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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25年 冬 塔國南端】
“祭司弗洛……”
“就不用再說一遍了吧。”
馬上就能結束了。
弗洛沒有睜開眼睛,還以為這一切都只是夢,只要醒來就能發現自己還是十四歲,如往常一樣因為見血而暈眩,被同儕調侃不適合做醫生,如往常一樣被派去整理筆記……
他想要動可是胸口彷彿壓了一塊巨石,尖銳的痛感竄過全身,反射性地想要深呼吸,卻只換來更多的疼痛,血腥的氣息逐漸充斥口鼻——要是能夠一直睡著該有多輕鬆,可是如果就這樣放棄,那他經歷的這幾年就真的只是一場虛幻的夢了。弗洛抬起僅剩的那一隻手,輕輕撫摸胸口沿著身體中線一路向下延伸的傷口,和另外一條比較舊的交叉,痛已經無法對他造成太大的影響,雖然聽起來可悲,但他會說他已經習慣了。無論是三年承教廷之名執行無止境的殘忍殺戮還是六年的軟禁,被叛教者當成叛教者控訴,見證那些人充滿罪惡的行徑,一點一點,由外到裡慢慢地被剝去……他都已經太習慣了。
沒有人能活過九次獻祭。
弗洛的手向上移動,放在自己胸口,在指尖之下血液微弱地鼓動,帶著熟悉的溫度,隨呼吸上下起伏,肺也只剩下一邊,但他在呼吸——活著,還活著,主上允許我繼續活下去——本來想微笑,嘴角抽動的一刻卻突然哭出聲,他自己都被自己嚇了一跳,明明就應該感到高興,為什麼此時卻會被悲傷淹沒,怎麼也停不下來。
來,到我這裡來。沙啞的聲音這麼說著,潛伏在牆上的影子之中隨窗外投進來的光若隱若現。為什麼呢?他翻身,試圖無視這些幻覺,明明將自己給了主上,聽見的卻是它呢?
那聲音笑了起來。
“你還好嗎?”耳邊傳來另一個人聲,他幾乎嚇得跳起來,以為是偽神來訪,一會才反應過來剛剛聽見的聲音雖然輕慢而柔和,但的確是屬於男性,而且這也不是他平時住的地下室房間,是癒部的病房。他左邊的布簾動了一下,從縫隙之間伸出幾隻手指將簾子撥出一個開口,背後帶著好奇窺看的是一隻淺黃色的眼睛,直立的瞳孔縮成細縫。
弗洛試圖在周圍搜尋能夠作為武器的物件,他從前見過幾個黃眼的人,他們不該出現在這裡。“你是誰?”
“對不起,我們嚇到你了嗎?”
“你們?還有別人嗎?”
“我們——”那人回答,“三個……四個?”
他疑惑地停下,瞇起雙眼,剛剛這人說的話完全形不成道理。自從他攻擊大祭司長後教廷就再也沒讓他和另一個人獨處一室過,就算自己虛弱到連久站都困難,這人必定不只是個病人。
“你是個祭司嗎?”那人又問,一邊從簾子後探出頭。他這才看清楚那個人的樣貌,是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人,臉上帶著瘀青,身上也纏有繃帶,目光和弗洛對上也沒有移轉的意思,讓後者感到有些窘迫。
“是。”
“你剛才在哭,而且看起來傷得很重……看來這裡也沒有比較好啊。”
弗洛愣了下,直到傷口提醒他要反應。“我是個祭品——至少以前是。”
對方聽到後發出聲驚喘便沒了動靜。弗洛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隔壁的人似乎也沒有打算再和自己說話,於是他閉上眼睛,高聳的祭壇的影像和白霧一樣揮之不散,他第九次穿上純白的薄袍,背後的金屬逐漸帶走自己的體溫,脖子和腳腕都被束縛,事到如今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再掙扎。被推上祭壇前強行灌下的一點藥開始作用——兩年前審廳才開始給他這些能稍微減輕疼痛的東西,可能是想在他死前展示猶存的一些慈悲,或者是發覺他真的可能活過九次獻祭後,心中的罪惡感在作祟。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他也再沒有心思去感謝。
提圖斯俯瞰他的時候,表情格外複雜。最後一次,弗洛,提圖斯勉強地擠出個微笑,一邊小聲地說道,活下去你就自由了。
門外傳來鐘聲,房門在震動停止的那一刻被打開,對面站著的人仍是那他所熟悉的樣子,身著白色祭司袍的夏菲抱著枕頭和一包醫療用具走進來,緩緩在他身邊坐下。“從現在開始你得照我的話好好休養,知道嗎?不好好養傷,以後夠你受的。還有,馬上回癒部來,不允許再和審廳有任何交集,我還指望著你教你妹妹識字呢。”
“遵命。”弗洛回答,強行壓制住心中騷動的不安感,將注意力轉往別處。夏菲和提圖斯一年前有了個女兒,他們會是很好的父母,如果自己有天能見上一面就好了。
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臉上許久,接著伏下身親吻他的額頭。“回來就好。”弗洛伸出手環過她的肩膀,這溫暖的感覺幾乎能讓他融化,要是有家人大概就會是這個樣子的吧,也只有夏菲能夠提醒自己為什麼還能忍受教廷。許久後她站起來,“我幫你看一下傷口,能坐起來嗎?”
弗洛緩慢地起身,胃裡一陣翻攪讓他停下動作,此時他才記起自己多久沒有吃東西——雖然不管吃什麼估計都只會讓情況惡化,正如審判長所說,上一祭讓正常進食都成為一種奢侈。夏菲顯然發現弗洛的異狀,她從包裡拿出一個水瓶,拔掉了瓶塞後放在他手中。“送飯還得等一段時間,這個你先趁熱喝掉。”
牛奶。弗洛微笑,他記得夏菲總是在煮牛奶的時候往裡面放別的東西,他曾經很討厭那種混雜的味道,但現在聞到時甚至感覺到無比的舒心。他啜飲一口,舌尖嚐到了一點似薄荷卻又不像薄荷的東西,隨著那股溫熱感沉到腹腔裡,睏意隨之爬上他的眼頭。
憐憫的味道,正如他所說,這就是憐憫的味道,和薄荷相似,清涼苦澀。
夏菲慢慢解開他身上的繃帶,檢視了下縫合處,確定沒有感染的跡象後便為他換上乾淨的繃帶。“多睡一會,反正也不能幹別的事情。”她笑,“我還得回去報告。提圖斯晚一點會來,別和他吵架,知道嗎?他也是很無奈的。”
“我不會。”弗洛回答,痛覺隨著身體放鬆也飄得越來越遙遠。他不會和提圖斯對峙,至少現在他只想讓提圖斯和夏菲別太過為自己擔憂。房間的門闔上,弗洛聽見耳邊又傳來一絲騷動。
“嘿,你還有嗎?”
他睜開眼睛,轉頭看向撩開的布簾背後的人——他有點驚訝地發現那人將布簾整個拉到一邊,不再和稍早一樣躲藏。那淺灰色短髮的人坐在床沿,彎著腰將手肘放在膝蓋上,正打量著放在弗洛床頭的水瓶。“裡面有放藥的。”弗洛回答,“你確定?”
那人沉默一會才開口,有些失望的樣子。“那就算了……”他淺黃的雙眼再抬了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弗洛。”弗洛小聲唸道,自己都很驚訝自己會如此輕易地告訴陌生人名字——一定是藥效開始發作,他想。
“啊——我是納伯勒。對不起,我沒有奇怪的打算……”
“沒關係。”他自己側過身,面向納伯勒。也好,好久沒有和人好好談話了,自從他遭審判之後,就只有夏菲和提圖斯願意和他聊天——這麼久,都有些忘記正常的交談是什麼樣子。
納伯勒眼神的焦距變得遙遠,遊轉於弗洛背後的牆上。它在笑。他們都在笑。“‘這裡’到底是哪裡?”
“教廷。”弗洛回答,“把你帶來的時候沒有說嗎?”
對方搖頭。“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來的,本來……本來我還在街上的,主人還在等我回去……”那黃色的瞳張開,幾乎成圓形,臉色也變得蒼白,彷彿是想起了些重要的事情,“我得快點回去才可以!”接著他從床上起來,繞到床邊的另一邊從鐵欄之間往外看,疑惑了好一會像是個無意識間徘徊許久,清醒後驚覺自己周圍全是陌生景象的人。他轉身,期望弗洛能給他什麼答案似的,張了嘴,卻也沒說什麼,緩緩坐在牆角蜷成一團。這就是落到他們手上的人……是嗎?
他們也是做過這種事的。弗洛將半張臉埋在枕頭里,視線一半都被陰影遮蓋。把有罪之人從很遠的地方帶回來,讓主祭或者審判官決定生死,有些可能從頭到尾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抉擇背後的邏輯——他身為被推在前方的獵人,曾經的職責就是將人捕捉起來或者就地處刑。什麼都不要問,他們說,什麼都不要聽。
於是他就什麼都不聽,什麼都不問,握緊鐮刀,手上的血和腦海裡的尖叫全部都不存在。他手裡仍握著柔軟的肢體殘片,溫度使他的手指麻木,成為一團火焰,將他吞噬。
他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人的?
“你還為別人工作嗎?他可能也被帶來了。”
“不可能!我一旦出事,主人就會立刻更改計劃,絕對不會被抓到的!”
“抓到?你來之前……在做什麼? ”
面前的人盯著弗洛。是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情嗎?他皺了皺眉頭。是知道自己是……曾經是個獵人了嗎?他們做過的事情,曾經看起來是那麼理所當然。
但背後的理早已被掏空,審廳失了公正,便什麼也不是。
那自己呢?
“真是有趣的組合。”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竄上耳尖。該來的還是來了,弗洛反射性地想要躲起來,可是自己哪裡也去不了,於是決定乾脆放棄,他身上也沒剩下多少東西能給偽神,或許她會就此離他而去也說不定。他的目光掃過牆邊的納伯勒,他四處張望想要尋找能躲藏的地方,彷彿他清楚來臨的是什麼似的,想要逃跑,卻和弗洛一樣無處可去。
“這些祭司的人,還是很懂如何娛樂的嘛——”長了曲角的女孩站在房間中間,向他們鞠了個躬,“你好啊,弗洛,先恭喜你活過九次獻祭,你……越來越像領主了呢,可是性格還是如此討人厭,為什麼呢?如何?有好好考慮我的邀請嗎?”
“不管你來多少遍,結果都是一樣的。”弗洛回答,“你要做什麼就快一點,我累了。”
忽然他感到床沿一沉,下一秒他便被拉著頭髮提起,胸口傳來劇痛,讓他差點無法呼吸。一股溫熱感湧上喉嚨,帶著淡淡的腥味。“真是囂張啊,人類。”偽神淺綠色的雙眼因為背光而蒙上一層陰影,微笑的嘴角也因惱怒而顫抖。“你什麼都沒了呢,剩下空殼了呢,一點用處都沒了呢。你以為這樣你就能好好活下去嗎?帶著這樣的身體?這樣的精神狀態?別開玩笑了!就算我不在這裡把你的內臟掏出裝飾這無聊的地方,審廳也不會繼續留一個累贅——更何況他們需要你死來正自己清白!你看啊,這不就為你的終幕做好準備了嗎?”她回頭,看向牆角的人,後者屏住呼吸,以為這樣就不會被發現,“現在在這裡的是哪一個?嗯?怕我嗎?以後就會懂得感謝我了——”偽神拉著弗洛的手一抬,像是個展示自己獵物的狩獵者,“你們知道嗎?他是個獵人,就是那些以教條之名到處扣人罪名的人,他們不止要殺你們,還要繼續追捕你們的同伴——就算你們犯的罪根本不足以被處死。這位,弗洛,就是最殘忍的一個,連理智都拋棄的怪物,看起來不像吧?要是被他知道你們以掠奪盜竊為生,你們一個都不要想見到明天的太陽——把你們和他關在一起,便是賜你們的死刑啊!”
偽神將弗洛扔下,他的肩膀先撞在地上,隨之而來是從胸腔中湧出的血,他咳起來,剛才飲下的一點藥此時完全沒有任何幫助。偽神也跳下床,走到納伯勒面前蹲下,捏住他的下巴。
“聽得見嗎?那個聲音。”她低語道,“它向你承諾了什麼?”
“拜託……我什麼都給不了你……”
面對手中的人因慌亂而不斷推搡的雙手,她只是歪歪頭。“是,你什麼都給不了我,但是它——”
納伯勒閉上眼,一動不動地在原地待了許久,連偽神都有些困惑。他再睜開眼睛時已經比方才冷靜了許多,淺黃色的雙眸中靜靜悶燒着敵意,並不明顯,也沒刻意掩飾。他鉗住偽神的手腕,指甲陷進她的皮膚,咬著牙,一句話也沒說。她吹了聲口哨,像是看到新奇的事物一樣,甚至能稱得上有些愉快。
“呀。”她微笑,輕易地就甩開對方。“但是不夠呢,就憑你也沒法得救。聽好,不管在這的是哪個——你也聽好。混沌的兒子們為了它而生而且只為它而生,所以也最終也得為它獻身。尊貴的看客,現在是時候下注了,是弗洛先動手殺死納伯勒,還是納伯勒先接受它的意識呢?雖然說賭錯了也不會有任何後果,對了也不會有獎品,可是帶著某些期待繼續讀下去,不是更有趣嗎?
偽神抬起雙臂,從她掌心中落下兩柄匕首,劍尖直直刺進地板,立在地上,銀白色的刃反射過的光變得細碎,彷彿不是這個世界上的物品。
她在眨眼之間便從房間中消失,除了笑聲還迴盪在牆角,和另一個更加沙啞的聲音混雜。弗洛本想搶先去拿匕首,卻被喉嚨裡的血嗆到,劇烈地咳起來,他看到一抹紅,接著意識彷若突然被扇滅的燭火,扭曲了一下作為最後的掙扎,接著沉入虛無。
“還好嗎?流了很多血,呼氣聽起來也怪怪的。我們試著叫人,可是怎麼也沒有回應,怎麼辦呢?”弗洛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仍躺在地上,納伯勒俯視著他,睜圓的黃眼裡透露出一絲擔憂。和稍早不一樣了?胸口的陣痛和沉重感仍舊沒有任何減輕,也讓他對自己腦中跳出的第一個問題有些驚訝。可是的確是不一樣,比起那個焦慮慌亂的人,更像是他第一次見到時藏在布簾後的樣子,仔細聽甚至能聽出和提圖斯類似的說話方式,好像在亞盧士居住很久似的。三個……四個?他想起來當時聽見的自言自語,和偽神詢問著現在在此的是哪一個。可能嗎?“自己起來,我們可搬不動你。”
“們?”
“還能說話就好。”他點點頭。“是啊,早上不是告訴過你,我們是一個,也是一群。納伯勒不知道這件事問他也沒用。我是緹亞,聰明的那個。”接著便走到弗洛的床邊將他的水瓶拿起來搖了搖。弗洛側著身緩慢地坐起來,低下頭看見衣服上和地上都有血跡,摸摸嘴角,剝下幾塊血塊的碎屑,看來他昏睡了很久。回過頭,偽神留下的兩柄匕首被小心地放置在兩張床之間的桌上。如果這個人要殺自己,那自己已經沒命了,他想,心中不知該感到釋然還是懷疑。“還剩不少。”納伯勒——緹亞將瓶子遞給他,他接過,可是對方卻沒有放手的打算。“獵人,你認識那個東西嗎?”她的語氣忽然變得嚴肅,臉色也沉下來。
弗洛皺起眉頭,“我也想問相同的問題——小偷,盜竊在教條裡被歸為重罪,或許你們就是為此被帶來的,沒想過嗎?”
她放開手並站起來,緊繃的嘴角顯示她被激怒了。“又來?就只有你們能高高在上地說這種話。我們也不想啊,但是帶著這雙黃眼在外面生存有多難你知道嗎?!工作也找不到,無論去哪裡都要遭人唾罵,還要被你們這些祭司找麻煩,教條是什麼我們才不管——啊,你這麼維護教條,那教條又給了你什麼?”她的眼睛上下打量弗洛一會,說著她早就清楚問題的答案,嘲笑般地揚起嘴角, “我們都看得出來,這裡的祭司不喜歡你,甚至不想靠近這房間,你被放逐了是嗎?要不然這些祭司怎麼可能用寶貴的自己人獻祭?問題是為什麼,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很厲害,和他們唱反調?雖然我們可憐你,但對不起,我們存在的意義和你不一樣,讓納伯勒好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呢——像你不要命的做法,實在無法理解。”
“我也不指望你理解。”弗洛小聲回答,別開臉。有時候……自己也有點開始無法理解了——不行,他咬咬牙,不行,自己還有別的事情必須要完成。
緹亞接著嘆氣。“別誤會,我們不打算傷害你,當然前提是你也不要做對我們不利的事情。”她坐回弗洛面前,頭靠在膝蓋上,有些懊惱地揉起自己腳腕上紫紅的淤青。“納伯勒害怕傷人,可是柯爾博可不會猶豫。我們啊,我們也是被同夥利用後拋棄的人,跟你是一樣的。這個時候發生衝突也不會得到任何好處——所以告訴我們好嗎?那是什麼?為什麼你認識那個東西?”
