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脑洞
轮回中的一点点碎屑。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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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何时开始,每位新的司咒人上任,许千凝都会找对方来聊聊。并非全是出于作为前辈的所谓“责任感”,也有她自己的兴致在:她无法离开镜州,身边的老朋友早就都死了,和那些小辈聊天还能稍微排解下寂寞。至少在千尘来之前——这是她最喜欢的娱乐活动之一了。
她记得每个人头一回来见她的样子。
郑观棋见到她的时候,先是恭恭敬敬地给她行了一礼。“许前辈,”他抬头,“我从沧州的前辈那里听说过您的名字。久仰了,如今一面,前辈果然气度不凡。”
许千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奉承我了!怎么样,会害怕吗?”郑观棋愣了一下,“什么?”
于是镜州的司咒人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态度。“你应该,在上任之前就知道沧州的诅咒。它会让人逐渐失能对吧……所掌握的所有学识都会逐渐被侵蚀,化为乌有,最后退成如同新生儿的状态。你的上一任刚开始的时候可很惶恐……沧州的问题不算最为致命的,但它可相当残酷。你就,没有些要说的话吗?”
郑观棋低着头,不语,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不害怕,那是骗人的说辞。老先生在最后的时日里故意躲着我,可我也见过他的样子——怎么会不去看他呢?真的很难相信,那位博学又温厚的老先生,变成了那副狼狈的样子,谁都认不出了,只是一味地哭号,往来看他的人身上丢东西……但先生生前与我说过,司咒之位,实而为民取利,与天相争。他有畏,有怨,却无悔。我亦无悔。”
明明说着的时候是微笑的,但他那一对长长的兔耳却不自觉地耷拉下来。许千凝揽着她坐下。“你们沧州这几代向来都这样……好得很!难怪沧州是如此一处文雅之地。听说你还是教书先生,可惜了。”
郑观棋摇头,“并不可惜。我会向那些孩子们倾囊相授,待我走向终局,总会有孩子能继承我的学识和沧州的意志的。他们定会比我做得更好。”
最后,他问她,许前辈是为何而成为司咒的呢?
许千凝只是笑笑。“我吗?我可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无非是临危受命……无可奈何罢了。”
可许前辈已经做了最多的实事了。长耳朵的司咒人这样回答。
云州的小小司咒来时畏畏缩缩的,许千凝忍不住调笑她,“怕什么,我又不吃人!”即使如此,闻柳也在她唤过好几次后才回神,小心翼翼地落座。她身上带着香囊,又常年泡在医馆里,身上早就被药香味浸透了。
这药香味,是许千凝熟悉的,于是她没等闻柳开口,就自顾自地唠叨起来。“闻归帆那臭小子,捅了篓子就一言不发地藏起来,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他早死了!真是的,虽然这事的确不小,但他也不至于连我都躲着吧?这么多年了,给他写的信是一封都没得到回音,临了才突然告诉我自己有个养女,会成为继承人,叫我多加照顾着……真是胡来!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云州和青州一样传乱了呢,操两份心——啊,青州那边已经没事了来着。对了,你是不是不知道闻归帆以前的事?”
闻柳怯怯地摇了摇头,于是许千凝又给她讲了一大堆——直到她说累了,给自己倒水的功夫,闻柳才插上嘴。“前辈,那、那片雾霭……”
许千凝转过头,表情严肃,但看她的眼神里又带了些许怜悯。“我帮不了你。不如说,这件事上没人能帮忙。闻柳,我知道你性子软,但是——”
“不,不是的前辈!”闻柳着急地打断了她,“我没有、我没有需要您的帮助,或是,在退缩什么的……我知道父亲这些年是怎么做的,我也不会畏缩,只是……”她深呼吸了好几次,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在好久之后终于鼓起勇气直视许千凝的眼睛。“您是唯一知情的人了——请您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我不想父亲遭人记恨。”
“好啊,”许千凝哧地一声笑了出来,“我本来也不打算说,不然他这么多年不就白躲了?我还没这么缺德。唉,对了,你要不要来点蜜饯?”
“诶?”闻柳一愣,许千凝已经把散发着甜香的果子递到了她面前。“你不用太紧张。不如说,今天叫你来这里,是希望你能别太在意云州的事情……闻归帆已经把他的半辈子都填进去了,我不想再看到你笼罩于父辈的阴影下。闻柳,你父亲的事情没必要让你来背负的。要是闻归帆走的没那么快,我高低得骂那小子个狗血淋头!”
闻柳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挑了块最小的蜜饯拿。许千凝可不管那些,又端出了更多的甜点心——“对了,闻归帆肯定没给你讲过他小时候的事,那小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小老鼠,你要不要听啊?还有其他州司咒的事情也该和你说说,你得多交点朋友——”
闻柳自踏入这扇门来头回露出了浅浅的微笑,于是镜州的老前辈彻底打开了话闸子。
岑晦鸣与许千凝早就见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算太愉快,许千凝刚开始没认出她来,她那时也并不知道什么所谓司咒,结果便是初见就动了手。在青州时许千凝披的还是别人的皮,所以算下来,在镜州那次也算俩人头回正式会面。岑晦鸣那时才十六岁,长得瘦小单薄,踏进门的时候像个迷路的小孩——她本来也还是孩子的年纪。
负责接引的下人早走了。许千凝坐在最里面的桌子上,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笑着冲她招手。“嘿——是我。头一回见到‘真的’我吧,怎么样,和你想得像不像?”
岑晦鸣面无表情,只是警惕地打量了一圈周围,“我没想过。”
“小丫头,”许千凝啧了一声,“真没幽默细胞。你看什么呢?这儿不是青州,没有打手会从阴影里冲出来。随便找个地方坐吧,离我远点也行,反正你现在还不太信我,是吧?”
岑晦鸣站着没动,于是许千凝从桌上跳了下来,她往前走几步,瘦小的狐狸就后退几步。许千凝的表情大为挫败,“干嘛啊,你也太记仇了!要不你说说怎么样才能让你把那事忘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岑晦鸣的眼神瞥向了别处,在她殷切的目光注视下,过了好久才理人。“……叫我过来,你就没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说?”
“啊,没有?”许千凝耸了耸肩,“本来也就是个不成文的惯例,顺便让你看我一眼而已。真啰里啰嗦地你也不爱听是不是?成为司咒,又不是你自己选的。”
“我和你们,不是一种人。”岑晦鸣抬头正视她的眼睛,许千凝反而轻松地笑了笑。“我知道。所以没人打算叫你去做什么,你只要活着就万事大吉了。青州这地方还很适合你呢……年纪轻轻就能在这片地界混得如鱼得水,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才能。”
“不过嘛,”许千凝挑了离她最近的一把椅子拉开,拿起桌上的壶倒了杯茶,“作恶也是需要章法的。你是个聪明小孩,应该不用我多说什么吧?”
“那我们岂不是无话可说?”岑晦鸣突然一接腔,让她呛了个好歹。“是……要不你现在回去?你这小孩真够气人的……”
岑晦鸣却终于抬步,坐到了她对面。“不走。”
老虎的耳朵微微向后动了一下,但她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这是你的报复?我真是不明白……”
徴羽是特别的那一个。她并非在继任那年才和许千凝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她已经被季湘带着,见过了所有的司咒们,当然也没略过许千凝。不如说,许千凝是她正式任职前见过最多面的司咒,尽管,她们并没正式聊过什么。
许千凝将商徴羽邀请到镜州时,季湘刚刚离世不久。是初冬时分,镜州刚下了雪,墨绿色头发的小鸟站在门边,呵着气拍掉黏在领子上的雪片。许千凝给她倒了热茶,第一句话是,“你老师的事情……我很遗憾。”
徴羽咽了那口茶才回她,做足了礼节。“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老师和我都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只是没想到,它来得这么早……”许千凝单手撑着脑袋,将茶壶搁到一边。“我也没成想会这样。她心思太重,总是操劳,再加上司咒人的负担……以季湘的能力,想要得个长生法还是不难的吧?她是一直抽出空,还是没想过这事?唉,我该提醒她一下的。”
羽州年轻的司咒人摇了摇头,语气和缓得不像在讨论一位刚刚离去、对她来说如同血亲的师长。“老师大概并不想追求长久的生命,顺应天时,也是应了她的心愿。唯一遗憾的是,她还没来得及放松两年,享享清福。”
“你就没为她卜过一卦?”许千凝把点心推了过去,但对方并没有拿。
“没。其实我不喜欢这方面的秘术……命数是会变的,所作所为、所观所感都会影响命途,谁也不可能仅凭短短几个字便定了一生啊。再说,若是我将卜算的结果说出来,真有人把它当作信条看待,日夜想着,遇到什么事都要找找照应,那我倒是参了别人的因果了。所以就算为了练习一定要做,我也不会把结果告诉别人的。”
许千凝轻轻笑起来,“那很好哇!我也是这么想的。从前我和顾翎念提这件事,她还很不同意呢。”
突然提起一位早已逝去多年的故人,双方都陷入了沉默。最后,还是商徴羽先开了口,“……您似乎,没来参加老师的葬礼呢。”
“是。我没有勇气去,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场合。”许千凝苦笑着,摇了摇茶杯,留坐在对面的小鸟惊讶地睁大了眼。“我以为您会稍微给自己找点借口的?”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就是没办法习惯面对生离死别,年纪越大,看到老朋友离开就越触目惊心。当年顾翎念走的时候,我也过了好久才敢到羽州去和她道别。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我是知道。西槐姐和我提过这件事,她说她当时还很怨您……唔,我倒是没有要来责备您的意思。”徴羽轻轻晃了晃脑袋。
许千凝笑了起来,到衣架那边取下了自己的外衣。“哈哈,我可没听她当面抱怨过。一会你跟我出去走走,羽州可不会下雪吧?你可得趁这个机会好好看看,刚下雪的这会儿还会有不少小吃出来卖呢。今天我请客啊?”
