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穷。穷。
卡拉波斯顿时就穷的要命了。
这是奥错爆炸随之而来的波动之一,井之都的货币汇率一落千丈,连带卡拉波斯的资产又一次疯狂缩水。
但这也没有办法,相比一些将身家性命完全交付给井之都的人来说,卡拉波斯这种总是在外干活的猎人外汇储备总还是要好上这么一点。
他虽然现在吃穿具不成问题,但也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猎人在阁楼屋子里休息了几日,过得堪称颓废不堪,但至少不是惊惧而怒的心情了;又恰逢此时,老顾客来了消息,请他往废都一去叙叙旧。
按理说奥错被炸是惊天动地的新闻,但各人自扫门前雪是当下的常态,除了表达遗憾与同情外大部分都城没有什么新的动向——废都人那里倒是有强烈的幸灾乐祸的声音,想必是对当年爆发事件还有深刻的怨恨在心,值得理解。
卡拉波斯终究不是会沉湎于过去与废墟的人,更何况除了情感之外,肉体的满足才是一切的根本,没了积蓄他总还要维持自己日常的开销——猎人最终还是提着刀,重新跨上了机车。
牙医是个好人,至少这时候显得十分善解人意;卡拉波斯原以为漂亮小姐已经是诊所的体贴标牌了,然而她离开之后牙医的体贴才会显露出来。
西奥盯着卡拉波斯看了一会儿,没提什么关于奥错的发言。卡拉波斯在对方了然又无言的眼神中苦笑了一声,接着看见牙医拿出他的订单。
“助手小姐还是没找到吗。”他半调侃似的叹了一口气,实在苦涩于自己也没什么处境能发出轻松的评价;原先他在废墟说得轻巧,还带着惊叹于黑兽的孤陋寡闻,然而天意人意的差别就在于此了,他自己体会了一把,才明白当初为何助手小姐会抓着他在咖啡馆这么说话。
尽管猎人绝不会轻易地这样抱怨。
“嗯,总要在去一趟废墟了。”牙医冷静又平淡地朝他点点头,仿佛在那样一场大战后重新回到废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如果不是当事人,卡拉波斯会更容易相信他们这是要前往一个多么平静的地方,比如中心城的某个高级会所之类的。
卡拉波斯粗略地扫了扫订单内容,老实说订单是死的,规矩则是活的,他当猎人这么久,用不怎么十分相信无声的订单,因为谈话内容比订单更能体现出雇佣者的本意。
但他现在兴致缺缺,并发自内心地感谢西奥这样简洁明了地写清的所有条款,因为他实在不想耗费这么多精神去开展一场对话了——从某个角度来说奥错的爆炸没有来得及对他的肉体造成什么伤害,却把他的精神消耗了个七七八八。
“我先去,你之后来?”他沉吟了一下。对这个安排没什么感觉。
“我还有些要做的事,但还是会亲自去一趟废都。”牙医“嗯”了一声,“没有问题的话,这是补充的定金了。”
“我真是……要谢谢您的惠顾。”卡拉波斯“嘶”了一声,看着牙医的付费,是中心城的货币——卡拉波斯最想见到的东西之一。
“如果能找到她的话,”牙医又一次和卡拉波斯确认,“拜托您照顾她了。”
“没问题。”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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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两种人是最具吸引力的,一种是无所不知的人,一种是一无所知的人。
“我不想坐在您的腿上,您愿意把旁边的位置留给我么?”
……
要是卡拉波斯早知道他最后费尽心机找到的是老板儿时装在小盒子里的两颗乳牙,他可能就会直接上手把人暴打一顿;而不是这么如履薄冰地虚与委蛇。
“爸爸跟你说,如果管不好你的下半身,就不要把它露出来。”他每半句话就伴随着一个拳头,最后一拳头下去的时候他成功感受到一声轻微的“咔嚓”。
大概是被他打断了一根肋骨吧。
他的耳语在嘈杂的酒吧里就像未曾存在过,被他用指虎暴打了一顿的任务对象两条腿如同面条一样软哒哒地垂在地面;它们不幸被人施以巨力折断了;卡拉波斯下手的时候,只有一丁点心理负担,但他转念一想,反正医学如此发达,所以就只有疼痛才能让人彻底铭记。
猎人为这个任务搭进了大把的时间,他本想从谈话中获得一些什么线索,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那个“紫色、有点老旧的纸盒子”,结果不仅没能成功,还被吃了豆腐。
他三推四推依旧喝下了不少酒,在低俗的情话里好脾气也快消磨殆尽了,包间里已经不太想之前那样热闹——是某种意义上的转换,猎人只觉得没眼看。
他转眼一撇,在一堆有伤风化的、白花花的肉体缝隙间,看到了包间角落的一个小茶几上放着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紫色,开着盖子,没人注意它,毫不起眼,也毫不重要。
卡拉波斯想起来雇佣他的老板说过一句话:“最重要的是你看到那个盒子的盖子上写着给‘我挚爱的小帅哥’就对了。”
真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自称挚爱的小帅哥这种东西。
卡拉波斯最后又看了一眼盒子,决定把它收进自己的假胸里。
◇
不会反光,没有强烈的太阳,位置还算隐蔽,但是他也没带着遮蔽物。要是碰上对狙卡拉波斯是没这个自信的,他只好祈祷没有同一杆枪在另一个位置瞄准自己了。
废都的天色最近一直不怎么好,它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如同一个倒映的荒原,其间一无所有——这可能就是所谓的风雨欲来之势。
昨夜。
卡拉波斯抱着箱子坐在一个废弃集市里,背靠着一颗完全枯死的苹果树,等待所有成员的到场。
这些天他们陆续碰了几次面,昨夜是最后一次,情报交换也好计划预定也好,卡拉波斯终于搞清楚了雇佣他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面具男人来自雪城尤金的情报科,前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明确,但需要卡拉波斯做的很清楚,他们想要对废都的头目下手,而且没带几个帮手来,以至于需要在当地雇人干活。
“我以为你当初的意思是只需要我杀死几头黑兽。”卡拉波斯叹口气,心里不止一次萌生想要退出的想法。
“你可以只杀死黑兽,但……人形的未必不是黑兽。”男子面具后的眼睛直视着卡拉波斯,语气里还是没有任何情绪,“你大可以亲自去确认。”
这鬼东西要怎么亲自确认。卡拉波斯难得不悦地抿了抿嘴唇,他拿什么确认,拿命吗。
“你不如直接说你们觉得班吉可能是黑兽是吗?”
