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在主线第一部结束第二部开始之前的剧情,是本人很中意的逃亡路上废弃旅馆黏黏糊糊doi故事……
惯例的##R18预警##
一向不喜欢主动表达自己身体欲望的阿娅因为寻求安全感而变得主动是看点
su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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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汽车旅馆简陋的大门被人撞开,两个抱在一起的身影闯进了窄小简陋的接待房。他们穿着宽大的黑色外套戴着兜帽,身形和面孔都被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性别。二人快步走到前台,其中一人的脚步似乎有些不稳,仔细看可以看出是被个子略高的人搀扶拖行着。
“一间房,一晚。”高个子的人开口说道,简明扼要,话语里似乎还带着些匆忙。
老板扶了扶眼镜,对他们明显藏匿身份的举动见怪不怪——这样的人他见得太多。偷偷摸摸的情侣,小混混,逃亡者,杀手……这世道,让人们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夜晚走进这种破旧简陋的小旅馆却不想露脸的理由简直太多。再说了,若是还要核查每位客人的身份,他本就惨淡的生意估计更要锐减大半。老板转身从墙上随便拿了一把钥匙,扔到了柜台上:“306,明天12点之前退房。”
那人抓起钥匙,带着怀里的人从一旁的小楼梯“蹬蹬”地上了楼。
“你怎么样?”
薄薄的木板门被用力推上,边境还来不及摘下帽子就心急火燎地低头询问怀里人的状况。被他抱在怀中的少女伸出手慢慢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惨白的俏脸。她慢吞吞做着深呼吸,对自己的脸色一无所知。
“还好。”阿娅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让我看看伤口。”边境说。他并没有想征求阿娅的意见,一边说着,手已经探上了她的衣服,他有些粗暴的解开扣子,把她的衣服一把褪到胳膊,露出了肩头的伤口。
阿娅扭过脸,不敢看他。
她瘦削的右肩上是一道狰狞的划伤。鲜红的血液从伤口遵循重力原则流下,和她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对比;时间太长,它们早已不能继续流动,而是结成血痂留在她的胸口。
边境的手指迟疑着抚上满是硬块的伤口,惹得阿娅倒吸一口凉气。她一把将衣服提起,站起身来,在边境还没反应过来的空档就冲进了房间内的洗漱间,将门狠狠关上。
“太热了,”她双手握着门把,阻止了外面的边境想要开门的举动:“…我去洗澡。”
“你的伤口……”
“我会注意的。”
阿娅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不给他思考回转的余地。男人在门外沉默了片刻,随着一声叹息终于决定放弃。“好,那你自己处理。”
阿娅点了点头,又等了几秒,确认他并没有想打开这扇门后才缓缓松开了把手。她双腿一软,直接坐在了瓷砖地板上。
2.
边境还不太适应汽车旅馆窄小简陋的房间。房间的大小只能勉强容纳下一张双人床,几乎是进门就可以上床的地步;白色的墙皮被时间和油烟染成了灰色,因为受潮东一块西一块脱落着,像极了皮藓病人的肌肤。今晚的气氛格外压抑,闷热的夏日已经很久没有雨水来缓解压力,厚重的乌云遮盖了星月,却迟迟不肯发泄。暴雨之前的低气压在这狭小的空间内不断发酵,让边境的心情愈发烦躁起来,作为连锁反应,他的信息素也变得苦涩咸腥。那味道惹得他颇为烦躁,在房间踱步。在房间里每走一步,脚下的木地板便发出“嘎吱”的叫声,为了逃避那烦人的叫声,他只好坐到了床上。
他们被公司通缉已经快一个月了。突然加强的抓捕力度以及桑吉的失踪,二人在荒乱的世界里漫无目的地逃亡。虽然之前的日子也不算太好,但起码算得上安稳。他们可以在安静的清晨相拥醒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住在这种旅馆。
他嗅着屋子里奇怪的潮味,皱起眉头。
当然比起生活条件,还是阿娅的安危更让他担心。omega的身体天然劣势,桑吉的失踪又让她神经高度紧绷,这么多天的逃亡下来,他早看得出她已经身心俱疲。她不是第一次经历逃亡,却是第一次失去桑吉。
他不禁开始思考,桑吉之前是怎么做的呢……
那男人哪里会做什么正经事,八成是扔给年幼的她一卷绷带和伏特加,自己倒头就睡罢了。边境一想到阿娅竟然因为那种男人而担忧,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他担忧地看向紧闭的洗漱间,这才发觉隔音极差的屋里并没有传来水声。
“阿娅?”他从床上下来,再次走到门附近问着。
屋里静悄悄的,除了楼下某人走动弄出的响动外再无任何声音。他心下一惊,连忙转动门把推开门。
满是老旧瓷砖的洗漱间内,银发的少女坐在地上。她上半身无力地靠在浴缸上,身子微弱的起伏证明她尚且还有呼吸。开门声似乎惊醒了她,她疲倦地睁开双眼,眯着眼睛看向边境。边境连忙蹲到她身边,将她揽入怀中。
“你怎么……”
他刚要开口询问她的状况,阿娅却突然抓住他的衣领,将唇凑了上来。
不同于炎热的气温,或许是因为劳累和失血,她的唇带着几分冰凉。边境的嘴被她胡乱吻着,比起爱人间的吻,那更像是个孩子的撒娇。她的双唇紧紧贴着他,又是吸吮又是舔舐,偶尔还用贝齿轻柔地咬着。温热的吐息打在他的脸上,带着只属于她的幽香。
“你……别闹了,你还受着伤呢……”边境不敢松开她,因此无处可躲,只好任由她胡作为非。阿娅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环住她的手臂上,像只慵懒的猫咪。他不得不承认,她这样投怀送抱,他很难保持理智,但一想到她身上的伤又只好压下躁动的心。
“我没有,”阿娅将唇凑到他的耳边,发泄似的咬着他的耳垂,在他耳边吹着气。“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边境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忍不住腹诽。二人默契地沉默,他没有揭穿她伪劣的谎言,她也没有揭穿他的沉默。
她看出他的迟疑,明白他的担忧。
“吻我。”
但此时此刻,她需要的并非那些理智的关怀。
阿娅言简意赅,轻抬双眸。她清澈的眼神里没有发情期那样迷人的情欲,反而充满惹人怜爱的忧郁。两人的视线在潮湿压抑的空气里短暂交汇。她闭上眼,再一次吻了上去。
边境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们在铺满老旧瓷砖的洗漱间内忘我地吻着,四片唇瓣相互接触,温柔地吸吮着对方,像干涸绿洲里两只互相度气的鱼。她贪婪地渴求着,似乎不满足这样温柔的吻,忍不住伸出舌尖挑逗他。边境的大手按住她的后脑,一口含住她探出的舌尖,待心满意足后才伸出舌头探入对方口中。
唇舌激烈的交缠让阿娅的呼吸变得越发急促。她的呻吟声从两人缠绵的舌边漏出,混杂在令人脸红的水声里,在不大的空间内显得格外响亮。阿娅被他娴熟的吻技亲得燥热起来,迷迷糊糊中将手伸向了他的下身。男人那里早已经胀起。
这一次终于不需要阿娅再做任何主动。
边境的手从她肩头滑下,一路顺着平摊的小腹来到神秘花园的入口。他解开牛仔裤的扣子,拉开拉链,撑起内裤就滑了进去。男人细长的手指轻轻揉搓着敏感的阴蒂,几乎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她已经湿润的穴口。
“唔啊……”
他突然的进入让阿娅忍不住仰起头叫着,她眯起眼睛看着男人的手在自己下身肆意抽动。他离开她的唇,改为轻啄她标志的五官;他一边安慰似的吻着,手上却毫不留情。一根,两根,他很快就找到了她最敏感的软肉,在她体内用指肚温柔地揉着。明明每一个动作都柔情似水,饱含爱意,却又无比激烈。足以让每一个alpha充满欲望的呻吟不断从少女口中传出,她的腰肢不受控制地颤抖扭动,只为了能逃离那欺负她的手指。在他逐渐加快的抽插下,少女迎来了今晚的首次高潮。
她瘫在他的怀里,大口喘着气,仿佛带着哭声。
3.
女孩修长笔直的双腿随着藏青色仔裤慢慢被褪下而一览无遗。阿娅站在锈迹斑斑的镜子里,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身前的洗手池上。她急促地喘着,手慢慢伸到身后扯下内裤,浑圆可爱的臀部顿时一同暴露在空气中。
“你……”边境看着那副让人血脉喷张的画面却满是不解,她过度疲劳有气无力的样子几乎无需语言来形容。他嗅着空气中淡淡的甜味——他知道她的信息素没有失控,发情期还未到。
“做吧。”阿娅蚊子一样的声音差点被窗外一声雷声淹没,她转过头,俏脸一片绯红,咬了咬唇又厚着脸皮重复一遍:“我们做吧。”
她几乎没有在发情期以外主动发出过邀请。边境揉了揉思绪一片混乱的脑袋,这不是做梦——他从背后抱住了阿娅,一边吻上她的唇,一边揉着女孩不算太过丰满的臀部,直到雪白的皮肤被揉搓出一团红色,才拉开裤链慢慢将扬起的分身对准她的花穴。
“呜…”
顶部才刚刚没入,女孩的唇间就发出了呻吟。她的腰压得更低了,抓着洗手池的双手也更加用力。边境一手握在她的腰间,一手捏着她的脸继续那个被呻吟打断的吻。他摩挲着对方柔嫩的唇瓣,一边完全进入她的体内。他最敏感的器官被炽热的甬道紧紧包围,性器与肉壁的摩擦产生一连串的快感;他吸了口气,腰部一挺便推到底部,突然受到刺激的穴道分泌出一股一股的液体。他缓缓在她体内抽动着,狭小的穴道内液体被带动而发出的汩汩水声是那样明显。
夹杂着快感的喘息声随着男人抽插的速度不断变化着,每一下被顶到底部她都不由自主地发出叫声,那声音越来越无法控制……他的情欲已经被阿娅完全勾起,小幅度仿佛过家家一样的摩擦已经完全无法满足边境的渴求。他抬起她形状完美的大腿,顺势将少女的身体翻转过来,双手托起她的腿根,一下子就把女孩抬放到了洗手池上。
阿娅愣了一下,冰凉的洗手池刺激着她的臀部,让她精神一振,她看着边境胡乱的扯着自己褪到小腿的仔裤,顺势粗鲁地把鞋子一同扯掉,它们就这样被随手丢在了地板上。失去长裤束缚,阿娅的双腿被男人掰开,仿佛花瓣里半隐半现的花蕊一样的私处顿时暴露在二人眼前。洗手池的高度正好,他腰部一挺,再次将穴道顶开。
“呜!”
阿娅因为害羞闭上的双眸因为更加清晰的快感睁了开来,她无处安放的手紧紧抱住面前的男人,将他搂在胸前。边境搂着她瘦弱而敏感的腰肢,另一手撑开她的腿,这种姿势下他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他顾及她的伤势,不敢太过刺激体内的敏感点,可身体却因为她身上不断弥漫开来的甜味愈发兴奋。他像是一只被花粉刺激到的昆虫,明知不可,却无法控制。他想把她拥进怀里,想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炎热的气温密不透风的单间,二人早在过分亲密的动作里出了一身细汗,他吻着她冰凉的胸部,尝着她肌肤上的甜咸交织。
那是他的味道吗?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那是他的信息素,还是他或者她的汗水。男人的舌头在阿娅完美的身体上划出一条弧线,从脖子滑到了乳峰。边境轻咬挺立起来的樱红,阿娅的腰身顿时弓起,下体也更加紧致。
“呜呜……”
阿娅的呜咽里夹杂着溢于言表的情欲,双腿不由自主想要合拢,却反而夹住了男人的身躯,一下子将对方推到了秘密花园的最深。“呜……”她死死将他抱住,可是简单的拥抱并不能让她的不安沉淀消解,她十指柔软的指肚仿佛要扣进他的后背——这是她最后的港湾。
她像是闷热雨夜前夕,风中一株孤独而坚毅的野生风信子。
他感觉她从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需要他。
“没事的。”他咬着少女柔软的耳垂,说着安慰的话语。“没事的。”
男人用无尽的温存回应着少女的渴求。他抱住她,轻松将她抬了起来。若有若无的啜泣戛然而止,她一边发出疑惑的声音,一边因为难为情而将脸颊藏进他的颈窝。边境的手托着阿娅的臀部,就这样保持着插入的姿势向床走去。
他们相拥投向了柔软的被褥,就这样将整理齐整的被单弄出成堆的褶皱。那褶皱仿佛是无限的温柔乡,和几乎爆发来开的信息素一起,将二人紧紧包裹。
柔软湿润的双唇每一次接触都留下一根银丝,氧气在二人口中不停地交换,他们肆意又温柔地品尝着对方的每一寸天地。边境将阿娅的手掌按在床上,不知不觉十指也像舌头一样纠缠一起。男人温热的躯体缓慢压在阿娅微凉的肉体上,宽大身躯散发的热度和气息将她完全笼罩。他们像两只陆生的软体动物般紧密贴合,就算是高温也无法将他们分离。沾染上汗液和其他液体的被单随着少女的挣扎黏上了她的肌肤,随着她的动作仿佛扯出一片涟漪。
仿佛是被时间耐心勾出的娇嫩花朵,在海风的味道满溢到和窗外的土腥味以及夏夜那股子说不出的味道交融之前,甜腻的香气顺着少女的每一个毛孔倾泻而出,舒缓着边境身上的死寂沉沉。大海迎来了黎明,嫣红的满是情欲的气息挑逗着沉寂许久的海面,直到它跟着它一同雀跃起来。两种相差甚远的气息和他们本人一样交织纠缠,像角落里勾住尾巴相互取暖的野猫。
阿娅身体的情欲被无限挑逗着,她夹在一起的大腿不停磨蹭,仿佛在提醒边境。他最后在她唇上轻啄一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他撑起阿娅的大腿,缓慢而深情地挺了进去,挺直的肉棒直捣花心,酥酥麻麻的快感瞬间从脊背袭上。他每一下都整根没入,两人紧密交合的缝隙里传出液体被搅动发出的“啪啪”声,边境竭尽全力控制着力道,不想太过肆意害怕阿娅的伤口撕扯开来,可看到的触到的听到的嗅到的却无一不在腐蚀他的理智!他大开大合的动作逐渐加快,终于,构造简单单薄的床体随着他们的身体一同摇晃起来,不堪折磨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盖过了交合的水声,盖过了肉体拍打在一起的响声,盖过了二人忘我的喘息声……
边境突然察觉,她的眼角多了两道泪痕。
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掉在了她的发梢,像露珠跌入草丛。边境看着那毫无威力的液体,却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他捧住阿娅的脸颊,眉毛蹙到一起。“我,我弄疼你了吗?”
阿娅摇着头,她微凉的双手抚上面颊上边境的手。
“很……很舒服……”
她这样说着,可不知为何又有泪水继续滑落。她的眼泪顿时决堤,一股一股地涌着,朦胧了她的眼睛。可是她的双手却突然不安分起来,攀上边境的胸膛,扯着他凌乱不堪的衬衫,直到把那些扣子统统扯开。然后要做些什么?阿娅愣住了,她呆呆地躺在床上看着身上的男人,看着他充满担忧的表情。她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脑子和外面的天一样像极了堵塞的水龙头,有一股情绪在内部酝酿膨大却无法释放。
她任由泪水从发丝间湿润了被褥,无论怎样思考,思绪都如一团乱麻。
“因为太舒服了……”
边境愣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见阿娅在做爱时说出这两个字。
4.
