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by:伊西多(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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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纱将脸伏在水槽里,掬起一把冰凉的水泼在脸上,然后仰起头。她紧紧闭着双眼,那张脸仿佛雨天里的玻璃窗,雾蒙蒙的,画满了一道一道清晰的空白。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隔着镜子她看见了身后的男人。一前一后,前面是容貌年轻宛如处子的女性,后面是戴着面具一身西装的男人。她伸出左手的食指,点了一下唇珠。殷红的舌头精细地拭过那一小片浆果红,她转过身去。
“想多了。不过我得休息一段时间,我很累。”
“恐怕不行。”
飒纱的红唇茫然地半张着。“你在说些什么啊?我这样的高危工作,难不成我还需要996吗?——要是需要我想想没有工作的人,干脆现在就辞退我吧。”
她把目光聚焦在洗手间雪白的瓷砖上,听见男人叹了一口气。“很重要的任务。再来,这次完了后,给你来一次长假,怎么样?”
“多少天?”
“三个月。”
“这还差不多。”飒纱扯了扯左边嘴角。一次任务,半个月解决掉,然后来个悠长的假期,好歹让她从那些体液、手脚里解脱个十天半个月,去做心理辅导,然后找一间没有家具、黑色窗帘的屋子缩一阵。说不定她还可以和敏敏去旅游一次——她有多久没见到敏敏了?平日里,她都尽量麻痹自己,让自己忘掉,她还有个小孩,像是从空中变出来的一样。
那男人嗬嗬直喘,说不出一个字,鲜红浓稠的液体从喉咙啪嗒砸到花色驳杂的大理石地板上。飒纱的左手紧紧抓住那男人半长不短的长发,右手攥住匕首,脚踩着他的手臂,动作干净利落,片刻之后,就站起身来,抬手望了望他的脸。他的身体躺在地面上,跟躺在雪地里似的。他脸上的表情,飒纱之前也见到过几次。这好像一个考试,但毫无疑问,飒纱受的是应试教育。有些人杀人只为快乐,他们根本没为杀人做什么努力,要是他们之前的作为为杀人打下了什么基础,那也并非为了杀人,而只是为了自己一时的兴致。飒纱则只是为了杀人而已。受组织的培养,抛下自己襁褓中的女儿,只是为了杀人。没有快乐可言。
她把书包背上,能听见里面的头发和书包硬硬的布料摩擦、碰撞。若无其事,步伐优美,走下台阶——这时候她也听见了什么声音。
来之前同事早打探过,三楼不住人,二楼住了三口之家,难道说这家也出了重生者吗?反正不是同行,因为声音太大。她放轻步子,仔细聆听声音来源,片刻后走到第二十号房间,握住袖口的匕首,屏息走进房门(真是菜鸟,门都没关)。
拿着水果刀的家伙霍地跳起,径直往屋子里跑去,边跑边哭叫着:“不,不是我!”飒纱吃了一惊,顺手掷出飞刀,那家伙躲得相当敏捷,但仍然被刺穿小腿,一下子摔倒在地,扑腾得像冰上的小鹿一样,嘴里还哭爹喊娘。飒纱看了他一会儿,又转过头,看看地上的尸首,是个穿着围裙的女人,衣服上溅了些酱油汁,只有心口一处刀伤。她把那女人裸露出来的肌肤粗粗检查了一遍,初步判断只是个普通人。
“别!求求你别杀我!我我我没想到她会死……”那男孩不管不顾地流着眼泪。飒纱一脚踢中他的手,水果刀咣当摔脱。只是个十六七岁的男孩。飒纱把他两臂扭在背后,检查他的脖颈和耳后。真是太好找了,重生者的星星标记就附在他耳朵和银发之间,平常人看不见,但对飒纱而言是轻而易举。男孩还在恳求,飒纱手指抖动,匕首贴上男孩的颈动脉,终于他安静下来。
一滴眼泪掉在她白皙的手腕上。
也就是此刻,飒纱犹豫了。
以前,她也同样犹豫过。但从前她杀的那些人,无一例外都反抗剧烈,更有甚者身经百战。她脑海里别无他想,只有杀死这个人,自己才能活。还是第一次,她遇上一个这么嫩的重生者。不是第一次,她想,这究竟是谁的错?
杀人就是考试,多少学生喜欢考试呢?不过飒纱并非是被谁逼上梁山的。她杀人是自己想要杀的。她这一生遇见过很多男人,还没有谁像敏敏的爸爸那样让她倾心。她以为自己是个幸运儿,然后,就在婚礼现场,有个闯进来的人稳稳一枪射中她丈夫的眉心。是个重生者。飒纱后来搞清楚了为什么:在的前女友是个精神病患者,她自杀了,用自己的生命交换了别人的生命,条件是:杀死在。
重生者的存在就是对生存和死亡的侮辱。
可是,这个男孩身上的味道和在那么像。当然他长得不像在,在是飒纱见过最英俊的男人,周身线条流畅得仿佛大师一笔画就,高耸的眉峰和孩子气的眼睛,微笑时嘴唇引诱人去亲吻。当她想起在的时候,她不禁想,要是他还活着,还会爱这样的自己吗?
飒纱收回匕首,站起身来。男孩惊惧地扭头看她,她一眼都不想回望,握住了门把手。这时候,她突然看到床柱边的什么粉色的东西——
一只袖子。
穿在一根小手臂上。
她两腿猝然一弯,男孩的手臂撑起了她。他拔出水果刀,把她放倒在地,小心不压住她水一般流泻的长发。血很快染红了她温软的酥胸。
“No.4。”他在喘息的间隙喃喃着,手往她腰带上摸去。这时候,他庆幸自己总算锻炼了几下子,没划伤她的脸。
- END -
文by:江橼(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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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讲究平衡的,这不仅体现在能量守恒上,还适用于等价交换”。
博士瘫坐在代步椅上,松弛的肌肉努力堆积起笑容,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骇人。“但生命的价值是很难衡量的——对,我这里是用难以衡量来形容,而不是无法衡量。因为目前为止的所有实验数据都可以证明,生命是可以被置换的。”
与博士隔着一张桌子坐的神学者举手投足中都透着对其言论的不屑。“就算科技能够创造躯壳,也无法复制人类独有的灵魂!”他的语气逐渐高昂激动起来,“你口中所谓的复活,根本就是一个幌子!”
就算是把灵魂转化为电信号进行存储,也无法保证在“复活”过程中电信号能完整、准确转回!
更别说神学者根本就不认为灵魂是可以转化为电信号的,或许一个人的思维、行为习惯等反射可以保存为电信号、反射信号,但灵魂是不可能的。
灵魂是一个人永远无法被替代或复制的特有物。
尽管神学者的言论越来越偏激,但博士就跟没听到一样一直保持风轻云淡的微笑,等对面的人说累了,主持人打了圆场,他才再次开口。
“随着现代医疗科技的发展,人类已经攻克了曾经无法跨越的鸿沟——寿命。作为曾经的‘躯壳’计划负责人,我可以自信的说,只要条件允许,每个人都可以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健康躯体——甚至是无数个健康躯体。也就是从理论上来说,人类是可以永生的。”
随后他话锋一转,向神学者露出了隐藏在松弛皮肤下的獠牙,“但是最终‘躯壳’计划却失败了。原因则是‘灵魂’——所有自愿参与实验的实验体均因为‘灵魂’没有完全转移到躯壳上而导致了死亡。”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灵魂……”
没等神学者落井下石,博士就接着抛出了炸弹。
“然而就在不久前,我的团队找到了‘灵魂’的保存方法,用你们神学主义者的话来说,就是向神明换取亡者灵魂的途径和代价。”
神学者嘴角紧抿,直觉不对。
“没错,就是等价交换。”博士高举双手,像是在迎接神明,又好像是在拥抱生命,表情比神学者更加虔诚,“正因为生命的价值难以衡量,所以才要用等价的灵魂去置换他!”
神学者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置于桌上攥拳的双手手背青筋凸显,“你什么意思?”
“别装傻了,你听得懂。”
没错,神学者他听懂了,但他不敢相信这种荒谬的理论居然真的有人能将其实现!一命换一命?哦不,应该说是一个灵魂去换取另一个灵魂。可是,每个人的灵魂都是不一样的啊,这根本不可能达到等价交换!
博士有没有理会在场两人以及屏幕外看直播观众的错愕,继续着自己的理论。“我知道你们在疑惑什么,我曾经也在这个问题上迷惘过。但现在,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他招手,示意助手把一个小巧如同手表表盘的仪器带上来。
他拿着那个仪器,在镜头下展示——平平无奇,就和几十年前的电子表显示器一样。
“我的团队将其命名为:量化指数仪。其中用到了XX算法以及YY……嗯,简单来讲,就是将一个人的灵魂价值数值化,将其换算为‘贡献值’。打个比方,如果我偶尔帮助一下过马路的老奶奶,那么我的贡献值就会增加1,但如果我坚持20年每次见到老奶奶都会去帮忙的话,那么我的贡献值就会变成100——当然,具体的参数还要参考已经提交政务院的《贡献值量化法》中的各项细则。”
“这样,在复活时就可以有选择、有针对性的进行置换了。”
听完博士疯子一般的言论,主持人先是惊诧,但随后又不得不佩服他的确是一个天才。“那博士,我想问个问题。”
“请讲。”
“所谓的复活置换——这样讲应该可以吧——是必须要两个人的贡献值完全一样吗?”
毕竟是等价交换,如果要求贡献值完全一样,那估计就只能是科学家置换科学家,高材生置换高材生——可这样就意味着在社会复活一人类瑰宝的时候,就会失去另一个宝藏。
感觉,并不怎么划算。
很显然博士对这个问题早就有了准备,他笑眯眯地让助手把仪器拿下去,慢条斯理的回复着主持人,“贡献值并不一定要完全一致,毕竟一个人的灵魂价值是非常难以准确测量的,所以我们在实验时一般是要求奉献者的贡献值大于被复活者。当然,这样大家就会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的去复活一个对社会贡献少的人?为此还搭上了一优秀的人才,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所以,我们研究出了这一置换法则的漏洞。那就是‘许愿’。我们在部分贡献值不达标置换者的量化指数仪中植入了一个子程序,它的名字就是许愿。这是一个根据许愿者愿望对社会的价值程度今儿转化为个人贡献度的程序。如此,就可以通过相当于作弊手段的法子来达到贡献度匹配的要求。”
或许是因为神学者和博士作对的年数太长了,对方眼睛往哪儿看,就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幺蛾子。他直觉,刚才博士没有第一时间提出许愿程序,必然是因为它存在不可忽略的弊端。
所以,他决定借题发挥。“可这样能瞒过神明吗?毕竟许的愿,是日后才要完成的,这相当于是预提了此后多年的灵魂价值啊。”
听到提问,博士果然露出为难的表情,“哎,有时候真不得不承认,你们所谓的神明是真实存在的。”
“对,没错,这的确是预提了灵魂价值。但只要付出一点点代价,这就完全不是问题。”随后,博士终于说出了今天话题的最终结论。“那么,只要被复活者完成了置换者的愿望,不就可以了吗?”
这在他看来,完全不是什么大问题。
听完博士的话,神学者张了张嘴没有反驳,将所有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他心里非常清楚,此时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
因为,没有一个人类能拒绝长生的诱惑。那是自古以来从未变过的奢望。
采访结束后,《贡献值量化法》被批准通过了。
随后十年更是掀起了一阵复活狂潮,各大知名科学家、领导人被相继复活,人类社会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高速发展阶段。
但由于复活方法和程序公开化,很多想要投机取巧的人在其中看到了商机。博士去世50年后,躯壳创造法版权开放,更是掀起了民间躯壳技术的发展浪潮!
可技术公开带来的不止是经济发展,还有一些隐藏在暗牧之下的恶心勾当。用自己的置换申请去换取金钱,利用年幼孩子无限可能的灵魂价值去置换自己的欲望……
仅仅不到百年的功夫,博士所设想的一切就都化为了虚无。
人类能够永生的世界里根本就不存在幸福。
对人类来说最黑暗的时代来临了,像是没有阳光的极夜,永远看不到曙光。时间的流逝对人类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俨然已经不知道是何年岁。
博士就是在这样一个黑夜中苏醒的。他从未知型号的复活器中爬出,像个孩子一样打量着自己崭新的躯壳,轻松的在地上蹦跳。
“让我看看,那无私的奉献者到底许了什么宏伟的愿望才将我复活。”
随后他点亮显示器,上面只有短短四个字—
停止复活。
预计创造贡献值:100万。
- END -
文by:汉尼(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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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从来没有人见过如此诡异恐怖的瘟疫,凡是它所过之处无不被绝望可怖的红色吞噬。受害者无一不因流血腐烂致死,浑身遍布溃烂的腐肉和青紫的肿块。他们先是感到剧烈的疼痛和眩晕,然后猩红的血液从他们身上所有的地方渗出,最后仿佛看见了什么魔鬼一样,这些幸运儿在恐惧与绝望中死去,少数死状惨烈者甚至亲手撕开了自己的胸膛。而从生到死,从这红色的死神寻到心仪的麦穗到亲自收割下来,也不过半个小时。
死神挥动镰刀的速度,快过了人们祈祷的速度,甚至超过了送子鹤。在祈祷结束前,死者的肉身就已经腐烂崩坏,甚至比不上下水道的垃圾。甚至在有的地区,当统治者们为自己寻找替死鬼时,已经找不到一个活人。
于是洛普诺夫的国王笃定,这世间是受到了魔鬼的诅咒。他带上自己最健康的三千子民,躲进最偏远的角落,大门一锁,再也不管外人死活。他请来最厉害的神官,做出最纯洁的圣水,举行了三天三夜的祭典,仿佛这样能够阻挡瘟疫。
他似乎成功了。在这猩红的野兽在这片大陆乃至他的领土其余部分肆虐时,他最后的一方土地,这片位于山谷的偏远城池,仿佛被上帝垂青了一般,奇迹般地躲过了野兽的鼻子,在一年的时间里没有流过一滴血,成为了世界上最后一块伊甸园。仆人们垂泪,贵族举杯相庆,庆祝伟大的人类又一次战胜了魔鬼。
要说这换了中有什么不协调的,大概就是公主的重病。国王最心爱的小女儿,从他们来到这里后便一病不起,所有的医生看完都说是普通的疾病,然而小公主的身体却日益衰弱。圣水战胜了瘟疫,却败给了这只普通的魔鬼。
在贵族们欢庆时,国王坐在公主的床边,询问她的愿望。
“父王,我不希望有人为我祈祷,但我最后有一个愿望,希望你能替我实现。”
“说吧,我的女儿。”
“我想再听一次加布里埃尔小姐的歌声,就是她在我十五岁晚宴上唱的那首歌。”
“女儿啊,她是飘忽不定的吟游诗人,在这个时候,死神的镰刀说不定已经找上她了啊。”
“她会好好的。”小公主的肤色白的像雪,“她会来的,我十六岁的生日,她说她会为我写最好的曲子,她一定是迷路了。”
于是国王为小公主寻来一只病鸽,小公主欣喜地在鸽子的脚上系上了自己的发带。鸽子在小公主怀中吃完最后一粒玉米,喝完最后一口水,便扑腾着翅膀,病恹恹地飞向远方。
三天后,守门的士兵听见鸽子的咕咕声,还有一个女人敲打城门的声音。
“我是加布里埃尔,应小公主之邀前来为她唱歌。”这是那位在闻名各国的吟游诗人的声音,她曾经凭借着一首歌平息了两国纷争,只要听过一次她的歌声,就再也不会忘记。小公主十五岁的生日时吟游诗人曾在洛普诺夫的皇宫中歌唱,至今仍有贵族对她的歌喉念念不忘。
这可吓坏了所有人,谁都不知道门一开究竟会带来什么。于是加布里埃尔说:
“你们如果不信我的话,就把我留在门外三天吧,三天之后我若还活着,那就请让我见小公主。”
三日之约转瞬即逝,第三日的清晨,人们听到了加布里埃尔在城门前放歌,歌声宛转悠扬,迎着晨曦飘荡开来。于是国王命令士兵打开城门,衣着华丽,抱着竖琴的蒙面女子走进城,在众人的目光中缓步进入城堡。
吟游诗人还是赶上了小公主最后一面,在为她高唱一曲后,公主在欢笑中渐渐睡去。就当悲伤在皇宫中逐渐蔓延开时,吟游诗人对国王行礼:
“陛下,我愿意为小公主祈祷,我自愿成为她的圣祭。”
于是那三天,从小公主房间中传出的歌声从不停歇,歌声变化万千,据传说,那大概就是伊甸园天使的歌声。
第三日的清晨,歌声戛然而止。国王打开房门,面前端坐着的,是脸蛋红润,发如檀木唇如玫瑰的小公主。他环顾四周,丝毫没有吟游诗人的影子。
“她变成天使了。”小公主说,“就在我醒来的时候,她向我告别,我看见洁白的羽翼从她背后伸展开,百合花环绕着她,一个大天使从窗户外对她伸出手,于是她握住他的手,一起去天上了。”
2、
庆典如期举行。
贝维卡洗掉第三十条桌布,在女仆长的怒吼声中跌跌撞撞地把这些递给那个肥胖的女人,最后在她骂骂咧咧的声音里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她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不住搓着被冻得通红的手,一边又顺着身边的小窗子看出去,越过层层叠叠的围墙,直到远处灰色的山头。眼下还不是寒冬,然而山谷间气候寒冷,而她的手又一直浸在冷水中。
今晚国王要举办晚会,庆祝小公主的新生,以及瘟疫的退去。贝维卡听说先遣的骑士队已经带着主教的祝福出发了,用大主教的话说:“既然加布里埃尔都能够穿过死亡之地,那么这些带着祝福的骑士也能。”
这大概算是这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在醉酒的间隙能做的最清醒的事情了,至少一个神官的底线就是还记得在施下祝福时要保持清醒,不过这看起来也像是在给自己找下一个喝酒庆祝的理由。一年来这个城市洋溢着空前的欢乐和幸福,宴会不断,庆典不停,即使只是厨房里一个下人和另一个下人订了婚,国王也会大张旗鼓地庆贺。
从前人们可不会这样,如今瘟疫让人“平等”,国王会为了一个下人的订婚而庆祝,自然也会为了他女儿的订婚而大肆欢庆,据说这次的晚宴将持续一整晚。
没准这真的是他们在这座城中最后的庆典,不久之后他们就可以踏出城门,回到故土。那时她也许能寻到父母的尸骸,然后给他们体面地下葬。
如果可以她当然乐意为父母进行祈祷,但是瘟疫发作得太快了,而且,他们家中的信仰并不允许她给他们举行祈祷仪式。
“生死本就该是一个人的事,他人从无权力插手。”
那是某个隐秘的教派,和当下风头正盛的国教相悖,主张不进行祈祷,彻底断绝死者复活的可能。
也因此被打成了邪教。毕竟死后的世界人们一无所知,不如复活来的更见成效。
“贝维卡,女仆长说暂时没有我们的事,可以回去了。”
同为女仆的玛利亚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手炉,挺着肚子。两人和其他人告别后穿过走廊回到女仆们的房间里去。
“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啊。”
“就是这几天。”玛利亚脸上泛起红晕,“如果能够在回去之后出生就更好了,那就是新世界的孩子了。”
自从来了这个地方,他们从来都没有新生儿,甚至没有孩子。在灾难面前老人和幼童的脆弱一览无余,有意还是无意,对于城没有这两类人的事情,所有人都闭口不谈。
贝维卡回到房间,自床底翻出那尊只有她手掌大的雕塑。
那是他们的圣母像,被称为大祭司的存在。传说他并没有固定的容貌,只有一点,他的眼睛仿佛坠入深海的星空,只要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死去的人会被他的触手引走,接着大祭司会亲自送他们前往天堂。
而在另一个教派那里,大祭司是送人们下地狱的存在。
“教派们都这样,互骂都是正常的。”
加布里埃尔曾经这么说着。那是某一次的圣诞庆典,这位吟游诗人受了教宗的邀请,在圣子像前,还敢当着那么多神官的面说出那种话,也只有这个公开的无组织无信仰的女人了。
贝维卡没由来地觉得那句话是对着她说的,一个异教徒,大祭司的信徒混在了圣子的信徒中。往后的一切都像是她背信弃义的报应,一切都错位了,就像她的手,那原本是用来迎接新生的手,而不是在这种地方洗三十条桌布。
她跪下来,额头抵着神像。
她愿意为她短暂的叛教行为付出代价,但是她依然祈祷大祭司能够保佑玛利亚腹中的孩子。
3、
伊丽莎白从盒子里挑出自己最漂亮的珍珠项链,嘱咐女佣等一下给她穿束身衣时一定要用力,一定要为她勒出最完美的细腰。
早先就有内部消息传出,今晚不光要庆祝小公主的新生,更重要的,是国王想要为小公主寻到一位未婚夫。届时全城里最英俊的贵族少爷都会盛装前来,尤其是温斯顿家的那个金发少爷。
想到这里她不禁嗤笑一声。那小妮子她从小看到大的,论姿色她比不过早年远嫁他国的大公主,论才华她比不过死在那场瘟疫中的二公主。这是她们心照不宣的事实:在她们那个上流小圈子里,那个年幼的公主除了权势和一副纯良的性情,什么都没有。
当然她更比不上加布里埃尔那个劣种,她们都没胆子敢在她的美貌和歌喉前叫板。
也许瘟疫之前她在上流社会还能凭着公主的身份给自己找好那么一个下家,但是现在是瘟疫之后,在这个城里,就他们几个贵族,谁都能把国王的椅子掀翻。
伊丽莎白的手没有停下,接着选中了她的红宝石头冠。
珠宝不能让她踢翻那个老国王的屁股,但足够让温斯顿家的小少爷扑到她怀里时小公主的脸色发青。
突然她觉得头皮一阵撕扯的痛,小公主气到涨红的脸从她面前消失,伊丽莎白气急败坏地随手抄起首饰砸向握着梳子的女佣。
“下贱的东西!你连做圣祭都配不上!”