“啊?前辈您不是要嘱托我些什么吗?”
“你老师这些年教得够多了吧,我叫你是来换换心情!”许千凝披上了厚厚的大衣,没分说地就拽上了商徴羽的手。“少拿我当外人啦,之后我们共事的机会还多着呢!”
布幕一次次升起落下,不斷上演相同的劇目,無比歪曲荒謬,極盡絢爛輝煌,演員觀眾舉杯喝彩,放聲大笑,竭力高歌,彷若半醒者的狂歡
【私人世界觀整合(終於)】
達利亞的記憶並不完整——應該說確實是連貫的,但許多時候他覺得當時在場的並不是自己——他慢慢地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就這樣吧,他聳聳肩。他抵達那個平原上的城寨時已經傍晚,斗篷被雨水壓得異常沉重,他總覺得自己是濕透了,比起東邊的霧氣,這裡的天氣更為讓人厭惡。木樁搭成的高牆上燃起一點點火光,紅光在雨中暈染開來,映照著對准他的箭頭。達利亞卸下腰間的寬劍扔在腳邊,然後緩緩舉起雙手。
“是誰?”牆上的人問,“報上名字和前來的目的。”
他本來想說自己只是個旅人,但這裡一看就不是個普通的可供人歇腳的友善村落——那些他早就經過過了,這是個靠著森林建造的為了備戰而用的營地。
“讓我見馬蒂爾,他知道我是誰。”
上面的人面面相覷,忽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們大概很少聽過有人這樣直呼他們的領頭的名字,但是與其花時間跟這些人解釋,這樣著實簡單許多。
一個新的人影踏上牆頭,比身邊的人都高上一點,抬手讓弓箭手放下武器。“讓他進來。”那人說。
城門為達利亞打開,在泥地上畫出新的圓弧,剛剛的人影已經站在門後,也沒有上前迎接的意思,在寬沿的帽子下稍稍歪著頭,無奈且煩躁。
達利亞玩笑般的向他行禮,“我在此替王致上問候。”
“得了吧。”他看不到那人的表情,對方望著他沉默半晌才轉身。“跟我來。”於是達利亞小跑跟上。
一路上他看到周遭人警戒的眼光,也是,忽然一個除了劍以外幾乎什麼都沒有的外人造訪,還和他們的領頭熟識的樣子。走在前方的馬蒂爾沒有理會這樣質詢的氣氛,將達利亞擋在一側,直接領到營地中央的房屋,走上樓梯,為他打開門,自己緩緩脫下擋雨的斗篷將其跟達利亞脫下那件一起掛在門口。馬蒂爾是個高大的男人,一頭黃白色的短髮和淺紫色的雙眼——一看就不屬於人類的樣子,大概領主的孩子都是這般模樣,也好,省得自己還要花時間在陌生的地方尋找末子的踪跡。
他隨後帶他到走廊末端的一間小房間,“這裡給你用,樓下有可以用的熱水。”
“這麼好?”達利亞伸了伸因為疲勞和寒氣而僵硬的手臂,“我還以為你會直接把我鎖進牢裡。”
對方抿起嘴角。“我不允許你開這種玩笑。“
達利亞聳聳肩。“你高興就好。”
馬蒂爾沒有回應,本已踏出房門,停頓半晌又倏地回頭。“我聞到血的味道。你需要醫者嗎?“
對了……達利亞被提醒了才忽然想起來,他下意識地摸向側腰,他沒有太多痛覺以至於自己都快忘了,不知道那個傷口現在會是什麼樣子,不過想必不會太好看。“或許?“
馬蒂爾咒罵了一聲就大步離開,一路上喊著人找去醫者。
他在你面前總是很生氣的樣子。腦海中的聲音這樣說。
他把我當成小孩子。達利亞回答,邊說邊脫下上衣,掀開纏在腰上的碎布,不理會剝落的血塊,並不是很嚴重的傷口,但一旦感染確實會很麻煩。
但他喜歡你。它又說。
對。
聲音帶著一絲被逗樂的愉悅沉寂到意識背後。
達利亞直到碰熱水才想知道自己有多疲憊,一路得躲著不懷好意的惡徒,錢用完了還得為人賣命,要不是他的王下命令去找領主的末子,自己才不願意離開城門……曾經自己想著既然已經脫離那個填滿了屍骸的大坑終於可以不用再跟淤泥打交道,或許是自己想得太美好了,他的王是慈愛的王,可也是無比嚴厲的王——他挪了挪身體,讓水沒過頭頂,感覺如果徹底放鬆下來自己能融化在水中。
“不是很嚴重的傷。”
達利亞坐起身就看到馬蒂爾拉了張椅子坐在旁邊。這人是一點點耐心都沒有,他在心裡抱怨道。“我沒說過是嚴重的傷。”
“現在你告訴我為何到這裡來。”
“聽說你要奪末子的領地。”
對方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我必須這麼做。”
達利亞聳聳肩,“我不是來說服你別這麼做就是來保護末子去教廷,就這樣,我的王不要手足相殘,可笑吧。”
“有什麼可笑的?”
“怪物的孩子想要活得不像怪物。”
唯獨你沒有資格說。它輕聲接道。
他笑起來,腦中的那個聲音也笑起來。是,他們確實沒有任何資格說這種話,亂倫產下的畸兒,食人的大罪人——全然人造的怪物。馬蒂爾看他們笑越發大聲,一把捏起達利亞的下巴——是生氣了,和剛剛那種因為不耐煩而表現的煩躁不同,真正的憤怒。那淺紫色的雙眼和他的王何其相像,相同的燃燒着的光,相同的憤怒,末子大抵也會是一樣的。
但達利亞早就已經決定了,沒有任何人可以再傷害自己,他再也感覺不到痛。“牢裡還有位置,現在還來得及。”
馬蒂爾的嘴角緊抿,似乎發覺了什麼,放開手,站起來轉過身,歉疚般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我說過不允許你開這種玩笑。”他說著便快步離開房間。
達利亞謝過給他燒水和拿乾淨衣服的人,乖乖地讓醫者為他治療,從廚房裡要了點食物,然後躺在床上睡了一覺。醒來時眼前已經是清晨的日光,但就連這光也蒙上細雨的薄紗。昏昏沉沉地坐起身看到放在角落的寬劍,已經清理過並且上過油——昨晚有人進來過他居然沒有察覺,就這一個想法驅散了他殘存的睡意……至少他覺得身上舒服多了。他跳下床,小心地摸出房間。
外面沒有昨晚那麼嘈雜,估計大部分人都還沒醒,營地在細雨中環繞著霧氣,他辨認出長形的營房和工匠的棚子,還有倉庫和醫者的小屋,空曠地設置了訓練場,此時停放了準備好的車廂——這樣看來和家裡也沒什麼兩樣,確實是一副準備好隨時出擊的隊伍,要是他晚來幾天可能就趕不上了。遠處有人瞥見達利亞,後者笑著向他們揮手,卻什麼也換不來。
達利亞小心地走過走廊來到樓梯另一側的大房間,推開門,後面馬蒂爾斜坐著空洞地盯著滿桌的紙張,聽到達利亞進門,便伸手讓他過去。達利亞只是來到桌子另一邊,隨意地靠在木頭桌上,接過對方遞來的半杯熱酒。“後天我們會先派一部分人裝作商隊潛伏在對方鎮上。”馬蒂爾開口,挑出紙堆裡的一張地圖。“三天后在半夜正式開始襲擊,從鐵匠鋪這裡開始,主隊負責襲擊吸引注意力順便找出倉庫的位置,小隊去找出長老所在——他們必定會讓老人和小孩先逃出鎮外。我會跟先遣隊一起,我想先看看這個年紀最小的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你跟我一起去,到了那裡你要做什麼我都不會阻止。”
“不行,我要跟你的大隊伍一起出發,我不想介入衝突。”他說,“別忘了末子也是你們的手足,要是他命我和你為敵怎麼辦?” 馬蒂爾沉默,思考著這種情況的可能性。
明明對這個人來說掠奪任何事物都只是一念之間的事情……達利亞心裡念叨道。到底是想要直接殺死上位者來逼迫末子接下責任,還是真的想要奪取無主之地……他們都知道殺死領主的孩子要遭天罰,或許就連這個人心底也不想當這個惡人。可達利亞也不是不能理解為何這人要這般堅持,背一個責罰比起一個無用的手足佔著王的位置卻無所作為,任憑荒蕪侵蝕這塊大陸來說或許不是更糟的選擇。
“有一件事……”達利亞啜了口酒,他從來不喜歡這東西,“殿堂出逃了個祭司,現在落在末子手下,我在來的路上有遇到過——”
“一個人殺了我三個手下和另外六個武裝的成年人。”馬蒂爾打斷他的話,“那個人會是個麻煩。如果讓你和他單獨對戰你能保證解決他嗎?”
