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OC,谈情说爱,充斥白学(???)
*前文: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4011/
*索引: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4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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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之后,九月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蜂回在课堂上又死磕了几天,期间唯有陆铭过来看过几次,送了点暖胃的热汤茶水,合蜂回一起坐在符宗的食堂里吃了几顿,话半句不离家常,男孩和陆铭在一块呆着久了,他知道陆铭的性子不会问东问西,但平日里都是他去找人,少有人来找他。
喝完碗里的最后一点糖水,嚼着白果,符宗的食堂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呆着,一般这个时候人也不多,低年级的爱来食堂吃饭,等年级高了,那些学长学姐自己开灶做饭菜的都有,还听说有学长偷偷在寝室的阳台里养鸡,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趁着人少,蜂回谈起十一的规划。
“铭铭,你国庆打算怎么过?”
学校十月初就有放假,八天,算是日子够长,不过学生来自五湖四海,像蜂回这种光是来回要在路上消磨个三四天的人也很多,学校安排在主峰合宿,蜂回拿不定主意。
要是陆铭回去了,蜂回打算跟着去陆铭家住几天。
话问出来,陆铭也在忖度,他知道蜂回在国庆里不可能绕着世界环游八天再回来,半个暑假都不够蜂回用的,估计是要待在学校里面。而他自己?走也可以,留下来也不是不行,蜂回主动出击的询问,就让陆铭站在被动方得做出选择。
“待在学校里吧,不是有安排合宿吗,到时候一起去就行了。”陆铭道,着了蜂回的念想,他看着男孩高兴,明白即使是下山回家,只要同意蜂回跟着一起回去,他也会高兴。
说来就还只是想要有个照应而已。
“明天才十月呢,别心不在焉的上课!”陆铭提醒一句,也只把乐在其中的蜂回摇晃的半醒,男孩乐哼哼点头,帮人一起收拾了陆铭带过来的餐具器皿,和人告别,跑去上下午的课程。
“点哥你也要合宿?!”
蜂回大清早被江点拽出寝室,还好他没有懒床的习惯,自己的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了,正大步流星的往宿舍楼下走去,路过的时候被江点拽了一把,拽到人高年级楼层去给人干苦力。
江点还有个兄弟跟在旁边,蜂回钻进宿舍时才见着,江点黑着脸,和江点长着一模一样脸的那位已经打包好了自个的行李,一只手拽着江点,见到被江点扯进“战局”里的蓝毛男孩,“哦哟”了一声。
“你就是一直给我哥干苦力的那个小弟啊?”
江点甩开对方的手,指着另一边两个大包,朝蜂回呵斥一句:“东西拿上,去主峰!”
“哥,真不回去?”江点的弟弟又问了一句,蜂回和那两大包行李都被江点直接轰出寝室,再一带上门,“哐当”一声巨响,把那个和他面容一样的人关在寝室里面,就揣着兜一身清爽地走在蜂回跟前,先往主峰去。
江点个头本来就比蜂回高,平日里跟在他后面的蜂回总得连蹦带跳的才能跟得上,这回还甩给他两个和蜂回几乎齐平高的行李,蜂回光是把那两玩意给抓实了,一抬头,江点早就走的没影,寝室的门也被打开,对方看蜂回还难堪的站在原地,啧声摇头,没忘自我介绍。
“哎,我叫江应,是江点他弟弟,我哥脾气这么差,你还忍受得了?”江应说话,三句不离江点,蜂回没听出这到底是损人还是关心人,江应还挂着和江点一样的皮囊,看着又别扭,更让蜂回混乱,也就不回答,得罪哪个都不是好事,自己从竹筒里拿出几张符箓,啪啪啪的在江点的行李上一阵乱贴,减轻了不少重量,提着那两大包行李吭哧吭哧又跑回自己的寝室门口,带上自己一小包的行李背在肩上,慢悠悠朝着主峰走。
他不着急,江点自个要带的贵重物品肯定随身携带着,两大包重的不行的玩意零零碎碎,蜂回怀疑江点是把羽绒被都给塞进去。
通向主峰的地脉多有人使用,今天是第一天,不论是要下山的,还是要合宿的,都会先到主峰去。
蜂回从地脉里钻出来的时候把旁边其他同学吓的不轻,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他平日里也就窜去医宗窜得多,一头蓝毛的杀马特放在人堆里肯定是显眼的要命,而蜂回头发又多又炸,加上个头太小,几乎就只能看见一个蓝色的容貌被两个大行李挤在中间,在人群里晃来晃去。
姜阳眉头一挑,蜂回此时也看见站在地脉旁边的姜阳,他没走动,和别的有目的的学生不大相同,结果还只是因为行李不小心撞上了姜阳,蜂回抬起头的时候才注意到对方。
前几次见到人就是靠着他黑加红的头发和内衬的衣服认出来,这次蜂回光看见人的脸,“姜阳学长”这四个字就蹦出来了,又惊又喜,声音都高三度。
“姜阳学长!你也来参加合宿吗!”
自从中秋之后,姜阳就没有主动来看蜂回,也由于陆铭自个主动往符宗走,剩下的这一个多星期,蜂回也没有去造访医宗,这让男孩摸不透姜阳的行踪,再怎么说大家都是学生,蜂回明白姜阳就在蜀山上,遇见是早晚的事情。
这回见到人时喜出望外,蜂回忘记斟酌说话的内容,一下子就把自个的想法给抖出来了。
“额、嗯,是啊。”
姜阳点了点头,他也没想到会和蜂回遇到,又被蜂回邀请合宿,这不是什么两难的选择,不论下山还是去合宿,对姜阳来说都没什么差别,他身上背着的也是轻便的单肩包,或许是太过轻便,才会让蜂回误以为他要去合宿。
姜阳没多问,他从蜂回身上卸下一个行李帮忙扛着,和男孩一起往主校区里面走,蜂回兴奋完之后就发现自己话说错了,反悔也来不及,就低着头看地上走一步跟一步的脚。
什么叫你也来参加合宿!怎么就默认了姜阳学长是来合宿的了!
蜂回脑袋突然有些烧,已经是十月份,完全的秋季,这可不能用什么太阳太毒找借口。干脆就把脸使劲埋在那一头的蓝毛里面,偶尔抬起头,发现姜阳正在盯着滑稽的自己看,又把脖子伸的老长,咳嗽两声。
“陆铭正好也在合宿来着,我和他说好的。”蜂回提到了陆铭,姜阳把肩头行李又重新扛实,回了一句:“那不是挺好的?”
“再说!”蜂回补充道,“要是觉得无聊!咱们仨个也可以一起下山去玩,反正时间够多,不用在学校里面一直闷着!”
姜阳应了一声,走到学校安排合宿的地方,蜂回就往姜阳后面跟着。
一到三年级的时候就住在主校区里,反而没有这种隔阂感,往年十一也有合宿过,或者就待在各自的宗门里,那个时候再怎么绕圈子,见到的也都多是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
才离开主校区一个多月,这种隔阂感就明显了,各宗门的站在一块,或者是熟络的人团成一团,蜂回抓着头顶的面具,拉到自己的脸上扣实,他一头蓝色的头发,总有一些前辈的目光投到他身上来,有些不自在。
姜阳牵住蜂回空出的手,他看着男孩总算从走神里脱出来,仰起头用下巴指了个方向:“我看见陆铭了,我们去那里。”
“啊、好。”蜂回点点头,又想起身上的行李,大叫一声“等下!”
他从姜阳身上把行李拿下来,再把自己的背包交给对方,男孩圆溜溜的腥黄眼睛透过面具露出来,盯着困惑的姜阳看,他说:“我得先把行李送到点哥那里去!你先去找陆铭,我一会就过来找你们!”
说完话,又快速钻进人群里不见踪影,姜阳见着蜂回先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也转身朝着他要去的地方走。
“点哥?江点吗……”
原先也说是每个各宗门合宿,每个宗门之间划得区域差不多,蜂回冲到符宗的那块合宿地点去,没见到江点,却先看见了贝正和那个拐杖。
贝正是最先看到认出来的,蜂回看人一头棕发,个头又高,对方说话时正好转过身,标配的体宗身材——蜂回是这么认为的——一下子就看见了人,旁边站着的是之前晨跑时蜂回见到的那位,带着个拐,目光躲闪着,拽着贝正在找人。
道沅——贝正是这么叫那位的,蜂回听到了名,没听到姓,对着这个带着拐杖的怪人有点兴趣,对方在找人,他自己也在找江点,又绕了一圈,回来的时候那位是找到了人满意了,自己没有。
体宗的人为啥到符宗地盘来合宿,蜂回自己还提着那两个大包裹,不好多停留,他也没想到江点这种臭脾气的人还能去哪,跑过去硬着头皮向贝正询问。
“江点?”贝正对这号人印象不是很多,蜂回又使劲给人描述了一遍,他对上号,“是那个在马车上、用符的那个?”
“对对!”蜂回以为人知道在哪里,使劲点头,等人告诉他答案。
“我没见到啊!”结果令人失望,男孩的肩一下子垮下来,两大行李也都往下挂,赶忙振作起来,重新拿紧行李。
贝正安慰的补充一句:“大家都在串门呢,你要不去体宗那边看看?反正也不远。”
年级越高,其实大家对宗门的界定更多只在学术和招法上了,自然有和蜂回陆铭一样在分宗时分开的旧友、青梅竹马等等。贝正这一句话点醒了蜂回,男孩还有些惯性思维——谁会和江点是好朋友?安静前辈吗?他不是已经下山了吗?
碰运气这种事情还是要做一做的,蜂回只好朝着体宗那块区域跑,还真遇见了往回走的江点,和人正好碰见,江点看蜂回朝着自己行李上一顿乱贴了不知道多少张符纸,皱起眉头,他没高估蜂回的体力,是高估了人的智商,以为蜂回早就已经搬到符宗集合的地方去了,原来还在傻乎乎朝着别处跑。
“往哪走呢?”江点挥臂,蜂回支吾一声,解释道:“人太多了,没找到点哥你。”
“放那边就好了,干自己的事情去,别傻乎乎的背着。”江点又走几步,指着存放行李的地方,蜂回踮起脚才看见有那么块地方,应了一句:“那我就放在那里了!点哥再见!”
没见到江点的朋友,蜂回觉得遗憾,不过能快点把这两大个行李放下来去见陆铭和姜阳,蜂回提起劲,沿着江点指着的方向冲去。
江点多留心看了一眼贴在他行李上的符箓,歪七扭八的,执笔者还想学他的风格,反而弄巧成拙。
太傻了,江点摇头。
多数要下山的学生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留下来的学生也很多,每个宗门的生源本来就不均衡,快到晚上的时候,原本划定好的宗门之间的区域也都模糊了。
蜂回找到姜阳时对方也在划定是符宗的地方找他,旁边站着陆铭朝蜂回点头,三个人碰上之后,刚开始还在纠结一会合宿睡哪里,再后来人流涌动一会,负责管理合宿的老师就放开了,反正绕绕弯弯,合宿场地就这么大,男女之间分开就好,剩下的自个找地方好好休息就行。
听到老师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和学生听到这句话之后沸腾地欢呼,蜂回也喘出一口气,干脆就找一块人不多的地方坐下。
这回又遇上从体宗窜过来的贝正和那位道沅学长了,意图不明,蜂回看着他们也在附近找了块地方坐下打了地铺,扭过头,另一边是符宗的几位前辈,还有几个和他们比较熟络的人跟着挤过来,好多都是生面孔,没印象。
他真没见过那位黑色头发的符宗学长,在符宗里学习,爱出风头的、比较活跃的、或者是多在别人嘴里传来传去的那几位,蜂回差不多都看见过。唯独是全阅聆这个学长,只闻其闻不见其人,不说明面上,私底下那些符宗的女生谁没花痴过这位,越说越玄乎,像是什么韩国明星,日本偶像,听的蜂回都要起鸡皮疙瘩,肉麻的不行。
面前这位还真的能和女生口里的一些描述对上号,把蜂回吓了一跳,到底是不是那位全学长,旁边的道沅学长拽着人使劲往旁边凑,蜂回看着也觉得对方意图不明,不过这位长相好看的符宗前辈似乎也对道沅学长有这么点意思,蜂回觉得自己旁观者清,有点牵线搭桥当月老的资本,或许再去练一点相宗的招式,以后还能帮人摸手相算姻缘了?
他看别人的势就看的透彻,自己身处其中的时候还是一个活脱的迷者。
一会要是有空,再来看看这位学长好了,蜂回点了点头,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泡面,准备当晚餐。
每个房间是隔开的,配置的设施也是齐全,让蜂回想起在一些地方旅游的时候住的民宿,晚饭得自己准备,这为难到蜂回,速食肯定是最佳选择,当拿出泡面饼的时候,陆铭的目光就贴过来,蜂回又慢慢把泡面塞回去。
即使有厨房有空出来的,一般学生都和蜂回一样选择用泡面饼干解决一下,再持家一点的就借着这个时候亮相去显摆一下自己的厨艺,实在不行跑到食堂去,肯定还是有东西可以买来垫肚子的。
正好没人使用厨房,陆铭起身去厨房边上配置的冰箱里找食材,一些可以久放的干货和半成食品放在冰箱里面,新鲜的肉类和蔬菜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蜂回凑上去看了眼冰箱里的光景,立马明白了陆铭的需求,拽着姜阳朝合宿的地点外面跑去,没一会两个人一大一小的,不知道从哪里带过来了蔬菜和肉,蜂回坐在厨房边上的吧台边,眼睛里直闪着金光盯着人。
“蜂回说你做菜不错,我们就去借了点食材过来,加我一人不会不管饱吧?”姜阳也靠在吧台边,顺带还要到了一条围裙递给陆铭,蜂回觉得自己也要贡献点什么,把自己脑袋上用来束头发的头绳拆下来递给人。
姜阳和陆铭都愣了愣,蜂回看两人的反应,大叫:“你们不会都以为我没扎辫子吧?!”
陆铭接过头绳,给自己绑起来,姜阳实话实说,扒着蜂回胡乱的蓝毛,拆台到:“以前还真没发现,你看,拆下来和扎上去一模一样。”
“真的假的?!我每天都有扎辫子啊!”蜂回也被人说的抓狂,好歹自己绑了这么多年的头发,这件事情还真是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被拆穿,陆铭不参与话题,一边做菜,一边听那两个人嚷嚷着:
“你看!我这里都是绑着头发顺起来的!”
“哎,蜂回,你发根是黄头发啊,原来你头发是染的啊!啥牌子染的这么好?”
“嗯?有黄头发了?在哪里在哪里??”
“你看就这……”
“哎!!别扯我头发啊!!疼死我了!!!”
陆铭从锅里夹起一块肉,转过头看那两人扭打在一块,清嗓子咳嗽两声,蜂回和姜阳都乖乖坐好,陆铭夹着肉凑近蜂回嘴边。
“张嘴。”
“啊——”
糖醋排骨,陆铭做的是蜂回喜欢吃的菜。
“会不会太酸了?”陆铭把火关小,收汁,蜂回嚼着排骨,不觉得哪里做的不好“好吃,不酸!”
姜阳厚着脸皮问了一句:“有没有我的份?”
