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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哪裡有問題。
辰也在床鋪上輾轉反側,被褥帶著點陳舊的灰塵味,灌進他的鼻腔。窗外的菩提樹枝搔刮著臥室的窗,不停發出雜亂的聲響,即使將門窗緊閉也還是能聽到。到時候麻煩下園丁來修剪一下吧。辰也想著,將棉被裹得更緊了點。
自己的義弟和自己的父親——也就是義弟的養父,在做那種事情……兩人皆是男人一事暫且不提,身為名義上的父子做出那種事,只讓利津辰的道義心感到噁心。更何況,事件的主人公之一,是自己的父親。
那位父親在利津辰也的印象中,是嚴厲、不近人情的代名詞。就是那樣的人,現在卻在家中做出那般違反倫常之事。而且,就剛才所見的景象而言,父親是主動做出這樣的事的。
——被背叛了。辰也生出這樣的想法,隨即對自己的所想嚇了一跳。可是,一向教導自己要有道德的父親,如今卻做出來這樣的事,確實讓他感到些許的不快與違和感。為了不讓那種感觸盤踞心頭,他便不停地告訴自己,大概是本猶誘惑父親。
一旦這麼想,事情倒是好受多了。辰也回憶起年幼時嚴厲的父親印象,埋在被褥間的臉不由笑了起來。是的,自己不應當懷疑那位父親,而要對自己的生父有些自信才是。那位父親,從以前開始,就只對魔術的研究感興趣而已,是的,就連妻兒……
他暮地想起母親的存在來。母親呢,母親知道父親與自己的養子做出那種事來嗎,想必是不知道吧。畢竟,不會有女人能容忍自己的丈夫被養子做那樣的事情。辰也剛從異鄉回到老宅,身心太過勞累,以至一時間沒有想起向母親問好。對了,還有柊冴……
利津辰也從床上起來,換上在老家的洋宅中所穿的和裝。等穿戴整齊後,卻聽到有人敲了敲門。
“請進吧。”
推開門的正是自己方才窺看到畫面的其中一位主角。本猶進了辰也的臥室,站在幾步之外,神色一如往常。辰也企圖從對方的神態裡讀出點什麼,卻做不到。著和服的少年只輕輕笑笑:“要吃飯了。”語氣神情,仿佛剛才的所作所為全部沒發生過似的。
不可思議。這樣一來,辰也反倒覺得自己無意中窺見到的艷景是錯覺了。
“原來吃午飯的時間是這麼晚嗎?”
“不,只是想到辰也哥在旅途中奔波疲憊,所以再做了一份而已。大家都已經吃過午飯。”本猶笑著說道。辰也對對方的神情生出一種奇怪的念頭,卻自己也說不清楚那是什麼,過了會兒,心緒又回來了。
辰也問道:“母親在哪兒?我想見她。”
本猶的神色瞬時閃過一絲歉意。果然,是覺得對不起母親吧。辰也想著,卻聽到對方猶豫了少頃後開口了:“令堂——利津夫人,已經去世了三年有餘。”
這句話令辰也感到血液一陣凝固,頭腦一時失去了思辨的能力。好一會兒,辰也才從那種冰冷中回過神來,皺著眉頭確認方才聽到的話:“母親……真的已經去世了?”
“是三年前……”本猶低下頭去。辰也感到肺腑之中一陣悲痛。母親雖然並非世人口中所說的慈母,但也與自己度過十四年光陰,如今與世長辭,令他感到心口發麻。可更為震驚的,卻是另一件事。
“為什麼沒人告訴我?”辰也在國外留學是,從未聽人說過這事,如今卻被告知母親在三年前時就已辭世。
“是老爺做的決定。因為辰也哥當時正在學業的緊要關頭,老爺判斷這事會干擾辰也哥的心緒,所以瞞了下來……夫人在辰也哥離開後不久便患上了難醫的怪病,醫治三年,最終還是去了……”利津本猶說著,神情上染上了些許憂傷。辰也一時間忘了方才看到的景象,對眼前的是自己的義弟這事情終於有了些許實感。
辰也說著:“讓我靜靜吧……”本猶聽後點點頭,沒再發話便告退了。辰也在一聲木門合上的聲音裡,沉於自己的悲傷之中,回憶起母親過去所做的種種,喉頭不由哽咽起來。利津辰也就這般進行了這場晚了三年的哀悼,直到窗外的景色被塗抹上昏暗的色彩,他才因為腹中的飢餓想起是該吃晚飯的時間了。這便整理好床鋪,出了臥室。到了餐室,才看到本猶正將桌上的飯菜佈置好、準備著碗筷。辰也隨意挑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父親呢?”
