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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降的暴雨敲打起房顶,响声大得吓人。
雪绪眉心漏了一滴雨水,便抬起头看了看有些残旧的油纸伞,眼瞅着沿着伞骨中心在往下渗水,她又低头看了看脚上新换的足袋,边缘也已经湿了小半截。不得已,先向就近房屋的挡雨檐下站着等,只盼这是晚春常见的急雨,稍待就停,不然就白做那么久准备了。
准备不光是说她手中备好的扫墓用的木桶竹勺,还有连着三四天的心理调整。
雨水激起一层薄薄的雾,在各家门前的石灯映照下,氤氲出奇特的迷蒙氛围。雪绪一抬头便看见对面的消防桶上站着两只喝水的麻雀,被雨水逼得进退狼狈,勉强站在桶沿上,被顺着排水槽淌下的水流浇了一身,惊得连连扑腾几下飞走了。
雪绪不由笑出了声。
她站在檐下的阴影中,本不引人注意,这下发出声音,路边匆匆跑过的行人才抬头瞥了她一眼,有个拿衣服挡在头上着急忙慌往家跑的五岁小鬼,突然在雨中站住,用手指着雪绪叫了一声:“花!”然而也只驻足了这一瞬,又跑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次,最终还是将衣服顶起来没命地往前方狂奔。
雪绪低头看着自己手中提的木桶,油纸伞有一大半是特别注意为手中的木桶挡雨。
桶中是娇艳明媚的鲜花,错落有致地扎成一束。较大的那几支是沁着香气的白木莲,旁边的是泛着微紫色的白色蝴蝶兰,之后是雪白的繖花虎眼万年青和白得几乎透光的琉璃唐草,最后作为陪衬填充了木桶的,是东谷山的春日也随处可见的野春菊。算不上童年的童年时期,雪绪曾经沿途捡了一小把这样的缤纷鲜艳,编成小小的花环。
“这花风雅一点的名字叫忘都草。客人要的白花哀凄感有点重了,所以擅自决定加一些忘都草进行点缀,这样更有生气一些。”之前帮她挑选花朵的花店店主,态度柔软地用园艺剪修整了花枝,之后从立柜中摸出包裹用的丝带与和纸。雪绪看得分明,店主眼睛有疾。她原想搭手帮忙,对方却似心有所感,轻轻摇头:“不碍事。”说罢,又将白木莲和琉璃唐草的位置稍微调整了一下,像看得见一样将这一大把花放进雪绪的小木桶中。
“这个时节,客人点名要白花,是要准备祭扫么?”
雪绪到达花店的时间,天尚未落雨,这间花店却像长久笼在湿气中,青翠绿意让人进门就觉眼底一片清凉。双目失明的店主披着紫色的厚披巾坐在花木的自然香气中喝茶,听到雪绪走来就朝她的方向转过了头。得知雪绪想要一捧白花之后,也相当熟稔地报出了各类入耳就觉清朗芬芳的名称,一直到全部整理好之后,店主才询问了雪绪的用意。
“是啊。”雪绪付了钱,又觉得自己回答有些冷淡,还想说点什么,那位名为小森希子的花店店主又笑着叮嘱道:“这样的话,时间已经不早了,这个月夜深时刻有伪影作祟,客人多加注意才好。”
对方一句话没问为何雪绪要这个时间才去祭扫,不知为何,雪绪为这份特别的细心感到有些高兴。她在离开花店的时候也向对方稍稍鞠躬行礼:“多谢关心,也请您多保重。”
话是这样说,但是雨再不停,恐怕真的来不及在约定的时间到达墓园。
雪绪无奈地看着越发嚣张的雨帘,正犹豫要不要干脆就这样直接过去,身后传来了打开窗子的声音。
“哎呀,鹿又姑娘。”那人从窗子里探出半个身子,似乎打算将防雨窗关好,以免雨水落进屋里,却正好看到了站在檐下躲雨的雪绪。那人栗色的长发梳理得整整齐齐,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仿佛十六岁少女的可爱面容,黑白条纹的和服正是上个月雪绪见过的那身。
对方径自发出了邀请。
“雨势太大了,现在时间又不早,药私塾眼下也没病人,鹿又姑娘不如进来躲雨。”
居然自己就站在药私塾的后堂……想了想自己走过来也没注意位置,鹿又感到有些脱力。她实在不太想在这个状态下见到森川姑娘。
后堂的门就在她眼前打开了,方才说话的人已经将防雨窗关好,从后门露了面,她一面小心提防着檐上的雨水滴到身上,一面冲雪绪招手:“快来。”
等雪绪回过神,她已经坐在从未再去过第二次的药私塾的后堂里,上次一别之后再未见过第二次的森川连,正伸手递给她一杯温好的酒。
药私塾的后堂呈现出与正厅迥然不同的风貌,除了一大摞排列的酒坛药缸和各类药柜之外,后堂的布置比起一丝不苟的前厅要少女心了很多,氛围更宽松,空间感更拥挤。有趣的是在角落里摆满了风味独特的纪念品,像是各地知名无名的特产,被人千里迢迢送来聚集在此地。手工制作的粘土偶人和用稻草扎成的奇特护符,还有形态朴素的盘子以及做工精美的绣片,堆积在一处看起来很是突兀。
“那是黑狩在外地游历的时候带回来的东西。慢慢收起来也有规模了。不用在意。”针对那个引人好奇的角落,连随意地给了答案。察觉到黑狩指的是谁,以及用黑狩这个称呼暗示着的两人的关系,雪绪轻轻眨了眨眼睛。
“这样的天气还外出是不是太为难了?就算是祭扫也不用非赶着这个时间吧。”
连把雪绪的花桶挂在了房梁的挂钉上,白色的花朵与周遭挂了一串的风干药材列在一起,竟显出几分奇特的诗意。
“与人有约。”雪绪把烫过的酒杯握在手心,啜了一口,脸立刻皱了起来,“好酸。”
连的笑容说不上是不是恶作剧得逞。
“喝不惯么?给你这个。”她推过去一碟蜜饯,然后递给雪绪一枚木签。随后她紧了紧身上的毛披,坐回到惯常的工作位置,继续起手头的工作。
连应该是在研磨药材,工作台上摊放着药研和几个不同的药钵,桌案前方还摊放着书画了不同药草的卷轴。连手里的工作不停,但是自己也会偷吃一样小心翼翼地用木签拈蜜饯吃。雪绪也自取了一枚放入口中,那是质感介于陈皮和梅干之间的特别浆果制作的蜜饯,因为还用了盐腌渍,蜜饯在雪绪的口腔里留下特别的甘咸余味。
“从路程推测,鹿又姑娘刚才在希子那里买花。”
“用希子来称呼的话,小森店主是森川姑娘的旧识么?”
