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简介:
……种族:精灵
信仰:瑞图宁 和珂宁
职业:瑞图宁的牧师
起始城市:克林菲尔
简介
爱好:艺术、音乐、阅读、给逝去的暗恋对象写信
深褐色长发;翠绿色眼睛;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给人一种温柔且不食人间烟火的印象。
年幼时本来想要成为珂宁的牧师,但从别人口中了解到瑞图宁的教义之后深受感动,最终选择成为瑞图宁的牧师。由于瑞图宁不禁止信徒信奉其他神祇,所以并未放弃对珂宁的信仰。
像其他的精灵一样热爱艺术和音乐,好奇心比别的族人要稍微强一些、因为思维方式跟其他人有所不同,有时候会做出一些缺乏常识或者令人生气的事情。年幼时一直跟族人们生活在一起,长大后前往克林菲尔的瑞图宁神殿担任牧师——从小到大身边的人脾气都很好,于是她就不知不觉长歪了。
两年前从菲薇艾诺通过门前往克林菲尔。
角色简介:
……种族:精灵
信仰:瑞图宁 和珂宁
职业:瑞图宁的牧师
起始城市:克林菲尔
简介
爱好:艺术、音乐、阅读、给逝去的暗恋对象写信
深褐色长发;翠绿色眼睛;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给人一种温柔且不食人间烟火的印象。
年幼时本来想要成为珂宁的牧师,但从别人口中了解到瑞图宁的教义之后深受感动,最终选择成为瑞图宁的牧师。由于瑞图宁不禁止信徒信奉其他神祇,所以并未放弃对珂宁的信仰。
像其他的精灵一样热爱艺术和音乐,好奇心比别的族人要稍微强一些、因为思维方式跟其他人有所不同,有时候会做出一些缺乏常识或者令人生气的事情。年幼时一直跟族人们生活在一起,长大后前往克林菲尔的瑞图宁神殿担任牧师——从小到大身边的人脾气都很好,于是她就不知不觉长歪了。
两年前从菲薇艾诺通过门前往克林菲尔。
5573字
拉薇妮亚使劲地提了提木质把手,多层食盒始终纹丝不动地呆在桌上。她眨了眨眼睛,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道:“我们真的放了很多东西进去吗?”
于是,她拆开了包在食盒外头的那几层布,揭开盒盖,将放在最上层的蛋挞和巧克力可颂统统拿了出来,又从橱柜里拿出了一个较小的食盒,将它们装了进去,最后拿了一块碎花布将小食盒包了起来。
折腾完了点心盒之后,拉薇妮亚又从水果篮里拿了些圣女果,装进多层食盒的顶层,再盖上盖子,用布将它重新包好。
“噢……天文台岂不是跟我们一样顺路?”拉薇妮亚邀请道:“纳尔呀,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吧,顺便帮女士提一下东西展现你的绅士风度~怎么样?”
很少有人能拒绝一位水妖精的请求,何况纳尔本来就不擅长拒绝他人,他轻轻松松就提起了拉薇妮亚怎么使劲都拿不起来的盒子。
到了地方之后,纳尔把手上的食盒递给了埃尔塔宁,跟众人道别后,就独自前往了天文台。
春天的清晨有些冷,拉薇妮亚在珂旭神殿门外站了一会儿,就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她还需要多花点内心等待,她要等的人恐怕还在对着珂旭情话绵绵。
食物的香气从盒子里溢了出来,传入了拉薇妮亚鼻中,但她在没多久之前才把胃袋塞得满满当当,更多的食物香气非但无法激起她的食欲,甚至还让她有点想吐。
有位年轻的珂旭牧师打开了神殿的门扉,意味着祭祀活动的告一段落。
一位身穿绿色斗篷、头戴花环的小姑娘,在三名珂旭牧师的陪伴下,步出了神殿。
“饿了么?”在拉薇妮亚的带领下,苏古塔学院的三名学生齐声问道。
那几个珂旭牧师迟疑了一下,倒是那个穿着绿斗篷的少女走了过来。
拉薇妮亚迎了上去,亲亲热热地挽住了少女包裹在唱袖子里头的纤细胳膊:“日安,雅丽蒂亚。”,面对其余三人的态度就稍稍冷静了些许:“日安,斯卡蒂,日安,两位牧师先生。”
拉薇妮亚知道他们一个是布依波乌斯·白鼬,斯卡蒂白鼬的丈夫,雅丽蒂亚·白鼬的父亲。另外一位是幼猫·福玻斯,雅丽蒂亚的未婚夫,同时也是斯卡蒂精心栽培的学生——之所以用两位牧师先生来称呼他们,只是觉得没有称呼名字的必要
“日安。”雅丽蒂亚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甚至还有点干涩,但她的脸上洋溢着掩藏不住的快活,就像一只祸害了一整窝母鸡的狐狸。
“麻烦诸位了。”珂旭牧师当中,唯一的女性对众人点点头。
盖逖欧保持了一贯的沉默,埃尔塔宁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愣在了当场,甚至无暇去顾及斯卡蒂的招呼。
“你太客气了。先来吃点东西吧,我想大家都饿了。”拉薇妮亚捏了捏埃尔塔宁的手指,示意了一下最为年轻力壮的森精灵牧师:“埃尔,你快把东西递给幼猫牧师吧。”
幼猫从埃尔塔宁手中接过了沉甸甸的食盒。
“老师,你为什么不回到深林城来呢?”埃尔塔宁问。
雅丽蒂亚疑惑地望了埃尔塔宁一眼,眼睛不自觉地移向了自己的父母亲,然后又把视线转回到埃尔塔宁身上。她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年轻的人类女性。
埃尔塔宁低下头,注视着雅丽蒂亚深绿色的眼睛,那双令人联想到初春深林的眼眸专注地打量着她,但眼睛的主人始终没有开口。
“老师?”埃尔塔宁再次唤了雅丽蒂亚一声。
雅丽蒂亚的手覆上了胸前的春芽圣徽:“孩子,对魔法知识感兴趣吗?”,她说话时的表情和语气,绝对算不上正常。
“当然,毕竟是您教授我知识的。”埃尔塔宁道。
“我已经没有知识可以教给你了。”雅丽蒂亚缓慢地眨了眨眼,眼帘半开半盒着:“我甚至没有机会上魔法学院。”
埃尔塔宁走近了雅丽蒂亚: “如果不是您我也不会有机会上学的。不要说魔法学院了,我连书都看不上几本。”
“如果你请求巴塞隆纳法师的话,他一样会帮助你的。”雅丽蒂亚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拉薇妮亚身上,压得柔弱的水妖精一个踉跄。她伸出了手,似乎是想找到另外一个借力点:“抱歉了拉薇妮亚女士……”
埃尔塔宁伸手想抓住她的老师,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雅丽蒂亚的未婚夫也有着类似的反应,但在斯卡蒂和她的丈夫布依波乌斯的眼神警告下,还是缩回了手。
拉薇妮亚认为这个拥有可爱名字的强壮男人还真有点可怜,名为未婚夫,却连未婚妻的手都没有碰过,就更别说是拥抱、亲吻甚至更进一步了,然而,沃玛兹的雪精灵牧师瓦列莉亚(拉薇妮亚一直认为她对雅丽蒂亚怀抱着浓烈的爱意),却能抱着雅丽蒂亚睡觉(真的只是睡觉),人和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事实上,别说是瓦列莉亚了,甚至连拉薇妮亚都曾经拥抱过雅丽蒂亚不止一次(当然的,拥抱就只是拥抱而已),就是这样,雅丽蒂亚的家人都要担心拉薇妮亚会对他们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带来些什么不良影响,拉薇妮亚摇摇头,谁叫她是个魅力无边的水妖精呢?
斯卡蒂单手搀起了雅丽蒂亚,另一只手打开了拉薇妮亚手上提着的食盒,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她皱了皱眉,但最后还是拿出了一个蛋挞,放到了女儿嘴边:“先吃甜点的确不合规矩,但顾不了这么多了。”
雅丽蒂亚就像小鸟啄食一样,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一天一夜不断祷告,不会显得你比较虔诚。”斯卡蒂的表情变得更加愁苦。
“何况我不是只向未写之年最伟大的神祇祷告,就更加显得不虔诚了,对吧?斯卡蒂牧师。”雅丽蒂亚冷冷地说。
“我知道雅丽蒂亚一定没有这个意思,如果尤人胆敢对珂旭不敬,那个把人抓紧神殿,温柔滴劝告对方要向珂旭忏悔的人,肯定会是你。”拉薇妮亚说:“可是,你在讽刺斯卡蒂的时候,似乎也不小心讽刺了一下珂旭。”
雅丽蒂亚瞪大了双眼,嘴巴微微张开,显然惊得忘记了说话。
“你不觉得在这种时候说未写之年最伟大的神祇,有种讽刺的意味吗?“拉薇妮亚握住了少女修长的手指。雅丽蒂亚的体温本来就比常人低,但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指摸起来比平时更加冰凉。但她没有继续研究——或者说把玩的机会,少女用力地把自己的手指从她的手里抽了回来。
雅丽蒂亚再次向埃尔塔宁伸出了手,眼神充满了请求。
埃尔塔宁握住了雅丽蒂亚的手,把她接了过来。
雅丽蒂亚虚弱地笑了笑:“你看,我并非无所不能。我除了……”
雅丽蒂亚瞧着自己的春芽圣徽,一时说不出话。
“老师?”埃尔塔宁拿了一个蛋挞,递到了雅丽蒂亚嘴边。
雅丽蒂亚摇摇头:“太干了。”
斯卡蒂望了拉薇妮亚一眼:“这些都是你特别为她准备的吧?”
拉薇妮亚点点头。
斯卡蒂把那个被雅丽蒂亚啃得只剩下三分之二的蛋挞放回到食盒内,然后关上了盖子。
埃尔塔宁瞟了一眼那个已经关上了的盒子,顺手就打算把手上多出来的蛋挞放进自己的嘴里,然而,雅丽蒂亚却先她一步在蛋挞上咬了一大口。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埃尔塔宁愣了一下,然后再次把蛋挞递到了雅丽蒂亚的嘴边,让她吃。
雅丽蒂亚把剩下的部分都吃进了嘴里,明明是同一批点心,但埃尔塔宁递给她的这一个,看起来就是比斯卡蒂递给她的香。
“我们还是先进去吧,大家都在等我们。”布依波乌斯说:“你们要一起吗?每位弟兄姊妹都带了一道菜肴前来参与聚餐,你们也可以进来一起分享。”
拉薇妮亚欣然接受了邀请,但她的同学脸皮的厚度显然比不上她,就都婉拒了。
布依波乌斯从埃尔塔宁手里接过了自己的女儿,拍拍她的背脊,眼中充满了宠溺。
拉薇妮亚虽然同样有个精灵爸爸,但她活了上百年,始终无法理解珂宁造物们的心态。雅丽蒂亚看起来除了有点精神不振之外,显然十分健康,倘若珂旭有这个需要,她肯定会像个标准的骑士对待领主大人的夫人般,随时为了对方的荣誉而战。
拉薇妮亚摇摇头,觉得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就被雅丽蒂亚那些动听的诗歌影响了。倘若雅丽蒂亚是骑士,珂旭是领主的夫人,他的配偶不就是……
何况雅丽蒂亚还真的效忠于她。
拉薇妮亚摇摇头,及时她看起来总是无所畏惧,但对神祇,还是得放尊重些,尤其还是在对方的神殿外头,就更加不应该放肆了。
斯卡蒂从盖逖欧手里接过了饭盒,就率先走进了神殿当中。
走到了众人聚餐的场所之后,拉薇妮亚就把里面只装着甜点的食盒放到了桌子上。
布依波乌斯扶着雅丽蒂亚, 在点心盒旁边的位置坐下。
雅丽蒂亚打开了盒子,看到里面那几件点心,又看了看其他的盒子:“我似乎闻到了蘑菇浓汤的味道。”
幼猫把属于雅丽蒂亚的那个多层食盒摆到了她的眼前,然后把食盒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条直线,供她取用。
今天显得特别情绪化的雅丽蒂亚,终于安静了下来。
拉薇妮亚坐在雅丽蒂亚旁边,将奶油浓汤放到了她的跟前,还贴心地把汤匙塞进了她的手里。
雅丽蒂亚的表情木呆呆的,似乎有点儿搞不清状况,她看着坐在对面的未婚夫,看到对方用汤匙舀了一勺汤,她就跟着做,她的未婚夫把仍然留有余温的汤塞进嘴里,她也跟着做,看起来可真有意思。
苏古塔學院的学生带来的东西实在不算少,说是给雅丽蒂亚几人带的,但他们必须全都是大胃王,才能吃得下全部。这些东西虽然不可能那么快腐坏,但放久了风味恐怕就不可能那么好了,而雅丽蒂亚一向显得挑剔,东西放凉了她就可能不吃了。
瑞图宁的牧师不可能允许食物的浪费,当她的脑子还清醒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拉薇妮亚小声地说:“多出来的部分,是雅丽蒂亚为教友们准备的。蛋挞和巧克力可颂是她送给大家的礼物,信徒之间的聚会不是都有个规矩,要让每一个人都为大家准备一种食物吗?煎培根、煎蘑菇和炒蛋可以视为一道菜肴,蘑菇浓汤算是另外一道,还有点儿圣女果,你们就不用再额外再多准备了。”
“真是贴心?”斯卡蒂的表情和语气,总会让人产生一种她正在不高兴的错觉。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她的丈夫布依波乌斯把煎蘑菇放到了她的嘴边,她似乎被这种过于亲昵的举动吓了一跳,接下来的话就都咽回了肚子。
斯卡蒂张开嘴,快速地吃掉了那块蘑菇,然后“啪——!”地打了一下丈夫的胳膊。
这样的行为逗乐了雅丽蒂亚,她痴痴地笑了好一会,换来了斯卡蒂的一个白眼。
人们逐漸往餐桌走來,他們的手裡都从柜子里头拿了点东西,但绝大部分的东西都装在密封的盒子或者罐子里头,但不用说也知道肯定都是能吃进嘴里的。
制作美食是一种快乐,欣赏美丽的女性进食也是一种快乐。拉薇妮亚给自己选了一个好位置,无论是楚楚可怜的雅丽蒂亚,还是快要步入老年却仍然风韵犹存的斯卡蒂,都被她收入眼底。这对母女的容貌虽然长得一点也不像,但在用餐时的仪态都同样优雅,都一样赏心悦目 。
至于布依波乌斯和幼猫 这两位男性,拉薇妮亚撇撇嘴,就算长得再好看都是男人,除非他们掌握了用脚趾使用刀叉的能力,否则他们进食的过程就仅仅是进食而已,根本没有看的价值。