阿娅对肢体接触一向不咸不淡。除去发情期必要的性交外,她几乎不会主动求爱;就算是吻也流于表面。当边境抱她吻她进入她的体内,她会脸红害羞,但不会拒绝。比起当初会因为发情期身体对快感的渴求而感到羞愧,边境对于现在的情况已经相当满意。至于她会有朝一日真正直视身体最原始单纯的快乐,直白地表达,他想都没想过。
所以他惊呆了,她竟然还说了两次。
她一定是某处坏掉了。边境一边窃喜着,一边替她担忧。她就像是一台过度运作的机器,没有润滑油的辅助,甚至缺少了某些零件,却被迫无法停下运转的动作;零件互相磨损,冒出火花和浓烟,可她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发出求救信号。
她渴求安慰,渴求他的拥抱。可仅仅的拥抱却完全不够,抚摸、亲吻、拥抱……她的身体和精神都需要强烈的安慰。
他温热的手贴上阿娅的脸庞,轻轻拿开她用于遮羞的手,露出那张因为哭泣和快感而通红氤氲的脸来。他控住她想要回到原位的手掌,看着她指尖上的液体,鬼使神差地将那手贴到了嘴边,品尝着她的泪水。
她的泪水是甜的,是咸的,和空气中弥漫着的奇妙气味一模一样。
“可以继续吗?”他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明知故问。
阿娅抽了抽鼻子,一边发出含糊不清的肯定回答,一边颔首点头。那副样子太过可爱,边境忍不住嘴角上扬。他双手箍住阿娅不盈一握的腰身,紧紧将她抱住,下身再次抽动起来。
“呜啊!呜——”
他的动作不再像几分钟前那样舒缓柔和,反而毫无怜香惜玉。硬挺的阴茎每一下都整根没入,头部狠狠击打着她敏感的花心。女孩的腰身在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下酥软下去,她忍不住发出叫声,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腰间的手臂上。海浪般的快感跟着扑面而来的气息一同冲击着她的理智,很快她的身体就屈从于快感,腰部逐渐扭动起来。阿娅嗯嗯啊啊的叫着,被顶到敏感点时更是忍不住仰过身去,连脚趾都蜷缩起来。
她肩部的伤口被二人激烈的动作牵扯开来,如同薄冰般的血痂裂出一条缝隙,鲜红的血液顿时顺流而下,划过她雪白的乳峰从挺立的乳头淌下,仿佛落在雪地的热血。那副景色太过美艳,边境下意识贴上了她沾染血迹的胸脯。他顺着血痕一路吻上,直到贴上那只挺立的乳头,才改用牙齿轻咬。
“痛!”
阿娅吃痛叫着,不知是因为伤口撕裂,还是因为胸部被他肆意欺负。他对她的叫声充耳不闻,牙齿轻磨的同时还不停将分身送进狭小的肉穴里。他猛烈的动作刺激得穴道不得不分泌出更多爱液,就着液体的润滑,男人的进入也愈发顺畅。激烈的交合下,原本透明的液体在数次冲击下化为白色的泡沫沾在被干得发红的小穴两旁,她早已在边境极具技巧的抽插下高潮了几次,就连呻吟和浪叫都变得含糊不清起来。高温和快感仿佛要吞噬她的意识,空气压抑到了极致,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按着她的小腹刺激子宫——
“嗯啊……那、那里……”
“噫——呜……”
阿娅的身体在温热的液体唐突射入时再次迎来了高潮,她浑身震颤,绝顶的快感掠走了一切思绪和烦恼。边境轻轻松开拦在腰间的手,她化为一滩水瘫软在床,身体还不住地颤抖。她的头侧向一旁,视野里一片朦胧。恍惚的世界中,“哗啦啦”的雨声显得格外明显。
这场酝酿良久的雨,终于落下。
阿娅醒来时,她闻到窗外有雨后的味道。那是一股复杂的味道,但总得来说是泥土和青草以及雨水混合交织的味道。那股气味顺着风席卷进屋内,把因为那场欢爱而溢满而出的两人的信息素完全带走,此时一丝甜咸都闻不到。
雨还在下着,豆大的雨滴无序地敲打着玻璃和土地,发出叮咚哗啦的响声。虽然嘈杂,却让阿娅的心情平缓下来。她修长的双腿被人盖上了毛毯,此时略微挪动,双腿间那股黏腻感顿时清晰起来,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醒了?”
“嗯。”
边境坐在阿娅身后,听见响动后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本来想帮你擦干净的,但是怕弄醒你。”
阿娅身下几乎是一片狼藉,床单被打湿一大片,上面沾染着穴内流出的白浊液体。她不用看都知道那场面有多么不堪,顿时又面色微红起来。她咬了咬唇,抓紧床单,羞赧地应着没事。
“还有时间,可以再休息一会。”
窗外依旧是一片漆黑,因为乌云看不出时间。听到边境这么说着,阿娅提起的心倏然放了下去。他们处境危险,不能在一处久留,之前的每一晚都在天将将发白时就收拾离开。
可今天是无法这样了。
刚刚经历激烈性爱的女孩腰身一片酸痛,下体也隐隐传来疼痛。她咬了咬唇,知道自己太过任性,很有可能会导致危险。可不知为何,她此前焦躁烦闷的心情却荡然无存,仿佛被雨水冲刷裹挟,一起汇入了河流……
“抱歉……”她还是忍不住道歉,尽管她依旧没能理解自己这一晚的举动。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搭在她的脸上,他修长的手指、没有一个茧子的手指摩挲着少女的脸颊。“该说抱歉的是我。”他太过迟钝,没能早些发现她早已到达崩溃的边界。为什么之前没能注意到呢?边境满心自责,用手指描绘着她瘦削的轮廓——她又瘦了。
“你可以,多……相信我一些。”
也可以更加依赖我……边境腹诽着,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生硬的改词瞒不过阿娅。
阿娅冰凉的手掌贴上他的手背,在他看不见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
“嗯。”
+展开##R18预警##一些梦里才会有的3p##纯爱##
不喜欢请自动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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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印象里的阿娅总是穿着简朴。选择最舒适的衬衫和短裤,保暖功能强大的防风外套,颜色或许有些老气,但那些低饱和度的衣服却很能衬托她白皙的肤色。因此当他看到熟悉的脸庞和身体上套着一件淡红色泡泡袖连衣裙时,便隐隐察觉到一些不对劲。
“怀特?”
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跃入耳中后,一切又瞬间变得通顺。
格蕾娅曾经是个这样的女孩。
“你是怀特吧!”
和阿娅有着同一张脸的少女笑面如靥,朝他扑了上来。
突然出现在边境面前的女孩和阿娅有着一样的面孔一样的发色一样的身材,也有一样的声音,只是说话的语气和腔调截然不同。这是当然的,边境心里了然,这样一幅天真开朗表情的她不可能是自己这些年才认识的那个阿娅;如果她没有经历那场爆炸家家破人亡,安然长大后的她才会是这个性格。“你是……格蕾娅?”他有些不敢置信,却想不出该如何解释自己看到的事情。
“你怎么不认得我了。”格蕾娅噘着嘴,一把勾住他的脖子,肆意表达不悦。
一股甜蜜的香气随着女孩的靠近扑面而来,边境冷不丁往后退一步。的确是熟悉的味道,有些怀念却又陌生的性格和行为模式让他感到诧异,于是下意识想要避开对方——即使是同一张脸,他也会认为她不是阿娅,而是其他什么女性。他的双手无处安放,就这样隔着一层空气放在她腰部的位置。“你恢复记忆了?”他想不出其他答案,可阿娅抬起头后茫然的表情明显否定了他的问题。“恢复记忆?你在说什么呀,怀特,你怪怪的。”
“可是……”边境刚想解释就被她捂住了嘴,手掌传来的温度也不似往常那样冰凉,柔软的手心和遥远记忆中一模一样,仿佛只要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就可以回到逝去的过去。他带着一丝疑惑合上双眼,再次睁开时眼前的景象却全然没有变化。
他的眼里满是失落。
仿佛是被他的目光刺痛,格蕾娅也露出伤心的表情。她的脸靠得极近,不知不觉连高挺的胸脯都贴了上来,长而密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悲伤的阴影。“怀特,可以亲亲我吗?”她扬起脸,皱着眉毛,沉吟半天才小声的说出那句话。
边境张了张口想要拒绝,可他说不出来。
她那一声声怀特叫到了他的心上,将他的疑虑和拒绝全部抵消。
女孩得到了默许,于是闭上眼踮起脚尖,将红唇送了上去。
边境看着靠近的格蕾娅自然而然闭上双眼,在一片漆黑之中,身体的感官分外敏感。她的唇似云轻飘飘的,只是微启后含住他唇的一瓣。少女吐气如兰,清香的热气打在他的面颊引起一阵瘙痒,让他忍不住想抱住这不安分因子。她的触感,她的气息,她的吻技,她的一切都在瓦解边境对她人设下的防备,一切都在说服他她们是一个人。于是他在格蕾娅伸出舌头的时候放开了防备,礼尚往来般迎了上去。
唐突得到对方的回应让她吓了一跳,由于缺乏经验,主动权很快就被边境夺走,他们的唇若即若离,柔软湿润的舌头在微微张开的口中交换唾液和空气,把那一小块区域的空气搞的湿漉漉,仿佛雾霭的清晨。柔软的舌头第一次接触到其他“生物”,她不停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声,男人逐渐欺身压近,格蕾娅下意识想要后撤,却发现不知何时边境悬浮的手已经死死揽在了她的腰间,正用力让她贴向自己。
格蕾娅发现自己仿佛启动了一颗不得了的炸弹,边境手上传来的力量让她感到恐惧,他吻得越来越用力,以要夺走她口中所有空气般的气势吻着,舌逐渐放肆起来。苦涩的咸腥味从他身上弥漫开来,格蕾娅在口得到放松的瞬间下意识猛地呼吸空气,海风的味道顺着咽喉立刻跑进体内。带有侵略性的味道仿佛一股飓风在她体内作祟,顿时她感觉全身酥软。
边境没有察觉她的异样,温柔地带着她已然疲倦的舌缱绻着,时不时轻舔她的上颚就能听到悦耳的叫声。“呜嗯……唔、哈……”愉悦与虚弱纠结在一起占据了她的一切感受,少女保持最后的理智击打男人的胸膛,示意他放开自己。“怀、啊嗯……怀特……”
她的拳头越来越用力,这才终于让边境停了下来。他低头看着被自己搂在怀里的格蕾娅,她点着脚尖才将头支在自己胸膛,极速喘息着。仿佛是感受到目光,她有点害羞的抬起头,脸上一片潮红,被吻得泛红的嘴边还沾着两人的唾液。
四目相对后委屈就一涌而上,格蕾娅咬着下唇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怀特,我的身体好奇怪啊。”她边说边剧烈喘息着,熟悉的甜味随着温热的气体被她吐出体内。自从吸入那奇怪味道的气味后身体就愈发炽热,和他靠得越紧越是难受。她伏在对方胸上像猫咪一样抽动鼻子,这才发现那股海风的味道就是从边境身上传来的,忍不住多嗅几口后脑子已经异常混乱,连行为也大胆起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动,她从他怀里滑出跪在地上,伏身在他双腿之间。
女孩红着脸触摸对方的裆部,轻柔地将性器握在手上,她近在咫尺看着充满雄性气息的器官,本就急促炽热的吐息再次加剧。她像对待珍宝般用双手捧着,然后将脸贴了上去。
“怀特的这里也很可爱呢。”女孩露出和小时候一样的笑容。
她像是在恶作剧一般把虎口卡在还未勃起的阴茎上旋动着上下移动,其余手指轻柔地扫过表面的筋络。女孩犹豫片刻将脸凑了过去,柔软的面颊一路滑动,唇从根部亲到顶端,最后给了顶端一个轻柔的吻。尽管没有什么高超的技巧,可阴茎的确在她的手里舒展、变大。她抬眸观察他的反应,看到他的目光后脸色微红,鼓起勇气张嘴将肉棒头部含了进去。
少女的舌头在湿润温暖的口腔里贴着阴茎转动着,随后一点点将它吞入口腔深处,异物入口让她忍不住发出呻吟,眉头也皱了起来。
“你……”
“唔嗯……不舒服吗?”她停下动作,睁着一双可爱的眼睛,含糊不清地问道。
边境摇头,对于第一次来说她已经做得很好了。格蕾娅得到回复后脸色微红,再次将那东西含了进去。她只含到一半时头部就已经顶到了喉咙的软肉,只好小幅度的进进出出,舌尖也缠在柱状物体上不停舔弄,她的双手颇有规律地握着肉棒运动着。坚挺的阴茎在她嘴里搅拌着,在进进出出里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顶端也分泌出粘液来。“噗啊……怀特…唔……变得好大……”少女嘟嘟囔囔地说着让人面红耳赤的话,眼神迷离着更加快速的运动起来。银色长发在后脑随着头部的运动而摆动,终于在一阵疯狂后伴随着一声惊叫徒然停住:
“呜——”
浑浊的液体在嘴里迸发开来,海水般苦涩的味道在她的口腔里横冲直撞。大量液体从喉咙直接灌下带来的不适让她直接哭了出来,身子不自觉跟着肉棒一齐颤抖着。半晌等男人的性器停止喷发,她才缓缓将它吐出口中。伴随着“啵”的一声,她终于摆脱了硕大的性器,酸胀感让她合不上嘴。粘稠的白色精液挤满了她的小嘴,此时正从她半张的口中缓缓流出。
格蕾娅吐着舌头,上面的精液让她脸色发苦。“味道怪怪的。”她双眼一闭,将嘴里的白色液体统统咽了下去,还像不满足一样瞥向了面前依旧挺立的性器,她贴身上去伸出柔软厚实的舌腹,将混合在一起的唾液和精液纳入口中,像品尝甜美的蜂蜜一样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边境?”
明明阿娅就在就在自己身前,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却带着迟疑从远处传来。正被眼前景色惊呆的边境迷迷糊糊抬起头向声音看去,当双眼捕捉到真实世界的画面后,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
穿着他熟悉衣装的少女站在不远处,眉眼纠结地看看他,又看了看他身下忙着亲吻阴茎的少女。她的双手局促不安地放在胸口,眉头皱得越来越深。“边境,她是谁?”
格蕾娅听见熟悉的声音后也停止了动作,她转过头看着说话的少女,两个人眼里都满是不可置信。
“那是我吗?”