“哎呀……”连又摆出那副说不得的笑,“我跟她稍微有些渊源。”
如果是平时,雪绪或许会配合着追问下去,但是因为对手是连,心里就懒得多想,只是点点头。
但连不觉得扫兴,而是用手支着腮帮子抬头看了看挂在梁上的花束,又继续跟雪绪搭话:“希子剪了白色茶梅送你,可见是很喜欢你呢。”
白色的茶梅。雪绪也抬头看向花束。
“不是的。”自初见起就是如此,雪绪招架不了森川连,未必是出于敌意,但总觉得对方跟自己合不来。她有些困扰地握紧酒杯。
“是别人买的花,小森店主顺便送了我几枚。”
那是在雪绪刚刚要离开的时候,有一个她很熟悉的人冲进了小森希子的花店。
“那个,请问有白色的茶梅么?”鹤见唯人进到店里就开始东张西望,腰间的铃铛也发出嘈杂的铃声,发现店主是盲人的时候他明显地吃了一惊,随后面露惭愧之色,将声音压低了一些:“我妻子喜欢那种花,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有,现在还有一些晚开的茶梅花,而且一直有客人喜欢,所以事先准备了,请您稍等。”小森店主照例带着笑容接待了鹤见唯人,她将包好的花枝递给唯人之后,还轻声说了一句:“请代我向您夫人问好。”
一听到对方提到自家妻子,唯人就伸出手小心地抱起了花,露出沉溺在妻子爱意中的无用男人脸上常见的陶醉表情,直到他转身要走,他才第一次正眼看了雪绪,随意地点了下头打了招呼:“鹿又姑娘好。”
不冷不热的态度倒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只是现在这个样子在别处撞见,确实有些尴尬。雪绪在唯人面前一言不发地露出笑容,直到他出了门,笑容才染上苦涩的意味。
“刚才那位客人,店主认识么?”她随口向店主提了一茬。
小森店主摇了摇头。
“这次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但是我想,他的妻子应该是我店里的常客,我能嗅到他身上有和那位客人一样的味道。”灰蓝色长发的店主拿着手中白色茶梅的花枝,剪下了两朵,向雪绪伸出手,“茶梅是我很喜欢的花朵,这两枚,就送给客人您吧。”
鹤见唯人的妻子啊。雪绪又想起那日在乌月馆楼下傲然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自己以后不再去鹤见宅邸的话,结衣跟伊织说不定也聊得来。不过,到底是什么私怨呢,无论怎么想都无法理解……算了,在自己的事情了结之前,这些都不重要。
永远十六岁的药私塾主人森川连意味深长地观察着雪绪的脸。
“我说,鹿又姑娘。”连自说自话地随意延伸着话题,“黑狩在经过铃鹿的时候,曾经听过过当地有这样的传说。在阵雨的夏夜手持白花穿过山脉古道,会在逢魔时刻召回自冥川迷路的故人魂灵。虽然与江户毫无关系,但鹿又姑娘你手持白花的样子,让我很不安呢。”
“只是去祭扫而已……虽然时间稍微有些晚。”
各种意义的“晚”。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突然提到这种事情会不安的不应该是你吧……雪绪不由在脑内反驳了回去,但是被对方那样盯着,就说不出刻薄话。她再抬头看向那白色花束,正如小森店主所说,层叠的白色花朵渗出的哀凄之感,在灯火照耀下尤其强烈。那白花像是一种诱剂,促使她产生了奇特的冲动发问。
“森川姑娘,作为医者,你也是见惯生死之人,敢问死者可以复生么。”
连兴致盎然地凝视着雪绪的眼睛。
“不能,天地万物运行唯此一理不可颠覆,已死之人断然不得重回世间。”
“连萤者影祸这类无稽之物都为真实,为何死而复生是胡言诳语。”
连笑出了声,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梅酒,像是思考了一下要如何回答。
这时,药私塾的前厅传来有人推门的声音。
雪绪吃了一惊,连则懒懒地用手掩着打了个哈欠,起身站了起来。
“这个时间还会来病人么,时间可有点晚……”她用手指在空中虚点了一下雪绪的方向,“我过去看看,外面雨水好像停了,鹿又姑娘不妨再坐一会儿,去陵园的路这边走过去很快,不会误事。”
连轻轻按了一下雪绪的肩膀,露出一切了然于心的笑容。
雪绪看她一眼,就读出她眼中流泻而出的无言劝慰。
——鹿又姑娘,你入妄了。
不,才不是。死者不能生返这样的事情,当然不会不知道。从来没有执着过为这种不可能的事情浪费精力,只是想把过往的迷雾统统驱散干净,然后求得斩断的因果。若干年前就已经下定决心,即使为此奔波半生也未尝不可。
只是这样就够了么?难道就没有一点点,一点点想法,想过如果,那些被卷入不幸的人们有机会重新出现在眼前……
雪绪烦躁地伏在桌案上,桌板的温度颇有些凉,正好让她冷静下来。
连一离开后堂,一直绷紧在雪绪周身的诡异紧张感便怠然褪散,她可以稍微不那么顾忌地袒露一些自己的真实情绪。雪绪用木签戳着森川连自制的蜜饯,像是泄愤一样在浆果蜜饯的表层留下若干洞眼。
“不要糟蹋食物,雪绪。”
遭到雷击一般倏然抬头,雪绪发带上的铃铛发出脆响,震得她有些头痛。
眼前是空无一人只留下若干尚未收拢的药材的桌面,摊开半截的卷轴顺着合拢的方向轻轻滚了一滚,仿佛刚才有人伸手拨动了它。行灯火苗燃烧得十分稳定。
刚才的声音。
不会听错,那是——
连似乎在前厅与来人交谈,有听不分明的碎语传到这边,这本是普通生活中寻常的背景杂音,此刻听在耳中,却让后堂的空间更显虚幻了起来。
雪绪低头看着刚才无意识地乱戳的蜜饯,不大的浆果表面留下乱七八糟的孔洞。她用木签将蜜饯送至口中,一边轻轻咀嚼,一边再度趴伏到桌面上。乌黑的长桌吸收着十分有年代感的行灯发出的昏黄光线,像浸泡在连熬煮的药汤中一样浑浊。雪绪低着眼帘,盯着桌面上灯光的映射,模模糊糊能看到,对面渐渐现出绰约的影。