4、
在城池的另一端,和人声鼎沸的城堡形成鲜明对比,尚不算华丽的教堂一片死寂,然而这已经算是现在人们能拥有的最大的教堂了。
今夜这里只有玛丽修女。原本这里还有不少神官和修女,然而大主教把工作丢给了她,就带着自己的酒瓶摇摇晃晃去了后面的房间。而其他的人,早就把神圣的制服脱掉,去了王宫。
玛丽为祭坛点上了最后一根蜡烛,望着被蜡烛和点点野花环绕的圣子像。石像顶着荆棘编织成的花环,双臂垂下,微微张开,巨大的锁链缠绕于其上,石像的双目却注视着祭坛的正中间。
通常那里是人们祈祷的地方。
传说圣子贝普诺斯可怜人们无法洗净罪孽,在神明处偷了火种降到世间,于是生命得了第二次机会,罪人也得以赎罪。作为代价,圣子要永远背负着荆棘冠和枷锁。
神总是哀伤地注视着他的子民。玛丽突然想到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这是加布里埃尔歌中的一句话,不知道那个貌美妖娆的女人去了哪个国家,又接触了哪些宗教,于是在一年一度的圣诞之日,偶然路过这个国家的加布里埃尔被挽留,大贵族们殷切期望她能够为神明献歌,于是她难得穿上不那么暴露的衣服,把自己一贯披散的黑卷发拢成发髻,站在被百合簇拥的高台上放歌。
那一天广场上人山人海,远处的人们陶醉于这醇厚悠扬的歌声,而近处的——那些贵族——更多在看她的蜂腰,她的大腿,她带着异国风情的深色皮肤和妖艳美貌,赞叹她厚重眼睫下多情欲滴的眼瞳,惊叹她丰满饱胀的胸脯,哪怕她此时正在唱圣歌。
如今这个教堂里已经一年多没人唱圣歌了,她悲哀地想。没了圣歌团,宫廷里的三流乐师能唱好什么,他们唱什么都只能让人联想到女人的胸脯,嘴唇,屁股,大腿,大腿,大腿,加布里埃尔的大腿。修长,紧致,光滑,但又圆润,有力,蜜色的异国风情的大腿。
能比玛丽看得更清楚的估计只有大主教。那时玛丽就站在加布里埃尔身后不远的一众神职人员中,套着她宽大的修女服,用头巾把自己好看的金发拢的一丝不苟。
加布里埃尔的衣服和服装都是她来打理的,那一天穿着轻纱的女子坐在镜子前,黑发披在两肩,正慢慢摘下她从不离身的面纱。玛丽只能看见她裸露在外的柔韧腰肢。
“他们派你来给我化妆?”
加布里埃尔挑眉的样子像极了贵族家的小姐。
“请换上这件衣服。”玛丽把事先选好的修女服递给她。
加布里埃尔没有当即穿上,反而把修女服撑开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两下,又反手扔到一边。
“你最好还是给我选一件修身的,最好还是紧身的那种。”
玛丽顿觉火上心头。平常的演出无所谓,在神明的面前还能如此放肆吗。
加布里埃尔没有理会她,她擦去唇上羔羊似的唇彩,自顾自地拾起梳妆台上最艳丽的口红,抹在唇上:“至少在有些人心中,这神明可能还没我的胸脯来的重要。”
“为了你还能在这个教堂混下去,去拿再小两个号的修女服给我。”
玛丽把垂下的一缕金发捋到耳后。
穷人家的漂亮女孩总是没有地位的,但是总好过在村子里嫁给一个吐着酒气的老光棍。修女的地位再低,在村子里的名望也要好过大多数人,多亏了圣子,多亏了祈祷和圣祭。
没有加布里埃尔,那一天贵族们就不会来到广场;没有这场血色瘟疫,没人会把神官看的如此神圣。如今加布里埃尔为了小公主做了圣祭,贵族们迁怒于此,连大主教都没有邀请。
那一瞬间她由衷地希望瘟疫还没结束,所有的骑士全都死在了外面。
下一刻玛丽才意识到这想法有多么大逆不道,尤其在圣子的面前。
但是她始终意识不到,如今还在想着那群骑士的,只剩下她了。
5
皇宫中,依旧是和以往一样不变的风景,或者说是喧闹。香槟被灌到满溢,侍者们换下一波又一波酒杯。
大厅中架起了帷幕,环绕着金色的阶梯,搭建出一个华贵的舞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场舞会的主角,小公主将会从那里登场,用她细的跟棵小芹菜一样的手指,挑中他们中的一人带走。
伊丽莎白坐在沙发上摇晃着扇子。乐师们吹奏起盛大的乐曲,人群在舞池中翩翩起舞,华尔兹跳了一首又一首。
时钟敲响了八下时,晚宴的主角终于现身。国王挽着盛装打扮的小公主,从阶梯上缓缓走下。今晚的小公主穿着纯白色的礼服,黑发盘在脑后,宽大的裙摆上绣满了珠宝。然而她罕见地为自己带上了红宝石的项链和王冠,纤长眼睫下的绿眼睛仿佛璀璨的宝石,男人们注意到她的小小胸脯和波光潋滟的眼睛,而女人们都在咬牙切齿这个平日里只会穿蕾丝礼服戴珍珠项链的小婊子今晚怎么改了性了。
国王放开了小公主的手,只见她如同一条鱼那样,滑入舞池中。折扇遮住了她半张脸颊,她在舞池中游走,目光如同猫的尾巴,在每一位男士的身上划过。乐师们悄无声息地放缓了曲调,压低了声音。
忽然她收起了扇子,另一只手轻柔地探出去。
“就你了。”
于是公主挽着她的舞伴,踏上阶梯。欢乐的舞曲高声响起,女人们的裙摆开出花丛,小公主牵着她的舞伴,在最高处舞蹈,裙摆飞扬,如同天鹅。
6
贝维卡被隔壁房间玛利亚的哀嚎声吸引。她匆匆赶过去,推开房门之间玛利亚身下一滩鲜血。
她惊慌失措想去叫医生,可是突然想起来城堡里的所有人都在宴会上,包括宫廷里的御医。
贝维卡只觉得双手在抖。
玛利亚小姐的哀嚎充斥了她的头脑,而那个孩子依然毫无动静,她只能勉强回想起之前跟随父母时学到的医术。也许换成威廉来会更好,他才是全家里接生技术最好的那一个。
但是现在也没用了,威廉早就被国王强制做了圣祭,在他和小公主的恋情曝光后,国王以他们的父母为要挟,强制让他许下了愿望成为圣祭。
圣子没有回应信徒的祈祷,对于他们这些悲哀的人,连愿望都是能被操纵的。
7
妓女们跳上长桌舞蹈,蓬蓬裙摆被掀到大腿根,象牙白的大腿在灯光下白得可怕。原本欢乐的华尔兹不知何时已经转成了淫靡的曲调。
大厅中已经没有多少人还在跳舞了,能站着都是少数。不断有妓女被从桌子上扯下来,接着某个角落就会响起她放荡又夸张的呻吟。不断有新的妓女跳上桌子,红唇和白花花的胸脯。
真正的淑女们不会这么浪荡,这个时候预先架好的帷幕就派上了用场。
小公主一曲舞毕便回到了自己座位上,羽扇轻摇,自上而下地打量着这个混乱的大厅。
时钟敲响了十下,所有人的动作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干扰有了些许停顿,很快又恢复如常。
玛丽跪在祭坛前,衷心为远在天边的骑士团祈祷。
贝维卡抱着两个满身血污的孩子,抬手一刀切断了脐带。玛利亚虽然虚弱,但依然清醒。烛火晃动着,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窗户上。
国王搂着不知道从哪儿抱来的女人,眼下她发髻歪斜,领口大张,唇彩也越了界。
“我亲爱的女儿,找到你中意的男人了吗?”
“父亲,我打算在为加布里埃尔完成愿望后再公布。”
“那么,那个女人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小公主转过头来,神态妩媚,眼中波光流转,她看着国王,突然用一种成年女性的慵懒说道: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一阵狂风刮过,城堡里陷入一片黑暗。
玛丽听见咔嚓一声,只见那圣子像,竟从头顶裂开了
城堡的钟声敲响了十一下,远远地回荡在夜空中。
8
黑暗和死寂已经接管了这片最后的乐土。
漆黑的大厅中,有人端坐于王位旁边的椅子上很久。她歪着脑袋,神态恬静,还穿着绣满珠宝的小晚礼服,小巧的胸脯微微起伏,仿佛睡着了一样。
钟声敲响了十二下,这时她才如梦初醒一般,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坐直了身体。就在这一刹那,她的神态完全转变,从纯良的少女,到慵懒的妓女,最后停留在一个信徒的影子上。
她起身,提起长长的裙摆,一路小跑着穿过血海。
城门轰然洞开,迎接归来的骑士们。
小公主早早等在大道旁,身子弯出无比恭顺的弧度。
“起来吧,加布里埃尔。”五位骑马者中最后的那位说道,他单薄的身子上披着宽大的黑袍,从兜帽下的黑暗中,发出雌雄难辨的嗓音。
“带我去见新生的人类。”
贝维卡倒在血泊里,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气音。世界天旋地转,似乎有什么野兽正在啃食她的身子。
在她怀中,还躺着两个满身血污的婴孩,贝维卡堪堪给他们剪断了脐带,黑暗就席卷了整个房间。她能嗅到死神就在她身旁漫步,将他们像麦穗那样一个收割起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了些许力气,视线渐渐清晰起来,于是她看清了来人的容貌:乌木般的黑发打着卷垂在胸前,樱桃般的嘴唇哀伤地抿紧,而那双眼睛,仿佛即将坠入深海的星空。
“啊……吾主……”她呻吟起来,用尽全力捧起怀中的两个孩子,珍珠般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求您救……救他们……”
她能感觉自己被放平,然后那双洁白无瑕的手臂自她怀中接过了两个孩子,那一刻她的视野被血红色吞噬,同时响起的还有两道稚嫩的啼哭。
女子望着被鲜血吞噬的贝维卡,眼神逐渐转移到怀中的两个孩子身上,女孩黑发翠眼,而男孩有一头耀眼的红发,和贝维卡的发色如出一辙。
“我不渴求复活,我已毫无希望。”
“您的愿望,我可以为您实现,殿下。”吟游诗人说道,“您的身体,我的灵魂,你我的愿望都将实现。”
“如果真如你所说就好了。”小公主陷在厚重的被褥里,如同一朵枯萎的花,“我只想再见他一面,但是他成了我姐姐的圣祭,圣子会保佑他上天堂吗?”