“那是我啊……”格蕾娅伏在男人双腿之间,疲惫地看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立刻明白了一切。
阿娅忘记自己是从何时开始观看这幅光景,她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并逐渐意识到那个和自己性格截然不同的人或许应该是自己本来的样子。
那是边境期待看到的自己吗?阿娅想起曾经他一次次询问小时候的事情,一次次扫兴而归的表情。她没办法成为那样的人,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在她的认知里打一开始就不存在,对于边境来说则是死在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如果那才是他所渴望的,如果只有那样的自己才能让他露出幸福的表情……诸如此类的想法如同候鸟般在脑海里鸣叫盘旋让人烦躁不已——或许这份烦躁来自于更简单的理由。明明和自己有着一样的面孔却像陌生人一样,但她偏偏是边境最怀念的对象,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的心情随着信息素的影响迅速发根生芽,催使她终于迈出了那一步——
阿娅红着脸挤到边境腿边,几乎是贴着那个自己的身体,仰起头亲吻着刚刚射精一次的性器。她无视掉边境的惊呼,闭上眼睛仔细地舔舐起来。或许是因为心存竞争的原因,她做得比往常都更加大胆熟练。舌尖在皮肤上游走着,时而用双唇吮吸,连根部和睾丸都仔仔细细照顾周全。她听得到身旁那个自己的喘息声,两个人嘴里发出的声音此起彼伏,根本分不清是自己还是对方的。她悄悄睁开眼睛看向上方,只见边境带着复杂的表情罕见的红了脸,他目光游移,只敢在二人身上逗留片刻,便立刻飘向远方。
他就算做梦也没想过会出现两个阿娅和自己做爱的情况。
比起身体触感带来的快感,精神和伦理道德上的冲击才更让人兴奋不已。
如同双胞胎般的两名少女争先恐后地用舌尖挑逗着男人的性器,两条湿润的舌头轮流刺激他阴茎上过分敏感的神经。阿娅刚目睹了边境在格蕾娅口中射精,于是赌气一般将好似不会疲惫的肉棒整根含进了口中。
“呜……咳咳、唔嗯……”
顶到喉咙深处的肉棒让阿娅发出难受的干咳声,边境连忙关心道:“别这样勉强自己。”她睁开已经溢出泪水的眼睛瞪了边境一眼,朝着他的小腹用力一推,边境乖乖顺势倒在地板上。格蕾娅被她毫无预兆的动作吓了一跳,嘟囔着“简直是犯规”跟了过去。肉棒被迫在阿娅的口中做着抽插运动,她的手也一上一下动着,格蕾娅只好埋下身舔舐肉棒的下半部分,并用手按摩着不怎么被人照顾的两颗睾丸。
她们的手法实在算不上高明,可只是看到那副景象就足以让任何一个alpha血脉喷张。边境拼命忍住想要挺腰把性器进一步送入阿娅口中的欲望,双手撑在地上无处安放,全身上下只有信息素自由且放肆地扩散。又一波突然袭来的信息素让她们酥软了身子,两人的动作都随着呼吸停顿了一秒。“呜啊……”格蕾娅已经忍不住将手伸向了紧紧夹住的双腿之间,她喘息的声音回荡在室内,舔舐的动作逐渐变慢,每动一下都伴随着沉重且炽热的吐息。少女的私处已经瘙痒难耐,一股空虚感仿佛在等待什么粗大的东西将它填满,她抬眸看着边境,嘴里不停嘟囔着什么。
她渴望的东西此时正在另一处温暖的穴道里进进出出,那淫靡的声音让她的渴望加剧,索性一边和她争抢,一边用手指自慰起来。她将内裤扯下,娇嫩的手指快速按摩着红肿的阴蒂和阴唇,呻吟和婉转的叫声不绝于耳。
那简直就是自己的声音……
阿娅还是头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叫声。她斜睨着偷看格蕾娅的模样,只觉得血液都沸腾起来——自己平日里难道也是这幅淫荡的模样……少女长长的银色发丝沾染了粘液胡乱沾在脸上,粉嫩的舌尖微张的红唇,每一口吐息都仿佛有实体一般配合着声音捶打在她的大脑,因为前屈而自然垂下的胸部、形成S曲线的腰部、挺翘的臀部……此刻自己也是这副样子不成?她的眉毛突然因为羞涩弯成八字,像要把自己藏起来一样俯下身子躲在挺起的肉棒后面。
想要克制,想要忍耐,然而alpha信息素对大脑的冲击以及另一个自己带来的竞争感让她无法抵抗。她的身体因为害羞而下沉,自然而然坐到了边境腿上,敏感的私处突然和物体有了接触让她猛地颤了一下,腰部随后便动了起来。回过神时才发觉自己竟然在他的腿上蹭着阴部自慰!
“呜……”
羞耻心让她感到一阵面红耳赤,身体却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柔软湿润的阴部隔着内裤在边境的腿上摩擦。边境也很快意识到阿娅在做些什么,温暖的感觉从右腿上传来,不用去看都知道裤子上肯定被她蹭湿了一片。他抱有关怀的目光投向了阿娅,二人目光相对,于是阿娅仿佛被牵引一般挪蹭着朝边境爬了过去。
边境温柔地帮她把沾在嘴角的头发拿下,抬头想要亲吻却被她侧脸躲开。“……脏。”
说什么傻话呢。边境叹了口气又凑过去。她的双颊红彤彤的,眼里泛着雾气,嘴唇湿润,扭捏着不肯和他接吻。看着他们二人在那边你侬我侬,有人却是已经忍不下去了。“怀特,不行了。”少女努力直起腰身,将男人的肉棒对准了自己下体的花穴。
只是头部顶在穴上就让格蕾娅一阵震颤,这么炽热巨大的东西真的可以从那条小小的缝隙进来吗?她咬着下唇挪动着阴茎的位置,未尝人事的她并不知道阴道的具体位置,几番挪动下来,肉棒毫无预兆地顶了进去。
“呀!”
她的惊呼和部位突然被温暖穴肉包裹的感觉让边境下意识朝身下看去,只见少女眼里噙着泪水,双手握着插在自己穴里的肉棒浑身颤抖不停。
好痛!就算下面已经湿得不行,可那东西的尺寸比起小穴来说实在大了太多,加上又是她自己生硬怼进去的,自然是疼得不行。只要她的身体有任何动作,被死死含住的龟头都会剐蹭肉壁带去刺激。她一咬牙就直直坐了下去,将全部的性器纳入体内。肉棒顶到花心的瞬间,一股电流顺着脊背逆流而上,让她顿时说不出话来。
“笨蛋!”
边境可预料不到她会如此莽撞,居然不顾自己的身体乱来。他一边因为阴茎上传来的过于温暖紧致的触感加重了呼吸,一边厉声呵道。格蕾娅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睫毛一阵扑簌缓缓睁开眼睛,委屈巴巴的。“呜呜……好疼啊怀特。”
格蕾娅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她明明是第一次,偏偏也正因为是第一次,毫不知情就坐了下去,只为了填补身体和内心的空虚。粗大坚硬的肉棒此时正死死顶着她的宫口,冲击力和贯穿感让她低垂着头不停喘息。
边境被阿娅压着胸膛抬不起身,想到只能用话语来做安慰便瞬间不知说什么好了。沉默的空档里,格蕾娅深呼一口气后努力将身体提起,逐渐露出的阴茎上赫然有着鲜红的血。"格蕾娅。"她抬起头看着身下的男人,他漂亮的眉头正因为担心蹙在一起。
"为什么怀特不那样叫我呢……"
边境怔住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见格蕾娅继续道:"为什么只有怀特不那样叫我呢?"
她的眼里带着悲伤,嘴无声地嗫嚅着,边境仔细看着她的双唇一张一合,大脑嗡嗡作响。
她在说:明明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说出那些话后少女不再犹豫。格蕾娅的腰肢摆动,一次又一次将炽热的肉棒整根吞入。她的小穴里洪水泛滥,和阳具顶部渗出的液体以及二人留在上面的唾液因为运动而融合而发出引人注目的噗呲声。少女的叫声从闷在胸腔里的小声呻吟逐渐变成放肆的喘叫,她的身体在短时间内为了自保而适应了那粗硬的外物,弄出无尽的快感麻痹她的神经。她自发地一下又一下狠狠撞击自己的花心,二人交合处已经一片狼籍,满是被肉棒推挤而形成的泡沫。
人类交媾的声音击打在阿娅脆弱的理智上,让她的腰肢逐渐酸软下去,整个人趴在边境结实的胸膛上。她波光粼粼的眼睛看着边境,双手无力地握住他的手向自己双腿探去。她的手非常柔软,但是指尖和掌心处却带有粗糙的茧子,那是平时训练留下的痕迹,腕力的象征。然而就是这样一双用来握枪杀人的手,此刻却犹如软骨动物一样无力,边境只得配合她的意图挪动胳膊。他温热的手指很快触到了湿乎乎的私处,只轻轻一勾就把布料勒到一旁,兀自抚摸起湿润的贝肉来。
阿娅的身子随着男人手指的律动起伏着,突然男人一把搂住她的腰肢压向自己,手指略一用力就毫不留情地挤进了那条狭小的肉缝。外物猝不及防的进入让她仰起头发出一声惊呼,但马上就因为手指的抽插变成了短促的喘叫。
三人的喘息声毫无规律的在狭小的空间里此起彼伏,甜腻的信息素挤满了房间,把空气和气氛都搞得黏糊糊湿哒哒的。
阿娅趴在边境身上,身子几乎折叠在一起被身下的男人捣弄着小穴。她有些疲惫地将双腿分开放下,夹在边境身体两边,以便能更加方便地抚摸花穴。抬起头就能看到被带动而在双腿间不停运动的手指,连另一个自己坐在边境胯间用下面的嘴吞吐他的性器都看得一清二楚。
女孩的身体向上,裹着两片贝肉的阴茎便一点点露出原本的面目,随后又将那私密的肉缝强行撑开到自己的尺寸进入体内。浑浊黏腻的液体随着插入流动、飞溅,把格蕾娅的双腿内侧弄得一片狼狈,边境的小腹处也溅到不少。她仿佛找到了窍门,逐渐适应了体内的庞然巨物,竟然故意对准肉壁上的敏感点冲撞,不过几下就被戳到了高潮。因为高潮而收缩的穴道紧紧包裹挤压插在里面的肉棒,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吐息终于将积存依旧的欲望排出。
夹杂着呜咽的尖叫声勾人心魄,少女的身体在叫声里强烈颤抖,一股一股清澈的液体喷溅出来打在男人的小腹甚至是阿娅身上。她看呆了,看着和自己一副模样的女孩后仰着身体被肉棒弄到高潮的模样。她的视线无法挪开,直愣愣地盯着两人交合的部位,看着白色浑浊的液体“艰难”地从缝隙里流出……
看着那副景象的阿娅感觉小腹里有一股热流,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突然袭来的快感打断了思绪。原本按着她的手指竟然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她的股间,此时中指和无名指正在她的体内发起进攻。
“不、不行!”
阿娅想要阻止那只手的暴行,然而刚想起身就被边境搂着胸口按回了他的胸膛,只能绝望地看着男人的另一只手在自己双腿之间运动。像是要揭露与她表现出的矜持完全相反的另一面,那两根手指在狭小的甬道里故意蹭着璧肉,并且每一次都带着液体出来。他完全不管阿娅的身下——自己身上已经湿了一片,无视不断摇头想要逃脱的少女,一边欺负她体内的穴肉拇指又翻开了外面的阴蒂。
遍布全身的快感和理性造就的羞耻心让少女侧过头想把脸藏匿起来,她的身子不知是因为呜咽还是愉悦颤抖着,呻吟声听起来都中气不足。速度不快不慢的手在这个瞬间徒然加速,让她连叫喊的余力都没有,快感仿佛浪花拍打礁石一样打在她的腰间,就连那喧闹的水声都一模一样。接连不断的冲击让阿娅的意识逐步模糊,终于在高潮的刹那伴随着涌动的快感一齐消弭……
……
……
……
“怀特,有变成乖孩子吗?”
阿娅的身体还没有从刚才的高潮里恢复过来,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她转过头看着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身旁的那个自己,对着那仿佛镜中景象一样的脸庞眨眨眼,过了半晌才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那个和阿娅有着既然不同性格表情的女孩站在她和边境身旁,弯着腰低下头注视着阿娅身下不知何时熟睡过去的边境。她听到答复后把脸侧垂下的长发拨到耳后,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情。
“那就好。”
她突然转过头看向阿娅,话里不无悲凉:“要一直陪着他啊,不能再食言了。”少女努力挤出笑容,用轻松的口吻说着。她的伪装没能凑效,最后的几个音节都染上了哭腔。阿娅听出了她话中的仄兀,明白她说的是怎么回事,眼眶也隐隐湿润起来。她伸出手想拭去她的泪水,然而身体刚有所动作就回到了现实。
她伸出的手的前方没有“自己”,反而碰到了某人的胸膛。阿娅茫然地苏醒过来,手指又摸了摸某人的身体,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状况。“醒了?”感受到阿娅的动作,边境几乎是立刻睁开眼睛。
“啊,嗯……”阿娅的有些恍惚,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多少。两人身上的衣服都单薄且凌乱,床单上也满是褶皱,一切都在提醒阿娅她刚才是怎样失去的意识。
一想到自己竟然在高潮昏迷后又做了那样的梦,阿娅的脸庞就急速升温,羞涩和羞愧交织在一起,让她的脸顿时红成虾子。
“你没事吧?”
“唔!”
看到边境凑过来的脸,即使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可阿娅一想到梦里的场景就下意识向后躲去。然而她没能躲开,不如说身体根本无法移动,只是稍微调动关节就发现全身酸软无力,私处还有酸涩的涨感。她瞥向身下,这才发现边境的分身竟然还插在自己体内。她挣扎着想摆脱那根肉棒,然而却怎么也拔不出来,反而弄得穴口一阵生疼。
“边境……”她求助似的喊着他的名字。
然而边境也没有办法,他将阿娅搂到胸前,轻拍后背安抚她的情绪,一边轻轻地吻她的唇。“抱歉,需要再忍耐一会。”他刚刚在她体内射精,成结后的肉棒将她小穴的入口完全堵死,如果现在硬要拔出来只会造成疼痛。
随着身体的靠近,阿娅感觉那根依然不算疲软的肉棒在自己体内又朝着宫口进了一步,忍不住叫出声来。她的注意力逐渐下沉,开始注意到自己略微鼓起的小腹以及体内积存的温暾液体……粘稠的精液和无色的爱液在她穴里交融为一体,此时正被男人的肉棒死死堵在甬道深处。阿娅迟疑着抚上自己的小腹,温热的精液把子宫挤得满满的。
她侧着身子抚摸小腹的样子有一种特殊的诱惑,边境看着看着下身又硬了几分,顶得阿娅皱起眉头。
“可以了吗?”阿娅被边境搂在怀里,双手蜷缩着置于他的胸前,像个洋娃娃一样乖巧可爱。
“…还不行。”边境撒谎了,他闭着眼睛不敢看阿娅,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正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如果看到那双眼睛,边境只是想了想她可爱的样子,搂着她身体的手就更用力了几分,他可不敢保证自己的身体不会做出过激举动。
再一会,就一会。
边境在心里默默发誓,他只是贪图这片刻的温存。
+展开【【3w字警告】】
其实,第二轮没结束的时候就写完了。但是以为后面还会写,就想着写完再放吧。于是拖到了现在?有了整体大改动的完整剧情后确信自己不会把这个路线写完了,于是只好放出来了。因为企划背景里不让谈参与者的真实情况,着实让我难为了一番,最后只能用这种别扭的方式试图去讲清他们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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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废话结束……
1.
“那么,你能提供什么来达成这笔交易呢?”
看着露易丝说出这句话时讳莫如深一般的微笑,阿娅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不得不迈入的陷阱面前。从进入这个屋子开始,她无时无刻不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站在与支配者会面专用的房间门口,阿娅摸了摸后脑。要不是当初那股疼痛感依旧清晰,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的脑中被埋入了一颗定时炸弹,甚至一会就可能爆炸。如果自己不能说服那个叫做露易丝的商人继续投资,芯片便会立刻被引爆,自己会像游轮上那些人一样,被炸成恶心的肉块。她想了想那副场景,觉得有些反胃。
她站在这里已经快五分钟了,却还未进屋,一直站在门外思考究竟要做些什么才能说服对方投资,或者说,对方为何要撤资呢。她敏锐地察觉到主办方提供的信息里有着不明确的地方,如果双方的信息不对等,那么谈判是很难进行的。只是一直在这里猜测也无法得到任何结果,虽然对自己的口才没有任何自信,但终于她还是打开了房门。
屋子里一片黑暗,没有窗户,只有房顶上贴着矩形的灯。一名穿着得体的女性正坐在远处的沙发上,惬意地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抬头向门口望去。
“露易丝?”阿娅缓缓走近,询问着面前的女性。
一头银色长发的女性点了点头,叠架着双腿身体向后仰去,整个人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上。她好整以暇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女,过了一会才缓缓道:“怎么不说话,你不是有事才来的吗?”