真如永暗所说,大祸之月,每日酉时,伪影将现。会化作思念之人形象的虚假秽物,一旦与之对话就会被夺去魂魄么……
——我想见你,姐姐。
雪绪反手将铃铛的核捏住,无声地把它从发带上扯了下来。
她再一次抬起了头。
友惠坐在方才连的位置上,白皙的侧脸被灯光映得清清楚楚。她似乎对往行灯上飞扑的小虫很感兴趣,一只手托住下巴,神态悠闲地观察着那盏灯。她竟似从雨中走来,头发和衣服看起来都是湿漉漉的,雪绪有一点担心她身上的水滴会滴进连的药钵。
姐姐。
雪绪的嘴唇轻轻翕动,发出无声的呼唤。
“现在的话,你比较像姐姐。”友惠的声音而今听起来不像记忆里那样拥有着接近大人一样的决断,反而是刚刚开始成熟的女性那种柔软的声线。十四岁的友惠看起来竟然那么小,明明和记忆里一模一样,但是,那个拥有樱草香气的果决背影,又和眼前的女孩截然不同。姐姐去世的那个年纪,原来也还只是个大孩子。
“你现在还会想着我是不是讨厌你么。”友惠依然没有看着雪绪,她用两只手的指尖端起连留下的酒杯,尝了一口,便跟雪绪一样皱起脸,“好酸。”但她立刻将表情抹平,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用手指擦掉嘴角的酒痕。
十四岁的姐姐在冷淡的一本正经之外是这个样子么?小时候完全没有察觉到。雪绪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嘴角。
“雪绪。”友惠第一次直视了雪绪的眼睛,她站起身,身高才堪堪高过伏在桌面上的雪绪一头,“你长大了呢,真好。”
“在东谷山的日子很辛苦,在江户的日子也很辛苦。你受苦了。”说着足以让妹妹眼眶一热的话,友惠表情仍然淡淡的,就像是要例行教训她不可胡闹一样,然后,友惠朝雪绪伸出了手,她本该是介于女人和儿童之间的白嫩手臂,妖异得变长,眼看着可以穿过长桌,正好触及雪绪的脸。
“雪绪,你还记得蚂蚁的事情么。”友惠的瞳孔诡异得扩散开,嘴角上扬成让人感到悚然的形状,“你没有做错事,直到今天也还是如此。”
“但是,蚂蚁是因你而死的。带着白花去看望那个人的时候,不要忘记。”
——连你也是这样看的么,姐姐。我就注定无可原谅么。
雪绪一度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停滞了,她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友惠的手朝她伸过来,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开口喊出友惠的名字,口中甘咸的蜜饯突然麻痹了舌头,让她发不出声音。
铃铛骤响。
三支锋利至极的银针急速地飞穿友惠的身形,身着滴水和服的十四岁少女的虚影瞬息化作烟尘散去,而银针死死钉进了木墙,针尾犹自颤动。
“真够放肆,这种东西竟敢出现在我这里。”连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都要低了几分温度,语气里的傲慢让人有些惊讶。雪绪心神尚未从方才与装作是友惠的伪物的对话中缓过来,有人递给她一杯热茶,她以为是连,便伸手接下,啜了一口。
那不是茶的味道。极苦的初味之后,奇特饮品的酸甜感让她心神安定下来,雪绪转身想要向连道谢,映入眼帘的是蓝色的衣襟。
这是什么特别的启示么?递给她茶杯的手与两年前元旦收去她酒壶的手重叠在一起,同样看不穿的被头发挡住的左眼与分毫未变的淡漠的脸,雪绪怀着十万分的错愕呆在原地,无法移开目光。
“……佐伯先生。”
药师用从未见过的隐隐有些发怒的表情看着她,眉毛轻轻拧起,半晌才说出一句话:“鹿又姑娘,还请你好好爱惜生命。”
“爱惜生命……”佐伯先生对这种事很在意?看起来明明是不动声色的人。但应该爱惜生命的大有人在,那行列未必包括这样的自己。雪绪若无其事地松开了一直死死捏在手掌中的铃铛,将它重新挂回到发带上:“是,我还没到为了这种事情去死的时候。”
“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从伪影手里逃脱的。”连闲闲地靠在一旁,怕冷似的紧了紧身上的毛披,“鹿又姑娘是不是着急去陵园呢?现在雨已经停了。”
佐伯递来的那杯不知名的饮品似乎让人的情绪安定了很多,雪绪一口气将剩余的部分喝完,接过佐伯从梁上取下的花束木桶。只呆了这一会儿,身上被淋湿的地方倒也干了。雪绪走出药私塾的房门,却看到佐伯也提了灯笼出来。
“这个时间独自行走太危险了,我送你。”
连依然闲闲地靠在门后,朝两人挥手。
“路上小心。”
正如连所说,从药私塾到墓园另有一条捷径。佐伯提着灯笼走在雪绪半个身位远的前方,一直不发一言,雪绪也似乎全无跟对方对话的打算。灯笼的火光从这头移到那头,只能听到空寂无人的长街上,两人的木屐发出的杂乱的踏声。
“抱歉,佐伯先生。”雪绪先开了口。
“不用。”药师冷淡地回应后,隔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为什么突然要道歉呢。”
“感觉你生气了。”
佐伯这次没有回应。
一直到墓园的入口将近,雪绪才再度开口。
“就到这里就可以了,请您不用担心,我不会再把祝铃解开了。那边我有些私事,不方便与人同行。”
佐伯回过身看着雪绪,点了点头。
他转身离开之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鹿又姑娘,伪影并非你思念之人。那不过是诱骗人的低级伎俩,请不要把它当作真实。”