“老爺正在書房裡做研究,已經將晚飯送過去了。”本猶看見辰也坐了下去,這才入座。這種行為不知為何給辰也一種違和感,似乎對方不是自己的義弟,而是家中的下人一類的角色。
辰也清了清嗓子,問道:“你在家裡也不至於拘謹至此吧?”
“啊……?”本猶一臉困惑地看向自己的表情,讓辰也有些不快。
“畢竟我們在名義上是兄弟,你也不用一直這樣吧。”
“啊……這是老爺要求的禮數,所以我是不能僭越的。”本猶解釋著,輕巧地夾起一口米飯,咀嚼了起來。
“那麼在我面前,至少別這樣了,怪讓人不舒服的。”辰也說著,看向碗中被蒸得散發著香氣的米飯,“我不喜歡年齡相近的人那樣的態度……”
對方卻並沒有答話,只是安靜地聽著,隨後點了點頭。辰也更覺得莫名其妙,問道:“怎麼了,你怎麼不說話?”
對方沉靜了片刻後,答道:“桌席上不能說話。”
“那也是以前的論調了,既然父親和母親,”辰也停頓了下,大醬湯明晃晃的表面應著頭頂的燈光,像是晃動的鏡子般亮眼,“既然他們不在這兒吃飯,那我們稍稍自由些,也無可厚非……”
“噗。”本猶嗤笑一聲,這樣的笑容,辰也方才還沒見過,只是想著啊,這個人也能這麼笑罷了。過了會兒,兩人都吃完了晚飯,本猶便在桌旁收拾起餐具來。辰也才想起桌旁還少了一個人影。
“柊冴呢。”
“柊冴小姐在國外度假,來年也要在國外唸書了。”本猶提起那個名字時,又恢復了那般謙恭的姿態。
“又來了,叫柊冴小姐也就算了,可別背地裡叫我少爺啊……”辰也說著,繼續看起來對方的臉,燈光映照下,少年的側臉輪廓不知為何讓他覺得有些安心,“家裡有酒喝嗎……”
“前些日子有門客拿來了清酒,我去給辰也哥倒上一杯吧。”
“好。”辰也倚在硬椅上,看著對方的身影消失在視野外。過了會兒,著和服的少年拿著能看見其中液體的酒瓶走了過來,又將澄澈的酒水倒在杯中,雙手呈給辰也。
辰也在一直在國外遊學,過去還未喝過母國的酒。幾杯下去,神思便陷入恍然之中。本猶也並不言語,見到杯子空了便俯下身來倒酒。和服寬大的前襟因動作而微微下垂,露出少年起伏且線條鮮明的鎖骨,和平坦的胸膛。利津辰也一時忘了移開視線,只盯著少年的前襟看。
果然是男人啊。而父親就是對這樣的男人的身體,做出了那樣的事……他再啜飲一口杯中瓊漿,卻聽到耳邊傳來少年的聲音,隨即,一雙手臂環上他的頸膀。
利津本猶的聲音隔著朦朧的醉意傳來,話語卻刺得辰也頃刻間清醒了過來。
“辰也兄,果然,你看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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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童性愛、獸交出現注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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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之下本猶八歲時,父母在魔術事故中喪生了。
對於這樣的結果,本猶並不意外,那兩個人原本就是瘋子,那樣的死法並不是什麼令人吃驚的事。那對夫妻研究得最為狂熱的時候,男孩的身上甚至插著數根用來進食排洩的管子度日。
田之下本猶作為魔術師的資質並非天才,但已經是第六代魔術師所能有的最好的結果,即使如此,田之下夫婦卻並沒有滿足於子嗣的這個結果。從三歲開始,狹窄的神經管道就被一次次擴張、撐大,到了八歲時,身體已經對痛覺不大敏感。
父母死後,田之下本猶便變成了孤兒,被身為普通人的叔叔嬸嬸像皮球一樣來回踢著,直到九歲時,被利津一族領養,才算安定了下來——說是領養,但其實是以不高的價格被賣給了利津,作為下一代當家的入贅女婿,也就是種馬,被冠上了利津的姓氏,成了養子。
自此便是利津本猶,作為田之下本猶的身份則死去。
可作為利津本猶的重生,也說不上是幸運——養父與自己獨處時往往欲言又止,養母則面露難色,大上幾歲的兄長並沒有什麼交集,小些的妹妹雖然是個可愛的孩子,卻往往對這個外來者表現出敵意——也不是不能理解,利津柊冴雖為天才,心理年齡卻還是個孩子,面對突然出現的義兄,雖然無法理解對方來家中的意義,卻隱約憑著孩子的本能感覺到父母的寵愛或許會被搶走。
這種敵意在第一次見面時便表露出來了。
“柊冴……這位是本猶,以後就是你的哥哥了。”
“哥哥嗎?”