“……你可以自己去确认。”
日头渐渐爬上来了。
卡拉波斯正伏在石板上,距离地面近二十米的高度让他能很好的找到目标角色,巴雷特和雷明顿一左一右被置架在地上,对准了同一个目的地;这里是众人心知肚明的终点,人们都往这里赶,甚至不仅仅是人类。
制高点和狙击镜让卡拉波斯能看见更远的地方,他想起之前和尼科拉诺的约定,希望到时候商人能带自己一程——如果逃命的话。他对此只能叹口气,对于那辆租来的机车停在太尴尬的位置;他来不及去给它换个位置,只好把它献祭了。
废都的社团严阵以待,千人密密麻麻,但从卡拉波斯的位置看起来便显得不大不小;班吉被保护在中央,那是自然的,最重要的人。
那个位置就好像兽最柔软的腹部,整体只是为了保护它,只有它整体才能战斗。
有趣。
卡拉波斯在巴雷特上换了更远的狙击镜,他看着废都外的荒原,黑兽在地平线上冒出头来,紧接着就是一片黑压压的,毋庸置疑地伴随着尘土和杀意,像倾覆的潮水。
正向中心而来。
废都这个鬼地方聚集了太多人了,它的存在显现出人类固有的特性,卡拉波斯在战争开始前神游天外;无计划和无能力和自负,正确决定和太过正确和绝望,悲哀和复仇正在带起新的篇章;他有幸成为其中之一,但其实根本不是有幸。
他想起前几天遇到的一号委托目标,牙医西奥请他寻找的住手小姐瓦莲京娜。
并不是每个地方本来就是战场的,原住民中有相当一部分手无寸铁之人;卡拉波斯才知道漂亮的助手小姐居然来自废都,女孩子被他找到的时候正是傍晚接近饭点的时刻。
“别告诉西奥你找到我了,我还在生气……恩,好吧,给他留个言也不是不行……”他们坐在一家破餐馆里,卡拉波斯要吃晚餐,姑娘则只点了一杯加了奶的咖啡。猎人难得没穿女装,结果还是不得不担起闺蜜的角色,哭笑不得地听她说那个男友甩了她的各种事迹,心里想着牙医为你真是操碎了心。
“等我把证件带回来,哪儿都别去,工资,请……请按照旷工扣吧……”姑娘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最近废都发生了各种事如同积雨云一样压在她心里。
“你不带着你父亲离开这里吗?”卡拉波斯轻声问道,他看着姑娘垂下去的眼帘,“你知道这里会有战斗吧,我是说平民会有危险。”
“城市为什么要对黑迪沃克赶尽杀绝?”姑娘猛地抬头问他,声音大了一点,有点怒气冲冲。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不该对着卡拉波斯喊这个;她有些歉意地望向年轻人,年轻人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微笑当做安抚。
她当然不是在冲着自己喊,卡拉波斯的一手撑着下巴,把叹息留在心里;可能是在冲着命运喊叫吧?
“而且父亲也不愿意走。”她最终疲惫地说道。
被命运和愿望夹在中间的人有可以被理解的苦痛。猎人和牙医说了个大概,表示自己不能把人强行带走。
他把她送回家,尊重了她的意愿,让她自己选择离去的时间——毕竟,这个决定已然迫在眉睫。
◇
每个类似小镇的地方都有一个像女巫一样的老太太,养着黑猫,有些时候招待你吃点司康饼,有的时候诚恳地在你身上做点实验。
卡拉波斯带着他费尽心机搞到手的小电影回到奥错,提着他需要维修的折刀到楼下去找老太婆。越是靠近奥错底层,住户就越是混乱,治安远不如上层靠谱。卡拉波斯站在院子门口,一如既往地发现老太婆家的门锁又是坏的——虽然说她家没什么好偷是事实,但老太婆就是有本事把坏了的门锁装成好用的样子来吓唬那些要偷鸡摸狗的人。
卡拉波斯一手推开门,估摸着老太大概在睡午觉,“南希小姐——”如他所料是没有人应答的,他站在房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啊啊快点”的声音,这老太又在看小电影的时候睡着了。
真是厉害……
他看了一眼自己尚且举着的手,发现自己忘记卸下黑色的指甲油了。
“劳驾,南希小姐,您能醒过来吗?”他用力敲了敲门,推开,正对着他的就是还在尽忠职守的电视机和一个单人沙发的背面。
“哎呀你来了啊,Cara。”沙发边露出来一根拐杖,紧接着老太站起了身,她慢吞吞地走到工作台边,嘴里和卡拉波斯打着招呼。原本趴在她腿上的黑猫飞快地从沙发里窜了出来,点着脚尖站在卡拉波斯的鞋子边,仰着头看着猎人。
“您的电影,和我的刀。”卡拉波斯一左一右把两个东西放在工作台的灯下,老太除了爱好奇怪一点之外工作态度极其严谨,猎人对她还算放心,放下东西的同时他低下头去瞧那只猫。
动物对卡拉波斯总不怎么设防,老太家的猫仰着头和卡拉波斯对视,年轻人难得起了一点兴趣,带着笑注视那只猫。
他们两个都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猫无声地把尾巴伸过来,圈住了卡拉波斯的右小腿。
老太先拿起放着电影光盘的盒子,一脸严谨地打量它的封面:“服务生与顾客,淫荡的总受君……”
“不你别念出来……”猎人一只手捂住半张脸,把两只眼睛都闭起来,“等我走了再研究好吗。”
“快去我的厨房拿点司康饼过来,要奶油吗?”
