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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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江白洗好碟子回到客厅里的时候,栗原薰已经换好了洗净的工作服,浑身透着股明朗的阳光味儿,引得楚医生抖了抖鼻子。
“早餐!多……多谢!”药师端端正正地站他面前鞠了个躬:“很好吃……我、我该走啦,上班之前得找人借钥匙回一次宿舍……”
“嘿栗原,接好喽。”楚江白突然丢了团东西过去。
药师下意识摊开双手——咔啷咔啷,那东西划出一道圆滑的轨迹,不偏不倚地落在栗原薰的手心儿里。
那是六把串成一串儿的钥匙,从左边数过去依次能打开栗原的房门、书桌小抽屉、职员置物柜、药房铁门,一把旧式黄铜制、上了年头儿的,是他老家的大门钥匙。
最后一把十字花儿不锈钢的,他并没见过。
“我这儿的备用钥匙。再来您。”楚江白抿了一口淡茶,惬意地看着青兔子的脸刷地变得飒白、又转而冷得铁青;紧接着,一种激烈的红色随着怒气潮水般涌上了他的脸颊:“楚!江!白!”栗原薰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谨慎和轻微的胆怯荡然无存:“你耍我!?你耍我对不对!我在河里找了、找了那么久的钥匙,原来早就被你……!”
“哈,怎么着?蠢兔子。”楚医生顺着他的力道紧逼上去,直把青年迫得后背抵上了白墙面:“你问我了没?怪我?”
“你……!”气急了的药师抡起一拳砸在男人胸口:“枉我还以为你、你是个好人……!”他越说越气,指节攥得发白,拳头暴雨般地重重锤在楚江白身上:“精神科呆着去吧你……!”
嗵的一声,楚江白的右手锤在栗原薰身后的墙壁上——药师一惊,这才发觉自己困在了楚医生与墙壁间的狭小空间里。
“不花上点儿心思,想请您顿饭可太不容易……薰。”医生挑着眉眼轻笑起来,看着那兔子直直地僵在自己臂弯里,紧张的吞咽带动着喉结,咕噜地滑动了一下。
他探头过去,鼻尖儿贴着栗原的,眸子直直地看进对方青色的眼瞳,然后低下头,噙住了怀中人的嘴唇。
压过来的唇很温软,带着种火热的温度——和它所显现的冷硬线条完全不符,栗原薰想。
淡金色的阳光从半开的窗子洒进来,晨风拂动了轻柔的窗纱。屋子里静悄悄的,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听得到——栗原薰却觉得有支乌合的乐队包围了他:在他胸口敲着鼓、在他眼前镲着钹,七八只吵死人的小号齐声轰鸣,乱糟糟地在他脑袋里炸开了锅——可是楚江白混杂着烟草味儿的气息毫不费力地挥开了那些纷乱嘈杂,霸道地蔓延在药师的口腔里;柔软的舌头像是在栗原的神经上撩起了燎原的火——
说不上哪里来的力气,栗原薰一把推开了楚江白。
“我该走了,楚医生。”他强作镇定地强调:“要、要迟到了。”他咬紧嘴唇开门向外走去。那烈火依旧熊熊燃烧,烧得他的脸红彤彤的。
楚江白在他身后狡黠地弯起嘴角。
“周三晚儿放电影,擦黑儿喽我去药房接你啊。”大门关闭以前,他听见那人拖着腔调儿说。
大门嘭地一声关死了。
栗原薰靠在楚江白的房门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周三的电影……他难以克制地想,双手无意识地揉搓着白褂衣袋里的钥匙串。
锵啷锵啷,锵啷锵啷锵啷。
……楚江白的备用钥匙,晚些再还给他,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吧?
锵啷锵啷。药师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公寓楼的走廊明亮宽敞,清晨的熹光让一切都显得熠熠生辉。
栗原薰依旧小心谨慎地迈出脚步。
一步,接着又是一步。
没有疑惑,也不为美好的晨光蛊惑。
他走得很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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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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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原薰被一阵奇怪的滋啦声从梦中吵起来的时候,天色早就已经大亮了。他在那张陌生的大床上茫然地呆坐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自己这是在楚江白的卧室里。
这么说,他昨夜的确是在这张床上安然地睡着了,在那个混蛋的怀、怀、怀里——
啪。
药师狠狠拍了自己的脸颊,借着痛楚缓下神来,脸却烧得更厉害了。他抱紧棉被,把滚烫的脸蛋埋进去蹭了又蹭——那家伙还算说话算话,真的、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那么睡梦已醒,该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吧。栗原薰有些不舍地离开暖烘烘的被窝,努力把那人怀中的温度抛到脑后;伸手把借来穿的、过于宽大的棉背心儿拽回肩膀上,暗忖自己该先找到昨天被迫跳河后一塌糊涂的工作装——早晚他要把那个混蛋扭送到精神科去治一治!