達利亞笑,“我說過不打算參與任何戰鬥,馬蒂爾,我不是你可用的棋子。”
“我只想問你覺得他實力如何。”
“或許吧——幸運的話。祭司們個個都是戰鬥起來不要命的人。”
馬蒂爾點點頭,彷彿在將這份信息納入考量,淺紫色的眼睛藏在陰影中變成灰色,他就這麼坐在椅子上沉思許久。“那你為何讓他活下來?”
達利亞開口本來想裝傻,對方一個警告的眼色就讓他打消念頭。
“我的探子說你是從西北邊來的,是森林裡惡戰後耗盡了所有物資又受傷了才繞回我這裡來的吧?”馬蒂爾第一次露出淡淡的微笑,“當我是個瞎子……現在你回答我,為何放過那個祭司?”
那人緩緩地繞過桌子到達利亞身邊,與他並肩時才確實感受到來自體型差距的壓迫感——達利亞從不否認自己這份劣勢,但被提醒時也總是感覺很不爽。
只有這種時候他尤其恨自己這個身體,應該說是自己帶著的詛咒,跟著腦中的那個聲音一起而來的便是必須聽命於領主的孩子們的詛咒,彷彿有東西扼住他的脖子,他無法違抗——那個聲音無法違抗,這是他們得以活著的代價。此時他只能慶幸馬蒂爾並不是真的很在意問題的答案,若是此時他心情若真是很激動的話會皮膚上浮出灰藍色的花紋,那是來自領主卻不全來自領主的證明,此時卻仍很平靜,可能也是因為昨日的失態而表現出格外的收斂。
達利亞往回缩,完全沒有掩蓋想要躲到角落裡的心情。“我之前跟你說過有人屠殺了我的家人。”對方聽到這裡一愣,沒有料到會是這種開頭,想阻止但來不及了。 “就是那個祭司經赦了我的命,現在我們兩清了。”
“是嗎。”馬蒂爾伸手接過達利亞手裡的杯子,將剩餘的酒一飲而盡。達利亞見這種表情總是覺得可笑,就和第一次自己說起過去時一模一樣,明明就與這個人無關,為何他總是一副比自己還難受的樣子。“我道歉。”
“你道什麼歉?”達利亞不屑地哼道。“是昨晚莫名其妙動手還是剛剛強制我回答問題?”
“都有。”對方說,話語到此為止,告訴他這就是所有的歉意,即便他要繼續追究下去也不會就此放下身段——這一點也和他的王很像。“我會跟其他人說明你的情況,這裡的一切任你隨意使用,只要不給其他人添麻煩就行。”
“遵命。”
馬蒂爾揮手讓達利亞離開,後者乖乖照做。演得真像一回事。聲音笑著道,這東西在王在場時總是會比較安靜,雖然他不討厭腦子裡有另一個意見,多數時候它甚至相當中肯,可久而久之他也會慢慢開始懷疑自己的理智。
他很吃這套,他回答。
得到掠奪的恩賜的孩子,他大可命令你留下。它又說,你該留下,這一個比長子好控制得多。
他要是想,早就下令了。達利亞躺回自己的房間的小床上,蜷在沒有陽光的角落閉上眼,有多久沒有睡在乾淨且沒有風險的床上——啊,另一個出生起就伴隨他的詛咒。
如果真的要衡量利弊或許自己投靠馬蒂爾才是最安全的選擇——他的王是什麼樣的性格自己還不清楚,自己不過是個新奇的藏品,好用的工具……而馬蒂爾從一開始就只把自己當成一個可憐的小女孩,一個名為“無法被拯救之人”的挑戰……是,他再明白不過了,自己在這些人眼裡都是什麼樣子,也只能無奈地聳肩,接受這些自己無力改變也無法控制的事情——即便如此他不能背棄他的王,是那個人將自己從深淵中救起,自己發過誓。
他突然想起森林裡的那個清晨,自己等混亂結束回到那個即將因為失血而失去意識的祭司面前,周圍躺倒著原本同行同伴的屍體浸泡在被雨水稀釋的血池中,他心裡笑著當自己被鐵鍊拴在地窖裡滿身是傷時這人也如此冷漠地看著,兩年後他們的位置對調,他成為抉擇對方生死的那個人。
達利亞在對方面前蹲下。如果衡量利弊的話此時不要管才是最合適的,這個人必定和末子一路,也就必定會成為他達成任務的阻礙。他伸手去觸碰那具幾乎失溫的身體,就如這人曾伸手向那副沉重生鏽的鐵鍊。
“起來。”達利亞輕聲道,用盡力氣將對方從地上拖起,那重量壓得他快走不動。“這樣我就不欠你了。”低聲抱怨著,他慢慢邁出步伐走向森林的出口。
【DH和sd性格很像,他們處地挺好】
【事實證明DH的想法是對的,這十二個都差不多的樣子,ATM救TLS的想法和一王救DH的初衷是一樣的,對“不可拯救之人”的挑戰】
十九,
忒勒斯,就剩你沒讀完這個章節了啊,你這樣將來怎麼辦。他的老師叉著腰在木桌前踱步,每步都透露不耐煩,見他的目光還在往窗外飄抄起鞭子就往他手上抽去。忒勒斯嚇了一跳,瞬間收了手差點就被打到。他們說老師出戰過海對面王國的動亂,即便現在只願意待在這個山頭當老師,但仍舊是個銀袍的教衛,打人尤其狠。對方背著大書庫的窗剩下一個白色輪廓,見他的反應還很滿意地點頭,一邊臉因為傷疤顯得有些僵硬,她彎下身,在他耳邊輕輕說道——
這樣,你專心讀完這兩章我就教你射箭,我們去樹林裡就不會被主祭大人發現了。然後他被披上了老師的短袍,銀線摩挲他的脖頸有些癢。
對方笑起來。送給你好不好。
我的全部都給了你,你將成為我。
要是自己被那女人抓到,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離開那塊地——不,她絕不會做出那麼浪費的決定,自己恐怕再也不用離開教廷了,會直接被送去殿堂吧。忒勒斯用木棍撥了撥火堆裡的木柴,又往裡面添了一些,守夜總是漫長而無聊,但他們已經不在大道上,荒野裡什麼都長得出來,那是他自己親身體驗過的恐怖。
“什麼都沒有——”被分到和他一組的人從陰影中走出來,聲音大到好像是故意的。那個人甩甩頭髮,纏著繃帶的右臂固定在胸前,那是稍早些他和這人比劃的後果——他都不知道如何評斷這個麼人,並不是這個商隊原本的成員,也是從鎮上被招募的,但他不相信這個人是平原上的居民,大概和自己一樣到處流浪才落到這塊地上,聽說話的方式,甚至可能和自己一樣來自東南邊。想起來這個人剛才跟自己空手對打,狂暴的讓他以為又是一個找自己尋仇的仇家,他硬是將這個人肩膀給卸了才肯停下,此時此刻卻又嬉笑著在火堆邊坐下,打量著他的弓,一副好奇的樣子——這次竟換自己面對著陌生人無法自處了。
“不是人類的東西吧。”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忒勒斯的腦子還沒能轉過來,名叫達利亞的少年已經抽出腰上的寬劍,漆黑的劍身早就從中間斷裂只留下半截,遞給忒勒斯時絲毫沒有戒備的意思,彷彿是一種展示友好的表演。那金屬在他指腹下向他傳遞著異常的寒冷——或者該說是他的溫度在被慢慢剝奪——不屬於人類的物件。他從前覺得自己那把弓幾乎無堅不摧,現在看著也並不是真的,究竟是什麼東西讓這把劍斷裂他不敢細想。
“我拿到的時候就是斷的,奈何真的很好用。”對方笑起來,“神血鑄造的武器。最終還是落在我們這些凡人手裡,做偷盜搶劫的工具,甚是可笑。“
“你在哪裡找到這玩意的?”忒勒斯將武器還回去,那麼笨重卻那麼短的武器自己是不可能使用的,因斷裂的關係連重心都偏移了。他還無法決定自己是否信任身邊的這個外來者,從剛剛的切磋中他也發現,這是個受過系統訓練的人,而且和自己伸手差不多,但從動作和習慣來看並不是教廷。“你……應該不是這附近的人。”
“在某個坍塌的祭壇裡挖到的。我跟你一樣是從東邊的海對岸來的——”達利亞指了指自己的嘴,“聽說話的方式就知道了——在這裡能見到同鄉也是很難得呢。”
“那為什麼特地跑到這種地方來?天氣又差,還什麼都沒有……”
“工作。走著走著不小心把路費花光了。“少年聳聳肩。”你呢?怎麼跑到這種鬼地方來?“
“剛好路過而已。“忒勒斯也聳聳肩。”我本來打算繼續往北的。“
“那你這是要回去?“
朋友想去海對面看看,我只是給他帶個路。他回答,我早就回不去了。
是嗎?達利亞翻個身嘆了口氣。明明已經被眾神所愛著,卻回不去區區教廷嗎?