“会。”
“你真是什么都知道,加布里埃尔。”
小公主低低地咳嗽两声,加布里埃尔没错过她藏在手心里的暗红。
“为我唱歌吧。”她说,“我已心满意足。”
加布里埃尔,或是说名为瘟疫的骑士,脱去了碍事的礼服和首饰,换上了自己的黑袍,骑上自己的马匹,跟随在大祭司和圣子身后。
一旁的饥荒探头过来看。
“这是新生的人类。”坐在枣红色马匹上的骑士说着,伸手扶了一下怀中摇摇欲坠的两个襁褓。眼下它们被用布带绑在这位骑士的胸前,迫使他只能滑稽地躬着身子,看上去和其他骑士威风凛凛的样子格格不入。
黑色骏马上的骑士驱着马匹靠近,示意他可以接手帮忙。半分钟后两声响亮的啼哭响彻天际,两位上位者回头,只见饥荒正笨手笨脚地把两个孩子递给瘟疫。
瘟疫带着两个孩子走向海边。
在死亡和饥荒接连吓哭了他们后,战争非常识趣地一摆手,但是也没拒绝。两位骑士下了马,海水翻腾,巨兽自海底浮出,伸出一只鳍以便他们搭乘上去。
“从一开始给他们祈祷的权利就是个错误。”悬崖上,穿着白袍的圣子说道。
大祭司的黑袍翻滚,远处海平面上利维坦的尾鳍带出巨大的白色波浪,海鸟环绕在它身旁。它载着两位骑士和新生的人类,游向地平线的另一端。
在他们前方,旭日正缓缓升起。黎明前的所有都将被遗忘,新生的人类不会记得这一段错误的历史,对他们来说,生命将是一个人的孤单旅程,生与死不再是赎罪的手段。
新世界正在降临。
end
文by:浅间(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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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今天天国的天气很好,往远了看,甚至能看到极远处高耸的山峦。
盛夏的天空碧蓝如洗,空气澄净清新,带着暖意的风轻轻摇晃着原野上漫开的黄色小花,就像在挥手作别。
“准备好了么?”天使长的神色永远这么严谨,不想让她看出我满心的欢喜与雀跃,我更加努力地挺直肩背,端庄地点头。
天使不该有丰沛的情感与私心,我们守护某些人类,只是因为他们的存在能让世界变得更好。
虽然知道这个,但此刻的我依然激动得指尖轻颤。
终于可以见面了,我爱的人。
2、
天使出生的意义,就是守护某个人。
十岁生日的晚上,我第一次在告解室里向父神祷告,祈求让我见到那个人。而随着父神的应允,原本纯白的墙面泛起明亮的光芒,我要守护的人站在一堆堆泛着金属光泽的不明原件间,只给我一个蜷缩着的、瘦弱的背影。
父神说他是个科学家,很伟大的科学家。他一直在研究可以代替人类肢体的异体组织,也取得了诸多成绩。他的发明创造给残缺的人类以完整,直接或间接地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假以时日,他一定能研究出让人类全异体化的技术,那时候,人类就将迎来不老不死的又一次进化。
我听不太懂父神的话,却看到画面转向显露出那个人的正面——他身前是一只定住四肢的兔子,被剃掉毛的腹部已经被利落地剖开——科学研究使用动物实验是很常见的事,但那个我命定的被守护人,明明是个成功的科学家,却一边解剖着那只小小的兔子,一边紧闭嘴唇,无声地流着泪。
他肤色苍白,蜷曲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窝深陷,带着泪光的眼睛却像海蓝宝石一样晶莹透亮。
因为那双流着泪的眼睛,我在告解室里待了一整夜。
我望着那双美得无法用言语表述的眼睛,感觉自己正飞向天空,或正坠入深深、深深、深深的深海。
3、
他真的非常热爱他的研究。如非必要,他几乎不会走出那个狭小的实验室,连吃饭和休息也在那个小小的房间。
他吃得很少,休息的时间也不固定,再加上长期地伏案研究,虽然是个男人,身体却弱不禁风。我不止一次看到他在实验途中倒地不起,被人带走,再送回来。而每次刚返回那几天,他看起来都绝望到癫狂。
父神说他虽然是个天才,身体却很差。他是那样热爱自己的研究,一旦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也许不能完成它,便会这样陷入崩溃。父神说医师们能做的有限,只有守护天使能够治愈他。父神和天使长一遍遍告诉我:“你要守护的,是人类的希望。”
他们并不知道,自从我第一次见到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就已经无法自拔。
无数个夜晚我只是静静看着他,看他匆忙地吃下食物,看他组装机械元件,看他合上那好看的眼睛,蜷缩着熟睡得像个孩子……只是这样看着他,我便能在无人的告解室内坐到清晨的日光照上眼睑。
身为天使的我其实不太在意人类的未来。
但为了他,我可以付出一切。
4、
大大小小的车辆呼啸着穿行在宽敞的道路上;天空晦暗,没有白云,也看不到太阳;许许多多水泥箱子高高堆叠起来,据说那一扇扇方形的窗户后面,就是人类的家……
我看着这个和天国相去甚远的世界,好奇却审慎,这就是我守护的人,存在的地方。
我跟随着天使长走在人类的世界里,有人类孩子仰起脸,好奇地向我伸出小小的手,但成人们却只是一脸冷淡地将他们拉走。
没办法,成年人是看不见天使的。
我一边紧跟着天使长一路前行,一边向那些孩子微笑、挥手道别,祝福他们平安喜乐。
我不能为他们停下脚步,因为今天是我正式成为守护天使的日子。我会在天使长的带领下,去第一次见到那个我见过无数次的、那世界上唯一的被我守护的人,我将用我的守护之力带给他健康和新生。
我们走进一个名为医院的大水泥盒子,然后再走进一个名为病房的小盒子。
然后我第一次,见到了他。
5、
他看起来很不好。
肤色比影像里看起来还要苍白,而本来就瘦弱的身体现在消瘦得仿佛可以轻易折叠成小小一块。最糟糕的是,当我和天使长走进房间的时候,他那似乎永远忧郁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听说,成人只有在临死的时候才能看见天使。
我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的眼睛,它们就像我从十岁那年起看到的一样,剔透、晶莹,仿佛高远的天空,又仿佛深沉的海底。
“我是S1092,你的守护天使。”我捧起他的右手,枯瘦的手指冷得像冰,他大概还不知道我能带给他救赎,湛蓝的眼瞳里没有喜悦,只有悲戚。
我想这是我这一生里,唯一与他四目相对、肌肤相亲的机会,我忽然觉得,天使长们每天教导我们的祷告词,虽然神圣,却未免太不温情了。
轻咬下唇,我暗下决心,说出了属于我,而不是属于天使的祝福:
“我愿为你舍弃一切,给你以守护。请你……请你一定要获得幸福。”
世界变得模糊,我只来得及看到他眼里瞬间闪亮起喜悦的光芒,眼睑便不受控制地合上。
我感到有人抱住了我,一个冰凉的怀抱,他在我耳畔狂喜地大笑着,他说:“谢谢你,谢谢你,我终于,终于,终于可以摆脱那永远在实验室里轮回的日子了!”
然后一声刺耳的呯响,耳畔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天使长严谨的声音——
“我是牧者00151。”
“S1092替死失败,启用Plan B。”
“博士,你的研究关系着全人类的未来。”
“我愿为你舍弃一切,给你以守护。”
“请您坚持日以继夜地完成研究,让全人类获得幸福。”
- END -
【本來說做這幾個就是要寫個狗血至極的愛情故事】
【所以就寫了個狗血至極的愛情故事】
他喜歡做毫無意義的事情,圖朵沒辦法理解。
他也喜歡說毫無邏輯的話,圖朵沒辦法回答。
打著無始無終,毫無用處的仗,鬧著要把不可能救起的傷員帶回本部,夜裡在耳畔低語著莫名其妙的想法。
昨天,他會說,我看到了對面那些新生兒,他們那麼小,那麼柔軟,連保護自己的鱗片都沒有,那些瀕死的眼神,就跟我們那些新生兒是一樣的。
他想起從前有這麼一個異端般的學派,因為過於荒謬就漸漸沒了追隨者,他自己曾對那種言論嗤之以鼻,什麼理論,根本是偽善者一廂情願的信仰——流血的太陽和哭泣的倒影,一個神的兩個半,光之裔和影之裔便都是血緣上的親戚,他們正在屠殺自己的手足——這個傢伙也就這麼興高采烈地被忽悠進去了。
但他又想起來在戰場上,那個穿梭在藍色微光之中,伴著著暗紅色的飛沫起舞,美的如同神本尊降臨,不也是這個人嗎?
聽著極力被抑制在喉嚨裡的嗚咽聲,手順過那些冰冷光滑的鱗,因為興奮而泛起一層紅光,一陣陣撩過每寸肌肉和關節。
圖朵,圖朵。他彷彿能聽見那聲音這麼喚道,又漸漸埋沒在喘息聲之中。你知道愛是什麼東西嗎?
我不知道。他會這麼回答。
你也有不知道的東西。
又是從哪裡聽來的……
是這樣的,我做了一個夢。
那你就繼續做夢吧。
他就會笑起來,再重傷都會一起忘記。
戰爭告終,夢永不醒,他仍健在。
【0年 舊神居】
圖朵在他的小實驗室裡面,燭火下的圖紙堆滿桌面和地板,他的手肘下還壓著更多,牢籠裡傳來幾乎熄滅的呼吸聲早就成為背景的噪音,那種令人興奮的甜膩氣味不知多久前已經失去作用,過於認真也忘了外面已經日落。他聽到有人悄悄溜進來,幾乎微笑,這孩子匿踪的技術還有待加強。放下筆,接住從背後伸過來打算嚇他的手。
“抱歉,是不是打擾到你工作了。”
“沒關係,情況如何?有沒有受傷?”圖朵轉身,對方攤開手表示自己很好。
“耶利歌從來不讓我到危險的地方。”
“恐怕直到她想到辦法打敗維加爾,都不會讓你到前方去。”
“要是讓我和副司令一起說不定現在已經突破東戰線了。”
他一直都知道瓦恩是個自滿的孩子——新生兒似乎都有這樣的情結,圖朵見過太多,在不久之後這自信便會碰壁,跌落低谷然後慢慢回歸正常。“不要想太多,你還太小了,人家能活著麼久是有原因的。”
“耶利歌在剛出生後不久就直接面對他了。”
“耶利歌和你不一樣。那個時候無論是維加爾還是東戰場都不一樣。”圖朵站起身,脫下了長袍,對方向後跳了一步還以為他準備要做什麼,而他只是輕輕地拍拍瓦恩的頭,示意他跟自己到別的地方去,後者也就乖乖地跟上了。
“聽不懂啊……”
聽不懂就對了。
“現在帶她到前方去會不會太早了?”他問,焦躁地徘徊。
“她是個盾,要是要論誰能在前方活下來,或許她還比你更有機會。”圖朵回答,目光隨著對方來回踱步,無法理解這焦躁從何而來——在他眼裡看來一切都沒有任何問題。他記得那個新來的小傢伙,身上血池的氣味還沒有褪乾淨,已經拿著武器在和營地裡和其他戰士對練,他才剛剛看過,從角尖到腳都散發著一種自然的,不可否認的從容——那時他就知道這孩子將來無論做什麼不會有什麼大問題。“我以為他們允許你授血新的盾就是為了給你額外的保護。”
面前的人停下來,嘆了口氣。“是如此,但是……”
“上面真的把你當劍使用了。”圖朵不滿地喃喃自語道,伸手去捧住對方的臉,“讓他們特殊型去戰鬥吧,這樣你也不用這麼操勞。”
對方開心地笑起來,側過頭去親吻圖朵的手指,然後是掌根,然後他的額頭。“你在擔心我嗎?”
“我一直都很擔心你。”
“你從來不擔心任何東西。”
圖朵沒有說話,他心底知道這是真的,而他也從未認真地去掩飾自己這份不在意,要有人相信他的話便相信,不信也不會讓他感到任何一點愧疚,他自己也沒有辦法決定這樣做究竟是刻意還是自然而然產生的結果,反正也沒有人會去指責矯正——就只有面前的這個傻瓜。
“米琳!米琳,你自己覺得呢?”
角落櫃子頂上的陰影一動,不知何時已經蹲在那裡的紅髮少女點點頭。她當然沒有意見,圖朵心想,沒體驗過惡戰和落敗的人是不會感到怕的,不過盾們在這方面的學習曲線總是比較慢。
“那就帶你去一次好了,去看看對面的兩個主力是什麼樣子。”他說,“過來,蹲在那裡做什麼?”
米琳看了看圖朵沒有說話。
聰明。“我先回去看傷員了。你們自己小心點。”
圖朵記得很清楚,那日過後的下一場戰役,正是他口中所敘述的惡戰。暴雨中什麼都看不到,只有光裔身上閃爍微光將周圍一小圈空氣照亮。他站在混亂之間,平時溫柔和善的嘴角此時只有無盡的憐憫,憐憫什麼?是他懸崖之下毫無意義更不會有任何結果的戰爭呢還是雙腳之間掙扎著無法呼吸的劍。淺黃色的髮絲被沾污,身上滿是被斑駁的蝕痕,灰色的雙眼視失了神,藍紋尾端逐漸變得模糊,黑色的戰斧和手臂一起落在視線之外,他持著鈴鐺阻止對方對同類發出任何形式的求助。
都已經太晚了,此時此刻無論做什麼都太晚了。
原諒我。圖朵能想像他這麼說。他能想像米琳躲在遠方看得出神,還有剛趕來救援的人臉上的無助。
一只手指輕輕勾住他的髮尾,彷彿在乞求,是想要什麼呢還是想要他拿去什麼呢,他分辨不出來,他從不擅長這些。俯下身,尖牙埋進了對方脖子上鱗片的間隙,品嚐那苦澀的味道。
就那個傻瓜。
“圖朵!”門突然被敲響,動靜之大他還以為會直接被踢開。喚他聲音同樣包含了不耐煩。“圖朵!你又在欺負瓦恩了是嗎?這裡需要你幫忙,你快點結束然後到治療室來!”
“好,好,馬上去。”圖朵抬起頭回答,等了一會才聽到門外離開的腳步聲,接著他的爪子劃過身下人的角,後者顫了一下。“你呢?你會覺得我在欺負你嗎?”
小心翼翼地呼吸不敢透露出任何可以被解讀成不滿或者反抗的氣息,不敢表現出痛苦,不敢害怕,不敢回答——就像他實驗室籠子裡面的那個一樣——啊對了,他也得快點回去給他的實驗品療傷,否則又得去捕捉一個新的回來。
“乖乖這裡等我可以嗎?不要亂動,我今天不是很想打掃。”隨後他起身,披上外衣掩蓋自己身上的血跡。
然後,這個孩子又會花多少時間才能意識到呢?
【TTC大概就是個大魔王形象,事實上也就是個大魔王,兼職神醫那種】
【VV也是個傻瓜他到最後都沒反應過來TTC講話從來都是隨口說說,那年他才一歲】
【輕鬆?輕鬆因為uz不在啊,ylg不高興因為uz沒上場啊,uz去接他的小朋友了】
【TTC:米琳!米琳!你猜猜什麼叫做隔代遺傳】
(cp向鹿琦)
(三)
后来永恒森林又来了很多不一样的家伙,我们相处的都还不错。
不过我死也想不到,我会在这里再次遇见我的妹妹—萱。
我跟她分别的时候她多大,十岁?现在她已经是一副漂亮的少女的样子了。但这并不是一次令人愉快的久别重逢。你可以想象一下在你打算叙旧的时候,对方突然冲过来一副要杀了你的样子,你是什么表情。
我出生在穹之城的统治家族,算是家里的二小姐。有个很优秀的兄长,和三个弟弟妹妹。穹之城…算是个蛮封建的地方,麻烦的规矩很多,我不喜欢。不过我小时候没胆子明目张胆摸鱼,倒是萱,从小就不听家里规矩。我和兄长大概是佩服这丫头有胆子做了我们不敢做的事,一直包庇她。一来二去,家里的长辈对她也没什么期望了,全家反而她过的最清闲。
兄长是被定为下一任家主的人,每天都很忙碌,不过他总是做的很好,而且对我们都很温和。弟弟很顽皮,也很努力,算是个可爱的孩子,就是经常欺负他姐…不过他是不怎么找我的事,大概因为我真会揍他?最小的妹妹那时候很乖巧,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总之,我们过着相当愉快的生活,如果没有我的话,估计这一切都会一直延续下去吧……
兄长开始学习魔法的时候,我大概十三岁。那时候因为好奇心,我偷偷看了兄长的魔法书。开个玩笑,我好像还挺有天赋的,自己看看就学会了。不过就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纹章。我发现了我是一名魔女。但是我不敢和家里人说。真是的,这谁敢啊。
之前偷偷从家里溜出去玩的时候,我认识了个平民家的小姑娘。她看上去是个天真可爱的人,我们两个聊的相当亲密,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她。我觉得她不会说出去的。但是那家伙为了利益,把我出卖给了狩猎者们。
那天我记得我是被一群人从家里拖出去的?魔女狩猎那时候正兴起,狩猎者们随意闯入别人家里也不是个例。当时我是什么心情,后悔,愤怒,还是只剩害怕了?记不清了,我只记得那些家伙把我拖到外面,蒙上眼睛就带走了。
他们的总部似乎离的很远。在夜晚经过诟病之地时,他们遭遇了怪物的袭击,而我趁乱放了把火,逃了出来。我知道在诟病之地肯定也是九死一生,但是让他们把我带走,我肯定没的活路。在诟病之地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我不想回忆,但是相当艰难。再后来…我逃到了莫桑斯,遇上了子琴。就这样。
我不知道萱经历了什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她应该和兄长在一起,兄长怎么会让她一个人跑出来?那个黄毛丫头看到我时,拔出魔杖就向我冲了过来。我真觉得她要杀了我。好吧,她就是那么说的。她说,她恨我。我理解,当时她还那么小。因为我的逃离,魔女狩猎者们以“管教不力”的罪名,把家里所有成年人都判了死刑。因此兄长只好带着弟弟妹妹离开谋生。她应该恨我,因为一切都是我的错。
但我还是很难过。毕竟,她是我在这里唯一的家人。
她还对我说了些什么,但我已经思维恍惚听不进去了。那丫头变得很强,我觉得她的变化简直就离谱。不过,唉,她还是没有她姐姐强。在离开之前她对我说,“在我杀了你之前给我好好活着,不许死在别人手里!”