他打開水瓶的蓋子,猶豫著自己該不該喝,最後決定把蓋子蓋起來。“聽著。”緹亞煩躁地深呼吸。“我們幾個都有一點太激動了。她想要我們互相為敵,所以我們更不能這麼做,你是個祭司,我相信你夠聰明可以明白我說的話。這樣好了,如果我先說,你會願意回答嗎?”
弗洛點點頭,垂下眼,對方最後一句話說得並非沒有道理,而且顯然對方此刻比自己冷靜的多。緹亞拉起他的手,握在掌中,就連自己現在失血的狀態下也覺得摸起來特別冷,提醒著他們就算都是人也是不一樣的種族——一直都生活在教廷中他鮮少有這種感覺,面對異族也不是遠觀就是得想辦法將其捕獲。
他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人的?
“我們都出生自不同的地方,可是有意識起就在這裡了,本來生活在更溫暖的地區,那裡定居了不少的人,也有人在做買賣,很熱鬧的……我們和其他一些人一起……做事。其實我們都知道的,那些人根本不當我們是人,高興不高興都責打,每次都把納伯勒扔出去作餌,要不是柯爾博我們早就已經死了吧。”緹亞苦澀地哼了哼,“有一次在窩點裡納伯勒又被針對了呢,那天混蛋老闆特別過分,骨頭都給踢斷好幾根,可是被灌過酒也沒力氣阻止,然後……然後第四個出現了,一個新的聲音,原本我們都以為那是因為柯爾博不夠強大所以才出現的,可是他不太一樣……”對方停頓,呼吸中能聽見顫抖。“可是我們也不確定,畢竟我們三個生活在同一個身體裡,誰知道還會發生什麼怪事。就是從第四個人出現開始,剛剛的怪物也開始出現了,起初每一天都來想要說服我們放棄反抗,後來變成每次我們受傷就會出現,可是要放棄反抗什麼呀?她從來不碰我們,也好像沒什麼惡意,只有一次帶來過一根什麼角——那種長得很像樹枝的,上面還沾了血——這是威脅吧?一定是威脅……我們也沒有召喚過什麼奇怪的東西,你們祭司不是專門……專門研究這種事情的嗎?”
和自己的情況很像,至少過程上差不多,可是偽神對他們的態度明顯不同,總是向自己索要祭品,卻只是要求這人放棄抵抗,為什麼呢……他腦中跑過許多可能性,又一一將自己駁回,想著總不能只因自己是個祭司,或者自己本來就是個祭品人選。回過神他才發現對方注視的目光,期待他能給出的信息。“我們稱她偽神。”他猶豫了很久才開口道,“是主上捨棄的的部分。偽神並不是神而是古物,就跟其他的古物一樣徘徊在世界上,引誘人和它們交易,以代價為食。我……我是第一次被獻祭後看到她的,她承諾我力量,用兩根肋骨來交換。”
“聽起來很划算。反正……”緹亞停頓,將接下來的話吞回去,似乎知道弗洛聽了不會很開心。他能理解一般人會覺得這種交易很划算,況且他本來就會失去那兩根骨頭,意義最終會落到選擇上面,是選擇自制還是為了慾望而墮落……是嗎?這便是一切的意義所在?“但她什麼都沒打算給我們,也沒有打算從我們這裡拿走什麼,她的確經常提到另一個‘它’,那又是什麼?”
“混沌的化身,主上的影子。”
“所以……另一個神。”弗洛閉上眼,非常不情願地承認。他們不會將它稱為神,因為它是主上的反面——可是在另一方面,也是和神相等的存在,另一個神。面前的人向後躺倒在地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側過臉看向他。“你也不容易啊,祭司,被這種東西纏著,在教廷裡很難生活吧。”
他傾身去摸自己雙腿上的疤痕,三年前他們取走了半根腓骨作為腿的替代品,他並沒有多在意,畢竟自己還能走路,少了一邊肺他也沒有很心疼,畢竟自己還能呼吸,手臂和眼睛比較麻煩,他花了很多時間才能再次保持平衡……但這些都不是很難生活的原因,如果是獻給主上多少他都不在意,那該是更早更早以前就開始的。
弗洛忘了自己發了多久的呆,不過回神後已經是傍晚,有人敲門來送食物。
提圖斯小心地推開門,見到兩張空床愣了一下,才發現坐在地上的弗洛和納伯勒,臉上的表情從擔憂轉成困惑。“坐在地上幹什麼?”
弗洛回頭,給了門邊的人一個疲憊的微笑。“我還沒死,提圖斯,你開胸的手法還得再粗暴一點。”
“發現了。”提圖斯將餐盤放置在角落的桌上,繞過床尾。納伯勒抬起頭看他——這時已經不是緹亞而是換回原本那個焦慮膽怯的人——後者給他個警告的眼神,也就一個眼神便足以讓他退縮。提圖斯將弗洛從地上拎起來,讓他能坐在床緣。“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審廳……有什麼計劃嗎?”
面前的獵人抿緊嘴,半掩在眼皮底下的藍眼並沒有直視弗洛。他們有計劃。弗洛對自己說。當然有計劃,然而心中那個不安瞬間被證實的感覺令他有些難受,自己……終究是逃不過。
“什麼時候?”他問。
“他們還在找契機。”提圖斯回答,“在此之前你可以隨意走動,但是我會負責監視你。審判官們決定你的身體無法再勝任獵人的工作,癒部……你只需要知道癒部不讓你回去。從今以後你就是個普通的祭司了,弗洛。”
他嘆氣,憑自己的過去,主祭也絕不可能允許他教書——恐怕最多能夠被當成給後輩的警訊吧。面前的男人一把捏住他的肩膀,語氣也隨之變得沉重而嚴肅。“你已經活過九次獻祭,領主給了你機會——所以就好好活著,別再衝撞審判長也別做不該做的事情,千萬不要再給他們指控你的理由了,好嗎?”
“再……給他們?”弗洛聽見自己笑起來,急切地想要甩開提圖斯,後者發現便放開他。“我從沒給過他們任何理由。他們要我做的我都做了,只是……”胸口忽然一堵讓他漏了呼吸,字句藏在壓抑着的咳嗽之下變得無比虛弱,雖然信口開河自己不會失控,但面對這個人果然還是太困難了。“我只是活著而已,這樣也不行嗎?”
不行。“我回答不了這個問題。”獵人蹲下換成了仰視的姿勢,一邊壓低聲音。“有人看到偽神,和你,在說話……老實地告訴我,到底該相信什麼?”
“主上。”弗洛幾乎是反射性地脫口而出,半晌才反應過來。“偽神不是我召來的,我想要把她趕走,她卻不斷回來……你覺得是我在說謊?”
“我……有人這麼聲稱,所以我必須得知道——你有嗎?”
“沒有。”
提圖斯起身,最後看了弗洛一眼,這個人比剛從亞盧士回來的那年滄桑許多,他一直都很像大人,加上時間和壓力更是如此,只有那雙眼睛裡的並不會改變,半信半疑,掙扎著想要選擇一個真相。門關上,弗洛知道提圖斯會在門後逗留一會再離開,就如夏菲所說,他也很為難。
他縮進棉被裡,痛從來就不會消失,就算暫時消失也馬上會有新的疊加在上面。“你還好嗎?”房間裡的另一個人輕聲問道,他都快忘記這人的存在。“我把吃的拿來了。”
“給你吧,反正我不太能吃固體的食物。”
“是嗎?”納伯勒聽起來有些窘迫,在原地徘徊很久,遲疑地坐在他的床邊。弗洛再往裡面縮了縮,希望對方不要來打擾自己,顯然納伯勒不打算就此放棄。“你知道……他們永遠不會相信的。”納伯勒說,“我也沒有召那個怪物,可是她還是來了,不斷不斷地回來……別人不會懂,他們想不出一個適合原因於是只能當作是你的錯……”
那是什麼?柔和溫暖,觸到身上卻和刀一樣銳利。
“對不起早上反應那麼大,有時候我記不太得發生的事情,這又是個陌生的地方……可是知道主人沒有被抓到就好了。”他隔著布料拍拍弗洛的腿,“她對你很壞呢。剛剛那個獵人也是,他是你哥哥嗎?”
新的疼痛,比以往的都鮮明,遲遲不肯褪去。
“沒關係,我……給你留些湯,餓著的話傷不容易好,這方面我還是有很多經驗的。”納伯勒留下這句話便離開他的床。
弗洛本想開口,隨後又打消了念頭。
你的生命屬於教廷,最終要獻給教廷,知道嗎?
不對……
主上,請告訴我究竟該怎麼做……
“提圖斯不是我哥哥。”弗洛過了整整一周才鼓起勇氣和納伯勒說話,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面對的是同一張面容,和緹亞互動是那麼簡單,可是和納伯勒卻無比困難。對方因為他突然開口而感到一時無所適從,四周張望確認他不是在跟別人談話,瞬時竟有些開心。 “比較像監護人……和執刑者之類的。明明就是半個醫者,動起刀來粗糙地不得了,全都是瘀青……”
“真過分。”
弗洛放下手裡的書。“沒辦法,都是上面安排的。”
“就是說安排的人很過分,被熟悉的人傷害,比被陌生人傷害難受多了。”
“你在這方面也有很多經驗嗎?”
納伯勒聳聳肩,微笑地有些僵硬。這人比第一次見到的時候自在很多,可是這還是弗洛第一次看到他微笑,不知道此刻是刻意的作為還是被無奈渲染。他的目光跟隨納伯勒落在他旁邊的椅子上。“能……前幾天那個怪物來之後發生了什麼,可以跟我說一下嗎?我不記得了。“
緹亞說過她沒法和納伯勒同時存在,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他想,開始解釋當時的情況,遲疑了一會後還是決定省去和緹亞達成的共識。納伯勒沒有反應,安靜地令弗洛還以為他會崩潰而停下,對方將臉埋在手臂之間,深深地吸了口氣。“我是不是……回不去了?”
“大概是的。”
“主人一定會很生氣。”
“不擔心自己回不去,卻擔心別人會生氣?”
“習慣有點難改。主人好歹——也算是我最熟悉的人啊。”混蛋老闆,緹亞總是這麼說,總有一天,讓我們流過的血,斷過的骨頭,全部都還給他。
“就算把你當作誘餌?”
“你的監護人在你身上動刀。”
弗洛沒有回答,他知道他無法反駁。那種感覺又回來了,在他血管裡攢動,讓他坐立難安但也走不了,於是就伸手捋了捋那趴在椅背上的人的頭髮,柔軟而細碎。竊賊,他提醒自己,生著黃色的瞳眸,被偽神糾纏,身體裡還住著許多靈魂,在任何方面都是教條指名必須被立即抹除的存在,被教廷囚禁是必定無法活著出去了——一個錯誤。
別忘記他們也是這麼對你說的。
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它緩緩爬上弗洛背後的牆壁,長尾掃過他的耳際,比從前都更真實……帶著不可思議的溫度,讓他想起大祭司長將從地上提起的手,為什麼那麼像呢?他閉上眼,聽它輕聲低語虛浮的承諾,如此誘人——它笑,我是領主的影子,雙生的兄弟,一面,另一面,只要我想我便能成為他。
來我這裡來。
“為什麼不逃走呢?”
“逃……啊,他也這麼說過。‘逃吧,我來幫你,將這些可憎的傢伙一個一個除掉。’但……沒有主人我便沒地方可以去,況且換一個地方就會比較好嗎?有時候一想到去別的地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就覺得還是再等一會好了,再過幾天就會好起來。”他的聲音逐漸變小,“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
“說了這麼都都是藉口,你一定覺得很好笑吧,實在是沒救了。”
如果這還沒救的話,那他又算什麼。弗洛的手指曲起不再動作,想要開口調侃可是笑不出來。抵在那柔軟的脖子上面,冰冷皮膚下血管仍舊在收縮,他聞到指甲裡殘留的腥味,每一次都得花費大把精力才能洗得乾淨,就算如此仍舊不夠,每次無意一瞥間他都以為能在縫隙裡發現黑紅色的碎塊。它伏下身,爪子覆蓋他的手背,代替他撫摸趴著的人的髮梢。
來我這裡,忘記了嗎?我曾給過你的。
“究竟該怎麼辦……”納伯勒隨著它爪子的尖端變得緊繃。“像我這種人……”
弗洛的老師經常提起無中生有的靈感,暗夜暴雨中的一道雷,直到現在他終於能明白那是多麼絢爛的瞬間——他卻寧願自己永遠都不知道。手從它底下滑走,沾染了灰燼的氣息,心裡接著升起的反感將他嚇了一跳,既沒有對象也沒有理由,他只想要離開這房間,太狹窄了,太擁擠,太吵雜。白日下十幾雙湛藍的眼俯瞰著他,全都在說話,混雜在一起,他能從裡面辨認出主祭和審判官。然後是自己,原來他在審判席上從沒有沉默過,甚至比任何一個都要清晰和嚴厲。就算你用再多的理由粉飾都沒有辦法改變這個事實,他們犯的罪不是你繼續活著的理由——他立於自己上方,輕輕捧著他的臉,髮絲掃過臉上的繃帶,正在說——“褻瀆的化身,你能做最好的事情便是死在祭壇上。”
他倏地從床上翻下,摸出藏在床底木板和床墊之間的匕首,奇異的質感介於金屬和玻璃之間,在他掌中異常的輕,但是什麼都好,只要夠鋒利,能夠造成傷害就夠了。最終偽神說的還是要實現,真是諷刺,但是此時他不是為了偽神才拿起武器。
“你做了什麼!”尖銳的驚叫聲充斥房間,緹亞從椅子上跳起退到窗邊,雙手捂著耳朵,回頭望向他時瞳孔張開,就這種時候看起來倒特別像這裡的人。“你……唔。”對方突然停下,彷彿被什麼扼住脖子而掐斷了呼吸,就這麼靜止在原地。弗洛反握着匕首不敢隨便亂動,考慮到自己的身體,必須要盡快結束,而這個時機取決於接下來出現的是誰——不,是誰他早就知道了,第四個人,新的聲音,它,神的影子殘留下的碎片。
它從一開始就不是因為自己出現在教廷,而是被納伯勒帶來的。
它看了看手心,翻過去又看了看手背,手指張開然後握緊,張開然後握緊。“要是早一個月我也不會落在這鬼地方。”它將視線轉移到弗洛身上,“怎麼辦呢?不過我看你也不知道。想殺我嗎?不敢直視自己的倒影嗎?伊——”又是陣停頓,它側側頭,意識到了什麼似的,仔細地打量起弗洛,一邊走近,“不是啊,真是可惜。”
弗洛快步向前,劍尖直指對方的脖子。它臉上掛著從容的表情本來打算迴避,可是金屬觸及到皮膚的那刻它才發覺來不及,於是伸手將弗洛的手腕拍開。比想像的還要遲鈍,弗洛收劍的時候有些驚訝,或許他能做到。
“該死的傢伙。”它咒罵道,“一個還不夠?嗯?還要我再教你們一次不可違抗的含義?!”弗洛放低身姿,這一次瞄準腹部,對方閃開,劍刃掠過寬鬆的衣服,沒有任何阻力卻留下一道划痕。再向前一步的同時,匕首在他手裡翻轉,立刻沿著揮來的軌跡返回。它握住弗洛的手腕時匕首的尖端已經埋進了它的側腰。“可愛。”它看到血開始從傷口中冒出時笑起來,“緹亞還在幫你。”弗洛試圖掙脫對方的抓握,可是對方的力量比他語氣中的還要大上許多。不夠,他對自己說,還得繼續。“你背叛她,讓她失去存在的意義她仍在幫你,她正在哭——這就是我該看的嗎?”
它將弗洛的手腕往反方向扭,但弗洛沒有放開武器。他踢向剛剛造成的傷口,血濺起,對方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僅僅是繼續笑。“不知道痛,是很方便的。”弗洛被向後推,瞬間他失了重心得撐著地才能穩住,腿已經在顫抖,少了大半根骨頭早就不能承受這種撞擊。再來一次。
“為何要與我作對呢?弗洛,我的兄弟給過你什麼?還是你只是不甘承認自己的錯誤?”眼前灰髮的人瞇起眼,陽光從窗戶透進來打在他背面,在地上映出竄動的長尾和鹿角,連影子都是猩紅色的。“他就是那麼無情的存在,既不會被打動也不能被取悅,你獻出的祭品他估計從沒有接受過,都只是你一廂情願罷了。但我不一樣——即便是這樣的你,剩下空殼,可憐的,一無是處的孩子。”它張開雙臂,“來,摒棄王座上的那暴君撰寫的信仰,讓我賜你所期待已久的安寧。”
偽神在他耳邊哼起歌,像是在說“看吧,我早就告訴你了”。他看見自己手中握著鐮刀,全身被深紅色浸透,要是不仔細看身上的制服可能還會以為他是個審判官。“審廳培養的怪物?”他開口,“他們只是將那殘忍的一面找出來罷了,你屬於這邊,主上從沒舍過你一點引導,因為你根本沒有資格。”
“審廳違反教條,那你呢?弗洛?”
“存異心,犯上之人,你自己又遵守了幾項?”
“殺人者,你為了什麼拿起匕首?”