神经病楚江白现在并不在房间里。栗原薰一时说不准心里究竟欣喜还是有些失落,只好打起精神溜下床,顺手扯了条床单儿把自己裹成个粽子,蹑手蹑脚地奔向门边——
卧室门被拉来的一瞬间,食物的香气热情而急切地涌了进来。他这才意识到肚子里空空如也、前胸几乎贴上了后背,昨天的晚饭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呦,醒了您?——这是演的哪出儿?“”楚江白笑吟吟地端着个盘子从厨房走出来,语气谦和有礼,似乎昨夜搂着他戏耍的那个流氓已经随着夜色一同退却回了心底。
“你管不着!”栗原薰杠了一句,拽了件挂在沙发背儿上的白褂子披住了,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医生手上的盘子——他知道吵醒自己的异响是什么了。
楚江白的手里端着一盘煎荷包蛋。
一盘刚刚出锅的、煎得香喷喷油汪汪,看上去美味极了的荷包蛋,混合着黑椒和培根碎的香气一个劲儿厮磨着往他鼻子里面钻——
栗原薰的五脏庙立刻热情洋溢地唱起了空城计。
“饿了吧。坐。”他听见男人说,尴尬地吞了吞口水,几次想把强硬的话语丢到楚江白身上去,视线却不依不舍地随着楚江白手里的盘子,落在窗前那张铺着麻色桌布的实木桌上。
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那上面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白粥和花卷儿,各色小菜足足装了四五个碟子;喷香的培根煎蛋规规整整地摆在正中——
一顿丰盛的家庭早餐。
他抿着嘴抽了抽鼻子,决定为了肚子着想暂时延缓战争——吃了这么多年食堂和外卖,药师从来没想过男人也能做出这样像模像样的妈妈式餐点。
桌边落地窗外的露台上,自己的衣物已经被洗净晾好,在温暖的阳光中随风飘荡——
“你好厉害……”栗原薰心头一热:一早起来发现已经有人洗好了自己的衣裳,丰盛的饭食热气腾腾地摆好在桌子上,这分明就是——
“你是——田——你真的是楚江白?”药师说,硬是把那句“田螺姑娘”吞回了肚子。
医生噗嗤笑出声来。明媚的阳光软化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楚江白那张精悍的脸也显出几分温和的神情,让栗原薰觉得胸膛里似乎有只活兔子扑腾扑腾地蹦跳起来——“不甜,我苦。”那位和蔼可亲的医生说:“肚子饿急了还能失忆嘿,可够脑外科胃肠科研究的啦。”
“苦你个头!你才是脑子坏掉啦!”栗原薰恶狠狠地咬了咬牙,心里的兔子挣扎着跳了两跳,又蔫巴巴地趴回了角落里。一定是天气太好,肚子又太饿,香气扑鼻的食物才会让他脑子里生出一种错觉,居然误以为楚医生是什么温柔体贴的良善之辈。
“好啦,坐下吃啵您?不合胃口是怎么着?”楚江白边笑边帮他拉开一只高背的座椅:“六必居的甜酱甘露,门店儿散约的,就带来那么些,先到先得,吃一颗少一颗。”
“用、用不着你说,我这就都给你吃光!……本、本药师是怕浪费食物,只好勉为其难地留下来陪你吃饭了……!”栗原薰小声嘟囔着别开目光,低着头在男人拉开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来,接过勺子,吸溜吸溜地喝起了粥。
自从高中时离开家以后,栗原薰已经很久没能吃到这样的一餐了。整顿饭的气氛沉浸在悠闲和美味食物的滋润之中,相安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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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戏-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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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
零点已过,盛大节日的最后一丝喧嚣也烟消云散,偌大的爱川病院陷入一片沉寂,像是突然被淹没在寂寥无声的海洋之底。
河岸边的情人节纸灯大概也都已经熄灭了。
楚江白侧着身子枕着自己的胳膊肘儿,目光凝固在面前的黑暗里。在他身后,紧贴着床的另一边,蜷缩着一个浅青色的年轻人。陌生的房间,不熟悉的味道——他们的后背相隔将将十公分,栗原薰的紧张透过床垫的轻微颤动丝毫不差地传过来,撩拨着男人的心弦。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睡在他的床上了——像这样相安无事、既不激烈也不热情的安枕,还要更久远些。
“睡不着?”楚江白出声打破了夜的静谧。
悉悉索索的动作立即停止了。他能感觉到栗原薰僵直在棉被铸成的堡垒后面,连带着周身的空气也紧张得凝成了冰。
“——怎么着,怕我吃了你不成?”楚医生戏谑着转过身,床垫在他身下发出嘎吱嘎吱的音响——背对着他的那一小团似乎缩得更紧了。
过大的白色棉质背心儿松松垮垮地挂在那人身上,月光朦胧地透过窗帘,在一片黑暗中勾勒出药师裸露的白皙肩膀。
楚江白的胳膊从青年纤瘦上臂和身侧间狭小的缝隙穿过去,收紧手臂把他圈进自己怀里。栗原的身体猛地震颤了一下,在他怀中绷得像只鹰爪下的兔子。
“谁、谁怕——”青色的药师说,努力想要展现一种不由分说的强硬,语调却颤抖得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你放开……!”