“……不要。”
“那就在柜子里找巧克力酱吧。”
卡拉波斯的心随着老太放下盒子的手一起放下了,他吸了一口气,一手捞起脚边的猫,熟门熟路地往厨房走。黑猫在被他提起来的时候“喵”了一声,很快在年轻人的臂弯里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舒服地窝了进去。
它安稳地呆了一会儿,又耐不住把尾巴伸出来扫卡拉波斯的下巴。
正在冰箱翻箱倒柜地卡拉波斯“啧”了一声,只好先伸手挠了挠猫的下巴和胡子根。
黑猫听话了,尾巴绕了一个圈,像一根毛绒手链一样圈上卡拉波斯抱着它的手腕,它懒塌塌地半眯着眼睛,和卡拉波斯一起盯着冰箱。
“巧克力酱在柜子里——”老太在外面喊道。
……都是你害的。卡拉波斯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黑猫,面无表情地把是司康饼盘子放在了猫脑袋上,用巧克力酱罐头顶着盘子的边缘保持平衡,又回到了客厅里。
“我的刀怎么样?”
“没怎么样。就是有点磨损和轴承问题,”老太太叉起一块抹好酱的饼,“你要是杀人,磨损程度就会比现在小很多。”
这是实话,猎杀黑兽和猎杀人类的会给刀带来不同程度的磨损,人体远比黑兽要柔软多了,切开脂肪和黑兽筋肉的差别对卡拉波斯这样经验丰富的猎人来说实在不能相提并论。
卡拉波斯不置可否地挑了一边的眉毛,一言不发地吃下一口饼。他偏爱杏仁糖粉,南希老太也是,于是每次是司康饼上就全是一层白色,远远看上去像是发霉。
南希小姐是最正规的称呼,由于老太终身没有结婚,于是不该叫她女士,只好叫她南希小姐。“一个小时能好吗?”
“两个半小时吧,如果你留在这里的话。”
“要是我不留下呢?”
“那就是两个小时。”
卡拉波斯长长地叹一口气,坐在了工作台另一边的破椅子上。敢情他还拖累了修理进度。
黑猫在他的怀里打了一个哈欠,绿色的眼睛开始眯起来,卡拉波斯实在无事可做,视线在这个昏暗的小屋子里乱飞,终于发现他一直刻意忽略的东西。
“你的电视机遥控器呢?”
“坏了。”
“那怎么关?”
“别关。”
日了狗了哟。
卡拉波斯恶狠狠地举起猫,最后还是把它又抱进了怀里;老太太因此发出一声怪调的嗤笑;猫大爷从头到尾无动于衷,转眼又躺回了猎人的胸口。
◇
猎人长长地叹一口气,另一批成员正在按部就班地靠近这里;他们装备精良,受过良好的训练,卡拉波斯不敢看他们太久,视线是双向的,他不想被发现。
格杀勿论是一切的开始。
黑兽潮涌入了,那些士兵也端起了武器,废都的防御者腹背受敌。
这是一场战斗还是战争呢?卡拉波斯为巴雷特换上合适距离的狙击镜,在废都鱼龙混杂、参差不齐的社员里找他的任务目标;会被人记住多久?会有什么后果?
声浪像是远去了,又在一瞬间回来,震得人皱起眉。卡拉波斯在狙击镜里找到了另一个狙击镜、和它背后的那张脸;对方看来也同样在狙击镜里发现了他,露出了一瞬间的惊讶——这见面场景有点诡异。
还是个熟人。猎人认出了对方队友的身份,泰纳图斯,面具先生雇佣的小组之一,来自尤金的驯兽师。
看来不想被挤在人潮里的不止他一个了。卡拉波斯低笑了一声。
交火已经开始了,废都的防御是最先开枪的,黑兽不会分辨攻击对象,废都首先在防御它们;很快黑兽上升成了双方都要注意的对象,谁都没想到会有黑兽潮恰如其分地在这个时候挤进来,让已经混乱交错的势力变得更糟糕。
欧尼斯特,面具先生在第一波交火之后挤进了人群里,和黑兽,和那些装备精良的士兵一并向废都的防御线集火,他尚且游刃有余,居高临下的视角能容易地看见他正在向班吉所在的中心靠近;卡拉波斯在中心部位甚至找到了熟人,是古尔吗?他不明所以,有几个人明显在保护者班吉——他们却不属于废都。
废都的防御部队中还有倒戈的、或者可能本来就是安插的间谍之类——卡拉波斯认出了那也是欧尼斯特雇佣的成员,帕尔斯里,高马尾姑娘的内部袭击出其不意;于是场面更加混乱了,卡拉波斯目不转睛心惊肉跳地看着。他从没见过战争,见血和见过战争是两码事,他甚至有一秒钟找不到自己的存在,差点想要站起来喝口水。
但是扣在扳机上的手不会松开,他被欧尼斯特雇佣的委托是猎杀黑兽,他们真是太过渺小的势力;卡拉波斯瞄准一切靠近雇佣组的黑兽和对准他们的枪口,雇佣组里有这么几个近战——其中有驯兽师;狙击会更高的保证他们的安全。
他扣动扳机的动作简直停不下来,频率让他自己都在皱眉,黑兽实在太多了,雷明顿的子弹打光了也未必能结束任务。
一声熊的吼叫震醒了他,他在雷明顿的狙击镜里找到了正看向他的泰纳图斯。
?
另一个狙击手向他比了一个手势,指向那头嚎叫的熊;卡拉波斯理解过来那是他驯服的黑兽,继而找到了熊不远处的任务目标。
“啪——”
班吉?
