事?古有和氏之璧,卞和刖足献玉、相如完璧归赵,那可是帝王之宝了;短近些的,王右军《兰亭序》真迹,世人皆言殉于唐昭陵,却又有温韬掘墓、萧翼窃书之类的流言传世。所以啊,凡是真正的宝贝,不可能没有故事;若是没有一个好故事的,也就谈不上是真正的宝贝了。”
这么个标新立异的说法让沈苑有些忍俊不禁。
“这么说,这次万贤山庄要展示的宝贝,想必也有一个好故事咯?”
“好。”
谢忘书简直斩钉截铁般地说。
“非常好。简直妙不可言。”
“谢先生不妨说来听听?”
谢忘书在心里暗呼大鱼可算上钩了,脸上却偏还要做出一副四平八稳的淡然态度。
“沈少爷有命,在下自然是愿意听从的。只是嘛……”
他像模像样地咳嗽了几声。
“唉,这入了秋天气就是燥得很。最近话一说多,嗓子就闹腾得厉害。毕竟这是在下吃饭的家伙,得好生养着呀。可这光灌白水也不顶事,喝多了只觉拉了嗓子……”
“谢先生。”
沈苑一脸了然地打断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
“您这不是嗓子闹腾得厉害,是酒虫闹腾得厉害吧?”
一下给揭穿了的谢忘书便讪讪地笑,沈苑也笑了,想了一想,却还是摇了摇头。
“不成。虽说刚下的新酒,眼看着就到中秋了,席面也多,窖里得备足了不能动。”
瞧着谢忘书一脸遗憾失望的表情,沈苑很是窃笑了一阵才笃悠悠接下去。
“不过嘛……和逸茶庄昨天才刚送来今秋团茶的新样,我正好要试茶,谢先生倘不嫌我手拙,多点一杯请先生尝尝,这倒是可以的。”
和逸茶庄素来只出上品茶,若不是因为和映柳轩常年有往来的关系,那小小一团秋白露新茶,在外头怕是也能卖到小一两银子。虽然骗不到酒,得这一杯茶,却也不亏,这生意合算。
于是谢忘书便拱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笑嘻嘻跟了沈苑上楼到雅间烹茶去。陈掌柜在背后瞧了瞧他们的背影,又把目光落到那张被随意搁置的请柬上,随后眉眼里不自觉地透出一丝几不可觉的忧色来,似乎微弱地叹了口气。
“暗香”是映柳轩雅间里最小巧的一个。用的是王荆公“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的典故,是以屋内悬的是一幅白梅花,老枝横斜,花簇如雪。因着地方小,临窗干脆以木台垫高,摆上矮几设了唐席,映着窗子倒显得分外敞亮一些。
沈苑进来的时候,伙计已将茶具事件送到雅间里放好。他略让了一让谢忘书便在席间坐定,将燎炉里闷着的炭火拨得旺起来。
“那件宝贝的名字嘛,叫做‘游月宫’。”
谢忘书坐在他对面瞧着他以茶钤挟了茶饼贴于炉壁炙烤,便很识趣地单刀直入展开了话匣子。
“沈少爷可曾听过唐皇游月宫的故事?”
沈苑正就着炉火翻炙茶饼,闻言便随口答道。
“听过。可是说唐玄宗八月十五夜与叶法如共游月宫,还向仙娥习了霓裳羽衣曲的事?”
谢忘书把手轻轻一拍。
“便是这个了。沈少爷以为这个故事如何?”
沈苑把炙红的茶饼搁在白棉纸上,包好待凉,一面从瓮里舀出山泉水置入汤瓶备煎,一面有些不解地看了眼谢忘书。
“后人编造的神仙话文罢?难不成世上还真有仙人?”
谢忘书神秘地笑了一笑。
“世上有没有仙人,在下是不知道的。在下只知道这个故事,却也并非纯是小说家言。”
沈苑将一对建窑的黑盏扣在炉边熁热,坐直了身子等他说下文。
“庶民愚而智未开,遇不解事,常附以鬼神之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只是辗转流传,难免添油加醋、以讹传讹,早已不能辨其本来面目。
“譬如汉武帝思念李夫人,延请方士招魂来见。方士以潜英之石招夫人魂,隔帐相见,宛然若生。——你道这潜英之石真是什么海外仙山的宝器不成?”