雅丽蒂亚从斯卡蒂的食盒里拿走了最后一个巧克力可颂,但她没多久之前,才吃光了拉薇妮亚特别为她准备的那两个。
苏古塔学院的学生们在每个餐盒里都放了三个巧克力可颂,斯卡蒂给自己留了一个,其余的都分享给了别人。
据拉薇妮亚所知,斯卡蒂对口腹之欲一向相当克制,尤其是甜点,黄澄澄、香喷喷的蛋挞连碰都不碰一下,其他信徒递给她的苹果派、水果挞和蛋糕,都被她礼貌地婉拒了,她会给自己留下一个巧克力可颂,想必是真的很喜欢这种甜点,
现在连唯一一次放纵的机会都遭到剥夺,人到中年的珂旭牧师也禁不住皱起了鼻子。
雅丽蒂亚快速地咬了一大口,拉薇妮亚不认为这个行为有什么用,很少有母亲介意吃孩子剩下来的食物,但在众目睽睽下,因为一个巧克力可颂,跟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吵架实在丢人,就算是没脸没皮的拉薇妮亚都做不来,因为女儿成为了薇洁娅牧师就感觉自己再也无法住在故乡的斯卡蒂就更做不来了。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拉薇妮亚和斯卡蒂似乎还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
布依波乌斯刚好正在吃巧克力可颂,就把剩下的一半递给了妻子。
斯卡蒂用闪电般的速度接了过来,若无其事地吃了起来,吃完了最后一口,就从自己的食盒里拿了一块煎培根,递给了丈夫。
早餐吃得有点多,拉薇妮亚至今还有一种饱到想吐的感觉,但眼看着别人吃东西(尤其雅丽蒂亚看起来吃得那么香),而且吵得松软滑嫩的炒蛋看着又那么诱人,拉薇妮亚就忍不住从口袋里头拿出了刀叉,叉起了一块塞进嘴里。
雅丽蒂亚把吃空了的餐盒收拾好,站起身来,细声细气地跟众人告别,就快步往外走。
拉薇妮亚追了上去,问她接下来的打算:“我要到女神的殿去祷告,今天因为春主,我已经怠慢了女神,作为牧师这就是一种失职。”
拉薇妮亚挽住了雅丽蒂亚的手臂:“珂旭本来就有未写之年最伟大的神祇这样的美称,我刚才……”
雅丽蒂亚拍拍拉薇妮亚的手背:“费心了,我也发现了自己用词上的不谨慎,正打算再祈祷时向女神寻求指引。”
拉薇妮亚不禁想象起了雅丽蒂亚跪在女神脚边,抱住了女神的腿,眼睛水汪汪滴问她:“下次如果我和珂旭的牧师吵架了,我应该如何称呼他,才不至于令人产生我讨厌他的错觉呢?”,然后因为这个画面过于生动而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虽然未能成为女神的牧师,比起我,你对她的了解肯定更加深刻。”拉薇妮亚低下头:“不过我想女神也许会希望,你下次见到斯卡蒂的时候,不要故意惹她生气了。”
“我会向女神忏悔。”瑞图宁牧师说;“谢谢您,拉薇妮亚女士。”
两人一起走出了春主的殿,走向了属于春之女神的那一座。
拉薇妮亚常常觉得,雅丽蒂亚就像一条海豚,瑞图宁对她来说就是水,珂旭对她来说就是空气,一条海豚如果不浮上水面就会窒息而亡,但离开水太久同样无法生存,信仰果然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拉薇妮亚同样身为瑞图宁的信徒,她知道大量赞美女神的诗歌,熟悉女神的相关神话,能够背诵女神的教义,要遵守女神的教导对她来说也并非难事,但如果要她和女神建立水和水中游鱼般的亲密关系,着实又使她感到为难。
拉薇妮亚对建立并维持一切形式和种类的亲密关系都感到为难,她甚至不知道怎么经营和同学之间的友谊。
也许该是向女神祷告,请她给予自己一些指引的时候了——拉薇妮亚心想。
水妖精的造物主曾经对瑞图宁相当嫉妒,拉薇妮亚的祖先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创造出来的,可是,瑞图宁非但没有与她交恶,甚至还令她成为了自己的从神,真是不可思议。
还有雅丽蒂亚也是,据她的母亲所说,她曾经对瑞图宁本人及其教义都颇为不以为然,如今,却为了瑞图宁而背离了珂旭,这简直就是奇迹。
如果拉薇妮亚能拥有瑞图宁一半的人格魅力,就再也不用担心没有亲密的女性朋友了。
拉薇妮亚叹了口气,跪在她身边的雅丽蒂亚顿时望了过来。
“你愿意带领我向女神祈祷吗?”拉薇妮亚问。
雅丽蒂亚回答说:“这事我的荣幸。”
我通常不写但这次写了的作者的话:
““ 是的,老师,我们不但去了神殿区转了一圈,我们甚至还找到了一个用信仰和神交换力量的牧师谈话——超额完成任务了!””
“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你这个死没良心的,你也会觉得我们两很棒的吧?””
““我和她讨论了一下精灵语的运用。” ”
以前上学(不论是不是教会学校),都会像教会一样,让每位同学都带一道菜回来和同学分享。那些家长没空,或者分外不擅长做菜的,就会带糖果、薯片之类的零食回来,还挺有意思的。尤其我妈咪还特别擅长做卤鸡翅,每次东西都会被吃光光,其他人的妈咪做的鸡翅总是有盛夏的,我就会感到与有荣焉。
不过有两年去了天主教的教会,有个同学的爸爸是五星级酒店里投的主厨,他给孩子准备了好多精致的点心,我顿时觉得自己输了。不过那个孩子倒是很喜欢我妈咪做的鸡翅,大概还是别人家的饭特别香吧?
别问我为什么拉薇他们要准备几个不同的参合,并且把各种餐点都分成几份——那是因为我写的时候,都忘记教会有一人准备一道菜的习惯了。
+展开
3138字
一。
雅丽蒂亚告诉自己要冷静,她已经是个成熟的高等精灵了。
二。
她想了想,在其他精灵眼中,她·雅丽蒂亚可能只是一个未满一百一十岁的年幼精灵。
三。
她一直极力否认,甚至声称自己已经一百二十多岁了。
四。
但让她的母亲怀上她的布依波乌斯知道,把她生下来的斯卡蒂知道,亲手把她养大的尼斯洛克和月见草都知道,她还要过几年才一百岁。
五。
从哪个角度来说,她现在都只是个孩子,孩子不懂得控制情绪都是可以理解的。
六。
雅丽蒂亚告诉自己,她就算是个孩子,都是最特别的一个。
七。
瑞图宁对她的宠爱超过了同为高等精灵的拉尼娜,超过了身为人类的雅迪亚,甚至连身为瑞图宁造物的师傅路路可能都已经比不上她了。
八。
女神教导她的信徒们:“发怒之前,先感受绿叶。
九。
瑞图宁不会因为别人用无关紧要的问题打扰她听故事,就把对方扔出窗外。
十。
雅丽蒂亚在心里对瑞图宁说了一声对不起。
然后,
雅丽蒂亚完全不留情面地对她的皮可西队友说出了那句话。
皮可西飞到雅丽蒂亚的脸蛋前方,疑惑地望着她:“这是什么意思啊?”
半精灵看了雅丽蒂亚一眼:“她说的是雪精灵方言,意思是滚开。”
“您听得懂?”雅丽蒂亚用雪精灵方言问。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语气似乎夹杂着大量来自北方雪原的冰渣子,甚至连坐姿都变得豪迈了起来。
半精灵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她的队友,年轻的瑞图宁牧师很有可能是在模仿某人,她模仿的对象大概是把这种方言教给她的雪精灵。
半精灵没有说话,雅丽蒂亚也沉默了下来,车厢内就只剩下马车往前行进的声音。
皮可西绕着两位同伴飞了几圈:“你们在说什么啊?不要说方言啦,我听不懂。”
雅丽蒂亚移开了目光。
半精灵 慢吞吞地用雪精灵方言回答说:“以前在雪城住过一段时间,那您呢?”
雅丽蒂亚冷淡地说:“我父母的家在那边。”
雅丽蒂亚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半精灵也没有继续话题的意思,两个人又再次陷入了仿佛无休止的静默当中。
雅丽蒂亚还记得,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半精灵曾经对她保证过:“不必担心我会故意找无趣的话题闲聊,我将会是一个安静的陪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的确如她所保证般识趣;甚至,在大家成为冒险伙伴之后,她都依旧没有拿一些类似于——你今年多大啦?你住在菲薇艾诺那儿啊?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有恋人了嘛?你成为春之女神的牧师多久了?——之类的问题来烦过雅丽蒂亚。
雅丽蒂亚曾经认为,这是半精灵最大的优点。当时她对这个不知底细的冒险者充满了嫌弃,毕竟这种参杂了人类之血的生物,生来就带着缺陷。
在半精灵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有任何可取之处前,雅丽蒂亚都不打算把心思浪费在她身上。
但奇诺娅,这朵荆棘蟲中的百合花,在接下来的战斗当中,表现出来的勇敢、果决和智慧,完全值得一个最高傲的精灵为她脱帽致敬。
奇诺娅所带来的惊喜还不止这些,她的诗歌蕴藏着一种力量,这种力量非常的特殊,没办法靠文字描述,只能用心感受。有少部分精灵,花了二三百年时间,到处寻觅,始终还是抓不到这种力量的尾巴。而奇诺娅,她的年岁比雅丽蒂亚还小,但说到音乐方面的造诣,雅丽蒂亚策马都已经追不上她了。
在黑鸦堡之行结束后,雅丽蒂亚曾经想过,加入到奇诺娅的冒险小队当中,但最终却开不了口。她并不担心自己会被拒绝,就算被拒,她还能选择回到菲薇艾诺,或者根其他冒险者一起前往别的世界,那时候熟悉又信得过的人都在身边,她的选择其实还很多,只是没那么有趣吧了。
但雅丽蒂亚想起了兰蒂尼亚。
冒险总有结束的一天,未名处早晚是要解散的,只是没人会想到,这个“早”会那么早。
雅丽蒂亚曾经以为,她和兰蒂尼亚·格拉尔女士的合作关系,至少可以维持三十年——她对判断非精灵的年龄这件事并不在行,也许三十年后,未名处的队长还能像年轻时一样拿着火把去烧毁敌舰,也许她已经老到牙齿掉光再也享受不了世间美味,只能奄奄一息地默默等待艾瑞克的莅临……
在兰蒂尼亚被艾瑞克带走的时候,雅丽蒂亚恐怕还是少女。她可能会因为失去同伴而伤心,她可能会抱着她的琴,一次又一次地参加罗伊镇举办的宴席,只求再见朋友一面。
见过一次,就会想要再见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会想要第三次……
雅丽蒂亚的人生会一直处于许愿、等待愿望成真和愿望实现的瞬间——这样的一个循环当中;她会成为唤魂之地年纪最大的人,她会看着一个人从婴儿变成稚童,再看着这个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顽童成为少年,看着少年喜气洋洋地把深爱的新娘娶回家,然后这对小夫妻会拥有他们的孩子,突然有一天,会有另外一个幼儿在父母的教导下叫他们爷爷和奶奶——同样的事情会一直发生,直到她也变得垂垂老矣,最终在艾瑞克的指引下,前往了生的彼方。
说不定,瑞图宁牧师在某些时候同样具备着预言能力也未可知。兰蒂尼亚凋謝的时候,雅丽蒂亚仍是少女,但这个艰难的时刻,出现在了她们才认识没多久,雅丽蒂亚还稚嫩得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地根他人互动的那个时候。
雅丽蒂亚悲伤地发现,她仍然搞不懂要怎么与别人交谈。她想要和奇诺娅说话,非常想,但是她无话可说。
雅丽蒂亚从行囊当中拿出了一袋蜂蜜糖果,这是月见草为她准备的。她和瓦列莉亚在一起的时候,从不担心零食会被吃光。雪精灵虽然只是个未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说不出多有深度的话,但她总会绞尽脑汁去寻找话题和雅丽蒂亚交谈,她根本不会沦落到必须靠吃东西来打发无聊的境地。
雅丽蒂亚从袋子里拿出了一颗糖,放进嘴里,又拿出了一颗,给了身旁的奇诺娅,再拿出了另外一颗,给了正在开车的鸮形人。
皮可西一直在雅丽蒂亚的手边飞来飞去,用行动告诉对方自己也很期待这种闻起来就甜丝丝的东西。
可是雅丽蒂亚却直接将袋子收了起来。
“为什么啊?”皮可西看起来失望极了。
鸮形人从口袋里拿出了小刀,切了一小块糖,转过身来递给了皮可西。
皮可西停留在鸮形人的掌心上,抱起了她的那一小块糖,快乐地转起了圈圈。
鸮形人缩回手,转过身去,继续驾车。
车厢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您愿意把刚才的故事继续下去吗?”雅丽蒂亚用雪精灵方言问。
奇诺娅开始讲,用雪精灵方言,讲给唯一能听懂的雅丽蒂亚。
吟游诗人重新开始的地方,显然不是她刚才停下来的那处。
雅丽蒂亚猜想,吟游诗人可能早就忘记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但也有可能只是单纯不想按部就班地往下说。
雅丽蒂亚讲故事的时候也喜欢这样,但当故事成为了传教的一种手段,身为牧师就不可以按着自己的好恶任意妄为了,所以她羡慕奇诺娅——羡慕奇诺娅可以当个純粹的诗人。
一个純粹的诗人引吭高歌,只因为突然来了兴致;一个诗人讲起某个故事,只因为这个故事的某一点刚好触动了她。
雅丽蒂亚也想当个这样的诗人,但她本性的某一部分,让她永远只能羡慕他人。
奇诺娅讲完了故事,雅丽蒂亚从行囊当中拿出了蜂蜜,对了点水,就递给了对方,这次就只有半精灵吟游诗人享有了喝蜂蜜水的权利。
雅丽蒂亚的绿眼睛里,似乎蕴含着某种认真:“我有一件事情想向您请教。”
奇诺娅放下了杯子:“是什么事情?”