看着糖醋排骨出锅,蜂回也去拿筷子,夹一块塞到姜阳的嘴里,顺便就把筷子塞到手中。
姜阳也觉得好吃,夸道:“陆铭做菜真不错。”
“可不是嘛!”蜂回替陆铭得意,擦了擦鼻子,米饭也正好煮熟了,陆铭再炒两个小菜,一荤两素配着饭,三人坐在厨房边上的吧台旁边,蜂回霸占着唯一的一张吧台椅,剩下两人站着。
他嚼着饭,发现这种感觉无比的奇妙,要不是周围还有学生轰隆隆的说话声,时不时发出的爆笑,或者打牌的声音,蜂回还以为他们三个是坐在谁的家里,吃好饭之后再一块躺在沙发上,要么看看电视,要么一起玩游戏也是不错。
是一种令人放松的惬意感,感觉更多是从日常的琐碎事情里流出来的,蜂回和陆铭伴在一起时经常就有这种感觉,现在多了一个姜阳,不觉得违和。
姜阳看着蜂回又开始走神,这太明显,嚼着一口饭嚼了半分钟还没咽下来,不知道那个小鬼头的脑袋里面又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目光转向陆铭,对方低头吃晚餐,对蜂回的走神习以为常,很多时候陆铭和蜂回不需要言语沟通就能意会,两人明明也不是青梅竹马,类似同学,还是关系过好的朋友。
不过姜阳拿着他和贝正走了这么多年的哥们情义比对下来,感情又觉得不对,他最近对陆铭过分关注,中秋之后,这个人的身影就在姜阳的脑袋里挥之不去,随着时间推移越发念想起来,魂牵梦绕着姜阳,让人不由去多在意几眼。
“嘴边,有酱汁蹭到了。”
姜阳抬起手帮忙捻掉陆铭嘴角的酱汁,对方看着他,深色的瞳仁盯着姜阳看,眼睛里全是人的身影。
姜阳的心漏了半拍。
对方也没让这个疑似吃豆腐的行为继续下去,抽了张纸巾自己将嘴角剩余的酱汁抹掉,姜阳才抽回手,又夹着青菜往嘴里送饭。
蜂回才刚刚从走神里脱出来,猛扒了两口饭,男孩今天有了新奇的目标,惬意的吃饭不能满足他的好奇心,把碗里的饭吃干净之后,又夹了几块排骨塞嘴里,就匆匆从吧台上蹦下来,和两人打了个招呼,跑回原来的房间里去瞅着那个符宗没见过的学长看去了。
他这回连糖醋排骨都没有吃干净,还留了不少,姜阳觉得吃不完倒掉可惜了,帮着陆铭把剩下的菜和肉吃完之后,又站到陆铭身边去。
“我帮你一起收拾吧。”
没拒绝姜阳的热情,陆铭点头,两方不论是谁,心里似乎都有了一些情愫,没办法说清,蜂回这家伙又跑的飞快,不算宽大的出房间里只有陆铭姜阳两个人,洗碗槽上方的水阀开着,哗哗流出清水,很快把洗碗槽蓄满,姜阳重新帮陆铭把围裙系好,看着陆铭头上那根蜂回的发绳,姜阳克制住多余的情绪,从人手里接过碗碟,一并清洗着。
噗通。
噗通。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在给洗碗槽换水的时候,拧开水阀的旋钮,不锈钢摩擦时的吱呀声,再是从水管里顺着水压被推挤出来自来水,多余的水顺着下水道咕噜溜走,不来自他们俩其中任何一人主动发出的声音,挠的姜阳心窝痒。
“蜂回这小子,很让人不省心吧?”洗完最后一个盘子,姜阳问道。
提到了蜂回,陆铭原本紧绷着有一会的肩膀放松下来,他解开围裙,方方正正的叠好之后交给姜阳,头上的头绳也一并松开,将发绳塞进他的裤兜里。
“他一直都是这样。”陆铭回答,他想到被姜阳说是不省心的男孩,其实和他是一个年级,从入学看到现在,成长和柔软都看在眼底,这让陆铭忍不住笑意,弯起眼眸,补了一句:“有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是说他打架吗?还是他的修为?”姜阳低声哼笑,看向谈起蜂回才会露出这种柔和笑容的人,与此同时,姜阳摸向自己的嘴角——蜂回这个孩子,不仅是让温暖了陆铭,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波及到姜阳,让他也同面前的人一样为这个不省心的男孩失笑。
“真是个开心果。”
“什么?”陆铭看着姜阳,没听清刚才的话。
“蜂回,我说他,天赋很好,以后继续修仙这条路,会平步青云。”姜阳夸奖蜂回,又爱屋及乌:“你也很棒,悬壶救世,我以为你不会选这条路,但你还是做到了。”
“都很不……”
“王炸!!我赢了!!好哎!!”蜂回兴奋大叫,从那边打牌的人群当中蹦起来,捏着手里的一对大小王,得朝那边厨房的两人得意地挥舞双臂:“我赢啦!!我终于赢了一次!!”
姜阳摆摆手,陆铭则转过头去,蜂回这小屁孩才惊觉自己怎么跟拿了一百分找家长要糖吃的小孩一样,幼稚过头,立刻腾地坐下,继续和周围几位前辈打牌。
晚上到了熄灯的时候,合宿的大家还是考虑着有些人早睡的习惯,按照宿舍里往常熄灯的时间暗了光线,姜阳陆铭蜂回三人贴在一起,只有蜂回会肆无忌惮的将陆铭的手臂挽住,自从和陆铭分开宗门,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做过,即使在主峰的三年里也就只是睡在同一房间里,突然挽住手臂,陆铭也被蜂回的举动吓了一跳。
陆铭像一只受惊的猫头鹰,紧绷了身子,收起柔软的绒羽,让蜂回感受到自身动作的逾越之后,男孩只好悻悻抽出手,只是捻住了陆铭手腕袖口的一角。
“晚安。”蜂回说,打了个哈欠,睡眠对男孩特别重要,他知道睡不好的痛苦,按时睡觉的好习惯老早就养成了。
“晚安。”陆铭回答道,看着男孩闭上了眼睛,再转头望去,另一侧的姜阳正背对着他侧躺着。
不知道姜阳是不是睡着了,陆铭又转回头,蜂回散着一头蓝色的毛发,蜷缩成一团躺在陆铭身边,手上把布料攒的很牢,身子也贴靠着陆铭,害怕陆铭离开一样,需要用身体确认对方还在自己身边。
陆铭没法入睡,他心如乱麻,许多困扰尚未解开,盘旋在他的头顶,强迫陆铭清醒。
之前那次看着蜂回睡觉也是如此,今天的深夜不算安静,周围还有很多窸窣的声响,有交头接耳的,或者是从质量不好的耳机里漏出来的动画声,更过分一点的还有一些低吟,陆铭现在的心性,免不了往着不该想的地方去想。
姜阳又是如何?陆铭身边就躺着这位,陆铭不是傻子,但不擅长做这种回应,陆铭追求安逸,他害怕蜂回远走高飞,也不想让姜阳屈身求全。
他不敢多想,腾出一只手,拨动着蜂回的发丝,男孩底下的头发真不是蓝色,这还是陆铭第一次知道,明明蜂回离着他这么近,在一块这么久了,没想到这种小秘密还是先被其他人知晓,陆铭口里有些涩,又重新把蜂回的头发压实,帮人摘掉睡觉时还忘记摘下,挂在头边的面具。
夜色还在往深处走,即使是精力旺盛的学生,很多也都逐渐进入了睡眠,合宿的房间里更加安静,一些来自电子设备的光线一点接着一点暗下。
陆铭垂着眼,身体已经疲惫,依旧很难入眠,失眠是痛苦的,又被无限深邃的夜晚不断拉长了时间,延长了这种折磨。
晚上也不知道是谁起夜开了门还是床,冷风直往房间里冒,睡熟的人裹紧了被子装作无事发生,陆铭觉得自己深处冰窟,脚趾连着小腿都被夜晚幽冷的风剥离发麻,也把自己蜷缩半个身子,面朝着蜂回,男孩体温捂热更快,陆铭的手穿进蓝色的发丛中都是丝丝温暖。
身后又响起窸窣声,起先还以为是那位嫌冷起身关窗、或又去起夜、再或不知检点的人有所动作,垫在三人身下的床垫随着声音被带动,陆铭的身贴着蜂回太紧,怕吵醒男孩慢慢回头,原本躺着姜阳的地方没了人影。
不是去关窗,陆铭有些在意,自打刚才两人就没有面对过,他不知道姜阳是睡到刚才醒来,还是和他一样在这个深夜里无梦无眠,未知带动好奇,寻求着慰藉,姜阳迟迟未归,加深了陆铭心里的困惑。
他没带上外套,要是在外面待久了,会感冒的。
陆铭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双手慢慢从已经睡熟的男孩怀里抽出来,对方睡的很深,陆铭用被子掩实不让寒风灌进,确认蜂回没有被惊醒,自己裹着一件外套,再把姜阳的外套也给带上,出了房间。
外面的确很冷,一出门,冷风就朝着陆铭的领口往身子里钻,似要吞吃掉所有身上的热量,他不得不更加裹紧外套,一颗一颗将扣子都给扣上系紧。
姜阳在楼房的不远处倚站着,陆铭抬起头就看见对方的身影,有些远,但他心里认定了这人就是姜阳。
果不其然,陆铭走进了,逆着夜晚的冷风,没有发绳系住的长发随着风轻微晃动飘逸。
姜阳同样看见走来的陆铭,他只是想散步,或许有其他目的——散散心之类,但没想到陆铭回来找自己。
“外面太冷了。”陆铭听到学长对他的关心,把外套塞进迎上来的姜阳怀中。
“那你为什么不回房间?大半夜在外面乱逛,成何体统。”他有些生气,情绪夹在说话的内容里,姜阳一听便知。
作为前辈,被晚辈训斥其实是件丢脸的事情,现在这种时候,只有他们两人,反而淡化了很多阶层上的事物。
姜阳还想任性一会,他套上外套,拉起拉链:“你看,今天的月亮也很亮啊。”
凑近顺着话往天上看的陆铭,姜阳的手臂贴靠在陆铭身边,抬起停滞在腰上,没有真切贴紧。
他没办法做到完全任性,像蜂回一样能大大咧咧的圈住陆铭的手臂。
月亮的确很亮,但是不圆,最圆的那天已经过去,剩下弧状的月缺,好在今天晚上风很大,吹散了云,这才让明月能够从云层里钻出来。
“没有中秋那天的圆。”他们都停在中秋那天了,关系和感情上都是。
姜阳沉默一会,收回手臂,插在校服外套的衣兜里,他需要更迈进一步。
“陆铭。”
“嗯,我在。”
陆铭不再去看月亮,他缩起脖子,将下巴埋在外套的领口里,长发随意披挂着,一些被陆铭撩到耳后,姜阳低头看人时,干净的侧脸就对着他。
他必须迈出这一步。
指节顺着鬓角的碎发贴上脸颊,陆铭的脸被冷风吹得冰冷,姜阳自己的手也才刚刚暖起一些。
陆铭没有看着姜阳,也没有躲开。
“可以吗?”陆铭听到身边的人弯下些腰,轻轻地询问。
月亮确实很亮,被询问的人转过头,对上姜阳浅色的眼眸,眼睛里的光辉都被月光充盈。
姜阳也看着陆铭,那些被光线照到发白的发丝,还有脸颊,也被照耀剔透。
这像一颗易碎的琉璃,姜阳在打赌,用自己的感情在赌。
赌赢了自然是好事,赌输了,他就要将面前的人拱手让给别人了。
他不甘心。
回应尤为重要,对方看着姜阳,他还是没有躲闪,抬起的手捏住姜阳的手腕。
陆铭轻轻点了点头。
手指更多抚摸上陆铭的脸,姜阳慢慢贴近,在这个吻落实之前,陆铭先闭上了眼。
他抓着姜阳的手腕处校服的布料,紧紧扣着。
亲吻转瞬即逝,两人松开,姜阳再一次正式的询问。
“我可以追求你吗?”
陆铭松开手,先回到房间里去。
姜阳紧随其后。
他得到了回应,赌赢了。
蜂回做了一个绵长的梦,梦里灯火辉煌,四处飘着灯笼悬在半空,蜂回就站在小道的这一头,等他站稳了,面前就摇晃着出现两人的身影,被不同红色灯火映照着描了一个轮廓,越往前走,光越暖也越亮,所以逆着光,蜂回没法看清他们两人的模样。
这场梦安逸,只有从深山里传出的呼啸的冷风,绕着深山古树一圈圈的转,击打过那些干涩的枝叶,一阵接着一阵的吹。
那些悬在空中的灯火也开始忽闪忽暗了,有些是被阴冷的山风吹的,也有些是自然就燃尽了灯火,每少了一盏灯火,面前的两人就模糊一阵,蜂回赶忙提起手边的灯,朝前走,走进亮堂的过道深处。
和两人不见距离缩短,也不觉得之间的距离被拉远,面容也迟迟看不清楚,蜂回沿着灯会的小道——他似乎早就清楚这里是中秋的灯会——一直朝着最末端走去。
冰冷的月亮,还有温暖的烛火,零星的触感一点点窜上蜂回的大脑,蜂回等不及了,他加快步伐往前跑,不慎被地上的用来串着棉花糖的竹签绊倒,揉着膝盖重新站起,可惜手中提着的灯笼也在这场颠簸中损坏大半,已经无法继续正常的使用。
“等下!等等我!”蜂回大叫着,赶忙又抓了一盏灯笼,逃离那些通红橙黄,沿着小道往灯会后方的山头跑去。
那里是一切最后结束的终点,逃离梦幻的灯会,他清楚这一场梦会在那里迎来最后的收尾,接着,他就会醒过来,又像以前一样把这一些都忘得干净。
登上最后一个台阶,他停下来,身影也停了,蜂回拎起灯笼继续贴近,身影则不再动弹了,不断贴近的灯火照出一个小角——这是陆铭的衣服,蜂回认得,又抬高了灯笼照亮另一位,是姜阳。
而他们都背对着蜂回,面朝着的地方有什么,蜂回好奇地也随着身形绕过去。
那里站着的是他自己,两只手分别牵着两人。
他真开心,蜂回收起灯笼,在山头时就不需要灯笼了,灯会已经结束,中秋那天的月亮,又大又圆,足够把三人都照亮,看的干净透彻。
蜂回看着梦境中的自己抿着嘴,嘴角又使劲的上扬,压抑的感情也抑制不住他的快乐。
到底是什么让自己如此快乐,蜂回看着梦境里的自己,最后一点失去的记忆也还给了梦里的他。
因为他说:
最喜欢陆铭和姜阳了。
深山的冷风还在不断呼呼的吹,比起中秋那天更加凌冽,卷起地上的碎屑残叶。风刃刮过蜂回一路向山下冲去,他转头远眺灯会,灯火一盏一盏的被吹灭,直到灯会上再无温暖的火光,三人的身影也被这场冷风刮散。
最后的回应是什么?
蜂回揉着眼睛醒来,还在半夜,他自己睡姿不好踹掉了一大截的被子,难怪被冻醒。
男孩嘴里嘟嘟囔囔的,把被子重新拉好,贴靠近身边陆铭的后背,继续进入睡眠之中。
+展开
*严重OOC预警,故事前半部分不在我这里,所以看不懂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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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花7分钟时间阅读……
*谈情说爱+1
OK?