真是恶趣味,阿娅想着,这女人明明知道自己的目的。她没有心情说那些客套的开场白,直接了当地说着:
“我不想死。”
这四个字透露出的力量与她淡然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反差,露易丝抬起头,饶有兴趣地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有些疑惑地呢喃着。
“为什么不想死?惧怕死亡本身,有未了的心愿,还是说——”她故意拉着长声,眼珠转啊转,最后看向阿娅:“因为那个男人?”
没有理会露易丝挑逗般的问话,她眨了眨眼说着“没有为什么”,那是和无可奉告几乎没有区别的回答。她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回想起来,似乎每次都只是本能地在寻求生的机会罢了。从记忆的初始,那场可怕的火灾开始。哪怕这个世界既丑陋又无趣,但还是不想因为那些可笑的纷争被迫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她想得出神,等反应过来只看到露易丝从沙发上站起身朝自己走来。她坐下时完全不会显露的身高让阿娅有些惊讶,比自己高出一头多的女性缓步超越了安全距离来到身前,她仰起头看着对方微笑的脸。
“那么,你能提供什么来达成这笔交易呢?”露易丝的手极其自然地伸向了对方的脸颊,被阿娅皱着眉头躲过后也不恼火,转而玩弄着她耳边的长发。
“撤资的话会亏本……”
“嗯,你说的有道理。”她用不徐不疾的声音说着:“但商人嘛,有赚有赔很正常。不如你来说说,我继续投资能有什么好处。”
按照游戏第一轮的逻辑来说,只要她成功活下来支配者便可以获得好处,即所谓的回报。但既然她会问出这样的话,可见那些回报不足以打动她,还有什么情况是自己所不知道的。阿娅的大脑飞速思考着,她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她只是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盯着自己,那眼神让她不太舒服,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声。除了主办方能给予她的好处,她可不能理解投资这种游戏的人的心理,怎么可能想得出她能获得什么好处。她看着女人颇具玩味的表情,简直像等待猎物埋进陷阱的猎人。后方是悬崖,前方是陷阱,她哪里有得选择。
她索性直接问道:“你想要什么?”
露易丝弯下腰,把自己的脸贴到了她的耳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着:“你不知道吗,我想要什么。”不待她回答,冰凉的手掌轻轻搭在她的肩头。她保持着一惯优雅神秘的笑容,一字一顿道:“用你的身体来做交易,怎么样?”
那是意料之外的答案,但又在情理之中。她突然想起以前见到过黑帮处理成员时的惩罚措施,也是以身体的一部分作为代价。只是不管失去手还是脚,对于在下一轮活下去都会造成很大的困扰。“游戏结束之后……”她试图去讨价还价,一时间大脑像堆满杂物的仓库一样混乱。不完整的她是无法继续和桑吉一起执行任务的,会被当做累赘被那个人随意扔掉。
“不行,就现在。”露易丝无情的话语把她从长远的未来拉回到现实,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女性,压下心中的不安吁出一口气,清声说着“成交”。听到那两个字,露易丝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讶,但马上就被笑容掩盖了过去。她看着阿娅伸出手,似乎在讨要什么东西。
“刀。”
“要刀做什么?”
“你不是想要我的手脚吗。”她面无表情地说着恐怖的话语,就好像即将被切下身体一部分的并不是自己一样。
露易丝听到她的话,突然笑出声来:“你不觉得那样做未免太浪费了吗?”她的手抚上阿娅的嘴唇,用拇指描绘着轮廓,自言自语道:“是我忘记了你没有经验,说得不够直白。”
“总之先从接吻开始吧。”
没有再次征得少女的同意,露易丝弯下腰亲在了对方的嘴唇上。阿娅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感觉一股浓烈的椰子的甜味扑面而来,自己的嘴就被露易丝柔软的唇封住了。她开口想说些什么,结果却被趁虚而入轻易撬开了牙关。露易丝的舌娴熟地挑逗着她的的舌头,在她嘴里温柔地搅动着。她想推开露易丝,却想起自己的命还掌握在这个女人手中,短暂犹豫的间隙,身体竟然已经被那股椰子的气息搞得疲软不堪。她惊讶地瞪着眼睛,感受着女人在自己的嘴里肆意妄为,她感觉自己的双腿渐渐有些无力,对方却仍然不肯放过她。露易丝单手托住她纤细的腰肢,继续居高临下地侵犯,直到她几乎无法呼吸才从她的口中撤退出来。她意犹未尽似的舔舐着阿娅变得晶莹湿润的嘴唇,看着她浑身乏力的模样,转过身一把将她放倒在沙发上。
阿娅挣扎着想从柔软的沙发上起身,刚抬起头却发现身材高挑的露易丝已经欺身压近。她长长的头发垂到她的脸颊,和燥热的呼吸一起骚扰着她因为发情而变得粉红的皮肤。阿娅本能地想远离她,尤其是远离她身上那股子甜味,但身下就是沙发,她已经无路可逃。她的呼吸随着对方的贴近变得越来越沉重,面色也逐渐绯红起来。露易丝一只手撑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捏起少女的下巴,让对方直视着自己,她像一名教师般语重心长道:“下次接吻记得闭上眼睛。”
阿娅没有理会她的话语,倔强地挣脱开她手的束缚,将视线瞥向一边。露易丝也不甚在意,她的红唇贴向她长而白的颈子,一路吻到了锁骨,滑到了她穿着单薄衣裳的胸部。少女因为她的吻而弓起了身子,浑身不住的颤抖着,紧咬的嘴里隐约漏出呻吟。露易丝笑了笑,用牙齿咬住她单薄的衣服和贴身的内衣向下拽动着,让形状可爱的胸部暴露在空气中。她用柔软的嘴唇贴上少女还未挺立的樱红,惹得对方差点叫出声来。
她感觉大脑十分的混乱,不断涌入体内的属于露易丝的香味侵蚀着她的理智和对身体的掌控权,脑中只剩下对当前状况无法理解的惊愕。这个女人到底在做什么……她无力地腹诽着。最初的不作为是因为害怕忤逆支配者会丢掉性命,可现下却是无法反抗。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怪怪的,弓起的腰身似乎在不断迎合对方的抚摸,这种念头让她更加羞愧起来,身体也愈发敏感。
露易丝似乎很满意阿娅的举动,她亲吻着她小巧的胸部,右手顺着平坦的小腹向下滑动。她娴熟地解开了裙子的纽扣,纤细的五指顺着鼠蹊探入了少女紧紧夹起的双腿之间。伴随着一声惊呼,她隔着内衣开始触摸对方最隐秘的部位。
“够了吧……”似乎是为了不让呻吟减弱自己的气势,少女咬着牙说着。她握住了对方的手腕,阻止着即将到来的下一步进攻。
露易丝闻声抬起头,对上了阿娅因为发情而氤氲的双眼。她的右手不怀好意地抚摸着少女有些湿润的下身,看着她蹙起眉头的可爱表情,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着。
“好吧。”她清声说着,把右手从少女的双腿间抽了出来。少女无力地瘫软在沙发上,她柔软的胸部随着剧烈的呼吸一起一伏着;在露易丝抽出手指时,她明显感觉下身传来一股空虚感,她被身体传来的瘙痒弄得羞愧不已。事到如今她总算反应过来这女人是故意在刁难她,刁难她作为omega所以有着身体上不可避免的弱点这一事实。她已经顾不上去思考自己要怎样解决发情的问题,现在只想赶紧从这个女人身边抽身开来,尽早恢复冷静。
看着被自己的信息素诱导到发情的阿娅,露易丝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她用手指描绘着少女脸庞的轮廓,又贴近她散落的长发嗅着属于她的味道。算了,她心想,至少算是回本了。双手探到少女的后背触碰着她凸起的蝴蝶骨,轻轻将她从沙发上抱起。露易丝的唇贴近阿娅的脖颈,像探测金属的仪器一样寻找着什么目标,几次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后终于在某个部位张开双唇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唔,我就好人做到底吧。”
贝齿刺破娇嫩的皮肤,椰子的香气逐渐和属于阿娅的甜味融为一体。
2.
当再度苏醒过来的边境看清身上穿着的衣服时,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盯着身上熟悉的单薄白色病号服,眼睛瞪得大大的。那是他曾经穿过的实验服,在很多年前。不需要全身镜去确认,他不可能忘记这身衣服。各种回忆顿时如海浪般扑面而来,他一时间措手不及,捂着头呆坐在原地任凭那些记忆将自己淹没。
半晌,一声清脆的铃声在空旷未知的建筑物里响起,这才打断了他无边无际的回忆。
“欢迎来到第二轮轮盘游戏,作为实验体苏醒的你们只要活着离开这座破败的生物实验大厦就算是胜利。请小心保管身上的病毒样本,一旦弄丢便会立刻死亡。抢到他人的病毒样本可以变为自己的比赛金额。”
“希望诸位享受游戏。预祝早日从地下98层回到地面,逃脱成功吧~”
随着广播的结束,原本寂静的环境开始变得嘈杂起来。许多穿着和边境身上大同小异病号服的人从自己的停尸床上坐起身来,所有人苏醒的时间间隔不过几分钟,此时都在检查身上的病毒样本。边境一早便注意到身上这可疑的玻璃瓶,随手把它塞到口袋里藏了起来。他一边扫视着房间里的选手,一边思考着这一轮游戏的内容。这一次的规则听上去比上一轮还要简单。如果说上一轮还会因为食物和淡水的紧缺而杀人争执,那么这次似乎只可能因为“金钱”而与人发生冲突。虽然他们处于地下98层,但对于这群人来说,短时间内爬个90多层台阶回到地面着实不算什么难事,只是活着走出大厦这种条件,未免太过简单。
有什么信息是广播刻意隐瞒的……边境皱了皱眉,不仅是因为他发现情况不容乐观,更是因为他没能看到那个让他一直挂念的身影。不管怎样,既然逃出去就算胜利,他便打定决心要跟阿娅一起行动。他从冰凉且坚硬的床上翻身下地,向着停尸间的大门走去,周围也陆续传来参赛者移动的声音,在这份寂静中他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有什么熟悉的事情好像反而被他忽略了……
原本只有衣物摩擦声音的停尸间内突然传出铁器碰撞的声音,一名彪形大汉正把身旁一人当成沙包扔在了另外一人身上,两人直接和身后的床一起在地上翻滚碰撞,发出巨大的噪音。那彪形大汉立刻扑上去抢夺着对方手里的玻璃瓶,边境意识到还没有发现情况严峻的愚蠢者已经开始抢夺眼前的额蝇头小利了——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压下心中那丝不安,决定在他人盯上阿娅手中的病毒样本前先一步找到她。
像是多米诺效应一般,当第一个人动手之后,周围的人也立刻变得胆大起来,一时间整个停尸间内都在相互争夺。边境在一片混乱中看准了大门的方向冲了过去。他灵活地躲过周围几人的阻拦,快到门前时斜里冲出一人,他立刻止住步伐一个转身,一脚将对方踹到了停尸间的大门上。随着男人摔在地上的惨叫声,大门被砸开了。门外是并不算宽敞的走廊,对面似乎有着差不多样式的铁门。他不知道阿娅在哪一间,只是隐约都能听到其中传来嘈杂的打斗声——每个房间里都有目光短浅的蠢材。他打算靠运气一间一间找过去,刚刚迈出步伐却突然听到大脑里传来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喂,是我,”那人的话中带着藏也藏不住的愤怒,语速飞快:“我从地面往下走,你赶紧往上走,在中层汇合。”
“你要是敢拖拖拉拉的,让我在这鬼地方等你……等着挨电吧混蛋!”
是副组长哈迪。
边境这才反应过来,第一轮在他刚刚苏醒时便听到了组长和副组长的声音,然而刚才却迟迟没能接到联络。“地面?”他呢喃着,突然回忆起之前与哈迪见面时对方不可理喻般盛怒的模样,那时他还不太能理解,而现在仿佛有了些眉目。
高高在上的支配者们,似乎被扔到了执行者面前啊。
他停下了冲向其他停尸间的步伐,四下寻找着通往上层的道路,终于看到了标志着绿色莹光指示灯的楼梯。他回头看了看愈发吵闹的停尸间,终于头也不回地向楼梯奔去。
只是一会应该没有关系,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她了。他回忆着游轮上阿娅让他惊讶的身手,拼命说服着自己,额头却不知何时冒出了冷汗。无神论的他不由自主地祈祷着,还能见到安然无恙的她……
3.
在一阵狂奔中,阿娅把苏醒时脚上穿着的松松垮垮的廉价拖鞋弄丢了。她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紧了紧身上单薄的病号服,另一只手捂住嘴巴,十分克制地小声打了个喷嚏。
“哈啾……”
真冷啊。她感慨着,即使剧烈运动似乎也无法抵御从这废弃大楼里传来的刺骨的寒冷。她低头看着自己惨白的双脚,思考着至少这样不会发出声响,吸引附近那些“丧尸”的注意。几个衣衫褴褛装扮诡异,有着腐烂皮肤和惨白眼珠的人在阿娅附近游荡,他们的外貌像极了小说里描写的丧尸,但从说话流畅度和动作灵活度来看都是活人无疑。她刚刚从楼梯间跑上来就遇到了这群人的埋伏,赤手空拳的同时还要保护脆弱的病毒样本,她躲过了几次攻击就向楼里跑去没有与他们缠斗,本以为可以利用建筑物甩掉他们,没想到却被逼到了死路。她躲在柱子后面,听着那几个“丧尸”在周围踱步的声音。
“她跑哪去了?”
“应该就在附近,好好找,只要杀掉她……”
“说好了,杀了她的人也要帮兄弟们杀人,不许自己吃独食。”
“放心好了。”
阿娅竖着耳朵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拼命思考着冲破困境的方法。她看不见通往楼梯间的指示灯,明明跑过了和上一层差不多的距离却依然看不见楼梯间的原因只有一个。她已经意识到了,这栋建筑随着楼层的上升,每一层的面积都在逐渐变大,想必安置的丧尸也会逐渐变多……如果不弄到像样的武器,以及找到妥善保管病毒样本的方法,自己恐怕坚持不到和露易丝汇合。由于害怕出声被丧尸发现,她已经十几分钟没有和露易丝联络了。
从停尸间醒来听到广播后,露易丝熟悉的声音就从脑海中传来。一听到那个声音阿娅就会想起几天前会面时的场景,不由得气血上头,隐隐生气起来。
“哈喽,我现在和一群人全副武装在一层,估计他们也和我一样是支配者吧。”露易丝看不到阿娅的表情也猜不到她心里在想什么,用着一如既往的语气轻松地讲述着:“我要杀掉所有执行者才算合格呢。”
“所有?”阿娅心头一惊,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个叫边境的黑发青年。
“除你以外,毕竟你还有没支付完的部分吧。”她哧哧地笑了,阿娅却没有笑的心情。全副武装的露易丝,要杀掉他……她用双手拍了拍脸颊,提醒自己现在不是思考他人危机的时刻。如果如露易丝所说,所有的支配者都有着和她一样的任务,那也代表除了她以外的支配者都需要杀死自己!