雪绪笑了起来:“我明白,谢谢您。”
“是要去祭扫方才于伪影身上所见之人么。”
“不是。”
雪绪断然否认。
“我要看望的人是,因我而死之人。”
佐伯黑狩返回药私塾的时候,森川连正拿着他的烟管装作抽烟的样子,却不慎被烟雾呛了喉咙,一看到佐伯走进房间,便咳嗽着挥手将烟雾驱开。
“你还是去送她了嘛。”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刚才消灭伪影时杀气深重的气质全然不见,稍微撅起嘴撒娇的样子正符合她看起来只有十六岁的脸。“那孩子明显不喜欢我,不然就我来送了。”说这话的时候连故意斜睥着佐伯的脸,“不过,她看起来已经很危险了。不知道这次给她服的那剂真夜果能缓解多少。”
“……嗯。”佐伯走到连的身旁,非常自然地接过连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梅酒,就这样端着连的酒杯喝了一口,“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以前见过她。”
连好奇地抬眼,看到佐伯垂下眼帘,以不忍的神色目视着虚空。
“她经历过伪影之后的那个眼神,我在两年前曾经见过。”
-tbc-
茶梅从十一月开到四月所以没有bug【强行
那一堆白花的参考读物是梨木香步的家守绮谭。
铃鹿的当地传说是我胡编的不要在意。
PS,一个不知道算不算伏笔的,写完才发现原来可以套上的,花语梗,白色茶梅的花语是理想的爱。
本文涉及的伪影什么的是四月官方伪影梗,不知道伪影是个什么设定的走这里http://elfartworld.com/works/80024/manga/
不知道真夜果是什么设定的走这里http://elfartworld.com/works/75397/manga/
不知道森川连和佐伯黑狩是永暗的……那现在也该知道了【
第一次写希子桑!因为想设定成以前不认识的人所以让鹿又一直用很生疏的称呼。不过坐在花木扶疏之间的美少女什么的很动人不是么!
这章主题除了收线之外就是早就大概知道自己失恋了的失恋鹿……什么的。
+展开
写个角色分析骗更加复健。
我想即使是原创小说,也不存在从一开始就讲拟定角色的性格完全揣摩清楚的事情,在进行剧情创作的同时,会因为不同的细节不同的选择从而对主基调如此的角色进行细微的调整。
鹿又与鹤见在写到十四章之后,整体跟捏人设时期的思路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
我说鹿又是亲女儿,鹤见是过继的女儿,这个说法不仅仅是因为鹿又的人设来源,也不仅仅因为鹿又是零歌画的而鹤见是别人操刀——说起来肥肠不好意思,画鹤见时我连主体颜色都没有指定,只要求对方画紫色短发,所以后来看到很多人画鹤见时候将发簪和腰带作为标志画出还感觉很哈子卡西,因为那不是我定制的属性。
把话扯回来,之所以说鹿又是亲女儿,是因为鹤见的存在在一开始是完全附属于鹿又的,我对鹿又的黑历史,背景故事,抉择,都做了很多很多思考和构想,但是鹤见一直到开始写为止,关于她的全部设定就只有设定纸上的那几个字,我不认为我能在企划中寻找到默契的搭档让我随性发挥,那最有效的做法是我自己给鹿又捏一个搭档。
到开始写的时候,野人给起了名字,野人给设计了梗,从这个角度野人更像是鹤见亲妈,更不用说突然之间有人问鹤见能不能作为cp,于是我才重新回过来看鹤见,最终在迟到的恍然里再一次提炼了主题。
鹿又的过去与鹤见的未来。这个概念是在写到第五章的时候才确定下来的。也就是说刚下笔的时候,我并没想把这篇文用双主角的形式写下去。
回过头再看我的人设纸,应该有人能发现鹤见的“自毁倾向”在正文里基本消散了,虽然第一章和人设里都提到她认为自己死了更好,但一路的对话举止看下来,我写出了她的阴暗和坏脾气,但她全然没有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她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那么她一开始的那类言论就是肤浅的发言,而肤浅的原因是,她并没有真正活过。
她是在阅读中完善了自己性格,因为鹿又的介入被逐渐激活对生活的理解,然后,关于她的隐藏事件(,其实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
我可能会在之后借一只鲤来重新强调这个转变,不过等我写到再说(
而鹿又,一开始的定位就是,她会不择手段活下去,两度易名,三次重生,她的过去是被种种意外割裂开的,挣扎在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与将一切彻底搞明白的矛盾里,是她对赤羽说“想要新生活”的内因。可是逐渐写下去我又在想,她真的不顾一切想要活下去么?父母和姐姐因为莫名的理由失去生命,在东谷山时刻经历死亡的威胁,行至江户则又重温了关于蚂蚁的因你而死的指责,鹿又的自毁倾向比鹤见要真实且自然得多。
我还考虑过要不要写两人的决裂这样的剧情,不过考虑个人精力和剧情长度还是算了(
两个少女的共同成长和支持,不是爱情却比爱情更真挚深沉的关联,总之,尽量写写看吧。
怎么讲,我打开时间轴看到都是自己的文的时候还是很难过的,不奢求大家都喜欢鹿鹤但是偶尔回一个互动多好啊……真的写得很烂么?我实在很难理解,虽然每次都在文章结尾兴高采烈地写作者有话说但是几乎没有留言给我……
唉