弗洛憤怒的咆哮,猛地向前衝去,它咯咯地笑,毫不費力地就躲開掠過胸前的利刃,動作優雅和方才完全不同。弗洛踉蹌了幾步,強迫自己轉身去追面前的人,視線中的一切開始變得蒼白閃爍,他覺得意識正離自己而去。
喔,他會,他一定會盡自己的義務去領受刑罰,甚至會欣然地接受無論是什麼判決,只要——
突然有人從背後將弗洛鉗住,一隻手臂束縛住他的上身,另一隻摀住他的眼睛,身後的重量將他壓制,任憑他試圖揮舞匕首。“放開我!”他嘶聲吼道,“放開我!這個人必須死!他是宿主!他必須死!”他耳邊傳來騷亂的動靜,有更多人趕來,淹沒了緹亞在角落啜泣。
“住手,已經夠了。”提圖斯低聲道。他們總是這樣說。有人將他手裡的匕首拿走。他感覺的溫熱的液體滴落在他腳背上順著滑入指間,越來越多,下起雨一般。他摸摸下巴,並不是自己。
遮蔽他視線的東西緩慢移開,眼前一片模糊但他仍能辨認出胸前遍布新傷的手臂,他身上本來灰白色的衣服被染紅,那顏色仍在不斷擴散。那柄匕首……弗洛僵住。
可是決定將其拿起的是你,從頭到尾,都只有你。
“我們……應該取走全部的手指而不只是右臂。”身後的人苦澀地笑,“或許我開胸的手法是得更粗糙一點,根本就不該讓你活過下來……”獵人們小跑進門,醫者緊跟其後,都在說話,一部分去為緹亞上銬,準備轉移到別的房間,另一部分從提圖斯手中接過弗洛,長勾穿過他的肩膀將他釘在地上。
余光裡提圖斯的手臂垂下,就算外傷癒合大概再也無法正常工作了,他沒有等到醫生來為提圖斯包紮,視野就被紅色的布料佔滿,就跟那天一樣,審判官彎下身,臉和弗洛的影子重疊。他沒由地記起誰曾說過他們長得有幾分相似,此時看來還真的如此。
“祭司弗洛,你在未提交申請的情況下私自藏匿、持有武器,造成兩人重傷,其中一名還是審廳的獵人。我以審判長之權力,剝奪你身為祭司的身份,考慮到你曾做過九次祭品,特例允許你選擇,是要再次作為祭品獻出生命,還是按照一般流程……”
“那就祭壇吧。”
審判官沉默了一會,站起來,長袍窸窣之下仍滿是不安。“如你所願。”
“祝福大人的公正。”弗洛回答。
【爆長的一章,大綱什麼的全被我吃了】
【vo是對物理減傷max,對精神攻擊完全沒有辦法啊(嘆】
【偽神:計劃通】
【sd:計劃通】
简略回答以补完人物
可能会带有不同世界观下的情况 没有单独说明=所有世界观一样
七月
1.你的角色最不喜欢的节日或庆典是哪个?
怀念死者的节日或者相关的庆典都不喜欢
比如清明节那种
在这几天的话感受比较复杂,说不清是愧疚更多还是恐惧更多还是别的什么
2.去年你的角色给谁买过生日礼物?他从对方那里又得到过什么?
之前有类似的问题?!
不过说得到的话,除了礼物其实还有很多很多东西吧
3.你的角色相信鬼魂、玄学、异形或超自然力量的存在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呢?
他是不想相信那种东西的……但是就世界观来说的话,因为见过也只能相信了hhhh
毕竟在我这边的话原设算是跟有恶魔的那一边是同一个世界呢……就各有各的地盘那种吧??不过卡米利亚骚扰过他所以说见过
古风线更可怕了身边除了孩子大姐全特么不是人老公还是刀【。】
4.你的角色是否相信自己遇到过鬼魂、玄学、异形或超自然力量吗?
“我托马不想相信啊???”
这样,但是也只能信了
5.你的角色相信占星术、看手相、塔罗牌或其他类型的算命吗?
● 为你的人物占卜一次看看是什么结果
完——全不相信的
相信这种东西他宁愿相信世界和平
占卜我不会啊略过吧
6.你的人物曾去找过占星士、看手相的或其他什么算命的吗?如果有的话,占卜结果怎么样?他对这结果怎么看?占卜最后应验了吗?
没有看过
不过古风线可能被拉着算过命吧??都说他命不好到底算不算应验呢
对这种结果大概是小时候会害怕后面就无所谓了的态度
7.你的角色对性有什么看法?他对此有什么传统或道德上的看法?
唔,是比较随便的感觉吧
人之常情正常需求嘛,不过对此有恶心的记忆其实也蛮微妙呢
不过也因为那些事情比较离不开这种东西啦,所以在认识红莲之前还约过蛮多的,并且不做1
技术也很好,虽然不是自愿得来的……
古风线是奔三纯情老处男【。】看法也纯情和传统得多,至少不觉得是随便和谁都可以的
两边设定的差距就造成了很好笑的分歧wwww原设是他占主导手把手教红莲,古风线是完全被红莲牵着鼻子走搞得稀里糊涂
都很可爱就是了
8.你的角色过去(或现在)和父母保持着怎样的关系?
唔母亲死之前挺好的,就是很幸福的一家四口那样的
然后母亲死掉了
受不了父亲之后的离家出走算是双方断绝关系了
然后父亲也没了
古风线父亲健在但是断绝关系
9.如果有人问你的角色生活中最重要的法则是什么,他会如何回答?
弱肉强食
有什么办法他就是那种地方爬出来的……
10.你的角色收到过的最糟糕的礼物是什么?
其实母亲的死之前就想过在生日前后,或者当天
所以这大概是这辈子最糟糕的礼物……
11.你的角色曾经故意在感情上伤害过谁吗?
没有吧??唔,如果为自己家灭门助力算的话,就有
12.描述下你的角色永远也不会对自己或其他人承认的,存在于她潜意识下的动力、野心或目标。
他不承认的东西好多啊毕竟是蹭的累……但是想想这种大的东西他反而能承认
就好比他承认自己确实是想让父亲和哥哥去死
也承认如果没有两个孩子他其实撑不到遇到红莲
要真的不承认的东西也很明显,就是他一直想用哪怕是最极端的方式从污泥里逃出去,为了这个目的在任务中已经很找死了……
古风线的话大概没有很复杂也没有家里的深仇大恨,只是一直很想报复“正义”那种东西吧
13.描写你的角色私下里感到羞愧的事。
家长会。
除了班主任是女性外,家长会也有很多孩子妈在,也因为中文不怎么好,所以每次兔崽子的家长会非要红莲去才行,然后努力学习中
还有跟红莲回国以后也因为语言原因不怎么看得懂孩子教材了,要是能送他们去国际学校也没有这种问题,但是因为经济原因并没有
再来就是全职主夫的原因。
他与社会相当脱节,很难适应,感到好像什么都不会而无所适从,虽然这就是他想要的普通人的生活了,可是感觉好像除了战场已经哪里都适应不了了
古风线也差不多是感觉自己除了暗杀什么都不会,别说其他了实际上连正经的武功那种东西也不会……完全是以取命为出发点的野路子
还有就是并不能给兔崽子和大姐更好的生活,以及一直欠红莲人情
14.你的角色吃过的最好的一顿饭里有些什么?
…………我,土包子,不知道有什么好东西
总之我觉得还是小少爷的时候吃得起很好的呢……
15.你的角色是否鄙视谁?
鄙视的人太多了,总之不顺眼就可以鄙视,他看谁都容易不顺眼【。】
16.是否有谁能让你的角色不惜誓死保护?
夏红莲
还有兔崽子们
17.你的角色收到的最糟糕的消息是什么?他是怎么处理的?
“远野死了。”
“寨子撑不住了,你快跟大姐逃走!我们?我们走不了的。”
18.你的角色刚收到一个信封。不管里面有什么,想到要打开它就让他角色毛骨悚然。里面有什么?如果他打开信封会发生什么?
这种程度的话……应该是母亲的照片
如果和女性接触算是会间接触发一点恐惧效果的话,再看到母亲的脸就差不多是再回忆一次那天了吧……不夸张地说,是可以吓瘫或者失控那种感觉
19.你的角色对政府有些什么看法?
没有用,很碍事,与他无关
古风线憎恨多一点
20.你的角色关心政治吗?他的观点是什么,这个观点有多鲜明?
……不想关心那种东西吧
毕竟他们佣兵团的生财之道很多都靠这玩意引发的什么战争啊,暗杀啊,护送啊之类的
牵扯到这些就超厌恶的
古风线的很多刺杀也跟它有关,再加上剿匪的事情,也非常讨厌这方面
21.是否有任何政治因素能驱使你的人物使用暴力?
查了下定义,如果按那个理解的话应该是没有的?
22.列出五件可能导致你的人物使用暴力的事。
有人欺负熊孩子
纠缠不清地招惹他
任务
复仇
自卫
23.列出可能导致你的人物进行杀戮的三件事。
任务
复仇
自卫
也有可能包括上题的另外两件事
24.列出一些你的角色喜欢说的短语,他是从哪学来的?
…他固定爱说的短语我只能想到粗口
嗯…在佣兵团的时候学的
古风线是山贼教的
25.你的角色怎么看待感情关系?
如果是指恋爱的感情关系的话……其实他超纯情的诶
但是因为经历的缘故,其实对于接受这种感情关系里面的各种举动和好意有点不适应
他是比较难想象所谓的单纯意义上的“恋爱”这种关系的,因为见不到,也没时间去看相关作品,大概他一直认为那种关系也就是各取所需的合作
现在的话已经理解了
古风线见过一次,因此在这基础上还感到不可思议
26.你的角色有过什么罗曼史?
罗曼史是指以前的感情经历的话他就只有和远野的,以单方面玩乐开始又以死别结束,并不是轻松愉快到能称作罗曼史的经历……
古风线一张白纸
27.你的角色有过的最好的情感关系是什么?
和红莲结婚啊!!!!
28.你的角色有过的最糟糕感情关系是什么?
和…和远野…也没很糟糕…
古风线没有
29.如果你的角色还没有结婚,有什么事能促使他考虑这么做吗?如果他结婚了,有什么原因能让他改变主意?
改变主意指离婚的话…想不出来
自己的原因的话他不会逃,威胁到家人的原因的话他会击溃,除非是红莲提出来的吧可能会考虑…
30.如果你的角色有一个对象,那人会欺骗他吗?
● 描述下在什么情况下你角色的爱人会欺骗他。
● 如果有人能让他的爱人欺骗他,描述下这个人。
我也很想知道!
虽然我觉得再怎么说可能会有,可是我儿婿真的好正直又宠老婆我又觉得他不会
嘛不过可能不严肃性质的还是会的?比如就蹭蹭不…【。
我猜能让红莲骗他的人第一位就是两个兔崽子了
31.你的角色会欺骗自己的爱人吗?
● 描述下在什么情况下你的角色会欺骗他的爱人。
● 如果有人能让他欺骗她的爱人,描述下这个人。
会吧
其实会有很多不太愿意说的情况…一般就是不说不怎么至于骗人
所以大多数的欺骗是类似“没什么”“没事”这种小的事情
但是真的要骗红莲的话,大概是置身危险时会隐瞒自己的处境,和隐瞒伤情这样的
不过总觉得蹭的累的性格不就是满口小谎话吗哈哈哈哈哈哈“我才没有”“就勉强答应”口是心非那种
字数:3176
*搞事使我快乐!
*当巫师真好——布莱恩
*我是谁?我在哪?——刘家锐
等待爱德莱蒂结束魔药课的这段时间,布莱恩难得能自己独自待着。虽然两个人在一起也不坏,但偶尔他也需要喘一口气。既然擅自决定开始伪装完美男友的游戏,就没有停下来的道理,他觉得自己算是合格,如果放下谦虚,他相信自己能够拿到一个O。他对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不满呢,他没资格提出什么不满意见,他现在被爱着了,他一直以来奢求的东西现在就围绕在他身边,他理应幸福,无可辩驳。
但撇开自我催眠的话语之后,布莱恩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他摊开羊皮纸和笔记本,埋头于古代魔文的学习中,至少知识不会背叛他,即使未来他一无所有,只要拥有过人的才能,也不至于面对一个太糟的未来吧。
他的沉思被人打断,盖恩•格罗夫纳神情严肃,说有话要对他讲。图书馆不是什么适合窃窃私语的地方,男孩们穿过书架,来到已经被薄薄一层积雪覆盖的庭院。
“我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向你坦白。前段时间我无意中发现刘家锐在研究你的入浴剂配方,而且已经做出了比你的那款性能还要好的样品。他拜托我保守秘密,但我想这件事你有知道的权利。你们关系不错吧,虽然我无意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但你也该认清自己结交的是怎样的人。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上不知道隐藏了多少秘密,被这种人欺骗也是无可奈何的。”
布莱恩沉默地听完,他想让盖恩再重复一遍那人的名字,但他没有。谁?刘家锐?那个刘家锐?
“我需要证据。”
他说。
于是盖恩给了他证据。皂角,薄荷叶,配料的名字和用量,搅拌的时间和方向,本不该有第二个人知道的东西从盖恩的口中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布莱恩站在那里,感觉不存在的雪花飘进了他的领口。
“如果你依旧不相信,威尔•霍克也可以证实这件事。”
布莱恩无法继续思考。他以为他足够了解人心,知道谁值得信任。至少刘家锐的可信程度远比盖恩来得高,这是他过去曾经做出的判断。他理应相信刘家锐,让盖恩带着谎话消失,但更多零碎的细节从脑海中一一浮现,刘家锐对他的入浴剂表现出的不同寻常的热心,决斗俱乐部当天他与威尔之间微妙的气氛,怀疑逐渐膨胀,让他胸口发闷。
“我会去找他本人证实的。”布莱恩面无表情地抬头注视盖恩的眼睛,不知为何,他觉得那里空无一物,与自己的一样。“如果你说的是假话,就得付出代价。”
“我没有欺骗你的必要。不过配方既然已经泄露,你的生意也不好做了吧。”
“我已经不做生意了,比起那个,还是学习重要一些。”
“是吗,”盖恩笑起来,“看来想要的东西已经买到了,恭喜你了,付出努力得到回报的感觉不错吧。”
“是啊。”布莱恩也露出一个空虚的笑容。他根本没有得到想要的任何东西。入浴剂完全失败,给商会的投资差点血本无归,珍视的礼物被他打碎,信任的人也不再值得信任,没有一件好事。
“没办法,为了追上那些一出生就什么都有的人,必须加倍努力啊。不过我还是觉得太不公平了,为什么那些人就能轻易得到想要的东西呢?”
他觉得盖恩是特意把这话说给自己听的。对方看穿了他,并且想让他更加痛苦。盖恩达到目的了,因为他用来伤害布莱恩的武器是赤裸裸的真相。
他应当予以还击,但他太疲惫了,近来发生的事情慢慢腐蚀了他曾经无坚不摧的盔甲,他没有武器,也没有力气组织一场完美的反攻,把盖恩用长矛钉死在他自己背负的秘密与谎言中。他只能轻描淡写地说出一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回到图书馆的时候,爱德莱蒂已经等了他一会儿了。也许是脸上的表情太过僵硬,爱德莱蒂发现了他的不寻常。
“今天心情不好吗?”
“不,没事。”他习惯性地否认,又犹豫自己是否应当适当地在爱德莱蒂面前流露一些情绪,好让他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有什么事的话……可以跟我说……没关系的。”
“只是一点小事。”他轻轻摸了摸爱德莱蒂的头。
送爱德莱蒂回宿舍的路上,他们不知第几次聊起家长开放日的话题。
“很快就是家长开放日了。”
“是啊……我很期待能见到你姐姐。”
爱德莱蒂明显对于这一天心怀期待,她的姐姐,就是她总挂在嘴边上的那个,当天会来看望她,说实话布莱恩有些不安,虽说总是听爱德莱蒂提起,但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女性,要见面之后才能知道。他能否给对方留下好印象也同样是未知数,想到这里他就有点头痛。
布莱恩的亲人不会来访,家长开放日对他来说并不存在,他只是个旁观者。
母亲不会来,如果学校允许麻瓜参观学校,他也绝对会千方百计地不让她知道。父亲总是忙忙碌碌,太久没见面,他几乎已经忘记父亲的长相。布莱恩心里清楚,只要他肯呼救,父亲一定会来将他带走,但他又不能弃母亲于不顾,只能装作自己一切都好。
他送爱德莱蒂到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的门口,自己则往猫头鹰棚的方向走去。
有些事情总得做个了断。
星期六下午三点刘家锐准时赴约,布莱恩几乎能够证实自己的怀疑,但他还是发问了,并且期待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有人对我说,你私下获取了我入浴剂的配方。这是真的吗?”
“是。”刘家锐没有否认。这是最坏的结果。
他们坐在空无一人的魔药课教室里,面前的坩埚空空荡荡。布莱恩想起自己曾经与刘家锐在这里改良入浴剂,那时刘家锐就悄悄尝试揣测他的配方了吗?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要我的配方,送给你也没有关系,只是之前的态度都是假装的吗?你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地接近我的吗?”