他沒能理解這句話,只覺得心裡有些說不出的不對勁,或許是因為發現了全天下騙子說的都是差不多的謊而感到荒謬可笑——或許是隱約覺得這都不是巧合,或許在什麼時候偽神也將其他人喚到黑夜中,給了一個贈禮一個方向,也有別人走上他這沒有目標的路——忽然他的思緒就被靠近的腳步打斷,兩個人幾乎同時跳起來,手摸上刀柄。
“是我。“
埃圖瑪維撥開樹葉進入光暈,白髮被照得模糊。他放下水袋和一些食物,眼睛邊打量著陌生的面孔。“埃圖瑪維,來自平原的獵人。”他有點猶豫地伸出手,達利亞歪過頭並沒有將其握住,眼神在埃圖瑪維身上遊移,帶著一種面對新奇事物的驚異喃喃自語了幾句。
是綠色的啊。
忒勒斯的刀架在達利亞脖子前,從身後鎖住他舉刀的手臂,後者沒有回頭,埃圖瑪維這才反應過來向後拉開距離。“你是襲擊鎮上的殘黨。”
“再猜猜?“達利亞笑起來。
“要我把你的另一條手臂也卸下來嗎?”
“只不過開個玩笑而已,需要這麼認真嗎?”那種破碎的笑聲和剛剛與他在火堆旁閒聊的判若兩人,少年稍稍側過臉,本來水色的眼睛被火映紅,他突然鬆開手,劍便隨之落下,擦過忒勒斯的肩側落到地上,忒勒斯將其踢向埃圖瑪維方向。
“你的雇主是誰?”
“領主的長子,賜予人類的第一王。”達利亞回答,“老大聽說東邊有手足準備相殺——於是我就被派來看看。”
他依稀記得那些祭司們的閒言碎語之間,在內陸荒涼的岩石地上開闢了一座城——各地都是一樣的故事,他當時不以為意,以為這只是社會最自然的發展進程,就和海對面的亞魯士一樣,原來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嗎?
“只是‘看看’?”
“‘不允許有輸贏’——是這種命令呢。”
埃圖瑪維抬手,忒勒斯又將刀握得更近一些,刀劍處滲出血珠,手裡的人卻沒有任何反應,無論呼吸還是心跳都和剛才一樣平靜,肌肉也沒有因為疼痛收縮,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受傷似的,這種反常的反應他記得在殿堂的訓練場上見過——原來是這樣,忒勒斯意識到為何這人被自己扭開了關節還能繼續戰鬥。
“殺我就是和我的王宣戰,這樣也沒問題嗎?連那個一事無成的老三都打不過的,弱小的末子喲——”他繼續笑道。
“為什麼。“
“‘無主的詛咒會蔓延。’想起什麼了嗎?我的王不開心,就這麼簡單。要我說怪物的子嗣根本不配存在,你們兩個誰死了我根本不在乎。” 達利亞說,最後幾個字壓在喉嚨幾近低吼,原本抑制住的憤怒此時完全滿溢出來。忒勒斯突然覺得有些窒息,那種胸口被扼住的窒息感從來沒有消散過,他討厭自己能理解這種嫌惡,零碎的清醒的瞬間中發現自己的意識被其他人左右著,毫不知情也無法抵抗,陷在泥沼裡的窒息感。
埃圖瑪維聽完眼神便沉下去。“是嗎。”他只是輕聲道,“要是敢對我的人動手我會將你的皮剝下來。”
達利亞聳聳肩,“可惜,我無法違抗。“
忒勒斯將手裡的人放開,後者揉了揉手臂。“啊好痠。”
“活該。”
“你的手對弓箭手來說好像不太穩。”少年回頭仍是稍早嬉笑的表情,用碎布擦掉脖子上的血跡,丟進火堆裡燒掉。不會是害怕吧。
為何憎恨著自己的王卻依然服從着,憑你的身手明明過了海想去哪裡就去哪裡,為什麼還要回去……
倒是問問你自己啊。
二十,
埃圖瑪維從離開火堆的那一刻起就沒了踪影,他覺得自己該循著踪跡去找或者去問其他人,埃圖瑪維無論走到哪裡都一定是相當顯眼的存在,想必找也不會很難吧。忒勒斯不知道該怎麼做,從來消失的只有自己,他沒來得及學會如何找到他人。他射出一支箭,金色的箭頭劃破空氣帶著雨水消失在空中,這個角度的話應該能飛過大半個樹林。
“試試看。”忒勒斯喊著身邊的萊門,後者不情願地應聲,“快點。“
“交易是要代價的。“萊門嘟囔道,“如果找不回來你打算怎麼辦?”
“找不回來就算了。”他回答,“也沒有很貴。”然後他用手肘碰碰萊門的肩膀,“試試看。”
“代價呢?”
“你從薪水裡扣不就好了。”
萊門不高興地呻吟一聲,從袖口裡取出剛剛那隻箭的箭頭,上面還沾著木頭碎屑,箭身大概是斷了。他拿起箭頭對著陽光仔細觀察,是一點裂縫都沒有。不愧是異石,他在心裡讚歎道。
“滿意了?”萊門轉身準備離開,“別忘了我還是你的雇主。”
“你的命在我手上,只能算是互相利用吧。“
萊門聳聳肩,沒有反對,低頭沉思半晌。“既然都拿錢了,那教我用武器可以嗎?“
忒勒斯抬起一邊眉毛,“‘用武器’,不是‘戰鬥’?“
“我這樣的人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去戰鬥。”萊門回答,“我想學自保的方法,僅此而已。”
他側臉去看身後的人,穿著商人精緻的衣服,即便層層包裹也能看得出沒有多少力量,細細的手指仍舊包著繃帶,染了墨水。他從沒喜歡過萊門,但是此時此刻的請求大概是從們第一次見面起唯一一句真誠的話。
在害怕,害怕什麼?
“你要學用刀,還是用毒?“最後忒勒斯問道,對方臉上閃過一絲驚喜,估計沒有想過自己會答應。
“可能用毒對我來說更簡單吧。”
“也是。”他應到,“接下來日出跟我訓練體力,用毒沒有力氣無所謂,但是速度要快。你得去找個能用的匕首,金屬的。”然後他給他一個警告似的眼神,“想好了,別後悔。”
萊門有些遲疑但還是點頭。“還請多指教。”
“你要稱我老師嗎?”