“在您知道的传说当中,有人在成为英雄之前,是完全的普通人吗?”雅丽蒂亚歪着头,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的:“我看英雄故事的主角,很多都在降生不久后就表现出了自己的与众不同。有人在幼儿时期就制伏了摇篮旁的毒蛇;也有一些人,生下来不久就已经会说话了,但我怎么就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呢?”
奇诺娅沉吟了一会,念了一首诗。
雅丽蒂亚疑惑地望着奇诺娅,奇诺娅又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根这个话题毫无关联性,但同样有趣的故事。
雅丽蒂亚这样竟然就已经满足了。
她的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像奇诺娅那么真实的人,半精灵她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而委屈自己,也不会为了讨好某位神祇,而将自己塑造成另外一种样子。
命名为雅丽蒂亚之后,雅丽蒂亚距离原来的自己越来越远了。
她不知道这应该称为好事还是坏事,但改变已经发生,她早就已经无法回头了。
雅丽蒂亚看着奇诺娅的眼睛,将纷飞的思绪全部收拢了回来,专心听着对方的讲述。
在不知不觉间,就忘却了烦恼。
+展开本文又名珂旭的五个脑残粉
11,048字
雅丽蒂亚走得很慢,踏出的每一步看起來似乎都經過深思熟慮,就是在迷离那样危机四伏的地方,她都不曾这么小心过。瓦列莉亚真想搀扶着她,给她一些安全感,但又觉得她可能不会喜欢,只好作罢。
,雅丽蒂亚的长兄月见草推开了门,邀请众人入内。
路路从雅丽蒂亚的怀抱当中挣脱出来,飞奔着跑进屋里,她头顶上的小辫子不断晃来晃去,瓦列莉亚虽然不是猫,但还是产生了去抓一下它的冲动。
一个金色头发的精灵从里间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精致的纯白长袍,胸前有个大大的尺规圣徽,衣领和袖口上都绣着着光芒状的花纹,明显是个珂旭牧师。他在人类眼中可能还是个纤细优雅的精灵,但他比在场众人都要来得魁梧,瓦列莉亚在女性当中已经算得上高大强壮,但还是比他矮了几公分,雅丽蒂亚站在他的面前,就更加显得娇小了。
雅丽蒂亚在见到这个珂旭牧师的瞬间,就完全移不开眼睛,双颊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抹绯红,呆愣愣地佇立在门外,化为了一座美丽的大理石雕像。
瓦列莉亚虽然总是搞不懂雅丽蒂亚的想法,但这次想要猜出她发愣的原因倒是不难,哪位珂旭的仆从,长得实在太像他的主人了,更确切点的描述应该是,他长得像那位经常在各类画作当中,扮演珂旭的模特,人类法师阿尔芒·巴塞隆纳。
珂旭牧师看向正在窗边晒太阳的猫妖精,放下手里的托盘,迈开长腿往大门的方向走来:“日安,月见草牧师,你今天有客人来访吗?”
“容我为你们互相介绍,这位温柔美丽的瑞图宁牧师,是雅丽蒂亚。她身边这位勇武的沃玛兹牧师,是瓦列莉亚。”月见草拍了拍雅丽蒂亚的肩膀,雅丽蒂亚往里面走了几步:“正在吃坚果的是路路,她是雅丽蒂亚的师傅。”
当众人在门外谈话的时候,猫妖精已经爬上了椅子,开始从森精灵搁在桌面上的托盘里拿东西吃。
珂旭牧师看雅丽蒂亚的目光,另瓦列莉亚感到了不舒服,如果你是一条拥有无数财宝的巨龙,有人胆敢亏脆你的宝藏,你绝对会想用尾巴将他抽飞。
瓦列莉亚不是龙。
雅丽蒂亚并未归瓦列莉亚所有。
瓦列莉亚还是个牧师—,必须控制自己的脾气,不能想打人就打人。
如果对面的人是个在发酒疯的雪精灵,瓦列莉亚就可以对他让让一句::“你瞅啥?”,等对方回嘴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用拳头教会他什么是礼貌了。但遗憾的是,那人很明显是个森精灵,何况珂旭的牧师会不会毫无节制地猛灌烈酒都是个问题。
瓦列莉亚大胆猜测,这个珂旭牧师目前不是一口酒都没有喝,就是只喝了一点点。他的皮肤白得仿佛会发光,这种透明的肤色,脸红起来将会非常明显。除了多看雅丽蒂亚的那几眼之外,他的行为举止都恰如其分,没有任何一点毛病可以被人拿出来批斗。
“这位是幼猫·福玻斯先生,是我们家族的朋友。”月见草说:“他曾经跟随我的母亲学习如何用适当的方式侍奉春主,现在,已经获得了不错的成就,很少有人在他这个年纪就清除了那么多的逾矩者。”
幼猫垂下眼睛,不让人家看到他的眼神:“谬赞了,如果没有春主的护佑,我根本什么都做不成。”
“那也要你的品格足够高尚,言行举止都符合他的要求,他才会愿意把力量次给你。”月见草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牧师的,能做得像你那么好的人,就更少了。”
“谢谢。”幼猫说。
月见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雅丽蒂亚一直非常喜爱珂旭,我想你们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雅丽蒂亚小姐也是春主的信徒吗?”幼猫弯下腰,使自己的视线与雅丽蒂亚的眼睛同高。
雅丽蒂亚摇摇头:“我虽然仰慕春主,但我不曾成为他的信徒。”
“为什么?可以告诉我原因吗?”幼猫问。
雅丽蒂亚移开了目光,脸也跟着红了起来,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只要一想到,珂旭正在倾听我的祈祷,我就感到很难为情。我总是会担心,自己的发型有没有变乱,衣着是否得体,姿势是否过于粗鲁,我甚至担心自己患病时声音沙哑会吵到他……”
“雅丽蒂亚这么可爱,谁听到你的祈祷,也只会觉得高兴。”瓦列莉亚打断了雅丽蒂亚的自我诽谤,用陈述事实的口吻说:“瑞图宁女神不是也很喜欢吗?”
“她……”雅丽蒂亚低下了头:“就算我赞美她的话语,都是些陳腔濫調;向她恳求一些幼稚的事物;袒露自己最丑陋的一面,甚至毫无保留地告诉她自己犯过的罪恶,我都不用担心会被她厌弃。”
“我相信珂旭也不会。”瓦列莉亚说。
雅丽蒂亚脸上短暂地出现了一个浅淡的笑,这一抹笑容当中蕴藏的意味,不知道应该称为轻蔑,还是不以为然。她说:“我和您都不是信徒,但我肯定比您更加了解他。在这栋房子里,有一整个房间都塞满了跟他有关的著作,除非是屋主在这几十年新近得来的那些,我几乎都读了不止一遍,我甚至还做了大量的笔记,每当有疑问的时候,都会在闲暇时分向牧师请教,在这方面,我绝对要比您更有发言权。”
“你这么说的话,不是大家都不敢信仰珂旭了?”月见草摸了摸雅丽蒂亚的头,瓦列莉亚本来以为雅丽蒂亚会斥责他弄乱自己的发型,然而她却并没有表示不满:“身为家中书房放满了跟珂旭相关著作的珂宁牧师,我想分享一下自己的想法。”
“请讲。”幼猫说。
月见草率先走进客厅,拉开椅子,对两位女士做了个请的动作。
雅丽蒂亚说了声:“谢谢。”,就坐了下来。
幼猫拉开了另外一张椅子,对瓦列莉亚做了个请的动作。
可是,瓦列莉亚懒得等待,已经坐到了雅丽蒂亚旁边。
幼猫未见尴尬地自己坐了下来,眼神专注地望着对面的月见草。
月见草清清喉咙,双手放在膝上,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比起成为珂旭的剑,我认为诗人和艺术家的道路更适合我。我可以用绘画来表现珂旭光明的特质,还可以透过创作诗歌来表达我对他的爱慕。为了能获得更多的灵感,创作出更加贴近完美的作品我选择把自己的信仰献给我们的造物主——我从不担心自己会被珂旭嫌弃,他如果真的那么挑刺的话,人类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被创造出来,就更别说是成为他的信徒,得到他的庇护和指引了。”
接下来的话题,开始围绕着这位光明与秩序之神而展开。他们三人说的都是精灵語,瓦列莉亚对菲薇艾诺人说的精灵语的掌握已经大有进步,他们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完全能够听明白,但对于他们聊天时谈及的典故和术语,她就真的是两眼一抹黑了。
猫妖精吃掉了桌上的点心之后,就趴在桌上睡着了。雅丽蒂亚见状,还能暂时抽身出来,拿条毯子裹住她,再抱她去客房休息,但如果瓦列莉亚也睡着了的话,恐怕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瓦列莉亚自然不会期待被雅丽蒂亚包起来抱走,她只是不想被雅丽蒂亚认为自己是个没有教养的人,但这似乎早就是一种奢求。
有位看起来严肃、保守、性格顽固的森精灵女性,从外面走了进来,把装满了馅饼和面包的提篮放在桌上。她并未穿上盔甲,身上也没有带着武器,但她行走时的姿态,以及散发出来的气场,都在告诉所有胆敢挑衅她的人,她不好惹。
根据月见草的介绍,她是斯卡蒂·白鼬夫人,也就是他和雅丽蒂亚的母亲。她的长相跟一对儿女并无相似之处,与其说她是两位高等精灵牧师的母亲,倒不如说她是瓦列莉亚的母亲,还比较有说服力。她看两个孩子的眼神,不带一点关爱,瓦列莉亚不由得产生了一个大胆而无礼的猜测,她可能根本不曾用自己的子宫孕育出一对同样出类拔瑞的儿女,她只不过是透过婚姻,获得了他们母亲的这个身份。
月见草把他们目前正在讨论的话题告诉了斯卡蒂,斯卡蒂随即加入了进来。她说话的时候,总是皱着眉,双手抱胸,往椅背上靠。她的眼神当中始终带着一种审视的味道,就像一匹狼在攻向猎物之前,仔细观察猎物,想要寻找出对方身上最容易攻击到的弱点,准备一击毙命。
瓦列莉亚脑海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个意象,斯卡蒂拔出佩剑,宝剑尖端散发出来的光芒,耀眼得令人只可以闭着眼同意她的任何观点,否则就会在眼睛暂时失去视物能力的时候,遭到她的猛烈攻击。
月见草和幼猫,在斯卡蒂的面前,明智地选择当个安静的聆听者。瓦列莉亚对珂旭的了解,本来就只限于包括在常识当中的那一部分,自然也不会没事找事去挑战他的牧师。可是,雅丽蒂亚是个例外。
每当斯卡蒂说了什么,雅丽蒂亚都会谦卑地提出自己的疑问,斯卡蒂最开始还能把自己的观点和想法掰开来、揉碎了,一一给她答疑解惑,但说着说着,脸色就难看起来了。即使是对这种事情比较迟钝的瓦列莉亚也察觉到了,雅丽蒂亚把斯卡蒂当成了猎物,她之前的每一个提问,都不过是在挖陷阱给对方踩而已。
瓦列莉亚并不认为雅丽蒂亚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如果她是,她在迷离的时候就不会总是上当了。但在谈及跟珂旭有关的事情时,雅丽蒂亚就仿佛是完全换了个人一样,倘若她在日常生活当中,也能精明一些的话,恐怕就没有瓦列莉亚什么事情了。
在斯卡蒂主动扔出了白手套之后,两个人开始互不相让地争论了起来。
雅丽蒂亚为了证明自己对珂旭的理解永远正确,还跑进了书房,拿出了好几本书,找到能够引证自己观点的段落,摊开来放在斯卡蒂的眼前。
瓦列莉亚本来以为斯卡蒂会勃然大怒,然而她居然真的仔细研读了起来,再一一提出疑惑。
雅丽蒂亚耐心地解答了斯卡蒂的所有问题,最终倒是珂旭的牧师被一个非信徒说服了。
瓦列莉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走进厨房,为大家泡茶。她在前往迷离之前,曾经在这里居住过一段时间,对这里的环境还算熟悉,所以她根本不可能用不知道茶叶放在哪儿,或者找不到牛奶或者砂糖等理由,出去外面透气。
太阳终于下山了,关于珂旭的严肃探讨,终于也可以告一段落。
雅丽蒂亚的另外一位兄长尼斯洛克,带着他的动物伙伴走了进来。他和斯卡蒂一样都是森精灵,有着一样的鼻型、嘴唇和下巴,但月见草在介绍斯卡蒂的时候,并没有说过,她是他的母亲。
尼斯洛克走到雅丽蒂亚身边,温柔地拥抱了她一下,把动物伙伴丢给月见草之后就去准备晚餐了。
食物的香气遍布整个客厅的时候,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进来,在有人为他们互相介绍之前,瓦列莉亚就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他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都跟雅丽蒂亚一模一样,五官和面部轮廓都跟她有七八成相似,他走进客厅的时候还握起了斯卡蒂的手,亲吻了好几下,还低声温柔地说了几句情话——他肯定就是雅丽蒂亚的父亲布依波乌斯无疑了。
隔了没多久,尼斯洛克就把晚餐端出来了。雅丽蒂亚上楼去把她的师傅抱下来,猫妖精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我晚点吃不行吗?”