+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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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是没有任何征兆的普通对白。
红发少女照例在约定的时间来到鹤见别邸,照例坐在伊织的对面看着她写东西,照例送来了宁宁制作的新料理。鹤见家从来不吝啬用亮度较高的百号蜡烛,就算鹤见可以出门之后再不将拉门关上,光线依然明亮得足以让彼此看清对方的眼睛。
“最近在忙别的事情。”
伊织询问起书籍抄袭那件事的时候,雪绪平平淡淡地这样解释。
“什么嘛,当初跟我说很容易搞清楚的人是你吧。”伊织没有抬头,用惯了的毛笔在书案的和纸上留下秀丽的字迹,光线映照在她雪白的脖颈上,给人一种她在发光的错觉。
“本来就很容易搞清楚。”雪绪心平气和地说,“对比一下文字细节就知道不是在送印的时候被盗的,狐的部分完全是原稿的样子,联想一下你文字除此之外的泄露可能就只有那个了。下次把废稿统统烧了就行了。”
感觉她说话和平常没有两样,但确实有哪里不太一样。伊织抬头看了对方一眼,雪绪少有地端正地坐在她对面,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伊织。
“话说,你头发是不是长得太快了一点。”雪绪朝伊织扬了下下巴,示意她将滑下来的碎发撩到肩膀后面。伊织的头发现在正处于扎起来还不够长,散下来又看着很不利索的阶段。
“嗯,确实。不过不想剪了,现在还能到处出门,梳头不是很麻烦的事情。等下次白天到来的时候再剪掉吧。”
“哎呀呀,难道是因为经常跟某位男士一起出门,所以情不自禁想要留长给对方看?”雪绪发出了无意义的感叹,“真奇妙。”
伊织不满地皱起眉毛。
“什么时候你也这么说啦。”
“百夜结束之后,就又不能出门了吧。”
“也没什么。之前不也这么过的么。”
“说的也是呢。”
“……有话就说啊。”
“只不过想起来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可是非常喜欢把死挂在嘴边的,动辄以自己死掉最好为前提去考虑事情,现在反而心态轻松地去想百夜结束之后,你长大了啊。”
伊织眼睛睁得圆圆的。
“瞎说什么呢!我本来就比你大。”
雪绪毫不克制地发出愉快的笑声,肩膀都笑得抖起来。
“对了,那封信,信封上标着神叶绛的那封,上次不是交给你保管么,可以还给我么。”
咦?伊织索性把笔放下来了,顺手将不留神就写废了的浅草和纸揉成一团,丢到角落里。
“为什么突然要看?”
“嗯……为什么呢。”
雪绪还是端端正正地坐在她对面,平静地做出思索的表情。
“你这种腔调恶心死了,到底要说什么。”伊织嫌弃地看着挚友的脸。
“只是稍微思考一下而已嘛……嗯,你还记得书豪笔斗会那天,有人送了信给我吧,之后我去了化野。”
“化野是什么。”
“旅店。在那里有人给了我很重要的线索。”
“尾张的事情?”
“嗯。”
“跟赤羽有关?”
“诶,怎么会这么想?”
“……那不然为什么突然要拿那封信。”伊织也稍微调整了坐姿,笼在袖子里的左手悄无声息地靠近书案最下端的暗格,雪绪所说的那封信一直被她锁在这里加以保管。
“不要误会,并不是因为跟赤羽有关。”雪绪将手指交叉叠在自己膝盖上,在伊织的注视下堂堂弯起嘴角,她的表情与当初在永暗神社前初遇时几无两样,是心满意足而天真开朗的笑容。不过只维持了片刻,笑容便轻缓地从她脸上褪去。
“一直都不习惯讲这种事……不过还是要说清楚。”
她确实说得清楚明白。
“以后就不会再来鹤见别邸了,所以这次要把托付你的东西拿回去。”
这消息来得猝不及防。
伊织几乎就要拉开暗格将信取出交给她,此时动作因一时无法理解对方的话语而停滞。指尖停在抽屉拉手的前端,能隐约感觉到铜扣沁凉的温度。
“哈?”
雪绪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按了按自己的鼻子:“时隔这么久突然提出这个说法我想你一定很难接受……但是确实这种不正常的关系应该停止了。我实际上很不擅长跟被利用的对象维持这么久的往来,负罪感这种情绪我处理不来,所以既然到了这一步,也应该摊牌了。”
伊织看了雪绪很长时间,烛光在对方暗红色的瞳中跳跃,像是什么活物。
“你在说什么。”
“抱歉,我一直没有问过,在鹤见小姐心中我是什么地位呢?一来未免僭越,二来如果问了,就会惹来很多麻烦,那实在很难处理。不过我想,鹤见小姐大概是认为,我是朋友吧。不过很遗憾,那是你单方面编织的错觉。
“你还记得吧,两年前,在永暗神社的那次相见,那不是偶遇这么浪漫的事情。我可是确实看到了鹤见屋的屋号,才决定跟上的。”雪绪此刻坐姿笔直,她在跟人谈生意的时候大概就是这种状态,一眼望去是无懈可击的坦白真诚,“倒是没想到竟然是鹤见屋从不露面的大小姐,说实话,那时候是很失望的。”
失望。
“我原就设想来江户之后,要好好攀附身家地位足以结交高层人士的商家,一来探听消息会变得非常方便,二来有所动作时也会少不少阻碍,彼时鹤见屋蒸蒸日上,鹤见唯人也已经在接手家族产业,如果能跟对方有所来往就再好不过了。”
雪绪黄色的发带顺着她的头发滑落到榻榻米上。
“结果来参拜的是全无用处的长女。”
伊织手中的毛笔跌落在书案上,墨汁迅速荫染了一大片印着暗花的浅草和纸。
“全无用处……”伊织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的脸,“等等,你怎么回事啊,你说全无用处?”