秋白露是不足一两的小团茶,搁了这么一会儿已经微凉,沈苑斫开取了一小块投在茶碾里,听他这么说便笑着接腔。
“这个我却知道的。那方士玩的是灯影戏法。”
谢忘书也不恼他打断,只笑吟吟点点头。
“沈少爷本是有见识的,我也不必多卖弄口舌了。然而唐皇游月宫的故事,却比这灯影映魂,可要更曲折得许多。”
沈苑正细细碾着茶,听他说完这句便停了口,不免有些心痒。
“谢先生又卖关子,可好好说来听呗?”
谢忘书嘿嘿笑了一声,却伸出手去,把桌面上摆的雕梅儿看果拈了一枚来吃,这才慢悠悠开口。
“要说这个故事,便得先提叶法如其人。
“世人皆知叶法如自曾祖起三代为道士,他自己更是术法精妙,能厌劾鬼神。然而世人所不知的,却是叶法如同时也是先秦墨家的传人。”
茶盏已在炉边煨得滚烫,沈苑拿茶钤取下来,换了细嘴的铜汤瓶坐到炉火上。
“墨翟?”
“正是。墨子一部《墨经》曾与儒家并称显学,却不似儒家只有经世济国之道,多见工舆之说。秦汉以后墨家日渐衰微,《墨经》亦多有散佚,然而相传这些遗失的篇章里包含着墨家机关工巧中最精妙的部分,一直仍掌握在墨家嫡系传人的手里,秘不外宣。”
铜瓶内的水尚且没有动静,沈苑用细罗一边慢慢筛着碾好的茶末,一边听他继续往下说。
“乐医百工,素来世所轻贱。叶法如既然可以好好做他的国师,不愿意公开另一个身份也是寻常。然而他毕竟身怀秘术,难免技痒,诸般符箓道术便成了他运用墨家机关术时的托词。百姓哪里瞧得出机关的玄妙,便尽以为是仙法。
“当年吐蕃曾进献一函封,言事体机密,须玄宗亲自开启阅读。叶法如却执意让吐蕃使臣自开,结果函中藏弩,射死了使臣,玄宗却安然无恙。世皆传言乃因叶法如善卜,而知此为凶函,然而实情却是法如惯见机关巧构,一眼便发现那函封的秘密罢了。”
沈苑听得入神,调茶膏的银匙不小心碰了下盏沿,清脆地响了一声,他给这声音惊了一下,赶忙去瞧水,似乎还差着些火候。
“然而,不知为何,叶法如临终前却将他毕生制作过的所有机关全部付之一炬,唯独一件,因为实在太过精妙,连叶法如自己也不忍心毁去,最终便和散佚的《墨经》篇章一并交给了他的真传弟子。
“没有人知道叶法如留下的这件作品是什么样子,也没有留下名字。他的那位真传弟子在他死后突然销声匿迹,之后的数百年里,虽也有打着墨家名号的人物出现,然而无非是些沽名钓誉之徒,再也不曾听说过真正的墨家传人的消息。”
汤瓶里的水开始发出细细的哔剥声,正是将滚未滚的时候,沈苑急急提瓶离火,一手持了茶筅,在茶盏里随着注汤的方向击拂起来。谢忘书眯着眼瞧着盏里渐渐浮起的新雪般的乳花,叫了一声好。沈苑从开始注汤起便全神贯注地摒着一口气,见雪沫咬上盏便松下来,双手捧了茶盏,带笑奉给了谢忘书。
“谢先生请用。”
谢忘书接过茶盏,微微转侧一下,只见云脚细腻,水痕未现,便不绝口地称赞他技艺精进。沈苑却摇摇头,催他继续往下讲。
“谢先生还未说这与那‘游月宫’有何关系?”
谢忘书深深嗅了嗅杯中茶香,小心翼翼地呷了一口。
“叶法如留下的那件机关作品,虽未曾具名,然而他的生平奇闻之中,固以邀唐皇游月宫最为有名,也最为瑰奇。是以一听说万贤山庄的宝贝名为‘游月宫’,我便不自禁想起这件遗落的珍宝来了。至于究竟是或不是,这却不好妄下断言。”
沈苑便有些啼笑皆非。
“结果说了半天仍是谢先生的猜测,倘不是呢?”