“稍晚一些,你的食物就要被人吃光了。”雅丽蒂亚让猫妖精坐到自己的身边来,并且为她铺上了餐巾。
瓦列莉亚霸占了雅丽蒂亚旁边的另外一个空位,自己给自己铺上了餐巾。
在雅丽蒂亚和猫妖精说话时,先前一直不见了人影的幼猫·福玻斯,抱着一本像砖头一样厚的书回来了。他把书本放在架子上,摊开来,清了清喉咙。所有人都向着他,他对众人点头致意后,就开始朗读起来。
他正在朗读的是,诸神创造眷属的故事。
珂旭创造第一个人类男人和第一个人类女人的时候,参考了自己和瑞图宁的外貌,并且规定了男人和女人各自拥有的职责。珂宁也以人类作为模版创造了精灵:第一对精灵,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和他们的造物主一般完美。
瑞图宁眼见女人在生产前后的苦痛,于心不忍,在创造妖精的时候,吩咐他们说,当他们想要孩子的时候就向她祈求,她定当赐给他们一颗宝石,时机到来时,宝石就会变成他们的孩子。妖精是真正平等的种族,不会由于你是男性,就无法享受照顾孩子的乐趣;也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把你和家中的幼儿绑在一起;而且,不论你是男性还是女性,你的配偶是男性还是女性,你都仍能和你的配偶孕育出你们的孩子。瑞图宁也许是想要回应珂旭释出的善意,女神在创造第一对妖精男女的时候,也让第一个男性妖精长得像珂旭,让第一个女性妖精长得像她自己。
可能是跟雅丽蒂亚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瓦列莉亚总觉得这个故事当中的瑞图宁和珂旭,似乎……多少有些暧昧。
瓦列莉亚有一点始终不明白,假如珂旭创造第一个女人的时候,果真参考了瑞图宁的容貌,女神看见“另外一个自己”因为经痛而在床上打滚,因怀孕而水总、浑身无力、食欲不振、恶心想吐甚至夜不能寐,在生产时痛苦到几乎去掉了半条命,生产后还要打起精神给孩子喂奶,真的还能坐得住吗?就算女神并没有把女人当成另外一个自己,兀烈卡卡见到此情此景难道就不会怒火中烧吗?
这种故事恐怕就只有男人,还有那些没有生过孩子,也没见过其他女人生孩子的女人才能享受得了了。
雅丽蒂亚显然是个既没有生过孩子,也没有照顾过孕妇的单纯少女,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嘴角边泛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已经陷入了浪漫的想象当中无法自拔。虽然她的心思早就已经飘远,但依然不忘把食物送进口中,细嚼慢咽,始终不见一丝停顿。
餐厅内,只剩下幼猫·福玻斯的读书声,还有猫妖精咀嚼食物和使用餐具时所发出的声响。
路路恐怕是不习惯这样的环境,她赶快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晚餐之后,连甜点都不吃了,急冲冲地跑上了楼。
白鼬家族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放下餐具,瓦列莉亚吃掉了最后一块蘑菇之后,也学着雅丽蒂亚的样子用餐巾抹了抹嘴。
幼猫把书本合上,再抱着它会到楼上,一会儿之后才空着手回到了餐厅。此时,放在桌上的食物早已凉透了,他用勺子,一口一口地把蔬菜汤喂到自己嘴里,就这么一个平常的动作,雅丽蒂亚竟然已经看得呆了。
幼猫迅速而不失优雅地解决了晚餐之后,就把碗筷全都收拾起来,拿到厨房里去清洗。
剩下的人开始谈起自己的近况,瓦列莉亚自觉地闭上了嘴,免得惹人讨厌。
月见草说到自己新作的乐曲时,幼猫回来了。
斯卡蒂为幼猫倒了一杯热茶,幼猫说了声:“谢谢。”之后,就接过热茶,再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孩子,你还有在制作书籍吗?”斯卡蒂问。
幼猫点了点头:“已经差不多做好,你想看看吗?”
斯卡蒂摇摇头:“不用了,我的女儿应该是第一个阅读这本书的人。”
“明白了。”幼猫说。
“幼猫是个热心的年轻人。”斯卡蒂看向雅丽蒂亚:“我的女儿月季在别人府上作客的时候,仍然想通过阅读更加靠近我主珂旭,幼猫就一年给她制作一本书籍,等她的精神生活不至于太过空虚。”
“幼猫牧师还一直写信给月季,想要鼓励她。”雅丽蒂亚脸色苍白地说:“可惜,他的名字以及他的字迹,都让月季认为他是一位女性,是斯卡蒂夫人您,为了取代她而收的学生。”
“那是月季不够了解她的母亲。”斯卡蒂冷淡地说。
雅丽蒂亚喝了口茶,转过头去,不再和斯卡蒂说话了。
瓦列莉亚脑子里盘算着待会儿带雅丽蒂亚出去散步,像一对感情深厚的闺中密友一样讲讲心事。她想要安慰雅丽蒂亚,又不知道她的笨嘴拙舌会不会说出什么起到反效果的话来;想要问问雅丽蒂亚对幼猫这个人的看法,又怕会惹她生气,大家都是精灵,也都是女人,雅丽蒂亚的心怎么就那么多弯弯绕?
:“幼猫。”斯卡蒂再次打破了沉默:“如果你是为了传播福音而制作书籍,这自然值得嘉奖。但如果你是为了月季,你在完成了手头上的这本书之后就可以歇一歇了。”
“您为什么这么说?老师。”幼猫挑眉。
“因为已经没有必要,我早就应该接受这个现实了。”斯卡蒂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悲伤。
“斯卡蒂老师。”幼猫站起身来。
斯卡蒂用手势示意幼猫停下:“我的月季啊!她小时候就总是在说,不想走我们为她预先铺设好的道路,希望能够过世俗的生活,获得普通人的幸福。某天,她一个人走进了森林,几十年来一直没有踏进家门半步,我猜她可能已经走完了生命的旅程。”
“夫人,她也有可能只是找到了自己的方向。”雅丽蒂亚身体微微前倾:“她……”
斯卡蒂摇摇头:“不需要,我不需要您的安慰,雅丽蒂亚小姐。”
雅丽蒂亚脸上的表情再次离她而去,她看起来就像个木偶一样,了无生气。
“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无论哭得再伤心,一旦听到秩序之主的赞美诗,就会马上破涕为笑。”斯卡蒂说:“在她开始牙牙学语的时候,第一个学会的词,是精灵语的珂旭。很快,我们又教会了她怎样用通用语和龙语呼唤他的名。”
斯卡蒂的语调平缓,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但瓦列莉亚就是能从她语速的轻微变化以及偶尔的停顿当中,感受到她内心的痛苦。
“在孩子会爬之后的第一个二月,我们请来了一些亲朋好友,到家里来做见证。我们在她的眼前,放了好多东西供她选择,传说这可以预知到她的未来生涯。”斯卡蒂抿起双唇,久久不语,直到布依波乌斯递给她一条手帕,她才继续导:“身为牧师,我就不应该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斯卡蒂握紧了手帕:“她从一开始就看着尺规圣徽,那是唯一一件我平时几乎不离身的事物。”
瓦列莉亚听见织物被撕破的声音。
斯卡蒂的表情依旧冷静,只是眼里的心疼藏也藏不住:“她伸手拿起了它,但在与此同时,她还拿起了一件东西,是拉尼娜——月见草当时的未婚妻放在那儿的,那是属于另外一个神祇的圣徽。”
斯卡蒂摆摆手,仿佛要挥开什么讨厌的东西:“既然哪位女神的牧师在场,我们就……”
布依波乌斯把妻子拥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我的孩子啊!”斯卡蒂开始哽咽:“她可是问过我一个很有趣的问题:‘母亲,如果我想让珂旭住进我的心里,我要切开自己的身体,把心拿出来,邀请他进来吗?”,她怎么会……”
“你是真的想知道为什么,还是单纯想要用这句话發洩自己的失望?”雅丽蒂亚不再用丰富的情感装饰自己的声音,她的语气当中不存在炽热的愤怒,或者足以冻结一切的悲伤——那是一种更加令人触摸不透的情绪,或者,根本不包含任何情绪。
瓦列莉亚握住了雅丽蒂亚藏在桌底下的手,她的手指就像冻僵了的尸体,瓦列莉亚拼了命地揉搓着她,想要给她温暖,但都是徒劳无功。
在雅丽蒂亚的创作当中,有一首关于幽灵少女的诗歌。
人死后,可能会在艾瑞克的指引下,踏上前往“迷宫”的道路;或者,也有可能前往沃玛兹的“永宁之殿”,获得彻底的安息;也也有一部分特别幸运的诗人,承蒙珂宁的宠召,为他歌唱;自然也有一些非一般倒霉的人,会受到宵银的感染,成为从死亡复苏的怪物。
从前有个幽灵少女,她的身体仍然活着,但她的心灵早已化为灰烬。
这个失去热情的灵魂,终日漫游在库瑞比克,即使是天上高悬的太阳,都无法使她冰冷死寂的内心,感受到一丝暖意;春之女神想在她的心里头种下一棵春芽,但她的心灵当中,甚至连工给植物生存的土壤都不具备,这棵植物又该种在哪里?
如果她是一个真正的死人,众人还能在“恶作剧之殿”,献上祭品,或者制造一个足够有趣的恶作剧,请求“迷宫”的主人安抚她的灵魂。魂守也许乐意帮这个小忙,但对着一个仍然活着的不死生物,他恐怕也无能为力。
除非,她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死人。
但谁打算这么做呢?
瓦列莉亚扶着雅丽蒂亚的手臂,想帮助对方站起身来,她想春之女神可能已经在幽灵少女的心灵当中扔下了一大堆泥土,再强行把春芽种了上去,在拜托一旁的珂旭,让他提供点儿阳光,总有一天,幽灵少女的心灵当中会重新变成一个种满了鲜花的美丽的鲜花……
瓦列莉亚不允许有人破坏这一切,不论对方是谁,她都会用手里的巨斧叫对方小心自己的言行。
“我只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斯卡蒂用破碎的手帕擦干了眼泪:“我想知道,为什么一个口口声声说要过世俗生活的人,几年后会穿上牧师袍,再大摇大摆地回到这里。”
“您的女儿月季是个只会唱赞美诗、抄写经文、整理祭坛还略懂一些神学知识的未成年少女,她的常识根本没办法让她独自在森林里生存。她的剑术的确很不错,可以去当冒险者了,但出外冒险的话,只会战斗也不过是死路一条。”雅丽蒂亚正在发抖,她必须靠着瓦列莉亚,才能维持平衡:“她除了成为牧师,她还能做什么呢?”
“为什么不回家?”斯卡蒂推开了丈夫,走到了雅丽蒂亚的面前:“瑞图宁教会限制你的自由了吗?他们不允许你离开吗?写一封信回家也不被允许?”
“当然没有。”雅丽蒂亚说。
斯卡蒂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果您說有,我就要打擾貓妖精牧師的睡眠,請她為自己的行為解釋了。”
:“师傅一直鼓励月季有空就回家看看,她还说不需要那么早就决定自己的將來。”雅丽蒂亚依舊面無表情::“不过月季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她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这一点,斯卡蒂夫人,您比我们都要清楚。毕竟月季在十九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够拿着珂旭教会的福音书,像模像样地给大人们讲导了,不是吗?”
“您记得?”斯卡蒂弯腰,直视着雅丽蒂亚深绿色的双眼。
“恐怕要令您失望了。”雅丽蒂亚摇摇头:“我之所以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您总会一遍又一遍地回忆,一遍一遍地讲述,让大家知道您是多么想念您哪位特别受到光之子眷顾的天才女儿,很可惜,她并不是真正的神眷者。”
“她是,她始终是。”斯卡蒂斩钉截铁地说:“我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是她没有珍惜,是她亲手毁掉了一切。”
“她并没有毁掉任何东西。”瓦列莉亚站起身来,走到了雅丽蒂亚和斯卡蒂之间,用高大的身躯阻挡住了斯卡蒂如利刀般刺向雅丽蒂亚的视线:“瑞图宁爱她,不但亲自为她举行了‘新名仪式”,在她遇到威胁时还亲自救了她的性命。”
斯卡蒂带有审视意味的目光,落到了瓦列莉亚身上,瓦列莉亚毫不畏缩地回望着她,场面一时之间陷入了僵持。
“我们都很关心雅丽蒂亚。”布依波乌斯把椅子搬到了斯卡蒂身后,再按着她的双肩,让她坐下:“瓦列莉亚牧师,可否请您讲讲哪时候的事情?”