↓
↓
↓
“昨天怎么回事?”蜂回早上遇到姜阳的时候,第一件事情是先问昨天的事情。
“……”姜阳没回答,紧闭着嘴不说。
昨天蜂回陆铭他们俩吃错了药,是真的吃错药了。
但看到现在的情况,姜阳估摸着这药还有后劲,蜂回这个小鬼头估计记不太清楚昨天发生了啥事情。
姜阳知道事情的全部过程,陆铭今早还没碰到,蜂回自个还在犯嘀咕,挠着头苦恼的回忆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总觉得自个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宿,直接把中秋那天给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也不是躺在陆铭医宗的床上,而是自己符宗的床。
难道现在连做梦都这么现实了?还是说做着梦就不小心干了那些事情?蜂回使劲挠头,本来就是一头乱糟糟的蓝毛被挠的更胡乱翘起,也把面前的姜阳看的心烦,恨不得给人套上个头套,眼不见为净。
姜阳昨日就沉默的跟在陆铭身后,为的是防止对方捅出什么篓子,昨日的事情七七八八都看了个遍,从早上和人遇到之后,再到了去见蜂回,以及晚上在灯会里的那些事情……
照着那时陆铭在蜂回的课堂上一番折腾,姜阳完全就不能放下心让两个人逛灯会去,天色是越来越沉了,中秋之前的蜂回爬过医宗的宿舍,看见过那天的月亮已经足够圆,或许是习惯说八月十五的月亮最圆,总觉得差点层次,后来又来了一阵风,把月色吹的朦朦胧胧的,就更看不出这个十四的月亮好在哪里。
这话放到十五那天,离着十一还有一个星期多几天,月圆的事情蜂回没来得及抱怨上,就被暴躁脾气的陆铭拽着上了主峰,中秋灯会的布置早就已经做好了,夜色随着时间的推移往更深更暗的天色渲染去,从灯会入口走进去,蜂回连校服都没来得及换,不过长袍制的校服不算太突兀,姜阳倒是换了一身更合着气氛的长袍,站在陆铭旁边。
那点灯火随着夜色完全笼罩下来之后逐渐被点亮,先是大灯,暖红色,再是小灯,亮橙色,重新把这个被夜晚压抑住的山头给烘托。
路边还多了不少小摊,灯会上校方估摸着还要赚上学生一笔钱财,搞得倒是有了点东瀛那头祭会的感觉,东西也是七七八八,糖葫芦还是炒面,在节日的衬托下倒是有不少胃口去品尝一下,特别是那些灯笼透出的橙光把食物一照,都像是从那些美食博主拍出来的绝赞小食。
蜂回还没有吃饭,陆铭也是,但两人气氛反而还不如往常,一高一矮拽着,活脱脱没头脑和不高兴,陆铭没去看路边摊,蜂回被拽着,不敢看,只抬头像只无头苍蝇,目光在周围的红灯上转悠。
灯会也不是所有的学生都会参加,蜂回的手被陆铭紧紧拽着,多心的留意周围的人,来灯会的一般都是成群结队,要么三四人的小团体,要么小情侣你侬我侬,当街亲吻的都有,蜂回瞅着那两位看,个头高的那个黑发男人带着剑,一点都不害臊,抓着他的伴侣就着借着灯笼的火光,凑近亲了上去,至于亲的怎么样,小毛头没看再看下去,匆匆低下头,耳尖烫的厉害。
带着剑,十有八九就是剑宗的前辈,蜂回不太认识剑宗的人,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到底有哪位前辈能有江点这么霸道,但这位又不像是霸道,越回味那个画面,越觉得是剑宗的那位在耍流氓。
想起江点,蜂回这才发觉,在灯会上被迫着逛了半路,都没看见江点的身影,安静前辈倒是碰到了——在路边摊上买炒面吃,不过没打招呼,只是互相对视一眼,握着蜂回手的陆铭就把目光杀回去,安静前辈估计也觉得这带着蜂回的人实在太有王霸之气,惹不得,继续靠在路边摊边上吃着炒面。
姜阳一路沉默着,手上捏着的东西倒是换来换去,从糖葫芦变成烤羊肉串,什么东西都只是吃了一些尝个鲜似得,也没拦着陆铭的张牙舞爪,就跟在那两晚辈身后。
蜂回这天吃错了药,明面上忸怩捏捏,心里嘀咕的事情也更优柔寡断,他把自己合着姜阳陆铭去和周围团体比对,又不像是小情侣,也不觉得是好哥们,这种类似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蜂回也不觉得像是闺蜜,而且现在这个时候,蜂回甚至想要落荒而逃。
真的是吃错药了,姜阳看出蜂回太多心思,小孩子的脸色和他想的东西如出一辙,完全不会遮掩,看这家伙居然又想掉眼泪,姜阳头大的很,丢了才吃了一半的甜筒,刚要插足在两人之间,蜂回的肚子先来救场。
“咕——”
蜂回肚子饿了。
蜂回很尴尬,姜阳很无奈,陆铭很生气。
“妈的!你是哑巴吗?!没吃饱不会说还要肚子代替你说话?!”
姜阳收回要夹在两人之间的手臂,没一会又重新再去分开两人,一手一位的握紧,他今天听够了陆铭说那两个字,要是有个计数器,陆铭说一句他记一个数,估计这种能在一天内让姜阳听到耳朵生老茧的程度,没有几十次是对不起陆铭了。
他真是把上半辈子没说的脏话一天内全补全了。
“那去吃点东西就好了,旁边不就有摊贩,学校让办起来的,卫生肯定还是挺卫生吧?”姜阳赶紧支招,带着两个小家伙往灯会边上的摊贩走去,一人一个棉花糖塞在手里。
“这东西又吃不饱?”陆铭抱怨,蓝发的人就捻着串着棉花糖的木棍,中秋气候渐凉,立秋早就过去,他就不需要担心什么棉花糖会被灼热的暖气融化成一团糖块,但这玩意不填饱,他更希望能够吃点能更填饱肚子的东西。陆铭也是,他一口咬在棉花糖上泄愤,咀嚼着,把白糖塞在嘴里反反复复的嚼,那玩意本来就入口即化,嚼到后来都不知道陆铭在咀嚼什么东西。
棉花糖肯定不是主食,姜阳只看见旁边有卖这玩意,先给两人垫垫肚子,又带着人去卖炒饭的地方走,变了性格之后都不是好伺候的主,或许是因为平日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习惯了那些套路,结果今天拿着玩意都派不上用场,让姜阳头大得很。
“你们先在这里逛一会,我给你们买点东西回来。”姜阳给这两位一个背影,颇像是要去买个橘子的架势,引得两个后辈面面相觑,蜂回刚刚吃了点棉花糖,他不怎么喜欢这种全糖制的零食,小时候补牙的噩梦历历在目,不过吃当然是能吃得下,互相面对时,蜂回的嘴角上还沾着一些棉花糖。
陆铭盯着蜂回的脸,蜂回盯着陆铭的眼睛,白色的糖绒絮在蜂回嘴角太明显,看的陆铭直皱眉头,蜂回被陆铭凶神恶煞的表情吓的使劲把脑袋缩到衣服里去。
就见着陆铭的手往蜂回脸上伸,蜂回躲开也不是不躲也不是,脑袋转的飞快,从动机和最恰当的反应都算了个遍,甚至比起之前在被敌袭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活跃思路过。
他飞快得出他的脸上有东西,陆铭只是想把他脸上的东西抹掉,而且东西应该是刚才不小心沾到的棉花糖。
蜂回想的周全,身体动得可真是太慢了,陆铭的拇指已经落在他的脸上,蜂回才想到这是棉花糖,一口舔掉也没关系。
“啊……”
“啊……”
软的。
蜂回和陆铭想的可能差不多,也不知道谁脑袋先沸腾,两个人的目光马上错开,姜阳端着炒饭回来的时候,两个人正背对着僵直杵在人流中间,格格不入。
姜阳困惑,一人一份炒饭塞到手中。
“先吃饭。”
那天月亮到底圆不圆,蜂回忘得干净,两个人在路上走的时候遇到从医宗里出来的陆铭,又是面面相觑。
陆铭赶紧把脸撇开了,蓝毛的小孩子倒还不清楚问题发生了什么,他朝着陆铭问了同样的问题:
“昨天怎么回事?”
“……”陆铭也没回答,紧闭着嘴不说话。
姜阳站在旁边,之前他做了和陆铭一模一样的动作,这回看见陆铭如此做出姿态,很能理解。
现在的情况就是蜂回自个把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全忘了,忘得一干二净,带着那些羞耻和狼狈,全都从脑袋里丢出去了,留下两个大人互相难以言齿。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姜阳再问一遍,蜂回点头,他肯定道“我就记得昨天我去找陆铭,后来睡着了,没了。”
这不是昨天,这是前天的事情,姜阳腹诽,陆铭也想到同样的事情,低低摇头。
陆铭是记得那晚的月亮,他们三人穿梭在灯火之间,之前那点误会就没有再提及,这事情是属于蜂回和陆铭两个人的隐秘,姜阳觉得格格不入,三个人并排站着,其实言语的矛盾和冲突几乎没有,他们都是那么的和平,或者各有自己的心思,可惜特别少有合适在灯会上交谈的。
再走下去,灯会来来回回都要逛个透,来回之间人流也逐渐稀疏,笼罩在灯笼里的烛火摇曳,小灯先灭了不少,那些灯火不能烧太久,烧干了灯芯的蜡烛流着蜡油又凝结,塑造成一朵朵白花。
蜂回他觉得这天比起以往的日子过得更压抑,嘴巴就像是被用那些多余的蜡油封死,他想拉着陆铭往后山走,脚也灌了铅,只有黄溜溜的眼睛顺着灯会尽头一路看过去,钻到蜀山的树林中,穿过深幽的绿叶一直冲向天际。
那轮明月,透着清幽的光,今日无风无云,站在主峰,蜀山的高峰让那轮白月显得也及其大,从树梢里高高腾起,悬在半空,埋在深幽暗蓝的天里,反而和温暖的灯会烛火格格不入。
月亮永远是冷的,蜂回脑袋里嗡声响,再怎么寓意美好送给天上的这轮白光皎月,它透出来的却永远是冰冷遥不可及的冷光,澈骨的冷,月色也是清冷的黄白,那是一块被打磨光滑的和氏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寄托给月亮的那些妄想终究都是妄想。
手突然被紧握住,蜂回往前走的踉跄,这才明白是自己抬头实在是太久了,这么小半会就有些犯头晕,嗡声响也是脑袋歪着太久的缘故,他顺着手臂往上走,见到陆铭无奈的笑。
“抓紧点,别走丢了。”
相比那些触不可及的月色,还是人间的烟火暖人心扉,蜂回觉得不切实际的事情不能多想,也紧紧回握住陆铭的手,把握住面前的才对。
站在前头的姜阳也被忧愁伤感的蜂回逗得不亦乐乎,小屁孩一个就这么多愁善感,不是好事,但说不定也只是医宗那帮犊子下的药有问题,蜂回就是心太细,看起来像个鲁莽的熊孩子,实际上什么事情什么得失全都算了个遍,有时候姜阳也想把蜂回的脑袋撬开来看看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再怎么算,蜂回始终是小孩子,思维总不可能跳脱出去太多,一句话能让他忧愁半天,自然也可以让他高兴乐的傻笑一整天,属于给点阳光就灿烂的那种,十分好教育。
也就那天之后,蜂回这个小鬼就跟自己熟络了,一来二去一趟,借着一些课间的时间互相了解,顺带还认识了蜂回的朋友。
蜂回自己在介绍时说的是朋友,姜阳有点半信半疑,小孩子总会幼稚一些,暧昧的感情纠缠不清,当初刚在马车上见面的时候,姜阳还以为两个人其实是兄弟俩。
后来才算勉强理清楚两人的关系,姜阳又觉得心窝痒,他觉得是自己在蜀山山头闲了这么多年闲出病来了,那两个小家伙办事情也不让人省心,做了个靠谱前辈的形象。
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三个人都在琢磨,要是问陆铭,他给出的回答肯定中规中矩: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又差点相伴的层次;问了蜂回,蓝发的男生什么都不懂,稀里糊涂就回答:想要保护一个人一辈子。不够稳重,连回答的都十分迅速,估计没有太过大脑;问道姜阳自己,他却迷惘,三个人之中走过的路最长久的,看过的风景也就最多,喜欢到底是什么,爱是什么,恨是什么,感情如此缥缈虚幻的东西,比起因果更复杂,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种说来就太违背道教:遇到难题,可能需要的只是一个缘分,一次机会,总会迎刃而解。
要不是怕出了什么篓子,那些小摊贩肯定愿意在灯会里兜售廉价的孔明灯,合着一起衬托气氛,主要是蜀山上草木太多,放火烧山这种事情没人敢做得来,灯会的上那些灯笼熄灭了又燃起来,暖光忽暗忽亮,到达灯会快要结束的时段,这种闪烁的光更多,一些灯火再被点燃,巨大的灯笼也有熄灭过一两次,取下来重新换了根油芯倒上灯油再挂起来,三个人站着看那个灯笼再次被挂起来,姜阳站在两人身后面,两手搭在两位身上。
蜂回的发质更硬一些,陆铭更软,姜阳得出结论。
周川觉得今天真是天时地利人和,算准了会遇到沙莎,蜂回那小子还真的说话算话给他送了一盒的月饼,分量不多,不过够两个人吃,灯会自然要去,陶冶情操,这刚和蜂回擦肩而过,右眼皮就一直在跳,当机立断没回头,好在蜂回也没看见对方正好离开了。
大喘气,大喘气,周川就想起那天给人算卦,旁边跟着两个男人,先别说蜂学弟口味挺独特喜欢同性这件事情,两个男人,三个人?
谁追求谁追求谁?
山泽损卦,塞翁失马,周川这回是连谁是塞翁谁是马都分不清楚了,前头不是说好算的不是婚恋吗,怎么现在还来这么一出,灯会上来回逛到这么迟的,怎么可能只是哥们,哥们还牵小手?我呸!
“周川?”
不过周川也知道,今天的主要事肯定不是和蜂回有关,他们三个人怎么参活都不关他的事情,他只是个算卦的,报酬也收到了,两清了!两清!
沙莎的一声叫唤也把周川拉回现实,这种劲爆到几乎只能在影视作品里才能看见的三角关系,周川只希望是他自己想多了,谈个恋爱怎么还有这种闲心来去折腾。
“咳咳,没事,没事……”说是这么说,周川又心有余辜的再回头朝着那三人的背影瞄一眼,带着沙莎离开灯会。
蜂回被两个肚子里藏着秘密的人憋得不请,着急的直跺脚,他不会去强求陆铭回答,拽着姜阳的外套刨根问底:“昨天可是中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俩怎么都不告诉我!”
“我还有月饼没给你们,怎么会睡了一天??”