猎人不杀人,不会对人开枪,但这不代表另一个狙击手不会开枪,泰纳图斯的枪口对准了毫无被发现意识的班吉,朝着胸口的位置扣下了他的扳机。
卡拉波斯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血花飞了出来,连带着惊慌和尖叫。他目瞪口呆,一来因为这轻易地反驳了他,二来因为班吉的变化。
胸口一枪不是应该死亡才对吗?至少重伤才对啊?少年的身高变化了,并不是某个意味上的长高了;猎人一动不动,看见少年变成冰蓝色的,大腿,或者叫后肢,撑破了他的裤子——班吉原来很瘦弱,裤管松松垮垮的;卡拉波斯惊叹着,看见尾椎还挤出来一条粗壮的尾巴。
不是……人类吗?
“你可以只杀死黑兽,但……人形的未必不是黑兽。”
那是重伤带来自身的防御机制……卡拉波斯不得不快速地换上巴雷特——班吉就要被人保护起来了,他没有做决定的时间,他瞄准尚在变化的班吉的胸口,原本被泰纳图斯开了一个洞的胸口在血液中被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冰蓝色鳞片。
面具先生带着其他人正在靠近班吉,他的变化太显眼了;卡拉波斯咬紧了后槽牙,班吉的手臂也变成了冰蓝色的爪,鳞片在逐渐覆盖他的全身;他的背后,纤弱的骨膜正在从他的背脊两侧生长出来,少年弓着背,眉毛揪在一起,身边站着他的亲信们,和一个惊慌失措的漂亮小姐。
巴雷特是重狙之王,他的伤害量是极为可观的,但是打在这种生物的肉体上会怎么样根本就不是有标答的问题;猎人看着愈发靠近的欧尼斯特,他必须在他们进入误伤范围之前开枪;也必须在班吉被鳞片彻底保护之前开枪。
他是人类还是黑兽?
卡拉波斯分辨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终于有一次这个猎人被他的信条背弃了,他不仅被抛弃了,还被迫做出决定,可能只有五秒钟的时间让他思考——
猎人朝着尚在生长的、班吉的胸口开枪了;他的心在摇晃,准星却不会;子弹击中了它本就该击中的位置,那里的鳞片正在生长,处于肉体和生长的边界;它们轻薄、虚弱、是还没长开的过程,就像班吉这个人一样。
巴雷特的子弹击中了它们,重狙之王的伤害确实可观,它掀开了那些还脆弱的鳞片,直达班吉身为人类的内里;皮肉,肋骨,神经和血管;更加巨大的血花夹杂着鳞片和碎肉飞溅出来,惊呼彻底变成了尖叫;卡拉波斯剧烈地喘息着,他的眼眶突然酸痛起来,很快胀痛蔓延到了他的整个头脑,脊椎,他的下肢一片麻痹。
但他没能让自己离开狙击镜,他的视线依旧牢牢地盯着被他打中的班吉。
鳞片的生长停止了,一秒,两秒,三秒,然后疯狂地生长了起来;是的,重伤的防御机制,他本来应该想到,但是他完全忘记了;命运逼迫他做出选择,眼看着他的处境可能比助手小姐更惨上几倍;班吉发出了喊叫,但那不属于人类!
他的肉体开始急速扩大;卡拉波斯打了一个寒颤,内心的寒意和天幕突然下降的温度让他感觉到了毛骨悚然的冰冷;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惊呆了,为了那条成型出现的龙,冰蓝色,还在扩大;周身的旋转着雪花。
还好没有亲自去确认。卡拉波斯只剩下这个想法。
……这他妈,简直是一张通往地狱的单程票啊。
废都物语未完。
六千字多,我本来以为它能完的,但是它不能。
没有力气突突突了。我是说我。没力气写了……
下章预告。
托比:老子的意大利炮呢!
轰——
泰纳吐司:打不动哎。
卡姐:还是跑吧。
帕尔:快上车!
七人组战术性撤退——
又名:差点•真•废都无双,及,不要在战场上思考人生。
OS:这他妈是新手boss该有的难度吗!!【气哭】
+展开
卡拉波斯从机车上翻下来,抽着嘴角揉了揉屁股。
他屁股后面的大箱子膈着他这么几天,简直让他腰酸背痛,可惜出门前没问黑医要一幅什么狗皮膏药贴在腰上,大概多多少少都能比现在好一点。
废都多年前被人道毁灭核平,它变得苍凉又冰冷了起来,但金属废墟的背后不知道是否有不为人知的眼睛,那些幸存于爆炸的人类于绝望中发现自己被同样的人类抛弃,于是他们在废墟上,建立的废都。
牙医的委托接手之后卡拉波斯就整理了行装,毕竟寻人的事情还是不要拖沓比较合适;他并不是去猎杀什么黑兽,却依然十分谨慎。废都说得上三不管地带,这个鬼地方没有入境检查之类的东西可言,于是在卡拉波斯的概念里就和单挑一群黑兽的危险度没什么差别了。
他抿着嘴唇摸衣柜里长裙的布料,它们大多手感舒适又十分漂亮,然后他找了一件黑色的冲锋衣出来,套上去的表情简直堪称悲壮。
猎人带足了高周波折刀的电池,又从仓库里提出了一个黑色的箱子——上面滑轮,防止他半路被重死。
一切准备就绪,他在租车行租了一辆重机车,再一次凌晨出发,向废都而去——陆路就免不了遇到黑兽攻击,但愿他能在精疲力尽之前到达目的地。
◇
女装猎人声名在外,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好评率一直是招牌之一。
但女装猎人不喜欢打人的任务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就像有些猎人只杀人一样,他几乎不接任何要杀人的委托,尽管把人打一顿就是完全的另当别论了。
卡拉波斯偶尔有一次接了一个偷窃任务,要到一个乌漆墨黑、暗搓搓的小地方去——中心城的旧城区;去偷一个不知道什么鬼,可能是某个商业机密,也可能是某个定情信物。