瓦列莉亚重新坐了下来,开始用她带有浓重雪精灵方言口音的精灵语,讲述起过去那一年年末所发生的事情。
不论是热衷于用艺术记录一切的珂宁牧师,还是关心妹妹的精灵德鲁伊,甚至连那几个珂旭狂信徒,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瓦列莉亚身上。当雅丽蒂亚在场的时候,瓦列莉亚很少会成为众人的焦点,这令她体会到了一种近似于尴尬或害羞的情绪,可是她只要一想到,她之所以会站在这儿,是为了捍卫雅丽蒂亚的尊严,就马上感到充满用不完的力气。
故事讲完了,月见草和尼斯洛克都走向了雅丽蒂亚,一人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那个叫幼猫的年轻人也走了过来,瓦列莉亚想着如果他胆敢冒犯雅丽蒂亚,就用手里的巨斧打断他的牙齿,但对方就只是说了句:“您真的很勇敢。”,就又规规矩矩地返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所有人都因为这段惊心动魄的经历而动容,除了斯卡蒂:“曾经有人说过,长大后永远不要像自己的父母和长兄一样,为了信仰变得毫无人性,做的每一件事情,出发点都是为了取悦神祇。”
斯卡蒂用手指叩击着桌面,慢吞吞地说:“当我和布依波乌斯还是一对年幼孩童的父母时,我们每次出外执行任务,都会把孩子交托给教会内信得过的人照顾。我们也不会忽略那些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我们会定期去探访他们位于菲薇艾诺的家,也会邀请他们到森林城小住几天——您仍然认为我们不在乎我们的小孩吗?雅丽蒂亚小姐。”
“您指示把他们当成应负的责任,给他们吃喝,亲眼确定他们还活着,并且没有走上邪路,就认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多了。”雅丽蒂亚悄声说:“他们寂寞的时候,你们不在;他们遇到挫折需要他人安慰的时候,您们同样不在;他们遇到了天大的好事,想要与人分享的时候,您们依旧不在。你们在哪里呢?您们正在尝试取悦珂旭,但他根本毫不在乎。”
珂旭是一个有魔力的词语,一个神的名字当然比其他词语更为高贵,也更有力量,但瓦列莉亚想要描述的,并不是这些连孩童都知道的常识。
当雅丽蒂亚谈及珂旭的时候,这个空间的气氛瞬间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所有人都开始摩拳擦掌,一个呼吸之后,不论是雅丽蒂亚和斯卡蒂这两个陷于家庭争端当中的人,还是正犹豫着不知道该支持那边的布依波乌斯、月见草和尼斯洛克三父子,甚至连指示在一旁看热闹的幼猫,都动起了嘴唇,发表自己对:“我们应该如何服侍珂旭才算恰当?”这个议题的个人看法。
瓦列莉亚很想提醒一下雅丽蒂亚和月见草,这两位身心都早已属于其他神祇的牧师,他们根本没有必要为了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和别人争得面红耳赤。
瓦列莉亚唯一能做的,就是干看着他们几个在无休止地打口水仗。倘若他们争论的是,谁才能配得上珂旭,成为他的妻子,瓦列莉亚就能想都不想地表示自己支持瑞图宁,再把自己新近创作的曲子拿出来唱给大家听——这也许只是在自取其辱,但她至少可以用实际行动支持雅丽蒂亚,用行动告诉她:有个人会永远站在她身边,作为她的后盾。
瓦列莉亚想起了怨恨之女,还有几乎要被抓住的雅丽蒂亚。她忽然感到无法呼吸,胸口闷闷的,手脚沉重得几乎无法动弹。
如果雅丽蒂亚感到身体不适的话,瓦列莉亚肯定是第一个察觉到不对的人。她期待着雅丽蒂亚也能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并且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再扶着她回到楼上的房间休息。她有点担心,自己的体重会压垮雅丽蒂亚,但她此时此刻只想靠在雅丽蒂亚身上,寻求一丝温暖。
但是,珂旭的魅力实在太过强大了。他本人即使不在现场,也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太阳应该是世界上最温暖的事物,但他却为瓦列莉亚带来了最深的孤独。
在珂旭的狂热爱带者当中,严冬之父的信徒,只能永远当个局外人,除非她愿意改变。
尾声
瓦列莉亚拿出了一本羊皮纸制作而成的小册子,翻了开来。
册子的第一页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瑞图宁要怎么做,才能和珂旭幸福地在一起?幸福地在一起的定义为何?在恢复如初的世界约会?雅丽蒂亚不会满意。结婚?在庆祝他们结婚的宴会上获得众神的祝福?生孩子?结局是两位神祇和孩子在月下散步?想要达到这个目标会遇到什么阻碍?兀烈卡卡会气疯,瑞图宁要怎么办?珂宁是帮手还是妨碍者?”
瓦列莉亚把银白色的头发拨到耳后,用羽毛笔写了一句话:“珂旭根本不可能向瑞图宁求婚!再想拥有她也不……”
瓦列莉亚将没有用过的羊皮纸撕了下来,把写满了字的那部分,丢进了延烧着的火盘当中。
这首诗歌已经完成了绝大部分,就差最后的修改和潤飾,就能用请教的名义,唱给雅丽蒂亚听了。
她想透过这首诗歌,告诉雅丽蒂亚,人们即使经历了生命中的寒冬,仍然能够保有获得幸福的可能。
珂旭也许因为瑞图宁的死而心灰意冷,甚至觉得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再次拥有如此温柔的感情,但是瑞图宁复活了——她为他重新带来了春天,在万物复苏的同时,两位神祇也获得了拥有一切美好的可能。
可是,在瑞图宁面对沃玛兹的时候,珂旭并不在她身边。在瑞图宁死后,为她复仇的,也不是珂旭。
即使是兀烈卡卡,也不会因为珂旭的不作为而怪罪他。
瑞图宁本人自然更不可能对珂旭产生任何负面的观感。
女神只会想:“珂旭和沃玛兹曾经是可以互相信任的朋友,沃玛兹的背叛,一定令珂旭很伤心吧?我要怎么让他从这件事当中走出来呢?”
即使得到了女神的安慰,面对大冰期——面对瑞图宁的死亡哪份感觉,始终会像雪原一样,使珂旭心灵深处的某个角落,永远被最寒冷的冰雪所覆盖。
瓦列莉亚曾经以为,春风能把冰雪融化,但是,她的这个想法实在太过想当然。
有些地方,可是终年积雪的啊!
难怪,雅丽蒂亚诗歌里面的珂旭,脑子里只剩下硬邦邦的责任和义务。
难怪,雅丽蒂亚的故事,会在那样一个瞬间,忽然格言兒子。
瓦列莉亚终于明白了一切,而她宁愿自己永远糊涂下去。
“伟大的严冬之父沃玛兹啊!我很求你……”
瓦列莉亚忽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然后她拿出了祈祷书,规规矩矩地念诵起了赞颂沃玛兹的祷文。
有人用七弦琴为她伴奏,她甚至不需要打开房门去看个究竟,也能百分之百肯定,那个人是雅丽蒂亚。
雅丽蒂亚性格那么天真,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写出那样的曲子?
分心使她念错了一个单词。
向神祇祷告的时候心不在焉是一种亵渎。
无能为力的感觉再次袭击了瓦列莉亚,而她甚至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我打扰到您了吗?瓦列莉亚女士。”雅丽蒂亚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瓦列莉亚猜想她可能是感冒了,想建议她多喝热水,但又觉得这是多此一举。
雅丽蒂亚的兄长月见草,乃事医神珂宁的牧师,关于如何治好感冒,他一定比瓦列莉亚更有心得。当他发现自己的妹妹正在生病的时候,肯定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
“瓦列莉亚女士?”雅丽蒂亚的声音再次自门外传来。
瓦列莉亚站起身来的同时,瞥了梳妆镜一眼,只见镜中的那个雪精灵,看着就像一条跛了腳的雪橇狗,又重新坐了下来:“没有,我还在想怨恨之女。”
“她的确可怜。你要不把你的烦恼告诉严冬之父,请他给您一些指引。”
“你的这个建议很有用。如果他回应我了,我……”
“嗯?”
“我会告诉你的。”
只不过,雅丽蒂亚可能根本不想知道沃玛兹到底降下了怎样的神示,她会这么说,只是单纯出于客套,或者别的什么原因。
+展开
17095字
準備
雅丽蒂亚走在队伍的最后,不向奇诺娅讨教,也不跟脑子里塞满了十万个为什么的皮可西搭话,也没有把任何一丝注意力分给那个鸮形人男性。虽然身为这个临时凑成的冒险小队的队长,雅丽蒂亚理应试着了解一下队伍当中的每一位成员,等到日后要分配任务的时候,可以找到最为适当的那个人选,不过她就是提不起劲。
如果复苏者宵银愿意大发慈悲,帮她个小忙,从魂首那儿将兰蒂尼亚·格拉尔女士的灵魂取回,再把她变成某种不论白天还是黑夜,是雾气彌漫还是日月清朗,都能活动自如的不死生物,再让她来负责这个团队的话,雅丽蒂亚一定会打从心底感激这项善举。
这个愿望的确愚蠢得可笑,几乎可以比得上因为一时之气而对陷入崩溃的重要之人不管不问、因为不想呆在家里而独自前往迷离、因为害怕被珂旭厌弃而拒绝信仰他——雅丽蒂亚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暖意,咬着嘴唇,再一次控制住了想要赞美太阳的冲动。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根斯卡蒂和布依波乌斯碰面,或者根任何一位信仰或者喜爱珂旭的人短暂相聚,雅丽蒂亚就会忍不住想要扑向他的怀抱。这其实真的没什么,瑞图宁既不会鼓励,也不会反对,只要雅丽蒂亚自己愿意就好了。
“可是……”
雅丽蒂亚和奇诺娅四目相对,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把话说了出来。
“我在思考。”雅丽蒂亚说:“结果太过入神了。”
瑞图宁并不在乎雅丽蒂亚到底信仰了多少位神祇,反正一切都只是生命循环的一部分,除非雅丽蒂亚信仰的事薇洁娅和她的从神……
这个队伍当中,有没有悲荒继承者的信徒呢?
雅丽蒂亚懒得问,也没心情过问。如果知道谁被薇洁娅所哄骗,就要想办法将她或者他引导回真正能够获得救赎的道路上,但雅丽蒂亚真的没有心情。
奇诺娅停下脚步,雅丽蒂亚也跟着停了下来,不经不觉,他们就已经来到了任务发布者——卡格尔·拉尼乌的住所外面。
这栋平房既不豪华,也不温馨,站在门外就已经可以闻到一阵令人不快的气味,外墙上爬满了青苔和霉斑,屋主显然并不是个整洁的人。
角落的阴影处多得出乎意料,居心不良的人想要做坏事,只要大摇大摆地走进某个角落,保持安静,选择受害人的时候再谨慎一些,肯定都能得手。
前提是,在他饿死之前,有人恰巧经过这儿。
这栋房子兀立在一处偏僻到连老鼠、蟑螂都不会光顾的地方,附近虽然也建了几栋房子,但看起来都破破烂烂的,就算有人真的跑到这里来闯空门,他所能得到的收获,恐怕只有灰尘和蜘蛛网了。
门前放着一个完全由灰尘、泥土和其它污垢所组成的箱子,正正方方的,大得足以装下一个成年人累或者精灵。
雅丽蒂亚想起了自己做过的荒唐事,又想起这里是迷离,那个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的委托人,说不定也有一个不死生物朋友,想从一个地方跑到另外一个地方,所以才想着找冒险者代劳。否则,他绝对可以花更少的钱,找一个普普通通的商队,去做同一件事。
鸮形人走近散发霉味的箱子,用拳头敲了那个箱子好几下,使它发出了敲击木头的“咚——咚——”声。
雅丽蒂亚佩服鸮形人旺盛的好奇心,但她并不打算模仿他的行为。
如果这就是他们要运送的货物,又有人要求她帮忙搬运的话,雅丽蒂亚肯定马上转身就走。
鸮形人绕过了箱子,敲了敲门。
“谁啊?”屋里的人问。
鸮形人挥了挥手,和门内的人打招呼。
“是接下您任务的冒险者,先生。” 奇诺娅回答说。
一位优秀的诗人,就算在平时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带有魔力,月见草是这样,奇诺娅也是这样,雅丽蒂亚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和他们一样,但是很难,至少在迷离的时候不容易办到,瓦列莉亚也许会笨拙地说:“雅丽蒂亚的声音当然是最好听的。”,但珂宁次给了她一对敏锐的耳朵,使她可以察觉到自己目前的局限。
“原来如此。”委托人的声音,将雅丽蒂亚从沉思当中拉回现实,又无情地把她推向了不死者之王位于坎达的居所::“东西就在外头的箱子里,拿了就好了。”
雅丽蒂亚从门缝往屋内看去,她视线所及的范围当中,除了黑暗,就只有黑暗。
幼猫·福玻斯牧师的身影在雅丽蒂亚的脑海中重现,他坐在窗边,心无旁骛地为她朗读着面前的福音书:“作恶的人恨光,不肯接近光,恐怕他们的罪行暴露出来。”。他的语调平稳、咬字清晰,阳光落在他金色的秀发上,使他好似能散发璀璨光华般,令人移不开眼。
即使幼猫目前远在另外一个世界,正在照顾患病的斯卡蒂,或者按照指示前往某处惩奸除恶,又或者正在教会内向信徒传播福音,但雅丽蒂亚只要想起他,还是马上就能感受到心动的感觉。
可惜,这个各方面都近乎完美的森精灵男性,只是斯卡蒂再一次试图掌控她的工具。
雅丽蒂亚眨眨眼,尽量把注意力集中起来,去听他们的对话。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先生?。”奇诺娅问。
雅丽蒂亚以为自己走神的时候,他们已经把重要的事情说完了,但她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走神。
“我要你们把它送去的地方是查卡镇,在黑渊领,要经过乌关。”卡格尔·拉尼乌先生的声音,带有一种久病不起的虚弱。
雅丽蒂亚用想象力建构出了他的形象,在看不到太阳,也看不到星星和月亮,而且也没有任何蜡烛或者油灯提供照明的场所当中,一个男人正动也不动地躺卧在那里,属于亡者的苍白已经蔓延到他路在外面的皮肤,一群兀鹫盘旋在他的躯体上方,随时准备啃噬他的血肉,带走他的灵魂。
男人张开了毫无血色的嘴唇,对着一群陌生人,说出了自己的遗言:“但是,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打开箱子。”
雅丽蒂亚认为将死之人会在这个瞬间咽气,但他当下不但还有力气补充说:“除此之外无论什么方法……咳咳。”,同事还有足够的力量,尝试用咳嗽的方式,将卡在喉咙里头的什么事物排出体外。
雅丽蒂亚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热闹。作为瑞图宁的牧师,她应该关心任何一位陷于痛苦的人,并且尝试用女神赐予的力量,将他门从煎熬当中解救出来。
女神在赐给她雅丽蒂亚这个名字的时候,曾经说过……
雅丽蒂亚摇摇头,闭上眼睛,决定干脆把脑子放空。
卡格尔·拉尼乌先生从门缝当中丢出了一代东西,雅丽蒂亚只是瞟了一眼,就没再理会。
她在迷离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早就不会像最初一样,傻乎乎地相信任何一个按照情理不会试图伤害她或者损害她利益的陌生人。
也许是迷离这个地方环境实在太过险恶,有不少人为了那一点根本不值一提的好处,就要将自己的良心出卖给恶之花,全然不考虑他人感受,也不考虑对方的反击会不会害自己丢了性命。
:“我愿你能成为一位掌握疗愈力量的牧师,疗愈他人的同时,也疗愈自己。”女神的声音在雅丽蒂亚的脑中响起,她的心脏猛烈地震荡了一下,几乎就要从喉咙当中跃出。
雅丽蒂亚不认为这是女神在提醒她,雅丽蒂亚不希望这是女神在提醒她——这可能只是她的良心在作怪,是她身为牧师的道德感,让她必须为这个正遭受病痛折磨的人做些什么,于是她来到了鸮形人旁边,对门内的人说:“你身体不舒服吗?”