很可笑吧,他这个经验丰富的骗子居然会被其他人欺骗。更可笑的是他居然为此而感到出奇的愤怒,他站起来,愤怒地俯视刘家锐充满悔意的脸——连这副表情也是假装的吗,他不禁如此想着。
“我是真心和你交朋友的。我只是想帮你做些什么。”
你帮我做了什么?你能帮我做什么?什么都没有。
“但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要跟你做朋友,刘家锐。”
“是啊……我明白,”刘家锐苦笑着摇了摇头,“本来就是我一厢情愿的事……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如果你现在把我暴打一顿,我也不会还手的。”
“好啊。”布莱恩举起魔杖,“我就如你所愿……Petrificus Totalus!(统统石化),以及……一个保险措施……Silencio(无声无息)。”
他拉开椅子,在无法动弹也无法讲话的刘家锐面前坐了下来。
我没有想到会被你欺骗,刘家锐,我输得心服口服,我从不知道一个人的伪装可以这么自然,你这种浑然天成的技巧是哪里来的?还是说真的有那种能让自己都骗过自己的手段?我真想知道。不过你不会告诉我的,那是属于你的生存技巧,你自然不会传授给我。不过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能力?你经历过什么让你变成现在的样子?你与我不同,你有和睦的父母,幸福的家庭,难道说那些也全都是假象吗?我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拥有如此自然的伪装,最有可能的解释是你就如我看到的那样,你真的想要帮助我?
为什么想要帮助我?我何时向你求救过?我值得你伸出援手吗,我看起来像一个需要帮助的弱者吗?你又能帮我做什么?你能让我从这样令人窒息的现实里离开吗?当你发现我并不如你所想,而是个虚伪的令人作呕的骗子,你难道还会说今天这种话,说“想要与我做朋友”?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你明白又能怎样?
别那么看着我,我知道我看起来很不对劲,可能我真的是个弱者,到底有多少人发现这一点了?我快被压垮了,所有的……所有的东西都离我而去……不,是我从未拥有什么,也从未允许自己拥有什么……你帮得了我吗?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觉得惊讶吗?我竟然会对你说这些?我本应该打你一顿的,但我改主意了,我会让这一切变得没发生过,让你继续心怀愧疚地与我——按照你的说法,“做朋友”?
毕竟说想和我交朋友的,你还是第一个。
我不打算说抱歉,准备好了吗?
Obliviate(一忘皆空)。
“新的星空款入浴剂已经不打算销售了,所以送给你一份。看你睡得很沉,我把样品放在桌子上了。
——布莱恩”
他走出魔药课教室,来到图书馆。爱德莱蒂还没有到,他独自坐在长桌前摊开书本。不过片刻爱德莱蒂就挨着他坐下,在看到他的脸的时候,女孩明显有了一瞬间的错愕。
“发生什么了吗?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没什么,可能是身体有些不舒服……”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是怎样的,也许离开这里是个好主意,爱德莱蒂不需要知道这些。
“什么都没发生,”他想到这句话的另一重意味,苦笑起来,“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TBC
【打卡交線索】
緋乃華歲兒。
雖然在上課時並沒說過多少話,但川端由紀子曾經在學級裁判上也和對方有過短暫的接觸,更是因為曾經在圖書館使用的關鍵詞有嫌疑的緣故,被對方要求用用能力自證清白。雖然體態嬌小,但對方那種獨特的氣勢非常令人欣賞。
要總結起來,是個凌厲卻又不失大和撫子風範的美人吧。
踏入那間攝影室時,或許來源於人類本能,由紀子第一眼便看到了那具尸體。
——要說起來有什麼特質,就是不同於一般對尸體的印象,看起來非常地美。
厚重的血泊猶如剛剛落下的櫻花,就那麼灑滿了少女的身體和房間地板。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死人了,不知道其他的學生們是怎麼想的,是不是在那麼多次地經歷了死亡之後,心也會麻木起來呢?到了那個時候,是不是人和機器人之間也沒有區別了呢?
但是諸君,在活著的時候才能討論麻木與否呀。尸體是只有麻木的選項的。
啊不對,那個能不能說是麻木都還處在令人質疑的態度。
川端由紀子進入案發現場之後,一眼便看到了乾淨的天花板和四壁。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佈景室的天花板和四面墻壁毫無痕跡,不如說是潔白一新,而且,那個房間的大小似乎比印象中的還大一些。
——就好像有什麼人將房間調整了一樣。
“真是的,沒想到房間還有這種用法呀。所謂的兇手真的是很敏銳的那麼一幫人呢。該說是天賦凜人,還是感知敏銳,哪邊比較好呢……”她微微低下頭去,看向緋乃華歲兒失去神采的雙眼。超凡人的共犯者身體上早已佈滿各式各樣的刀具,從資料上來看,似乎是死於失血過多,至於死因是否如表面所見那樣,就交給那些調查尸體的人吧。
當然,地板上還散落著些其他的刀具,看制式,似乎都是從角斗場那裡來,因為由紀子也從那裡拿來了武器,所以對當時看到的武器還有些印象。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地板上散落著的刀具,除去插在緋乃華歲兒身上那把日本刀外,看起來長度都沒有超過四十釐米。而那些道具中,似乎又有不少沒有沾上血。
“這麼說起來,似乎是以尸體為中心,像十字那樣散落在房間內呢。”
她喃喃自語著,仔細查看起那些武器,雖然單單從所處的位置來看,並沒有辦法完全判斷出究竟是掉落在地上的,還是被人蓄意擺放在地上的。
輕輕吻過戒指後,她用了那句咒語。
“真厲害呀,這下子就能看懂了什麼的……如果說哦這個地方的存在真的是教書育人,就連殺人也是培育的一環嗎?我們在現實世界的軀體在幹些地方呢?這是在讓我們實習什麼?殺人嗎?恐懼嗎?這種東西可是和我們想要達成的願望,還真是——”
相差甚遠。
地上的血跡看起來煩亂複雜,似乎在當時的情況下,有人在地上拖行了一陣子。看那痕跡的末尾,應該就是緋乃華歲兒的尸體為什麼會在這痕跡的尾端。從凝固狀況來看,似乎要比其他血跡更晚寫。另一方面,在緋乃華歲兒的頭頂,則是一片大面積的,由潑灑和噴濺咋成功的血跡。
兩片血跡之間互相重疊,乍一眼看去,甚至有些難以辨認。不知是兇手刻意為之,還是出於無意之舉,兩者地界限很模糊。看起來,應當是歲兒至少失去了行動能力時才擱進去的。
“緋乃華小姐,您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我不理解,我完全不理解。”
“您究竟是站在那邊的,你究竟是要為自己而活,還是為大家而活。您的設定並不是犧牲者,您也不該做犧牲者,您是美麗,您是堅強,您是一切好的,但是您為什麼要變成這樣呢,您還記得您的心情嗎,對了,您和佐崎在當時所說的題目是什麼?我該如何去理解?我該如何明白?您說的事情我已經不能理解。”
“您為什麼不想活了呢?”
另外一方面,還有一些似乎是在行走過程中,僅靠重力滴落導致的血跡,這些痕跡到邊緣為止都和墻壁保持著相同距離。通過房子大小的調整很容易聯繫出那條邊緣留下的線,是因為房間被“再佈置”過後的結果。這些血液同樣是新血。
最後是,那灘留在緋乃華歲兒身下的血液,因為邊緣看來似乎並沒有任何被介入的痕跡,似乎都還是新血,並沒有凝固。
“最後停在這裡了嗎?”
“緋乃華歲兒,為什麼我無法明白呢,您的動機也好願望也好,奉勸大家全部都去理解的思想也好,讓大家都穩住心態繼續,在這類躺著死亡的不該是您也是不可能是您,為什麼您卻在說這些事情呢。”
不出意外,凶器應該就是那些道具了吧?
只是為什麼要更換房間的大小卻還是疑點,或許是因為房間的內部裡頭有設麼特殊的機關……還是說?是有別的原因嗎?
空間上就無法理解。
川端由紀子思考著,拿出了先前從儲備室那裡拿出來的捲尺,丈量屋子的邊長。
現在這種狀況,大家都會不自主地懷疑那個男孩吧。
佐崎涼見曾經在學級裁判上所說過的話,雖然不知道那時候的兩人到底說到了什麼地步,但歲身為超高校級的共犯者,化為死者說不定也是……
成為殺人犯需要的並不是才能,而是——
“緋乃華歲兒,你長大之後想要做哪一個呢?希望做哪一個呢?啊,我問起來這個問題無意冒犯,僅僅是感到好奇罷了,對了,說起來這還有一個事情呢……是什麼事情來著?”小聲地詢問著尸體,理所當然耳沒有回答,當標尺和軟碼數鬆開的那一剎那,她也得到了自己所需的數據。
由紀子矗立在那兒,在血腥味和封閉空間裡頭,頭一次與自己談到了機器人。
--#尸体附近:
【死亡时间】死者死亡时间为30分钟内。(出处:奥蕾莉亚 陈述1)
【断舌】死者断裂的那段舌头落在了离尸体足部不远的地方,断舌的断面并不整齐。(出处:奥蕾莉亚 陈述1)
【断舌+】断舌离体时间不超过1小时,断面处有和死者牙齿吻合的齿印。(出处:麻生宙希枝 陈述1)
【断指】左手小指处的断面整齐,似乎是用锐物切断的。(出处:奥蕾莉亚 陈述1)
【穿刺伤】死者身上的伤口深浅不一,似乎是由锐物从正面和背面穿刺造成的。(出处:麻生宙希枝 陈述1)
【穿刺伤+】经过比对发现,造成死者身上穿刺伤的锐物不止一种,且全部都可以在现场找到。有些刀具造成的伤口不止一处,最多者有三。(出处:麻生宙希枝 陈述1)
【磨损的木屐】木屐底面沾满了血迹,前后端均可见磨损。(出处:佐崎良见 话题1陈述2)
【衣物上的血迹】死者身上的衣物被血浸湿,血迹较为规整,未有摩擦痕迹。(出处:佐崎良见 话题1陈述3)
【衣物上的血迹+】死者和服上的血迹,除了新血之外也能找到一部分陈血。(出处:佐崎良见 话题1陈述3)
【染血的信】死者衣袖内藏着一封沾染了血迹的信,内部的信纸上只有手写的“你被监视了”一句话,信被拆开过了。 (出处:佐崎良见 话题3陈述25)
--#顕像之馆:
【干净的天花板和四壁】布景室天花板和四面墙壁上找不到任何血迹,也未见擦拭的迹象。(出处:深濑弥成 陈述2)
【地面的血迹】布景室地面上有大片血迹,经观察发现似乎可粗略分成四类。(出处:深濑弥成 陈述2)
【投射血迹】布景室内有大面积的投射血迹(泼洒、喷溅造成的血迹),均为陈血。投射血迹与其它血迹重叠,使得后者有部分难以辨识。(出处:川端由纪子 陈述1,附图: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3561/)
【接触血迹】布景室内有接触血迹(沾血的物体触碰后留下的血迹),呈现出拖行的痕迹,均为新血。一部分接触血迹似乎和其它血迹重叠难以辨识。(出处:深濑弥成 陈述2,附图: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3562/ target='blank'>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3562/
)【被动血迹】布景室内有几处被动血迹(仅靠重力滴落导致的血迹),均为新血。靠近墙壁的血迹规整,和墙壁有着相同距离的间隔。一部分被动血迹似乎和其它血迹重叠难以辨识。(出处:深海透 陈述1,附图: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3557/)
【血泊】死者尸体下方的血泊边缘规整,没有移动或摩擦痕迹。均为新血。(出处:深濑弥成 陈述2,附图: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3562/ target='blank'>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3562/
)【散落的刀具】包括留在死者身上的,散落在房间内的刀具有手术刀、刀片、匕首、袖箭、日本刀等共计27把,除了日本刀外长度均不超过40厘米。部分刀具没有沾血。刀具散落的地点在房间内似乎呈十字形分布,接近尸体脚下的那条线中的刀具数量明显比其它三条少。(出处:深濑弥成 陈述3)
【散落的血末】布景室内有血末散落,大体上在房间内呈十字形分布,接近尸体脚下的那条线中的血末数量明显比其它三条少。(出处:深濑弥成 陈述3)
【布景室边长】经测算,布景室现场的边长是布景室门宽的两倍,布景室门宽和三角地标底边等长。(出处:川端由纪子 话题1陈述1)
【血书】在大面积血迹的边缘处依稀可见用血写成的“とう”字样。血书为陈血。(出处:深濑弥成 陈述4)
【布景室-注意事项1】显像之馆每天的开放时间为6:00~18:00,每天仅开放3批入场,每批最多2人、最多在内逗留4小时。(出处:奥蕾莉亚 陈述11)
【布景室-注意事项2】“魔法清理”仅清理构筑魔法造物,但不保证遗留在外的外来物不会受损。(出处:奥蕾莉亚 陈述5)
P.S.陈血=在体外放置保存了数天、做过抗凝处理的血液。新血=30分钟内离开人体、未做过抗凝处理的血液。
--#证言:
【布景室的印象】在发现尸体前进入过布景室的几位同学均表示,发现尸体时的房间大小比自己进入时要大。之前在使用布景室时发现这里生成的场景道具虽有一定的质量和强度,但并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出处:川端由纪子 陈述2)
【幸美的证言】幸美在第三天检查武器库时发现有一部分清点过的武器不见了,医务室的手术刀和血袋也有遗失。(出处:幸美澄 陈述1)
【真田的证言-房间状况】真田回忆,自己进入时布景室的场景是灯光昏暗的牢房,房间内三面墙壁前悬挂着血迹斑驳的布幕。(出处:奥蕾莉亚 陈述4)
【真田的证言-死者状况】真田进入布景室时见到死者被锁链绑住脖颈和双手吊在房间的中央,她浑身是血,但身上并没有刀刃。试图呼唤对方却完全没有回应,随后为了寻求其他人帮助的真田离开了布景室。(出处:奥蕾莉亚 陈述5)
【佐崎、深濑的证言】佐崎和深濑进入房间时里面是空白的房间,并没有发现死者的身影,只见到地面上有大片血迹和散落的刀具,但因为灯光昏暗的关系看不清更进一步的细节。(出处:佐崎良见 陈述4)
--#其他:
【秘传之间登记册】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3493/
【历史登记册记录】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1715/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9518/
淡淡的把心回归自然,忧愁烦恼转眼都成云和烟,心归自然一切自然而新鲜,一切简单而淡然,初心就是一种自然的感觉,只要保持初心生命就会向暖向善。 只要把一切都看得简单而自然,生命就会保持微笑轻松快乐在每一天每一年。
花开花落给生命一些很多的领悟,在花开的时候静静欣赏美丽的花,记住花绽放 的样子,让生命多些美丽的感受。在花落的时候,看看花瓣随风飘落,生命也会找到一些美丽的影子,谁说美丽只是暂时,灿烂只是瞬间,只要记住花开花落时候的美丽时刻,那么灌注内心的就是永恒的美丽和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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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是灰暗与寂寞的颜色。蓝色的大海往下沉入,最终将会成为进入光线无法到达的深海暗黑。海面的蓝与深海的暗黑其实没两样。不管事物具有怎样的两面性,唯一不变的是平凡平淡下掩藏的最为深切的实质。』——摘自乙一《暗黑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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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宫,等等有事吗?」
名为琉璃宫攸的娇小哺乳类在被八咫空突然点名后,先是浑身一震,圆滚滚如橡实般的眼珠骨碌碌转动着,宛如受惊吓的小动物一样睁大双眼,好奇眼前的男人突然叫住她有何要事。
见眼前的女孩如此惊愕,八咫空先是无奈叹口气,随后握紧的掌心——色彩缤纷、晶莹剔透的五彩糖球正静静躺在那宽阔带茧的掌内,他神色淡漠撇撇嘴,以眼神示意无论琉璃宫攸想拿多少都可以,甚至全部拿回去他也不会介意。
「不喜欢就别勉强,喜欢就拿。」
「可以吗!?哇啊!谢谢前辈!」
惯例让人倦怠的星期一竟能得到这份赠礼,琉璃宫攸喜出望外露出极为灿烂的笑容。
那种单纯直接的反应让八咫空下意识联想起获得赞美的幼稚园孩童,每当年幼的孩子做了好事或是有准时写完作业,老师们便会在那张空白的集点卡上盖上一个动物图章,懵懂无知的孩童们时常盼望早日将那张小小的硬纸卡盖满印章,以便能换取满满一箱的零食包或是英雄卡片。
琉璃宫攸的反应向来十分单纯,就像实验室裡被当作样本的白老鼠一样好理解,会在什麽场合採取何种反应完全能从她变化多端的表情与肢体动作一应了解,打比方说好了,她会因为意外的收穫或惊喜而瞪大双眼,抑或是因为预料外的噩耗而大受打击——标准的女孩子,典型的年轻少女,至于为什麽一名好端端正值青春年华的小动物会跑到这儿女扮男装,这就得问她本人了。
琉璃宫攸兴高采烈从八咫空摊开的掌心拿去好几颗糖球后,随后像是想起了什麽,微微歪头询问对方:「不过……八咫前辈怎麽会突然送我糖果呢?难道是最近店裡要举办活动,店长託您去买东西剩下来的?」
八咫空并非吝啬小气,只是就习惯上而言他不曾送过店裡任何人食物,他在饮食上有惯例的坚持,基于这点除了工作时间外,他甚少会带食物来到店内,也几乎不会在店裡进食。
听着琉璃宫攸的询问,原本打算前往製冰室的脚步声骤然停止。
「某个陌生人送的,味道太腻,我吃不下去。」
八咫空目光停滞于窗外夕阳,淡淡的橘红瀰漫天际,他的声音极轻,几乎无法从晚霞暧昧的光线裡将他本就晦暗的五官分辨清楚。仅此一句,便能想像到黄昏时分落影渐长的巷口,迟迟无法在初春烂漫盛开的浣花,毫无生机与冀望,有的只是出于心坎的嘲讽。
「这样啊……」
「那、前辈有喜欢的糖果吗?」
琉璃宫攸思忖片刻,将手裡那些圆润晶莹的彩色糖球收好后,再次看着八咫空的背影询问。
而这次,当事者过了数十秒才选择回应。
「……金平糖。」
「那个不会太甜,倒还不算讨厌。」
♦
长谷川一家在上个月集体烧炭自杀了。
原因为长谷川先生任职的小型建筑公司突然宣布破产,过度抑鬱的长谷川先生无法承受今后必须面对的债务与责任,于是藉由死亡来将一切划下句点。
这样常见且容易从脑袋裡褪去存在感的名字竟然就这麽消失在世上了,虽然这事挺严重的,但很微妙的是,整座公寓大厦替他们惋惜的人却少之又少。
丧礼举办的地点,是一座典雅的日式宅邸,也是长谷川先生的老家,如今在充满现代化的物原市要寻找到像这样淳朴的宽广府邸已是相当困难了,长谷川一家本是物原市人,那场丧礼自然也是选在这举办,合情合理,按照传统规则而言也没多大问题。
仪式简单而庄重,袅袅的线香与禅师慢悠悠的诵经声萦绕在所有人四周,并列摆放在参与者眼前的正是这一家三口睽违数年的合照,八咫空那日虽因工作无法亲自前去,但基于礼貌也准备好帛金託人送去,他与这家人认识不多,然而对那个曾以鸽子写了篇好作文的小健太倒有几分印象。
八咫空仍记得长谷川健太这孩子是多麽天真纯粹的好孩子,他功课优异、体育不错,而且还是班上的年级委员之一,他总是傻呵呵笑着,他会为了赢得下一场小学棒球联赛而努力在社区空地挥舞球棒,他甚至会为每个曾给予过帮助的人隆重道谢,包括了他这个只是偶尔会给点建议的陌生者。
他确实是个好孩子,可如今已成为过去了。
无论他的灵魂曾缔造多少值得赞扬的佳绩,如今他的重量与意涵也只剩下不到三十克的碳酸钙,赤裸的烧灼在馀烬中,有梦想有天真,有特製汉堡排与满分考卷还有彻夜熬夜的辛勤,有满满的教科书以及将近两年的寂寥时光,有大人们为了现实而引燃的撕扯,还有——
想与家人去一次迪士尼乐园的小小愿望。
长谷川健太的遗体是在浴室被发现的,全身上下有无数个被殴打过的紫黑瘀青,新旧各半,男孩修长的颈子就这麽留下一道刺眼的掐痕,失去意识的头颅在满是艳红的热水裡载浮载沉,而他临终前紧握于掌心的,正是即将到期的三张游乐园门票。
八咫空拧紧眉头,以极小的幅度甩了甩头,试图以自我催眠将脑内杂絮全都抛个远远的,他是名调酒师,而这裡是物原市最知名的牛郎店之一,距离营业时间只剩半小时了,现在该做什麽自然非常明显了。
别再想了,你以为你是神吗?