我愣了很久。
那天晚上,莫子琴陪着我在屋顶上喝酒。我并不怎么依赖酒精,但当时我只是想着尽快把自己灌醉最好。
莫子琴一直在试图安慰我。她说,你们的眼睛很像。
废话她是我妹。
她还劝我,至少萱让我先好好活着,她还是在乎我的嘛。
……我服了。哪有这么安慰人的。
算了,反正安慰人这种事情我也不会干。有个朋友能陪着还是比一个人好。贵族那些破事子琴知道怎么处理就奇怪了。我这么告诉自己,但心里还是感觉哪里不舒服。
那天晚上我想,如果当时我就那么死在狩猎者手里该多好。
(四)
那一段时间我觉得我好像疯了一样。我开始享受杀戮,对于那些进入永恒森林的狩猎者,我总会一个人把他们全部虐杀。莫子琴说,我相当不对劲。根据她的形容,那时我即使战斗的满身是伤,还会笑着把那些狩猎者以最残忍的方式杀死。她说我的样子就好像在和自己过不去,故意折磨自己。有那么奇怪吗?我没感觉到。那时我觉得自己的生命并没有什么价值。是啊,毕竟连亲妹妹都那么恨我?
对,永恒森林也经常被魔女狩猎者骚扰,而且数量还总不少。但是应对他们比起以前自己生活的时候要轻松的多。狩猎者里,强大的家伙也有,但是如果真遇上我们解决不了的,小鹿就会把他们解决。
为什么露丝娅不来?我们后来才知道,她是神明的养女。她妈不干了,她就得去接任。神明是真实存在的,知道这一点我还挺惊讶,不过其实没怎么在意。露丝娅说,之前一直瞒着不告诉我们,是怕我们觉得她奇怪。这傻孩子。
那段时间我见的最多的人恐怕是艾妮亚。没办法,她是唯一的医师。每次她都会像教育小孩一样唠唠叨叨说我一大堆,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我只记得她威胁我说再这样下次就不给我治了。哪能啊?她也就说说。
但是有一次我是真的玩脱了。
那次我们遇上了异常强大的狩猎者。我独自去迎战,以为自己能赢。但是我错了。那家伙最后是被谁干掉的?我不清楚。我只记得我在那次战斗之后很久都没能站起来。
艾妮亚说,如果没有小鹿在帮忙,我大概真的会死在那里。
我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小鹿就坐在床边,一副要睡着的样子。我轻轻碰了碰她的手。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突然一下子就哭出来了。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她哭。
她浅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着我,好像我对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一样。“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死掉了?!”她几乎是扑到了我身上,我都能感受到她呼吸的气息。“为什么啊!!你是不想活了吗?为什么……不要这样啊…”总觉得她的语气像在骂我,但是她吼着吼着就趴在我肩膀上哭的说不出话了。我觉得她把被子都哭湿了一大片。
啊真是的我还得哄小孩。
不过好像还挺可爱的。至少,是不是有人在乎我了?
小鹿的能力很奇怪,我不太搞的懂她能力的运作方式,不过有一点我很清楚—她很久以前就死去了,靠着梦境的生命力才能活着。因此她需要在梦境中补充生命力。
不过沉睡五十年是不是太久了点?
我慢悠悠地走到梦树附近。那颗树发出的光芒让周围亮如白昼。这地方好像有什么吸引力一样,我每次负责巡逻都要来这儿一趟。
我看向那颗树的下方。她还在静静的沉睡着。
我不自觉靠了过去,等回过神已经在她面前。她一直穿着一身白裙子,皮肤也白的几乎没有血色,有点晃眼睛。我简直觉得是她在发光而不是那些叶子。
她坐在树下,双眼紧闭。我就这么盯着她看了好久。我觉得她就像一个精致的瓷人偶一样,优雅,美丽,却又不可触碰。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在怀疑,这样的女孩子是真实存在的吗?
神差鬼使的,我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轻吻。她没有任何反应。我叹了口气,准备离开。果然睡美人的情节只会在童话故事里存在吧。
一双手抓住了我的衣领,把我往下拉。
我的嘴触碰到了柔软的唇。
“你…你从刚才就一直醒着!?”我觉得我的脸热的要炸了。“嗯哼。”她坐在地上若无其事。
这丫头怎么一点不害羞!我简直快断片了。“你就这么装睡吃我豆腐!?!”“嗯~”她笑着看我,“琦真是不坦率呀。”
我要疯了。你睡了五十年我告诉我我上哪儿坦率去?
她相当自然的伸出手,我把她拉了起来。她的手好凉,隔着手套都能感觉到。她顺势靠在了我身上。“多久了?”“五十年。”我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你还好意思问?这句话我没说出来。“嗯…比我想象的长呢。”她说话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我觉得她并不是开心。“好啦,都这么久过去了—我就陪陪你吧。”她轻轻扣住我的手。
我们算恋人吗?我不知道。我们只是把恋人会做的事不会做的事都做过一遍。莫子琴笑话我说,恋爱的女人都是傻子,你没注意她把戒指换到中指上了吗?我差点一口水喷她脸上。
但是,这种日子真的挺好的。
(五)
我曾经思考过许多次关于死亡的事情。
我们作为魔女的生命太过漫长,死亡似乎已经不再是可怕的事情。在行走时,在进餐时,在发呆时,这个念头总是很平常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问过小鹿,死亡是什么感觉?她只是笑着没有回答我。也许她也没法回答我。能与死人交流,而且自己也是死人的身份,她真的还有对“死亡”的概念吗?
那些士兵,那些狩猎者们,在被我杀死之前大都痛哭流涕的求我饶他们一命。因为他们看到了死亡吗?
那五个人出现在永恒森林时很唐突。露丝娅说,他们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让我们小心等到她回来。她留了句话就去找人了。直觉告诉我,这几个人不好对付。是啊,连露丝娅的能力都影响不了他们,我们的三名同伴还被弄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我们怎么有胜算?
那个白毛女人不知道从哪知道了我和萱的名字。她说话的语气很傲慢,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惹人讨厌。我给莫子琴使了个眼色。她需要了解对方的实力,也需要时间规划战术,而我,我觉得自己有试探的能力。
红发的女人牵制了我。这家伙也是同样的用剑,用火,一瞬间我有种在和自己打架的错觉。说实话,这感觉还真就很奇妙。
我听到了子琴的一声惊呼,紧接着背后传来一阵剧痛。我的余光瞟见了粉色的发丝,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背后。……等下,这招我熟,只不过露丝娅现在人不在场。我踉跄了一下,扶住了一个星盘。我突然意识到现在我们只有三个人在。
是啊,我们没有胜算。
作为使用火的魔女,而被火焰吞噬。我并不觉得这是件可笑的事情,这可能是对我来说最好的结局。我们就像走在一个圆环上,从哪里开始,就该到哪里结束。
死亡吗?我似乎真的对此没什么感觉了。当你每天都在接触一件事情,它就成为了平淡的日常。听说人死前会看到走马灯,但是我当时脑中的想法,只有“希望我唯一的家人,萱能活下去。”要说还有什么遗憾…大概是,小鹿在那时还没有醒来吧。
也许我的故事就到此为止。那么,祝我晚安。
(是琦姐的第一人称视角,从与莫子琴相遇开始到死亡结束的经历)
(一)
地面很冷。
我的视线有些模糊。眼前立着的是狩猎者们晃晃悠悠的腿,不知道是他们自己在动,还是我的眼睛已经不管用了。脑袋里嗡嗡的响,我勉强听见那些人在说“这魔女居然还没死”这样的话。
距离我逃走已经过了接近三年。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在了他们手里。
太累了。我闭上眼睛,认命的等着那些人把我抓起来。
耳边突然传来了“哐”的一声巨响。
我被吓到不受控制的睁开眼。一个士兵带着绝望的神情倒在地上,脑袋被什么东西撞凹了一大块。其余人惊恐的指着一个方向,嘴里呐喊着“抓住她!!抓住她!!”,抛下我冲了过去。
什么东西这么可怕?我也想看看,但是让自己坐起来就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不过那“东西”自己过来了。一个粉毛的小姑娘,坐在一个黄色的大玩意上风一样地飞了过来。…那形状像是什么?五角星?她向我伸出了手。“快上来!这些狩猎者我来解决!”
我本能的握住了她的手。她的力气比我想的要大,一下子就把我拽到了那个像五角星的东西上。好吧,我觉得以我现在的状态,肯定是没法一个人上去的。那姑娘就像开摩托一样自如的把那个星星“开”走了。
身后狩猎者们的叫嚣越发吵闹,不过我逐渐听不清了。伤口刚刚被拉扯到了,在钻心的痛,维持意识逐渐变得困难。我就这么在一个刚遇上的小姑娘旁边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面对着陌生的屋顶。我直愣愣的坐起来,那小姑娘就在旁边站着,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我什么也没干哦?”也许我盯着她的眼神太过凶狠,她尴尬的笑着看我。我什么也没说,这姑娘已经开始自言自语了。“这里是我的临时据点,姑且还像样,能当个住的地方。伤口我已经帮你简单处理过啦,应该问题不大。你是’魔女‘吧?好巧啊我也一样。”前言不搭后语的,不过也不是听不懂。她突然凑了过来,眨着眼睛问“对了,我是莫子琴,你怎么称呼啊?”“……诸世琦。”其实我并不是想告诉她我的名字,但是不知怎么就说出来了。“嗯嗯…我记住了。你好好休息哦,我出去找点吃的~”她倒了杯水塞到我手里,转身出去了。我颇为无语的看着她离开。
真是讨厌的自来熟。
几个星期之后,我们围在篝火旁边吃晚餐。她嘴里的东西还没咽完,就很兴奋的在问,“琦你真的是穹之城的贵族!?好厉害!!!我都没去过那里啊……”“闭嘴吃你饭。”我相当嫌弃。“哈……!说真的,有时间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那边的城市一定很漂亮吧!”“不能。”“为什么?!明明这段时间我 都这么照顾你了诶…”她委屈巴巴的看着我。
“是是是,你照顾伤员的方式就是让她自己出去找吃的?”我笑着调侃她。不过说实在的,她对还我真的不错。“对了,给你留个礼物,明天我就走了。”我把前几天找到的一块粉色晶石扔给她。她带着有些遗憾的表情看着我。“你真要走?”“嗯。”我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仰头望着夜空中几颗闪烁的星星。
我并不讨厌她。只是我还不敢信任她。我刚逃出来的那段时间,遇到了很多“善待”我的人,但他们最终都一个样子,只是想把我交给狩猎者换点好处而已。与其浪费时间了解并信赖一个人,我更愿意相信自己。况且我也习惯了独处。
不过我们还一直保持着联系。
(二)
再次和莫子琴见面时,她带着另一个粉毛兔耳的丫头,叫时泽露丝娅。听她说,她是从希斯兰塔来的魔女。怎么做到一个人跑这么远的?我很好奇。
莫子琴说露丝娅很厉害,没人能打的过她。我不信,但下一秒就反悔了。因为下一秒,那丫头直接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我身后!明明刚才还在对面老远的地方站着的。
露丝娅说她的能力是小范围操控时间,她还特别“好心”的给我演示了一下。哪来这么好的能力?我开玩笑。她支支吾吾没说话。
露丝娅是个相当幸运的家伙。她说,是她母亲教她学习魔法的,而且她也不用偷偷摸摸隐藏身份。希斯兰塔都这么开放吗?我问。她摇摇头,说可能只有她这样。但她没解释原因。这家伙神神秘秘的,我不太喜欢。不过莫子琴说,她救过自己的命。我怎么觉得这情节似曾相似?不过,反正,露丝娅确实很强。
她们商量着要组建一个至少可以让少数魔女们自由生活的地方。莫子琴说,她知道希斯兰塔有块地方很合适,叫“永恒森林”。据说是块没人管理,也没被开发的林子。她还想要拉我入伙,不过我拒绝了。我说过我不敢信任她。莫子琴好像有点激动,最后居然跟我说“我和露丝娅都比你强好吧,要是真想骗你有必要这么拐弯抹角吗?”
……行吧也是。不过她这么说真挺让人伤心的。
所以我最终答应了。我承认,我其实也想有个能舒舒服服生活的地儿,至少不用几天换个据点。我还挺期待的,真的。
那天我第一次看到海。坐在飞行的星星上,向下看,能看到一望无际的碧蓝,相当美。露丝娅告诉我,那是流云洋,里面有海妖生活。她还说了很多别的有趣的事,不过我都记不住了。这里看起来比我以前在书上读到的要更漂亮,也许只是因为,当时的我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吧。
不过高空很冷,而我,似乎被当成人形移动篝火用了。
希斯兰塔要比莫桑斯繁华得多。毕竟莫桑斯有那么大一块不能开发的诟病之地。不过这繁华并不属于我们,我们的降落地点是北部的永恒森林。
正值盛夏,但林子里似乎并不太热。这个我了解,因为受到旁边月亮林魔法的影响,永恒森林一年中气温变化并不大。林子里好像没有人,相当的安静,偶尔能听见鸟叫,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我有点理解莫子琴为什么选择这里了,这确实是个好地方。
不过我们很快就遇上了一个人。
露丝娅说这里有棵会发光的大树,她要带我们看看。“你不是没来过永恒森林吗?”我反问她。“呃…是我母亲告诉我的。”她尴尬的回答,没有回头的继续往前走。我隐约看到了发着白色光芒的树叶,但在那棵树附近还站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是个穿着长裙的黑发少女。她看到我们好像一点都不惊讶,认识我们一样淡定的道了声“上午好”。露丝娅挡在我们前面。“你是……”我看不到她的脸,但我觉得她的表情肯定不怎么友好。“哎呀,怎么解释呢。”那个少女轻轻笑着看她。“我可在这里待了很久了哦。…你听说过梦树吗?”露丝娅好像愣了一下。“哦。”她收回了手里的魔杖,唐突的问道,“你要不要加入我们?我们打算,建立一个能让魔女们自由生活的地方。”“啊??”莫子琴在一边惊讶的叫出了声。“没关系。”露丝娅回过头,“这家伙姑且也算魔女。”她的眼神好像在告诉我们“有我在不会出事”。那个少女还是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嗯…可以哦。”她好像早就料到了这点一样。
我总觉得露丝娅不只是因为“她也是魔女”才接纳她的,我的想法也被证实了。我问过露丝娅“梦树是什么”,但露丝娅只是指了指那个黑发少女— —苍岛鹿缘待,说“你自己去问她”。
我哪儿好意思!不过后来也问了。
当时她们再往里走时,捡了一只“人形蜘蛛”,还给它起了名字。忆川石笙橡,这名字确实很好听。不过那时我没在场,因为飞行时给她们当了一路的移动篝火,都快累死了。
【中秋夜路】
講述人:朱雀子
正是夏末秋初的时节,气候越发让人捉摸不透。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秋高气爽、满街桂香的好天气,到了下午却突然乌云密布,眼看着就电闪雷鸣起来。
想着下班后的晚宴,我早早结束了手头的工作,试图准时下班。但天气似乎并没有感受到我殷切的期盼,它把大团的乌云揉来揉去,搅得下午宛如深夜一样漆黑,翻滚的乌云折腾了半晌,最后像抹布一样挤出了身体里哗哗作响的水分。
机智的我早早打开了手机里两个打车软件轮流叫上了车,终于成功踏上了奔赴晚宴的路。透过车窗上模糊的水痕,晚高峰的街上,亮着红灯的车像是在停车场一样整整齐齐排列在街上,几分钟都挪动不了一米,我叹了口气刷起了微博。连日熬夜加班的困倦和车上潮湿甜腻的香水味让我昏昏沉沉,感觉快要睡着的时候却突然被司机推醒了。
“快看,好像有车来接你了。”
我一个机灵睁开眼,远处车流的间隙里照来一丝车的灯光,我还没来及想明白这车反向逆行要扣多少分,道路仿佛扭曲了一下,忽得这辆车就开到了我的面前。
这时候我才发现这准确来说不是一辆车,应该是一……间?请原谅我在量词上的严谨,这分明是一间有车轮的牢房。一条鱼浮游在底座的前方,透亮的眼睛发出车灯般明亮的光。
雷七郎从小隔窗里探出脑袋:“快上来啊,晚宴要迟到了。”我这才发现车上坐满了人,狱友们从栏杆里伸出手来,热情地招呼我。
琳艾打开了车门上的锁链让我进去,临走之前我还想着给了滴滴师傅一个五星好评。
“坐稳了,我们要出发了。”鸠君启动了引擎,狱车突然变窄,挤开了堵住的车流,气泡一样窜了出去。
刚开出去两条街,突然间,雨滴中不知道夹了些什么,打在车上劈啪作响,我好奇伸手出去抓到了一只,这才看清这竟然是条鱼。
“哎呀糟糕。”鸫君焦急地说,“这都是大家平时摸的鱼,实在是太多了!”