“是的,以後還會成為你的丈夫……”利津夫人似乎是想要掩飾自己地尷尬,以折扇遮面,本猶卻已經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些許不滿,“是以後會過一輩子的人,要好好地對待他……”
“要是要過一輩子的話,辰也哥哥不好嗎……我不想要和不認識的人在一起呀。”孩子小聲地說著真心話,卻被母親掐住了後頸。女孩不再言語,只是狠狠地瞪了眼本猶,好像對方已經成了殺父仇人。
“你好。”本猶向母女鞠了一躬,夫人似乎還滿意這個表現,只是點了點頭,并說道長兄會晚點回來。
微微帶著敵意,這就是本猶對利津家最初的印象。
歡迎“次子”的晚宴,是在有點壓抑的氣氛裡開始的。利津家無論老小,皆穿著得體的和裝,身為外人的本猶,自然而然地被隔離。好像一開始,這一家人就沒有將他接納的願望在。席間沉寂,一點沒有家庭晚飯的意思在,只偶爾聽到小女兒的筷子接觸到碟底的聲響。
本猶原本想說些什麼,卻又被利津夫人——養母制止了。
“在利津家不可以在桌席上說話。”
本猶細細地咀嚼起米飯,碳水化合物的甜味在舌尖蔓延開。他抬起頭看向家主一席的位置,年逾四十的男人神色凝重地吃著簡單的菜色,似乎養子的到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本猶端起盛放著味增湯的飯碗,隨後,他感受到了從斜側投射過來的視線。
長兄辰也正向著自己這邊投來幾分好奇、幾分惡意的視線——雖然不像幺妹那般明顯,但那種遮遮掩掩的惡意,懂得看人臉色的本猶是很熟悉的。他曾聽人說過利津一族的長子並沒有多少身為魔術師的資質,想必,是因為自己入籍而產生了危機感。
不知為何,這樣的態度讓本猶感到有些可笑。
他側過臉去,看向自己的義兄,向對方做出一個笑來。對方似乎意識到自己的眼神被人察覺,倉皇地扒拉了幾口米飯。這樣的反應,更讓本猶覺得有趣。
晚飯結束後,本猶便被要求洗乾淨身體,穿上輕便的衣服。他在洗漱完畢後,輕輕地推開有點沉重的古舊木門。
走廊上等候著自己的利津先生——現在是養父,不知為何給人一種站立著的標本似的感覺,舉手投足間僵硬的動作好像製作粗糙得木偶一般,讓人覺得沒有多少生命力在內。
“利津先生……”本猶低下頭鞠了一躬。中年男人並沒有對這個動作有多少反應,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小臂,雖然並不粗暴,卻不容質疑。少年幾乎是被拽著在走廊上行走的。本猶注視起對方的表情——男人的臉上並沒有多少情緒的波動,但也說不上漠然,其中還有某種更為古怪的東西,僅僅九歲的男孩還讀不明白。
“你有做過魔術的修行嗎?”
“只有少許,利津先生。”
“叫我利津老爺。”
“是的,利津老爺。”本猶有點跟不上男人的腳步,只好加快了自己的步速,跟在對方的身後。利津家的家宅是洋宅,四處都是華麗的裝飾,客廳的穹頂能看到仿文藝復興時期風格的壁畫,雖然宅子因為年代久遠而有些失色,但仍然能看出過去的風采。
兩人的目的地卻不是客廳。
中年男人推開樓梯下的暗門,將滿是酒架、雜物的地下室展現出來。利津本猶就這樣踏入洋宅的腹地,養父帶著他經過數個酒架。地下室內不伸手不見五指,比想象中多走了幾步才能看到了地下室的四壁,那卻並非盡頭——利津家的家主將手指撫在黑暗的墻壁下,隨後推開了門。
潮濕冰冷的地下室深處,有什麼東西發出沙沙聲響。
“看看吧,底下是什麼。”中年男人乾癟的聲音隔著黑暗傳來,男孩依照著對方的話,向樓梯下看去——隱約能看到輪廓的細長生物,正蠕動著自己的身軀,不停地想要爬上來。以外形來看,似乎是蛇、蚯蚓一類的生物,如果在意起從剛才開始就刻意忽略的某種聲音的話,底下的東西約莫是蛇吧。
“看不清楚。”
“啊啊,沒關係。不需要看清楚。”乾癟的男聲再度說道。本猶能感覺到對方慢慢地移動了腳步,改變了站立的位置,直到溫熱的身體貼向自己的後背。男人懷抱著少年的軀體,將其擁入懷中。
“利津老爺?”