“不放。”楚江白忍不住笑起来,“你求我啊。”
“求你去死!你这人怎么、怎么这样,变态……”
楚江白把脸埋进他柔软的青色发间。纯净的、消毒水的气息迅速充满了他的鼻腔。“您这杆儿瘦的——”他说,耳鬓厮磨,把灼热的气息吐在怀中人的颈间:“塞牙缝儿都嫌不够。”
一声惊叫。栗原的手猛地撞上了楚医生的胸口——虽然并没能把他赶走,可是青年自己好歹借着那力道逃脱了楚江白的怀抱。
“别、别碰我……!”
“呦,舍得转过来嘞您?”楚医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青年咬着嘴唇,几乎就要跳起来落荒而逃——然而他依旧警觉地瞪着笑吟吟的男人,恶狠狠地、带着种令人惊异的倔强:“滚蛋!你这个人,总、总是随便碰我……!你走!”
“碰不得是怎么着?瓷的?——面人儿,一碰就化喽?”男人拖着腔调说,伸手掰住药师的下巴——他的脸凑得极近,两个人各自的鼻息落在对方脸上,灼热撩人。“睡在我的床上,您是巴望我走哪儿去?”
栗原薰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儿。“那我走!!你……放开!”他愤恨地说,一面用手徒劳地掰着下巴上的手指:“我、我要下去睡……睡地板!”
“这就被吓跑啦。”楚江白笑眯眯地看进药师清澈的眸子。那对青色的瞳孔中闪烁着愤怒的辉光,璀璨夺目。
“吓跑你个鬼啦!!我……我才不怕。”药师依旧气哼哼地鼓着两腮,像是咒语般地,低声对着自己喃喃:“没有什么……好怕的。”
楚江白笑着揉了揉他的额发。“不怕啦?不怕我们就睡觉。”医生说,重新把栗原薰圈进怀里,半搂半抱地把他的头按在胸口。简短的激烈挣扎过后,这只暴躁的青兔子终于在他怀中安静下来。
真是个有趣的人。楚江白想,面皮分明薄得像是张生宣纸,让人恨不能沾了乌墨把自己个儿的名字写上去,可却非得梗着脖子鼓着脸,坚定地不肯低头。这种骨子里的傲气劲儿就像是——
就像是很多年前的夏雨。
从不认输服软的夏雨。
只有那么一次,他想夏雨是完全抛却了她的倔强和坚持。
那时他正不知所措地抱着刚出生的雨点儿——不知名的狭窄胡同外,严八一伙人的搜寻仍在疯狂持续;荀子的援兵却迟迟没有出现。孩子在他浸透了雨和血的怀里蜷缩成弱小的一团,不哭也不动,也许根本不打算降生在这个糟糕的世界。
天空与大地笼罩在一片浓郁的黑暗之中,冰冷的暴雨狂躁地殴打着这个脆弱的三口之家——
夏雨张着那对涣散的漂亮眼睛,茫然地望着黑黢黢的夜空。
楚江白听到那个高傲的夏雨叹了口气,像是终于在既定的现实面前低下头来。她动了动苍白的嘴唇。不是你要活下去,也不是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她说:“我舍不得你,楚江白。”
等到男人猛地看过去的时候,那对深褐色的眸子里已经什么都映不出来了。
楚江白一下接一下地轻拍着怀中人纤瘦的背脊。药师平稳的呼吸声在他怀中响起。这青兔子一定已经累坏了,一旦放松下来,很快便陷入了沉稳的深眠。
楚江白沉默地收紧了环着栗原薰的手臂。曾经,他一点也不擅长留住生命中美好的事物。而现在——
他绝不会畏缩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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