“你先稱我老闆的話,或許我會考慮一下。”狡黠的微笑藏回袖子後面,“我們中午啟程,麻煩你去將大人找回來吧。”
忒勒斯揮揮手放萊門離開,自己在原地徘徊了一會又遊蕩到柴堆邊,隨手挑塊木頭坐在角落慢慢地削起來。離中午還有一會,馬車也不需要自己打理,忒勒斯嘆口氣希望埃圖瑪維自己回來他便不用去找了,那個人如果真的想要消除踪跡自己這種外行人是無論如何也追不上的。他大概能猜出來埃圖瑪維在煩什麼,從他人口裡一次次聽見自己擁有神賜的使命,卻毅然在劫難之後出行,埃圖瑪維那樣的人會覺得自己逃走了吧——從紮營的那一刻他就感覺到了那個人慢慢地變安靜疏遠,昨晚去找自己大概也是煩地無法入睡。忒勒斯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自己早就從那銀袍的重壓之下逃走,但那個人無論如何不會接受這種答案。
他那時應該潛入敵營將襲擊鎮子的頭領暗殺,他們就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出行樂吧。他應該拿著十枚金幣消失從此過上無憂無慮的自由生活,只要走得夠遠大概就能脫離這些預言這些天命的擺佈了吧。他應該當下就卸下達利亞的另一條手臂將他殺死不給他講話的機會,反正即便還沒搞清楚對方的動機和目的只要是潛在危險直接處理都不會錯——他應該,他應該……可是他沒有,已經漸漸無法想明白什麼是對該是不該了,是該讓埃圖瑪維繼續走往殿堂,還是阻止他受到預言的影響——自己到底該做什麼才是對的,自己到底該阻止什麼。
偽神到底為何將他引到這塊地上……
手裡的短笛漸漸成型,有點歪曲,再怎麼修正都無法補救,於是他將其切碎丟在外面的地上。“可惡。”忒勒斯低聲咒罵,隨手拿起披風披上,將用帽簷的陰影遮住自己的臉。
那雙手捏著他,覆蓋在他的耳邊慢慢地遮去判斷的能力,就如這地的大雨一樣。
腳步聲在車外面停下,遲疑了一會,然後他感到車廂往下沉,周身的空氣變得更暖和一些。對方小心地挪到忒勒斯面前,輕輕撩起他的帽簷,他看到埃圖瑪維有些驚訝的神情。“幹什麼?”他沒好氣的問道。
“我以為你睡著了。”對方回答,“怎麼了?”
“本來想去找你,但是不知道去哪裡找。”忒勒斯喃喃道,“我可不想花力氣去追踪一個獵人。”
“放心,我不會食言的。”他停頓,低垂雙眼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就和昨晚一樣的暗淡。“‘無主的詛咒會蔓延’。”埃圖瑪維開口,“他們都是這樣說的——你覺得……這些都是因我而起的嗎?如果我早點離開森林,這些會不會就不會發生了?”
外面變得吵鬧,大概是出行的時間要到了,他也聽到萊門耳朵上掛的鈴鐺的聲響,越過埃圖瑪維的肩膀看出去,出口處只有白光,他不喜歡被逼在角落的感覺可是身體卻拒絕移動,無法呼吸,無法思考。
忒勒斯抬頭,白色的長髪擦過他的側臉掩藏住背後的雙眼,他忽然想起那個被暮色籠罩的大廳,老師給他穿上自己的披風就是為了造訪那個地方——裡面的時間和外界彷彿是隔離的,在紫紅的陰影和朱色的玻璃窗下他牽著老師的手走在空曠的堂內,前面站著一個高大的孤寂的黑色身影,臉藏在黑色的帽簷下面,背著的也是一樣的光暈。那人聽到他們走近便回頭,忒勒斯發現對方有著和其他祭司相同的黑色的長髪和藍色的眼睛——還是是和外面一樣混著金紅的紫色呢——陰影籠罩於他頭頂周身寒冷的空氣讓他從心底感到畏懼,有什麼將這個空蕩的大廳填滿了,重重地壓在肩上。他確信不是第一次見過這個人,可面前的人在記憶中總沒有張確切的臉,他心裡知道自己該記得的,為何無論如何他會想不起來……
他緊抓著老師的衣角——那閃著淡淡藍光的手指倒和大祭司長很相似——捏住他下巴,側臉如被冰劃過一樣刺痛,也是這樣無法動彈無法呼吸無法思考。對方一句話也沒說,沒有表情,等待著沒有問題的答案。
他開口時被這無由來的驚慌卡住了聲線,調侃的話也變得乾澀。“你別太看得起自己了。”他說。
埃圖瑪維愣了一會終於微笑,“也是。”
你這孩子,天分很高,就是意志太薄弱,實在可惜。
个人原创相关集合,**!!不对外开放请勿报名!!**
主线少 摸鱼日常多 RPG游戏《奥林姆迷踪》制作中!尽情期待(希望我能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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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Orroysis 欧洛赛斯】(古界) 时,混乱与过于庞大的神明体系引发了各种麻烦,甚至战争。造物主一怒之下降低神格,把他们和他们的族人打入了名为奥林姆的大陆。 为了避免重复以前的斗争,古界五大神明订了契约就为互相能够共存在这篇大陆上。从此,这第二个“世界” 被称为“奥林姆共和原”。
造物主离开后,大陆上空时不时出现个天坑,而那里谁也没进去过,谁也不知道天坑的深处是什么。
百年后,造物主宽恕了五位神明,并许诺他们可以要回一样本来的力量,但同时也得付出代价。再过了很长时间,五位神明的后代渐渐衍生成大陆的五个种族,与第六个新的种族人类,共同生活在大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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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主线】:大陆人快忘记古界时期的事了。目前奥林姆看上去很和平,然而暴躁的恶魔族仿佛在策划着什么,试图再次引发战争...
(正在制作的奥林迷踪算是主线,剧情大概是现代世界的kade穿越到了奥林姆的故事,与此同时恶魔族也开始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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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原”是因为没世界那么大。
所有设定和文笔有很多bug,持续待完善中。
该世界中不存在“魔法"的设定,只有各个种族本身拥有的力量。不过,灵物的心脏,也就是灵石,经过炼金术的研究后会有类似于像是简单魔法的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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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基本信息请截进角色主页里
※世界观的详细设定和故事线在最下面,主cp是自家bg卡伊!有前缀【日常互动】的基本是短漫粮(甜饼万岁
【番外短篇漫画】本已回归平静生活,偏偏异世界队友不请自来?!
非常缓慢地在画短篇中,算是主线(同游戏) 的。剧情是Kadde从奥林姆回到了现代之后,其他三人反向穿越来到了现代。前部分是页漫,后小部分是日常四格。四格每画完一页会提前存档在这里。
关于番外if线的四格集合请下滑到最下面!
时移世异,皆是虚妄,浮生难算,旧梦如烟。
凡所欲所求,终究沉沦于此地。
【图】:kinoko 「文」:莫特雷尼
双人搭档原创作品
现代灵异志怪背景下的故事
大概内容是
轻松的现代灵异恋爱单元剧
和
狗血的人鬼情未了断背山版
以及
我的姐姐不是人的姐弟骨科
说明:本E-group是个人创作,不收人,进行二创请加入“神少女的愿望~CoincideBox”
神少女的愿望(Shinshoujo no Negai)
这是一群拥有着不可思议的能力的少女们的故事。普通的人类少女在觉醒神力之后,就会成为神少女。神少女们在变身后拥有不同的神装,以及各自的能力,而她们之间又会产生什么样的故事呢?
Adventure
这是一个允许神迹存在的世界。在这里,孩童的幻想不再是天方夜谭,而是触手可及的现实。故事就在缤纷的花海中展开。
Border
神真的存在吗?这份力量是神赋予的吗?如果神复苏了,一切灾厄都会消失吗?那样的话,为了神做到哪一步都不算过分吧!
C****
在这个充满剥削与压迫的黑暗时代,因为不愿受命运的摆布,所以奋起反抗,去颠覆那些残酷而荒谬的现实,创造一个光明的未来。
D******
追根溯源,终将抵达真相。这个重构的乐园并不是真正的理想乡。当意识回归的时候,世界也只不过是黄粱一梦。
E***
如果打开了门扉,就证实了另一种可能性。在门的那一边,被憎恶连接起来的天空和大地,究竟哪一方才是正义的?