说话的时间里,鱼下得越来越急,冲撞得狱车东倒西歪。忽得,车轮不知道开进了什么里,开始剧烈地颠簸起来,大家挣扎着往前看去,发现地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洞。
“作孽啊,这都是大家挖下的坑啊!”鸫君拍着大腿痛心疾首。
眼看着车辆行动即将受阻,白伯欢从包里掏出了电脑,快速地打起字来。只见有一股光芒从他的指尖里发出,汇进了车头的咸鱼里,狱车像是被补充了能量,竟悠悠地漂浮了起来,堪堪避开了前方的大坑。
“这是……现场填坑!”大家纷纷效仿,掏出了手机电脑键盘,开始奋力创作。鸫君欣慰地看着大家,咸鱼的光芒愈加强盛起来,护佑着狱车继续前进。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大家就懈怠下来,东倒西歪地瘫了下来:“不行了,我已经是一条咸鱼了。”“我需要咖啡/奶茶/零食/东东的爱补充能量,不然真的写不出来了。”
鸫君皱起了眉头:“没办法了,只能杀一个祭天了。”鸫君在车里环视一圈,抓起一个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战战兢兢地开口:“将小离,是新来的读者。”鸫君点了点头:“作者还要留着填坑,就你了。”说罢抬手把将小离升上了天。顿时,鱼群明显小了很多,随后风雨也渐渐停息,乌云在天上盘踞了片刻也渐渐散去,雨过天晴了起来。
狱车平稳地到达了晚宴会场,大家纷纷双手合十走进会场,一邊哀悼着逝去的将小离,一边暗自下定决心“我以后再也不摸鱼了,一定会安心创作,再不挖坑。”
【中秋夜宴】
記錄者:雷七郎
會場如一個大鐵盒子,卻只有一個儘可供單人進出的小門。眾人陸續進入其中,門在身後關上,那聲音如有千斤重般,詭異非常。
左右環視,四面墻皆是鐵皮的樣子,不見窗戶,抬頭看,連屋頂都密不透風,更生出壓抑之感。
“我們的會場就在那邊。”鶇指著一個角落,那邊墻上貼了一個約略可以算是橫幅的東西,上書「↓中秋宴會現場↓」六個……小字,寫字的布又黃又爛,也不知是從哪個墳堆裡刨按出來的,暗紅色的書法字看上去如同某種犯罪現場。
於是眾人一齊朝那邊走去,由於場內沒有桌椅,大家便席地圍成一圈坐下。鶇寒暄了幾句道:“大家今天都辛苦了,不多說別的,準備開飯吧!”
雷七郎於是拍了拍手:“各位報名廚王爭霸賽的,準備準備,上菜咯!”
話音剛落,語諼便搶著站了起來,雷七郎點了點頭:“好,語諼第一,然後按時針順序上菜。”
【佛跳墻】
上菜人:語諼
这道菜最讲究的在原料上,讲究十二主料,十八辅料,再加一点醍醐味。
主料讲究平分秋色,六山珍,六海味。海味须得二两有余的镇江白鱼翅,饱满肥厚的辽东海刺参,半个手掌大的大连紫鲍,色泽清亮的广东花胶,甘甜白嫩的蓬莱扇贝,还有鲜美诱人的嵊泗贻贝;山珍也有讲究,要的是散养的肥硕母鸡,刚成年的吉安鸭,现下的青壳鸽子蛋,淡黄无瑕的古田银耳,铜钱大的花菇,还有立春前后采得的笋尖。然而这些并不能直接下锅,各自有各自的处理办法,或煸炒,或烹炸,非得逼出它们各自的香味来才算够格,可以放在一边备用了。
主料都已是极好的山珍海味,而制作者尚嫌不够,偏又要凑出十八味辅料来配。辅料的讲究便更多了,大抵是蹄筋,火腿,鱼唇,羊肘,猪肚,萝卜等等,各家有各家的秘方,不一而足。这些辅料或随主料一同烹制,或遁入猪腿骨、鸡骨、鸭骨交替熬煮高汤之中,自身没什么亮眼之处,但却将其独有的鲜,咸,香,润融入其中,丰富了整道菜的口感。
最讲究的那一味定是绍兴酒了。别小看那一勺绍兴老酒,这确是万万不可少的。这勺酒,既是水也是火,匀五味,调阴阳,酸甜苦辛香涩俱全,海味的腥气,山珍的土气,肉的油脂气,都被这小小一勺酒驱除干净,剩下的只有各自鲜美丰硕,在罐子里加清水小火煨上那么几个小时,方成就了这道菜。讲究的,这罐子还是要用酒坛,这样才算地道。
这道菜极其鲜美,入口时山珍海味之鲜之香如八音齐奏,彼此分庭抗礼又谐映生辉,据说连得道高僧都无法抵挡其魅力,弃禅还俗。有诗曰:“酝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但我想这恐怕是假的。这道菜固然穷奢极欲,揽尽世间珍馐而一网打尽,却未必能有其名字所说的功效。真的高人岂会因区区口腹之欲而离经叛道?
【冷吃兔】
上菜人:淺間
冷吃兔·浅间
在外地人还嚷嚷着“兔兔那么可爱”的时候,自贡人已经把可爱的兔兔吃出十八般花式来了。
一麻二黑三白,说的是毛色,而最好的兔子是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兔油是黄色的玉米兔。这种只在夏季玉米当季的时候能买到的、纯吃玉米长起来的兔子,肥瘦合宜、油脂香而不腻,可说是最最适合中秋宴席的菜品了。
活兔子绑着一只后腿倒挂起来,一刀割喉毙命,再一溜刀就剥了皮,掏了内脏折了腿脚,兔头随你要不要——三分钟,一只兔兔就变成了剁好的浅粉色肉块。
宽油炸熟,再复炸一次炸酥成金黄色。
辣椒、花椒、八角、陈皮、姜蒜,小火爆香了再下兔子炒得油光红亮,起锅前再加料酒盐和糖。
起锅不装盘,先装盆,香得挠人,却还吃不得。
红油泡上一天,为了泡得均匀,还得不时翻弄着——然后终于看着天色渐暗,满月攀着珠帘上了廊檐,三四斤的一只兔子盛出来也不过两个深口的盘子。
辣椒的红艳裹了油,炸制得肌理细致的兔肉就藏身其间。
油亮亮辣滋滋四川正宗的冷吃兔——有人想尝尝么?
【榨菜鮮肉月餅】
上菜人:琳艾
看到时令小吃总是让人难以自持,就像是看到标注着期间限定就忍不住要买的东西一样。
在这个夜晚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宴会上摆满了各式珍馐,你还是径直走向了那盘摆放随意的粗糙月饼。
肉香,油香,芝麻香,你还未伸出手,它的气味就已经开始主动引诱你了。
酥松的苏式月饼其实并不适合这样的宴席,但你仍然舔了舔舌头,从盘中拿起一枚咬了一口。
就算已经提前用手拢住,酥皮的碎渣仍然掉了一些下来,被反复交叠出多层的饼皮酥脆松香,合着顶端烤出香味的芝麻让你食指大动。第一口的月饼总是咬不到馅儿的,但是肉汁已经浸润到里层的酥皮里,咸香的鲜味绕在舌尖,你忙不迭地吃了第二口。
是了,这就是每年一度的,熟悉的味道。
去掉蒂头和茎,切成小丁的榨菜,包裹着肥瘦适宜的猪肉,每咬下的一口都有肉汁渗到边缘的酥皮中。揉进了少许淀粉的肉馅鲜嫩弹牙,时不时还能咬到榨菜粒爽脆的口感。虽然你也喜欢广式月饼那月圆人圆的甜美,但榨菜鲜肉月饼,对你来说可能更意味着家的味道。
矫情的想法让你发笑,你摇了摇头。
“也许还是坦率地承认就是好吃比较好。”
【蛋黃蓮蓉月餅】
上菜人:霧砸
蛋黄莲蓉月饼,除却外层的薄薄面皮以外,便是莲蓉与咸蛋黄的绝妙搭配。
莲蓉,由去了苦芯的莲子炒制,如柔软通透的白色玉石,带着清香,入口便是清清淡淡,甜的程度取决于糖的多少,可以甜到掉牙,也可以做得略微平淡,这样,夏日雨水的清甜便能从里头渗出来,这是素食,是属于莲子的清新。
咸蛋黄,它的蛋白质在盐类催化下引发质变,变得鲜香软糯,质量好的蛋黄,能从心里流出香浓的油,又称流心,一口咬下,咸香酥软,油脂的芬芳瞬间充盈着整个口腔,这是肉食,是属于荤腥的香气。
咬开外皮,莲蓉包裹着蛋黄,甜里裹咸,素里带荤,舌苔上感受到不同的味道,却不难吃——甚至只能以好吃形容,蛋黄的微咸让莲蓉不再平淡,莲蓉的微甜让蛋黄不再油腻,柔软的莲蓉,蓬松带着沙质的蛋黄,两种口感在舌尖磋磨下融化,香、甜、咸、鲜,不同味道在口腔里融合,咽下时,整个灵魂都满足得叹息。
蛋黄本身长得圆圆,再用莲蓉包裹,面皮包装,印上花纹烤制出来,便整个都是团团圆圆的,正应了中秋团团圆圆的景,最是合适不过。
【魚下巴】
上菜人:梨七生【草】
已是深夜,总有那么些睡不着的人,要么腹中空空,要么心里空空。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两样都占全了,但此时他觉得给五脏庙续上点香火应该能安心定神,是个好主意。
打开冰箱,在厚厚的冻霜中翻找,发现一袋速冻鱼下巴,看了看保质期已然接近,遂决定将其处理了。
扔进微波炉,定好时间。往嘴里扔了块饼干安抚急躁的消化系统,夜晚的消化系统就像是黑心公司的老板,不停的索求着食物,然后给你些许的满足感和一身肥肉。
但谁在乎呢,饿了就要吃饭,不是吗。
“叮~”解冻已经完成,洗净并沥出多余的水分,接着让它们和盐、味精、酱油和料酒在微波盒里打了个痛快,鱼下巴已经处理好,接下来怎么做就全看心情了。
他的双手突然停下。“随机播放。”悠扬的音乐在耳机中响起,明明已经是AI可以处理大部分事情的时代,可做菜这种事还是得自己来。
无奈摇了摇头,拿出葱姜蒜还有辣椒切碎。菜的做法太多了,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才是最正宗的那格,但深夜的肠胃不需要分辨味道正宗不正宗,和日子一样,过得去就行了。
“刺啦——”香料们爆香在油锅里,当香味这个信号无延迟地传达到脑内时,腌制入味的鱼下巴同步被倒进了锅中。如果没有刚才那块饼干垫着可能现在要做的就不是熟食而是刺身了。
不一会儿,鱼下巴就煎好了,但这仍不是结束,又一声“刺啦——”响起,他把红油和水倒进了锅里,然后开大火、盖上锅盖并开始计时。
洗洗手、打开手边的冰箱并拿出一罐酒、从橱柜里拿出盘子。在做完以上这些事后感受一下窗外群青色的不夜城,然后时间到了。
盛出鱼下巴,拎着那罐酒回到了电脑前。
现在他可以享受一个满足的夜晚了。
【雞蛋羹】
上菜人:悠伶惜
黄澄澄一碗摆上桌,搁在桌板上那一磕,碗里的吃食酥酥的颤。是鸡蛋羹。
北方叫鸡蛋羹、鸡蛋糕,南方多叫成水波蛋,更有风韵,东西是一样的东西,做法再简单不过。一颗蛋一碗水,撒点盐,讲究的还撒点葱花放些虾仁,半锅水,热热的蒸。名头是羹,但这羹却非是流动的汤水,一勺下去,是半凝固的果冻状的蛋液。也有人愿意做花头,在羹里搁许许多多食材,一勺里一半是羹一半是肉菜,群英荟萃。
但顶讲究的,还是纯粹的鸡蛋羹。除了盐一点调料不放,至多放些料酒去腥气。水不能多,讲究的是吃到半碗,一挖还是纯粹的蛋羹,没有半滴多余的水。蛋羹里的水带着股腥气,若不慎吃到,难免败兴。若是水少了,蛋羹便干巴巴的,好似在吃鸡蛋酱。那水也必得是纯净的温白开,蛋液滤净,水不能凉不能热,否则蒸出来的蛋羹就掺了气泡,非上品也。
打好了蛋液,再加几滴油。花生油香,菜籽油色泽偏绿,猪油是好的,只是难以搅匀,热油又难免把一碗蛋液搅成蛋花。最上等的乃是豆油,搁豆油蒸出来的蛋羹,金灿灿一碗,面上浮着层油花,是纯粹的熔金色,好比落日余晖。若在滴上两滴香油,更是色香味俱全。
如此一碗蛋羹出炉,鲜活酥颤,抿一口就化在嘴里,香气最是纯正。吃到一半,再淋些生抽或蒜蓉辣酱,拌成一碗吃,也是好的。寻常人家吃这道菜,正经的酒楼也吃。越是寻常的菜,越是难做。若能把一道鸡蛋羹做到极臻,实可说是出师,火候手功无一不精。日本有道名菜,向来是居酒屋的座上客,叫做茶碗蒸。做法大体相似,只是把凉白开换做是冷柴鱼汁,并些香菇火腿虾仁,因此盐放的少些。放在茶杯里蒸出来,上边通常还卧着片鱼板。一勺下去,满齿留香,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龍虎鳳大燴】
上菜人:放北風
秋声渐盛,滋肝补肾。
斑驳的皮在油光和白色粉末的滋润下显出脆弱又坚强的美感,像是无数鞭痕,遮掩住微红的嫩肉。昏黄的灯光,倒笼着泛旧的铜锅,小火滋滋地烤着它圆润的臀部,令它的身体温热柔顺,内心隐约挣扎,却仍是包容地接纳了黑和白的块状物,陈年的好酒,肥腻或瘦长的赤躯,还有点点猩红,散落在清香鲜美的水面,所有美味的梦想,都在这人生的锅中浮沉,那些天上飞的缤纷色彩、地上跑的高贵猎手、水里游的恐怖之王,都在这间破乱的厨房里,脱去了所有沉重的形容词,以最原始的面貌和香味,混着沸腾的汤汁,淋一些白花花的脂膏和碎开的花瓣,再把几片翠绿欲滴的香叶轻柔地放在最上面,再盖上锅盖,将浓情都锁在方寸之间,连着小火炉一起捧到桌上,等待宴会高潮打开的一瞬,用最剧烈的温柔来充盈诸位的身心。
【水煮蝦】
上菜人:阿縈
鲜虾是这座滨湖城市易得的家常美味。而水煮虾因其烹调方法简便、营养价值高、食用方便而成了我家餐桌上的常驻客。
清早出门去菜市场称几两活虾,大刀阔斧地剪掉头顶硬刺和头部的须须,放入锅中用加了少许盐的清水煮至完全变色,抄子捞出锅入盘,基本工作便完成了。接下来的蘸料是水煮虾的灵魂,虽说家家户户做法相近,却因每家口味的细微差异而略有不同。我最喜欢的蘸料是用小半碗陈醋打底,切入鲜姜细丝和宛如粗骨料的豪爽蒜泥,加一点老抽提味,最后浇一层香油提香。
连虾盘带蘸料碗端上桌,就到了大快朵颐的时候。我喜欢拽掉虾头,虾壳剥至只留最后一节和虾尾,撕掉背脊上的薄皮剃掉虾线,整只虾子丢进料碗,再用筷子夹住虾仁在料碗里翻搅一番,然后全部丢进嘴里。虾肉的Q弹、陈醋的酸爽、姜蒜丝丝麻麻的辣口、香油的一丝香气在口中充分融合,咀嚼吞咽后嘴里只剩虾尾和一点点虾壳,吐至骨碟,一只虾便被干掉了。
鲜虾是属于一年四季的美味,饭桌上永不过时的点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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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霧砸突然舉手道:“我還有一道菜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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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漿稀飯】
上菜人:霧砸
豆浆稀饭,听来稀松平常,都是早点日常元素。若只是简单的豆浆配稀饭,那便过于小看这道菜,加上山药百合等养颜美容的食材,简简单单的一碗粥里蕴含着想不到的机巧心思。取豆浆代替水与米粒同煮,直至米粒煮的稀烂软糯,豆浆与米饭融合成为粘稠的流质食物。入口软糯香甜,还有淡淡的豆香,舌尖轻轻一顶就能把米粒全部碾碎,米香混着豆浆的香气,一同流入喉咙流到胃里,肠胃仿佛都受到了安静的抚慰。
我是爱吃甜食的,美龄粥里还加了冰糖,入口便是清清爽爽的甜,吃到山药脆爽的口感,犹如惊喜在口中绽放,山药的微脆与米粒的软烂层次鲜明,却又融为一体。
初次尝试美龄粥是在全国连锁的南京大排档,它被誉为高分菜品,上桌之后便是一个大白碗里一锅白白净净如凝脂的稀粥。南方人炖粥是有讲究的,炖出来的米粒与水融为一体,不分彼此水乳交融,一口咽下便再也分不出米粒的大小形状,只能感受到它柔软的心在嘴里化开,便惊奇于日常的豆浆稀饭也能有如此美味。
豆浆稀饭在民国又称民国美龄粥,据传为蒋先生其夫人宋美龄所创造,于是这粥便从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豆浆配稀饭,摇身一变飞上枝头,成为打上民国标签的讲究美食。饮粥时看着手里宣传册,脑海中不由自主便幻想出个身着旗袍的民国女子,手里拿着本英文原装《简?爱》细细读着,乏了,便放下书,端起青罗团扇旁的一碗美龄粥,用小瓷勺慢慢地舀,细嚼慢咽,如此看来,确实是十分讲究了。
【烤全羊】
上菜人:回音壁
坊间已经许久没有真正的烤全羊了。
烤全羊需要大炉,又需要经验丰富、火候把握老练的老师傅,这两样现今都越来越难寻,因此也少有真的拿全羊来烤的做法了。
市面上烤肉店所售的烤全羊,大抵更类馕坑肉的做法,但却又要讲究许多。肉,要选不足周岁的羔羊肉,切作几件。食客订制时,依前腿、肋排、后腿来选择,每件小则三五斤,大的也不足十斤,一家食用是正好的。烤制手法与馕坑肉类似,将肉吊在铁钩之上,在馕坑中以碳火焖烤,用得是上好的木碳,绝无烟薰之虞,但有两点格外精巧之处:首先,烤制之前,要以特制的面浆涂抹、揉擦,调料全在面浆之中,以此入味,二是要时时翻动以控制火候。
馕坑内空间为钟形,下燃炭火,当中空间颇大,一次可烤四五件,但费时颇长,一二个小时往往是有的。食客有等不及的,便先点几串烤肉、要些凉菜吃着——此类烤肉店往往有白、胡萝卜制的泡菜,味道咸辣,与汉人的泡菜颇为不同,近年来则受汉人影响而供应的凉菜,与老虎菜相似,当地称为“皮辣红”,颇为解腻下饭。
待到开炉时,点了烤全羊的,便纷纷围拢上去。因这种小店经常没有排号机制,大家都恐被别人抢了先。一开炉,肉鲜、脂香伴着白烟扩散开来,逗得人肚内馋虫涌动,刚吃的几串烤肉仿佛什么也不算了。出炉的烤全羊色泽金黄,是面浆与羊脂彼此渗透、烤透而形成的一层酥脆的壳,最为鲜香。内里的羊肉,因是焖炉高温烤制,未曾经过明火,不似一般烤肉的褐色,而是一种浓郁厚重的深红。盖因馕坑之中热力雄壮,肉汁全被锁住、浓缩,故而肉质饱满而软嫩,香味极为浓郁。各食客将刚出炉的几件烤肉刮分一空,烤肉的师傅便执着小刀,依序将每件切开,但切得并不十分精细,大体上以食客能抓起来一块来吃为限。
若在店吃的,此时便将肉块用大盘盛了送上桌来,热腾腾的满室都是肉香。又取过新鲜的洋葱细细切片,让它自然散成一圈圈的,撒在肉块上。此地的洋葱甜辣味冲,吃过一块浓厚的烤肉,再吃一圈洋葱,简直像欣赏了一曲宏大的交响曲,迎来一声干脆响亮的尾音。
带回家吃的就没有这么悠哉,用袋子装了肉和洋葱,低头匆匆而走,生怕走得慢了,热气散在路上。但其实烤全羊的香味那有哪么脆弱,凉了再热,吃着也是极美的。
唯有要出远门、特地买了烤全羊带给亲朋的,最是焦灼。烤肉店多数是有真空包装的,但须等烤肉凉透才好上机,食客坐在一盘肉边上,满面的急切,甚是可怜。不过他们也并非干等着,往往在等待过程中,就将切肉时掉来下的脆皮渣渣以手沾着吃了,算是聊作安慰吧。
【墨魚水餃】
上菜人:舞舞紙
“我捉到了一只没见过的鱼!”