“虽然我能看到一些监控,但……你也懂得吧?”
她是在指不会提供帮助的事情,即使现在阿娅的死活关乎到自己的存活问题,但她似乎依然不想打破自己的规矩。阿娅点了点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理想情况下是尽早和露易丝汇合,之后想必要和她一起猎杀其余执行者。虽然不是很喜欢做这种事保护那个女人,但至少能拿到武器;如果在汇合前撞上其他支配者就不妙了——抱着这样的想法拼命爬着楼梯的她根本未曾想到楼层里还有“丧尸”的存在。那些丧尸虽然没有武器,但各个看起来都是沾满血腥的恶人。
“还想着这么久没出声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原来是有困难啊。”露易丝的声音突然响起,她似乎通过监控看到了阿娅的情况。阿娅无视她的话语,因为等待而逐渐感到无聊,甚至用手指在背后的柱子上轻轻敲击着。露易丝也不曾在意,继续道:“他们身后有扇门,能不能过去就看你的了。”说完便不再出声。
门?阿娅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朝丧尸们看去。她视力很好,天生的好眼神加上后天的保护和训练,让她能看到很远的物体。透过丧尸们的间隙,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门。比起在毫无掩体的空旷大厅奔跑向不知在多远的楼梯间,不如先去那个房间看看,寻找一些武器。她打定主意,立刻开始思考如何去往目的地。丧尸们似乎没有发现她所躲藏的柱子,像一只只无头苍蝇般抱团在大厅里游荡。他们虽然自负能轻松对付像阿娅这样的女生,但似乎也非常谨慎,十分珍惜自己的生命。
但对于阿娅来说,他们抱团行动是个好事。她摸了摸柱子疏松的边棱,稍微用力就掰下一块碎屑。她用手掌掂着那一小块墙体,随手向斜侧的另一根柱子后方扔了过去。碎块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无数次回响在空旷的建筑里,听到声音的丧尸们立刻投去了目光。
“终于忍不住露出马脚了吗!”
他们讥笑着,像走向犯人的刽子手般从容,一步一个脚印迈向了那根柱子。她屏住呼吸,待到他们路过自己所在的柱子并没有察觉,阿娅立刻转身从反方向冲了出去,冲向了对面不远处那间紧闭的房门。当丧尸们察觉到她赤脚跑步的声音时,她已经冲到了房间门口。他们顿时醒悟自己被戏耍,吼叫着冲了过来。
听着身后追击的声音,看着尽在咫尺的房门,阿娅这时才突然想到:这门要是被锁住了该怎么办?
这荒唐又现实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的身体便自然而然做出了应对。原本伸出推开房门的手快速收回,肩膀借着前冲的速度拼命撞了上去。没有感受到预料之中的阻力,身体随着惯性和门一起向房间内倒去,她连忙稳住身形转身一脚将门踹上。心脏剧烈的跳动仿佛在做最后的倒计时。她快速扫过已经被破坏了的门锁,冷静地在身边寻找有用的物体,最后随手抓起一旁的长条硬物,愣是塞进了把手里,把门锁上了。
完成这一切后她立刻后退和门保持距离,过了一会门便剧烈晃动起来,是丧尸们在用身体撞击。阿娅没有理会夹杂在碰撞声中流利的脏话,在确认他们不可能凭借蛮力冲破这扇门之后才终于吁出一口气来。
她转过身打量着这个逼仄的房间:不算小的房间里堆满了无数的医疗纸箱,以及像是手术室会摆放的各种医疗器械,还有一些用来拘束人体的椅子。她突然想起广播里说过这里是生物实验大厦,那么不难想象这些拘束带是出于何种目的放置与此。不管这些是主办方伪造的背景,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她都没有担忧怜悯别人的心情,她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纸箱,试图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然而她失望了,这里根本没有可以穿的鞋子。折腾了半天,她从急救箱里翻出一卷绷带,一卷医用棉线和长柄手术剪刀。她胡乱擦拭了椅子上的灰尘便坐了上去,支起一只腿,把单薄的裙子掀起到根部。
绷带一圈圈绕过大腿,把病毒样本固定在了她的腿部。具有弹性的医用绷带十分牢固,也不会影响动作。她站起身来跳了两下,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有了裙子的遮挡,她几乎不用担心别人会猜到她把病毒样本藏在哪里。解决了病毒样本,她打算继续用绷带解决鞋子的问题。她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用绷带一圈圈缠绕着;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下策,她有些无奈,但至少可以避免踩到玻璃渣等东西而划伤。
“你的7点钟方向……”在她不急不忙为双脚穿上“鞋”的功夫,耳边突然传来露易丝的声音。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装作漫不经心地转了转脖子,用余光瞥着左侧身后。在黑暗角落里堆叠着许多杂乱的医疗用品,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她还没来得及出口询问,就听见露易丝继续问道:“说起来找到武器了吗?”
“找到了。”
她没有在意露易丝突然转变的话题,继续专心着自己手头的工作。当双脚都被白色绷带裹好,她顺势拿起一旁的剪刀准备做最后的收尾。突然她察觉到危险的气息从背后袭来,来不及躲闪,她踏在椅子上的脚暗暗用力、腰部发力,弯曲的上身向前翻去,另一只腿用力顺势向身后踢去。当身体不再遮挡视线,一个倒立的男性身影映入眼帘。
“忘了告诉你了,你不是第一个进这个屋子的。”几乎和攻击一同响起的露易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似乎对突发情况并不感到惊讶。
偷袭的男性似乎没有料到她会用这种方式反击,他没有避开那一脚,似乎看穿了那不过是为了躲避攻击的佯攻,只是原本刺向后背的利刃扑了个空,此时正扎在椅子的坐垫上。阿娅的双腿停留在半空,撑在椅子上的双手用力一推,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她纤细的腰部在空中发力,像体操运动员一样完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空中旋转,稳稳落在了椅背上。椅子随着她位置的移动立刻因为重心不稳向后倒去,她不慌不忙地跳回到地面。
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戴着医用口罩的黑发男子,听见不知在哪层观看这一幕演出的露易丝在她脑海里说着没有营养的讲解:“我看过他的海选,代号好像是……36吧?”
“他很擅长杀人呢。”
4.
是露易丝设计好的!
阿娅一边在堆满杂物的空间里躲避着叫做36的男人的攻击,一边暗自记恨着露易丝。她进来这个屋子也有一阵时间,但对方却完全没有行动的迹象,证明他不打算为了增加奖金而猎取别人的病毒样本,此时突然攻击自己的理由只有一个:
他认为自己被当做了目标。
阿娅想起了露易丝那诡异的话语,让她观察身后也好,让她说出“找到了”那三个字也好。站在36的立场思考,藏身之处疑似被别人发现,并且对方还说着类似挑衅的话语,不认为自己被当成目标才怪。
“一帆风顺的话也太无趣了,你不打算在最后的舞台上多展示展示吗?”
“唉。”
一边用长柄剪刀挡住对方挥来的手术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倒是想一帆风顺逃离这个疯狂的游戏,却被露易丝安排对上这种对手。她双手握住剪刀才能堪堪抵挡住对方单手的力量,差距太过悬殊了,这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她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太久,双手倏然撤力,向身侧躲去,下一秒身后的杂物便被一拳击落。
好险,阿娅感觉额头冒出了冷汗,如果是自己挨上那一击恐怕肋骨会断掉。不光是力量上的差距,与自己这种为了保命的近身搏斗技术比起来,对方的手法更为刁钻熟练,他是个经验老道的杀手。她冷静思考着对策:房间不小,但一直与他斡旋下去也不是办法,自己的体力肯定会先一步耗光。锁起来的大门似乎恢复了平日的宁静,原本聚集在外面的丧尸似乎已经放弃攻入这个防备森严的堡垒。她偷瞄着对方身后的大门,这家伙是打定主意要杀了她,怕她逃跑还提前守住了逃生通道。
要解释清楚吗?阿娅的额头沁出冷汗,她其实没必要和他做争斗,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她警惕地看着攻击不中后以逸待劳慢慢逼近的36,盯着他被口罩和长刘海遮住的脸上唯一露出的眼睛:他的眼中充满轻视。阿娅微张的双唇抿在了一起,她改变主意了。
36打量着角落里警惕自己的少女,她的确有一些本事,搏斗手法犀利、反应迅速、十分镇定,但在自己面前还不够看。这不是一个足以威胁到他的对手,至少在这种情况下无法对他构成威胁。虽然杀人很麻烦,但既然对方有意,他也不是好捏的柿子。36握紧了手中的手术刀,紧了紧脸上的口罩——这种医用口罩没有往日的服帖,让他不是那么有安全感。突然他看到对方不再静止,右手飞快地抬起,下一秒一把明晃晃的剪刀竟朝自己扔来。他微微侧身躲过,一瞬间阿娅竟然俯身冲了上来。他也将重心放在下身,两腿叉开稳定身体,提刀迎上。阿娅的脸颊贴着锋利的刀刃而过,下一秒右手握拳,随着身体的转动,凸起的指关节狠狠敲打在他的手背。本就光滑的手术刀瞬间从36手中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趁着刀子掉落的空档,她顺势拽住他的前臂扭转着手腕,抬腿踢向了他的腹沟部。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直到刀子掉落都还非常顺利,然而踢起的腿却被对方稳稳捏住。他用力握着她的脚腕让她挣脱不得,一脚踹向了她的小腹。
“唔……”
她的身子重重摔在了身后坚硬的医疗器械上,发出了几声闷哼。顾不上身体的疼痛立刻爬起身来,迎面看到36踢下的脚,她向前猛地一扑,躲开攻击的同时从身侧绕过了他。他的反应很快,踏下的右脚为轴,身子旋转,抬起膝盖就是一击。翻身而起的阿娅连忙支起双臂抵挡着这一下,借着他的力道向门的方向被击退过去。
用来抵挡攻击的小臂被踢得生疼,但多亏了他的力气,她终于被送到了门边。阿娅连忙伸手拔下了门闩,接下来只要拉开大门就可以远离这个危险的家伙——
多年来面对死亡训练出的本能让她离开了原本所在的位置,下一秒一柄熟悉的手术刀便刺向了那里。她看着逼身靠近的敌人手中握着的利刃,瞬间明白过来刚才她的攻击能够的手不过是对方故意为之。为了露出空档引诱她攻击,为了让她以为他除此以外没有武器而放松警惕,为了在她能够逃离前做个了结……
男性有力的手死死擎住她的脖子,砰的一声把她抵在身后的铁门上,另一只手握着被他藏起的第二柄手术刀。他从黑色碎发中露出的眼睛饱含鄙夷和蔑视,甚至没有正视她的眼睛。刀刃在空中划过,却在即将划过她脆弱的咽喉前戛然而止。
36有一刹那的惊讶,她用来抵挡刀刃的是先前被她扔掉的剪刀。他突然想起刚才她向前翻滚的动作,是那个时候,她偷偷捡起了掉落在门附近的剪刀。但这又怎样——他左手用力握住她的脖颈,她顿时因为呼吸困难露出痛苦的表情——即使抵挡住刀刃,他也有的是方法杀掉她。
阿娅感觉有些头疼,对方实力强劲又十分谨慎,即使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却还是选择了刀具。如果他没有使用刀子而是要掐死自己反而简单了许多,那柄藏起来的剪刀会刺向他的胸膛,然而这个理想的计划现在却因为他谨慎的选择而宣告破产。她感觉自己握住剪刀的双手在颤抖着,力气随着意识和空气一起变得稀薄起来,恍惚间似乎产生了错觉:她隐约听到身后的铁门后方,传来一阵喧哗。
一股巨大的力量穿过铁门击打在她的后背,把她和紧靠着房门的36一起向屋内推了出去,两人重重摔在地上激起一片灰尘,被猛然撞开的房门拍打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这一下突然袭击是谁都没料到的,但也多亏了突发状况她才终获自由。阿娅本能地揉着被掐得生疼的脖子,却发现手掌处沾满了鲜红的液体,她转过头,看见36手中的刀子上沾着同样的液体。她这才意识到在两人被击飞的过程中,那柄刀划过了自己的咽喉。
然而对方并没有补刀,她疑惑地顺着36的目光向门口看去:被推开的房门外挤满了人类假扮的丧尸,比刚才追赶自己的数量多了两三倍。他们略带惊喜地看着屋内的二人,吼叫着蜂拥而入。
“貌似最后的舞台,变得更庞大华丽了呢。”透过监控目睹一切的露易丝,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5.
边境感觉自己的心脏从来没有跳的如此快速,那不是因为过快穿过了十几层楼梯的缘故,也不是因为刚与十几名装扮成丧尸的犯人搏斗,更不是因为面前这个穿着防弹服从牙齿武装到脚趾的人正拿枪指着他,而是因为从副组长哈迪口中听说了他要杀死其余所有执行者这件事。
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但唯独不可以放下阿娅。
他了解哈迪——就算之前不了解,在会面室看到他因为要亲自来到比赛场地面临生命危险而怒不可遏的样子时也会了解他——他会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不择手段。
“之前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姑娘呢?”
几小时前哈迪突然向他询问阿娅的下落,他压下内心的惊愕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回答道:“没看见,怎么了?”
“你要是路上看见了,带她一起来找我。”
“有什么必要吗?你似乎从上一轮就很关注她啊。”边境一边奔跑着,一边故作轻松地想要打探他关注阿娅的理由。他不认为副组长认识阿娅,至少在她的父母:拉里和安雅死之前,研究所从来没有过哈迪这号人,因此他关注阿娅的理由显得更外可疑。
副组长发出不耐烦的声音,语调有明显提高:“轮得到你来问吗,把她带来就是,不许杀她。”
边境有一丝意外,他本以为副组长提起她是为了让自己下手,没想到接到的却是这样的命令。他顿时明白过来,恐怕她身上有哈迪渴求的事物,在得到它之前,她都是暂时安全的。但那也仅仅维持到她被找到之前,如果找到了阿娅,哈迪一定会想方设法达成他的目的。自己必须尽快杀死他才行……
“是。”
听到他不含情感色彩的答复,完全没有察觉到边境心思的哈迪还不忘讥笑道:“说起来你之前演的还真不错,要不是你是我们养出来的,还真要以为你动了真心呢。”
“呵呵……”边境干笑几声以作回答,心中重复着哈迪尖酸刻薄的话语。
演戏吗?他摸了摸自己比往日更加活跃的心脏,回想起游轮上夜空下她被皎洁的月光照得发亮的脸庞和随风飘动的银色发丝。他在见到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时,早已将过去几年学过的表演技巧忘得一干二净,自己在她面前是那样真实,真实得让他感到陌生。
为了早点见到她,他现在可没工夫跟眼前这个半吊子支配者浪费时间。他斜视着慢慢举起手枪对准自己的男人,快速转身的同时伸出双手,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他一把攥住他持枪的手腕另一手顺势便夺下了手枪。
“什——”
不过一次眨眼,边境便占据了主动权。他左手旋转着到手的手枪,一个闪身绕到他的身后,拧着胳膊将对方撂倒在地。他没有给那人过多嚎叫的时间,用膝盖代替右手压住他的胳膊,一把拽下他保护头部的头盔,将漆黑的枪口对准他的后脑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他谨慎地又打了一枪,确认对方死亡后立刻搜索起尸体。他拆掉了摸出的其余的枪械,把重要零件揣在身上打算之后沿途随手扔掉,又摸出几颗手枪子弹填补进自己的枪中。
他有条不紊地完成这一系列事情,立刻站起身来向通往下一层的楼梯跑去。那手枪不算太大,刚好可以藏在衣服里,即使哈迪通过监控查看到他的身影也不会意识到他拿着武器,这是他对付哈迪的必要道具。他一早便想好了,要在见到哈迪的一瞬间,他戒备心最低的时刻干掉他。
这是他精心选择的监控死角,因此他得到枪支这件事哈迪是不可能知道的。他远远注意到躲在这个角落与执行者联络的这个支配者,便偷偷摸了过来。他知道自己消失在监控里会引起哈迪的怀疑,但没关系,只要自己的速度足够快,时间足够短,就可以打消他的疑心。
果不其然,当他从死角走出,哈迪的声音立刻像刺耳的鸣笛一样钻入大脑:“你小子干嘛去了!”