雇佣他的老板大大咧咧地朝他摆了摆手。
“可能要杀人吧,你也可以把人打一顿看看有没有效果。”
女装猎人的眉毛挑起来好久,他已经脱离超现实主义多年了,总之这种建议一点建设性都没有。奥错的近最底层住着一个手艺高超的匠师,卡拉波斯的折刀会一点出现了什么麻烦的问题,他就去找这个老太婆修理。
这是传统,卡拉波斯的舅舅也在这里修理他的武器,匠师的工艺几乎不可挑剔,年幼之时舅舅提过一句老太婆的工艺大概是与她的命烛息息相关;长大的青年心底差不多有个大概,却只当做自己一无所知。
老太婆没有什么别的癖好,除了喜欢新鲜基佬小电影——这种东西是烫手货,如果可以,女装猎人真是一根手指都不想沾上。
他要修理折刀,当然也不想亲自下海去拍打码片,只好厚着脸皮在告示栏里挂单,找一个愿意提供素材的老板开一个对等的委托,委托完成的时候能给他新鲜一手知名不具。
“那你不会介意我暴打他一顿吧。”女装猎人走之前确认了一句。
老板笑的简直猥琐,“你把他搞到半身不遂也不关我事。”
卡拉波斯叹了一口气,实在不想解释一长串缘由,他可以理解这个老板一定是把他当成一个喜欢穿女装的死基佬了,可能还会翘翘兰花指什么的;让他去吧,相比之下还是他的折刀才是当务之急。
反正卡拉波斯从来不虚打人,他只虚打死人这一点。于是他理了理裙摆做了一个毫无计划的计划,隔天就奔着目标地点去了。
酒吧里黑漆漆的,各色细射灯胡乱地摇晃着,一扇窗都没有,而且还十分拥挤。
卡拉波斯穿着抹胸及膝的紧身小礼服,咬着指甲在走廊里找线人给他提供的包间号码。这大概是他一辈子唯一一次穿女装还垫假胸的时候了,他带着夸张的银圈项链,一圈一圈几十圈遮住了他的喉结。
这非常不好受,他感觉自己不能咳嗽,不然就停不下来了;泛着苦味的香水和黑色指甲油让他变得更加浓妆艳抹而女性化,还带点不好招惹的野性;最可怕的是他为了安全起见在大腿上绑了勃朗宁,这让他充分体会到什么叫夹着尾巴走路,他有种尴尬到随时可能用头捶墙的冲动。
忍住。真男人不怕刚超短裙。
◇
他步行于废都内的街道,这其实算不上什么街道,大概只是被清理了一些能走路的地方而已,其他的地方依旧是爆炸后留下的废墟。
卡拉波斯感觉到一阵饥饿拽住他的肠胃。
井之都并不能支线往废都而来,因为途中会靠近黑兽的巢穴。卡拉波斯按照预定计划绕路,却在靠近井之都的时候遇到一伙被黑兽袭击的人。那群人看起来并不慌张,大概不需要卡拉波斯的帮忙也能安全无恙的脱险。
不过就这样开着机车飞驰而过也实在太不友好了,卡拉波斯急速刹车之后掏出了折刀,一同加入了战斗。
等到一切平息后,猎人才看见为首之人头上戴着一个防毒面具,将自己的真面目完全遮盖在了面具下,不仅如此,男人还极其高大,黑暗中这就让他看起来更加可怖了。
就在卡拉波斯想要骑上车重新离去时,他又接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委托,正好来自这个高大的面具男人。
“你应该是一个猎人吧,”男人的声音显得很冰冷,毫无感情也无波动,“我们要在废都里砍杀黑兽,你加入我们吧。”他拿出一叠厚厚的现金,“这是定金。”
到达之时废都的天幕幽深。这块地方没有树木之类的植被,将一切暴露在苍穹下。有一些动物的高叫回荡在钢铁废墟之中,回声使人无法分辨它们究竟来自哪里。
卡拉波斯找到一个看起来已经被废弃的地下室,他把车拖到那里面,算是象征性地藏起来;废都的各方面情报都比别的地方价高不少,而且更为稀有,连废都的地图都是卡拉波斯自己绘制的。
他在上面做了各种标记的mark,都是他为自己定下的可以查看的扫荡点;它们被标记为一个一个打叉的红色小点,在地图上昭示着自己显而易见的重要地位。
废都安全的地方不多,交易区算是其中一个,他提着一个重箱子,不太方便,为了安全起见,不如先在废都稍内部的废墟找一个地方做落脚的休息——他照着地图的大概位置走了一段,找到一个除了没有门之外还算健全的破屋子。
他将就在里面睡了几晚,每当天稍一有些曙光就会唤醒他。卡拉波斯总是坐在墙角入睡的,于是每天都带着龇牙咧嘴一样的表情,慢吞吞从地上站起来,日常感觉自己腰椎一片都相当酸痛。
这就是没有睡床的后遗症了。
他在外圈没找到瓦莲京娜的踪迹,废都外圈住着一群平民——或者叫乞丐,他们没有家庭,浑身脏兮兮散发着臭味,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常常在夜里就被动物叼走了。
像废都这样的地方治安一直是大问题,当然也没有什么该有的保护政策之类的,于是外围的那一小部分人就被牺牲了,在大家心知肚明的、看不见的地方。
废都最近相比原先更不安全,外乡人接二连三地往这里跑,交易区比先前热闹了好几倍;可惜说不清这些远道而来是否都是客人,既然这一片外围找不到瓦莲京娜,那她就极有可能是废都本地的住民。
卡拉波斯随即动身前往交易区,想去人更多的地方找找线索;恰巧遇到这里社团的首领来巡视——风声这么紧,连首领的安全都岌岌可危,能见到他一面确实难得。
卡拉波斯当时正提着黑箱子站在一片瓦砾上,他本来只是想抄个近路翻过废墟,这个稍高的位置给他提供的不错的视角,尽管只是远远地看到了被人簇拥保护在中心的社团之首,他仍旧惊讶的发现那是一个少年。
看上去真是年轻的过了头啊……猎人摸了摸下巴心想,这样年轻的少年到底为什么会和黑兽勾结在一起?