——若你真是神,怎会连自我都拯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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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麽,空?」
低沉慵懒的嗓音倏地打断了八咫空原本正翻阅酒谱的动作,他微微抬眸看着黑田泽也半眯的双眼,试图想解释方才他并没有走神,可手裡的事物确实是上下颠倒的状态——此时此刻,他真希望能让自己鑽个洞跳进去,管他是通往下水道还垃圾场,跳就是了。
刚打烊没多久的NENA仍带着一股特殊的奢华感,浓郁的脂粉味与酒气溷合而成的馀韵让人有些难受,但儘管如此,在牛郎店工作就得设法适应这种环境,否则还是赶紧找过工作比较实在。
「看你今天恍神那麽多次,应该是有事吧?」
八咫空沉默半晌,人都说双眼好看的人生来多情,有好皮囊的人更是懂得怎样将女人捧上天,碰巧黑田泽也这人不仅佔了个全,还运用得当到让人难以反驳的程度。
他生得好看自是所有女人公认的,能把全年龄的女人都迷得放飞自我的男人,自是有他的本领和头脑,更何况他已蝉联这家店的头牌好几年了,作为一个下属而言八咫空确实对黑田泽也的能耐有几分敬佩。
但他实在讨厌这种时刻。
自厨房飘来的阵阵香气让人食指大动,可当他意识到他正面对黑田泽也那双蕴含星火的眼,他实在没那个劲等待消夜,也没那个耐心继续想着该怎麽脱身。
八咫空保持缄默数秒后,最终选择放弃,微微叹口气绕到吧檯椅坐下。
他将整张脸埋入掌心,嘴边的弧度微微垂下,粗砺的嗓音毫无一丝起伏:
「昨天在公园遇上一个怪人,被搞得心情很烦。」
「是一隻聒噪的蓝鸟小姐,如果可以,真不想再见到了。」
心痛的时候才知道温暖已经慢慢离开心扉,才知道曾经就是那么的美过去就是那么的醉。当感觉已经不像初始一样的充满欣喜和陶醉,当感觉不像云朵一样的随着风儿自然飘飞。就知道温暖美丽已经慢慢的随着时间而淡散,就知道温暖美丽终会渐渐的从身边消失而远去。因为温暖就是一种真实的体验,因为美丽就是一种纯纯的情感。
走在人世间看风起云涌的画面,看花开花落的时节,看潮起潮落的壮观,终于知道人生就如梦一样的简单,人生就跟风雨一样的每天自然的行走,没有什么可以让时间停止飞转,也没有什么可以让生命停止向前。每一天充满梦想和希望才会让人生精彩灿烂。
人不可能永远都没有伤感,也不可能一辈子都没有遗憾,生命总是在喜乐里度过每一天,生命总会在得失中度过每一年。但是忧伤总会成转眼,得失总会随着时间而变得简单自然,看淡生死,就会看淡得失。
每天行走在人生旅途上,许多事许多人许多物都要自己面对,不管是好的坏的都要跟生命轻轻碰撞或者悄悄成为记忆留在心扉,美的会成为一生的梦而寻而追,留不住的总会随着时间而从生命里慢慢消退。所有的人或事物慢慢都会成为转眼,渐渐都会成为擦肩。任时光飞逝而变,任岁月慢慢成为流年,过去总会成为从前,曾经总会成为记忆逐渐模糊在脑海里面,因为小小的心脏装不进去那么多的喜与悲,因为小小的生命承载不下太多的烦忧。只有一边走一边减少心的疲惫,只有一边走一边让生命拥抱自然生活才有轻松快乐的滋味。
爱过才知道温暖,恨过才知道所有一切都会成为云烟,爱过恨过之后才懂得爱恨里也有喜也有暖也有美的包围。有这些包围着生命,生命才有安然温暖的体会。包围着生命的是每一天,只要每一天活得简单而自然,没有什么能够让自己改变,没有什么不可以成为转眼。忘记那些忧郁,快乐就会紧紧在身后跟随。放下那些忧烦,幸福就会深深潜入心坎。
当微风慢慢从身边吹起又慢慢吹向天边,当细雨轻轻下在眼前又下到山那边,就知道人生就如风雨,一切总会来到所有也会慢慢的随时间随空间而变得遥远。许多时候忧伤总会随着时间而变浅,许多时候痛苦总会随时间而变淡,许多时候幸福总会随着时间而越来越变得自然,许多时候快乐总会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简单。
郁闷的时候走进大自然,让心情得以轻松自然,不要待在屋里让郁闷继续在心里蔓延 ,有时候也许因为一些美丽的风景而让你的心情改变,有时候也许因为一句温暖体贴的话而把你所有的想法都转变,有时候不是痛无边不是苦无沿,而是我们总喜欢把郁闷密布在心里面。
快乐的时候就像在拥抱着春天,周身只有幸福温暖,每天只有阳光灿烂,但是快乐也会成为转眼,短暂的快乐总会让人长久的留恋,短暂的快乐总会让人的心情特别新鲜。
人生只有向前才能看到新的每一天,只有在新的每一天心情才变得轻松自然,过去的路哪怕没有走完,到了现在也只能停下走重新走今天。过去的故事哪怕只是写了一句或者一段,也要把笔锋一转面向今天书写新的一天。因为新的一天生活生命人生就会有一些新的思想和新的发现。
人生总会峰回路转,烦恼忧愁总会成为过眼云烟,过去模糊的今天变得清楚而明显,过去疼痛的今天麻木而已变淡,过去放不下的今天已经丢在岁月里面。人生只是转眼,许多事情总会渐远渐淡渐离开身边。生命应该多些希望少些遗憾,只要生命充满希望,那么每一天都是新的开端,那么每一天都是好的人生起点。
一生总要走好多的路线,有些路段上总会留下一些感动的画面,有些路段总会让人感觉流满泪水和心酸 ,走过的日子渐渐随着时间而遥远。经过的坎坷磨难总会随着时间而变远。但是沉淀在内心的是一些教训和一些经验,因为这样我们的希望才在每一天,因为这样我们对未来才充满幢憬而努力着向前。
不是每个人都走一样的路线,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一样的经验,经历总会磨练一个人的意志也会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在经历风雨的时候,才知道风雨过后总会有彩虹的出现,但是也知道彩虹不是每天都挂在天边。许多事情总会没有答案,许多温暖美丽总不会再如从前。
素色流年,静守安然,只要如静水一样默默流向东边。只要如云朵一样慢慢飘向天边。若轻如风,淡如云一样的悠闲。那么人生如果是梦,梦也美丽而香甜。
生命里面的牵牵念念,慢慢都已经离开身边,渐渐的已经变得很遥远,心持一份美丽到永远,心执一份温暖到天边,生命里总会有丝丝的情意让人感觉美丽温暖缠绵。
哭过的笑过的已经成为记忆定格在生命里面,爱过的恨过的都已经成云烟而消散。坚强勇敢才是生命最初和最终的原点,只有这样生命才会健康快乐在每一天,只有这样每一天才能收获到不同的新鲜和精彩灿烂。
心永远微笑向暖,只有面对微笑每天的日子才保鲜。只有微笑在每一天,生命才会减少一些忧郁和烦恼。只有微笑在每一天,才会感觉每一天都很简单,才会感觉每一天都活得很自然。
许多时候我们总会在经历一些事情以后,才会长出来一些智慧来,感悟总来自于得失之后的发现和经验,解脱总会来自忧喜过后的领悟,我们不能决定生命的长度,但是我们一定可以增加生命的厚度,只要在生活中不断找拾一些美丽的碎片,那么生命里也就拥有太多的欣喜。只要我们不断的修养自己,看淡生死,那么一切都变得那么的简单而自然,没有比生死更大更重要的事,只要看淡生死,生命就会开悟领悟,不再迷茫里继续忧伤痛苦,不再云雾中继续迷失。
拥有一颗平常的心,看淡得失,看淡生死,让生命的每一天都从简单开始,让生命随时都有淡然的样子,那么也许人生就会多了一些轻松,也许生命就会减少了一些忧烦。
花开花落给生命一些很多的领悟,在花开的时候静静欣赏美丽的花,记住花绽放 的样子,让生命多些美丽的感受。在花落的时候,看看花瓣随风飘落,生命也会找到一些美丽的影子,谁说美丽只是暂时,灿烂只是瞬间,只要记住花开花落时候的美丽时刻,那么灌注内心的就是永恒的美丽和灿烂。
淡淡的把心回归自然,忧愁烦恼转眼都成云和烟,心归自然一切自然而新鲜,一切简单而淡然,初心就是一种自然的感觉,只要保持初心生命就会向暖向善。 只要把一切都看得简单而自然,生命就会保持微笑轻松快乐在每一天每一年。
由于第三章将会按照角色打卡情况并统计出企划官方结局,因此本月将不会开放请假功能,五月二十一下午一点统一死限。请各位注意安排好时间。
*全文18609*
-1.
当人们谈论到米勒、就会想到失败,谈论到失败、就会忍不住的在语气中带上些幸灾乐祸的成分在里面。这不是罕见的事情、也自然不是令人难以忍受的。西库恩斯站在霍格沃茨走廊那唯独一扇大开的窗前忍不住自嘲般的想,当下要是放在三十五年前她的身边一定不会如此的宁静与和平。她值得那些瞩目和喧嚣,尽管其中包含的并非善意。
自从十八岁那年她从霍格沃茨毕业后西库恩斯就从未想过她有可能再回来。同届毕业生的周年庆聚会请帖不会有专门的猫头鹰来投送到她家,这一人际关系的空白就如同刚毕业后她的脑子一样: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是连清洁一新的魔咒看了都要羞愧的程度。但归根结底当时的她这样的对母校、同学和未来不抱有任何的期待也不无道理,鉴于时至今日她的妹妹、卡西欧琵雅·米勒在毕业典礼上对她说的话还让西库恩斯余音绕耳,因此如果让她假设今天最宠爱那个无法无天的小疯子的安德里亚·奥斯汀也在场的话,她也一定会认同她的想法的。安德里亚·奥斯汀会认同她、信服她,尽管她无比的不情不愿同时感到羞耻,但西库恩斯知道安德里亚还是会遵从其真实的内心的。她了解她就像是了解自己一样,而这也是为什么多年来安德里亚会成为她最痛恨的人——因为她们太了解彼此。而敌人将会在自己面前无可奈何的卑躬屈膝这件事总能叫西库恩斯难得的感受到快乐。她意识到自己获得了胜利、摘下了梅林头顶上的桂冠。脏兮兮的玻璃窗上倒影出她苍老的面颊和干瘪的笑容,可她从不曾在乎过这些岁月和命运带给她的诅咒与惩罚,毕竟对她来说赢得圣人肮脏的认同才是生命成就最终的目的,她高傲的这么想,同时无不挑衅的默念着梅林膝下圣女的真名,安德里亚、安德里亚。你应该出现在这里,你为什么不来呢?我们总能找到彼此的。不是吗?
提起米勒、人们就会想到失败,而提起西库恩斯、人们就会想到逃避。按照当年卡西欧琵雅当着整个拉文克劳学院对她说的话来看,西库恩斯必须承认她的妹妹确实有些不值一提的预言天赋——一九四六年还是一个不论是对当下还是过往来说都很遥远的年代。那一年离米勒家最后一任家主莉莉丝·米勒的葬礼结束还未够十年,也离西库恩斯和卡西欧琵雅的父母、即米勒本家最后一脉血缘的彻底消失还有整整十年的距离。但也就是在这逼近终点的二十年空白中她已经学会了逃避和自保。在学校里被些坏小子和烂姑娘嘲笑或欺负并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她不觉得痛苦也不觉得难堪、只觉得是败者后裔那无可奈何的生活必然要经历的难关,这毫无波澜的反应就像她从不为妹妹看不起自己的行为而感觉心痛一样。西库恩斯无不轻蔑的想,毕竟不用丝毫质疑、她也是瞧不起卡西欧琵雅的。西库恩斯自己甚至都分不清到底是更爱自己的妹妹一点还是更恨那个蛮不讲理的傻子一些,不过那尚未彻底明晰的答案早已告诉众人真相更偏向后者——这是冷漠、是麻木,是最为纯粹彻底的漠不关心,她、西库恩斯·米勒和卡西欧琵雅·米勒。这是属于她们这对姐妹间最恶劣却也是最真实的感情。
这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是场参战者由女孩直至变成了女人也未能结束的战役。当下她作为格兰芬多七年级的坎瑞拉·米勒的养母,以家长参观日为借口、暂时的胜利者为姿态的独自站在这里,无所畏惧、洋洋自得。三十余年后的霍格沃茨中既没有卡西欧琵雅·米勒,也没有安德里亚·奥斯汀,她自然算是费吹灰之力的拔得头筹,笑到了最后,同时忍不住回想起一年前的一场偶遇中圣女对她莫名其妙的一段评议——其实我很钦佩学生时期的你,她记得安德里亚确实是这样对她说道、也算是个不错的开场白。你的逃避使别人从你身上嗅不到恐惧的气息,这让你变得无坚不摧,西库恩斯,你确实是个强者而。现在想来这是多嘲讽的一句话呀!她在霍格沃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来回踱步,控制着自己妄图放声大笑的欲望。为什么你不出现呢,安德里亚,从勇敢无畏的狮鹫巢中诞生的你此刻又在逃避着什么、恐惧着什么呢?她喜悦几近癫狂的妄想——有人抓住了你的恐惧,你终于也害怕起什么了是不是?