“不要恨我啊。”失去了從容的中年男聲幾近顫抖著說道,隨後——
本猶失去了重心。
明明只是被人推落,被觸摸到的背部卻生疼。在那種疼痛感中,利津本猶抬起頭來,看向處在高處男人——底下太過陰暗,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利津本猶曾有片刻期望過對方展露出“悔意”,但男人的情緒卻並非他所想的那樣。
“魔術迴路的完成度倒是很高,這樣也不錯,不需要太麻煩了。”只是平淡地描述著,
“啊……”生物粘膩的表皮貼上了本猶的皮膚。利津本猶在下跌的衝力中撞到了頭部,意識逐漸變得朦朧,但冰冷的生物體卻讓他勉強保持著清醒。蛇擺動著身軀,在周身遊竄,有些鑽入了寬鬆的衣物。
高高在上的男聲再度響起:“接下來要麻煩你七天不吃飯了。水在地上就有,慢慢喝吧。”
爬蟲似乎受到了主人的鼓動,將少年纏得更緊,更讓少年感到恐懼的是,生物不停地向著更為隱秘的地方游去。
“蛇會鑽到狹窄的地方,雖然不是女性有些麻煩,但也不可能做到更好了。”
喊叫——被扼殺在發聲之前,無腳的爬蟲同樣鑽入少年的口腔,腥臭起伏的鱗片割得喉嚨生疼。蛇滑入少年的食道,在被後者因本能的對異物的排斥嘔吐之前,進入內部。
幾近窒息。
利津本猶趴在地下室的地板上乾嘔,想將吞入的生物吐出,可口腔裡生出的只有酸水。他在意識朦朧間聽到中年男子冷酷的聲音——那聲音已漸漸染上歡愉的色彩,從乾癟的男聲漸漸變得豐滿、圓潤。
“七天之後我會來見你。”
暗室的門再度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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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开利津辰也再次看到老家的家宅時,被那頹唐破敗的建築物所震驚——或許是因為他留學時還是個少年吧,洋館看起來毫無年幼時記憶裡那種氣派。萎縮的房屋好像被土地吸走了大半,隱藏在泛著灰綠色的藤蔓內。比起看起來搖搖欲墜、發暗的房屋來,倒是外壁生長的爬山虎更富生氣些——植株好像要吞沒宅邸似的,完全覆蓋了洋館的四壁,只剩下出入通風用的門窗。仔細看的話,還勉強可以看到藤蔓間剝落的彩漆,其仿佛還在留戀洋館過去富麗堂皇的美。
或許是因為自己長大了、見識廣了吧,以前覺得華麗的宅邸,現在看起來竟是這樣的破舊。抱著對迎接自己的人小小的些許期待,少年深吸了口氣,按下了門鈴。開門的會是誰呢,是母親嗎?還是柊冴呢?還是父親所操控的人偶?
正當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門被打開了。
開門的既不是自己年幼近十歲的妹妹柊冴,也不是母親,甚至連人偶也不是,硬要說,是完全不認識的人——對方還是個少年,纖細得有點病態卻並不生溝壑的手腳從寬大的袖口中伸出來,抱在胸前——或許是因為身著靛藍色和服的關係,那點露出來的皮膚蒼白得像尸體——辰也慢慢地將自己的視線往上移動,緊接著映入眼簾的,是好像被刀刻出來的喉結和纖細的脖頸,然後是少年的五官。
那並不是什麼精緻漂亮的五官,只能勉強稱得上是清秀,可對方的神情裡還有什麼讓人感到異樣的東西——辰也說不出那東西是什麼,只覺得有些不舒服罷了;少年紫藤色的頭髮修理得很短,看起來是卷髪,卻緊貼在頭皮上。
“你是……?”
在辰也的記憶裡,利津家并沒有這樣的人物,唯一能對得上年齡的,就只有——
“啊,是辰也哥到家了啊,歡迎回來,路上辛苦了吧。”著和服的少年輕聲道,隨即便殷勤地俯下身來,將辰也手邊的行李提了起來,他一邊這麼做,一邊推開了手邊的門扉,“剛剛下過雨,外面很冷,辰也哥請快點進來吧,不要凍壞了。”
“啊……是。”辰也應和著,隨著少年一齊進了室內。他是依稀記得小時候,家裡有個過繼來的弟弟,可那孩子不像眼前的少年這般……這般……辰也記憶裡的那孩子是沒什麼存在感的,無論是雙眼還是髮色,都是最為普通的黑,個頭則是小小一個,常常坐在角落裡,即使能看到,也不會放在心上,他甚至還因此一不小心踢到過對方,卻也沒得到對方哪怕一句抱怨……
“怎麼啦?”恐怕是察覺到自己的視線,這個小辰也幾歲的少年回過頭來問道。辰也不知如何作答,也只好笑笑。
“本猶……?”