F****
尽管梦境是如此温柔,可沉浸在美梦中的人,也不过是缸中之脑罢了。尽管现实是如此残酷,可为了抵达终点,也只能前进下去。
在去动物园的路上,深海钩环突然开口了:“哎呀,这不是唯良吗?刚才人太多了,没注意到你,真是抱歉。”
绘上松歌惊讶得睁大了双眼:“哈?你到底认识多少人啊?”
而西沙唯良只是淡淡地回应:“我没有主动和你打招呼,是因为感觉没什么旧事重提的价值。自我离开北城区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早就不像以前那样了。你就当作是认识了一个新的人吧。”
“唯良,你的变化真的很大……”钩环喃喃自语。
初本霜盯着博物馆的一个角落看了许久,最终缩回脖子,摇了摇头:“这里也没有呢。还剩下一小片地方没调查过,马上就能收工了,加油!”
给自己鼓劲之后,霜又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也是在另一个角落,霜发现了不太平常的东西——在展品后面的墙上,挂着的装置闪烁着红色的信号灯。霜觉得博物馆出现这种东西很奇怪,于是凑过去仔细观察。突然间,信号灯闪烁的频率加快,同时连续发出了“嘀”的声音。霜顿时觉得情况不对劲,立刻想要跑开,只是没跑出几步,身后就响起爆炸声,霜也摔到了地上。
翡翠埃原本正在博物馆的各个角落搜寻,突然间听到了巨大的声响,于是抬起头来,发现周围的人群也因为刚才的声音而好奇。埃无法判断那声音究竟是什么,于是跟着人群一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到了事发地点,因为人太多,埃能看到的只有前面紧密的人群,根本看不到发生了什么。没办法,埃只好询问旁边的人:“你好,请问前面发生什么了?”
青年男子回答:“据说是发生了爆炸,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受伤。”
听到男子这么说,埃第一时间愣住了。这里是霜搜查的区域,埃现在只能祈祷霜没出什么事。
这时,原野悠波的电话打了过来。埃勉强从人群中抽出手,接听了电话。于是悠波的声音在手机中响起:“埃,历史展区那边发生什么事了?我挤不过去,看不到情况,给霜打电话她也不接……”
顿时,埃放大了瞳孔:“你说什么?霜小姐的电话接不通吗?”
“对啊,她不是在历史展区吗,我就想打电话问问,可打了两次她都没接。”悠波说。
埃缓缓开口:“那个……我只听说这边发生了爆炸,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希望霜小姐不要被波及到吧。”
“哈?爆炸?难道真的有炸弹?”悠波惊叹。
埃回答:“不知道,毕竟我也没有亲眼见到。我这边也非常拥挤,看不到具体的情况,所以我先把电话挂了吧,等一会儿有新消息了再给你打电话。”
过了几分钟,工作人员开始疏散人群,埃跟其他人离出事的地点越来越远。但是埃正巧看见了窗外停着的救护车,立马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悠波也在焦急地等待着,随后埃打来了电话。悠波立刻接通了,急忙问:“情况怎么样了?”
埃沉重地开口:“我并没有见到霜小姐,但……我看到窗外的救护车了。所谓的爆炸大概率是真的,再加上我们无法与霜小姐取得联系,或许霜小姐真的遇害了。”
“这,这样啊……”悠波捏了一把冷汗,“这可不是小事,我们赶紧跟联盟其他人说一声吧。”
“嗯,好。我来说吧。”埃说道。
祈影值藻正走在东城区的街道上,还忧心忡忡地看向了紫藤亚平:“亚平小姐,有什么发现吗?”
亚平摇了摇头:“并没有。东城区太大了,像这样盲目地找很难找到什么线索啊。”
在她们后面的泷杏叶突然跑了过来,大喊:“喂,你们看看群里的新消息!”
“群里又有消息了吗?”值藻拿出手机,然后就在消息通知栏中看见了埃发在rine群的消息。
“炸弹……竟然是真的?”亚平看了群消息后,顿时寒毛卓竖。
值藻的表情瞬间变得相当严肃:“既然如此,那我们更不能懈怠了。我们作为神少女,必须保护好手无寸铁的居民们,阻止加卷。”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杏叶走上前问道。
“在得到加卷相关的线索之前,继续寻找炸弹吧,注意防护。”值藻坚定地说。
“那要是碰巧遇上了加卷呢?把她暴揍一顿阻止她吗?”杏叶握紧了拳头,胸腔中已经满是怒火。
值藻赶紧摇头:“不,别把她逼得狗急跳墙,引爆炸弹。能用神力控制她不引爆炸弹最好,就算不能也要尽可能在心理上拖延她,争取把遥控器抢走。”
此时的博物馆内,人群已经散去,埃和悠波也汇合了。埃看上去相当无助:“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我根本就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
悠波叹了口气,问:“还是联系不上霜吗?”
埃沮丧地点了点头:“是的,我现在非常担心她。”
这时,埃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屏幕,发现是钟矢姬千轮打过来的,于是接听了电话:“钟矢姬小姐,有什么事吗?”
千轮开门见山地问:“你们现在联系上初本了吗?”
“不,还没有……”埃整个人很低落。
“去问问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吧,再怎么说你们也是初本的朋友,工作人员会帮这个忙的。如果被救护车带走的真的是初本的话,你们就问问工作人员她被送到哪个医院了,然后去照顾她。”千轮指挥着接下来的行动。
“那我们不用继续找炸弹了吗?我们还没有完全调查博物馆,要是又有一个炸弹引爆的话……”埃顿住了,她不敢去想后果。
“先去医院吧。刚刚闹了这么一出,博物馆这边肯定会加重警惕的,就算真出了什么事,这边的工作人员也会处理。比起这边,你们更应该去关心初本的情况。”千轮说道。
埃听后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上小学的时候,因为我不擅长写作文,爸爸给我报了一个作文培训班。今天练习的作文题目是:《我的母亲》。
我的脑中呈现妈妈的身影——与爸爸的白发不同,妈妈长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笑起来很好看。可是除此之外,我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离婚了,我跟了爸爸。对我来说,妈妈只是记忆中一个遥远的幻影。那么我应该如何写这篇作文呢?编出一个有着鲜明特点的妈妈,然后把她写出来吗?这样的确容易到达字数,写出来的也会很生动。可是培训班的老师说过,作文必须写真人真事,所以我只能描摹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轮廓。虽然写不出她的具体特点,但我可以写自己对她的怀念与爱。
可是我的这篇作文被老师批评了。老师说我写的作文太笼统,根本就看不出妈妈的具体形象,全是一些假大空的内容,是不会得高分的。可是我不理解,我写出来的就是自己眼中最真实的妈妈,对她的思念也是真实的,为什么会被认为是假大空呢?
培训班下课的时候,老师让我回去后重写一篇作文,下次来的时候交给她。我本来是打算回家后向爸爸倾诉这件事的,却在家门口听见了激烈的争吵声。
我首先听到的是爸爸的声音:“我是不会续约的,宝亘魔术剧团很快就会解散,没有商量的余地。”
而另一个声音,应该就是跟父亲签约的公司的人了。虽然他也在极力争取续约,可是爸爸看起来决心已定。最终,那个人在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距离合约到期还有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我们随时欢迎您来续约。这毕竟是关乎你们家的大事,希望您好好考虑。”
直到那个男人离开,我才从躲藏的地方走出来,回到了家中。
宝亘魔术剧团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家里流传下来的剧团志上都写着。明治维新那时候,我们家跟上了西化的浪潮,向西洋的知名魔术师求教,然后将本土的戏法与学来的西方魔术结合,精心编排了独具特色的魔术演出,供名门贵族欣赏。那些名门贵族多数都是图个新鲜,但是他们打赏的金钱却是宝亘家的命脉。尤其是彼世靡家,因为家里有人就喜欢这种表演,所以资助了宝亘家不少钱,在时代浪潮的推动下,宝亘魔术剧团也变得小有名气。后来,在剧团演出就成了家族成员的不二之选,虽说老人会退役,但更多的年轻人会加入。可时代铸成了剧团的光辉,自然也能将其摧毁。战争期间,剧团被迫停止了活动,等战败后因为经济的衰败和人气的减退,剧团的演出不再受到追捧,就连曾经资助过宝亘家的彼世靡家也早已没落,剧团已经入不敷出了。大量成员退出剧团,找了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宝亘家只有小部分人还留在剧团。跨入21世纪,剩下的成员为了振兴剧团,筹划了一场极度危险却吸引眼球的大型魔术表演,一旦成功,剧团就能顺利进入大众视野。可是魔术失败了,参与了事故发生的环节的成员,不是死亡就是残疾。在那场事故之后,很多幸免于难的人吓得都退出了,虽说还有一些人坚持留在剧团,但由于人数的锐减,剧团已经很难开展大型表演了,那些人也因为微薄的收入而不得不退出了剧团。到最后,剧团只剩下了我爸爸,剧团的表演也成了他的独角戏。好在有公司找上了他,愿意为剧团提供舞台和资金支持,于是剧团才勉强得以维持运转。
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证过剧团的兴衰,但也为它的现状感到遗憾。明明是承载了家族众多祖辈希望的东西,如今却到了消失的边缘,这并不是我希望见证的结局。可是爸爸要停止与公司的合作,这么一来剧团很快就要面临崩溃的命运,事态会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所以我悄悄地靠近爸爸,问:“爸爸,魔术剧团……以后要怎么办?”