果酱面包高举着战利品,跑进了红茶布丁的书房。
“食物禁止进入书房……”
看着果酱面包挂着口水的傻脸,就知道她来书房绝对不是为了调查未知生物的生态。果酱面包对未知物种永远只会问三个问题——能?好?怎?每次红茶布丁醉心于五彩斑斓的珊瑚丛时,果酱面包都会迫不及待地问出这三个问题。
“这只鱼的身上有缝合的痕迹,你看它的头部和身体之间的连接部位,头部是类似于乌贼的软体动物,而头部下面就出现了鳞片和类似鱼刺的脊椎;鱼鳍大得离谱,可以在海水里滑翔;而它的脚,四趾,没有毛,普通的鱼是不会有这个部分的,这个部分属于一种陆地双足动物,是一种鸟类,腹部没有鳞片覆盖的部分,也有细小的羽毛,和双足属于同一种动物。海洋污染、激光辐射,还有魔法……溶解几种不同的动物再把它们粘合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这种动物只会越来越多,不过不用担心,吃法和乌贼、鱼、鸡是一样的……”
果酱面包连连点头,扛起不省人事的缝合怪一路奔向厨房。
“咚”地一声,果酱面包将缝合怪砸在了厨房的地板:“萌萌!我想吃这个!”
缝合怪在地板上跳了两下,彻底去世了。
“萌萌,我在它的肚子里找到了蛋!”果酱面包破开缝合怪的腹部,将几个晶莹剔透的黄色球体装进碗里,“还有一个胃袋一样的部分,里面的东西好像是磨碎的小麦粉,很干燥!”
“乌贼、鲑鱼和鸡的缝合怪……”萌萌用剪刀一根根地剪下乌贼的触须,刮干净上面的吸盘,切成小段,接着在它柔软的头顶剪出一个小口,挤出了墨汁一般污浊的粘液,“黑暗、邪恶和扭曲的牺牲品……让它以普通食物的身份死去,就是我们对它最大的尊重。”
“以后这种鱼会越来越多吗?”果酱面包用菜刀刮下鱼身的鳞片,砍下巨大如翅膀的鱼鳍。
“会的。海兔自诩为万物的主宰,对异类只会肆无忌惮地侵略和践踏,我们不也是被他们当成异类驱逐了吗?”
萌萌将蛋和面粉搅拌在一起,这两种食材应该出现在鸡舍和农田,在鱼的肚子里找到它们,算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吗?
“萌萌,我想吃饺子。吃之前不知道是什么馅,吃下去才会知道的饺子,还要在里面放些鳞片象征好运!”
果酱面包将鸡肉和鱼肉细细地碾碎拌上盐和切好的乌贼须,又端上一碗鱼鳞,它们一片片被洗得晶莹透亮,就像水晶的玻片。
“让迷失的灵魂长眠,让疲惫的肉体回归黑暗,我就用这个墨鱼汁,为它盖上最后的帷幕吧。”
两个人坐在小板凳上包着饺子,电波台里播报着新闻,内容是某种融合魔法的研究进展,据说这种魔法可以将美少女和龙融合为龙骑士。
“我没吃过美少女和龙……”果酱面包嗦了口口水。
“我也不会做美少女和龙啊……”
黑色的饺子在鸡骨和三文鱼骨熬制的高汤里,随着沸腾的水面上下扑腾着。
“看上去很黑,其实里面更黑。”
两人将饺子捞出,在盘子里列好。
“也不知道带鳞片的饺子会被谁吃到!”
果酱面包兴奋不已。
“我们不是每个饺子里都包了鳞片吗?”
“嘘,不要告诉她们,和她们说只有一个饺子里有鳞片,这样所有的人都会认为自己是最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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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今晚的菜都上齊了,”雷七郎道:“香無妄之前說她有個節目想要表演,大家就一起吃飯一起看吧,鼓掌!”
“啪啪啪啪啪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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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書惡龍傳】
表演者:香無妄
在很久很久以前,世间远没有如此平静。
那时候,气候极为恶劣,三月干旱,三月水灾,三月尽黑夜。
人们活的很是艰辛,可以说是苟延馋喘。他们并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只是麻木地生存着,然后再毫无疑问地因为这样恶劣的气候死去。
造成这样的原因,是因为天地有三条恶龙。
他们将日月风雨霸为己有,吞吐玩乐。
有一个部落叫月,他们曾以月亮为图腾,期盼月神的保佑,可如今月神早已落入恶龙之手,成为恶龙的玩物,再不复当年皎洁之色。
月部落里有两位勇士,他们从小便崇尚月,可是等到他们长大成人,这个世界已经被恶龙所侵害。
但他们是部落中最勇武的勇士,终于有一天,他们下定决心要去拯救月神。
部落的长老已经很老了,每年都是颤颤巍巍快要死去的样子,但他活的竟然比所有人都久。他在两位勇士临走前递给他们月神的信物,说或许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
两位勇士沿途打听,热心的路人们告诉他们很多有用的消息。比如说恶龙们一年中会有那么三个月的休眠,那时候,或许是最好的时机。
他们终于找到了恶龙,与恶龙拼斗起来,即使他们是最勇武的勇士,却仍旧无法打败这三条恶龙。
最危急的时刻,他们怀中月神的信物突然冉冉升起,变成一轮最皎洁的月,将三条恶龙包裹其中。月神牺牲了自己,祈祷世间的善意相助。
恶龙不甘地挣扎着,咆哮着,却仍旧无法逃脱月神的束缚。两位勇士感受到月神的信念,也扑入了月神的光辉中,用自身一起镇压恶龙。
但月神也仅仅只是束缚住他们罢了,她在最后的时刻告诉人们,镇压恶龙,还是需要世间的善念。
“所以,如果你不吃五仁月饼的话,恶龙就会重新肆虐人间,你,知道自己所肩负的重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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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無妄表演完畢,伴著熱烈的掌聲回到座位上。
鶇看了看眾人,開口問道:“各位為何還不開動?難道是晚宴的菜色不合大家胃口?”
眾人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地面,再看看鶇,異口同聲道:“畫餅充饑也要有個限度吧!!”
雷七郎看著一臉尷尬的鶇,心想:‘下次還是多少擺幾個盤子吧……’
至於這盤子錢麼……啪嗒啪嗒的算盤聲,與鶇一同淹沒在了眾人的口水中。
【中秋夜宴·完】
【群內中秋廚王投票結果公示】
本年度群內【中秋廚王】稱號由獲得票數最高的【回音壁】獲得。
字数:6032
芬,出狱了!
(其实就搞得很敷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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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里城郊。
通常来讲,一位珂旭的信徒打定主意要做什么事情的话,他们的效率总会非常可观。是以,在芬德尔升起前往瑞里一探究竟的念头之后,短短一天过去,这一行人就已经站在了瑞里的城郊,也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惊讶的事情。
就像他们此前便已经得到的情报所说的那样,这座小镇显然已经荒废已久:三位旅人站在干燥皲裂的戈壁上,以耸立在地面、风化成不规则形状的巨石作为掩体,远远地向萧索的镇子里眺望——可以简单地看出,瑞里原本也是个具有一定规模的小镇,而现在,大多数建筑物都受到了时间与风沙的侵袭,倾颓了大半,而在这之中仅有的那些还能完整地伫立于地面上的,则或多或少都有明显的被修葺过的痕迹。“海鸥”的入住的确使这座被遗弃的鬼城多少有了些人气,但一个佣兵团的人口显然没法填满一个曾经因为水脉富集而繁荣过的小镇的规模,是以,除开最中心、或许是被整个佣兵团真正用作驻地的部分之外,城市之中其他的部分仍然显得颓败死寂。
“我们都很幸运。”里昂纳多·埃文斯说,“身手足够好,都没受伤,也没有引起另一边守卫的警惕。”
这位突然出现的沙漠精灵是在瑞里郊外当地与芬德尔一行不慎撞上的,而且实话说,整个故事的开端很不友好。双方一开始都把对方当做了“海鸥”的成员,并且迅速爆发了武力冲突——直到几分钟后,他们都意识到对方完全没有向城镇内部呼叫增援的举动为止,这场误会才算是初步解开。
此后就是相互表示歉意,并且互通姓名等一系列正常的社交流程。这位先生几乎全身都被防风斗篷遮挡,仅能从缝隙中瞥见其肤色黝黑,发梢是金色的,腰间挎着如同新月般的弯刀。他自我介绍为“国王特使”,并称他前来此处是因为朗吉尔王国方面已经注意到了“海鸥”的动向有可疑的地方,但因为牵扯众多,所以只派遣特使前来进行秘密调查。在听过艾伦叽叽喳喳讲完的“瑞图宁牧师的冤屈故事”之后,特使先生表示,鉴于在“取得‘海鸥’的犯罪证据”这一点上目标一致,那么接下来他们或许可以共同行动。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特使先生提出自己的姓氏是“埃文斯”时,艾伦很明显地做出了“见到大人物了”的反应;而在接收到对方恶狠狠地甩过来的一个警告的眼神之后,他又很乖觉地做出了“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只可惜,即便作为一个诗人,他的演技也太浮夸了。
空地上剩下的三个人交换了一下无奈的眼神,最后由埃文斯先生先开了口:“别多问。”
芬德尔从善如流:“每个人都会有秘密。”
Kk也跟着耸了耸肩:“我们不是很在意和保有一些无伤大雅的秘密的人成为同伴,就像艾伦先生一样。”
“嘿!”
“我打赌‘艾伦’绝对不是你的真名。”在短短两天内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诗人混熟了的瑞图宁牧师笑着打趣,“赌十块钱,你敢答应吗?”
诗人原本气鼓鼓的样子立刻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
无视掉另外两人酝酿起的欢乐氛围,芬德尔依旧以公事公办的态度面对这位新的同伴:“而且我想我们中没人想要横生枝节。共同行动对我们都有好处。”
埃文斯先生没说话,不过从表情上来看,他也对此深以为然。
这是个双赢的局面:芬德尔一行人会获得初来乍到者所必定会缺乏的相关情报,国王特使则会在遇到冲突时多出一些可以对敌傍身的人手,同时又避免了双方在分头行动时因为沟通不畅而可能出现的互相妨碍的情况。在当事人脑子清楚的情况下,这是很容易达成共识的。
鉴于在场的几位都不具有异于常人的思维,已经在附近地区埋伏了一段时间的埃文斯先生很快便开始向他们交代一些后来者该知道的情报:“海鸥”的首领去了别的城市,至少在今天之内绝不可能回来,守备力量会因为他的离开而变得松懈,但雇佣兵们还是会以三人一组的形式定时在城区之中巡逻。至于可以令Kk脱罪的证据,特使先生会想了一下,表示在戈朗投毒案中造成损失的毒药十分特殊,原材料并不产自沙漠。如果他们能够在“海鸥” 的地盘里找到那种毒药,便可以确定罪魁祸首。
很幸运的是,这一队人之中,所有成员多少都有些支持他们爬上爬下的冒险经历,而瑞里,作为一个荒废了有一段时间的城市,它的城墙显然已经有些破败了。夯土垒砌而成的城墙由于荒漠的风沙形成了很多凹凸不平的缺口,就连最不擅长体力活的Kk也能相对轻松迅速地爬到城墙顶端去。是以入侵这座废弃后再次被启用的城市并不是很困难——埃文斯先生显然已经这么做过许多次了,这位沙漠精灵甚至已经总结出了“海鸥”成员的巡逻规律,他带领其他人躲避巡逻时熟稔得就像是回家了一样。
“这里的所有人身上都有海鸥的纹身。”走到一半的时候,Kk突然说。
“瑞里很早之前就被废弃了,这里的土地荒芜,根本没有任何出产,想要驻扎在这里,除开水源之外的一切物资都要依靠进口。”埃文斯解释,“住在这里的成本太高了,所以除了他们之外,这里没有别人在——看见那栋最高的房子了吗?那是亚兰的住处,整个城市里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如果‘海鸥’要藏起什么东西,最可能的就是那里了。”
“那里有守卫。”芬德尔向着那栋建筑唯一的出入口眺了一会儿,得出结论。
——瑞里的建筑和大部分建造在沙漠中的房屋一样,为了规避白日里强烈的日光和夜晚中凛冽的寒风,窗子都开得很小,仅仅用来透气,所以翻窗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特使先生点了点头:“那里总是有两个人守着。要是想进去,我们得同时干掉他们两个——”他用余光瞥见了兴致勃勃地拿出鲁特琴的艾伦,于是立刻补充道,“——迅速且安静地,不然他们会呼叫增援。整个镇子里都是他们的人,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
诗人悻悻地收回自己的乐器,而芬德尔和Kk相互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这件事完全可以交给我们。”猎魔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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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艾伦有些迷惑地问。
“外来人们‘迅速且安静地’解决了门口的两个守卫。”埃文斯以平铺直叙的语气回答,“非常利落,在好的那方面令人震惊。”
在国王特使的带领下,整个小队潜行到了目标建筑的侧面,躲在隔着三栋房子的阴影下方。特使先生认为他们应该再走近些,但Kk在这时出了声:“我觉得这个距离已经够了。”
于是芬德尔从斗篷下面拿出了弓箭。
埃文斯刚刚张口想要阻止,但森精灵搭箭引弓的速度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特使先生还没来得及伸手,箭矢带着倒钩的铁尖已经指向了距离他们稍远的那个守卫的头顶,紧接着便向着目标电射而出。在弓弦震荡的轻微余音中,瑞图宁的牧师做出了一个施法的动作;猎魔人毫不慌张地从箭囊里取了另一支箭搭在弦上;那位被瞄准的可怜守卫哼都没哼一声便像个麻袋一般地倒了下去;他的同伴尚未意识到攻击的来向,但显然也被一个生命突然消逝的事实吓了一跳,大叫起来——从她的肢体语言和口型来看是这样的的,但实际上,她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显然,她自己对此也感到困惑和强烈的恐惧,可惜她没法进行更多思考了:芬德尔的第二支箭已经到达了终点,这位女士的生命也令人遗憾地离她而去了。
此时距离森精灵取出自己的弓箭,仅仅经过了八秒。
“我说了,这件事完全可以交给我们。”芬德尔将手中的长弓再次藏回到斗篷下面去。
艾伦假装打了个寒颤:“这有点吓人了。后头那个人为什么没能叫出声来?”