男孩几乎要一蹦三尺高,最后拽着两个人都闷头往自己符宗的寝室走去,肉馅的月饼一定要送到,这可算得上是蜂回的一片心意,一人手里塞了一盒,蜂回再追问一些关于昨天的事情,那两人干脆坐在蜂回床头吃起月饼来。
“月饼挺好吃啊。”
“嗯……嗯…”陆铭也难得如此回应,低着头细细咀嚼,就不愿意透露昨天的事情半分。
姜阳看本来就是深肤色的蜂回还能脸红了又白,还是觉得太难为人,放宽了口闸:“你前天晚上去找陆铭,不是喝了那瓶糖水吗?昨天生病了一天,今天早上起来之后大概病就好了。“
“生了什么病?”蜂回睁大眼睛瞪着姜阳,又看向陆铭,他记得陆铭也喝了那杯糖水:“铭铭有没有事?!”
姜阳不急不慢的把剩下半口月饼塞到嘴里去,嚼着,鲜肉月饼合着甜口的那些完全不一样,陆铭是捧着月饼吃的,生怕裹在外头的酥皮掉在蜂回床上,味道的确好吃,吃完月饼的姜阳再夸了一句:“月饼挺不错的!”
“我当然知道挺不错!”蜂回被姜阳的打太极气的又是脸充血,一头蓝毛炸成花一样,“我问你生病的事情呢!”
“你都好了,陆铭当然也好了。”捻掉手指的碎屑,姜阳把毫无营养的后半句带出来,男孩听了就只能轻声应一句,也不知道怎么追问。
他想了一会,差不多陆铭也把月饼吃完了,这才发觉不对:“那铭铭也不记得昨天的事情了!?”
“那……”姜阳扭过头,看着低头把手上多出来的酥倒到垃圾桶里的陆铭,对方这也发现两人都在盯着他看,苦恼的把话题撇开:“这要问做这瓶药水的人吧?”
三个人哪位都记不得作祟的医宗学生到底是谁,坐在蜂回宿舍里的人也都不是瑕疵必报的主,但实在是害怕蜂回出了什么毛病,连着一整天的事情都忘掉了,一帮人又跟到医宗去,拿起已经喝完的、之前装着糖水的水杯,去找辛夷。
无事不登三宝殿,好在是医者仁心,辛夷把小个头蓝毛的男孩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最后和旁边两个充当“家长”的人解释:“这只是应激创伤,以后会好的,那瓶药水的药效也褪去差不多了,大可不必担心。”
蜂回一脸困惑,扭头看着两人,歪头歪脑的:“你们干脆告诉我昨天发生什么就行了,干嘛这么磨磨唧唧的?”
他是心大,是因为他什么都记不住了,那两位一个低头玩手机,另一位转头去看办公室外面的枫叶,红的像是火焰一样在风中摇曳着,又裹着一些秋日的金黄和光斑边缘深藏的暗,而后陆铭先没有忍住,从耳尖开始烧,可见的红润一下子就全冲上了人的脸蛋。
还没问下一句,蜂回就被姜阳提溜拉起来往办公室外面走,他使劲扭头想让眼睛拐着弯的去看站在办公室里的陆铭到底如何,被面前的学长无情送回了符宗。
“不准再翘课了,让陆铭自己冷静一会。”
枫树每个山头都有种,蜂回瞅着姜阳的脸看,也不知道怎么的,恍惚觉得红透的枫叶也透过光把学长的脸映的微红。
+展开
我,哎!!我要被你吹的飞起来了!
感谢你喜欢我的文章!!故事最开始其实是蜂回和陆铭一不小心食用了性格逆转的药水,两个人原本的性格都互相颠倒了一下,所以这一章里面陆铭的性格十分强势ww
写文的时候是不断的时间来回跳反,这可能在排版上需要花点提醒才能更顺利的阅读才是(土下座)
说自己一点也不会写谈情说爱是真的,一到谈恋爱基本上就不能码字飞速,但是青春的恋爱又是多么让人向往啊!三人对爱情不同的诠释,还有各种细碎的小摩擦,都是挠的人心痒痒的,实在是太棒了不是吗!!
他们的故事还会继续,不过我也希望能够去加入其它参与蜀山企划的角色呀(掩面),一直在企划群里不吭声反而不好意思去用别人的角色拉入自己的故事中了,在这篇文章中途偷偷塞入了周川没有和您说一声真的很抱歉!!
最后还是重复一遍:感谢你的阅读!!!!
*全文大概需要花十五分钟左右阅读 (刚才搜了一下正常人的阅读速度,陷入沉默)
*擅自和很多角色互动,一些部分没有征求亲妈的意愿,如果有ooc的部分请告知
*事情发生在中秋之前,所以中秋应该还会有个小短篇
*这回还是有后记,所以其实不是十分钟就能阅读完(你怎么又是这句话)
*前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0996/
*索引: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4075/
江点在蜂回心目里转型很快,在他不知不觉之间就收获了一个小迷弟,等到他真切注意到蜂回的时候,对方已经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后头了。
说来也惭愧,蜂回这人认人太专一,三年过去最熟络除了陆铭之外,其他的只能是看眼熟一个模样,名字还是习惯都不清楚,开学典礼还没开始,之前出了事情,其实不少人互相认识的并未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到了主校区之后都在互相找伴,人流多是往礼堂那边倾泻,蜂回傻乎乎跟在江点后面,也是认识了一些人。
“三年级的?”安静走在江点旁边,往身后瞅了一眼,蜂回自告奋勇,他对这位前辈带着同样的尊敬,熊孩子的本质都在盲目崇拜下刷刷的掉,活像是一个狗腿子:“蜂回!现在是符宗四年级。”
作为江点跟班,这位符宗前辈在蜂回眼里是光环全开,闪闪发光的要命,简直就是这辈子的最佳偶像,就看见对方一摆头,朝安静看了眼,冷声道:“刚才在路上收的也是符宗的,正好可以‘指导’一下。”
蜂回也跟着点头:“是呀是呀!”边说,目光又往旁边安静身上看“学长是……?”
没等安静自我介绍,江点停下脚步,让蜂回站定,一只手臂打开推向在一边张开嘴的安静:“他叫安静,也是符宗的,实力比我差。”
“江点——”安静没把同辈这不成气候的介绍放在心里,他又重新做了一次,朝蜂回伸出手道:“既然你是符宗的人了,以后有不懂的、有困难可以找我,谁欺负你了你就去找江学长,明白了吗?”
蜂回点头:“知道了!”
江点冷哼,追加了一句“你就跟老妈子一样的。”安静听了,耸肩不反驳。
周围的人都堆积在礼堂周围,来得早的人已经找到位置坐下来,蜂回个头实在太小,一般时候他真不喜欢待在人流多的场合中,及时学校提供的座位能够让所有学生都能入座,但混乱是不会很快变得有序,他光顾着挤开那些人流,江点和安静的身影就远了,毫不客气的,蜂回又去找其他人的身影,贝家的两个兄弟,还有姜阳前辈。
他眼前纷乱的都是各色衣服,大部分学生都换上了校服,更难分辨,蜂回沿着人流逆向往外钻,手往前面拨开一位位身板,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是陆铭,蜂回仰起头,他又匆忙顺着人流往前挤,陆铭的声音在更靠近舞台的方向,他可能已经找到了座位,蜂回身子往前探,陆铭又叫了一声,蜂回的脑袋伸的更厉害,好不容易从人流中挣脱,在最临近礼堂的一侧座位边左顾右盼,身后的人群开始稀疏,陆铭却没有再叫蜂回的名字。
演讲要开始了,蜂回看大部分人都已经找到了位置,他一时慌张又混乱,直直往座位最外侧快步奔去,他看着坐在座位上的新生,前辈,那些人也看在着还站着没找到座位的他。
他还在找陆铭坐在哪里,脚步不敢加快太多,一排一排的找,从发型再到服饰,台上已经响起了麦克风试音的吱呀声,他不得不暂时先找个座位坐下来,听着来自剑宗的老师做开学演讲。
其实没听进去多少,蜂回低头捻着手指腹,他刚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抽出符箓的时候被划伤了一道口子,倒不是很痛,血也没出多少,就是皮肤上开了一条细小的缝,这种微不足道的伤口蜂回从不在意,今天可能是因为太寂寞了,才会琢磨着手指玩。
把玩一会就失去了兴趣,蜂回抬起头,又去看前排每一位背影,试图把陆铭从人群里找出来,眯着眼睛看了一圈下来,酷似陆铭模样的找到两三个,又让蜂回不太确定到底哪一位才是他要找的正主,可那三人身边都坐着人,即使蜂回想要坐在陆铭旁边,也没有这个机会。
他掏出手机,低着头打开屏保,却看见陆铭主动给自己发了短信:“你在哪里?我在医务室帮忙,一会晚饭一起去食堂吃。”
蜂回又重新抬起头看那三个他反复确认的方位,上面坐的人就再也没有一个和陆铭相像的。
他再低头打字:“你怎么也去帮忙了?”
陆铭没有回复了,看起来的确很忙,之前那条短信发过来也很久,在神游的蜂回却一直没注意到。
想到也是,下了马车之后两人就分道扬镳,蜂回一门心思往礼堂钻,又跟着一直得意洋洋到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的江点插科打诨,是自己忘记陆铭在先,怎么刚才还会埋怨陆铭没有给自己留位置。
这是蜂回自己的错,他心思想的又多又杂,总会斟酌多余的事情,估计刚才那两声呼喊也是他凭空萌生的幻想。
如果不是呢?
蜂回突然觉得怪,如果是别人叫他的名字呢?为什么他总是把事情和陆铭搭边上?这两个问题怎么品都觉得如同咀蜡,又干又涩,尝不出半点深究之后得到的喜悦,他就等着台上的老师结束发言,停下思考。
礼堂的舞台两侧的音响突然轰鸣,聒噪的音乐充斥整个礼堂。
“?!”
“那、那是张老师?!”
开学典礼之后,新生都跟着老师去熟悉校园了,像蜂回这种老生都有别的打算:去自个山头埋在寝室里连上网线继续online生活的,还是去找老师讨教积攒一个暑假问题的都有。蜂回一是对电子产品的感冒程度不高,而是刚刚分宗门,暑假作业就因为课业调整而简化,再以他的修为,还真不需要这么急匆匆去缠着符宗那位刚才在舞台上跳舞尽兴的张老师询问问题。
蜂回匆忙赶到食堂,周围不少人都在往食堂里走,还有一些从食堂中走出来的人在抱怨——说是研究院的柳老师在食堂捣乱。他看见陆铭在门口戴着耳机听音乐,拇指拨动屏幕,再往前几步,走到陆铭面前摇晃手掌,对方的目光从手机挪到蜂回脸上。
“在听什么歌呢?”蜂回好奇的拿下陆铭一侧耳机,塞到耳朵里,因为耳机线不够长,陆铭在对方听音乐的时候微微弯腰,蜂回发现对方的举动,听了三五秒就把耳机还回去:“还是古典乐?你不听一些流行歌吗?”
陆铭的回答比较两可:“我喜欢听这些。”
像足了老干部,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蜂回会产生被对方当成小孩子对待的错觉,大部分时候是蜂回自己先觉得陆铭太老成。
“刚才张老师在舞台上跳舞呢!”蜂回比划着,把话题往正常方向引导,和人一起排队打菜“估计刚才亦老头下场之后看见张老师这么跳,下巴都要掉地上去了,肯定有人偷偷录像了,倒时候我发给你看看?”
蜂回打了两份肉,陆铭打了一份蔬菜。
他又说话了:“一会你还要回去帮忙吗?晚上还要收拾寝室,会不会太累了?你才刚刚升到医宗去……”
陆铭打了一份鱼香肉丝,看在后头滔滔不绝的蜂回:“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
男孩支吾一下,跟着打了一份鱼香肉丝。
坐在餐桌上时,陆铭先开口,他一手端着饭碗,刚才救助的过程中发生一些事情,心情显得低落,可能是想分享这些不快,但要说出口的时候还是变成其他客套话:“医宗的山头离符宗挺远的。”
蜂回点头,把饭菜塞嘴里,咀嚼着回答:“不过走地脉都还是很快的,你要是不方便走,以后我多去看你就行了。”
两个人又安静吃饭一会,蜂回嚼着米饭,是要把里面的淀粉都给吃出味道来。
他没忍住:“陆铭,咱们俩是朋友吧?”
当然是了,蜂回心里面和陆铭说出来的话一模一样,这下他也不能解释清楚那股揪心的怪异感觉从何而来,还有刚才那些因为陆铭不在身边的胡思乱想也是。陆铭就像是一团火光,寻着暖热而不能触碰,蜂回的下场很明显,引火烧身,从手掌一直顺着血管攀爬到心窝去的痛,拥抱一团火焰,谁会这么傻?
蜂回手指捻着筷子的手收紧,陆铭看蜂回不再吃饭,疑惑的小声叫蜂回的名字,这才把思绪游离的蜂回拉扯回来。
“啊。”
“怎么了?”陆铭更疑惑。
“没什么,继续吃吧,之前不是问你了吗,一会还要回去帮忙吗?”
灰绿头发的人低下头,端起盛着汤的碗:“不了,一会跟你一起回寝室整理。”说完把剩余的汤汁送入口中。
“算哪方面的?”
“唔、运势吧。”蜂回自个也搞不懂这种算卦的东西,主要是来去要背的内容太多,所以去相宗的人蜂回是佩服的,彻底的文科生,他自个就是背不来这些天干地支,才避开的远远。
结果现在还要是靠着算卦来决定自己的行为,只能说蜂回对这事情真的把握不大,心虚的很。
相宗的前辈看了眼蜂回“咱俩也有缘分,这卦我就算是送你的。”
蜂回瞅着相宗这位前辈觉得面熟,对方手里捻着三枚外圆内方的铜钱,落在两人面前。
他的目光追着铜钱,停在上面的文字,算卦的技巧蜂回也懂一些,前辈算的比他更快,咂嘴摇头,就把铜钱收起来。
“是山泽损卦,蜂师弟,看来你最近不是很走运啊。”
山高水深之象,以德报怨之意。
蜂回自个眉头皱起:“再算算?”
“哎,这可不行了。”学长摆了摆手,挑眉“这东西本来信不信就随你,哪还有再算一卦的道理,你要是不信就当做是风吹耳,算卦嘛,可不是用来讨人欢喜的东西。”
听学长一番言论,蜂回瘪嘴:“那你给我剖析剖析?一会我请你去驭宗吃好吃的。”
“江点那家伙顺来的鸡?那算了吧!”一听是驭宗的玩意,学长摇头“你们这帮符宗的就是趁火打劫,白浪费了顾老师这么一好心肠。”
听到江点学长的名声牌打得太狠了,居然是隔着山头都传了个遍,蜂回支吾一会:“那我带你去体宗看美女?”
“你这小子真是被江点带坏了吧!”
“呸呸呸……”蜂回发现自己嘴瓢了,赶忙把话题导向正轨去:“学长你快给我剖析一下。”
面前的人乐的不可开交,“还学长?我叫啥你真不知道?”蜂回还傻乎乎点头,那人都快笑出声了“你是真傻还是记性差?我叫周川,四周的周,海纳百川的川,我就比你高了一届而已,你不面熟我,我还面熟你呢。”
说完这些话之后的周川更乐的是蜂回的身高,他拽着人一起站起来,蜂回扎了一头高辫,也才到锁骨而已:“你倒是三年一点都没变,头发颜色这么跳,好多人都认识你,没想到你这人是够专一的,跟那个……和你同级的那位是不是老相好了?叫我算卦,其实想算婚恋吧?”