雅丽蒂亚开始担心,如果瑞图宁正像一位慈爱的母亲注视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注视着她,而她表现得就只是个在温暖的房屋内,询问屋外正陷于饥寒交迫的人是否需要帮助,一面在心里拜托对方婉拒自己的好意,一面将手里的食物吃得一点不剩,还不愿意让对方进到屋内取暖的家伙般,令人生厌。
雅丽蒂亚不自觉地皱起了秀气的眉毛,用指尖推门,想尽量把门缝扩大一些。
瑞图宁保佑——虽然女神也许不会保佑这样的事情—门缝在稍微抗大了一些之后,就发出了“卡达——”一声,任凭雅丽蒂亚再怎么用力,都推不开了。
雅丽蒂亚在心里感谢了那条挡着门的铁链,感觉到了如釋重負。
“你干什么!你们这些无礼的家伙!”卡格尔·拉尼乌先生虽然体弱,但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仍然能发出怒吼,可见他的生命之火暂时还没有要熄灭的意思——确认了这一点之后,肩上背负着瑞图宁殷殷期盼的雅丽蒂亚牧师,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雅丽蒂亚温柔地说:“我懂一点医术,看你似乎很辛苦,所以想看看有什么事我可以为你做的。”
卡格尔·拉尼乌先生,似乎比之前更有活力了:“滚!我不需要你们!这次任务也不需要你们来做!快滚!”
雅丽蒂亚的绿眼睛眯缝了起来,也懒得掩藏嘴角边的笑意。
如果卡格尔·拉尼乌先生需要运往黑鸢领的事物,不违反当地法律的话,他为何要做得那么隐蔽呢?如果卡格尔·拉尼乌先生让他们运送的是一些只有存在于密封容器当中才暂时不会对人或物造成危害的邪恶之物,那他会严令禁止众人打开盒子,就不足为奇了。
鸮形人小心而缓慢地把手伸向地上的袋子,雅丽蒂亚二话不说就退到了奇诺娅身边,以防里袋子面装着的,是某种看不得、闻不得也碰不得的事物。
鸮形人松开袋口,将里面的事物展示给众人看。
是金币。
金币上耀眼的光芒晃花了雅丽蒂亚的眼。
瑞图宁教会需要金币,冒险者雅丽蒂亚喜欢金币。
雅丽蒂亚习惯性寻找兰蒂尼亚的身影,可惜复苏者不知道这里有个敌人需要他的大发善心,悲荒遗孤小姐怕是也不想做这个好人。
雅丽蒂亚又想起了远在菲薇艾诺(也有可能已经跟着路易陛下会到了猫妖精村)的瓦列莉亚——如果事情落到沃玛兹牧师头上——她应该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这种一看就知道不对劲的任务,自然也不需要为此而纠结。
“我想这位牧师没有恶意,她只是遵循教义的指引。”奇诺娅态度温和地说:“如果这样的行为冒犯到了您,那我感到抱歉,还请您收起您的怒气”
“她的教义是对人无礼吗?”卡格尔·拉尼乌态度稍微软化下来,一阵几乎要把肺部整个吐出来的强烈咳嗽,使他在一段不短的时间当中都说不出话——看他这么可怜,雅丽蒂亚就不跟他计较了。
等卡格尔·拉尼乌先生的咳嗽稍稍平复下来之后,奇诺娅继续劝说道:“她是想帮您平息痛苦,我猜。也许她的急迫让她没有考虑到这样的行为对您的影响。”
卡格尔·拉尼乌先生硬邦邦地说:“你们的同伴需要更多思考自己的为人处事,才不会令她信仰的,不管哪位神蒙羞。”
雅丽蒂亚产生了一个冲动,一个她疯了才会真的付诸行动的冲动,就算只是在脑子里想象,她都觉得自己是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导致神经错乱了。
在雅丽蒂亚的脑子里,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站在同一扇门前,不同的是,少女穿着的是深紫色的长袍,胸前还挂着个冰冻之泪圣徽,显然是个薇洁娅牧师。
“劳您费心。”薇洁娅牧师眼中充满了对世界的憎恶,冷漠地回答说:“对冰之王女的牧师那么粗鲁,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我是正经来接任务拿赏金的,我可不想到了最后又变成仇杀之后从仇人身上获得战利品,否则我的同伴又要抱怨了。”
在过去的一年当中,薇洁娅着手在世界播撒冬霜,将寒冷带到库瑞比克的那段时间,她的牧师玫瑰·白鼬回家了。一百年后,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玫瑰·白鼬不再是备受宠爱的小女儿——她变成了这个家庭当中最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
玫瑰牧师只要穿着牧师长袍、戴着圣徽,站在斯卡蒂和布依波乌斯面前,就是对他们最残忍的复仇。
没有任何一位珂旭牧师,能够容忍自己的孩子成为邪神的附庸,何况白鼬夫妇还是有名的宗教狂热分子——他们甚至连同属于中立阵营的瑞图宁信仰都容不下——他们觉得,“制定一项法规而不执行,等同于默许你希望制止的事情”,为了阻止更多人走上犯罪的道路,必须关上同情的大门,而瑞图宁偏偏要教导自己的信徒待人宽和,要给那些愿意改过的罪人赎罪的机会,在他们眼中,这无疑是在对那些半只脚迈入了犯罪道路的人说:“违反规则就违反规则吧,杀人放火算什么,坏事做了之后,只要说自己知道错了,之前做过的恶事都可以一笔勾销。”
鸮形人对着门缝哗哗地晃着那个装满了财富的袋子 “任务,不做,钱,还?”
“那是给你们的订金。” 卡格尔·拉尼乌先生回答說。
“做!”鸮形人用閃閃發亮的眼睛看向在場的每一個人。
奇诺娅點點頭。
皮可西也跟著點點頭。
當年輕的鸮形人看向精靈女牧師的時候,對方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一臉平静地回望着他,但是仔细一瞧,不难发现她的绿眼睛早已盈满了水雾。
雅丽蒂亚前往迷离,就是因为听说这个世界充满了混乱、黑暗和邪恶,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才有可能亲眼目睹珂旭的身影。但这也意味着,珂旭看到她的可能性也会跟着大大提高,如果他刚好看到她和邪恶者做交易,看到她和她的同伴把不死生物或者其他危险物品偷运进城市,到时候她恐怕就要被他讨厌了。
雅丽蒂亚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袋子已经到了她的手里。她想,早在她想要帮助那个幽灵小男孩的时候,她可能就已经被珂旭讨厌了。
事到如今,雅丽蒂亚只能安慰自己说:“就算被他讨厌也没关系,瑞图宁喜欢我就行了。”,然后新的问题又浮现了出来:“如果瑞图宁也讨厌我呢?”
想法一旦生根就开始发芽,恐惧的枝条缠绕着雅丽蒂亚脆弱的心灵,她必须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能维持着优雅的站姿。她想随便施展一个神术,确认自己目前仍然被受宠爱,但下一秒又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女神赐予的力量如此珍贵,必须用在必要的地方,一点都不能浪费。
鸮形人双手抱住那个大箱子,将它整个抱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他的步伐稳健,这次的货物对他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太大的负担。
“请问我该将箱子送往哪里呢?交接的那位我该如何寻找?” 奇诺娅问。
“查卡南郊,到那里你们就知道了。” 卡格尔·拉尼乌先生回答说。
“我们需要一辆马车。”雅丽蒂亚微抬下巴,示意了一下鸮形人的方向:“要他一整天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实在是太辛苦了。反正雇主给了我们足够的金钱,我们何不好好利用起来呢?买一辆四轮马车,也花不了多少钱,我和别人一起旅行的时候也买了辆,后来提供给当地的教会使用了
“我也认为我们的确有这个需要。”奇诺娅说:“不过,如果我们想要获得一辆马车的使用权,不一定需要将它买下来,我们还能选择短期租用。”
雅丽蒂亚看了看那个脏兮兮的箱子,如果马车是租的,就算车厢内部被货物弄脏了,事后也不需要特地浪费时间去洗刷,的确省事很多,于是便说道:“那么,我们就租一辆吧。”
奇诺娅开始移动,雅丽蒂亚未经思考就迈步跟了上去。
鸮形人举了举手里的箱子:“我,车。”
“我要租车。雅丽蒂亚把卡格尔·拉尼乌先生给的金币收了起来,再从自己的衣服内袋里拿出了惯用的钱袋,从里面摸出了几个钱币,放到了那个箱子上。
钱币落在箱子表面的瞬间发出了“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鸮形人暂时放下箱子,将钱币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才又把它抱了起来。
雅丽蒂亚回忆着鸮形人的自我介绍,却想不起来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只好说:“你租车。”
鸮形人一字一顿地说:“我,猪,车。”
虽然教一个才刚开始学习通用语的人根商贩讨价还价仿佛只是徒劳,但雅丽蒂亚既然能让一块满脑子严冬之父的顽石,也能领略到春主的种种美好,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难题能够难得住她了。
回城后,众人分头行动。
雅丽蒂亚、奇诺娅还有皮可西去购买路上将要用到的必需品,鸮形人懷揣着雅丽蒂亚刚教给他的那几句简单通用语走向了买卖生出的商贩。
雅丽蒂亚站在不远处观察着鸮形人的一举一动,见他顺利地和商贩展开了交流,两人你来我往地用手势比划着,在沟通上似乎没有遇到太大的困难,就转身离开了。
奇诺娅站在小摊前查看着什么。
皮可西也在一旁不断地飞来飞去,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又摸摸那个,雅丽蒂亚离远就能听见她欢快的笑声和说话声。
雅丽蒂亚斯斯然走了过去,在她出发前,已经有人为她准备好了一切所需,品质肯定比这里售卖的还要好上百倍,所以她的需求着实不大,她会来到这里只是为了陪伴队友,顺便在出行前散散心。
离开了城市之后,恐怕有一段很长的时间,都没办法过得那么轻松了。
第一天
一大早,雅丽蒂亚就敲響了奇诺娅的房門,將她從夢境世界召回,再一起去叫鸮形人。
雅丽蒂亚去找奇诺娅的時候,皮可西正趴在枕頭上睡覺;雅丽蒂亚和奇诺娅去叫鸮形人的時候,皮可西还在奇诺娅的包袱裡面睡覺。
众所周知,精灵之神至今仍然眷顾着他的造物,但雅丽蒂亚觉得,妖精才是最幸运的。在别人忙碌的时候,他们可以睡觉或者玩耍,而不会遭致他人不满,精灵、半精灵和鸮形人就不行了。她闷闷不乐地驾驶着马车,开始怀念起短暂停留在菲薇艾诺的那段时光。
雅丽蒂亚居住的地方,就位在瑞图宁神殿附近,教会的人时不时就要过来邀请她为伤者治疗、给信徒传福音、给缺乏资历的牧师和武僧解答疑难,或者在其他人忙别的事时照看一下神殿,而她只想成天根幼猫·福玻斯牧师待在一起。
雅丽蒂亚在教会服侍的时候,不仅是热爱担任护卫的瓦列莉亚会跟来,甚至连意料之外的幼猫牧师也会选择与她们同行。在往返途中,他们会轮流讲述自己过去在外游历的故事。在她于神殿停留期间,他们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她帮忙;在她不需要待在教会的时候,他们要不就在书房里阅读,要不就在外面随便溜达溜达,或者待在珂宁神殿享受诗人们的音乐,偶尔雅丽蒂亚也会抱着琴纵情歌唱。
在天空万里无云的夜晚,雅丽蒂亚的卧室窗户偶尔会传来轻轻的敲击声。她只要推开窗户,就能见到穿着雪白衬衣的幼猫·福玻斯牧师,坐在树杈上,对他点头致意。她会用手势示意对方先下去,自己再翻出窗户,下到地面和他秘密相会。她之前曾经听说过别人谈恋爱的时候会这么做,但她和阿尔芒·巴塞隆纳法师在一起的时候,却从来没做过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精灵的睡眠时间十分短暂,即使时间已经到了夜深,他们仍然有可能会遇到邻居或者亲戚。雅丽蒂亚会躲到幼猫牧师身后,等他用强壮的身躯将她整个人遮住。在不少诗歌和绘画作品里,瑞图宁和珂珂旭谈恋爱的时候,都要偷偷的来,以防刺激到兀烈卡卡——女神只有一个弟弟都要那么小心了,她还有两个兄弟,行动起来就更要加倍谨慎。
在四下无人的时候,雅丽蒂亚会挽着幼猫牧师的手臂为他歌唱。
在白天的时候,她总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审慎选择咏唱的曲目,不外乎是那些经过岁月洗礼的赞美诗,或者不会对信徒们造成误导的叙事曲。瑞图宁和珂旭的爱情故事自然是不能唱的,这令雅丽蒂亚失去了不少乐趣,她必须告诫自己,她首先是瑞图宁的牧师,是女神在人间的代言人,然后才是一位吟游诗人。但在只有她和幼猫牧师两个人的情况下,她喜欢唱什么就能唱什么,完全不用担心此举会招来什么麻烦。
幼猫·福玻斯牧师和雅丽蒂亚一样,都生长在一个信仰春主的家庭当中。福玻斯这个词语,在精灵语当中,意思就是发出璀璨光芒的事物。斯卡蒂·白鼬牧师的少女姓,也是一个跟光明有关的单词,事实上,幼猫牧师是她娘家那边的亲戚。
一百年都不一定会见一次面;彼此出了什么大事,都不一定会互相慰问;仅仅只是会在家谱上看到对方名字的那种远房亲戚。
根据雅丽蒂亚的认知,福玻斯家族的每一个人,都对春主非常虔诚,她并不认为幼猫牧师的父母会乐意看到他和一个异教徒成婚,这曾经使她黯然神伤了一段时间,但她如今只希望他们能对异教徒再苛刻一点。
雅丽蒂亚叹了口气,鸮形人探出头来对她说:“我开车,你休息。”
雅丽蒂亚答应了一声,让马匹停下,和队友交换了位置。
皮可西在狭小的车厢里头乱飞,嘀嘀咕咕地不知道正在说些什么,雅丽蒂亚觉得她可能正在唱歌,但又听不出那到底是一首什么样的歌曲。雅丽蒂亚在人类的村子和城镇短暂停留的时候,偶尔会接触到一些孩子,他们独自一个人玩耍的时候,也很喜欢发出一些怪声,仿佛这么做就能带来快乐,但雅丽蒂亚做同样的事情时,只觉得自己是个蠢材。
奇诺娅本来正看着窗外,在雅丽蒂亚坐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才把头转了回来。
鸮形人确保所有人都坐好了之后,就欢快地用一种雅丽蒂亚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句什么话,扬鞭让马儿快快地跑起来。
马车往前行驶了一段时间,然后拐了个小小的弯,继续笔直前进。
雅丽蒂亚从包袱里头抽出了一本封面上印有春芽圣徽的书册,她刚把书打开,瞄了一眼就叹了口气。这并不是她本来要找的那本祈祷书,而是幼猫·福玻斯牧师在研读经典时所做的摘录和笔记,他不是雅丽蒂亚,他就算再热爱阅读,也不会一字一句地专研瑞图宁教会的典籍。雅丽蒂亚的确很喜欢珂旭,但她眼下只想拿到她的祈祷书,将晚餐前的时间都用来向女神祷告,但又怕被奇诺娅看出一丝异常。
吟游诗人是一个观察入微又好奇心旺盛的群体,当雅丽蒂亚还在思考着该如何打发奇诺娅的时候,奇诺娅就率先向她抛出了一个问题:“女士,我可以问您一件事吗?”