“一个沉默术。”Kk回答,“消除目标周围的所有声音——有时候挺有用的一个小神术。”
“我现在非常庆幸是我先遇见你们的了。”埃文斯的语气有点阴阳怪气,芬德尔选择充耳不闻——在敌营深处和同伴起冲突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更何况,躲在暗处放箭是巡林客的基本操作,森精灵对此没有丝毫心理压力。他只是淡然地走上前去掩藏尸体与血迹,并且回收箭矢(倒不是为了重复利用,只是整支箭上都明晃晃地写着“菲薇艾诺产”,他不想留下证据)。
据埃文斯所说,“海鸥”成员会每个小时以小队的形式在路面上巡逻,但在首领不在家的情况下,这个间隔已经被"适当"地拉长了。考虑到在他们进入城市时恰巧遇到了一波定期巡视,粗略地保守估计,他们在这栋建筑里有大概四十分钟不受打扰的时间,随后还完全来得及从后方的城墙上撤离。
这个时长显然是足够的。国王特使轻易地弄开了门上的锁,因为首领本人的离去,这栋小镇中最为高大的建筑里现在空无一人——这也为搜索提供了很大的便利:他们没花多少时间就在主人的书房里发现了一个暗格。
“为什么所有的故事里反派总会把暗格藏在卧室或者书房里。”艾伦半是开心,半是抱怨地说。
暗格并不是很大,但也足够放下里面的几个瓶瓶罐罐和一厚沓文件资料。那些不透光的玻璃瓶上贴着标签,埃文斯看了一会儿,拧起了眉头,但没多说什么,只是指着其中的一个,表示这个标签上写着的是当时在戈朗被使用的毒药。他将会把这些东西带回去请神殿进行相关的检验,如果内容物没错的话,就说明当年的投毒案很可能是“海鸥”的手笔,作为无关人士,Kk的通缉将会被撤销。
“不能再次进行公审吗?”芬德尔仍然不死心地发问。
特使先生摇了摇头:“很遗憾,但在我看来,这一系列的案子都不会有公审——一切都将秘密地进行。”埃文斯将暗格里的几乎所有东西都一样样地收捡在一起,放进斗篷内侧的口袋里,说。
事主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艾伦便立刻瞪大了眼睛:“但这不公平!人们应该知道他们冤枉了好人!也应该知道‘海鸥’在这里都做了些什么!”
很难说这位没救了的诗人是在因为罪犯不会被当众宣判他们的罪行而愤怒,还是因为他将要谱写的诗歌不会有一个大快人心的结局而恼火。他看起来还想要对里昂纳多进行进一步的申辩和劝说,但在那之前,特使先生就以一声叹息打断了他:
“年轻人,这就是政治,尤其是在这片沙漠里。”沙漠精灵平缓的语气之中透露着无奈,“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够被放在阳光下讨论的——很多时候,我们承受不了那些后果。天底下是有一套规则的,可暗地里却有另一套,如果我们用我们的规则审判了他们,在珂旭看不到的角落里,他们就用另一套规则审判我们——谁也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艾伦仍旧气鼓鼓地:“为什么不把那些捣乱的家伙们都抓起来呢?”
埃文斯确实因为这过于天真的发言而笑起来了:“小少爷,您打算凭什么去抓呢?和那些胡作非为的混球们不一样,我们抓人是要讲证据的——就像这位远道而来的先生所致力于的一样。”
艾伦缩了缩脖子,显得有些害怕。Kk有点担忧地看向了非自愿被扯进话题的芬德尔,然而后者稳如泰山,注意力依旧集中在窗外是否有人靠近这一点上,就好像完全没意识到屋子里正有两个朗吉尔原住民在吵架一样。
“你不清楚这暗格里的东西牵扯到多少:除开毒药之外,剩下的还有曾经被朗吉尔禁止了的药物——过去曾经有些贵族在这里进行非法实验,后来那些实验应该是被叫停了,但在‘海鸥’来了之后它们显然已经重启:这些——”他拎起了那沓羊皮纸挥了挥,“——里面是禁药的走私地图和名单,猜猜有多少个煊赫的姓氏跟这件事有牵扯?这些文件公布出去,整个王国就是一场地震!”
更何况,逮捕和关押罪犯并进行审判也是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的。朗吉尔是个沙漠中的王国,虽然与周边地区相比情况总归是好些,但归根结底,她还是由一块块物产贫瘠的沙地组成的,只能提供叫生活在上面的人勉强过活的资源的王国。比起让长期居住在国土境内的所有人都能吃饱,处理这些只能算是“锦上添花”的问题的优先度实在不高。
埃文斯没有将剩下的这些论点付诸于语言,在敌方的大本营里发起一场辩论显然不是一个很棒的想法,只可惜艾伦——一个尚还有些鲁莽的诗人——已经忘记了这一点,并且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为整件事情讨一个公道:“又或许那些办事的人只是嫌麻烦,这样尸位素餐的官员我可见了不少。”
“——难道你以为我不想这样做吗?”特使先生的语气也显得有点恼火了,“我以为我才是这个房间里最想让这些渣滓们站上法庭的人!我多想整顿朗吉尔的法律!我多想清理那群吃里扒外的贵族!我多想把这群趴在国稷上吸血的害虫挨个儿清理掉!但是我不能!就像我之前说过的,现在‘海鸥’牵扯到太多东西了,没人承受得起连锁反应!”
艾伦卡了一下, 似乎被吓住了,并且看起来很委屈。他仍然想要说话,只不过在那之前,Kk先出声打了个圆场:“呃,我想,我们不如先收拾好证据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在回去的路上详细讨论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之后,又补上了一句:“其实我无所谓的,我只是希望能和以前一样,在各个城市中都能自由通行。能取消掉通缉已经很好了。”
苦主已经这样表态,艾伦便也没有了继续与埃文斯争辩的理由——而且看起来他的确也不想再继续下去了。诗人立刻顺着台阶溜下来,偃旗息鼓,在接下来的一段旅途中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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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瑞里的过程乏善可陈。甚至可以说,他们不是逃出瑞里,而是光明正大地翻墙离开的:城市后方的墙壁内侧因为有建筑物挡着,风化得没有那么严重,因此稍微难爬了一点。Kk从半中腰不慎溜下来过一次,他们花了比预计的要久的时间才离开城市内部,不过无伤大雅——因为他们全程都没有遇见城内的巡逻队。
等到了距离城镇足够远,后来者也难以追踪的戈壁上后,这个队伍中的两方决定就此作别。直到这时,艾伦面上的表情依旧显得讪讪的,就好像惹埃文斯不高兴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一样。
“‘海鸥’一定很快就会发觉出了问题,但我想得要等到亚兰回到驻地,他们才会意识到资料失窃了。”特使先生总结道,“即便如此还是事不宜迟,我将连夜赶回王都中去,向陛下汇报相关事宜。你们可以在附近的城镇稍微滞留几天,取消通缉的公告应该不日就会发往各地。”
这些话是对着同行的三个人一起说的,在这之后,他又单独转向Kk:“我很抱歉,不能在法庭上彻底清洗您的冤屈。”
瑞图宁的牧师无所谓地一摊手,笑着回答:“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其实我无所谓的。而且这件事确实听起来有非常复杂的情况。”
芬德尔也点了点头:“各有各的难处。在执行秩序与局势稳定之间取得平衡是很困难的事情。”
埃文斯困惑地又关注了一下森精灵身上的圣徽:“这句话听起来不像是一个珂旭信徒该说的。”
“总有人说我或许该向优泽祈祷。”猎魔人不甚在意,“但我只是清楚我们都不过是凡人,只能尽力做到最好。”
特使先生叹了口气:“只是尽力做到最好显然不够。这个逐渐朽坏下去的国家需要的比这些更多。”
“我还清楚事在人为,至少我们今天做的一切不会让事情更坏下去了。”面对沉闷下去的气氛,芬德尔干脆说了一个根本不好笑的笑话,“不过更多的部分,或许还是得问问兀烈卡卡神殿的意见——他们才是领导变革的专家。”
埃文斯莞尔。无论如何,他还是做了一个表示感谢的手势,随后以口哨唤来等在附近的马匹,与众人作别,向着王都的方向飞驰而去。剩下的人结伴同行,要回到他们来时的那座城镇,需要用去一天的时间赶路。
等到有了落脚的地方,艾伦立刻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声称是要把这个故事写成诗歌。然而直到一段时间后,Kk的通缉已经被解除,并且准备和芬德尔继续他们的旅途时,这首诗还是没被写完。
“但将来有一天,你们肯定会听见这首诗的!”在道别时,艾伦这样忿忿地说,“我写的诗肯定会出名到整个坎维都知道的!说不定还会通过‘门’流传到别的世界去!”两位精灵没有太当真,只是笑着应了。
不过,到他们真的从路边的诗人口中听见那个以他们俩为原型的故事为止,除开惊讶之余,他们倒也突然间想起来:在那之后,他们也再没见过里昂纳多·埃文斯。
—END—
天仙姓賀名喜官,字艷霜,年方十四,隸壽喜班,工小旦,亦工武旦,其蹺功乃京城一絕。師從花旦名師賀嵐彩,亦曾從教主習<思凡>,<折柳>等昆班戲,頗得教主青眼,乃旦色中一郁郁含華之仙子也。
其面似月輝所映,膚是玉脂所凝,烏眉畫蛾,朗目藏星,身隨弱柳,氣放芷若。腰比小蠻*,裊娜隨風,足擬金蓮,靈矯踏鳳。媚眼斜睨,半含秋水連波,朱櫻微綻,盡吐蘭麝生香。聞鶴驚聲,聲似敲冰戛玉,有鳳鳴曲,曲可遏雨停雲。月袖回雪,如臨仙境瑤臺,虹綢飛花,又至香界寶剎。
外則碧桃為妝,芙蓉作裙,內則白雪摶心,清風塑骨。
其飾玉姣、鳳姐諸嬌姹姊妹,嬉時黃鶯弄柳,泣似好花含露,羞如霞濤釀玉,嗔若檀口濺蜜。喁語嬌聲,婉轉悠長,拈絹遮面,扭捏帶笑,真深閨處女羨春之天然態也。
再演閆)、潘二婦之流,雖淫詞浪調,自他口出,亦少去三分鄙俗,反添七分嬌趣,非但令人不覺其可憎處,而多生憐惜之情。
戲罷妝卻,亦是一副桃容李貌,巧笑嫣然之態。又更善觀察,嫻辭令,曉人心,真真是一枝貼心解語花,使憂者見之而忘憂,病者見之而可忘疾也。
【星辰的魔女】-莫子琴-
性别:女
年龄:目测15岁
身高/体重: 160cm/40kg
血型: AB
生日: 12.1
种族:人类
所属地:永恒森林
能力:操控星星(其实“星星”本质是神明挂在天上的星形饰品)
属性:光
身份:星辰的魔女
性格:天真活泼。有时候比较中二。自来熟。在某些关键时刻会变的很成熟。
喜好:在晴朗的夏夜坐在屋顶数星星。葡萄味的食物。美瞳。
「经历」
子琴出生在莫桑斯的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由于好奇心,她早早接触了魔法。子琴的家人原先就知道她是魔女,但是家人并不在意。直到有一天,一颗星星从天而降,砸死了她家门口的以为路人。子琴的父亲害怕这小概率现象引起狩猎魔女者的怀疑,会牵连到家人,于是联系了狩猎魔女者举报了她。但是由于走露了风声,子琴从家里逃了出来。
从此子琴不再相信人类,她开始“狩猎”那些猎魔女者,用他们的灵魂提升实力,成为了人人厌弃的黑魔女。
在一次被猎魔女者围攻,陷入困境时,遇见了时间魔女时泽露丝娅并被她救了。从此和露丝娅成为了朋友,听说了露丝娅想为魔女们提供一个生存的空间的想法,并把永恒森林作为帮助魔女们的基地推荐给露丝娅。和露丝娅的相处过程中逐渐恢复了开朗的本性。
在莫桑斯附近的郊区遇到了诸世琦并把她捡(?)回了自己的基地。后来成功的把琦拉到永恒森林了。
目前以永恒森林魔女们的领导者的身份生活着。
「杂谈」
瞳色是灰色,但是总喜欢戴各种颜色的美瞳。
会把一些不太重要的记忆保存在头上的星星里。
近视眼但是不喜欢戴眼镜。
是永恒森林初期的最强魔女
有的时候会到永恒森林外面溜达。
召唤下来的星星大小不一,似乎是随机的。但是没有比手掌小的。
对于用破的星星怎么处理这件事很烦恼
是理科生,军迷。被永恒森林的其他魔女戏称为“军师小姐”
她想要成为大家的星光。她做到了。
畢業典禮
窝在被褥的蓝被凉轻轻叫醒。
“嗯…已经是早上了吗?”蓝轻轻地揉了下自己的眼睛
“今天就是蓝的毕业典礼了,快点准备下”
蓝慢慢地伸了伸懒腰
“啊,已经是这一天了吗?好吧,那么换装开始吧”
凉转了转身后,蓝便换上了今天的衣服。
“魔法有时候真的很便利呢,谢谢你。”蓝微笑着
“蓝~已经准备好早饭了”—门外传来了奶奶的声音
“啊是的,现在就下去”
随后,蓝便以轻盈的脚步走下了家里的楼梯。
“早上好蓝,今天你很漂亮噢” —奶奶以柔和的声音说道
“早上好,谢谢” 蓝以淡淡的微笑回应道
两人慢慢地挪开了椅子,轻轻地坐了下来。
“话说,奶奶,妈妈还没回来吗” 蓝边切桌上的荷包蛋一边说道
“现在的话,还在英国忙着吧。” 奶奶回应道
“今天的毕业典礼爸爸话妈妈也不会来了吗”蓝稍微露出了忧伤的眼神
“不知道啊…但我绝对会去的所以别摆出那样的眼神!” 奶奶干劲满满地说道
“谢谢你啊奶奶。”—蓝以感激的心情回应道
“蓝,已经到时间了哦” _凉坐在蓝的肩膀上轻声提醒道
“嗯.”
“嗯?”奶奶问道
“啊,已经到了上学的时间了。”
“这样啊。一路走好” 奶奶还是以着温和的笑容回应道
“嗯,我出门了”
话音刚落,蓝便以轻盈的脚步向前迈去。
“从没想到,已经是结束一切的一天了呢”
“是的呢,而且今天之后就可以去你理想中的魔法高校了”
“嗯?什么?” 蓝困惑地摸了摸下自己的头
“难道蓝你不知道吗” 凉无奈的问道
“不知道…” 蓝不明所以地回答道
“那么,毕业典礼后再给你说,就当作是你今天的礼物吧”凉以轻快的话语回应道
“怎么这么神秘嘛算了” 蓝还是以轻快的脚步向前迈着
经过一段时间后,蓝终于来到了学校的门口前。
她停下了脚步,再次整理了下今天的毕业服装。深呼吸了一下后,迈入了学校里面。
-啊—今天的蓝比平常漂亮了很多
維的臉上稍微泛紅了起來
'那麼喜歡的話就去告白啊 都到畢業的時候了兄弟' 旁邊的好友大力地把唯推向了藍的面前
'那個,早上好.' 維有點緊張地說道
'早上好,今天的維的服裝顯得你很元氣滿滿呢' 藍面帶笑容地說
'啊⋯是嗎,謝謝你。還有⋯'
'還有?'