蜂回先被人身高鄙视了一圈,还谈了一些不该谈的话,火气腾腾往上爬,狠踩周川一脚,怒吼:“你是不是想让我把雷符塞你嘴里才乐意给我解卦啊?!”小个头的学弟暴跳如雷,因为生气连着身体也都在跟着蹦跶,一头蓝色的乱毛一并跳跃。周川的笑声只是压抑一些,对这个学弟满是玩味,也不知道是真戳到了蜂回的痛处,顺着话柄往下说。
“行行,我帮你解卦……真不用算婚恋?”
“不用!……”蜂回同样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强硬让自己冷静下来,咳嗽两声“周学长,你要是再这么折腾我,小心我去把沙学姐叫过来,跟他说你在这里乱给学妹摸骨算命!”
这话是戳到周川的软肋,他咽气,两人重新坐回石凳,他把衣摆一撩,运动鞋踩在另一个石凳顶上,竖起三根手指。
“山高水深,各得其所,因损得益之象。”收起一根手指。
“现况诸事不顺,有破财之象,虽先损失,但后反而得益,因祸得福。”周川再收起食指,最后只留一个大拇指向上直指凉亭。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最后的拇指也着收起来,握成拳头,在面前若有所思的学弟面前晃了晃,拳风不大,摆个架势而已。
他说完这三句,心里还是觉得痒痒,这位学弟的修为比他还高,天赋是有,怎么还会担心修为上的问题。蜀山这么大,吃喝不愁,即使山下有仇人也不会抓着一个毛头小子胡莽的闯到山上去找他算账,经商?找人?真的不是婚恋,难不成家中出事?
赶紧把想要打探清楚的欲望撇个干净,周川又一想,忽然皱眉怪笑:“你其实知道我是谁吧?还叫我报名字,我也是信你的邪了,连沙学姐你都能搬出来,是我真小瞧你的记性了。”
蜂回听面前人戳穿了自己的谎言,也是得意哼笑:“商人财不外露,这些事情怎么可能被你摸个清楚,这不是快要中秋了?我到时候送你一盒肉馅月饼尝尝鲜,你不爱吃也能送给别人当个伴手礼,就当是这卦的报酬?”
“我吃甜的月饼啊。”周川摆手“不过是蜂学弟的好意,我怎么能不收下呢?”
小个头的学弟留下一句还有课要上,先离开了亭子,相宗的人还在亭子里再坐着玩会手机,把手机中的备忘录给关掉。
刚才现翻的解卦,学弟应该没发现吧?
九月的日子过得挺快,因为中秋有放假,潜意识里其实就已经把九月的日子划到中秋那天为结束,蜂回上课总是心不在焉,他不仅得算是九月份的日子,偶尔他还要算着噩梦是什么时候来的。
从开学那次的噩梦之后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蜂回这毛病就怕是复发的太频繁,其实也无迹可寻,有时候两个月才会来一次,有时候每天晚上都在噩梦缠身,这和饮食作息心情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像是人走在大街上,突然就有人过来给他捅一刀子,这郁闷事说给别人听就觉得太过滑稽,自己不去提防着又会被折磨的寝食难安。
进了符宗,换寝室,认识新同学,这些熟悉环境的事情半个星期不到都做的差不多,这届符宗来的人比较多,但剑宗才是大热门才对——一直都是,只要是个世家出身的,很多还是乐意看自己的孩子走最传统的以剑修身的道。
宗门之间为了学生数比较平衡,大热门的标准就很高,越冷门的门槛就会相对放低,但蜂回自己在选择的时候第一个划掉的就是剑宗,理由无他,就是他第一次用剑的时候发现那把剑凭自己一米四身高的臂长怎么也出不了鞘,马上就断绝了去剑宗的念头。
事后陆铭有劝过他说剑修不一定要用这种正统的长剑,匕首,软剑等等也可以使用,但蜂回就咽不下这口气,导致恨屋及乌,连着剑宗的老师一起讨厌,私底下就叫老师为亦老头子。
到了符宗之后,对于其他宗门之间的事情因为隔开了山头,逐渐就容易不挂念,以前和同辈之间聊天的微信群也逐渐冷清下来,大家肯定也是有了全新的交际圈,蜂回也是,惊恐的想起在医宗的陆铭时,他猛地抬头从符宗的鸡棚里探出头。
不对啊?!
自己来符宗不是喂鸡的啊!
蜂回最近有些疯魔了,跟在江点后面,被对方当枪杆指哪打哪,见谁咬谁去了,这麻烦,学业不怕,但是陆铭怎么就忘了。
他把沾着稻谷壳的手给洗干净,手上挂着的水珠全蹭在外套上,今天正好没课,江点高年级蜂回他不清楚,总之这么好一个日子,这么可以就被人拽到鸡棚去喂鸡了?
“去医宗的地脉……去医宗的地脉在山那头!得赶紧去!”
符宗的路也被蜂回摸透了,他快步往目的地去,连跑带蹦的,远处看到的就是一头乱动的蓝毛,给自己贴了一张神行符,先钻到校舍旁边去。
体宗的人还带晨跑,绕着各个山头打转,想想都觉得累,蜂回避开体宗的大部队,自个又多个心眼,看见一抹棕发,脚步放慢,就看着贝正从旁边跑过去,互相只是给个眼神,蜂回摆摆手,贝正继续往前跑。
体宗的人身材都有贝学长这么好吗?蜂回看自个小身板,体宗和艺宗是蜂回当初划掉的第二梯队,说是术业有专攻,蜂回的天赋明显不在这两项上。
不过符宗里也有很多前辈的身材挺不错的,蜂回点点头,那些学长年纪越大,羞耻心跟着就全掉光了,在寝室里没几个穿着上衣的,恨不得就想展示自己身材如何,蜂回的寝室和前辈们错开楼层,也曾经看见有学长把外套丢到窗外去,又裸着上半身下楼捡衣服的。
都不知道他们私底下在干什么。
蜂回想起碰到周川时他对江点的评价,自个不知不觉之间也对江点有了这种刻板印象,才认识不到一个星期,帅气的部分全都被霸道任性模样全占据了,跟着他各个宗门之间串门,不打招呼地顺东西,被人拦下就一顿棒揍,久而久之,蜂回潜意识里就觉得以江点为代表的符宗高年级都是这个德行。
忽然,蜂回在体宗的人群之中看见一个杵在人群外面的拐杖,跟着一起随人流移动。
“怪人……”他嘀咕一下,还多瞟了那人一眼,又是一位面熟的学长,那人似乎也注意到自己,今天主要目的不是和每一位认识的学长搭讪,而是去找陆铭,蜂回自个又匆匆跑开,往地脉方向去跑。
“带个拐的,我以前哪里见过啊……”蜂回小声继续犯唠叨,就抓着人的样貌去想,那人还带着口罩,脸上遮的严严实实的,怎么可能就觉得面熟,真是思绪都被江点带糊涂。
怕是脸盲症又来了,见谁都面熟,之前那位姜阳前辈蜂回倒是没有再看到了,要是下次有空去术宗,也去见个面打声招呼?要是趁着中秋去,还能送点月饼。
蜂回催动地脉,往医宗走,刚探出头,就看着医宗地脉点周围静悄悄的,没几个人用。
他有些担忧陆铭这边是不是还在上课,信息不断被相隔的距离抽丝剥茧,他甚至不知道陆铭在哪个教室上课,好在每个山头大体布局都很相似,顺着操场往教学楼里走。四年级的教室静悄悄,他偷偷探出头看教室里,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医宗过分安静了,搞得蜂回不知道是不是该回去,等到大家都下课的时候再来找陆铭,再去找找,蜂回跑出教学楼,心想还有哪些地方可以找到陆铭,就顺着教学楼往医务室走。医宗的医务室是整个山头规模最大的,合着也是一座小楼房,内科到外科,不说包治百病,但是为了教学和贯彻医者救治的信条,搞得就很像个医院——中式的,蜂回走进去灌鼻而来全是中药的气味。
比酒精味更魔性,蜂回捏着鼻子往里面逛,自己穿着校服和那些医宗的学生其实也看不出什么差别,但是一头蓝发太明显了,正打算一个一个诊室的找过来,后面的陆铭盯着这个背影实在眼熟的很,这么小的个头,在整个蜀山里找也是别致。
“蜂回?”
小个头转过身,陆铭就看清的确是蜂回,他收起课本,朝着蜂回那边走:“你怎么过来了?”
蜂回一听就明白了陆铭话里的意思,他是纠结又别扭:“过来学习一下,我跟着你一起上课吧?”
他顺着陆铭的目光往里面看去,还有几位医宗的前辈从里面走出来,手上的血迹都还没洗干净,抹着纸巾紧锁眉头,背对着蜂回往更远处走去。刚才陆铭也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蜂回注意到学长之后再回头看向陆铭,对方也看着自己,气氛是有些尴尬。
在医宗学习的东西终归是和符宗不一样,蜂回低头摆着脚,用脚底来回蹭地板,他先讪笑:“哎呀,符宗的鸡棚还没喂完,一会点哥又要教训我了,那什么,有事情手机联系吧!我先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蜂回抬手和陆铭别过,快步又跑出了医务大楼,转过头,看见陆铭若有所失的还在看着他,心突然咚咚响得厉害。
他又往大楼里跑,紧紧抓住陆铭的手腕,大吼道:“中秋的灯会要一起看!别忘了!”
说完这句话,他不等陆铭反应,还在因为心跳鼓动做事仓皇,自个迈开步伐,真跑的没影。
陆铭摸着手腕,男孩激动起来连身体都是滚烫,即使人离开,残存在手腕上的余温还没完全散去。
“快要中秋了啊。”陆铭复述着,仰面看大楼外才刚刚透出熟红的枫叶,把清晨朦胧的如同晚霞。
蜂回后来看见安静,是因为他给老师送作业的时候,对方正好被交出去罚站,合着江点一起。
他是听安静这么说的,但是蜂回只看到安静一个人站在教室门口,江点不见踪影。
“他啊,应该是去别的地方找乐子玩了。”安静站在门口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气场很足,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在门口监察什么,蜂回想这件事要是和江点扯上,就不是什么好事,八成是抄作业结果被张老师发现了,还有两成就是江点又看谁不顺眼揍了人一顿。安静在门口也只是无聊的玩手机,蜂回把作业送到办公室去,回来的时候安学长还在门口站着,他比划着手,指着走廊过道:“学长,要不咱们出去走走?我正好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蜂回和安静往后山头走去,以前的前辈在后山种了不少树,按照时间算下来,树的年龄可能都要比蜂回还大,下午的烈日还挺灼人,两个坐在树荫底下,手里还握着安静给他从食堂买来的烤串吃。
他对安学长没有江点那么熟悉,见的面更少,江点太出众,符宗对外的印象跟着一起横,趾高气扬的性子更是让人难接近,修为又好,做了坏事就只好让张老师教训,其他人头疼江点,不得不常常搬张老师出山,偶尔看见江应前辈,也会跟着退避三分。
“要是江点干了坏事,就叫老张过来教训他。”这是安静原话,他也损江点的厉害,两人同级这么久,哪还会像蜂回一样横看成岭。
“开学那次你和江点坐在同一辆马车里?”安静确认一遍,蜂回点头,顺着把当时的情况略微概括,不由自主还是美化了后来才出手的几位前辈。
听的人也是能懂话里哪些地方注水了哪些地方略过,蜂回说完之后,握紧拳头,把烤串攥紧,懊恼着:“要是我能再厉害一些,学长也用不着出场。”
“后来听说,修为和我差不多的人都能做到以一挑三,就我一个人还应付不过来。”
事后诸葛亮,那天的事情太深刻,蜂回在写符的时候总能想起当日的惊险,最开始的一剑要是再刺入偏一点,直可以刺穿到蜂回或者陆铭,但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去寻求别人的帮助——明显是对自己实力的不自信。
他也有找过借口:可能是因为一车上他的修为偏低、也可能是敌袭的太突然,之前从未做过这种心理准备。再怎么找借口,越是凸显自己当时的懦弱,懊恼和愧疚就容易让蜂回分心。他太爱剖析一件事情,把事情反复咀嚼,这真的不是好习惯。
“你受伤了?”安静没多揣摩小孩子的心思“最后江点都出来帮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摇头,手却又开始捻着指腹,那块破开的皮早就好的差不多,但总觉得什么东西还刺着那块地方,用指甲来回压那块伤痕附近,把吃完的烤串放在一边,继续说:“我没受伤,点哥……江学长后来其实帮的也不是很多,都是另一位术宗的学长打头阵,开光初期。“
“你也快到开光的境界了,”安静能看得出来蜂回的天赋,他自己怎么说都有点羡慕,但是每一个境界之间跨越的都是巨大沟壑,蜂回也有可能一直迈不过这个坎。
这是心境问题,蜂回现在不在修为上有很多困恼,阻碍他的就是这种怯懦的心理,走火入魔的修仙者不在少数,但现在在学校里,那些野路子的修仙方式本来应该都杜绝干净,已经很少出现有这种问题,开学时的敌袭一下子给浸泡在学校中学习的蜂回留下一道很深的疤痕。
要跨过这种障碍,按照蜂回往常的思路绝对会钻进死胡同中,他心底里接受不了自己懦弱的本质,才会寻求前辈的开导。
“真的没受伤?”安静看着蜂回的拇指一直在捻食指和中指的指节,那块地方常常用来捻着符纸,到了安静这个年级的时候,很多人手指这两个地方都长出老茧,有点像是职业毛病,有些人为了指节美观,还会私底下偷偷把茧给磨掉。
蜂回注意到对方的目光,松开手,那块地方被他用食指磨得发红,有些羞耻的把手背到身后去。
“有点,小伤。”蜂回只好老老实实承认,他没有告诉陆铭这件事,就是怕对方担心,现在陆铭作为医宗的人,他更怕多了一层医宗的外壳,陆铭对他的关心会更多。
对于安静这种前辈,符箓上使用的缺陷对方更能洞悉,蜂回实话实说:“是雷符使用的时候炸了一下,被电到了。”
烧伤在深色皮肤上看不太明显,电伤只是在蜂回的皮肤上留一个烧熟的小洞,蜂回自个也不在意,就是那个时候有点痛,之后跟那些划伤一样,好得很快,疤痕也不见踪影。
这个教训明显不是因为雷符的不稳定,而是当时蜂回的心境就已经开始慌乱了,筑基后期的实力根本没有发挥出来,又在众多前辈的注视下对战,自然当成实战经验少才会败下阵来。
“不痛吗?”安静明显问的不是关于肉体上的疼痛。
蜂回没回答,过了一会他站起来,拿着吃完的烤串竹签,调整好状态,大声抱怨:“静哥,我还没吃饱!你怎么跟点哥一样抠门,我要吃烤全羊、烤乳猪、烤乳鸽……”
蓝发的男孩开始报起菜名,拽着安静往食堂走,发誓要把安静的饭卡吃空掉。
蜂回再遇到姜阳是临近中秋的时候,做了噩梦的蜂回蓬头乱发的在符宗寝室里瞎转悠,像贞子一样晃荡,是吓到不少起夜的同宗,蜂回大概逛完整个寝室没找到陆铭,才混沌的想起对方在医宗。
意识不清时真不能用地脉,蜂回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也不知道自己摔到哪里去了,停在山中间的路边,月亮开始逐渐浑圆,但比起中秋肯定还差些,明月把山路照亮,蜂回两腿不听使唤,就往着树林里钻。
他撞到了人,好巧不巧是姜阳,蜂回犯了脸盲,一时半会叫不出人的名字,嘴里念叨的只有陆铭。
连拖鞋都不知道被蜂回踹到那里去,现在他光着脚在走路,姜阳看对方情况不对,以为是有魔怔,又听到怀里的人拽着衣服,哭得更大声了。
蜂回认出姜阳了,对方也在他的噩梦里出现——蜂回寡不敌众,黑衣人将车厢里的众人绞杀干净,等到蜂回注意到车厢里的情况时,一片血海。
“都怪我、都怪我太弱了!”男孩一边哭一边懊恼,眼泪鼻涕往姜阳身上抹,本来是出来散心的术宗学长知道看夜色是看不成了,把这个小鬼捞起来,朝山道边最近的亭子走去。
真是哭得不成样子,姜阳腹诽,即使对情况不知情,把这种人丢在山路中间,良心过意不去。
“你哪里弱了,说说吧。”
把人放在凉亭边的长椅上,姜阳揉着太阳穴,他对小孩子没处发泄的劲十分佩服——一路下来蜂回都在稀里糊涂的哭喊啜泣,也没见脱水和嗓子哑。
蜂回哽咽一下,才想起来面前的人叫什么,之前做完噩梦,他突然有些怕:“你、你不是鬼吧?”