“你经常和我提起她。”坎瑞拉努力放慢脚步,跟在养母的身边。他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书,就像是在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西库恩斯为此多看了他几眼——时至今日她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养子会进入格兰芬多,毕竟在她看来坎瑞拉身上更多的品种更倾向于拉文克劳学院:那智慧的伊甸园、世界的尽头之所。她从没在坎瑞拉的身上瞥见过任何与安德里亚相似的地方,这是否意味着分院帽终于可以在千禧年到来前被淘汰?:“在我小时能记住东西开始你似乎就经常提起她——安德里亚·奥斯汀。今天你又想起她了吗?”
“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所以很难不让人想起她。”西库恩斯挑了挑眉,哼笑了一声。他们在霍格沃茨城堡中看似漫无目的的散着步,但往事实则于她眼中历历在目——三个咒语两剂魔药,倒挂金钟与清洁如新,卡西欧琵雅第一次推开自己还有他们第一次因为冲动和愤怒爆发冲突和斗争的占卜教室。霍格沃茨温柔强大,她爱每一个受过她哺育的孩子、同样也施与他们巨大的恩惠。因此每当西库恩斯的指尖碰触到她冰凉圆滑的身体时,她便会毫无保留的为她展示一切。于是对于西库恩斯·米勒来说时间的概念便也从一定程度上消失了,因为对她来说过去的一切都永远不会逝去,就像是她们之间的纠葛一样、至死方休:“如果你也有这样个如此讨厌的人你也会很难不想在别人面前提起她的。”她忽然补充道。
“讨厌?我还以为你恨他。”坎瑞拉忽然问道。
“恨?这可是你的大错特错了,凯拉。”她用力的摇了摇头,像是想要甩掉宿命的枷锁一样,用力又无助:“爱与恨本身就是共生物,你说了恨、就相当于默认有爱,因此我们绝不应说恨,就像我们本也不该说爱一样——他们同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诅咒。而我和奥斯汀之间既没有爱、自然也就不能说恨。总之只要我们都知道彼此想要对方死就够了。”
“这听上去像是你在阻止我在告别的时候对别人说我爱她。”
“你又错了,我其实没有阻止你、只是想解释清楚,毕竟另一方面我所说的这一切也是事实——凯拉,你是米勒家的孩子,应知晓米勒们从不言爱。如果你说了请告诉我对方是谁,因为我也真的很好奇,让你能如此恨之入骨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同样也是我想对您提出的问题呀,妈妈。”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不再前行,让米勒家最后一对母子的身影定格在北塔楼三层的阶梯上。与此同时一只漆黑的乌鸦附身冲下,滑过他们这幅被暂停了的画面中间——有人预言出了即将到来的危险,却谁也没能听见。就像是西库恩斯与坎瑞拉共处了十八年以来第一次听到对方这样亲密又可恐的呼唤自己一样——那一刻她真切的没能听见任何东西和警告。
“这是属于您的问题了,”他说:“妈妈。”她没听到。
哈迪斯捂住了她的耳朵、把吻留在已经衰老不堪的拉文克劳的眼皮上。于是西库恩斯·米勒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却能看透世间万物的变换了。
她看到坎瑞拉做出了改变,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彻头彻尾的改变。他声音和语调陡然变得甜腻优雅,就像是西库恩斯多年来惧之入骨的那些商人和政客一样,一字一音中都充满了娇柔作造和威逼利诱的味道——这么多年来在西库恩斯眼中、她的养子就像是一只因为天天抱着小蜂蜜罐而笑的单纯又傻气的小熊一样人畜无害,可现在、在当下这个莫名的分水岭后她发现情况毫无征兆的开始了急转直下。熊手中的蜂蜜罐掉在了地上、里面甜蜜又粘稠的液体慢慢流了出来,而身为猎物的她却全然不知。于是金色又温柔的网贪婪的伸出了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和脖颈,导致西库恩斯惊恐地发现自己不能再动弹半分。霍格沃茨正午的阳光噼里啪啦的打在古老的城堡墙砖上,但宁静无人的北塔楼此刻却像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冥府——她不能说、也不能动,她凝固在原地不知所措。听着身后悠然响起的脚步声,时隔十七年后、西库恩斯终于可以再做一个真正属于最真实的自己的梦。
“妈妈、妈妈、妈妈。”坎瑞拉走到西库恩斯的身后,难得卑微的弯下了腰、主动又亲昵的环住了自己养母的腰。年轻人蓬勃的生命紧贴着女巫干瘪的心,为其注入了无法承受的力量。他呼唤着她、抚摸着她,用柔软温暖的指尖划过自己养母如今已经布满了皱纹的面庞:“妈妈,你真是不爱惜自己,”他温柔的叱责着她,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对方的面颊:“女人理应为自己的青春和美貌付出更多努力,妈妈。如果奥斯汀女士现在在场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人以为你比她要老上好几十岁。”
接着他忽然笑了,手指从西库恩斯的脸移动到了唇的位置。外面阳光璀璨、但她现在却冷的发抖,因为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是什么而瑟瑟发抖。这真滑稽又可笑,一位母亲因为自己得寸进尺的儿子的肆意妄为而恐惧?如果她有足够的勇气、如果能拿出当年对安德里亚在校长室中破口大骂的勇气中的十分之一,西库恩斯想,也许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场面——她放纵坎瑞拉太久了,一个孩子做如此虚伪又令人作呕的恭维。魔法界里那些垃圾教育家随意书写的金玉良言又开始在她脑海中一页页的翻动,而现在按照特蕾莎·格里德·罗德的屁话来说,是时候给骄傲自满的年轻人一巴掌了。她现在应该转过身给坎瑞拉·米勒一个足够重的耳光、而后冷酷的对对方说不要再在她的面前提起那个女人的名字。就像是拙略的模仿的特蕾莎真实记录她是如何巧妙地运用暴力叫自己九岁大的儿子和四岁的女儿永远的学会了尊重他们的母亲一样。西库恩斯·米勒无比艳羡的想,曾几何时她也想成为这样的残暴之徒。
“但是你做不到的,妈妈,你永远也做不到。”坎瑞拉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有恃无恐的靠在了她身上。他的头懒洋洋的放在她瘦弱的肩头、他的手随意的玩弄她从鬓角垂下的一缕干枯分叉的灰调余发,他的嘴说着让她胃中翻江倒海的真相。他几乎叫她想要崩溃大叫:“你实在是太懦弱了、妈妈,你什么都做不到、连实话都说不出口。”他说、她听。他轻松自在、她呼吸急促:“你不是真的爱或恨安德里亚·奥斯汀呀,妈妈,”坎瑞拉轻笑起来,吻了吻西库恩斯干燥到几乎龟裂的发顶:“但你是真心实意的不想叫她死,对吧。”
他压根就没在问她。她想。他正在做一个无情的侩子手、把真相的头颅割下后扔到她面前。
“你不想让她死,甚至不想让她消失。你是恶毒的希望她能痛不欲生、叫死亡都能成为恩赐。您一直这么期望着不是吗?让我想想,比起安德里亚和奥斯汀你更想叫她什么来着——烂人、贱货还是婊子来着?”他轻轻地扭过她的脸,叫她那双布满了惊恐的双眼颤抖着和自己那双浅绿色的眸子对视。西库恩斯看着他纯洁无辜的模样,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创造了什么:“别害怕妈妈,也别因为这点小事发抖,我一直都知道你胆小如鼠、懦弱不堪,这不是什么秘密啦。还记得克劳德先生吗?就是那个把他女儿新出的烂书和魔药列单一起甩给你的德国佬。哦……他真是混账又苛刻对吧?如果只是要吐真剂和福灵剂这种东西可能也就罢了……但很明显克劳德先生的欲望并不止步于此。”
“真是辛苦啊,妈妈,为了生存、真是辛苦啊。”他用着恰到好处的力度体贴的按揉着西库恩斯的肩,但她丝毫没有想要昏昏欲睡的感觉。折磨还在继续、她真的要吐了,但是是为什么、又是为了什么呢?西库恩斯自己也想不明白:“再聪明的人遇上魔药也难免会犯错……再加上什么熬夜和衰老的副作用…哎,妈妈呀。爆炸使你短暂失明的那个瞬间你一定想到了主动走向死亡吧?”坎瑞拉修长的手指蹭过西库恩斯干涩的眼角。她的泪水溢出、他又将泪珠击碎:“多可悲啊,妈妈,只要生活出现点大变动你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死亡,对您来说一生多么短暂啊……而且还是在这样鲜少将本真劣质的自我暴露出来的情况下………这实在是太糟了,妈妈。至少您的一生也该为真正的自己做至少一次梦,您说对吧?”
金色的网撤走了所有的约束,心满意足的带着嘲笑声绝尘而去。她不堪重负的因脱力而摔倒在地上,无力的手臂一边发着抖一边勉强撑起了上半身,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但注定事违己愿。西库恩斯用力的吸了几口气、接着又因为脆弱的肺部不堪重负而伏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可悲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她要死了、她要死了,停止这一切、停止这一切!源源不断的泪水混杂着鼻涕落在她影子的脸上,西库恩斯毫不怀疑在这样下去她会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那些藏在她皮囊中的血和那些她匿于骨髓中的恶。她终于该偿还了。
“你……咳、咳!那…那你又……还想要…咳、咳咳!!…你又还想要我从我这……呼…从我这里要走什么呢……”她挣扎着问道,企图站起身、至少让自己看着体面一点。但最终西库恩斯失败了,她对自己失败了——面对这幕惨剧坎瑞拉蹲在他的养母跟前也只是津津有味的看着,最后如推波助澜般的推搡了下对方瘦弱的肩膀。因此西库恩斯这次真的倒下来了、再也没了挣扎的余力。她的牙龈磕破在地板上,温热的血液便如获大赦般的开始断断续续的向外溢出,它们弄脏了她的牙齿和嘴唇、而她也弄脏了它们。
“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啦,妈妈。只是一个确认。”坎瑞拉顿在原地无聊的玩弄着自己的头发,活像是个矫情的公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那位曾做过记录员的得意门生①有一位合伙人,而那位合伙人似乎可以算是我的远方亲戚——你有没有觉得中间名这种东西有时其实只是百无一用空繁琐的废物累赘?梅林啊,他混淆了我的判断力所以我只能找您来确认一下,毕竟…找人这种事还是别找错为好,你说是吧?”
西库恩斯趴在地上,她还是没有说话。把头扬起来用了两分半、擦掉嘴上的血迹又用了大约四十秒,坎瑞拉·米勒的耐心正在以任何人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消失。但她还是没说话、西库恩斯还是没说话。与此同时寻找坎瑞拉借第一节黑魔法防御课的笔迹的莱安·亚瑟·斯蒂芬斯正踏上北塔楼楼梯的第一节。再接着坎瑞拉的耐心耗光了,他拿出了自己的魔杖。
“拜托,妈妈,只是一个确认对你来说并不难吧。”他唉声叹气起来,用魔杖尖锐的顶端戳弄着手指。和西库恩斯刚刚同色的液体流了下来、落到了地上,但坎瑞拉什么都感觉不到:“你才不在乎呢,妈妈,你才不在乎呢。你不在乎我、不在乎你的学生、不在乎你学生的那个搭档,你确实不在乎除了安德里亚·奥斯汀以外任何人的死活不是吗?那就跟我交易吧,妈妈,帮我找出一条回家的路——我就会为你实现心愿。”
西库恩斯·米勒趴在地上努力的向上看去。她看到坎瑞拉破开的指尖有血落下、滴落在她的面颊上,活像是黑魔法中一些恶毒的契约所需要的仪式与必备品。此刻距离坎瑞拉挥动魔杖还有二十一秒,而莱安已经踏上了二楼台阶的最后一节。西库恩斯的眼前无法抑制的闪烁起虚弱的金光——朦胧间她在坎瑞拉·米勒的身后看到了安德里亚·奥斯汀的身影,于是她再也无法拒绝恶魔向她递出的任何橄榄枝。
“我的答案是你想要的那样。”她说道,同时终于在地上蜷缩起身子、而后踉踉跄跄的扶着身边的窗台站了起来。坎瑞拉没有去扶她,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她想看到的:“不过还有一件事,还有一件事是我想问你。”
此刻莱安还有十个台阶就可以抵达北塔楼的三层了。
“说吧,妈妈,如果我知道一定会告诉你答案的。”坎瑞拉笑了笑,无比的虚伪。
“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莱安·亚瑟·斯蒂芬斯还剩下七步即可迎来新世界。
“我还以为你是知道的,妈妈,你这样可叫我太伤心啦。”他故意做出一副心痛的样子,在西库恩斯的冷眼旁观前也毫不掩饰自己疯癫的表演欲:“我们可是同一种人啊,妈妈。”
“我是没有朋友,坎瑞拉。”现在莱安还剩下四步,他已经能听到她和坎瑞拉两个人的声音了:“那莱安·亚瑟·斯蒂芬斯对你来说又能算得上是什么呢?”
“这个答案你应该是知道的啊,母亲。”坎瑞拉收起了魔杖和笑容,面无表情的挑了挑眉道:“老实说我一直觉得他虽然是块好挡箭牌,但是更多的——”
“他更可以算得上是个自大的小人物(Nobody)。”
坎瑞拉的最后一个音节和莱安最后的脚步声同时落在地上,与此同时西库恩斯刚好转身、决定永远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过七个小时那只曾滑过这幅定格画面的乌鸦会在奇尔特温丘陵的陡崖上被一个偷拿他老爸的猎枪出来玩的孩子打死。它肮脏到发黑的鲜血会喷洒在切尔顿山的山顶上,留下从今往后两百年内都无法被磨灭的痕迹和诅咒。而后者注定要笼罩着当时在场的每个人和所有人,漫长而久远,直至死亡将一切终结。
+1.