他本想找到这个少年本人探探口风,虽然现在看着他身边保护紧密,但猎人想要找到空子偷潜入也并非毫无可能的事情;只是他临了却怂了,他对少年有着本能的避免接触,他对事件焦点的中心有着本能的回避,最重要的是他也不想挨揍。
但是老天还是很眷顾他的,他站在废墟最高的地方往下瞟,发自内心地感觉喜悦;他看到一个驻扎在此地的商队,黑心老板是他的老熟人。
猎人顿时就开心了起来,这个顺理成章的选择让他可以不用干什么以身犯险的麻烦事。
存档点商人尼科拉诺,卡拉波斯从废墟上滑下来,挤过熙攘的人群走到商队驻扎地前,他想问问尼科拉诺有没有什么关于那少年的情报,但更重要的是,他能不能在这里的床上睡一个觉。
◇
女装猎人不会什么旁敲侧击,他向来单刀直入。更惨的是他并不是不喜欢旁敲侧击,只是他的旁敲侧击因为性格的限制,总是跟个标枪一样直接,根本达不到旁侧的效果。
久而久之他就放弃了这种套路,更何况和尼科拉诺谈情报生意,他怎么样都是搞不过黑心收藏家的。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商人同卡拉波斯面对面坐在一张破烂的木桌边喝茶,垂着眼帘的时候漫不经心地问道。
卡拉波斯刚吃完商人特供的现做食物,对他吃了一个礼拜压缩食物的味觉而言简直是拯救。“没了,”他拿起餐巾擦拭嘴角,动作间改不了穿女装时的手势,“再晚一点我就走了,谢谢你的床。”
商人闻言笑了一声,掀起眼睑看他,“情报费呢?”
“……”猎人把手肘支在桌面上,餐巾停在他的嘴角边。他瞪了尼科拉诺一眼,“Nico你不是认真的。”
收藏家确实不是认真的,他并没有打算要什么东西,不过象征性地提一句而已。毕竟是个生意人,习惯让他不会放过任何机会,虽然他根本不会缺这点钱。
“欠个人情吧,以后要是还有需要,帮我干点什么也可以。”他把红茶杯放下,摆了摆手表示放过猎人。这种不问报酬就先问情报事摆明就是要被人敲竹杠的节奏,既然有利可图当然要压榨剩余价值。
卡拉波斯耸了耸肩,“我接了杀黑兽的委托,看起来危险程度比我想的高多了,”他不太理解尼科拉诺脸上微妙的表情,“活着回来再说吧。”
◇
包间里的灯光比走廊更加昏暗,卡拉波斯在门口看了一眼,眉毛稍稍挑起来。
这是理所应当的,毕竟包间里的动作远比走廊外要不得体的多,不怎么会有人愿意把这些色情的场景完全暴露在灯光下才对。
人大概有二十多个,男男女女都有。
聚众涉黄来着。他扬起下巴笑了一笑,看见靠边坐着的一个男人正敞着腿,他们的目光恰巧对上,男人朝他拍了拍自己的腿。
噢。
卡拉波斯可不敢坐上去,他蹬着高跟鞋往那里走了两步——不止有体重会出卖他的性别;于是他咬着嘴唇露出一个假笑来。
废都物语未完。
欧尼没有人设响应id?如果有谁好心提醒我一下。
下一章完结,说好大家的好莱坞式突突突突突跑路。
打出大龙僵直大家就一起飞快跑路。
欧尼便当进微波炉了。
+展开
*涉及剧情:雪中送炭
*角色可能存在OOC
*剧情时间:6月15日左右
“你好?”古尔登门拜访,他坐着中心城内从大学城直通城市中心的公共交通,从米特那里拿到的消息,那位住在中心城的雇主,看上去是一位养花的闲人。
看上去,好吧,古尔站在艾尔默面前,艾尔默刚为他的盆栽翻过泥土,还有不少因为夏季来临准备换盆的植物,从花盆中被挖出,洗干净根部,晾在阳光尚好的地方,对方穿着一身园艺的服装,见到古尔时已经明白来者是谁,艾尔默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古尔也走进对方的花园中,鼻子被空气中飘着的尘土挑逗,他的注意力从艾尔默的脸上往下看,看见沾满泥土的围裙。
古尔瞳孔一缩,先是往后走了一步,然后掩起自己的脸——
“阿嚏——!!”
太尴尬了!古尔因为喷嚏而弯下腰,接着顺势蹲在地面上,抽出一只手,指向艾尔默的围裙。
“我,一会再过来,要不,终端联系也行。”古尔翠绿的眸子抬起,抱歉的看着艾尔默,对自己的雇主做这种动作,他甚至感觉这单生意谈不起来了。
古尔最后用终端达成了和艾尔默的交易,对方想要的无一例外也是需要那管药剂,虽说要的剂量不多,古尔想不通这么那种液体为什么大家都对此垂涎,再说过不了不就,药品就要上市,莫非上市前后的药还不一样?但这些问题对古尔来说都不是大问题,他只需要钱能交到他手里,杀人放火不干,其他都做。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挺好的,古尔看终端上的钱又跳动了几个数字,艾尔默已经把约定的定金打到了账户里。
古尔站在牙医的屋前,好心登门拜访却吃了个闭门羹。
他现在背对着西奥诊所的门,下了楼梯,对方似乎已经几日没有回到他自己的家中去了,古尔走在大街上打开终端,通讯给米特。
“什么?西奥啊,我以为你知道的,他最近不在家里,而是去收容所旁边呆着了。”
米特觉得古尔的智商不太行,损了一句:“我以为你能猜到的。”
“可爱,话可不能这么说。”古尔来者不拒的吃了人的损话,继续坐着公共交通去了收容所。
正值晚高峰,古尔挤进车厢内,周围的人对这位深色皮肤又穿着风雪衣的古尔给予目光的打量,再是善意的收回去。
古尔对身旁一位刚下班的女士露出笑容,相谈甚欢,对方下车的时候已经互相给彼此留了终端号。
坐到离收容所最近的一站公交站,古尔下车,远处能够看见建筑的大体轮廓,古尔面朝收容所走去,才走几步,停在一家便利店面前,透过便利店的玻璃隔板,可以看见许多人坐在便利店的休息区里休息,牙医也是其中之一。
天色早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暗下去,如果古尔还要在收容所外找寻牙医,不知道得吓到谁还是被谁吓到,古尔喘出一口气,牙医在便利店里休息,这是最好的结果。
“叮咚。”古尔走进便利店,买了两盒热便当,便利店里有供人休息的座位,古尔拿着便当往休息区走,西奥背对古尔,他对面的座位还空着——可能是因为他看起来不太平易近人结果,周围其他座位上还坐着一些情绪相近的人,他们的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带着,目的明显。
古尔坐到西奥对面,给人一盒:“还没找到?”