姜阳挑眉,强忍吐槽的欲望:“是鬼又怎么样,你半夜跑出来,不就是为了撞鬼吗?”
这话说得让蜂回有些糊涂:“这里不是医宗?”
“这里是术宗。”
得,走错了。
姜阳想起这小鬼是用符的,但还真没想过对方已经是四年级,有些惯性思维,以为对方是从主峰要跑到医宗去找陆铭,还想着要把人送回去。
“你去找陆铭?”蜂回听到姜阳的询问,点了点头,夜晚的温度已经有些降下来,不同于夏天的凉爽,秋意送来的晚风更加澈骨,他只穿着睡衣就出门,现在冻得哆嗦,把自己连着头发一起抱住,缩成一团。
“陆铭是你的前辈?”姜阳解开外套丢给人,蜂回愣了愣,还是比较迅速将衣服穿起来,对方的校服比蜂回大好几个码,套上之后手都没法从袖口里伸出来,松松垮垮,蜂回穿好之后,又把自己缩成一团——膝盖曲起把腿塞进校服里,也显得充裕。
他做好这些动作,眼泪掉的差不多,和前辈一句一句搭话,逐渐从噩梦里脱出来:“不是,他和我同届……”
姜阳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你四年级,去了符宗?”
男孩又点头,他扬起脑袋,右侧的刘海也被头发胡乱撩开,两只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姜阳看,蜂回面相不善,眼神怎么看都觉得是凶神恶煞,这回含着眼泪,还是柔化了几分:“姜前辈呢,是术宗的吗?”
“术宗九年级。”姜阳也想起两人除了在车厢里互相面熟之外,就没有别的交集,他开学典礼时和尚尚贝正那帮哥们插科打诨去了,要不是今天凑巧碰到,彼此可能就没什么缘分再相遇。
挺不凑巧的,做噩梦的蜂回就像是拖油瓶的小屁孩,换谁都难受得了半夜被拽着鬼哭狼嚎。姜阳算了下,要是和陆铭是同届,刚遇到人时念叨着陆铭的名字,估计以前做噩梦都是靠陆铭那孩子撑过来,不过究竟怎么会把做噩梦当成习惯,姜阳也想不通。
“姜学长的修为……嗝,比点哥差一些哎。”蜂回把两位同届的前辈放到一起比较,哭多了突然是打个冷嗝,说话也不过大脑,语气里竟然还学着江点的蛮横,再谈到自己时,就没有十足底气这么说话:“但是比起我,还是很强,不过为什么,大家都不最先跑出去击退敌人啊…”
“你不是可以应付的过来吗?”姜阳被蜂回的问题绕晕,那一车的人除了陆铭之外,实力都在黑衣人之上,派谁出去都一样,即使受伤,医宗的人也会即使进行救助,说来更像是学校给出的考验,和他年级差不多的几位自然都是如此觉得,才会继续打牌无动于衷。
刺入车厢的一剑是给姜阳众人提了个醒,但最先动身的还是蜂回,不等姜阳出声阻止,蜂回就已经跑出车厢应战。
——陆铭,你别下来。
这是出自本能的保护,即使用肉躯承受所有伤害,也不愿意让被保护的人出手。
姜阳有点头大,蜂回的修为足够,为什么还会做出如此自杀式的判断方式,玉石俱碎?
“你可是筑基后期,对付那些家伙,绰绰有余。”术宗的前辈再强调一遍。
蜂回把脑袋埋在臂怀里,鼻子有些酸。
“但是我还是没有击退他们,我失败了。”男孩苦涩地说。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不是你修为有水分,”姜阳嘲笑蜂回的滑稽模样“你自己低估了自己的实力,所以体现出来的是你心中认为的水准,那剑都插到车厢里了,你还跟自己玩谦虚?要把命玩进去啊?”
被数落的男孩不服气,他想反驳,姜阳制止蜂回说话,接着道:“不要把所有的过失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去,蜂回,我问你,你到底为了什么而修仙?”
男孩张着嘴,没有回答,他转过头,看天上并不圆满的月亮,此时又被飘来的云遮住了不少,只从云层里透着一些月光。
姜阳没得到回答,他也不需要蜂回回答,打了个哈欠,是有些困,明天照理来说还要上课,今天跟这个小鬼头扯东扯西谈了这么久,差点都要忘了回去睡觉。
“清醒点了吗?要我把你送到符宗去?”
蜂回听出姜阳在下逐客令,自个把衣服拉链拉开,要将外套还给对方,姜阳握住蜂回的手:“衣服下次还也行,反正你知道我在哪里了,快点回去再睡个回笼觉,明天迟到了也不能怪自己,懂?”
他重新把拉链给人拉上,将裹着外套的蜂回从凉亭里拉起来,把人送到地脉附近,姜阳还在打着哈欠,等蜂回的身影消失在他面前,姜阳低头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还能再睡两个小时,剩余的睡眠就在课堂上补回来吧。
后记一下:
这回写的很碎片化,原因是不像每天日子都要写,更多围绕着蜂回对自己实力的不确定和很暧昧的感情之间徘徊,读完全文可能会显得有些苦涩,没有糖吃,糖应该在下一篇。
周川那部分短篇很临时起意,之前看了周川亲妈的《雷山》突然觉得“哇居然还可以写这种梗实在是太棒了”,很心动,山泽损卦甚至都是当时直接算出来的,想了想和蜂回实在契合,直接用上。但是这回用了算卦的梗,以后就难见到了(叹息*)
这次最担心ooc的角色是安静,与安静亲妈是讨论过一些,但是完全拿捏不准角色属性,于是把他定位成蜂回的人生导师(加粮仓),负责喂饱蜂回就对了,养蜂回在这章体现的不是很明显,以后可能还会点到安静在各个方面给蜂回的帮助(鞠躬*)十分感谢安静亲妈!
该报复回来的就报复回来,我说的就是你13!(恶狠狠地*)
作为天降……咳,前辈的姜阳其实从现在才算是刚刚和蜂回认识熟,蜂回今天还是没有辜负噩梦狂魔的称号。
那么阅读到这里的你也辛苦了——!(再鞠躬*)e站的排版比本人自己的排版要好,真的。写到最后出现很多累赘的语病,这很正常,大概懂一下意思就好,就好……
那么我们下章再见!
+展开
*伪群像,蜂回视角比较多,大概是一个大杂烩
*假装很热血一下好不好?
*大概需要花19分钟左右时间来快速阅读
*梗也是有在里面藏着的(wink)
*欧欧洗肯定是会有,一辈子都会有的
*每次的结尾都很烂不是你的错觉
*小说结束了应该还会有一个闲聊,所以可能阅读就不止19分钟了(你tm)
*前文: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0958/
*索引: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4075/
九月一日,车站。
蜂回和陆铭并肩站在一起,校车三年如一日的旧的可以,车身在风中被呼啸而过时还会发出由铁板挤压的咿呀声,十分寒酸,除了新生之外,其他老生也算是见得习惯了,蜂回身上没带什么东西,只帮着把陆铭手上提着的行李塞进客车储物箱去,占了个好位置,其他前辈跟着寄上来,行李霹雳哐啷的往空间里推扔,手法粗暴的也有,储放位置刁钻的也有,蜂回从人堆里挤出来,陆铭的目光才转过来。
之前没见得陆铭在看谁,还是看着的人已经上了客车,蜂回凑到陆铭身边:“你刚才在看谁啊?”
陆铭没遮遮掩掩,但说话明显是为另一位考虑过了,蜂回不认识那位,陆铭只是笼统的概括一下:“是一位前辈,和我有些交集。”
“医宗的?”蜂回觉得对方没有选择和他一起进入符宗,多半是那个前辈在搞鬼,说话声音都低沉一些,生怕其他人听见。他说这话也有些地图炮的性质,突然就报上一整个宗门,周围要是真有医宗的人在,难免不会去多个心思停一下蜂回到底在讲什么。
这些点面陆铭也考虑到了,他摇头,示意蜂回少说话,人瘪了瘪嘴,对方这种回答没让蜂回满意,他更怀疑到医宗那些做传销前辈身上了,那些学精的前辈嘴里总念叨着和安利一套的话术,开口就能把新生都像是灌了迷魂汤一样的夸医宗的好,人换做了陆铭,蜂回倒是愿意相信陆铭不会被谣言迷惑。不过不是医宗的人,为什么叫陆铭去医宗进修,而且陆铭还答应了……
蜂回和人一起上校车,看着校车地面的车板,陆铭仰头左顾右盼,不少前辈和新生已经找到了作为,校车两两座位并排在一块,那些落单的、脾气不好的人一下子就在纷乱的座位中凸显出来了,两人上车的时候还不算人多,走到车厢中间时还有不少空位,蜂回还在纠结之前对方想着前辈的事情,身子都跟着继续往前走,陆铭已经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来,拽住继续往车厢后方走的家伙,蜂回这才有些回过神,往后两步。
陆铭把靠近床边的位置让给人坐,蜂回只好侧身从人面前挤过去,他实在是别陆铭说的前辈绕晕了脑袋,有的没有的都想了一大堆,又记起对方口里说的前辈就在车里,恨不得蹦上座位,把每个前辈都打量个遍,到底是哪位,陆铭不说外貌,车里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直到是挤满整个校车,前头司机操着一口方言发动了车子,蜂回的屁股就坐实在座位上,打消念头。
新生们对接下来发生光怪陆离的事情充满好奇,不少前辈都是操着要给新来的新生秀一手的心思,什么模样的招数都使得出来,明面上风轻云淡背后运招累得直冒汗的也有,多都是为了图一个面子。陆铭和蜂回都没有这个癖好,他们更愿意在校车颠簸的时候睡上一觉,也有几个前辈也是,手里端着手机肝排行和活动的不在少数,好歹不能完全脱离生活,半天不肝,要是积分不够了怎么办。
好歹一圈看过去,留长发的不在少数,奇装异服也有,不少人没在校车上光明正大披着校服也是,校车行驶一阵,车厢里各色人物交错在一起,现实和古色奇异碰撞着,看的过瘾。
这就是修仙者,这些人都已经踏上了修仙之路,或平凡,或不凡,他们都很独一无二。
这些话比较适合用在四年级之后的前辈上,蜂回往车厢里看,一些前辈已经把剑拿出来摆在面前擦拭,全然没有在意车身晃动,还有几个前辈周身器具环绕,八成是驭宗的。鲜明的特征和能力,只有三年级之后分宗门到达不同的山头进修才会体现更加多彩的变化,他才刚刚升上四年级,这些耀眼的才能和他关系不大。
修为越高,钻研的越是精湛,修仙者必然需要学会取舍,切不可想着八般门艺都能掌握精通,能通一门钻研其中的玄机实属不易,千百年来的天才也没法两宗同时进修。可见分宗门时,不单单是靠自己一厢情愿,老师的建议,自己才能上能力深浅,选择下了宗门之后和曾经同届的同学要踏上其他不同的路,分道扬镳,如苍天大树的枝叶,每个人修为和表现出来的能力不可能完全一样,在枝干上分别之后,再在同一片艳阳下相遇时,可能都已经是天差地别。
蜂回想到这些,就更是气上心头,他的符箓修为不错,陆铭只比他差上一些,他在医术上展现的能力,蜂回都想用不忍直视来形容——不是说不好,而是和陆铭最擅长的科目来比,怎么都不会去选这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医宗才对!
又是医宗,又是那个前辈!蜂回的气往肚子里咽,硬生生是要把自己吃到撑。
光线随着车辆漫入隧道逐渐消散,时不时从隧道两侧划过橙黄的灯表示车辆还在不断往前急行,蜂回额头贴在车窗玻璃上,接下来有好一段景色都是如此,接下来漫长的隧道穿越,不少人选择睡觉,车厢里的讨论声也跟着适宜的轻弱一些。
他还不怎么困,校车里亮起几盏内置的小灯,也不能把整个车厢照的透亮,一些前辈就直接运用法术和器具自己制造光源,不少继续埋头玩手机的几位,光用手机屏幕里照出来的亮度就足够继续奋战。
隧道深长,明明也算是不常使用,也没见到道路出现什么破败的坑洞,行驶同时车辆摇晃的平稳,蜂回感觉脑袋里明明是昏昏沉沉的想睡觉,眼睛却清醒的贴着玻璃往外看,这很反常,他的后脑像是被人扣着摁在车边玻璃上,直到最后一盏灯在蜂回眼里消失很久之后,彻骨的寒意爬上全身,他连发出声音也难做到,目光直直被锁死在车窗外,直到一个突兀的血手印压在他面前,沿着玻璃一路向下划,接着更多,更多手印不断叠加在,拍打着玻璃晃动闷响,沿着玻璃,声响蔓延到车顶,铁皮被疯狂拍击,从头到尾上回响着。
“哐哐!哐哐哐!”