我能不能不过圣诞节,可不可以逃避圣诞节。布雷夫·怀特摇晃着手中装满了鲜艳的橘色橙汁的玻璃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说出口的喃喃抱怨道。他应该是没说的、最好是没说的,毕竟他现在还在这里,还站在为了这场一年一度的好舞会而布置得富丽堂皇的霍格沃茨大礼堂中。所以看在梅林的面子上,他还应该拿出些成年人的担当好好管住自己的嘴、别让它口出狂言毁了别人的兴致高昂——圣诞节、圣诞节,事到如今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的圣诞节,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人能不过圣诞节?他这么消极的想着,似乎把这个刁钻的问题抛给了到自己身边的甜点桌上拿水果的唐·璜——这世界上有人能不过圣诞节吗?我想是有的。那什么样的人才能不过圣诞节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犹太人似乎不过圣诞节。那巫师里会有犹太人吗?我不是犹太人、我不是很清楚。他撇了撇嘴,忽然莫名的有点委屈。真羡慕犹太人啊!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唐·璜似乎被他弄糊涂了,于是他忍不住把头羞愧的偏转了几度,将视线终于投到了自己这位可怜巴巴、被他莫名其妙的话耍的团团转的同僚身上。我说羡慕犹太人是因为他们不用过圣诞节,他解释道。可他们要过光明节啊。这下子轮到布雷夫哑口无言了。他站在原地、拿着杯子,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尴尬样。最终诡异的气氛叫对方也受不住了,于是唐·璜端着一个装了三种水果的盘子径自离开了,而他也又恢复了之前独自一人的状态,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是不好的,这是不对的,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了,你是没法篡改事实的。他站在舞池的一旁埋头喝着果汁,同时无比自责的想,作为一个算是有些年纪了的成年人、我应该是早知道这种道理的。多拉·璜突然从角落里冲出来、凑到了他身边“怀特院长,怀特院长!”精力充沛的女孩连叫了两声他的名字,彻底把布雷夫的意识从浑浑噩噩中拖了出来:“圣诞节快乐呀,怀特院长!”他茫然的眨了眨眼,而后习惯性的露出了舒心的微笑。你也是哇、你也是哇!他正想开口这样喜悦的回应道,却最终还是没能赶上年轻人富有生命力的步伐。等到布雷夫开口准备发出第一个音节时多拉·璜已经钻入了由五彩缤纷的礼服拼凑而成的舞池中,不见了踪影——但其实这样也是不对的,这样也是不好的,因为眼睛实际上是会欺骗你的。有时只要人的思念或执念足够强大,确实能够在自己的视野内屏蔽或凭空浮出一些实际存在或不存在的事物,就是麻瓜把它们称之为视觉错觉一类的东西。但是布雷夫终究还是搞不懂,到底什么才算是执念而什么才算是思念。他喝光了杯子里的饮料,冰凉的液体弄得他衰老的胃隐隐作痛。等玻璃杯被他放到一边的桌子上后再抬头,多拉·璜那个充满活力的金色身影又出现在了他面前、有点如愿以偿的意思,但那时布雷夫满脑子却都是视觉错觉这个词,而这对于一位女士而言足够称之为无礼,唯一值得庆幸的只能说是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怀特院长,”这是她这个晚上第三次这样叫他,不过布雷夫并不觉得厌烦、甚至有些宽慰:“您今天晚上也没有舞伴吗?”她用了‘也’这个字,无形里向她意识中可靠的院长几乎算是毫不保留的抱怨起了自己应有的那位舞伴、那位当下不翼而飞了的叛徒。
“是的,很明显我记错了顺序,错把万圣节当成了圣诞②,所以现在只能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角落里自怨自艾了。”他今晚头一次这么开心的笑出了声,掺杂着对万圣节的轻视与遮遮掩掩的谎言自嘲了起来。好在多拉·璜还只是个隶属于格兰芬多学院二年级的孩子。她暂时还无法从男人这段话里剖析出更多让人嗤之以鼻的感情。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可算是一对了!您可以和我一起跳舞吗?”多拉开心的先一步挽住了布雷夫的手、叫他再也没有了拒绝的机会。他听着女孩爽朗的笑声莫名的感觉温暖。那声音就像是夏天的风、恰到好处的在凛冬时节缓和了布雷夫僵硬的躯体——他们挤入了潮湿燥热的人群中,在一片乱乱哄哄中笨拙的企图无视有些过分的身高差、像普通人一样开始翩翩起舞:“这儿可真是糟透啦!”混乱中多拉生怕布雷夫听不见的冲他大喊道,但他只是怔怔的对着她无忧无虑的笑容和脸蛋上被汗水黏住的几缕金发发呆。
圣诞节的舞会上要跳什么舞呢,圣诞树下的礼盒中要放什么礼物呢?布雷夫弯下腰勉强的虚揽住多拉的腰,心不在焉的开始跳起了华尔兹。为什么是华尔兹、又怎么会是华尔兹呢?过不了一支曲子其实布雷夫就能发现这个庸俗的答案:因为他最擅长跳的舞就是华尔兹。如果你做不出决定不如就放弃思考,然后让身体指引你的下意识行为去完成你难以解决的事物。跳舞是这样、谈话是这样,那圣诞节也可以是这样吗?布雷夫揽着多拉难得流畅的在原地打转,但在经过了三百六十度的旋转后他既没在人群中找到罗德里克·昆茨·怀特,也没找到他应该为对方准备的圣诞礼物。音乐结束了,英国人开始用远古时期就流传下来的繁琐礼仪向自己的舞伴致敬。布雷夫在因为热气和运动而满脸潮红的喘着气的女孩面前单膝跪了下来,摸出了插在胸口兜中的棉质手绢,他细心地帮多拉擦干净了脸上的汗水,梳理好了那头柔顺美丽的金发。除了没能陪美丽的女士到舞会的最后,布雷夫在走出霍格沃茨城堡、走进大雪纷飞中时还在想,他大概还算得上是个不错的舞伴。
圣诞晚会结束后他匆忙的驱车③回家,一路上面对大雪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如此的匆忙。这一节日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所有人都会在繁忙的一年之中偷得点空闲休息的时间,并且这一事实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例外、包括在魔法部管辖交通的那帮人。现在只要他别忘记在飞过麻瓜城市的上空时开启飞车的隐身模式,还有就是当心点别撞上什么生物导致自己坠毁,其余的一切规则大可被熟视无睹。布雷夫丝毫不怀疑霍格沃茨离任何人的家都很远,毕竟如果不远的话历届校长也不用年年在火车的保养和保修上煞费苦——“哎,算了吧、算了吧!”他忽然毫无征兆的破口大骂起来,同时用力的锤了下无辜的方向盘:“说这些都是废话,一点用都不管!”他生气了、简直要气炸了,因为他的焦虑,因为他无能而导致的焦虑开始演变成自我焚身的怒火、摧残着他可怜的健康。
现在布雷夫·怀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罗德里克,而且他也没法说服自己这不是自己的错。
“范尼,你没有觉得和罗里交流其实蛮困难的?”在晚会开始前他在餐桌旁找到了范尼,范尼塔斯·费鲁斯,那个和罗德里克关系难得还算可以的同院舍友。每年布雷夫都会邀请他来家里和自己与罗德里克享受圣诞晚餐、似乎今年也不该例外。
“哦,教授!是的,教授!”男孩被他突如其来的提问环节吓了一跳,结果手狠狠一抖、险些将装有意式浓汤的瓷碗掉到地上。布雷夫用无声咒精巧的化解了这场难得的灾难,好让他们的对话可以顺利的继续进行下去:“抱歉,我刚刚在想别的事情……”
“没关系,也是我不好,也许我应该等你放下碗再说话。”布雷夫善意的笑了笑,努力做出心情很好的样子——不过另一方面在面对范尼塔斯时他的心情确实会没来由的变的不错,大概是因为想在魔法界寻找到一位能够好好欣赏占卜学的人实在是太难了吧。他忍不住有些复杂的想,虽然他自己也称不上什么占卜大师、但对这种情形还是难免有些感到遗憾。
“您可别笑我了,教授,这次我真的知错了。”范尼吐了吐舌头把碗在桌子上放好,而后重新站直了身子面对布雷夫:“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吗……哦,对!我想起来了,刚刚那个问题,我的回答是当然了,教授,当然了。和罗德里克交流对一般人来说大概比学会占卜还难。”
“真的有那么痛苦吗?”布雷夫忽然轻笑出了声,觉得有些可耻的轻松感涌上心头。
“当然啦,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可是和我做了好几年舍友才知道我的存在的人……”冬天的寒冷让所有人的反应速度都在所难免的变慢,于是范尼塔斯轻而易举的捕捉到了布雷夫表情上的一段空白,他马上发出了了然于胸的回应声:“哦,梅林,看起来您确实不知道。”
“……这说起来实在是…”布雷夫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不安的抓了抓蓬松的头发:“尴尬。”他憋了好久才说出一个词,而与此同时范尼塔斯探索的目光叫他无比羞愧。
“好吧,不过我也不惊讶,真的教授,您不必这么纠结。”范尼塔斯体贴地说道,给了布雷夫一个重新抬起头的机会:“罗德里克确实是个难相处的人…而且这个世界上我们肯定会有不知道的事情嘛。”他笑了笑,让布雷夫的情绪平稳了不少:“所以至少看在圣诞节的份上,您还是放宽心吧。”
“你再这样说下去我可得感激的在圣诞节晚餐上给你专门加餐了。”
“那倒是不用了,教授!”范尼塔斯猛地后退了一步,险些绊倒自己:“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他指了指远处,布雷夫便笑着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感觉去忙自己的事比较好了:“谢谢您啦怀特教授,那么我们一会儿再见!”那个时候看着对方笑着从自己面前跑开时布雷夫还在心里小小的笑一下范尼塔斯——一会儿再见、一会再见。等到他们能再在布雷夫于郊外买的那栋房子里相遇至少得等到明天了吧。圣诞节晚会对于除了他以外的每个人都应该是恋恋不舍的才对,虽然这么想有些自大,但就在临近午夜、他站在自己家门口从大衣口袋里翻找钥匙的时候确实完全没有想到罗德里克和范尼塔斯还会先他一步到家。
“这简直…………”他张着嘴楞在家门外,要不是范尼塔斯实在看不下去把他拉进了屋内布雷夫可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在寒冷的夜风中进行缓冲:“为什么你们这么快?”他惊讶的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几度,下意识的质疑起自己的驾车技术起来。
“说来话长,我觉得这应该是个适合我们一边享用圣诞大餐一边慢慢聊的话题。”范尼塔斯咧嘴一笑后耸了耸肩膀:“实际上我们本来以为会和您同时到家呢,教授,为这个我和罗德里克还好好的掐算了一下时间。”
“抱歉让你们失望啦小伙子,”布雷夫回报给了对方一个温和的微笑。他站在屋里不知是因为不安还是寒冷的不停搓着手,同时忍不住的来回踱步、像是还不能下定决心一样的犹犹豫豫:“我…嗯,可能……大概、是真的慢了不少。”刚刚焦虑中近似胡乱的驾驶路线突然现在又无比清晰的出现在布雷夫的脑海中,这让他瞬间理解了范尼塔斯的疑虑和刚刚驾驶中的自己的愚蠢。这太傻了、太傻了,他咬着下嘴唇沉默的想。他理应用更好的方法来逃避来着。
“没关系的,教授,没关系的,你看、现在我们还来得及……如果是出去吃饭的话。”范尼塔斯贴心的说道,然后猛地跑到布雷夫前面。他趴在楼梯扶手边努力伸长着脖子对楼上大喊了起来:“嘿!罗德里克!!怀特教授回来了,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
“罗里在楼上?”布雷夫突然像是清醒了似的眨了眨眼,猛地冲范尼塔斯问道,而在看到可怜的学生有些茫然的冲他点了点头时一个算不上绝妙但有效的解决方法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布雷夫将手伸进自己的大衣里兜,把一个被简单包装了过的盒子④和钱夹拿了出来。他先是把盒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而后打开钱夹从里面摸出了几张麻瓜用的大额钞票、接着又将几枚金加隆包裹在了纸币中,最后把它们一齐递给了还摸不清头脑的范尼塔斯:“其实今晚我回来主要是为了拿些课件然后就回学校,今年圣诞节我可能没法和你们在一起吃饭了、抱歉啦孩子,工作这种时间总是突如其来——你和罗里出去吃吧!找些麻瓜的餐厅也好巫师的餐厅也好,犒劳自己一下、两个人过一个快乐的圣诞节吧。”
说完布雷夫头也不回的大步往门口走去。他用行动把范尼塔斯与其无辜的疑问毫不犹豫的甩在了身后,但他的心却依旧难逃被二楼一声巨大的撞门声狠狠的敲击后痛苦不堪。说来实在怪异,他想,明明从楼梯到家门口短短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但此刻他却觉得这段路程异常漫长以至于时间都被其无限拉伸了。布雷夫努力的往前走、往前走,甚至最后都开始跑了起来,但他身后追逐的步伐声调都无法抑制的变得愈发震耳欲聋——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从这里跑出去,跑回到霍格沃茨那个遥远却安全的地方去吧!他的灵魂漂移出了身体,从高处对着还在地面上苦苦挣扎的自己大声喊道,看着另一个他最终是怎样狼狈的夺门而出、又是怎样慌不择路的开启了飞车。最后等他终于和另一一个他再次重合时布雷夫觉得其实自己并不难意识到,当下在伦敦上空的交通轨道上飞速奔驰着的他无疑已经彻底错过了千禧年前最后一个圣诞节,并且失去了一切挽回的机会与方法。
他又他妈的狠狠的搞砸了一次,但最可悲的是布雷夫几乎都快要习惯这样的自己了。
“当人们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难题时总是第一反应能想到逃避,教授,我的意思是…经常的。”斯伯林说这话的时候正背对着布雷夫。她拿着一块小小的手帕、用着最原始的方法擦拭着占卜教室中的一排排水晶球。而在她勇敢发声的那刻他却还可以称得上是无忧无虑的坐在讲台后,心不在焉的翻着手中看似是《占卜原理及其算数与哲学应用》、实际里面加着《T行星&N;方位》的当代麻瓜的流行小说。她的话对布雷夫来说姗姗来迟了要么三天要么三年亦或者是十三年,但这早已无关紧要:“但是我们又能说些什么呢,教授?难道逃避就是一无是处、就注定要被叱责吗,尽管它也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法也不行吗?”斯伯林站在逆光处对布雷夫问道,但他想其实她是在责备他。毕竟她知道他就是那个逃避的人,但她有为什么要为自己开罪呢?布雷夫想不明白。他放下了书。
“逃避代表放弃,放弃问题确实不失为一种解决方法……尽管消极。”他的回答虽然混杂着部分断层,但总体来说回答依旧算是流畅。很奇怪的是布雷夫知道她已经看透了自己——那一串省略号不是为他短暂的思索或是犹豫而留的,他想、斯伯林是知道的。她知道他的停顿是为了不那么伤她的心而留。布雷夫已经在努力的安慰她,因为他知道她想要逃、而他也知道她不能容忍自己逃跑:“过来吧,亲爱的,过来吧。”他这样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自己的椅子,布雷夫站了起来,他慢慢踱步到了斯伯林的身边。她手里还拿着那块印有淡红色小碎花的手帕、反反复复的擦着某个水晶球,但现在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她的心和灵魂已经完全不在这件事上面了,无论旁观人是不是一位拉文克劳。布雷夫扶住斯伯林的肩,她便停下了这项没有意义的活动。而作为奖赏的、他吻了她那柔软的发顶。
他们在占卜教室的小窗前站了很久,冬天把明媚又虚假的阳光如嘲讽般的泼了两个人一身。面对这样的侮辱布雷夫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但斯伯林却已经厌倦了这样被动的状态——她拿出了魔杖,低声说着某个精准的咒语,用厚实的窗帘把斯嘉蒂的粗鲁关在了魔法的世界之外,但同时这一举动也叫这间不大的教室瞬间没入了黑河之底,斯伯林能清楚地意识到浑浊不清的冰水此刻正在源源不断的涌进来。若不是在涨潮的最后关头布雷夫悄无声息的把那些被红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灯盏一齐点亮了,她毫不怀疑今天自己就会在这里倒下。
斯伯林还是不能确定自己要不要对布雷夫说些什么,或者说、她还是不知道应该向怀特教授提问些什么好。对方的白蜡木已经在布雷夫手腕漂亮的扭动下带着那七十八张塔罗牌流畅的飞舞起来了,但她现在却还在为要不要摸出自己的梨木魔杖这件最基本的事情而犹豫。斯伯林想起当初与自己现在这根同时选中了自己的红木魔杖,她甚至开始怀疑如果当初她的选择不同可能直接影响到距那时七年后的现在——你想占卜爱情、财富还是事业?是要把赌注的骰子扔到一周之内还或者说是十二个月之外?斯伯林看着布雷夫那双在屋内朦胧红光的笼罩下依旧漂亮的像会说话的蓝眼睛,忽然领悟到了无声的伟大。
领悟既是答案,知晓既是结果。布雷夫从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仰慕拉文克劳学院的每一个人不是没有理由的。他见识过了斯伯林的迷茫、自然也理所应当的该见识下她的醒悟。他看到了自己面前的女孩是怎样从混合的七十八张牌中抽出了那命运般的五张塔罗牌,因此他也自然理所应当的看到了一切的开始与那正位的女祭司是如何冷眼旁观着一切的发生的——在柏拉图式的恋爱之后,杯之公主依旧深情异常。她的爱像席卷过上帝之国的洪水般漫过了某人干枯贫瘠的心,也因此当一切彻底分崩离析时。斯伯林没能看到宝剑之五的骗子、没能阻拦那享受着别人痛苦的残忍之徒。她没能做到对自己所期望的那样。
“这样就够了。”她闭了会儿眼,突然放下了魔杖,使那没了支撑的那四张牌噼里啪啦的掉到了地上。还有一张她抽出却没翻过的牌仍浮在空中。布雷夫正拿着它。
“但这是未来。”他说。
“我不窥视未来,”她说:“我只想知道当下的真相。”
“我不勉强你。”他说。
“谢谢。”她说。
布雷夫转过身去,走到了燃着火焰的暖炉旁,而那张未来的塔罗牌就那么死死地跟随着他的步伐,像是布雷夫·怀特的囚犯一样同时沉默又忠贞的低着头、一言不发。他把自己的魔杖放回到了袖子的暗兜中,改用手捏着那张牌、并且将其毫不犹豫的点燃了。而斯伯林就这样冷眼旁观的看着这一切发生——这时的她倒也真有了女祭司那冷漠的姿态。
“要走了吗?”他问。
“再等一会儿。”她说。
未来的塔罗牌在火焰中化为了灰烬,他和她就这样放任这残忍的一幕发生又结束了。
“您一直是位大师,解决问题的大师。”斯伯林突然说道,甚至连声音都陡然拔尖:“所以如果有一直让您困扰和焦虑着的问题的话,一定是您的原因吧。”她说:“你不愿松手。”
“我们都有送不了手的时候,我亲爱的。”布雷夫微微弯下腰,拿起了一旁的拨火棍在橘红色的火舌中百无聊赖的翻弄了起来。斯伯林在他身后看着对方那微驼的背,感觉像是看到了一座山的坍塌:“你也松不了手、我也松不了手。我更松不了手。”
“你也不能放下吗?”她忽然疑惑了。
“我当然不能啦,我亲爱的。”他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嘴角过分的后扯以至于把洁白的槽牙都露出来了:“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宝剑正直对着我的眼珠子呢。”最后他收起了笑容,终于下定决心的说了逐客令。
“去解决问题吧,”他低吼着:“我们得到他们身边去。”
=0.