西奥抬起头,没有接过便当:“你不需要过来的。”
“我得过来,”古尔把手中的便当放在两人面前的桌上,“我这人做事就是这样,习惯了,你叫我不过来也得给我理由。”
他说这话时还想起之前遇到艾尔默的情况,那是例外,古尔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古尔打开自己面前的那份便当,“吃吧,我一个人吃不了两份,扔了太浪费。”他夹起一块肉塞到嘴里,一边吃一边唠叨“之前鲨鱼的生意我帮你解决了,还有器械,那玩意之前早就搞好了,咱两都没记住,钱都已经到你手上了。”
“对了,”古尔从自己斗篷里掏出一摞钱,放在人面前“这是鲨鱼的那份,提成我已经抽掉了,剩下的都是你的。”
谈完生意上的事情,古尔打算先填饱肚子再安慰一下西奥,他端起便当,没一会就吃得精光。
西奥也打开了古尔的好意,古尔似乎买的并不是同一种类型的便当,西奥的便当里并没有多少肉食。
他把古尔给的钱收好,低下头填饱肚子,古尔把已经空了的便当一丢,叙旧:“她人挺好的,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再说,这也只是猜测而已,说不定不在这呢。”
“你不都在这蹲了这么多天了,人都没看见,依她的性子,肯定不会是这样的情况。说不定只是出去旅游什么……毕竟那段时间的事情谁都记不得,是吧?”
西奥还在吃着盒饭,他没说话,话语权全让古尔拿走了。
“你也别这么死心眼的,在中心城当牙医,拿的钱挺多的,总比在井……咳,别的地方当牙医好多了,这里助手也不缺,我觉得你也不缺钱,大不了换一个不就行了!”
“她又不是你的亲戚,干嘛这么关心,以后你们总得分开的。”
西奥只吃了差不多一半,就放下餐具:“那玩意,你能搞过来,对吧?”
这么僵硬的转移话题,古尔耸肩,点头“你不是第一个找我的,当然可以。”
“定金给你。”西奥从之前一摞的钱中抽出一部分,还给了古尔“希望你能尽快。”
古尔把钱重新塞回斗篷里去,手还没有抽出,他顺便整理一下斗篷内的物品,低着头:“听说你之前就拿到一管了,不够?”
“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西奥提醒,古尔抬起头,露出客套的笑容“抱歉抱歉,说多了。”
两人之前忽然沉默一小段时间,古尔受不了安静:“米特也挺担心你的,牙医,你可别哪天把自己饿死在这里了!”
“你的废话太多了。”西奥抱怨。
+展开
头痛欲裂。
热烈的阳光直射在脸上,眼皮感到了灼热。米特紧闭着眼睛,皱着眉,伸出胳膊挡在自己的额头上,嘟囔着:“我再睡一会儿……”
等等……有光?
自己住在阁楼上,婆婆不会来楼上找她,那,谁拉开的帘子?
米特猛地睁开眼,立刻坐了起来,可周围的环境令她呆住了。映入眼帘的是作为中心城居民再熟悉不过的巨大黑塔,此刻的她正坐在草坪上,周围横七竖八的倒着一些人,看上去是昏迷了。环视四周,原本绿意盎然的中心城广场,半个都布满了残垣。
发生了什么?
我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了米特的思考,“又醒了一个?那你去……哦不,算了。”米特循着声音望过去,一个表情冷淡的女性,戴着副细框的眼镜,朝她瞥了一眼就又转过头去了。米特清楚的看到,她肩上扛着一块木板,正面写着“谁能打”,反面写着“去帮忙”。
装甲车以中心广场为中心,围成了一个环状,似乎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炮击声。
打仗了,政府缺人手。米特立刻清楚了现在的状况,怪不得刚刚的小姐姐看到她之后直接转过了头,这副14岁儿童似的身躯,无论如何看起来也不像是能打的样子。
米特叹了一口气,我能怎么办呢,我也很绝望啊。
短暂的泄气之后,她立刻打起了精神,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清楚呢。
再次坐下来已经接近黄昏,余晖温润如水,暖洋洋地洒在广场上。炮击声不再频繁响起,大批的人从外围往中心走,装甲车附近躺着沾着血迹的伤员。广场上的人都陆陆续续地清醒过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什么。
婆婆清醒不久,靠着树干在眯眼休息。米特抱着膝窝在婆婆旁边,竖起耳朵不动声色,一边听着大家的讲话,一边在心里确认现在的状况。
刚刚的打仗是黑兽突然袭击中心城——这该死的黑兽。
今天6月10日——已经过了这么久。
所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失忆——自己应该是只有两个星期记忆丢失掉了,并且也有记忆紊乱的现象。
加尔姆综合征……可以治愈了。
米特抬头看着中心广场的全息投影下方滚动的一行字幕,出了神。她推了推婆婆,婆婆应了声,未睁眼。
“婆婆,加尔姆综合征可以治愈了,大屏幕上写的。”
话音未落,婆婆就忽地睁开了眼,定定地盯着全息投影。
过了许久,天空已经敛起了最后一抹阳光,星辰悄然跃上夜幕。周围的普通市民几乎全然散去。四下静悄悄,夏夜里独有的潮湿气息从地底钻了上来。米特抱着膝,待在婆婆身旁,没有挪动一分。
“米特,”婆婆换换开口,“去查查这个药的相关资料,我要知道。”
米特转头看了一眼婆婆,她又眯上了眼,像是脱力一样靠着树干,那一瞬间婆婆看上去更苍老了。
米特抿了抿嘴。
“好。”
米特回到家中,正在思索如何下手,就接到了西奥打过来的电话。
“米特,”一贯冷静的西奥此刻听起来竟有些焦虑,“瓦莲京娜,你有瓦莲京娜的消息吗?她……不见了。”