伊织压抑着质问的声音较平常略略提高。
“别对我大喊大叫,鹤见小姐。”雪绪微微扬起眉毛,说的话像在兜头浇一盆雪水。
“确实听起来相当难听,但是就是这么回事,身患重疾无法离开自家宅邸,鹤见屋每年都要斥巨资好生养护的长女,既不能担当商家联姻的枢纽,也无法帮助长辈处理各类生意往来,甚至教导弟弟的能力都不存在,我在刚知道你的时候,就觉得,鹤见伊织是鹤见屋最大的妨碍……”
“哈。”伊织发出短促的冷笑声,“是呢,不用你说,我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白白让家里人担心,确实是‘全无用处’。但是,凭什么是你来说这番话。鹿又雪绪,你以为……你以为你可以得到那么多消息是因为谁的关系。”
“因为你。”雪绪恭恭敬敬地将手放在膝盖前方不远,极为严肃地施了一礼,“这点我很清楚,是因为你,我很感激。与鹤见屋的大小姐结交获得了有形无形的很多好处,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在今天跟你告别。因为我终于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了。”
“所以虚假的友情游戏就到这里结束吧。我不擅长一直陪伴什么人,如果是为了得到消息的话,姑且努力下去也无妨,但是已经到终点了。”她顿了一顿,“能把赤羽的信还给我么?”
伊织微微张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友人。
“我不信你……我不相信你。”她虚弱地摇头,看起来像是行走在即将碎裂的冰层上颤抖的旅人,“你怎么可以对我说这种话……”
伊织倏然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忍耐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将手抽了出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则换上了挑衅的表情,下巴轻轻上抬地看着雪绪。
“你说我单方面把你当朋友,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信不会给你的,我会烧掉它。那种东西……现在请从我家离开。”
雪绪看起来并不意外,反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也好,感觉真的拿到的话反而会动摇,你替我下了决心呢……”红色长发的少女施施然地起身,自行走到纸门前,在将纸门推开之后,她又扭头对伊织轻轻点头。
“那么,祝您身体健康。如果以后有事吩咐,针屋自当竭力。”
鲤在黑暗中不做声地笑起来,伏在他胸口上的少女几乎是立刻用指节敲了他的额头。鲤发出吃痛的声音的同时,依然没能止住像是要呛到一样的笑意。
“好凶啊你。”他用食指在被敲击的地方轻轻揉了两下,惫懒地顺势将手腕盖在自己的额头。
“有什么好笑的啊。”伊织用手揪住鲤的上衣,向上提了一下,未果。与叙述初始像暴风雨般倾泻而下的愤怒与不甘的情绪相比,此刻用力咬住牙忍住哭腔的少女更接近平时出现在人前的鹤见大小姐。
“就算什么用没有我也好好地认识她两年。”完全是想不通的语气,就算听起来稍微斩截了一些,咬字间还是彷徨得很。鲤平卧在船舱里,熄灭的灯笼无法带来光明,眼前是一片黑暗,而之前在船头惊到他的少女的泪滴,正渐渐打湿鲤的领口。
鲤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声。
“别用这种撒娇一样的语气跟我讲话啊……”
会感觉很受不了的。
鲤缓慢地朝鹤见的位置伸出手,在虚无的黑暗中被恶狠狠地推开了。
“你不要把这件事情只当作普通的吵架呀!那个家伙是我唯一的朋友啊!如果连她都是这样想的话——”
“那又怎么样呢。”鲤的语气听起来颇为轻松,“难道因为她这样想,你就真的全无用处了么?话说回来你们这些有钱人到底在想什么啊,简直让人大开眼界。什么能不能给家里的生意帮忙之类的,要命了,非得能做到这种才有资格开开心心生活么?”