蜂回又突然惊醒,面色惨淡。
九月二日。
天光已经出来,阳光透着校车往里照,好歹他肤色够深,摸了两把脸,又把陆铭的外套一角捏的很紧。
校车穿梭在森林里,大概是快要到达目的地,陆铭一路没睡的很深,他只是闭目休息,看着旁边的男孩进到隧道之后慢慢睡着,刚才对方在车位上挣扎的蹬了腿,陆铭睁开一只眼睛,对方没发现陆铭醒过来,反而也只是捏着外套的针织纹路而已。对陆铭来说还是有些反常,不是说他渴望让蜂回去摸他的脑袋一定要扎一头麻花辫,像是之前那天晚上一样,向他寻求安慰的优先级在蜂回心里是不是有点下降,陆铭没细想,蜂回还在喘着气,捏着外套的手没一会也收回去了,陆铭再睁开眼睛看的时候,对方又贴在窗户边上数从窗户边掠过的乔木,偶尔还找着树枝上的麻雀打发形成最后一点时间。
连视线都没有相交,谈不上什么聊天,车厢里还有大部分人在休息,更是安静,只有一些窃窃私语,不少车窗打开,外面新鲜的空气流进来互相交换,车厢里的气温也有些冷淡。
是个不错的早晨,万里无云,视野算是开阔——如果不看周围树木耸立,林中空气清新,开发的地带太少,很有作为旅游区的潜质。
车辆停稳,一些好心的学长在引导新生进入山门大阵之中,蜂回的眼睛又追着陆铭看,身体还得先重新跟不少学长做一下体力抗争,把陆铭的行李箱抓出来,脑袋先往陆铭那里看去了。
陆铭又在看别处?没有,陆铭正在看着蜂回。疑神疑鬼的家伙在内心里还悬着高高的,他有点不开心,嘴跟着瘪起来,拽着行李箱两步三步走到了陆铭身边,对方发现蜂回在赌气,小屁孩也不愿意把他心里想的三两心思告诉陆铭,两人目光对上,陆铭指了指入口,蜂回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答应,和人一同穿越门阵。
开学第一天得先去主峰去,就是学院主校区,开学仪式和很多需要分配的事情都得先在这里解决,其余宗门所属的校区他自己都还没去过,前三年他也只是在主峰学习中,有些同学被老师胁迫当个劳动力搬运文件的时候会偶尔跟着去其他宗门的看看风景。蜂回没这么不幸过,主校区的建筑他倒是逛得了如指掌了。
跟他和陆铭一起上了马车的还有其他几位前辈,没有新生,蜂回来回打量一圈,都不算的上是认识,连面熟的也没有,一对兄弟,一位挑染,还有一个是面相上就看着觉得趾高气扬的。看起来都是不好谈什么天说什么地的主。
六个人坐了一圈,马车剩余的空间就给行李填上了,各自的体型打量一番下来,蜂回个头是最矮的那一个,堆在人群中间却总感觉自己和马车上的行李一样晃来晃去,有些凌乱,他也不是会开话茬的主,马车上还要晃个不少时间,即使下面垫着软垫,前头马夫鞭子一抽,那些马颠起来总是让蜂回想念刚才破旧的校车。
上马车前陆铭往嘴里塞了晕车药,也给蜂回一片,人听话塞嘴里,现在就在心里十分感谢体贴的陆铭。
趁着这些无聊的空档,他又开始打量这些前辈,每一位穿着的都是现代装,校服也没换上,即使换上校服,蜂回也没办法把每个前辈所属的门宗认个全,拿把琴的都未必是艺宗,驭宗也会驭器,更何况这些实力要是统统外露出来,只有傻子会这么做。
他从体型上偏大的那对兄弟开始看,两个兄弟一头棕发,样貌上的差别还是很多,可互相也是臭脸对着,明显是两方的关系不是特别和善,一个盘着腿低头在玩手机,另一个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低头抱臂。旁边那位挑染的前辈心情明显不错,居然从行李箱里掏出两副扑克,手肘碰了碰一边在玩手机的那位,手里洗着牌。
“贝贝,打扑克吗?”
两人之间是认识,对方也对这个打发时间的建议很认可,把手机收起来,一脚将自己立着的行李箱给踹倒,横在两人中间,他身体前倾:“打什么?”
“斗地主咋样,把你哥叫上,输的人脱衣服。”挑染的人嘿嘿一笑,也没太多顾虑,另一位作为弟弟的,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兄长,对这个建议持反对意见,低声扯了一句:“你想看我被我哥凑成肉饼是吧,诚心的吧?”边说着,手指指了指对面那位和他们年龄相仿的:“那边那个你认识吗?叫他过来打得了。”
挑染的人叫姜阳,性格不算差,还有些自来熟的样子,旁边给他出谋划策的人是贝正。
和蜂回陆铭一并坐在马车另一侧的人叫江点,三个人一番套话下来,蜂回知道了三人的名字,听到江点来自符宗,心里总有些仰慕的情绪在。
这位可就是以后的学长了,要是能稍微熟悉上一些,在后面进了符宗,学长能给自己稍微开个小灶引个露吧?
——念头在姜阳调侃的时候打消了,江点第一盘当了地主,那两个人靠着并排坐,眉来眼去的看,江点自然是输了个透。
“脱衣服,脱衣服!”姜阳在一边小声起哄。
江点跺个脚,差点把贝正的行李箱踹出马车,一边的贝正脸色变了,捂住姜阳的嘴,后悔极了,怎么把自个的行李箱给当做打牌的桌子使。
“你再起哄,我行李箱没了你给钱啊?姜少爷?”姜阳掰开手,那边江点还不乐意了,手里的牌甩到行李箱上,他明看着两个人打牌的时候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姜阳至少还有遮掩,贝正这个人太直,看牌脖子都伸的老长,恨不得对方不知道他在看牌一样。事后两个就一副事后诸葛亮的模样,还脱衣服?不把他们俩给撕了已经很对得起江点的脾气了。
这时候还得有人出来做和事老,姜阳提的打牌这个建议,现在出现这种局面,也需要他去麻烦圆回来,两边打着哈哈:“开玩笑呢,当什么真啊,再来,这回我做地主,够公平吧?”
马车忽然是晃悠一阵,摇地马车厢内摇的行李遍地乱走,蜂回脸色有点差,陆铭也是,几个学长不说体质很好,马车颠来覆去的,牌也不好打。江点想着写个符直接贴车厢上,从腰边别着的小包里拿出鸡血和毛笔,手伸到蜂回面前。
不等蜂回困惑,江点先出声了:“你那个藏形符创意挺不错,不过门道还不行,给我两张纸。”
陆铭在两人中间,被这对话说的也有些明白了意思,眼睛朝蜂回平时别着竹筒的地方看去,被说破秘密的人脸上全是惊讶,手往腰间摸,把符纸撕下来,那三个竹筒就全落在他的手上了。
前辈到底是何时就已经看破这点伎俩的?蜂回把符纸交给江点,没看对方动笔,反而是羞愧的低下头。连陆铭都没发现他随身携带着这三个竹筒,半路上自己就一直夹在腰边,但对于符宗的前辈来说,还是对于修为比他高的所有前辈来说,是不是都能这样一眼就看穿了这种过于拙劣的符纸?蜂回觉得自己有些弄巧成拙,他出门时特地没和陆铭说过这件事情,但跟着陆铭的性格,会不会是他也看见了,又装作不知道,维护着蜂回自己心里那点小小的虚荣心呢?
车厢一会晃动的幅度明显减小了,江点两张符贴在马车的框架两侧,又和其他两个打牌去了,姜阳和贝正是在意的看了眼垂头沮丧的蜂回,但实在不是熟人,这种时候安慰也不太能奏效多少,姜阳洗牌,贝正耸了耸肩,心里是对江点趾高气扬的脾气有了底,至少对方还夸了学弟两句不是?先扬后抑,实在不是那种擅长说话的人会做出的事情,门道不行?但谁会这么明显就说穿一个小孩子呀。
蜂回在他们眼底,估计是算到三年级之下没有分宗门的小学弟去了,能够表现出对符箓这么高的造诣,以后肯定是要去符宗的,两人都在打量着江点的年纪,算着估计这小孩升到符宗去之后,也应该会少见这个臭脾气的人了,江点这性格,以后还在蜀山钻研估计有九成是,但之后也是往研究院跑了。
他们可怜的那个小孩也没多想,一番顾虑之后,剩下的倒是更多的仰慕了,对方的修为肯定是超过自己许多,那一句话说的是伤人,但想要做到真的完全发挥符纸的作用,修为和对符箓性能掌握的熟练程度都会有影响,江点前辈说创意不错,至少是认可了蜂回的所做所为不全是白费功夫。即使以后被拿去用来跑到驭宗偷鸡,蜂回写符也写的心甘情愿,这是后话。
马车的晃动小了,车轮撞着车厢和地面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响,摇动幅度小了之后,对陆铭和蜂回明显是受益最多的,两人脸色慢慢就恢复的不错了,那边贝正的兄长还是没出声,蜂回偶尔分心去听他们谈话,谈的也多半都是关于牌局里的事情,输赢不算重要,但也能看得出三个人打牌的水准:姜阳前辈算是常胜将军,几乎每隔几场他总是稳赢,也不见输得多;贝正最惨,外套好说歹说是被撤下来了,马车跑动时冷风往里灌,贝正就想念他的外套;江点脸色一般,赢了牌也没特别高兴,输了臭脸是摆的十足。
毕竟面对面打牌,玩的再怎么是斗地主,很多时候还是要算着拿牌的人的心思来看,几场牌局下来三位性格都被摸了个七七八八。蜂回看的手也有点痒,但毕竟都是一帮高年级的前辈,想叫谁离开牌局都有些不懂气氛。
车棚是半敞开式的,两边通个窗,入口只是用帘子虚掩着,蜂回坐在最里面,那三位打牌的正好压在最外,没法朝着车门框去看风景打消时间,蜂回就跪在坐垫上,扒着车窗户往外看风景,又是数树又是找鸟来消磨时间。
天气的确不错,陆铭偶尔也顺着蜂回的目光朝外看几眼,又低着头去,刚才江点说的话也有些触动陆铭,自从他准备进入医宗之后,符箓上的修为就有些止步,他是相信勤能补拙,符箓只是因为起步简单而更容易上手,医术上手难,每年进入医宗的学生也是很少,悬壶济世比杀戮更加难得,陆铭选择了医宗,但蜂回踏着最擅长的路继续往前走了,而他又得重新折返回来,选择一条和符箓搭不上特别多边界的道路。
勤能补拙,那得花多少的勤奋才能达到他想要的水准,陆铭模模糊糊有个底,他也知道不得不去努力,在蜀山三年,不同宗门之间展现的方法也各是不同,陆铭蜂回,一切从蜀山低年级升上来的人,每一门都会去学习基础,去尝试,而后的专精,也并非是完全抛弃了其他宗门的使用方法,符箓……好歹也算是他擅长的一项,如果之后他去了医宗进修,能把这医术和符箓两者结合在一起,靠着蜂回在符宗的实验结果……
他的思绪有些神游,目光又朝着前面的三位前辈匆匆看了一眼,不知道和谁对接上之后,再是低了头。
“唉?”蜂回疑惑的重复看了一眼窗外。
陆铭收起思绪,仰面看到蜂回脑袋都要伸出车窗户外,马车也不能这么干,手拽着人的衣服往里拉,蜂回重新坐到座位上,有些着急地和陆铭解释:“我刚刚看见外面有人影在动,黑乎乎一团,鸟都吓跑了。”
“会不会是太阳看多了眼睛晃得?”刚刚过了中午,道路都被照的滚烫,刚刚进入秋日的阳光还是十分毒辣,蜂回刚才就在探头探脑的往外面看,看了也有段时间,太阳还没偏移太多,眼花也是正常。蜂回觉得陆铭说的也有道理,刚才身子往回钻的时候眼前还有黑点在晃动,揉了揉眼睛,也就不再往外面多看几眼。
气温也还没升的特别高,再过个一小时,温度就得又往上面走,蜂回解开拉链,陆铭则是把自己外套脱了抱在手里,其他学长皮糙肉厚,蜂回看了一圈也没看见他们有因为气温解衣宽带的,反而是贝正前辈输得太惨,没继续打牌了,把外套还给重新套了回去,那两个人换个了游戏方式,借着贝正的行李箱继续pk牌技。
等到有人喊说敌袭,车厢内几个人都接连有不同反应。
蜂回往车厢外看,两三个身着黑衣的人围住马车,前后马车皆是如此,不像是有针对性,一些马车里的前辈已经出来主动出击,蜂回猛朝着那几位前辈看去——俩个人还在打牌,另外两个也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待在原地。
啊??
蜂回有点愣,他贴着车厢边站起来,车外的人不管里面的人动作,剑锋直戳入车厢内,和蜂回靠的最近,吓的人又是一阵冷汗,再往面前看——几位前辈还是纹丝不动。
啊???
不等那人再刺入下一剑,蜂回得先做出反击了,他从车厢里钻出来,手往自个的竹筒摸,现在的蜂回还做不到现场写符,手里现成的用来作为攻击的符箓太少——这三年下来哪里有这么多实战的机会,连符箓的运用多都是在给电池充充电,如何快速洗手这些生活应用上。他心里有点怨张老师太温柔了,好歹其他科目也还不错,蜂回打算先试着用点剑修的招式来抵抗攻击,剑从哪里来——手里多的是一些塑形符,都是在写藏形符时出了差错,一笔下去效果完全不同——蜂回感谢自己当时写完没有丢掉,一小叠符纸捏在手里一抖,心中默念着形状,周身的泥土点点汇聚,化土成刀,最外用符纸裹着,暂时能和钢铁互相对抗一会,缺点也很明显,维持时间太短。
“陆铭!你别下来!”蜂回朝着车厢大吼一句,那几个前辈蜂回暂时是不指望了,陆铭现在是医宗的人,蜂回也不愿意让陆铭下车搏斗,他面对三人的肯定是吃力,现在的做法无疑是纯粹的吸引火力。
他才刚升到筑基后期没多久,蜂回定定站稳,目光在不断打量来者,这三人修为大抵都在筑基中期左右,这么一比对是蜂回有点优势,但科班出身的筑基后期在实战里发挥就未必是真材实料的筑基后期了,若说是一人还能勉强应付,三个人要是一起上来,蜂回觉得吃紧。他从来没真遇到过这种敌袭,小孩子心里的善意还是低估了敌方的意图,对方不会因为出面的是一个人就手下留情,三人的招数都是不同,一人拿剑,另一人手中操纵的是银针,还有一位蜂回来不及观察,那人身形一闪,突兀消失!