“怎么了吗?”
“你刚才去那个角落做什么了?”
“听到那边有奇怪的声音,怕有人埋伏偷袭,就过去看看而已。”他镇定地回答着一早想好的说辞。
哈迪挑不出他话中的毛病,反正前后不过一两分钟,只好撇了撇嘴作罢。他看着自己所在的楼层,继续问道:“你在哪层?”
“忘了。”
“你?!”哈迪感觉自己的嘴角在抽搐,血液不断上涌,他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见到边境然后狠狠揍上几拳。
边境听出了他的愤怒,连忙打哈哈道:“每一层都大同小异,不如说是副组长您能记住才比较厉害。”
“别说这些没用的马屁。”哈迪哼了一声,继续在楼梯上行进着。他已经来到了45层,从上往下的道路几乎是一番通顺,毕竟对于执行者来说他们这些支配者便是最大的阻碍,那些作为丧尸的囚犯反而算不上什么,因此上面几层的丧尸反而数量有所减少。血肉之躯在子弹和枪械面前是这样的脆弱,让没有武器的执行者面对全副武装的支配者真是太残忍了。不过哈迪认为还不够,即使他穿着让人安心的防护服,带着步枪,却还是感觉心脏紧张地跳个不停。“混蛋!”他突然咒骂起来,反正都给支配者这么大优势了,为什么还要让他亲自来,真是想不通!边境似乎已经习惯了他偶尔的脏话,完全没有回应。
他骂骂咧咧走出楼梯间,看到了这一层的全貌:像工厂一样的空旷楼层里放着巨大的集装箱,地上凌乱地铺着轨道和线路……这还真是壮观,他习惯性想推眼镜,却发现被头盔的目镜挡住,虽然四下无人却还是尴尬地收回手。
他端起步枪前进着,这一层虽然宽阔却有许多掩体,昏暗的灯光让他不由得紧张起来。但自己还没有来到那么深的地下,快速跑上来的执行者也不会太多,他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大胆向前走着。穿过巨大的装甲运输车和集装箱,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港口的仓库,而不像在地下大厦。寂静的场所内只有他一人的脚步声,没有他人存在的可能性减轻了他的紧张程度,端着的肩膀也渐渐放下。
就在他认定四下无人而放松警惕地环顾四周时,一颗子弹悄无声息地穿过集装箱的缝隙,和哈迪的头部盔甲撞击在一起。那子弹击中了盔甲和目镜相连的部分,镜片应声破裂,无数碎片和子弹一起掉落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哈迪惊出了一身冷汗,顾不上自己的眼镜也因为撞击产生了巨大的缝隙,连忙端起步枪向子弹来的方向疯狂射击着。打完一梭子子弹,立刻惊魂未定地藏到一旁的集装箱后。
他喘着粗气,脸和手掌全是汗水,因为后坐力而有些酸痛的手指张开又再次握紧枪把。一切都太过突然了,怎么会有人在高层对自己这样的支配者下手!要不是自己的装备足够结实,那一枪就足以要了他的性命。他敢肯定自己刚才的射击一枪都没打中对方,但那也不是疯狂之下的无用功,至少可以暂时逼退对方,让他没有机会接连射出第二枪。他仔细回忆着刚才看到的景象,却发现子弹射来的方向恰好是自己视觉的盲区。他连忙调出屏幕,疯狂滑动寻找着属于这一层的监控镜头。自己可是支配者啊,只有你们这些低贱的执行者才有所谓的视觉盲区!哈迪的嘴角不自觉扯出一丝笑容,全神贯注地寻找着这一层的监控,终于他看到了有人:
那是一个站在高大集装箱旁的身影,似乎正在低头翻看些什么,而从另一侧正有一人快速贴近。哈迪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这一层唯一存在人类身影的画面中的那个主角,竟然是自己。他隐约听到脚步声在朝自己靠近,还没来得及抬起头看清来人的样貌,便被一拳打在脸上飞了出去。
哈迪仿佛能听见自己的鼻梁骨遭受拳击后断裂的声音,遭受枪击而产生裂痕的眼镜也终于不堪重负破碎迸裂开来,他条件反射在挨打前闭上了眼睛,因此并没能看清犯人的面目。他顾不上扎在脸上的玻璃碎片,还没爬起身来就朝正前方开枪。他一边咒骂着,一边后退,趁着子弹打出的间隙连忙睁开双眼: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有着一头熟悉的黑发,此时正正举着手枪瞄准自己。哈迪认识这个人,在看到的一瞬间就认出了他,他瞬间气血上涌,青筋凸起。
“边境————”
伴随着哈迪从牙缝里挤出对方的名字,他的拇指按向了电击按钮。边境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后他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的手指扣下了扳机然而一切都前功尽弃。子弹旋转着从膛内飞出,飞向了与预期不符的目的地。
遭受电击的边境顿时跪倒在地,他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身体依然会体验到麻痹和无力。失败了啊,他在发现第一发子弹没能杀死哈迪时就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距离太远了,以手枪的精准度来说他已经做到最好。他缓慢地抬起头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哈迪,勉强扯出一个微笑道:“原来是副组长啊,所有支配者都穿得一样,没认出来。”
哈迪没有理会他听起来有理有据的解释,握着步枪朝他的面部挥舞着。他死死咬着牙齿,因为愤怒而涨红了脸,看上去阴鸷狰狞。
“臭狗。”
边境感觉自己的腹部狠狠挨了一脚。
6.
“您消气了?”
经过了十几分钟单方面殴打后,边境笑着对因为施暴而气喘吁吁的哈迪发出关怀。他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虽然满身的伤痕却不见他有丝毫异样表情。反而是哈迪大口呼吸着空气,依然情绪激越,他实在是打累了。
这小子,哈迪看着伤痕累累的边境眯起眼睛。边境对他做出的解释着实有理有据,但他并不会天真到认为他对自己没有异心,可偏偏现在还不能杀他,这不是养虎为患吗!“啪!”哈迪抬手又是一个巴掌打在边境脸上,看着他保持微笑的嘴角缓缓流出鲜血。
“混蛋。”哈迪揉了揉自己生疼的手掌,这样打他根本不解气——
他一脚踢飞刚才被边境使用的手枪,听到它撞击到集装箱上发出的巨大噪音,才终于感到些许舒畅。
“再有下次,我拔了你的牙!”
“好,随您喜欢,”边境嗤笑一声,朝他摆了摆手:“只要能让您放心就行。”
“你别在我面前玩这套,”哈迪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死死瞪着他道:“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吧,我只是看您太紧张了。”
“你最好没别的心思。”
哈迪松开边境,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又一次问道:“你路上没看到那个女孩?”
“没有。”边境移开目光,看着地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哈迪沉默着,片刻后手一撑地站起身来,像下定决心般对着边境道:“走吧,下楼。”
他把已经失去目镜的防护头盔扶正,一把扔掉那只只剩下镜框的眼镜。
“她要是死了可就麻烦了。”
“哈啾……”今天打了第二个喷嚏的阿娅开始思考自己是否感冒。她的确感到有些寒冷,或许是因为身上沾有太多血液的缘故。
她白色的单薄病号服几乎被染成红色,赤裸在外的胳膊和双腿也满是血渍,不过那些并不属于她,而是围堵她和36的那群丧尸的血液。
在她和36缠斗的短暂时间里,堵在门外的丧尸找来了更多同伴,他们似乎是想利用人海战术撞开门锁,却没想到被她先一步解开。在看到成群的丧尸时,阿娅突然庆幸自己并非是唯一一个进到那房间的人。
否则单凭那柄手术剪,她没太大信心逃出生天。
在她思考着要杀掉几个人才能突出重围时,36先一步冲了出去,打头阵的男人脖子上便多了一道伤痕,无数的鲜血从细小的伤口喷涌而出。那人的死引起了巨大骚动,周围的丧尸一时都扑了上来,阿娅也连忙爬起身向外跑去。
任何过于理智的思考和技巧在此时都不值一提,唯有肌肉记忆产生的条件反射才能让人在混战中存活下来。他们经历了足够多的死亡,杀起人来毫不手软。尖锐细长的剪刀刚刺入眼窝又被立刻拔出,扎向另一人的咽喉。阿娅的战斗方式和刚才完全不同,她不再需要做任何防守,唯一的目的就是杀出一条逃生之路。
她记不清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原本干燥的双手渐渐在厮杀中被湿润滑腻的鲜血浸湿,就连那把剪刀都差点从手中滑落。好在她没有失去理智,当敌人的人数逐渐减少,地上的尸体堆积,她立刻找准机会,从空当里跑了出去。
她一路跑着,几乎没有减慢速度,直到上了几层后才渐渐恢复知觉,感觉到疲惫和寒冷。皮肤上沾染的血迹渐渐变干,她相当不喜欢那种感受,和埋伏在热带雨林一整周带来的泥泞感足以匹敌。但现在可没有时间让她清洗污渍。
“露易丝……”她轻声呼唤着芯片另一端的女性,话还没说完就收到对方的回复:“在呢。”
“你在哪?”
“唔……我在哪呢?”
阿娅皱起眉头,虽然她本就没想指望露易丝太多,但现在看来情况比原本预计的还要不妙。露易丝笑嘻嘻的,半天也没能说出确切的层数。她于是放弃和露易丝沟通,专心奔跑着。不知是否因为她在刚才那一层耽误的时间太多,一路上只看到几具尸体却没有碰到敌人。她只扫了一眼就放弃搜刮那些死人,不是丧尸就是穿着病号服的执行者,没有任何可以提供帮助的道具,病毒样本在她眼里是累赘,自然不在考虑范围内。她在阴暗逼仄的地下大厦奔跑着,一度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大脑一片空白,除了奔跑这件事本身什么也不能思考。
究竟要在这地下的钢铁之瓮里跑上多久才能出去呢?她看着反射着头顶灯光的锈迹斑斑的地板思忖着,她不过在这里呆了几个小时,却恍如几天般漫长,和这里相比前几天所在的地狱似的游轮都仿佛成了仙境。至少那里还能闻到新鲜的海风。
海风……
她突然想起,那个人身上也有海风的味道,靠在他的身边就仿佛能见到蔚蓝的大海。
她的回忆刚起了个头就戛然而止,奔跑的双腿也一并停了下来,但寂静的空间里却仍旧传来某人行进的声音。她看着自己走过的漫长甬道通向的明亮出口,听着那脚步声愈发靠近,迟疑了一秒立刻向身后退去。她把声音压到最低,警惕着前方随着脚步声而逐渐靠近的某人,希望能够在对方察觉到自己前退入岔路口的另一条通道。
鞋子踏在钢筋铁板上的响声接连传来,一声比一声更加震耳,满是光芒的出口也逐渐露出一个漆黑的影子。阿娅握着剪刀缓步后撤,她的精力全部集中于前方,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拐角处的阴影中逐渐露出一个人影。那人向她靠近着,悄无声息地用双手扶住了她不断后退的身形。
阿娅吃了一惊,握着剪刀的右手和身体一并向身后转去,然而一股熟悉的味道却伴随着对方的靠近钻入鼻中。那是前几天还一直陪伴在她身旁的味道,那是一股赶不走驱散不掉的咸味……
她扬起的手腕被对方接住,长柄剪刀尖锐的顶端停留在对方胸膛上方,再没能前进半寸。她抬起头,看着映入眼帘的面孔,不知怎的突然安下心来。
黑发的青年用另一只手撩拨着她黏在脸上的发丝,他冷漠神情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丝愧疚。伴随着二人背后那黑色的影子逐渐变成活生生的人类出现在甬道尽头,边境才终于开口,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抱歉。”
“小姐,你最好配合我,举起双手。”
陌生男人的声音伴随着步枪上膛的响动从身后传来,阿娅微微转头,看向了全副武装的男人。
7.
阿娅看着从身后走来的陌生男人手中上膛的步枪,任凭边境从自己手中夺走那柄沾满了冰凉血液的剪刀,举着双手缓慢转过身来。这个人大概就是边境的支配者吧,她冷静地思考着,不知为何丝毫没有感觉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她看着深不见底却冷冰冰的枪口,心想这大概就是原因所在了。
“感谢你的配合。”男人似乎有些紧张,右手条件反射地触动着空无一物的鼻梁,这让阿娅得知他原来有戴眼镜的习惯。他从衣兜内掏出一段绳子,往边境手中扔去,看着面前的少女说道:“我暂时不想杀你,为了保证你我双方的安全,先委屈你了。”
边境轻轻将阿娅的双手拉到背后,娴熟地用绳子绑住了她的手腕。他不敢在哈迪面前露出任何破绽,因此下手完全没有留情,粗糙的绳索紧紧勒住她纤细的手腕,胳膊上已经是红白一片。他的眼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歉意,若有若无地瞥过阿娅的侧颜,他很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或许是惊讶,或许是伤感,或许是气恼,但是他失望了,阿娅只是目视着前方,脸上没有一丝情感。
她并非对现在的情况毫无疑问,但比起在第一轮结束前悄悄在她手心写下“下一轮我会先去找你”的边境此时正束缚自己的双手,更让她奇怪的是这个陌生男人的话。支配者与执行者不应该水火不容才对吗,他居然会用“委屈你”这种话语,似乎对她很是客气。
她知道自己的疑问终究会被解答,因此也不开口询问,只是默默配合着。待到边境完成了被交付的工作,他才再次开口道:“这里不适合说话,我们换个地方。”说完朝边境来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让他和阿娅走在自己的前面。
他们顺着那条阿娅之前没有选择的岔路走去,一路上都是和之前大同小异的景色,只有三人的脚步声不规律地响动着。阿娅感受到边境温暖的手贴在自己的后背,他只是装出一副推着自己前进的样子,其实那只手根本没有用力。她转过头看着身后的青年,发现他似乎又恢复到了之前的表情。她过于昭彰的目光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于是也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
他的眸子一如他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味,像大海般深不可测。她看到的是风平浪静的碧波,但是偶尔又能看到下面暗藏的涌流。她打了个寒颤,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几次因为他而放松精神差点丢掉性命。不是因为他将刀刃或者枪口对准自己,反而是因为他若隐若现暴露出的……
关心。
她对于这个词语的出现显得十分错愕,甚至不自觉停下了脚步。细长的眉毛骤然紧皱,她感觉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这个充满温暖的词语让她感到恐惧。
“怎么了?”边境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拍了拍肩膀小声问道。他以为是自己将绳子勒得太紧,于是刻意压低了音量说道:“再忍一忍。一会他问你什么都不要说,用规则敷衍过去,我会尽快解决他的。”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眼中杀意弥漫。
原来如此,阿娅吁出一口长气,垂下眼睑盯着脚下的道路。想必他是希望自己配合他作为诱饵,找机会杀死自己的支配者吧。她一早注意到边境与支配者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融洽,他明明与对方汇合却双手空空,甚至还被喝令走在支配者前方被枪口指着心脏。这些行为都透露着对方对他的警惕与不信任,若不是因为支配者需要执行者才能走出这里,恐怕边境早就是一具尸体了。因此他想要杀他获得自由合情合理——阿娅感觉心头的石头似乎消失不见,她终于为边境异常的行为找到了理由充足的借口。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间,他们走到了甬道深处,这地方相当难找。哈迪是在不断扫视监控时无意发现这个房间的,若不是刻意寻找,绝不会有人能走到这里。边境扭动着门把手拉开铁门,推着阿娅走了进去。
走在前面的阿娅抢先看清了房间的布局:这里似乎是间实验室。屋里摆满了码放整齐的桌椅,许许多多用于实验的试管与玻璃瓶置于其上;一旁的玻璃柜里满是贴着标签的药剂,甚至还有注射用的针管。她正打量着这个气氛诡异的房间,突然听到“碰”的关门声,转过头看见男人走进门来顺手带上了房门。
进入房间的他明显放松了不少,他的身子随着深呼吸起伏着,让边境从阿娅身边走开后把手中的步枪解除上膛后挂在了身上。他揉了揉闷在头盔里因为汗水而有些湿润的短发,看向阿娅道:“这地方很安全,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了。我是这家伙的支配者,你应该猜到了。”
阿娅没有点头。
“我就开门见山的问了,”他突然提高音量,没什么精神的死鱼眼瞪着她问道:“你知道杀死你父母的人是谁吗?”