鲤额头上又挨了一下,只是这次力度小了很多。
“简直笑死人,就为了对方这样一句话,就一晚上觉也不睡,一大早跑到来路不明的也才认识没多久的男人的船篷里哭哭啼啼,万一我是坏人呢。”
“你本来就……”
她恼恨地想要撑起身子,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抓住她手腕的男人放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嗯,也对,在大小姐眼里我本来就是坏人。”
“那我这个坏人要说两句你非听不可的话。你长得超好看的,鹤见伊织。”鲤维持着抓住她手腕的姿势,不肯放她起身,嘴里兀自说着让人难为情的话,“我以前说过好几次吧,我可以一直盯着你看很久,长得很好看——为这个就已经没人可以对你说你全无用处了,长得好看是多了不起的事情。当然了,我长得也不错。哎呀,你不要嗤笑,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呀。”
“说起来,从那次阁楼开始,就有留意到,你其实在黑暗中也看的见吧。”
话锋突然转到不想干的事情上,少女不愉快地保持着沉默,最后还是无声无息地点头。
“果然。你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一竿失手了么?因为你看得太清楚了。你以为自己能看清浮标的动向,就不相信原来那个动向会是陷阱。有钱人真是傲慢,大小姐这一点上特别地明显,你不相信能看清这件事会成为障碍吧。”
“大小姐,你跟鹿又姑娘关系很好,不用多讲,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你说她是你的朋友,那反过来就也一样,这是不需要看太清就能感觉到的事情。但是,朋友吵架不是这个吵法,你们都是从桃子里钻出来的人么,不知道普通人类到底怎么交流一样。如果我跟信田君突然吵了一架说我要绝交,那家伙一定会一边暴打我一边反复质问‘你的脑子是茄子糊糊吧!’类似这样的话。怎么想都觉得,这才是朋友吵架的气氛!你们那个,太异常了,一听就知道哪里不对,完全不对,而且是我想不通看不明白的不对劲。”
鲤笑嘻嘻地松开了紧握住伊织手腕的手,让她在黑暗中仓促地直起身来,坐到一旁。他自己则照旧躺平在被铺上,悠悠地将双手枕在了脑下。
“我从一开始就不能理解你们。”
鲤直视着上方,仿佛能在破旧船篷里看出璀璨星空。
“我绝对没有办法看到你和鹿又姑娘看到的那些事情,你们是看得见的人,而我是看不见的那一方。你们那类人其实很讨厌的,总觉得自己身上的那些事情比什么都重要,而世间别的东西都远远不如。我呢,我是鱼啊,是会把太阳没出来这件事也一并忘掉的傻蛋。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会继续去想,我真的,真的不能理解你。”
“你为什么会那么执着于鹿又呢,是因为好不容易遇到似乎可以理解你的人,却被对方声言放弃么?如果对对方感到不满,那就无论做什么都要把自己的想法传达到才是,就算把她骂一顿也好,要让她知道我们鹤见大小姐受伤了,让鹤见大小姐受伤是错误的。这是简单明了的事情。你和鹿又姑娘共享的那种光明是什么呢?我永远体会不了,我明明根本想不通,却情不自禁要为你想,这又是为什么呢?啊,真麻烦,一定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只是见过你一次就不由自主要粘着你,你是什么奇特的饵啊。”
像是梦呓一样漫无目的的自白戛然而止。鲤屏住呼吸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笑了,他迅捷地从舱板上支起身子,沉思地看着伊织的方向。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让人感觉仿佛能看到什么。
“我看不见但你看得见……抱歉,我想做个坏人了。”
他在伊织的耳边这样轻声说道。
这个从桥上一跃而下掉进她船舱的笨拙吹箫人,在黑暗中温柔地捧住伊织的脸颊,而后目标明晰地低下了头。
伊织看得见,即使是最深的黑暗,她也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一瞬间,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大脑深处有什么东西轰然炸裂,如雪山崩塌,二十年来时刻相伴的黑暗瞬息瓦解,同时汹涌而起的像火山岩浆一样可怖的喧嚣声,沿着她全身血脉奔腾泛滥。她甚至察觉到对方也因孤注一掷而全身发抖,这让她只剩下承受的能力与勉力维持的平静。在突如其来的从未体会过的甘美接触中,伊织恍惚地意识到,什么都看不见,是因为自己阖上了眼睛。
鲤将左手伸到伊织的后颈,轻柔地防止她逃脱,同时口中湿润的轻触便更深入地索求下去,他的右手拇指无意识地轻轻描摹伊织左耳耳廓的形状,一直到伊织发出哭泣一样的声音,在他怀里歪过了头。
结束了长长一吻的鲤,顺势将额头抵在伊织的左肩,和她不同程度地喘息起来,他再三做出想笑而笑不出的表情,像是自己也吃惊起方才做出的事情。
“糟糕了,一不小心就变成这种局面……但是不行,不行不行,就算是这样也还是不能理解。我想不明白你。我以前从未这样感到害怕过,害怕因为无法跟上而不可以跟随。伊织啊。”突然被直呼了名字,伊织的身体轻轻一抖,而将头抵靠在她肩头的白发青年浑若无觉地继续说了下去,声音带着一点嘶哑,“一个我无法理解的你,可以允许这样的我——”
“倾心于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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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写青年男女出于冲动而激发的情欲已经很久了,但是鹤见的话,她嘛,这个程度的接触已经很惊吓了吧。脑内轰然作响,雪山崩塌,仿佛一个恋爱脑……欸恋爱脑有什么问题好歹我终于写了回恋心【【
倾心于你是西尾维新的刀语名台词之一,我思考了快半个月到底能不能换别的词,最后还是觉得这个词最好,唉不服输不行。
恶趣味wa2一下,鹤见可以结束之后说:为什么你这么熟练啊!【等等
另外这里补一个原本想到的但是大概用不上的小段子。
“啊,灯笼熄掉了又没有带火石,这要怎么回去……”
“就说我看得见了啊!”
+展开
前文要提:一只鲤得知好友的弟弟意外死去,便去找好友问个清楚却发现事实并不那么简单,在一只鲤与信田商讨的时候突然出现的戴面具的蒙面男子,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游戏开始了。”
事物总是按照一般规律那样运转着,但是这种局面往往容易被打破,就像江户坂道一样的“连环杀人案”。
天色渐晚,一只鲤也便去散了信田家,告别了好友往自己的茅屋而去。一只鲤从来不喜欢在热闹的地方留宿,除非是去找些灯红酒绿下的安慰什么的。如往常一般的回了家走过了坂本道,如往常一样的来到河岸的樱花树下,如往常一样的从怀中掏出有些黄皱的纸张与毛笔写下如往常一样写的东西:
小姐,今天在下未去见你十分想念,想念的都快晕过去了。不过最近江户可是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您也请多多留心。不要被一些不明分子拐卖了是。
一只鲤
一只鲤写着写着便叹了口气,美女和义难两全啊!还是先解决了家事再想些男男女女的吧。隔日,一只鲤便早早去见着与那家小姐关系密切的红发女子。
“咚咚!”