爸爸根本没有转过头看我一眼,只是用他一贯低沉的声音回答:“剧团已经没有出路了,等合同到期后,我就会解散剧团,然后走上正轨。新的工作我已经找到了,不用担心家里没有经济来源。”
听到爸爸的话,我只觉得鼻子一阵酸,眼眶也变得温热。因为无法理解,所以我发问了:“为什么啊?剧团明明是那么多代人传下来的重要的东西,而且也曾给很多人带去快乐不是吗?为什么非得要让它消失不可呢?”
爸爸摇了摇头:“现在的魔术行业,付出的成本与回报不成正比,而且市场也相当狭窄。我在剧团这些年来,收入一直很不稳定,难免要向朋友借钱。不光是我,就连长大后的你也应该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起码不用整日担忧。”
我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明白。为什么就非得放弃宝亘魔术剧团不可呢?难道找了工作,就不能花闲暇时间进行魔术活动了吗?我上完学都要写作业、上补习班,不就是减去一点休息的时间吗?有什么困难的?只要花一点时间能维持住剧团最低限度的运转就好,就跟课下花额外的时间去学习是一个道理。”
“胡闹!”爸爸突然发怒,一拳猛地砸向桌子,“我每天工作就已经很累了,你却还要我压缩休息的时间,说得倒是轻松!”
“我不只是说说,这是我实践过后得出的可行的结论。”我反驳道,“我也不喜欢上作文培训班的呀,可你还是给我报了。我都已经缩减自己的休息时间去上培训班了,已经身体力行证明这是可行的了。如果你觉得这样会让你不舒服,那你也别给我报培训班啊。”
最终这场争辩,以我挨了一个巴掌落幕。但我并不认为这是爸爸的胜利,他只是说不过我,便只能用力量胁迫我屈服,本质上并没有驳倒我的观点。大人都是这样,双标而不自知,一旦指出来他们就会气急败坏动用武力来强迫你闭嘴。可事实这种东西,就算没有人说出来,也不会自行改变的。等我长大后拥有了力量,就不用担心再被大人逼迫了。所以我希望快些长大,成为强大的大人。
虽然很不喜欢上培训班,但我暂时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乖乖去上。我真的好讨厌这个培训班,只要不按照老师的期望去写作文,再真实的感情都能被说成是假大空。我在家里又重新写了一篇作文,这次我胡编乱造出了一个妈妈的形象,都是根据作文书上妈妈的形象还有我自己的想象写出来的,也算是勉强凑够了字。老师看了后很满意,说我这次写出来的真实多了,写作文就是要表露真情实感。真是讽刺,把真的说成假的,把假的说成真的,如此看来作文真是一种无可救药的考察制度。
虽说得到了老师的表扬,可是我并不为此感到高兴,因为一想到接下来的几年都要在这样的教育体系下学习,我就感觉自己的前路一片黑暗。
临近下课的时候,老师接到了我爸爸的电话,通知我他临时有事,不能及时来接我,让我先在培训班自习一会儿。而下课之后,大多数孩子都被家长接走了,只剩下了我和一个橙头发的女孩子,我记得她叫——庭晓染。
我沉默着开始了自习。没过多久,庭就走了过来:“你好,宝亘同学,我刚刚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要不跟我说说困扰你的事情吧?或许我能帮上你呢。”
真是个敏锐的人。可是我并不因为自己的内心察觉到而高兴,而是觉得多了麻烦。我跟她并不是很熟,我也不想向她倾诉。但是直接拒绝又不太好,所以我就告诉了她一些模糊笼统的东西:“嗯,我总觉得根本没有人理解自己,就连自己做出的决定也不被认可,所以稍微有点难过,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想到庭坐在了我旁边的座位上,很耐心地安慰我:“嗯,可以理解,毕竟这对我们来说是常见的事呢。虽然不能替你做选择,但我还是建议你遇到这类事情的时候,坚持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一味地顺从大人。”
不是,她怎么还认真给起建议来了?我以为她听完后就会离开的……但是,仔细想想的话,她的建议或许确实对我有价值。最令我惊讶的一点是,我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支持我的决定,本以为自己是要始终在被否定和被打压中前进的。可是现在既然有人站在我这边,那我是不是应该努努力不辜负她的支持呢?
我站起身来,对庭说:“谢谢你的鼓励,我会铭记在心。”
庭露出了微笑,那双绿色的眼睛柔和而温暖:“嗯,能帮助到你就好,加油。”
她希望我坚持自己的决定,而我希望的就是宝亘魔术剧团的延续。既然爸爸不愿意继承剧团的话,那就只好另辟蹊径了。家族里的其他人多数都是曾经加入剧团,后来又退出的,他们大概率没有延续剧团的意愿,况且我也不能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别人。那么方法就只有一个了,就是由我来继承宝亘魔术剧团。毕竟,我自己也是宝亘家的人啊。
或许是察觉到对方来历不简单,舟树真锁凶巴巴地说:“我们联盟内部的事情,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管。”
“外人?怎么能这么说呢?一旦炸弹引爆,身处东城区的我也无法独善其身,这是跟我的安全息息相关的。”深海钩环反驳道。
“所以,这位女士,你的诉求是?”钟矢姬千轮问。
“很简单,让我看看完整的聊天记录,然后跟你们一起行动,寻找可能存在的炸弹。毕竟自己所在的区域有炸弹,谁都不会坐以待毙的。况且我在东城区生活一年多了,对这里也有一定了解,可以帮上你们。”钩环回答。
千轮没有立刻回应钩环,而是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其他神少女:“你们意见如何?”
柄缪祖先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她没有恶意,而且也确实可以帮助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卯木音菱也说:“倒也可以理解,毕竟她是东城区的人。一起行动倒是可以,不过这不代表要交付完全的信任。”
钩环微笑:“放心,我没有那么僭越。我只是想更多的了解联盟,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加入你们的。”
“我知道了。那么接下来,你就跟我们一起行动吧。如果有什么容易遗漏的地方,还请你指出。”千轮说道。
原野悠波抽着烟走在东城区的人行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叹了一口气:“呃……我这人生地不熟的,到底要上哪找炸弹啊?森子那家伙也真是的,都不把话说清楚,她到底要我到什么地方见证什么东西啊?跟这样的家伙交朋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悠波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然后她就在前方看见了两个正迎面走过来的少女。悠波掐灭了烟头,朝着她们走了过去。
翡翠埃看着身旁来来往往的车辆,有些感伤:“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平常,这里的人们甚至都不知道潜在的危险,也不可能提前做好防备……”
“没办法啊,仅凭那一张堆特截图,人们是不会相信的,只有我们才知道加卷真的做过那种事情。”初本霜很是无奈。
“哟,埃,居然在这里遇上了。”悠波朝着她们两人走了过来。
“啊,是原野小姐啊。你也是来帮忙的吧?”埃向悠波打招呼。
“是的!不过要到哪里去找,我实在是没什么头绪,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行动吗?”悠波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埃和霜。
“嗯,可以的。我们正打算去博物馆调查一下,毕竟那边人流量很大,还有很多珍贵的展品,炸弹更有可能被安置在那里。整个博物馆很大,我们两个人找会很吃力,你来帮忙吧。”霜对悠波的加入表示了欢迎。
“受不了了,根本哪里都没有嘛!说不定那条堆特就是骗我们的!”塚取玛瑙气馁地坐在了花坛边。公园里一片繁荣的景象,却没能让她的心情好起来一点。
“塚取同学,请冷静一点……再怎么说,我们也不能放着炸弹不管啊。”多铎咲朵在旁边劝解。
玛瑙抬起头就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我努力过了啊,已经找了好久了,什么结果都没有!难受死了,我是不想找了,要找你们自己找去!”