雅丽蒂亚如果是个人类小姑娘,可能就要因为心虚而握不住手里的书本了。在书籍落到地面之前,奇诺娅会眼明手快地捡起它,这本书有极大可能还是摊开的,奇诺娅轻轻松松就可以看到上面的文字了。尽管吟游诗人不一定具备丰富的宗教知识,但瑞图宁不可能是“他”,也不可能是光之子,秩序之主,东风,春主,不死者之敌与天空之王,应该是每个生活在库瑞比克的人都应该具备的常识。
奇诺娅还在安静地等待着雅丽蒂亚的回应。
雅丽蒂亚把书放回包袱里,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说:“当然可以。”
“在我们重逢的时候,您正在演唱,我记得那首诗歌的内容是讲述您遭遇到怨恨之女那个晚上的事情。”奇诺娅问:“您可以说得再详细些吗?您和您的同伴是怎么遇到怨恨之女的信徒,并且与他同行的?”
雅丽蒂亚将十根手指交叉并拢在一起,放到膝盖上:“这个故事精彩的部分,全都被我写进诗歌里面了,剩下的那些,都只是冒险者的日常。”
“请原谅我的冒昧,但我对这一整个故事都充满了强烈的兴趣。”奇诺娅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可以用我的故事作为交换,虽然在您眼里可能也不过是冒险者的日常,但是前往骨龙的巢穴探险,还有在人类手中解救出雾精灵,对我来说都是值得在酒桌上和朋友吹嘘的大事。”
雅丽蒂亚在听到骨龙的时候,已经竖起了耳朵,在听说对方还拯救过自己的同胞时,好奇心已经整个被勾起来了。她将自己的左右为难表现在脸上:“这两个故事我都非常喜欢,但我的故事就只有一个,该选哪个才好呢?”
“我非常乐意和您分享这两个故事。”奇诺娅说:“我还有其他的一些经历可以作为日后聊天的谈资,我们相处的时间还长,可以慢慢来。”
皮可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漫无目的的飞行,安静地落在了奇诺娅的肩膀上,搓着手:“有故事听吗?”
第二天
天刚亮,雅丽蒂亚就起来了。虽然时间目前已经进入了珂旭掌管的二月,但人在清晨时分醒来时,还是会被空气中的凉意弄得瑟瑟发抖。她站起身来,走到奇诺娅身边:“日安,女士。”
“日安。”奇诺娅把枯枝丢进火炉:“时间还早,您不需要多休息一会嘛?”
雅丽蒂亚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把水囊里的清水倒进水壶,再把水壶搁在火堆上加热:“多谢关心,但我已经休息够了,倒是想吃些东西。”
鸮形人坐起身来,悄声对雅丽蒂亚和奇诺娅打了声招呼,轻手轻脚地从行囊里拿出了干粮,就着凉水开始吃了起来。前一个晚上的守夜,似乎并未为他的身体带来太大的负担,看着他精力充沛的样子,雅丽蒂亚就打从心底感到羡慕。
水烧开后,皮可西也醒了过来。她围着三位队友飞了一圈,元气满满地对他们道了声:“早安!”,然后开始兴致勃勃地观察起正发出“噗——噗——”响声的壶盖。
吃过早餐之后,一行四人就驾着马车,继续往红莺领与黑鸢领的交界——乌关进发。
奇诺娅和鸮形人晚上负责守夜,目前正需要把失去的休息补回来;皮可西的体型实在太过细小,就算她自己乐意,也不会有人把马车驾驶的任务拜托给她,事情很自然地——就落到了雅丽蒂亚头上。
路上没有什么值得一个精灵停下马车仔细欣赏的风景,唯一一个能提供故事的人又在休息,雅丽蒂亚能够交流的对象,就只有瑞图宁了。
“祷告不允许任何一丝心不在焉!”秩序之主牧师斯卡蒂·白鼬夫人的绿眼睛浮现在了雅丽蒂亚的脑海当中,她的眼神锐利得叫人畏惧:“就算事那些一生之中从未获得过神示的人,在祈祷的时候,也知道要屏息凝神,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是在和一个伟大的存在沟通。”
雅丽蒂亚眨眨眼,将回忆赶出脑海。
一个人驾车实在太过无聊,她只要一不小心,就会在不知不觉间开始走神。
她还是月季·白鼬时的记忆一一被唤起。以前她还在未名处的时候,想起的总是跟阿尔芒待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如今,她所能回忆起的,就只有不那么愉快的那一部分。
雅丽蒂亚马鞭一扬,催促马儿再跑快一些。她打算放弃今天的午餐和下午茶,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赶路——她必须在失去理智之前,找到一个可以交谈的人,哪怕他们只是能够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她也心满意足了。
从港口城市出发去乌关需要半个月,从乌关去查卡又要半个月,接下来还得原路折返——雅丽蒂亚叹了口气,冒险者的生活根本一点都不有趣。
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候,鸮形人醒了过来。他拍了拍雅丽蒂亚的肩膀:“我开车,你休息。”
雅丽蒂亚摇摇头;“我想开车。”
“好。”鸮形人把脑袋缩了回去,开始啃起了黑面包。
雅丽蒂亚对这些硬邦邦又没什么滋味的面包并无太大兴趣,但在听见他人把食物一点一点嚼碎的声音时,肚子还是“咕噜——咕噜——”地叫唤了起来。
雅丽蒂亚再次扬鞭,马儿又跑快了些:“今晚我会让你好好吃一顿的。”
他们在入黑之前,终于到达了一个小村落。这里的房屋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刮风时会漏风,下雨时会滴水,在阳光太过猛烈的时候倒是可以进去躲一躲,但对只打算在这里留到明早的雅丽蒂亚一行人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这个村落的的规模不大,就只有可怜的十户人家,甚至比雅丽蒂亚师傅那个村子还要小一些。
鸮形人在附近飞了一圈,落到了雅丽蒂亚身旁。
雅丽蒂亚此时正站在鸡舍外头往里看,里面的鸡全都瘦瘦小小的,一看就知道没有多少肉,雅丽蒂亚一个人吃都嫌不够,何况她还要考虑瑞图宁的想法——女神一定不希望她的牧师是个不懂得与他人分享的自私鬼。
雅丽蒂亚看了看鸮形人,他看起来似乎还在长身体的样子。如果瑞图宁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建议她多多为他人考虑。
雅丽蒂亚指着鸡舍当中个头最大的一只鸡向一旁的妇人问价,如果价钱合适的话,她倒是可以买下来。
妇人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了一个天价,这这个价钱他们都能在伏勒买到一头小猪了。
雅丽蒂亚又问了问问借宿在她家的费用,再次被高昂的价钱吓得脸色发青。
奇诺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突然握住了雅丽蒂亚的手,主动接过话头:“如果我们只想租用您们的仓库呢?我们有马匹,也有货物,放在外头的话,总是令人不太放心。”
“你们可以住在我们家,再把东西放在仓库呀!”妇人搓搓手。
“谢谢您的好意。”奇诺娅说:“不过像我们这样的冒险者,能有个暂时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很满足了。”
“那好吧。”妇人搓搓手:“三个铜币。”
奇诺娅从口袋里拿出了几个铜币,交给了妇人,过程中一直没有放开雅丽蒂亚。
妇人把仓库的钥匙交给了奇诺娅,奇诺娅接过钥匙的时候,同时也放开了雅丽蒂亚。
众人来到仓库前面,鸮形人自动自觉地把那个脏兮兮的箱子搬了下来,奇诺娅用钥匙开了锁,扶着门,用手势示意他进入。
仓库内的霉味,令雅丽蒂亚皱起了眉,她慢悠悠地回到车上,拿了些路上收集的野菜,一颗一颗递到马儿嘴边让它吃。这匹马看起来没什么精神,雅丽蒂亚把最后一颗野菜为给它之后,就离开了。
第三天
“这里好多好吃的东西,但我在和你说话,所以我没有吃它们。”斯卡蒂补充道:“这里有好多玩具,但我在和你说话,我不会玩它们。”
“斯卡蒂在这里,我看到斯卡蒂,斯卡蒂也看到我。”雅丽蒂亚歪着头:“珂旭不在这里,我看不到珂旭,珂旭也看不到我。”
“你叫我什么?我的孩子。”斯卡蒂的指甲陷入了雅丽蒂亚的肉里。
雅丽蒂亚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白鼬夫人。”
斯卡蒂缓慢地说:“我是你的母亲。”
雅丽蒂亚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所以就把内心的疑问说了出来。
“我发现你总是在问奇怪的问题。”斯卡蒂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斯卡蒂或者白又夫人,不应该是你对我的称呼。你可以叫我母亲或者妈妈。”
“哦。”雅丽蒂亚抬头望着斯卡蒂,不明白她什么时候多了妈妈这个名字。
“你还是个幼儿的时候,就已经懂得呼唤吾主珂旭的尊名。”斯卡蒂说:“你在祷告的时候,不可能没有感应到他的临在。”
雅丽蒂亚完全不知道斯卡蒂在说什么。
珂旭的尊名是什么?
尊名是名字吗?
感应是什么意思?
临在是什么?
雅丽蒂亚认为她应该知道,但她就是不知道,脑袋迷迷糊糊的,就像生了锈一样,都不好用了。
“我对孩子发什么脾气?”斯卡蒂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在起居室里头不停踱步:“我必须冷静下来,好好和她说。”
斯卡蒂的声音越发飘远,起居室内就只剩下雅丽蒂亚一个人。
明明是再也熟悉不过的地方,但雅丽蒂亚就是感受到一种陌生的感觉。
她不要一个人被丢在这里!
但任凭她再怎么努力,就是找不到可以出去的们。
她觉得她可能是翻窗进来的,但本来是窗户的地方,变成了一幅画。
“斯卡蒂女士!”
“斯卡蒂牧师!”
“白鼬夫人!”
雅丽蒂亚呼唤着记忆中的那个人,她记得对方说过,不喜欢这些称呼,也许是称呼错了,所以她才不肯回应吧?
那么,应该叫那个人什么呢?
雅丽蒂亚开始搜肠刮肚:“我记得的!刚才好像有想起来过,可是……”
雅丽蒂亚无助地坐在地上,整个人卷缩起来,靠在高脚椅旁边。她想起了瑞图宁,想起了献给她的赞美诗,就开始吟咏。
梦境开始变得模糊,奇诺娅和皮可西的说话声开始传入耳中。
阳光照在她的眼睑上,她张开眼睛,就见到一个上面满是蜘蛛网的天花板。
奇诺娅把手里的热茶递给雅丽蒂亚,稀薄的热气蔓延开来,让空气中充满了玫瑰的香气。
雅丽蒂亚道谢过后,就把茶杯接了过来。
有了对比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变得如此冰冷。
雅丽蒂亚慢条斯理地嚼面包的时候,奇诺娅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装满面包和熏肉的篮子,以及好几个装满了的水囊。
奇诺娅重新坐下来的时候,鸮形人忽然开了口:“奇怪的声音。”,说着还用手指敲了敲仓库的墙壁。
“是村民在恶作剧吗?”奇诺娅问。
“不。”鸮形人思考了一会,把两个手掌拼拢在一起::“你们,看,墙壁。”
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拥有双翼的黑影,影子拍动翅膀往上飞,偶尔往左偏移一些,偶尔往右偏移一些,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奇怪。”鸮形人说。
“很奇怪。”雅丽蒂亚说。
鸮形人点点头。
众人收拾好行李之后,就乘着马车离开了村子。
马车往前行驶了没多久,诺基亚又睡熟了,雅丽蒂亚需要在赐面对孤独。
皮可西从马车里飞了出来,落到了雅丽蒂亚的手臂上,雅丽蒂亚看了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
百无聊赖的时间总是特别漫长,雅丽蒂亚眨眨眼,再眨眨眼,重复单调的劳作使她昏昏欲睡,但她担任的角色正好又是最需要保持清醒的……
雅丽蒂亚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不经不觉,太阳又要下山了。
雅丽蒂亚叫醒了还在睡懒觉的同伴:“我们在这里扎营可以吗?”
奇诺娅和洛尔伽把帐篷和各种物资搬下车,当他们在选好的地方扎营的时候,雅丽蒂亚则独自一个人在附近捡拾干醋的树枝。
她想起了幼猫·福玻斯牧师,想起了他们最后一次的河畔漫步。
当时,她正在写一首诗,一首不适合在众人面前演唱的诗。
一头雄狮站在山崖旁,眺望着山下风光。它的毛发就像真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有一双小巧玲珑的手,抚摸着它的下巴,它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然后放松地趴了下来。
一个水妖精跳下了大石,她最平凡的一个动作,看起来都优美得像是在跳舞。,她轻柔地摸摸雄狮的下巴,又摸摸它长而浓密的鬃毛,再揉揉它的爪子和肉垫……
幼猫牧师的笑容一闪即逝:“现在,我满脑子都是这个旋律了。”
“唱给我听。”雅丽蒂亚也笑了起来。
幼猫牧师摇摇头:“请您宽恕,我必须拒绝您的这个请求,雅丽蒂亚小姐。”
“您必须给我一个具说服力的理由,幼猫先生。”雅丽蒂亚故意板起脸,假装生气:“否则。我以后都不要唱歌给您听了。”
幼猫牧师的耳朵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再您的这首诗歌里,春之女神抚摸的是变成雄狮的春主,但我在想象的时候……”
狮子其实就是大一点的猫,它们一样都会喵喵叫,难道幼猫牧师把珂旭想象成小猫咪了吗?