他的问题像一颗石子,被人狠狠扔进一潭幽泉,本有意激起千层浪花,却立刻遵循重力原则沉入水底。阿娅的表情没有因为他的问题而有丝毫改变,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男人被她那双柔中带强的眼睛看得有些恼火,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问道:“我不是你的敌人,你的父母是我的恩师,我想知道杀死他们的是谁。”
“你是谁?”
哈迪还是第一次亲耳听到她的声音,没有通过任何通讯设备,从空气中接受到她的话语。她的声音很好听,不会过于纤细的嗓音带着一丝清冷,像蓄势待发的子弹般带着威慑力。那声音和记忆中的女性有几分相似,以至于他愣了一秒后竟老老实实回答道:“我是……研究所的副组长。”
“我的父母跟你有什么关系?”她继续说道,那比起一个问题,更像是一句否定的话语。她面色冷峻,一时掌握了主控权。
“我没有必要……”
“我不信任你。”她打断了他的话语,简单明了地说明着为何要对方先开口讲述关系。哈迪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恢复冷静,仔细想想就知道,站在她的立场上有如此要求丝毫不过分。自己对她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刚一见面就用枪指着人家问父母过世的讯息,她还肯与他交流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哈迪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丝毫不在意表面的灰尘。边境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露出那种表情,那副似乎在怀念某物的神情。
“我是他们的学生。”
“那应该是10年前吧,你那时还小,可能不知道你父母研究的是多么伟大的东西,那是足以改变世界,改变人类的研究。他们两个人,尤其是你的母亲,简直就是这方面的天才。”
“他们以一己之力帮助公司、不,是让整个行业的发展加速了十倍!当时我还没有资格和他们共事,工作的地方也差着千里,但即使是我这样的人都能知道他们做了多么伟大的突破。”
“这家伙,”他无礼地用手指指着边境:“就是他们造出来的怪物,想不到吧。他受了伤也不会疼,恢复的速度是别人的百倍,各方面都高于普通人,简直就是怪物。你的父母研究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他们是天才……”
“我从来没见过你母亲那样的人。很多人都把她当成花瓶,她的确长的非常好看,但如果有谁胆敢小瞧她肯定会付出血的代价。我第一次上她的课时也像那些人一样自大,竟然试图在她面前搬弄知识,好在她不计前嫌,没有拒绝我成为她的学生……这简直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我竟然能成为那位教授的学生!”
哈迪的情绪十分激动,他的双手在空中颤抖着,脸上带着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的话语像豆子般接连滚出,仿佛那些词句在脑海中已经经过成千上百次的修饰。俄而他自觉到失态,尴尬地收回双手,放于膝盖之上,轻咳了一声以作掩饰。
“总之要是没有她,我很难有如今的成就,公司也是。”
“然而他们在某一天之后就消失了,公司说他们死了。没有尸体,也没有葬礼,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公司换掉了那个项目的所有员工,甚至连老板都亲自临阵。我挤破脑袋,终于在之后进入了那个项目,一步步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我借着副组长的权力翻看过尘封起来的档案,才知道他们有个孩子,并且也在那天之后消失不见。”
“我原本以为她死了……但很幸运,你跟你母亲很像。我对你母亲比你父亲更了解,不然也认不出来。”
“我原本不相信公司会干出这种事,但是你也看到了,我被公司当成测试这家伙的弃子。呵,真是被那个女人摆了一道啊!”
“现在你明白了吧,”他猛然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女,一字一顿道:“如果你的敌人是公司,那我就不再是你的敌人。”
阿娅明显听得心不在焉,她注意到在副组长讲述“自己的父母”时,边境变得有些奇怪,尽管那丝不同于往常的情绪转瞬而过,她却还是敏感的捕捉到他绷紧的身体。
她实在没什么现实感,尽管副组长声情并茂,但她却感觉在听别人的故事。父母这个词对她来讲过于遥不可及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父母是怎样的人,自己在十岁之前经历了怎样的人生。那些时光和记忆以及时间一样,早早消逝在那场猛烈的火中。她想不起来,也从来没想过要去回忆,因为光是活下去就让她筋疲力尽。她理解了副组长的意思:他怀疑是公司杀死了所谓的,自己的父母,他的恩师以及憧憬对象,而现在他恐怕是想拉拢自己一起对付那不知道做些什么的公司。
他想从自己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得到一个让他更加仇视把他扔进这场杀人游戏的公司的理由,然而她不知道。
阿娅并不认为这是他编造的故事,算算时间似乎也和自己的失忆对的上,因此他口中的那二位伟大的科学家十有八九就是她的父母。她思考得相当冷静,甚至有些过分理智,原因无他,就算如他所说,自己是他恩师的孩子,他想活着离开这里也必须杀死自己。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的大脑一直被“如何活下去”这个问题牢牢占据。阿娅看着表情严肃的副组长,她敢打赌,如果自己说出了他想要的答案,他定会毫不犹豫、不,稍微犹豫后开枪杀了自己。比起活命,素未谋面的恩师的孩子算什么东西。
就在她继续沉默思考对策的时刻,原本安静的房间内却忽然传来熟悉的广播声:“禁止泄露真实信息。”随着简短播报的结束,哈迪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他惨叫着,面部表情十分狰狞。
阿娅在游轮上见过相同的情况,只不过那人的身体在电击下直接爆炸开来,而哈迪明显只受到了轻微的电击。她顿时了然于胸,明白了之前边境话语的含义。
“混蛋……”哈迪瘫坐在椅子上,仍旧颤抖的双手死死按住跳动的太阳穴。
“看来我不能说了。”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到银发的少女毫无表情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丝狡黠。
8.
混蛋。
哈迪在心里咒骂着,怎么会有这样的规则,简直就像是为了维护公司而设计的一样。他的眉毛拧在一起,后槽牙也紧紧咬合,一双阴鸷的小眼睛盯着不远处的边境——他最害怕的莫过于他在此刻动手,如果他胆敢有任何动作,哈迪保证他会立刻扣下扳机,他的直觉告诉他,用枪对着面前的这个女孩比对准他更加有用。然而边境并没有给他开枪的机会,他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似乎还投来关怀的目光。他看着边境的表情,顿时怒火中烧。
“你,你故意的!”他感觉自己的理智在燃烧,大脑已经不能稳定运行,电击留下的疼痛让他的头感觉十分恶心。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一把扯下身上的步枪,将枪口对准了少女。
“不过是被电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啊!你快说!”
“够了,”边境挡在了声嘶力竭的哈迪面前,用身体挡住枪口,皱着眉道:“你没看到她浑身都是血吗,她受伤了。”
“你挨得过,现在的她可不一定。”
“那又怎样!”哈迪怒目圆睁,一把抓住边境的脖领。他比边境高了不到半头,此时竟颇有几分气势。
“你这样逼她,她万一说的是假的呢。”边境看出哈迪因为电击的疼痛而失去理智,他像一条穷途末路的鬣狗,想方设法要得到自己渴望的血肉。节目组的规则在此刻反而像测谎仪一般,如果阿娅编造谎言,会在说出的一瞬间就被识破;但如果哈迪确认她的确失去记忆,一定会了结掉没有用处的她。边境死死盯着他手中的步枪,思考着如果他扣下扳机就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一枪,然后立刻夺走武器。
哈迪似乎暂时没有想到利用节目组的规则,他愣了一下,随后发出不耐烦的声音,一把松开边境,冲到旁边的玻璃柜里找寻着什么。他胡乱翻动着里面摆放的药剂,很快拿出了一只注射器。
“你倒是提醒我了,为了避免她说谎,不如直接用这个东西。”
哈迪拿着针头向阿娅走去,她虽然不清楚那里面是何种药剂,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在狭小的屋子里她无处可逃,只是做着最后的挣扎向后退步,但很快就被堵在了墙边。边境心头一凛,顿时明白过来那是吐真剂。他万万没想到这房间里竟然存在这种药剂,如果真让他把拿东西注射进去,一切就结束了。处于麻醉状态的阿娅将更加没有还手的能力,只能任凭他鱼肉。
“不行!”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他脱口而出替阿娅拒绝着,冲上前去想抢夺那只脆弱的针管。他顾不上哈迪手中的步枪,反正他深知自己不会死在枪口之下,便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手掌攥住哈迪高高举起的左手,碍于比他略矮的身高而无法够到针管。哈迪试图用枪口把他推开,却发现他怎样都不肯后退,脸上带着一股莫名的倔强。
“有病啊你!”
“给我松手!”
"她都没说话呢!"
哈迪用枪狠狠击打着他,试图从边境身边脱身,怎样都想不明白他为何会有如此反应。他想起边境在会面室对自己说过的话,莫非他那是所说的要逃离公司并非发自真心。哈迪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讯息,只有内心怀疑的种子在疯狂壮大,是了,他豁然,边境一定是害怕阿娅说出公司老板的名字,肯定是她干的,这混蛋还护着那该死的女人呢!
哈迪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气之下竟然从边境的手掌里挣脱出来,他握着针管的手臂用力挥下,尖锐的针头在三人的注视下竟直接插进了边境的胳膊。
“既然如此,那就你来打这一针吧。”
药剂发挥的很快,边境在感到手腕上传来寒冷液体注入的同时便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他踉踉跄跄地向身后倒去,跌坐在墙边。看到他奇怪的样子,阿娅连忙蹲下身来。他因为麻醉药的效果而紧闭着双眼,双手不听使唤地垂搭在身旁。
“你给他打了什么?”
“没什么,”哈迪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扯出一个渗人的笑容:“不过是吐真剂罢了,本来要给你打的,既然这小子这么护着你,听听他有什么瞒着我的鬼话也不错。”
“吐真剂……”
阿娅顿时为边境着急起来,她知道他是想要杀死自己的支配者的,如果让他知道,不知会有怎样的后果。尽管从理智上思考哈迪并不会杀死他,但这个男人的情绪极其不稳定,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怒之下不小心扣下扳机。边境若是死了,自己便更没有存活的可能。她感到有些奇怪,自己究竟是在为他的性命着急,还是为自己担忧。
哈迪一脚踢在边境身上,冷冷道:“行了,赶紧把你藏着掖着的那些破事说出来。怪物还装难受,可笑。”他粗暴地蹲下身来摇晃着边境,直到一旁的阿娅眯起眼睛瞪着他,才稍微收敛松开了他的肩膀,心虚地走到一旁。
不知是他的身体逐渐适应了药效,还是哈迪粗鲁的举动有了反应,边境靠在墙上低垂着头,被刘海挡住的眼睛慢慢睁开,他看着凑在身旁的阿娅,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开始说话。
“想……一起……”
阿娅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怦怦直跳,那响动完全盖过了边境的话语。她连忙把脸凑近,试图听清边境在说些什么。她几乎是无助地祈祷着,祈祷边境对吐真剂有免疫性,不会让他真的说出隐藏的心事。
“想和你在一起……”
然而她失望了,她清楚地听到边境微启的双唇吐露出她难以理解的话语。那与她预料之中的内容相隔万里,她眨了眨眼睛,狐疑地看着他,却发现他望向自己的眼中满是温柔。他因为麻醉而无力的手艰难地抬起,仅仅够到她的衣角就用尽了力气。
"他说话了吗?"哈迪有些疑惑地问着,本想靠近边境听个清楚,却迎面撞上阿娅凶厉的目光。"别过来。"阿娅的话语中带着不容商量的口气,一向柔和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实在是太像了……哈迪看着她的神情愣在原地,他仿佛再次见到了十年前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名女性,以至于竟然条件反射放弃了靠近。
"好好好,反正他说话我能听见……"他一边叹气一边摘下防护头盔,烦躁地揉搓着短发。哈迪明白自己对阿娅的让步不过是虚假的仁慈,毕竟最后还是会杀了她,尽管她是那位安雅教授的女儿……这又不是自己的错!他愈想愈发暴躁,最后开始拿周围的椅子发泄起来,制造出不小的噪音。
阿娅无心理会哈迪,甚至听不到那些响动,她的脑海里一直思考着边境刚才的话语。
那是对自己说的话吗?她疑惑着,却不敢询问。不,一定不是……她疯狂否定着,试图把那温柔的眼神从脑海中抹除。她猛然发现,自己是如此害怕他的温柔,第一次从他身上得到关怀和帮助起一切就变得不像样了。几年来构建的观念在逐渐崩塌,他那份无私的、不明来源的关怀让她感到如此陌生。她本以为他们是同一类人,每一次行动都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就连桑吉也是如此!是了,她发觉边境给她的感受和桑吉有几分类似,却从本质上又完全不同。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轻轻摇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为何他要执着地跟在自己身边,为何他要对自己如此上心,为何要抛开利益心甘情愿跟在自己身旁,为何他把这句话藏在内心深处……
或许她知道答案,只是不敢越过那条界限。
井底之蛙之所以幸福,是因为它不曾见过井口之外的天地,如果注定无法得到,不如不曾知道,至少不会因为深知自己永远无法触及而感到绝望。
她想逃走,想从他的身边逃走,想从她一辈子都注定无法得到的梦境中逃走,在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因为害怕绝望甚至不敢有期盼这种感情之前——。少女跪坐在冰凉地板上的双腿迟疑着挪动着,却发现他挂在她衣服上的手相当有力。
"不要走……"
被注射吐真剂的边境没能理会阿娅的烦恼,只是自顾自地吐露心声。他像被丢下的小孩一样抓住她的衣角不肯松手,喃喃重复着。
"够了,"即使闭上眼睛却还能听见,她因为无法堵住耳朵而苦恼不已。为什么,为什么这些简单的话语却是你一直藏在心里的秘密!她在心里呐喊着,却害怕在此刻问出问题得到那个让自己恐惧的答案。"别说了……"她哀求般的嗫嚅完全无法阻止边境的自言自语,那些用气声说出的耳语折磨着她最后的理智,瓦解掉她封闭的围墙……
她无可奈何地用唇堵住了他不断开合的嘴,将那些柔情的话语统统吞下。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脸颊划过,最后滚落在嘴角,跑进二人的嘴中。那是苦涩的泪水。自己哭了吗,她脑子乱糟糟的,无法理解这眼泪的含义。边境终于不再执着于说出那重复的几句话,他的唇又动了几下,垂下眼睑看着眼前的女孩。他的眼皮越来越低,终于缓缓闭上了双眼昏睡过去。
"喂……"结束发泄的哈迪小心翼翼叫着阿娅,有些疑惑地问道:"他没说话吗?"阿娅凑得极近,她长长的头发成了一道天然屏风,让哈迪完全没看清他们刚才的举动。在一片响动中他也没能听到边境微乎及微的呢喃。
这样再好不过。阿娅睁开双眼,离开边境的双唇。她耸动肩膀,擦拭掉残留的泪水,转过头时脸上再看不出疑惑与纠结。少女轻轻点头,作出肯定答复:
"嗯。他什么都没说。"
9.