伊枫瞬摇了摇头:“太没耐心了啊。要是你不想找的话,就回家去吧,我们会留在这里继续找的。”
“什么啊,我才不当逃兵呢!”玛瑙双手抱臂,看上去很生气,“我只是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可别误会啊!”
“说起来,大家确实已经找了很久了,辛苦啦。拖着疲惫的身体找东西效率很低的,我们现在这儿休息一下吧,我去给大家买点奶茶。”咲朵提议。
玛瑙听后很兴奋:“好耶!我要加布丁的,奶布丁或者鸡蛋布丁都可以。”
“那我就喝什么都不加的奶茶吧,有无糖的话买无糖,没有的话就买糖度最低的。”瞬说道。
昼道英碧疑惑地问:“伊枫,听起来你不喜欢甜的?”
“不,我一直很注重身材的管理。最近碳水化合物摄入有点多,我就少吃点糖。”瞬解释道。
“昼道同学呢?你想喝什么奶茶?”咲朵关切地问。
“我更喜欢可乐比起奶茶。便利店里应该有可乐,所以为我买一瓶,最好是冰镇的。”英碧说。
“好的,我去去就回来。”咲朵向着附近的奶茶店走去。
霜、埃和悠波三人来到了博物馆门口。看着入口的检票处,埃愣了一下:“啊,要买票。售票处在哪呢?不知道票价如何,希望不要太贵吧。”
“这种地方一般都能在手机上购票的吧。”霜拿出手机,打开了一个APP,熟练地操作着。
而埃还在震惊当中:“诶?可以手机买票的吗?但我也没看见这附近有买票的二维码,要怎么买呢?”
霜一边操作着手机一边回答:“有专门帮助出游的APP,很多商家都在平台上提供了购票渠道,通常还有优惠呢。哦,找到了,有这家博物馆,我们买三人票还能打七折呢。”
埃听完后眼睛都亮了:“真有这么方便又便宜的购票方式吗?回去之后教教我吧,我也想学!”
“没问题。我先把票买了,等下我们三个一起进去。”霜回答。
“真是麻烦你啦。”悠波感激地说道。
走向检票处的时候,埃忍不住问:“等下要怎么检票呢?给工作人员看手机上的购买记录吗?”
“我买完票后手机上有个二维码,让他们扫一下核销就行了。”霜说道。
三人顺利进入了博物馆,埃不禁感叹:“现在的科技已经这么方便了吗?”
“那是当然,得与时俱进才行啊。”悠波说。
埃点了点头:“嗯,但也别忘了我们这次的目的。尽量在每个角落都找一找吧,不要有遗漏。刚好博物馆分三个区,我们每个人分别去一个区吧,要是没找到的话就去下一个目的地。”
“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回事了。”长丽浮町穿着神装,对着手机如此说道。
电话那边,桂蕤左手拖着下巴,低头作沉思状:“看来这次事情不太简单呢。”
朝城礼菜接过浮町的手机,有些慌张地问:“桂学姐,我们该怎么办?是去东城区看看情况,还是留在西城区呢?”
蕤反问:“你想怎么做呢?”
像是没预料到蕤会这么问,礼菜有些慌张:“诶,我吗?那个,老实说,我觉得……呃,怎么说呢……”
“不必慌张,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蕤说道。
礼菜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心跳稍微平复下来一些,然后回答:“我不喜欢联盟的人,毕竟她们非常不讲理,所以我也不想去东城区跟那么多联盟的神少女聚在一起。可是现在东城区有隐患,如果我们知情却还袖手旁观,总觉得良心过不去。”
“可就算我们过去,也未必能做到些什么,毕竟我们现在也对情况一头雾水。”浮町在一旁说道。
“啊……”礼菜很是为难,“浮町,你真的不能在东城区地毯式搜索一下炸弹吗?”
浮町摇了摇头:“那是做不到的。东城区跟我这边的地理距离太远了,我灵魂出窍去东城区非常消耗神力,只能短时间内查看情况,地毯式搜索是不可能的。”
蕤在电话里发话了:“你看,有些时候总会事与愿违,这种时候就不得不作出取舍了。朝城,冷静下来作出决定吧。别紧张,我并不是要你来决策,只是想听听你最后的选择。”
“嗯……我很害怕东城区发生危险,如果真的引爆了炸弹,会有很多人陷入悲痛之中的。所以我想拼一把,万一我们能找到炸弹,就能阻止一场灾难。”礼菜最终做出了选择。
“嗯,我明白了。那么你呢,长丽?”蕤又在电话中咨询浮町的意见。
浮町看起来像是陷入了思考:“嗯……加卷似乎故意把联盟的神少女引到东城区去,怎么想都很可疑,但我又猜不出来她这么做的目的。我是觉得我们不应该盲目往东城区跑,万一在那边遭到埋伏就得不偿失了。”
礼菜看向了浮町,眨了眨眼睛:“所以,浮町你的意思是按兵不动?”
“嗯,应该还有我们遗漏的信息,我是打算再观望一下的。况且,我也不想和联盟的那群人打个照面。”浮町苦笑。
羽江大街上,见西沙唯良走了过来,舟树真锁赶紧冲上前去问:“找到炸弹没有?”
唯良摇了摇头:“看起来一切正常,没有可疑的地方。”
新枝结空有些疑惑:“我说……你变身干嘛?”
“是为了使用神力,提高效率。”唯良简短地回答。就在众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旁边又一个唯良走了过来。
柄缪祖吓得后退了两步:“这这这……什么情况阿鲁?到底哪个是真的?音菱姐,我怕!”
“你别怕,让我先怕。”卯木音菱也有点紧张。
在她们的身后,第三个唯良走了过来,口中还说:“都是真的。为了节省时间,我分身成了三个,去了不同的地方搜索。”
三个唯良走到了一起,围成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形。其中一个唯良伸出双手,放在了另外两个唯良的肩上,随后那两个唯良便化作光芒,最终消失不见。
“哇,好神奇的能力阿鲁!”祖这下不怕了,而是相当惊奇。
“嗯,既然这么多人都找不到炸弹,那就说明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不过唯良,既然你的能力这么方便,为什么不多分出几个去找呢?”音菱问。
“因为控制不过来,三个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再多很容易撞到东西或者摔倒。你们没体验过同时操控多个身体,可能不太好理解,我这么跟你们说吧,一般人连左手画圆右手画正方形都很难做到,没经历过专门训练的话连两个身体都操控不好。”唯良解释道。
“好吧,确实是这么个道理……”音菱转过身的时候,无意间瞥见结空的双手正在空中比划着,“喂,结空,你幼不幼稚啊?”
结空的双手停下了动作,然后缓缓放下:“呃……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实感,就想亲自尝试一下。果然很困难啊。”
“好了,这附近也没什么继续搜查的价值了,我们走吧。”钟矢姬千轮迈开步子,向着前方走去,“离这里最近的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就是动物园了,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或许会有收获。”
“请稍作留步。”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住了她们。神少女们转过身,看见一个暗粉色头发的女生正朝她们走过来,而她旁边的则是大家熟悉的绘上松歌。
看着走过来的两人,结空瞠目结舌:“钩……钩环学姐,你怎么来了?还有,松歌你怎么跟她在一起?之前不是说我们分头行动吗?”
松歌一脸沉重地开口:“抱歉,我被人拿捏住了把柄。”
“我知道你们赶时间,所以由我来简单解释一下吧。”深海钩环微笑着说,“你们的这位伙伴,在梶本大学不慎摊上了事,引起了误会,我帮她解了围,条件则是带我见联盟的其他人。”
音菱看向了结空:“你认识她?她也是神少女吗?”
“等等,请先让我问结空问题。”钩环一步步靠近,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却让人觉得有种无形的压迫感,“你们联盟出动了这么多人来东城区,就连你也急急忙忙离开了学校,为什么完全没有通知我呢?”
“啊,这个……”结空额头上冷汗直冒,“事情实在是危急,我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就想着等事情处理完后再通知学姐你,绝对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钩环左手托着下巴:“嗯……这次的事情我已经在路上让松歌解释清楚了,你们是在找东城区可能安置的炸弹吧?不过就目前看来,进展似乎不太顺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