谢忘书扬了扬眉毛,又饮了一口茶。
“倘不是,沈少爷可也没什么损失啊。只是若万贤山庄摆出的奇珍果然是叶法如的遗作,那定然是件震古烁今的绝品,要是错过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瞧见咯。”
他连连摇头,啧啧有声,似乎沈苑已经错过了一场人间盛事,令他着实地嗟叹惋惜。沈苑已经猜到他的意思,便忍着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谢先生既然这么说,那可少不得要去凑个热闹了。回来也好跟谢先生说道说道。”
前半句倒是在谢忘书意料之中,可这后半句怎么突然话锋一转,完全不按着他的话本走了?谢忘书一着急便脱口而出。
“诶?沈少爷这是不打算带……从人去了吗?”
沈苑故意露出点不解的表情。
“万贤山庄可不是就在玉皇山脚下?我从别馆走过去一刻半刻就能到,也不打算送厚礼,我一个人就成了。”
谢忘书心里急得抓耳挠腮,面上却又不好显露出来,剩的一口茶也有些喝不下去了。
“这……沈少爷总归得要个人帮着递帖执贽罢?”
沈苑笑吟吟地看着他,不说话,最后憋得他只得长叹一声,对着沈苑认真作个揖。
“……请少爷带我。”
沈苑慢悠悠往自己面前的茶盏里罗着茶,态度悠闲的样子。
“好说。”
【注】
·宋朝流行的喝茶方式主要是两种,煎茶和点茶。两者其实都是茶末子和着茶汤吞,和我们现在用沸水冲泡滤渣的喝法不太一样。虽然合作伙伴说比较倾向于取冲泡法做个架空设定……但我还是有点舍不得这个特别风雅的梗,就当这是个三种冲泡法并存的架空世界吧,对不起了伙伴!
另外两种冲泡法里,煎茶是从唐朝一直流传下来的(谢天谢地到了宋朝他们不再往茶里放各种奇奇怪怪的佐料了!)而点茶却是宋朝才兴起的新喝法,本身也算是一种士大夫阶层的“高雅”游戏。小沈作为家里开(删除)卖情怀(/删除)风雅饭馆子的人,会一点点也算比较合理啦。
…………但我其实还是想说,把它当做宋朝版的咖啡拉花,就可以了……。【当然以小沈的水平他打出奶泡就不错了,并拉不出什么花来【。
·真正的唐皇游月宫故事里面的道长叫做叶法善,是现实中存在的人物。叶道长在唐朝可是相当有名的,也有很多传奇故事跟他有关。但是在这里因为给人家编排了一些完全不属于史实的内容,所以出于和尹〇平一样的理由我就改了一个字,大家就当他是个虚构的人物好了……嘘。
+展开
只是一家【安—分—守—己】的普通文艺小清新风格饭馆子。
真的。你看我们家墨奴诚恳的眼神。
欢迎大家来吃饭喝茶吃点心啊!大宋点评上给好评可以返抵用券哦亲!【不
(哦对了目前我只对老沈家稍微有点概念,陈掌柜的背景我其实完全没有想过【。】所以万一真的有人感兴趣的话,可以直接拿走去用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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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没来得及写进去的补遗:
【营业时间】
•一般巳正(上午十点)起开门迎客。
•会持续营业到最后一批客人离开。
•然而因为地处城外,所以一般傍晚下了城门之后就没什么生意。
•但一般也会开着门至少到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如果还是没有客人来才会打烊。
【周边环境】
•在城门外,算是近郊,所以周边会比城里的酒肆幽静一些。
•附近零星分布多是一些富贵人家的亭台别馆,旁的店铺较少。白天里服务游客的吃食玩意担子多,日落后便少见。
•掌柜和部分伙计睡在店里。少东家沈苑常住附近(靠南屏山方向)的别馆,沈家主宅在西城净因坊。
* 其实墨奴是陈掌柜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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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写!】
亲友给的爱(神)的平面布局图:http://elfartworld.com/works/75378/
实景参考: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5971/
细节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