'藍今天也非常漂亮噢,雖然平常也很漂亮就是。'
-這滿滿的青春戀愛氣氛是什麼回事-涼無奈的想
「那麼,我們先進場吧」
唯話語剛落之時,他們的眼前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喲 立晴」 - 藍的眼睛裡反映了葉深綠色的眼睛
對藍而已,那是十分帥氣而美麗的眼睛。藍在他的眼睛裡所感受的到的,絕對不是什麼普通的東西。雖然並不理解這位名叫葉的少年,可藍對一件事情卻無比肯定。
那就是-眼前向著自己打招呼的這位少年,絕不是什麼普通人。
不知如何,藍的心裡似乎被什麼揪了一下。
「藍醬?」察覺到了藍身上所發出的不平穩氣息,身旁的涼便立即謹惕了起來。
「那我們走吧」藍假裝自如地笑了起來。
「嗯」 維爽快的回答道
「⋯嗯」葉話音剛落之時,藍不無意地察覺到了葉的眼神變化。
那是與往常與眾不同,帶著迷茫與猶豫的眼神。當然,藍即使如此也什麼也沒說。只是繼續往畢業典禮的現場走去。過了一會之後,他們終於到達了所謂的'畢業現場'。
對於藍而言,毫無新奇的一切。甚至,還要比自己想像中是更加無趣的場地。
擁擠的畢業場地,又稱學校的室內籃球場,除了裝飾稍微有著一些變化之外,這裡的一切都是一如既往。對藍而已,同學們的喧鬧聲還是一如既往的刺耳。與她們在一起的空氣還是令人感到鬱悶。每當這個時候,藍的心裡便會被變得冰冷起來。而這個時候的涼,也如往常般感受到一股寒意。
藍這傢伙 三年內的魔法氣息變化都如此地不穩定。。我真擔心她以後的生活啊 涼不禁聯想到未來的藍同時為她擔心
「咳咳,咳咳」 典禮上的主持人又開始調試麥克風了
「啊啊,大家,嗶⋯」 話還沒講完,麥克風又如往常般的開始調皮了起來
而這時候,剛因為主持人的話靜下來了的學生們,也重新變得活躍著起來。全場幾乎上,只有藍在靜靜地等待著。
「話說葉你這傢伙身為一個臨時打工人員,幹嘛要來畢業典禮啊」 這時候維以不耐煩的語氣問道
「反正就算你一個人在這也不可能能和你心愛的女生獨處啊,我來了也沒差吧~」 葉以輕浮的語氣說道
「什麼!」 臉立即漲紅了起來的維惹得葉忍不住笑了出來
太過介意被藍看到自己的醜態的藍,只好先確認下藍的視線⋯
本以為會因為這樣的事情而開心的維,失望感卻若然而至。
是因為一直以來都沒被關注過的關係嗎?還是因為,從此以後就看不到藍的關係了?這樣的思想不禁從維的腦海裡浮現出來。
「大家好,這裡是xxx中學」 經過一整子的喧鬧之後,主持人終於再發話了
「首先,非常感謝各位人士的來臨」
「接下來,先讓我發一段致詞吧」
不夠一分鐘的鼓掌聲後,主持人就繼續了自己的說辭
「三年前你們入學的時候,你們還只是一群小鬼。雖然,現在的你們也不能稱為是大人,但只有我一點很確定的是你們在成長著。作為你們的人生導師,你們在這短短的三年內成長是讓導師們感到最開心的事情」
「接下來,有請各位2017的導師們發言」
1.「⋯謝謝你們這些在日子裡對我們的努力所做出的回應,你們能在初中畢業其實還只是你們人生中的一小段而已」
2.「不過,你們能堅持至今我們是如此的感概與開心啊,在你們之內的大多數都是十分之優秀而聰明的孩子們」
3.「我們不知道你們要去往何方,也不知道你們的將來會如何」
4.「但只有一樣東西能肯定,我們在心裡對你們成功的祝福永遠都不會少」
5.「希望你們在將來能跨越每個障礙同時成長起來」
6.「謝謝」
一番激烈澎拜的演講後,整場嘎然而止。這異常的氣氛不禁引起了藍的注意。
那真是自己所熟悉的人們嗎?
他們也會有這樣的一面嗎?
他們的眼淚開始在眼眶裡打滾,泛紅的眼睛,濕潤的臉頰。就連一直以來最接近藍的人的臉上也露出了一副憂傷而不捨的表情。
(沒想到就這樣畢業了啊)藍微微地低下頭,思索著以後的道路
「恭喜畢業!」隨著校歌的響起,場裏又重新開始充滿了那一如既往的活力。啊,不對,是喧囂聲。
蓋天下梨園莫有盛於京師者,而京師梨園又莫有盛於禾園者。
話說此園正位於京師郊外,迄今已有二百多年。禾園一名由來已不可考,傳其地本是一片稻田,後被人買下造園子,便喚作禾園。
禾園代代擴建,最盛時竟有萬畝之廣,如今已將外圍許多地界重又墾了作田,仍餘有數千畝。園分東西南北中,號稱有六湖十二樓,併二十四坊三十六院,造七十二景。最東園乃是花神山,山上有花神廟,山下有萬花樓,正是前序所言京伶們爭相郢雪獻藝之地。
想此園之主必是一極富貴之人,然因無人知其真實身份,故皆喚之禾老爺。禾老爺自稱戲癡,筆號萬花主人,不但愛戲嗜戲,更愛這唱戲之人,曾放一狂言道:論世間最使人愛者,莫過戲子相公,戲中可娛人耳目,戲外可歡人體心,而不若女子般有違逆聖賢禮教之慮。這戲癡不知家中究竟是何種人,自詡是個薄情浪性子,專喜看那閒書歪戲,併一眾同道的損友,成日喚些戲子優伶在園中唱戲玩耍。凡見著喜歡的,便拋擲許多錢財買來養在園中,不分晝夜地胡鬧,而若是哪天失了興致,便也不念前情地趕出門去,真可謂荒唐之極。
曾自題詩曰:
無價琳瑯盈滿目,
飛衣搖佩掃香塵。
夜眠雲塌迎仙客,
解夢何需問鬼神。
又有一人姓臻名善字濟天,自號寡合齋居士,也是個嗜戲之人。傳其本貧家子,十年寒窗終得金榜題名,入贅豪門為婿,卻未踏仕途,而是下海經商。如今家中產業遍佈全國諸省,無論絲綢瓷器或柴米油鹽各行俱是生意興隆,所辦報館印廠發行之刊物影響亦大,坐擁之各大銀號俱可購換洋錢,手握的鏢局船隊遍通南北水陸,又廣設書院會館以聚天下賢能者。
正是:
十指操算通天下,一統萬商臻王侯。
臻家於京城內外皆有宅邸,而臻老爺在城郊所購置之私莊,與禾園相連,因其少在京中,又與禾老爺是好友,故亦交由禾園之管事一併打理。
此上二者,可算是禾園中賞花養花之主人家。
而入園中賞花遊花之客,則又是數種,此例三者以表其類。
一者自稱夢遺亭主,客寓禾園,號臥花醉月品香主人,又號遊蝶戲芳客。此人可真個是梨園流連客,秦淮忘歸人,終日遊蕩於戲院青樓,私寓堂子。然日日聽戲尚不分花雅,夜夜笙歌仍不辯宮商,語多淫邪,行盡放蕩,真真是紈绔草包一個。惟有一手瘦金一手工筆可稱精妙,然亦是滿紙春光盡洩使人恥於觀視。所撰《風流宴》《玉脂香》種種,借眾梨園青樓中美人之名,多寫意淫狹邪之事,刊刻方成即得入禁書之列。
然此人雖無甚德行可表,卻並非真下作惡鄙之徒。其語雖淫邪,然不吐侮辱穢言;行似放蕩,絕不強人所不願;遇難求之,亦是個散財童子;有苦相訴,何妨做解憂菩薩。
題曰:
風流門下生凡鳥,
容貌才德似草包,
不羨紫霄翔百鳳,
人間自有杏花嬌。
二者姓林名子澄,字文清,本也是秀才舉子,然屢試不第,心灰意冷下不再妄想做官之事,回鄉下老實當了個教書先生。適逢各地興起辦新聞報紙,急招訪員等各類專人,林文清聞後再次進京,憑著一手錦繡文章成了京城各大報館爭相求稿的紅人。
他之筆,可將街頭俗事串以妙語珠玉,成茶樓酒肆津津樂道之趣談。不過數月,便有戲班青樓的找上門來,請他為自家的戲子姑娘們撰文推介,且竟真有幾個因此而紅起來的。其後,求文之人愈發如魚群匯集,而林文清反倒漸漸收斂筆墨,祗寫時事新聞,顯得愛惜起自己的名聲來。如今若非是真有些玩意兒的伶人,是斷求不得他的墨寶了。
題曰:
語出妙奇連錦繡,
昌家爭逐賤千金。
文章皆是人間事,
筆下多生正道心。
三者乃是個洋教士,約五十多歲,漢名作艾德耶華,年少時即隨西洋船隊周遊世界,頗有見識。來華後先入閩,後經兩廣、雲貴、川陝,最後入京,常記錄途中所見所聞,且拍攝有許多相片。曾在同文館中教授數年洋文,現在京中開一個洋相館,並為西洋報紙供稿,所得銀錢多用作刊印洋教經書在中國民眾間傳播,以納信徒。
題曰:
隨帆遍歷五洲景,
羽筆描摹四海風,
口頌耶穌懷十字,
壁前燈下背朝東。
此上三者乃是來往禾園之文士雅客,而另有一些因貪淫慕色而來之徒,免污尊目,且先略去不表。
這禾園中家人僕從亦是眾多,便再將幾個重要的介紹來。
首一位乃是禾園總管事宋福盛,已過耄耋之年。本是禾老爺之家奴,因大半輩辛勞得了主人家感謝,銷去奴籍,請來禾園當個總管。這禾園中本就無甚大事,又有其他幾位管事的忙碌,故宋福盛也就掛個總的名頭,實是度清閒養老的日子。
另二位真管事的,一個叫殷德,四十多歲,乃是宋福盛的二兒子,因大哥豐德已在禾老爺府中當管家,他便在此代老父做事;一個叫徐湘雲,年將三十,本是萬慶班的小旦,禾老爺為其出師後便入了天華宴,如今不再登台,專司禾園演劇唱曲和教戲之事。
至於這天華宴,乃是禾老爺養的家班,如今的班主正是那徐湘雲,算上樂隊與管行頭裝扮的,也有四五十人之眾。這天華宴非但男女同班,更越那男女同台之忌,故惹些守德之士明暗裡唾罵。這些男女戲子多是唱小生小旦的,除了昆亂戲折,亦能唱些俗間小曲兒,全憑著主人家喜好而已。
而至於其他一些奴僕婢女想來無特別介紹之必要,亦略去不表。
許有看客要問,這引文中介紹了種種人,怎單不介紹那些來禾園唱戲的優伶歌女?余道是,這些優伶戲子乃是書中著墨甚多的角兒,且待時候再將諸人細細描繪來。而其餘之人穿插其間,不如先將之一一介紹,以免文中顯出累贅。
欲知這禾園中究竟有何故事,且待下回再敘。
余曾逢一友自京來,此人知余自幼喜戲,嘗言道:
前朝時京郊有一禾園,乃京中一極富貴之人所造,最盛時據說有近萬畝之地。園中山巒迭起,湖波流蕩,四時郁翠蔥榮,繁花不凋,其間廊橋亭室,舞榭歌台星羅交錯,更有勤僕賢婢,名優美伶侍奉在旁,正所謂世間美色盡收此間。又有一萬花樓最可稱一方勝景,雕樑畫棟,飛甍彩壁,盡以諸奇花異草作飾。晝唱書內事,夜吟曲中情,耳不聞俗間聲,身不染凡世塵。時之優伶莫不以萬花郢雪為榮。所謂上拜佛爺,下敬禾老,皆京師梨園之大事也。
余聞之心生嚮往,奈何適逢世末風雲激變,帝業傾翻,如今天下終歸一統,局勢稍安,余嘗往舊都探訪,卻不過餘些殘垣斷壁,枯草頑石尚在。四面荒蕪,天地如孤,惟見一老道人偶來灑掃,方存了些人氣罷了。
祗可歎:
化外八千舍,人間享樂天,
謝拙鐘鼓磬,絕世苟安閒。
卻恨風雲慘,魂銷淚黯然,
漂蘋無定處,浮華豈得全?
憶昔年繁華盛景,皆雲散煙消,物破人亡,回想余淪喪之故土,不禁悲從中來,涕淚心傷。偶知城外尚有知禾園舊事者,遂冒昧拜訪,又客居舊都數載,收得早年書刊報紙物什若干,終得描其輪廓。今將諸聞收敘整理,成就《燕京萬花樓遺事》一書,以存後人。
某國未知年 四海孤帆老人
【盾车马】
种类:陆兽
大小:依不同驯养者的人种有各种体型
饮食:草食性 光能
分布:海拔400米以上的群山
捕捉:围捕+套索
简介:仿佛雕装各异的马形盔甲,不过里面有马的灵体。看似马的造型结合早期战车,在双肩后有可以像翅膀一样展开的结构,可以形成保护骑乘者的盾墙,用力扇动可以产生强风。
耐寒,耐热,讨厌潮湿,喜欢大风天。一夫一妻制,繁殖能力比较弱,一胎一子。亲代在子代3岁之后才会再次繁殖。5岁成熟,正常寿命为30年。
大多数性格温和,幼马期比较活泼,在驯化的过程早期会表现出攻击性较强并倔强的一面。
盾车马是很早就被驯化人工繁育和培养的物种,目前大陆主流区都有驯养,所以依据各地人种不同,盾车马也被繁育出了适应各地骑手体型的品种。
自然界中的盾车马祖先使用高度发达的双翼飞翔,在争斗时以双翼互相击打并搅起强劲的旋风以扰乱对方的重心,由于一定程度上势均力敌,也没有可以重点攻击对方缝隙的结构,所以不会造成严重的创伤。而被驯化为战马的盾车马是最早定居地面的一支,另一支向天空发展,不断进化中装甲越来越轻且异化,成为了接近天兽的物种。
盾车马的弱点是盔甲交接处的缝隙,用附魔武器刺进去的话,它们是会真的觉得很疼的。这是无论如何培养也无法消除的性状,即使最优良的品种,也有着这样容易受伤的结构。
尤其在被视为“盾”的双翼上,盔甲的片叶数量比身体任何一处都多,可能被攻击的节点也就比任何一处都多。一匹盾车马张开“翅膀”去保护自己的骑手,是要将自己最容易受伤的部分暴露在敌人面前的。所以驯服盾车马最终成功的标志,就是它在遇到危险时向敌人张开双翼来保护骑手。
一匹盾车马一生中骑手最多不会超过3个。它们与自己认定的骑手有深厚的感情,失去一位骑手之后它需要很长时间来与第二位磨合。如果失去了第三位骑手,那么一匹盾车马就不会再接受任何人的驯养,从此状态急剧滑坡。
有人认为这是因为盾车马判断自己的力量不足以保护自己的骑手,从而心灰意冷,不愿再使驾驶自己的骑手送命,拒绝任何人的驯养。
也有人认为如果三个骑手它都保护不好,就证明一匹盾车马根本不具有成为战骑的素质。因为它的骑手死了,而它却活了下来。
但大多数被驯养为战骑的盾车马一生只会有一位骑手,而大多数一生只有一位骑手的盾车马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骑手而结束生命的。
死去的盾车马会留下自己的盔甲外壳,而灵体消散成带着哒哒蹄声的风,回归天际。
拥有过自己的盾车马的骑士们,但凡年长的,身上常常有一部分铠甲是来自曾经与自己出生入死却没能和自己一起活到现在的爱马。
【盾车马】
种类:陆兽
大小:依不同驯养者的人种有各种体型
饮食:草食性 光能
分布:海拔400米以上的群山
捕捉:围捕+套索
简介:仿佛雕装各异的马形盔甲,不过里面有马的灵体。看似马的造型结合早期战车,在双肩后有可以像翅膀一样展开的结构,可以形成保护骑乘者的盾墙,用力扇动可以产生强风。
耐寒,耐热,讨厌潮湿,喜欢大风天。一夫一妻制,繁殖能力比较弱,一胎一子。亲代在子代3岁之后才会再次繁殖。5岁成熟,正常寿命为30年。
大多数性格温和,幼马期比较活泼,在驯化的过程早期会表现出攻击性较强并倔强的一面。
盾车马是很早就被驯化人工繁育和培养的物种,目前大陆主流区都有驯养,所以依据各地人种不同,盾车马也被繁育出了适应各地骑手体型的品种。
自然界中的盾车马祖先使用高度发达的双翼飞翔,在争斗时以双翼互相击打并搅起强劲的旋风以扰乱对方的重心,由于一定程度上势均力敌,也没有可以重点攻击对方缝隙的结构,所以不会造成严重的创伤。而被驯化为战马的盾车马是最早定居地面的一支,另一支向天空发展,不断进化中装甲越来越轻且异化,成为了接近天兽的物种。
盾车马的弱点是盔甲交接处的缝隙,用附魔武器刺进去的话,它们是会真的觉得很疼的。这是无论如何培养也无法消除的性状,即使最优良的品种,也有着这样容易受伤的结构。
尤其在被视为“盾”的双翼上,盔甲的片叶数量比身体任何一处都多,可能被攻击的节点也就比任何一处都多。一匹盾车马张开“翅膀”去保护自己的骑手,是要将自己最容易受伤的部分暴露在敌人面前的。所以驯服盾车马最终成功的标志,就是它在遇到危险时向敌人张开双翼来保护骑手。
一匹盾车马一生中骑手最多不会超过3个。它们与自己认定的骑手有深厚的感情,失去一位骑手之后它需要很长时间来与第二位磨合。如果失去了第三位骑手,那么一匹盾车马就不会再接受任何人的驯养,从此状态急剧滑坡。
有人认为这是因为盾车马判断自己的力量不足以保护自己的骑手,从而心灰意冷,不愿再使驾驶自己的骑手送命,拒绝任何人的驯养。
也有人认为如果三个骑手它都保护不好,就证明一匹盾车马根本不具有成为战骑的素质。因为它的骑手死了,而它却活了下来。
但大多数被驯养为战骑的盾车马一生只会有一位骑手,而大多数一生只有一位骑手的盾车马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骑手而结束生命的。
死去的盾车马会留下自己的盔甲外壳,而灵体消散成带着哒哒蹄声的风,回归天际。
拥有过自己的盾车马的骑士们,但凡年长的,身上常常有一部分铠甲是来自曾经与自己出生入死却没能和自己一起活到现在的爱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