“是,是我,我還以為辰也哥忘了我的名字呢!”
辰也所認識的本猶,不光在氣質上,就連在相貌上都和這少年不盡相同;如今得知少年就是小時候的本猶,只覺得有種奇特的新鮮感,好像重新對“利津本猶”這個存在認識了一遍。
“可以帶我到我的房間去嗎?爸爸沒把我的房間用作他途吧?”
“利津老爺並沒有動辰也哥的房間,請放心吧,床褥已經事先換過了,只是就不住人,可能在器物上積了灰塵,過幾天我再叫人打掃。”
“好,沒問題……”
久違地回到屬於自己的臥室,卻只有滿身的疲倦,辰也簡單地做了洗漱之後,便攤開被褥躺下了。窗外,院中枯萎的菩提樹搖晃著空蕩蕩的枝杈,偶爾打到玻璃上,猶如欲脫桎梏的籠鳥般狂亂地在風中顫動。
果然還是有哪裡不對,可辰也自己卻又說不出來那違和感的源頭。思來想去仍找不出答案,便作罷了。
他盤算著稍稍小憩,等醒來後再找母親和柊冴,父親想必像往常一樣,將自己鎖在書房裡,研究著通往根源的魔術吧。
利津一家除卻維新以來典當行商人的身份之外,是被視作邪道的魔術師。從明治時期開始,便使用著不知從何處偷來的蠱作為魔術,前幾任家主在發過一筆橫財後,便開始培養起適合魔術的後代——可就算投入了大量的心血,半吊子依舊是半吊子。儘管辰也的身上雖著魔術師的血,可魔術迴天生少得可憐。他作為長子雖然被予以優待,卻不被報以繼承家業的期望,反倒是小自己十歲的妹妹柊冴是難得一見的奇才,不但生來就有魔眼,體內還蘊藏著原本不可能在短短幾代內被培養出來的魔術迴路量——利津柊冴無疑是個在巧合下誕生的變異天才,為了穩固那種才能,使後代繼承那樣的特性,利津從沒落的家族那買下來了本猶——作為養子和種馬。
“……想起來他來這裡的理由,還真是讓人不快啊。”
這麼一想,就一點睏意都沒有了。辰也在輾轉反側了一會兒後,便重新換上了方便活動的便服。
也許久沒有見柊冴了,既然本猶的變化那麼大,恐怕柊冴也長成與印象中的孩子不同的翩翩少女了吧——辰也離開家去國外留學的時候是十四歲,那時候七歲的柊冴便已被長輩們寄予厚望,現在的辰也已經二十歲出頭,想來疼愛的妹妹也已經是國中生了。
她若是不怪罪因為沒有才能而被流放的自己就好了。
辰也苦笑看向走廊上懸掛的壁畫,畫中的人物有張扭曲的臉孔,讓他感到有些不舒服,他記憶中,家裡是沒有擺這樣的畫的。他漫無目的地走著,最後停在書房門前。
壓抑而連續不斷的聲音,不停地從中傾瀉而出。
虛掩的門後是兩具交疊的雄性肉體。年輕纖細一些的那個男人,在另一位的動作下不停地溢出斷續的呻吟——那張臉,那個身材,辰也是不會忘記的——他父親正和他的義弟做著這種恬不知恥的事情。
辰也只感到一陣反胃,他用指尖捂著嘴,好不讓自己為眼前的荒誕景象吐出來,可雙眼卻移不開那道門縫。少年擺動著他纖細的肉體——那明明是對辰也沒有什麼誘惑力的肉體,此刻卻充滿了情色,隨後——
仿佛是察覺到了門外的視線,少年回過頭來,透過門縫斜睨了一眼。
被看到了。辰也想著,心下卻只有興奮。全身的臟器都在為那驚鴻一瞥而沸騰。那兩具像蛇一樣纏繞著彼此的軀體,不知為何喚起了他內心中一直壓抑的什麼東西。辰也跌跌撞撞地促使著自己的雙腿快些離開書房,直到到了臥室裡,才鬆了口氣似的倒在床鋪上。
雖然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父親為何要和自己的義子做出那樣的舉動,但辰也算是理解了一件事——
他之前隱約從利津本猶的神情與舉手投足之間所感受到的東西——
——那是艷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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