高速的战斗节奏也是蜂回吃亏的一个漏洞,开场就是他先进入了被动,本身他就没有攻击的意图,全是防守,主动舍弃了进攻使自己进入被动的确是作为防守的一个窍门,但蜂回心理上没做好准备,这种过招可不会等谁说“我开始了!”“我准备好了!”才发动攻击,这让蜂回身上的弱点暴露更加明显。
他身往后撤,手拿符箓压成的刀堪堪挡住后方的攻击,这才看清第三位也是个剑修,双手手持短刀当匕首使用,那两人也随着他侧身发动攻击,蜂回力气不多,为了防那两位不得不抽出一只手,拨开最下面的竹筒,一手捻着两张雷符朝两人贴去,一人符纸直中门面,另一张被银针扎在地面上。
雷符也是失败之作,刚说过学校里练习了如何给电池充电这种小诀窍,充爆几个都是常事,蜂回又喜欢批量制作之后再实验,荒废出来的符箓就比别的同学要多。
先不等引动雷符,他得马上收手两手握刀,用力使者刀刃推开进攻。与此同时,手指跟着一勾,雷符发动作用,暴雷从符纸的字样中渗出,和空气摩擦发出的白光钻入皮肤里,着实把来者电的不轻,一时没有了进攻,银针还是紧逼着飞来。蜂回没胆去凑近对方,绕着车厢往另一边闪躲开银针,手中刀刃又马上吃住一直在蜂回附近周旋再次猛烈袭来的来自第三位黑衣人的攻击。
三个人,真的是太吃力了,蜂回咬紧牙关,额头的汗也在往外冒,他感觉自己后背和掌心也在出汗,心率狂飙,能这么堪堪做一个回合的战斗就让蜂回像是跑了个两千米一样累人,肌肉还没显得酸痛,是精神上的高度集中让他先露出疲惫,手里的符箓开始吃不住再次迎来的攻击……
刀刃在瓦解的那一瞬间,蜂回看见敌人身后一条巨大的火蛇张着大口露出獠牙,身附着着岩浆和烈焰,带着火光飞速朝着敌人胸膛扑去,蜂回赶忙身贴紧马车厢体,火焰巨蟒咬着黑衣人的腰带着人往远处扑,热浪从蜂回脸边翻过,才算是化解了刚才的危机。
“你们这也太欺负小孩子了。”
这是姜阳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蜂回大气不敢喘,那边两位位身着黑衣的也被刚才昙花一现的巨大术法吓到,警惕看着术法的使用者从车厢里走出,姜阳面色轻松,他拍了拍蜂回的肩膀,扭头看车厢说:“进去休息一下吧,你做的不错了。”
蜂回听到前辈的声音,紧绷的神经也一下子松垮下来,让他腿软的差点坐在地上,扶着车厢往马车里走,他看着江点前辈一只脚挂在马车外面,似是要往外走,但手里还捏着牌,而姜阳的牌被塞到了陆铭手里,牌局还没有结束。
江点看见蜂回,把腿撤开给人让个位置坐着,蜂回也只是堪堪坐在马车边上,抹着额头的汗。
见着小孩子狼狈又较劲的模样,江点嗤笑一下,他和姜阳的修为也差开不少,对方刚才在车厢里头偷偷搓着火蛇的模样没被蜂回看见,用术法做出来的效果还算是不错,但真让姜阳一个人应付外面三个,可能一会和现在的蜂回也没什么差别。
修为的层次一下子就能分辨的清,站在更高的境界去看,自然更能看得透彻,姜阳的境界在开光初期,比起那些敌袭者高出了一个层面,每个层面之间也有巨大的差别,江点作为开光后期,实力可谓已经达到一个很高的层次,除了在车里的那位贝曳——贝正的兄长之外,其他人的实力如何,江点都有一个数,他怕的还是科班比不过实战,更何况这个被迫塞了一手好牌却完全不会打的陆铭根本不能引起江点的兴趣,江点也从车上下来,转头朝着还在喘息的蜂回说:
“记得看你的学长是怎么用符的,好好学学。”
“嗯?嗯!”蜂回抹掉手里的汗,朝着江点使劲点头,江点前辈的印象又一次在蜂回眼里高大起来。
“你也来?”姜阳指尖窜动着闪光,正在和那三位面对僵持,双方谁也没有先进攻,修为上的差距让三位黑衣人也有了谨慎在里面,不像是刚才面对蜂回那样直上,他看旁边江点也走过来,觉得有些多余,怪声侃了一句:“打牌输给那个学弟了?”
“拉倒吧,我来帮你,你还不谢谢我?”江点被姜阳这么一侃,差点就要调转身子往车厢里走了,姜阳使劲给人找台阶下:“你的好意我这不是心领了吗?就开个玩笑话嘛!”
江点不领姜阳的“好意”,手捻着笔杆,沾了少部分鲜红的血液,空气做符,一气呵成写完落笔,符文很快就幻化成一团云雾状的气,包围着姜阳江点两人,又很快融入两人体内,姜阳也是头一次看到这种作用的符箓,有些新奇的握拳,江点其他事情就不再做,抱臂靠在车厢边上,示意叫姜阳速战速决。
蜂回瞪大眼睛在马车边上看着符文的内容,像是他平日符箓的内容借的多是自然中的元素,风火雷电,这些和术宗有些通用,但比起术宗的即时运用,蜂回会把作业产生的符箓放进竹筒,这种简单的符箓也只需要靠朱红色的墨水或者砂石研磨之后混合而成的红墨就能写出,通常也不需要什么“代价”。
江点的不同,蜂回在脑中仔细辨认刚才的江点写下的字符,上面借到的东西自然不是简单的元素,而是神鬼的力量,那些埋藏在天地间的神明鬼怪,魑魅魍魉,也同样可以用符箓来召唤他们于现行,借助他们来获得超过修仙者本身的力量。但这往往需要更多的“代价”,写符用的材料,写符者自己的精气神上的消耗,江点可以轻松现成写出这种作用的符箓,是目前蜂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姜阳看不出符箓的字迹,但他也能感受到江点符箓的作用,一纸符箓换来的是神明的祝福,免受皮肉的痛苦,加上本身的修为压制,已经把伤害减少到最低,他知道除非自己打不过这三个人,江点才会出手,不过那种时候自己也要颜面扫地了,一个开光初期的人,还打不过三个筑基中期?笑话!
他没叫江点过来帮忙,毕竟是对方自个觉得姜阳实力不济,又高估了对面来者的能力强度,两个人的修为有些差距是真的,不代表眼界真拉开了层次,姜阳觉得江点考虑的还是太过,这种符箓其实也不用真给他用上,在车厢里好好打牌就是了。
姜阳掐个手诀,光点对着手上动作凝聚成电弧,绕着指节的电光逐渐暴戾,电光从两手之中漫出的,沿着指缝不断放射在空气里,姜阳还在让电弧变得更多,成倍的闪电从手中产生,凶恶的电伴随着光热,已经达到了可以把人灼烧的程度,姜阳的双手完好,明显是对这种操控了如于心。
在姜阳身后的江点没法看清他的表情,不知道对方这么快塑出电弧是否吃力,但也有些怀疑刚才在车厢里慢悠悠搓着火蛇的姜阳是逢场作戏,专门做给车厢里的几个人看,实际的实力可能不仅仅是开光初期,但这些对于江点不是必要的情报,他只知道事情的确不需要他出手,低头拿出手机刷起微信朋友圈,又担忧的抬头看姜阳的脸被乱窜的电光照的发亮,怕自己手机被这么张扬的闪电给劈坏了,朝着车厢门边挪两步,离人远些才敢继续拿出手机用。
“你就不能换点别的招式吗?”江点还是得出声抗议一下。
姜阳倒是被江点的抗议逗乐了“要不你上?招式任你选,躺着打我都不拦你。”他的话说的大声,主要是手里的电光摩擦空气已经炸的噼里啪啦响,反而是车厢里的几位也听到了这个对话,知道外头的情况是轻松了,更没打算再让谁去帮外头的忙。
江点跑出来了,那牌是在谁的手里?谁在打牌?姜阳手里转着电光把玩,还有空想这些有的没有的疑问——可能车厢里的人也没在牌局上挣个输赢了,都在关注着外头的战况,要是是这样,他还可以再露几手给学弟们看看。
电光被姜阳控制的恰到好处,对面三人也不再打算让姜阳继续准备,银针最先是袭来,但明显已经被站定的姜阳算到,往前一指,那些闪电蹿着也追向面朝而来的银针,炸开许多光点,银针生生被电弧带动着往三位来袭者身上冲去!
操纵银针的那位已经乱了手脚,电流在空气中撺掇,摩擦着发出霹雳的声响,多数银针都不听那人的操纵 ,调转战戟丝毫不给它们的操纵者半分情面,配合着电光直刺入肉躯之中。
可真是够狠心的,巨大电弧带来的杀伤可就没有蜂回的雷符那么简单,一人直接是被电的直面倒在地上,失去了战斗力。大部分的电流还是朝着那位去了,少部分追着其他两位,其中那位剑修被闪电纠缠的不轻,之前刚被蜂回贴了一张雷符,现在又要被姜阳再电上一次,肌肉抽搐着连剑都拿不稳,一时半会也近身不了姜阳。
姜阳把注意力全集中在手持双剑的黑衣人身上,那家伙身手敏捷,电光飞来的同时眼疾手快,迅速躲过他的攻击。
姜阳不等那人躲得太远,身体下伏快速半跪,双掌狠狠拍击地面,地底深处一阵土石翻滚着,地表的小石粒都在轻微颤抖,瞬间!从地面上升腾出两只混杂泥土和巨石的巨爪,在半空和那位黑衣人纠缠。
身形一虚,空中的人没了影子,竟有些像东瀛的术法,接连两次闪避,只让姜阳火气上涌,不爽啧声,嘴中脏字喷出。
“我去你大爷的!属兔的还是属老鼠的?这么能躲?!”
一边的剑修总算是重新摆脱雷电的桎梏,不等姜阳抬头注意到对方,操着长剑挥舞,剑光又向着姜阳冲去,而他还蹲在地面上,乍一看明显是暴露的极大的缺点,但剑锋还未落到姜阳发梢,再怎么就没办法继续向前了。
“你以为我没防着你?”姜阳此时转过头,看着下身已经被土石牢牢吞锁住的剑修,还有闲心的摆了个鬼脸,无疑是彻底的嘲讽。
修为上差距太大,刚才是分心一打三,现在姜阳早就算好对方袭来的方位,这个陷阱就是为了对方一个人做的,剑修再怎么使劲都没办法让自个挣脱这个土牢,姜阳也就不再多管这个人,主要还是时常闪现来去的另一位剑修更难应付,刚才一番谈话之间那个人的踪迹又消失的没影,简直就像是一个在下水管里来去自如的耗子,姜阳再怎么警惕,那家伙迟迟不出现,这威胁就没有减轻多少。
“你在找这个人?”
姜阳顺着声音扭头,贝正也不知怎么的也出来,蓬头乱垢的,姜阳这才想起要是江点跑出来,打牌的估计就是贝正和陆铭了,不过看贝正棕发又乱成一团,保不准是江点出来的时候也没注意看牌塞给了谁,反而把贝曳也给卷进牌局里了,谁输谁赢不重要,外头两个人都知道贝正打不过贝曳,被赶出来很正常。
而在说这话的同时,贝正手里钳住一个人的脖颈,拽着人丢到了两人面前,那人看起来也没法再跑了,两条腿抽搐着,捂着腹部蜷缩在地上,姜阳和江点还有些糊涂,贝正解释道:“这家伙知道打不过,躲在车厢另一边呢,好巧不巧就跟我碰上了。”
贝正用拳,姜阳是知道的,不免去想了想惨痛的画面,运气一拳猛打在腹部,要是那黑衣人还没什么防备,不得打的把隔夜的晚饭都给打吐出来?他摇了摇头,指责贝正的不是:“贝贝,难怪你没有女朋友,打人怎么能打他的肚子呢?万一是女孩子,你还忍心下得了手?”
说是这么说,姜阳还是一脚踩在面前的黑衣人身上,贝正被姜阳这么指责,也觉得有这个可能,直男心一下子就化了,面色都有些动容。姜阳看这家伙居然真有些心软,不得不赶紧再加上一句:“不过这些人是诚心想要夺人性命,你看刚才那个学弟都被欺负成这样了,所以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两个战力丧失,还有一个被困在地上没法动弹,那剑修意识都还清醒,土牢也是再挣扎几下,必然是会有出现裂痕和不牢固,三个人绕着那个黑衣人谈天说地一会,戒备都不明显,那剑修眼看自己就快要突破桎梏,准备要朝着三人冲去拼个同归于尽,车里突然又传出一声呵斥——
“事情不是解决完了吗?还磨磨唧唧干什么?!”
声音成一股波纹,从车厢内荡到外侧,冲进两侧林里,卷起不少草木翻腾,鸟兽溃走。
坐在车厢内的蜂回最先有反应,抬头看向捏着牌不耐烦的那位棕发男人,脸色一下子变化不少,车厢外的六人跟着也有不同脸色的变化。
一句话里震荡出来的气势都可以威慑到敌人,这就是心动境界的实力。
在外头脸色变化最差的还不是那些黑衣人,是贝正,姜阳和江点朝着贝正看去,更加肯定贝正是被贝曳轰出来解决事情的,事情解决完了,快点上路去参加开学典礼才是正事。贝正这人对自己兄长也是没太大脾气,看那边唯一神志清醒的剑修放弃进攻没有了斗志,摆摆手招呼其他两人重新回到马车上去。
三个人上了马车,才发现车厢里留着的三个人也是搞得胡搅蛮缠,陆铭手里还紧紧攒着牌,可完全不知道怎么打,贝正的行李箱上也就只多出了几张,贝曳又不耐烦又是心急,手中的牌都要揉皱了,方才还发火的朝外吼一句,把还在休息的蜂回嚷的五脏六腑一阵难受,正扒着门框忍耐呕吐的欲望,结果打牌两人完全没注意到这个背对他们的蜂回,还在“针锋相对”着。
姜阳先扶住了蜂回,带人出去吐个干净再回来,贝正和江点赶紧把牌从其余两人手里拿回来,强行结束了这场牌局。
车夫等到敌人消退的干净,重新抽响马鞭,继续朝着主校区驶去……
(第一章主线结束)
散谈一下:
十分感谢其他亲妈的oc的亲情赞助了,再次鞠躬,每一个oc都非常棒!因为自己文笔有限所以贝家两个兄弟出场比较少(跪)下次如果还有机会会补上的!
蜂回作为刚步入符宗的新生对很多事情的思考可能还是太浅显了,性格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坏脾气和熊孩子性格在危机时隐藏的太多了,要是造成了(哎呀这个小孩子看起来还很可靠)这种错觉,对不起,就是错觉啦。
全文写了一万二不到,就这么说,比预计的少……不对,多了很多,阅读上会有明显吃力(一口气看下来的话),但是e站这个也没有什么页面定位储存的功能,如果你一口气全看完了,那真的辛苦啦(拍拍)
所以第二章见?内容可能是开学仪式,可能是中秋节,总之短时间内不会打架了,让这个吐了的可怜虫好好休息这个月剩下的时间吧。
+展开
最后才回复你的长评真的很抱歉!!(使劲鞠躬)毕竟得酝酿一下话语
其实不是老张的错啦爆笑,他作为老师已经很棒了至少科班上的项目都有教到,再说蜂回对符箓感兴趣也和老师也有些关系吧!
江点这么酷我也有粉丝滤镜加成来着(代替蜂回说),后期的故事里和江点前辈的互动还会有更多,但是帅气值点到为止(亲妈嘴角疯狂上扬)
姜阳的欺诈值是最满的,贯彻了大忽悠这个设定,不过必要速战速决的地方还是不会太掩藏实力,总之也是一个很靠谱的前辈(又代替蜂回说话)
陆铭亲妈和我谈的设定最多了,心路历程第二多肯定写的是陆铭,特别顺手,体贴人又关心自己的好孩子谁不喜欢呢!!
其实就是修为压制呀(小声bb),当时问到黑衣人修为时已经脑的七七八八,听到修为真是叹了口气,于是就有了打牌这个消磨时光的选择,打牌真好,你看隔壁也在打牌()
总之十分感谢你的长评了!!这种长评让人读起来是最有满足感的了!感觉文章被认真阅读又得到认可,这种感觉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