瓦莲京娜?米特在脑海中思索了一下,是西奥的那位活泼又可爱的助手小姐啊,但是……“西奥,对不起,”米特带着歉意,“我也失去了记忆,关于瓦莲京娜,我没有关于她的任何线索。”
西奥那边很久没出声,米特也没开口,静静地等着。
西奥再次开口的时候,已经换了话题,声音趋于稳定,看来是自己调整过了。“治愈加尔姆综合征的那个药,你有消息吗?”药吗?米特皱着眉,忽然终端一震,米特扫了一眼,来自古尔的消息。她灵机一动,回答西奥,“这个包在我身上。”西奥那边像是略微舒了一口气,米特也不确定,毕竟此刻的西奥听起来又恢复了原本冷冰冰的状态。
“谢谢你,米特。”西奥挂掉了电话。
米特拿着终端,歪头看着窗外,疑虑越来越多。市民无故全都昏迷状态出现在中心广场,甚至连治安局的人都未能免遭于此;所有人都失去了至少两周的记忆;以及……瓦莲京娜怎么就无故消失了?
终端又是一震,打断了米特的思绪。低下头,古尔的笑脸在终端上闪烁着。米特带着笑接起电话:“古尔,什么事儿?”
“小米特,14日的时候给我一下玛塔的坐标怎么样,我要交货。”
“好的,没问题。”米特一口应承,“你那边有药吗?治愈加尔姆综合征的那个。”
“当然,”古尔笑,“我从醒来就开始折腾这个了。”
醒来?米特上了心,接着古尔的话头聊了下去,“你醒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儿?”
一提到好玩古尔就来了精神,隔着终端都能感受到古尔激增的荷尔蒙气息,“你是不是也看到那个冷冰冰的小姑娘了?扛着牌子的那个!不过好玩的不是她,是另外一个!”
古尔把他清醒后的细节跟米特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最后还不忘加上“那双眼睛真的可漂亮了,神采奕奕,真是少见,看得我都忍不住——”好像是顾忌到了米特似乎是个未成年,古尔硬生生的刹住了车,话头一转,“小米特,我有要事,回头见!”说罢立刻就挂掉了,这么着急,也不知是不是又要找哪个女人去床上聊聊天。
不过,米特轻轻笑了起来,好像打听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呢。
“要么这次袭击‘它’没参加,要么这次‘它’又跑掉了。”
第二天,米特费了老大劲儿打听FF的下落,得知FF位置的时候正好是中午。米特刚钻进烤肉店,就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喝啊,吃肉就要喝酒,不喝酒怎么行?”
嗜酒吗……米特循着声音,包间门开了一半,她看到FF的身影,她身旁还站着两个黑衣服的健壮男子,应该是保镖吧,一脸无奈的看着FF。
“诶!这位美丽的小姐姐要喝酒吗!”米特一溜烟儿跑进了包间,顺手把门带上,仰起脸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小姐姐我陪你喝呀!”
“好好好!”FF推过来一杯啤酒,满脸开心,若不是听古尔讲过当时的情景以及身边的两位壮汉保镖,米特甚至都要把她当做普通的邻家大姐姐了。
“小姐姐,”米特坐到FF边上,一副天真孩童的样子,“昨天从中心广场醒过来可吓坏我了,小姐姐你当时也在,怎么看上去对黑兽袭击情况还挺熟悉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FF漫不经心的回答,注意力看上去全都集中在她面前的烤肉上了。
口音有点奇怪……像是井之都那边的?古尔没提大概是他跑东跑西的早就习惯了不同地方的口音了吧……摇摇头,把这些想法抛到脑后,现在的米特亟不可待的只想把FF的注意力拉过来,“小姐姐,我听到你说的话了噢,你说,‘它’没参加,要么这次‘它’又跑掉了,‘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呀?”FF腾出一只手,拍了拍米特的脑袋,轻描淡写道,“小孩子不要问太多,长大了就知道了。”
米特泄气,小声嘟囔着,“我已经满十八岁了……”黑兽袭击……它要么没参加……忽地灵机一动,“难不成……是人形黑兽?”
FF的注意力总算被米特拉回一点:“很聪明嘛。”她笑得很开心,动作利落地塞给米特块烤肉以及一杯啤酒,“奖励!”
米特凑上去嘬了一口啤酒,噘着嘴,悄悄地瞥了一眼FF,不甘心的想要继续从FF嘴里撬出点什么。
“小姐姐,关于加尔姆综合征……唔!”米特刚起了个头,就被FF拿过来的烤肉塞到了嘴里,“小孩子要好好吃饭才能长高高!”
……
看样子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米特感到有点绝望。
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肉,米特不甘心地又开口:“小姐姐,你是不是喜欢FC呀?”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咳!”FF呛到了,拿着啤酒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旁边的保镖看上去也是强忍住想要笑出声的冲动。米特更绝望了,完蛋,好像真的说错话了。
“小孩子不要乱说话,会遭报应的!”FF站起身,“吃好了吃好了,我要走啦,小不点我们回头有机会再见。”说罢未给米特反应的机会,带着两个保镖走出了店。
……
……
折腾了这么久……不仅一点消息都没有……似乎还把FF得罪了……
米特捶地,感到了彻底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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