“怪物!”
“你这个怪物……”
“滚一边去。”
……
边境一度不能理解怪物这个词的具体含义。他翻看了字典,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怪异的物类。他看了看自己与旁人无异的十指,又站在全身镜前上下打量自己,半天也没能发现自己与他人的不同。
“我是怪物吗?”他喃喃自语着,像是对自己的提问,又像是对身边少女的询问。
“怪物?你为什么会是怪物?”银发少女漂亮的眼中满是疑惑,她有些无法理解边境为何会问出这种问题:“你有奇怪的犄角吗?”
“没有。”
“那,你有虚无缥缈的身体吗!”
“没有。”
“长长的尾巴?”
“没有……”
“喜欢喝人血吃人肉?”
“……”
少女天马行空般的思维愈发扩散,开始还等待着边境的回答,但很快就陷入了她自己的世界中。她如数家珍般掰着手指一样一样思考着,在终于无法想到任何有关怪物的特征后才抬起头看着边境,笑嘻嘻道:“那你怎么会是怪物呢。”
“是他们说的。”
少女立刻明白他指的是前几天的事情。不合群的边境早被当成了好欺负的对象,那群讨人厌的小孩终于找到机会在没人的角落狠狠揍了他一顿。他任凭他们的拳头和鞋底落在自己身上,不仅没有喊叫甚至没有皱一下眉头。就在他们打累了打算打道回府时,像娃娃一样不曾反抗的边境突然拽住打头的少年:
“该我了。”
他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之后一拳打在了那孩子的脸上。鼻血从被拳头猛烈撞击的鼻子里流了下来,随着那孩子的身躯一起倒在地上,化为鲜红的溅射状图案。其余几个孩子明显吓傻了眼,竟没有一个跑走的。等到大人们从监控里看到几人的惨状闻声赶来,只有边境好端端站在那里。
少女打了个哈欠,似乎对那件大人们认为十分严重的事情不甚在意。“挨打了不就该揍回去吗?”
“挨打?”少年疑惑地问着,二人的理解似乎出现了偏差:“那不是在玩吗?”
“你会跟我那样玩吗?”
边境转过头,正对上她的眼睛。她因为抬头而自然睁大的双眼饱含笑意,正扇动着长长的睫毛。他有些心虚地避开那双漂亮的眼睛,视线下移,扫过她柔软的脸颊、纤细的脖子、瘦弱的身躯……
“不会。”他不敢想象自己和她那样玩耍,因为她会受伤,他不想看到她身上出现任何伤痕。
少女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她笑盈盈地摸着边境的头发,像老师夸奖做对了事情的孩子。“这就对啦,那不是玩,他们是在欺负你。他们欺负你,你还给他们,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正常……
边境思索着这个词语,他不认为自己做的是正常的事情。如果那是大家习以为常之事,为何自那天起周围的孩子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用“怪物”这种称呼呼喊自己呢,甚至连大人的眼中也带着奇怪的表情。就好像……
就好像电视里,羚羊看到猎豹时,瞳孔中流露出的恐惧。
“你不怕我吗?”他直白地问道:“他们好像都很怕我。”
他觉得少女很是奇怪。她在孤儿院里很受欢迎,但却偏偏避开众人总和自己待在一起;她不会因为他异于常人的恢复能力而惊讶,也不会厌烦自己错误的诸多认知。这是为什么呢,她在他眼中是那样耀眼,又是那样不可思议。
“他们说的你就听,为什么我说的就不听!”女孩有些气恼,一屁股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鼓着腮帮子瞪着边境,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委屈与埋怨。
“比起信那种家伙的鬼话,不如听我的。”她拉起边境搭在腿上的手,一把将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走吧。”
边境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和少女握在一起的手,感受她的温度。她的手有些冰凉,与本人散发出的温度截然不符。他被她拽着亦步亦趋向花园走去,一时间竟连思维都开始顺着她霸道的模式思考——
就算所有人都当我是怪物,但只要这只手没有松开,似乎一切都变得可以接受。
他的五指慢慢用力,和少女柔软的手掌紧贴一起。走在前面的少女似乎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度,转过身来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是他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格蕾娅的笑颜。
“喂!喂!”
哈迪用自己沉重的靴子一下又一下踢着边境失去意识的肉体,他丝毫不在意那会对他造成伤势,反而因为对方毫无反应而更加用力。他一边踢一边怒吼着:“你这臭狗,装什么!”
“够了。”阿娅实在看不下去,他根本没有拿边境当人看待。她之前对哈迪仅存的丁点好感被他毫无人性的举动消耗殆尽,如今已经降至零点。
“你替他担什么心,”哈迪转过头看着她,从衣服里取出一柄匕首,随手扎在边境的腿上。刀身毫不客气的没入血肉,鲜红的液体顿如泉涌;可随着匕首被拔出,那恐怖的伤口立刻开始有愈合的趋势。“受伤对他来说又不算什么。”
阿娅冷冷道:“但不代表你可以这样做。”
“切……”
哈迪叹了口气,终于放弃用暴力恢复边境的意识。他走到阿娅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孩冷漠的脸庞。
“你还是不打算说吗?”
阿娅吞咽下一口唾液,直视着面前的男人:“说了,又怎样。”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无法回答,但却依然面不改色。
“什么叫那又怎样!”哈迪的眉毛拧在一起,他只觉得阿娅不可理喻!“那是你的父母,他们可是被杀了!连完整的尸体都没留下!你明不明白!”
当然不明白。她见过太多尸体,目睹过太多的死亡,要如何对记忆中根本不存在的“父母”的死亡感到难过痛恨?那不是存活的必需品,也不是对生活能有所帮助的情感。
“你要替他们复仇吗?”她直白地问着,从她口中说出的问题像一把尖锐的箭,直直命中靶心。哈迪愣了,他几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原本飞快开合质问她的双唇也似乎被上了魔法,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我……”他发现自己之所以不曾思考,是因为打心底明白复仇不过是天方夜谭。他只是个小小的研究人员,哪里有能力撼动这偌大的公司。他痛恨公司把他作为弃子,扔在这丧失人性的游戏里;他痛恨公司把自己的恩师当做障碍,毫不顾忌地铲除;他痛恨……痛恨不敢反抗公司,只是将自己无能带来的怒火发泄在边境身上的自己。
“你不敢。”阿娅看穿了他的内心,毫无顾忌地撕开他虚伪的假面,说出他没能承认的真相。
“既然你什么都不会做,为何要执着于知道真相。”
那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哈迪被一个比自己小几十岁的姑娘说得哑口无言,他既羞愧又愤怒,十指伸开又立刻攥回成拳,额头上青筋凸起。他咬牙切齿瞪着阿娅,那色厉内荏的目光却并不能让她畏惧。
“虚伪。”
他深吸一口气,浑身颤抖着,拼命用深呼吸压抑着直冲大脑的愤怒。
“你说的,对。”在承认阿娅所言非虚的一瞬间,他像泄了气的皮球,身子登时放松下去。他低垂着头,脸上带着苦笑:“我的确什么也做不到,甚至没有想过为他们与公司反目成仇。”
哈迪看着面前只着单薄病号的少女。她浑身都是血渍,双手被绑于身后,仍旧有些稚气的脸庞散发着冷峻之气……他有些恍惚,那张年轻的面容一瞬间和某位成熟的女性重叠:“你,和你母亲真像……”
她有些厌烦哈迪一口一个母亲的说话,扭头试图让哈迪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忽然看到不远处的边境缓缓抬起头来——他逐渐恢复了意识。阿娅意识到现在是他不容错过的机会,愤怒的哈迪忽略了身后昏迷的边境,竟把自己的后背毫无防备地暴露给他,自己只要为他争取时间,他会完成他想做的事情。
阿娅忍下心中不快,向哈迪走去。她仰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清声问道:“她若是看到你现在丑陋的样子,会怎样想呢?”她的眼神转移到挂在他身上的步枪,不无暗示地说着:“枪不是用来威慑的。”
而是用来杀人的。
“可你是个懦夫。”
阿娅的身体訇然倒地,后脑狠狠与地板撞击传来阵阵疼痛。她挣扎着睁开双眼,看向压在自己身上的哈迪,他此时狰狞得像那些装扮出来的丧尸。他完全抛弃了自己的身份,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用自己的体重压制着身下毫无抵抗之力的少女。他的胸膛随着猛烈的呼吸起起伏伏,握着枪的双手颤抖不已。
“你、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他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将枪口对准少女的额头。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只要轻轻用力,身下的人就会被子弹炸得面目全非。
阿娅没有丝毫慌张,任由冰冷的枪口触碰眉心,她游刃有余的样子让哈迪更加愤怒。杀了她,杀了她,他在内心呐喊着,反正自己迟早都要杀了她的,何必迟疑愧疚!他的食指一点点向内扣下,脑海中仿佛看到她头部中弹的模样。
然而那副光景并没有成为现实。食指缓慢的进程被后腰部传来的刺骨疼痛轰然打断,他还没来得及转头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人从身后用胳膊勒住了脆弱的颈部。头部向后仰着,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被人从阿娅身上拽了下来,瘫坐在地上,窒息带来的痛苦与求生本能让哈迪松开了手中的步枪,奋力拍打着桎梏自己的那双手臂。
“臭……狗…………”
他逐渐变为酱红色的脸上一双眼睛突兀地瞪着,死不瞑目般看着面前不知何时苏醒过来的边境。他竭力渴望氧气的嘴巴像鱼一样翕动着,却仍旧吐着咒骂的话语:“混蛋……为什么背叛……我……”
“我没有背叛你。”
这还是今天第一次,边境不用再照顾他的情绪挤出那恶心的笑容。他已经把哈迪看成了一具苟延残喘的尸体,因此饶有兴致解答他的疑惑:“是你背叛了公司。”
“……你……”
“而且你不该动她。”
哈迪愣了一下,随后竟然上气不接下气地笑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边境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声嘶力竭:“怪物,也配吗!”
“你以为她会接受你?!”
“像你这样的人…不,狗……永远、你永远……都别想……”
他继而将眼球转动看向身前望着自己的阿娅。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如果自己要在此交出性命,又怎能允许边境如愿以偿!
“你等着吧,总有一天,”阴翳的眼睛如炬,他的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弧度:“总有一天,他也会这样背叛你……的……”
随着颈骨折断的清脆响声,哈迪蠕动的双唇终于不再发出任何噪音,过于用力而泛白的指关节停维持着生前的姿势,十指用力挖进边境的手臂留下一片血肉模糊。边境松开胳膊任由哈迪逐渐冰冷的躯体掉落,从哈迪身后拔出那柄匕首便连忙来到阿娅身边。
“抱歉……”他割开自己亲手绑上的绳索,看着那双红肿的手臂,话语中不无歉意。阿娅没有理会她的致歉,活动着因为充血而僵硬的双手,尔后转过头问道:“为什么要让他说出那些话?”
他怔住了,这才想起那些对他而言已经习以为常的话却是阿娅第一次听到。她一如往常平静的脸上仿佛带着怒气,让边境有些手足无措。她在为何事气恼呢?他慌张地思忖着,却发现自己对现在的她几乎是一无所知,而她对自己也是如此。兴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没有将哈迪的话扼杀——那些都是事实,是她应该了解的事实。
“他说的都是真的。”
边境第一次没有正面回答阿娅的问题,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生怕从里面看出某些似曾相识的情感。
“全部?”她问着。
他回忆着刚才的一切,想起哈迪在最后说出的话语。他不知道公司是否真的是杀死她父母的幕后凶手,倘若这是事实,某日她想要报仇,他又会如何抉择呢?边境发现哈迪的话更像是诅咒,终有一日或许会灵验的诅咒。他皱起眉头,艰难地点了点头。
阿娅没有说话,她径自走到一旁的玻璃柜前翻找出一个医疗箱来,从里面拿出一卷未开封的绷带走回边境身边。她拽过边境的手臂,娴熟地包扎起已经开始慢慢愈合的伤口。
“你知道我不需要……”
“嗯。”她依然坚持做着手头的工作。
“为什么?”
她抬起头,不解他的问题。
“你,不怕我吗?”他看着她因为角度而自然变大的双眼,迟疑着问道。
“我……跟你不一样。像他说的一样,是个怪物,是试验品。”
边境早已承认,自己就是个怪物的事实。他在漫长岁月的无尽杀戮中逐渐明白,只有真正成为怪物才能生存下。公司是他唯一的归处,公司的主人便是他的主人。他渐渐忘却了那些抛他而去的人,不管他们是因何消失在他的人生轨迹——他们再也回不来了。他本以为她也是如此,以为她死了;他以为人哪怕重逢也无法回到之前的状态,因为人都会改变;可是为什么,在他放弃了许久之后,她以陌生且熟悉的姿态出现,有着和以前同样清澈的双眸,说着和儿时一样天真的语言。
“你不是。”
简短却有力的话语从她的嘴中脱口而出,不容反驳。她轻轻抚摸着被绷带掩藏起来的伤口,朗声说着:“你不是。”
那是谎话。边境从很久之前就知道,那个女孩说的是谎话,是只有她如此认知的谎言。他是只会制造不幸的兵器,自从接触到她以来自己带来的只有伤痕与痛苦;青年看着她红肿的手臂,心脏漏跳一拍,那就是铁证。他反客为主,将少女纤细的手腕像宝物一样捧在掌中,用拇指摩挲着肿胀的皮肤。没能预料到对方的行动,阿娅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闭上了眼睛。
他看着她吃痛的表情再次确定,他们是不一样的。他带来的只有对她的伤害,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名为恐惧的情绪第一次占据他的内心,他感觉胸口仿佛压着千斤重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她会死在自己身边的,他笃定;然而大脑与身体做出截然相反的判断,他执拗地握着她的手腕,想把她留在身旁,想将她拥入怀中。可是不行,他苦笑着,自己尚且如此厌恶恐惧这名为自我的野兽,又怎有资格去试图拥抱。
“好了,”少女从他的掌中抽回自己的手臂,完成了包扎,她站直身子转身向门口走去:“我们……扯平了。”
那是一句不像告别的宣誓,然而边境从她的眼中明白了一切。
她单薄的身影在并不算明亮的房间里显得那样孤寂,鲜血和她的身躯融为一体,瘦弱的躯干里隐隐透露出的却是决绝与冷峻。他有些痴了,看着她伶俜的身影,她本不该是这样的……她一步步坚决地走向门口,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她摆动的手没有握住他的手,也没有回头看他最后一眼。光芒仿佛与她一同远去,冰冷的浪花漫到了他的脚边。
他开始羡慕记忆中那个男孩,疑惑着如果拉住那只手,谎言是否会再次变成真实呢?
“我……”一股油然而生的直觉让他下意识伸出手掌,攥住那只即将远去的手:“我陪着你吧。”
即使是狗,也要懂得报恩,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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