雅丽蒂亚歪着头,绿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幼猫牧师。
幼猫牧师短暂地移开了视线:“有些话不宜明说,否则就是对您最大的不敬。”
雅丽蒂亚别过脸去,自顾自地往前走。
幼猫牧师急忙追了上来:“您难道希望我在祷告的时候,脑子里还充斥着这首诗歌吗?这个旋律,这段唱词,都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雅丽蒂亚不明白为什么这会是个问题,她在创作之前,也会向女神祈求指引,而她的行为从未令女神对她的恩宠减少半分。
幼猫牧师拉住了雅丽蒂亚的衣袖,又马上缩回了手。
雅丽蒂亚把双手藏在了袖子里头:“我了解了。”
幼猫牧师是秩序之主的信徒,在他的信仰生活当中,肯定存在着更多的规范,自然没办法和雅丽蒂亚相比。更何况,饶是雅丽蒂亚本人,也因为怕会被珂旭讨厌而不敢向他祷告,她开始疑惑自己为什么要故意为难幼猫牧师了。
雅丽蒂亚唱着那个时候写的歌,情难自禁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开始跳起舞来。在她的快乐情绪达到顶点的时候,她用眼角余光捕捉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两人视线相交的瞬间,半精灵吟游诗人奇诺娅,对雅丽蒂亚微一欠身:“我们已经把帐篷和炊具都准备好了,。”
雅丽蒂亚将刚才收集回来的树枝用绳索绑成一捆,拎起来,就快步往来时的地方赶。
两个人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那首曲子的旋律再次浮现在雅丽蒂亚的脑海当中,她必须把注意力集中在别的地方,才不至于失礼于人前。
她们在天黑之前生起了火,在星月取代太阳,照耀着人间之前,吃上了热腾腾的晚餐。
雅丽蒂亚看着吃饱喝足,正在到处乱飞的皮可西,开始发起了呆。这次,她什么都没想,就只是放空了脑袋,盯着同伴的每一次行动,这使她的心境彻底平静了下来,心智逐渐被困倦所淹没。
雅丽蒂亚回到了帐篷当中,把挂在腰间的短剑、弓箭与七弦琴解下,放到了身旁,闭上眼睛就开始休息。早一点睡,可以早一点起来,那他们就能早一点出发,这么一来,到达目的地的时间说不定还能提前个一两天。
雅丽蒂亚美滋滋地想着,没多久之后,就完全地进入了梦乡。
这天,雅丽蒂亚并没有做梦,但也未能一觉睡到天明。
“女士——女士,请宽恕我的冒犯,但我必须暂时打段您的休息。”奇诺娅轻轻摇晃着雅丽蒂亚,有一瞬间,她以为这只是个梦,但下一秒,她就知道不是。
刀剑双击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雅丽蒂亚将弓箭和短剑都带上,就跟着奇诺娅出了帐篷。
鸮形人正站在马车前,神情紧张地和一大群衣着破烂的人对峙着。
他们站在稀薄的雾中,手握破旧的斧头和刀剑,稀稀拉拉地站在一起,表情呆板得不似真人。雅丽蒂亚透过星月和火把的光芒,仔细观察他们手中的武器,品质固然比不上他们三人正在使用的那些,但拿去城镇当中当成破铜烂铁卖给铁匠铺也是一笔收入,何况当中有好几把刀保养得不算太糟,卖给那些普通人也都可以卖到一个好价钱了。
当雅丽蒂亚正在畅想未来的时候,鸮形人和强盗们的战斗,已经无声无色地开始了。
鸮形人才碰到他的对手,它的对手突然之间就消失无踪。那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并不是凭着无人能及的速度利落地避开了鸮形人的攻击,而是像被驱散神术击中的不死生物一样,构成肉体的内在之力消失,整个人变成了空气。
奇诺娅拿起火把攻向强盗,吟游诗人的力气比想象中大,强盗手里的武器被她轻轻松松就拨到一旁,正当她要用火焰另强盗的脸变得比以前更加狰狞的时候,强盗也消失了。
与此同时,雅丽蒂亚也加入了这场战斗,她抽出短剑,想要打掉强盗手中的武器,送他去魂守的“迷宫”忏悔,但在双方的武器碰在一起的萨那之间,强盗和他的武器就一起消失于无形。
不远处,也有一些强盗,再无声无色之间,忽然切底消失。这应该归功于团队当中身型最为细小的那位成员。雅丽蒂亚曾经对她的战斗耨能力不抱任何希望,但这些只要被碰到,就会马上消失的敌人,给了她一个大展身手的机会。
雅丽蒂亚认为,这可能是好事一桩。
如果附近那层稀薄的迷雾,不要一直制造出新的强盗来就好了。
虽然这些强盗弱小到连皮可西都能轻松解决,但他们一直源源不绝地冒出来,也不是办法。
如果这些强盗只是单纯的幻觉,那他们完全可以无视掉他们的存在,想睡觉就睡觉,想拿他们打发一下无聊就拿他们打发一下无聊,但事情当然没有那么简单。
雅丽蒂亚完全能够想象,如果任由他们的武器砍再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会受伤流血甚至少掉一条胳膊,而这都是她不希望发生的。
奇诺娅用火把为自己清空了身旁的所有强盗,并且趁着敌人未来得及再次包围她之前跑近马车。她把手里的火把插在马车旁的地面上,再跳上车,扔下来了一大堆火把。
雅丽蒂亚马上明白了同伴的意图,她逐渐缩短自己与奇诺娅的距离,等对方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实践自己的计划。
奇诺娅将随意丢在地上火把捡了起来,扯掉绑在火把上的绳子,再塞到雅丽蒂亚怀里,自己再抽出一根,用插在地面上的那根点亮了它,最后把它用力插进土里。
鸮形人和皮可西也靠近过来,优先清理掉距离她们两人最近的强盗,等她们可以空出手来。
两个拥有翅膀的队员,消灭起强盗来,效率特别的高。
雅丽蒂亚甚至觉得,假设她和奇诺娅只是两个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普通女人,再强烈的恐惧下变得笨手笨脚,在插火把的时候老是弄掉旁边已经插好了的那些,一直在给团队拖后腿,都不用太过担心自己的安危。按照他们两人清扫强盗的速度,搞不好还没有等到天亮,雾气当中的强盗就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了。
雅丽蒂亚和奇诺娅都是有经验的冒险者,她们很快就用火把在马车旁边维了一圈篱笆,将绝大部分的强盗都隔绝在外。少数的漏网之鱼,也在四人的齐心合力下,全部消失无踪。
雅丽蒂亚松了口气,用尽了力气才忍住了打呵欠的冲动。
奇诺娅就像能够读懂雅丽蒂亚的心:“女士,您可以继续休息了。”
雅丽蒂亚对众人说了声::“辛苦你们了。”,就回到马车上,再次进入了睡眠。
第四天
周围忽然变得安静。
雅丽蒂亚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就见月亮和星星已经隐没在了太阳的光芒之中,几乎看不见了。
那些面无表情的强盗,那些似有若无的雾气,全都消失一空,篱笆外面的世界,令人不禁怀疑,也许昨天的事情只是疲倦下的胡思乱想。
但雅丽蒂亚知道,并不是这样。
奇诺娅和鸮形人显然一夜没睡,两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疲态,见到雅丽蒂亚下到地面的时候,都懒洋洋地和她说了早安。
雅丽蒂亚和同伴们打过招呼之后,就移开了快要熄灭的火把走了出去,他们的帐篷和炊具都还在,没有被偷,也没有遭到任何损毁。她再次生起了火,把装得满满的水壶架在火上加热,准备着今日的早餐。
鸮形人在雅丽蒂亚身边坐了下来,将箱子放到了自己的另外一侧,皮可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他的脑袋上,而奇诺娅则坐到到了三人的对面。
一开始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直至雅丽蒂亚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同样也困扰着鸮形人,他的神情当中不乏担忧:“白天赶路,晚上御敌,会垮掉。”
“也许换个思路,晚上赶路,白天休息?” 奇诺娅用树枝摆弄着柴薪。
雅丽蒂亚咬了一口熏肉,她花了比平时更长的时间,才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她的声音懒洋洋的:“不知道雾会不会跟着我们跑呢?”
昨晚的遭遇,令雅丽蒂亚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我只是担心,如果我们借宿在别人家里的时候,那些强盗的幻影再次出现,会吓到那些善良的人。”
奇诺娅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相当镇定::“我想不会,洛尔伽说,敲击声出现在了第一个村落里,但那些强盗却没出现,也许这和我们停留的地点有关”
“您确定吗?”雅丽蒂亚悄声说:“我并不是要质疑您的判断,我只是想更加了解您的看法。”
奇诺娅不不急不缓地说:“村落人多,这兴许有影响”
鸮形人点点头,表示同意。
雅丽蒂亚想了想:“你说得有道理,那么我们就走快一些吧。”
“雾就看上我们了吗?” 皮可西问。
鸮形人敲敲箱子,作为回应。
皮可西望着那个大箱子:"还是说因为货物?货物和强盗"
奇诺娅说:“我想你讲的有一定道理”
洛尔伽突然开始东张西望,当众人疑惑的视线纷纷落到他头上的时候,它忽然露出了安心的表情:“钱难挣,难吃。”
雅丽蒂亚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提议:“我们在搞清楚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最好不要再露宿野外。我的这个想法也许有点疯狂,也许我们的马匹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就会累死,但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鸮形人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马车”“轮流补觉。”
“是的,如果不把皮可西计算在内,马车总共可以供一个人休息。”雅丽蒂亚稍作停顿,然后继续道:“至于剩下的人,可以轮流驾驶马车,这是为了保证每个人都能获得充足的睡眠。”
所有人都对雅丽蒂亚的提议投了赞成票
众人收拾好了他们带来的东西之后,就一起回到马车上,继续往南方进发。雅丽蒂亚是除了皮可西之外,唯一一个精力充沛的人,她顺理成章地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就像多日来所做的一样,用马鞭驱策马儿往前迈步。
马车不快不慢地前进了数英里之后,才开始加速,由车轮压出来的道路并不平整,整辆马车不断颠簸着,弄得上面的乘客全都摇摇晃晃的,雅丽蒂亚差一点就要把刚才的早餐吐出来了。
得到教训之后,雅丽蒂亚驾起车来,也不敢那么狂放了——她拉了拉马缰,示意马儿把速度降下来,从全速奔跑变成慢跑,这才勉强感觉舒服了些。她微侧着脑袋,看向坐在身旁的鸮形人,这个年轻人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仿佛哪儿哪儿都是神祇为他准备的惊喜。
雅丽蒂亚羡慕这种心境,但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拥有了。
接近黄昏的时候,雅丽蒂亚的精神开始因为疲劳而涣散,鸮形人主动和她交换了位置。后来,奇诺娅从车厢内爬了出来,说这个时候应该轮到雅丽蒂亚休息了。
”敲击,声音。“鸮形人转过头来,用手示意了一下那个内容物未知的箱子。
雅丽蒂亚和奇诺娅面面相觑了起来,显然,她们都没有听见。
“一会儿无论遇到什么,都直接冲过去,不要停下。”奇诺娅说着,拿出了一块布,遮挡住了马儿的眼睛。
雅丽蒂亚半躺在狭窄的车厢内,闭上了眼睛,她可以清楚地闻到箱子散发出来的霉味,她这才发现,她和那个箱子竟然距离得那么近。雅丽蒂亚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车子颠簸得有点厉害,外面还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响,吵得她几乎无法入眠。
——只是几乎。
毫不停歇的奔波,大量地消耗了雅丽蒂亚的体力,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探出脑袋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眼下她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想要满足好奇心也只能靠奇诺娅他们了。
第五天
雅丽蒂亚醒来的时候,就着凉水吃光了一整个面包,又吃了点熏肉,然后才和奇诺娅交换了位置。
半精灵吟游诗人看起来并没有睡意,雅丽蒂亚就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她们虽然曾经在暗月城有过合作,也在别处听说过彼此的故事,但她们的关系就只比陌生人要来得亲切一些,甚至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这样的两位女性想要聊天的话,不想谈论天气或者彼此的衣着,就只能谈谈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了。
根据奇诺娅的叙述,子夜时分,鸮形人又再次听到了箱子内传来了敲击声。
周围忽然就起了一层雾。这层雾非常的稀薄,就算事看到雾就要神经紧张的迷离人,看见这样的雾气恐怕都不会多加理会。奇诺娅决定遵照原定计划,无论发生什么,都控制着马匹继续往前跑。他们似乎又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刀剑碰撞声,“乒乒乓乓”的重物落地声,还有种马车正在撞碎什么东西的感觉。
情况一直持续到太阳升起,雾气消散,才重新归于平静。
雅丽蒂亚低声说了几句话,鸮形人和皮可西也许不能听清,但奇诺娅可以,她听见雅丽蒂亚在赞美太阳、赞美珂旭。
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既没有遇到不死生物,又没有遇到拦路抢劫的土匪,顺利到达了下一个村子。
奇诺娅主动担起了跟村民交涉的任务,用几个铜板就换来了仓库的暂时使用权,好心的村民还给马儿送来了些干草。
雅丽蒂亚喂饱了一直辛劳工作的马匹之后,就躺在稻草堆上发呆。她在半梦半醒之际,仿佛听到了鸮形人的声音,他说听到了箱子内有人在吃东西。
引用:
《约翰福音》第三章作恶的人恨光,不肯接近光,恐怕他们的罪行暴露出来。
黎塞留枢机:制定一项法规而不执行,等同于默许你希望制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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