“谁呀!”鹿又作为一个商人有早起的习惯不过能在她开门前就来叨扰的人她总是不太开心。
“我,一只鲤。”
鹿又一听来人便觉得有些稀奇赶紧开了门:“呦!不是钓鱼的吗,你又来给小姐送信?今个怎么来的那么早?也没看太阳从西边出来啊。”
“嘿嘿鹿又大美人你听我说,最近我呢有些事情,然后这个是我一月寄得信,您就得个好给我分天送去呗!”说着一只鲤从怀中掏出昨晚连夜写的一沓的信纸。
鹿又接过那厚厚的信纸端详了一番,笑着想,还真是执著,不过转头想回来这一个钓鱼的能有什么急事要放着大小姐隔一个月呢?
“嘿鹿又大美人,我知道你想问啥,但是我可不方便说,啊!!好吧好吧我就和你说一点!就一点哦!”一只鲤凑到鹿又耳边神秘的嘀咕了一句,“我觉得有人跟踪我。”
鹿又听了首先是愣了愣然后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得了吧,你个钓鱼的谁跟踪你,那人除非是吃饱了撑得,好了好了,你就别挡着我开店,信保证给你送到!”
一只鲤笑了笑听话的离开了。
“上野家的管家好像死了,鲤兄,你打算看看吗。”
一只鲤皱了皱眉,注视着前方墙边的面具男子,“我就说我总觉得有人跟踪我,呵,是你啊,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不不,我没目的,啊也可以说是有那么点点。”面具男说着把面具往上提了提,露出了自己的面目,“为了表示真诚,我也就不掩藏自己的帅气无比的容颜了~我呢,就是来帮你查案的,希望你快点发现真相的人而已。”
一只鲤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面前的男子,男子面容跟面具相差无异,所以他干嘛要戴面具啊……“什么真相,那些死去的人不都是你们那边搞出来的吗?呵,话说回来你想要我发现真相直接告诉我不更加快一些吗?”
“不不不,我的小少爷你又搞错了,不是你们那边,是我们那边,杂粮是一边的人,还有真相得你自己发现我可不敢告诉你,不然我就是下一个死掉的人咯。”
“那你就去死吧。”一只鲤白了面具男子一眼,便朝西边走去——上野家。
“死的好惨啊!”“这是这个月第几个死去的人了。”“啧啧啧,这个坂本道真是越来越呆不下去了。”和信田家当初死了人一样上野家门外挤满了人。
一只鲤可管不了挤不挤满了人,他会翻墙就足够。不过总有失误的时候——
“哪来的臭小子敢翻本家墙!,你给我站住!”
就在刚刚一只鲤翻墙成功的那一刻不幸被一个有些年迈的老太太看见了,因为是年迈加上是个女人一只鲤可没下手的勇气,万一不小心打死了怎么办,只能瞎冲直撞的窜过来窜过去,不过也算是一只鲤运气好竟然乱窜到事发现场。
“一只鲤?”上野束花有些惊奇的看着面前匆匆忙忙的银发男子,“你怎么来我家了?而且还乱七八糟的。”上野小姐笑着帮一只鲤理了理衣服,顺了顺炸起的银发。
“你虽然笑着但是看起来不开心。”一只鲤有些心疼的看着上野小姐,因为印象里的上野小姐是个很好的人,要不是上野和信田家有婚约,一只鲤绝对每天跑上野这玩。
“诶嗯——”上野束花眼神有些迷离,接着泛起了泪花,抽噎着,“管家,管家,从小就照顾我和弟弟,管家明明是个那么好的人,明明那么好……”
由于太伤感的缘故上野束花竟然激动过头昏了过去。
一只鲤把上野小姐安顿给下人之后朝案发中心走去:案发场地没有过多的血迹,看来是一招致命;人是背天而倒,而且周边的物品并没很杂乱的现象,应该是管家正要出去时被人背后袭击,那么很有可能犯人很早就应该在这里了。
银发男子顺着横栏往上跃到房檐,房檐上一般不怎么打扫所以灰尘很多,如果是躲在房檐上那么应该有一处是干净的,一只鲤四处瞻寻并没有格外干净的地方,看来并不是在上方埋伏。
“上面的小子给我下来!你在上面干什么!话说是谁放这个人进来的!”
“欸咻!”
“嘿,我就是凑个数的,别在意别在意!”一只鲤审查完四周便出了房门,想去看看上野小姐好了没,走着走着一只鲤想到一个问题。
“那个房间好像是上野雄的房间,但是上野雄去哪了呢?”
“对啊,上野雄去哪了呢?”突然后面传来一阵幽幽的声音。
一只鲤并没有很吃惊,想想就知道是面具男:“你知道他到哪里?”反问之。
“知道!”面具男自信的笑笑,“没有我不知道的去处,上野雄这个人防范心很重在江户开始连环杀人案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跑到郊外庄园去了。”
“去了分家?”
“嗯。不过你不应该更加注意一下那个管家是怎么死的吗?”
“被人从后面一招毙命而死而且是一个熟人。”
“真厉害,不过你应该注意一下杀人的手法手法啊!”
“手法……”一只鲤开始回想……等等,是签子!又是签子!脖子那!“为什么是签子!”
“是啊签子看起来不太方便杀人的样子——”
“那——”一只鲤转头,面具男已经不见踪影。
“小姐,钓鱼的给你送信来了。”
鹤见听了心中颤了一下不过还是压抑自己的愉悦,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直视着眼前的红发女子:“鹿又,他怎么样?”
“小姐,你说钓鱼的?就跟往常一样给你寄信咯,不过,有奇怪的事情。”
“哦?什么事情?”鹤见有些好奇。
“那个钓鱼的好像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个月的样子,看起来很忙碌。”鹿又隐瞒了一只鲤写了一月份的信的事情。
“别人的事情有什么好管的。”鹤见低头继续写书,但是心中总有些急切和迷茫,不过最近的事宜太多也就埋在底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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