坎瑞拉·米勒一直觉得莱安·亚瑟·斯蒂芬斯比他更像狼一点,他的意思是、精神上的像。如果有一天他能有幸见证对方召唤出其守护神的画面一定要好好观察、做个记录,再把这份资料仔仔细细的藏到霍格沃茨图书馆的某个角落里,因为只有这样的大费周折才能满足他对莱安那病态的报复心。只有这样毫无意义却又故弄玄虚的戏弄他,坎瑞拉想。只有这样才能把那位表面上看似的老好人实际上仅有不多的耐心全部耗光,叫他不得不露出那副皮囊下混沌不堪的内心与灵魂来。同时也只有这样坎瑞拉才会得到真正的满足与快乐。
但这个目标实在是太远大了,一蹴而就肯定是不可能的,他原本已经准备好了放长线钓大鱼、在毕业后继续对对方一如既往的纠缠不休,但现在看起来这已经是没必要的了。他们之间的一切关系要么即将进阶到另一个新层次、要么就要马上彻底粉碎——坎瑞拉在前面走,莱安在身后大步流星的追。他听着对方那沉重响亮的脚步声,心情愉快的盘算着现在去哪儿好可以让这位有名的复仇剧演员能淋漓尽致的发挥出他全部的演技。北塔楼是个人迹罕至的好地方、可惜已经不能回去了,现在是下午十三时二十七分,还有三分钟下午第一节课的钟声就要敲响,也许回宿舍是个好决定?坎瑞拉兴奋的几乎要颤抖,这无比危险的冒险抉择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最爱。他对此根本欲罢不能。
“别戏弄我,坎瑞拉,别把我当成你的游戏。”踏入目的地房间的下一秒莱安将木门锁上了。而这个意思是说,他的行为并非只是麻瓜的那种用锁将们锁上,而是用属于巫师的那更为严谨的、用魔咒的方式将其锁上了——坎瑞拉坐在自己的床沿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施展禁锢咒和静音咒,觉得字迹忽然明白了反差衬托的用处。看完了莱安·亚瑟·斯蒂芬斯拙略的表演,他简直想为斯伯林平日那精湛的吟唱写一首长诗。
“我警告过你,警告过你不要骗我,坎瑞拉·米勒,你应当遵守约定。”他转过身,举起那支十五英寸长的橡木魔杖,几乎都要戳到对方的脸上却也依旧毫不留情。他直视着坎瑞拉的双眼低吼着:“你不应背叛诺言!”
“哦,行了吧莱安,你其实一直都是知道的。”坎瑞拉在憋笑,在努力的不让自己的笑声破口而出,为了最后那一个选择、他原意再坚持一会儿不让本性彻底流出:“你一直都知道我不在乎你,一直都知道我在利用你,莱安·万能万知的梅林转世·斯蒂芬斯,你一直都知道甚至最后连我也知道了,那你何苦还继续自欺欺人呢?你是想做圣母而不是英雄吗……哦对,我想起来了,你确实一直很擅长治愈魔法。这听起来真不错,恭喜你呀。”
“把你那副娇柔作造的嘴脸和腔调都收起来,坎瑞拉,我警告你。”他浅色的眸子里没折射出光,坎瑞拉可以从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他能看到自己耸了耸肩,还有脸上抹不掉的笑意,他还能看到真实的斯蒂芬斯正在一点一点的脱掉伪装。就像他一直期待的那样:“现在我不是再和你逗趣,坎瑞拉,我是在和你谈判,我已经知道你要做什么了、还有你的那些秘密——毫无新意的暴力,只是我不懂你为什么执着于杀掉一位属于自己的亲属。”
“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反而能理解我,莱安!一九九九年了,还有因为家族纠纷而破碎的家庭,这是不是听上去更像那些胡编乱造的中世纪小说?”坎瑞拉咧开了嘴,故意做出了对方最痛恨的那种表情,不过这次莱安也学会了忍耐。和坎瑞拉·米勒学的:“反正他们都是一群靠祖上遗留下来的财产混吃等死、偶尔发发善心还只是会到魔法部胡言乱语的废物,你又何苦对这种人的后代抱有期望,又何苦怜悯他们呢。”
“那你又想怎样呢,坎瑞拉·米勒,你最好别跟我说你要去拯救他们这类的屁话。”
“我没说要去拯救他们,我的……‘朋友’,是他们先把我驱逐、所以我也对他们没兴趣,不过那些堆积如山的财宝、书籍和名望还是能有很大的作用的,莱安,”坎瑞拉站起了身,向前走了一步。莱安的魔杖没能戳到他的脸。他把举着英国橡木的手放下了:“你会考虑加入我的,对吧?继续被我利用,同时获得更多的利益——最终我们能借助那些废物拥有却无法好好利用的那些雄厚的资源、最终创造出更伟大的事物或者是建造一个更好的未来,我的朋友,你不觉得这种说法已经足够激动人心了吗?”
“为什么你认为我被你利用我还会觉得开心,你他妈到底有什么毛病?”
“好吧,我只是只是实话实说……毕竟之前以来你做的事情很难让我不觉得你很高兴被我利用,我的朋友。”坎瑞拉把嘴合上了,但是笑容还是没有消失。他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莱安能清楚的感觉到一种冲动在心底盘旋、涌动:“选择权在你,不过我只想提一个要求……”
“你能,就、稍微的快一点做决定吗,拜托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婊子一样优柔寡断?”
直至后来很久以后不论是坎瑞拉·米勒还是莱安·亚瑟·斯蒂芬斯,他们两个人在也许每隔大概五十年后回忆起来一次这一幕时都很难说清楚对面人的决定,这句话的意思是莱安搞不懂当时坎瑞拉是不是真的想要拉拢自己、而坎瑞拉也搞不懂莱安那个时候究竟想不想加入自己,尽管到后来根本没人会再在乎这件事,但它依旧命中注定般的在莱安的一声尖锐的怒吼和一个粗糙模糊的攻击魔咒下成了一个永恒的未解之谜。
他想他是会承认的,关于自己率先鲁莽的攻击了坎瑞拉这一事实。莱安承认这一真相,不论是在这场混乱开始后的第二秒还是两个小时后躺在医疗翼里面对着自己的院长布雷夫·怀特的时候,他都勇敢会勇敢的承认这件事、表现的仿佛自己真是个格兰芬多一样——第一个魔咒简单粗暴、没有任何章法和攻击性,但即使是这样那纯粹的力量也依旧像一个大雪球一样狠狠的砸在了坎瑞拉的脸上,叫他愣了几秒、头也被迫偏转了几度。但另一方面莱安向自己承认却没对院长和任何人坦白的另一件事就是在第一个咒语出口后他第一反应是为自己感觉到抱歉和愧疚——他应该做得更好,一击打出全部的力量,毕竟如果他当时足够优秀的这样做了的话从今往后的五十年中他都不用被坎瑞拉·米勒这个存在所困扰了。而这也正是他未来和当下梦寐以求的、尽管终究求之不得。
第二个诅咒只用了不消三秒便从坎瑞拉的山楂木中飞出,擦过莱安右侧的面颊而后留下了一道浅长的伤痕。再过半秒他会从坎瑞拉的床前退开、走到较远的另一张床边和对方拉开距离,而也就是再过的这半秒钟莱安会暂时忽视自己脸上的伤口带来的疼痛与血迹。没关系、这不是什么大事儿,既不影响行动、也不会模糊视线。他告诉自己、稳住魔杖,在坎瑞拉尖声怪笑着从床上跳到一旁时尽可能快的用了一个铁甲咒挡住了迎面而来的统统石化——莱安不得不承认坎瑞拉是个聪明人,而这种智慧总是体现在长远之中。比如现在、对方看似只用简单的教学魔咒和他进行激烈又繁琐的对打,但莱安却是知道的、坎瑞拉的实质本不局限于此。他不认真待他只是因为不想暴露、坎瑞拉只打算让他们这场斗殴成为一起普通的学生矛盾爆发,而这种敷衍和轻视的态度最终会成为莱安·亚瑟·斯蒂芬斯所有愤怒的导火索,叫引燃者既无法全身而推、同时还会悲哀的发现最终结果覆水难收。而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又有五个粉碎咒和三个昏迷咒被释放出来,并且不悯的击中了这间宿舍里的其他东西、成了这场战争中首当其中的无辜牺牲品。
坎瑞拉用了昏迷咒、粉碎咒、火焰咒、飞来咒甚至是照明咒,但他从来没有丝毫要对莱安使用石化咒、缴械咒或障碍咒的意思,更不用说门牙赛大棒和塔朗泰拉舞这种比起攻击更像是恶作剧一样的咒语了——他鲜少防御、不曾后退、步步紧逼。他不在乎自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唯一关心和想要的就是带给莱安痛苦,不论或多或少、他不在乎,他只想要不停堆积对方身上的疼痛直至逼近到某个崩溃的临近点。而莱安最好知道他绝对不能放任坎瑞拉对自己这么做,因为即便到了临近点他也应该是知道。关于坎瑞拉不会放手的这件事——米勒感觉不到痛苦,即使能感觉到那种生理反应也总是莫名其妙的姗姗来迟、因此他只能借助别人的反应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得不到想要的结论就不停手、赢不得最终的胜利就不停手,当莱安借助英国橡木的忠诚拼命的依靠咒立停和障碍咒节节败退时他忽然意识到这绝对不是他期望中的决斗、因此再这样下去他也永远得不到自己期望的结果。魔法是不会让坎瑞拉停下他那癫狂追逐的步伐的,莱安理应明白。于是他成了先一个扔掉自己魔杖的人。
第一拳他毫不犹豫的打在对方的右颧骨上,权当是为了自己脸上那道之后能被白鲜完全治好的疤报仇。莱安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白色的皮肤是如何在自己手下迅速泛红,而那一刻他确实感受到了从心底涌上的、无比真实的满足感。坎瑞拉是对的、他是有可能会加入他那宏大到可笑的计划的,可惜那张过分能言善辩的嘴毁了他们。现在莱安除了要他死外别的什么都不想得到了——山楂木和最后一缕魔法的火光从昏暗的宿舍里消失了,坎瑞拉抬起的大腿直撞上对方脆弱的腹部、一瞬间造成的那巨大的痛苦叫莱安想要呕吐。他退到某个床脚边无法控制的坐到了地上,而那时坎瑞拉正心情舒畅的刚把自己的学院袍脱下。
“这会是你有生以来做的最愚蠢的决定,斯蒂芬斯。”他笑着说,让听者终于下定决心今天不撕裂他的嘴角也要打掉他的不止一颗牙:“我不会因为疼痛止步,而且另一方面我还会因为看到你受苦而乐在其中——你应该继续借助梅林的力量和我抗衡的,你这蠢货。”
“你才是那个无可救药的蠢蛋,傻子。”他扶着床位的木板站起身,挑着眉将衬衫袖子挽了起来:“我才不在乎你痛不痛,现在我只想好好的揍你一顿、这件事有那么难理解吗?我才不在乎什么输赢呢,你个自作多情的玩意,你又以为自己是谁?”
坎瑞拉怒吼着扑上来时莱安觉得自己至少获得了五秒钟的胜利,他沾沾自喜了其中一秒、接着就马不停蹄的重新投入到了当下眼前的战斗中了——坎瑞拉的拳头落在他的胸膛、肩膀和保护用的手臂上,而他的则更毫不留情的留在了对方面颊、脖侧与侧腹上。莱安发誓这可能是他这辈子用的最大的力气,鉴于他已经看到坎瑞拉嘴角破裂、牙龈泛血,所以对自己的这一切付出莱安还是觉得公平且满意的。他横抱着坎瑞拉砸过了支撑床铺顶端用的木杆,任凭自己的床在一声巨响后变成了废墟却也依旧无怨无悔。尽管另一方面他也付出了一只青肿到几乎睁不开的眼睛、一个不断流血的鼻子,还有一次坎瑞拉的肘击直冲着他的喉咙而来所导致的瞬间窒息的代价,但当最后他们两个人灰头土脸、浑身是血的活在地上气喘吁吁时莱安依旧认为他赢了。甚至在看着坎瑞拉拿着魔杖向他走来时他也这么认为。
“你去死吧,米勒。”他真的累得不能再动了,安静下来后所有的疼觉都在一瞬间爆发,真的叫他有了痛不欲生的感觉。现在他吞咽困难、说话都几乎做不到,但在面对另一个比他更混账的混账时,斯蒂芬斯依旧没输掉他的面子。
“我不会先死的,斯蒂芬斯,至少直至千禧年到来前都不会,而你也不会。”坎瑞拉扯动着另一边没受伤的嘴角,低笑着说道。他用魔杖抵住莱安的头,就像刽子手把到夹在死刑犯的脖子上一样,无法无天又骄傲自大:“我不会让你死,因为我能闻得出来……让你活着有更痛苦、更折磨你的事情在等着你,那你就去吧,斯蒂芬斯、你就去吧!”
“万福玛利亚与万能的梅林祝福你,斯蒂芬斯、去吧,你呀——下到地狱里去吧!!!”
“你确定他最后是这么跟你说的?”布雷夫皱着眉站在莱安的病床边,语气突然变得尖锐起来:“抱歉,我不是逼你或者质问你的意思,只是这听上去有些离谱。”但他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又变了语调。布雷夫用自己略长的指甲紧紧地捏住了眉头,而斯蒂芬斯看得出来现在对方现在正因为一种全新的认知而无比的痛苦。
“对不起,院长,虽然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他确实是这么说的。”把自己的音量放低、语调放轻,在白鲜还未完全作用完前努力表现出自己的弱势,斯蒂芬斯正在努力伪装起自己的仇恨。他在用更巧妙的方法进行着复仇、而这点坎瑞拉完全想不到:“也许您向之前的教授们打听一下会比较好,总之米勒这个人绝对是个危险人物……他从一开始就被决斗俱乐部禁止参与,现在又想对学校中其他的同学下手。”他低下头无力的摇了摇,酝酿着最后的情绪:“不论如何请您一定要阻止他……就像之前的教授那样。”
“……如果你说的皆是事实,那我自然会努力阻止,不过现在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天啊…”布雷夫疲惫的向后倒了一步,但还没把掐着眉头的手松开:“总之你先休息…我一会儿也先去宿舍⑤帮别的学生修复一下房间……这件事闹得太大,被记录是必然的了,格兰芬多至少要为你们破坏公物的行为扣掉一百分、而且等你和米勒都疗养好后我还得关你们禁闭。但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你提供的信息…他的那位亲属也许我可以通过去年的魁地奇比赛记录稿找到,所以现在最后一个问题是——我们又怎么能知道他真的会不会做、或者说什么时候做这件事呢?”
“这件事我知道从哪里能得到答案,院长,您可以放心——跟那种人谈话是没有结果的,您还不如去找拉文克劳七年级的斯伯林·潘恩,她跟米勒关系一直很不错。”
“你说的这样肯定明了,我反而不确定要不要信你了。”布雷夫的表情一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那我请求您,怀特教授,我请求您。”斯蒂芬斯抬起头,用那双蕴藏了王子复仇剧中跌宕起伏的咏叹调似的双眼虚伪到极真的望向了还处于半疑半惑之中布雷夫·怀特。
“我请求您相信我。”
飞过奇尔特温丘陵的乌鸦应声而落。
END
后记:
因为家长参观日的时间在圣诞节以前,所以本篇正确的阅读顺序是【-1】→【=0】→【+1】
①曾做过记录员的得意门生是六期角色的剧情,详情请见【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7782/】七期序章中也曾提过福克斯为坎瑞拉养母西库恩斯所喜爱的学生,去年魁地奇时本篇相关角色凯蒂丝·罗德曾与福克斯一同对比赛进行解说
②万圣节邀请了舞伴,但是圣诞节这种明显更重要的节日舞会却忘了干同样的事,是布雷夫对自己的自嘲(也有心烦意乱所以忘了的成分在里面)
③第一章布雷夫因为迟到没赶上火车所以是开飞车来学校的,所以之后就把车留在学校了,赶回去的时候也是开车回去的
④盒子是给罗德里克的圣诞节礼物,里面装的是一支黑与酒红色相交的钢笔
⑤坎瑞拉和莱安打架的时候把宿舍给砸了,砸的是坎瑞拉住的那间,在两人对话的时候同宿舍的法比奥·菲奥拉万蒂在修,之后布雷夫会过去帮他
⑥第三章剧情开始脱轨多亏了坎瑞拉是行动派………基本上这章所有最真实的他都已经暴露出来了 感谢莱安同意和我激情对拳 我们一起在霍格沃茨里斗殴……
因为是家长参观日而且坎瑞拉养母是亲时代爱恨情仇的另一个中心 所以就把亲时代的一部分角色也拉出来回忆杀了一下……总结就是米勒姐妹互相仇视,其中西库恩斯还单方面憎恶/诅咒福克斯的养母安德里亚
坎瑞拉多年来对西库恩斯果然还是没有什么感情,只是把对方当成普通人一样对待和研究最后一举击破而言(严谨分析)至于他为什么要用亲昵的方式对待对方也是因为知道西库恩斯不擅长这种事情(孤儿/与妹妹关系恶劣)所以专门用来恶心对方(王八)
圣诞节舞会也逃了(靠)双线就这样在三观冲击和中年疼痛文学里反复横跳
Q:为什么布雷夫要在家门口逃,明明没喝酒还选了这种最烂的选项
A:因为本身脑子就很烂(……)
强力ooc一波范尼……我流泪满面的先谢罪跪下了
占卜的剧情是在=0之后的,布雷夫在相信了莱安后在占卜教室和斯伯林发生的一场谈话,总之就是很神棍的通过占卜潘潘基本上知道了现在坎瑞拉的情况
潘潘和布雷夫并不熟悉不知道对方和其养子的情况,只是通过直觉随意猜测的(两个人同样的逃避 一个逃避爱人欺骗自己的事实/一个欺骗自己的欲望和索求)
虽然没问但是感觉拉文克劳还是肯定有预感…对坎瑞拉要王八这件事是有预感的,可以从上一章【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0856/】潘潘对坎瑞拉的‘放手’中看出来
Q:为什么莱安要和坎瑞拉肉搏
A:我不知道莱安知不知道坎瑞拉疼痛反应有延迟的事情,但是是默认他知道但还是和坎瑞拉打了的
坎瑞拉是在用魔杖决斗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对莱安的不屑 所以激怒了莱安直接用最原始的方式给对方造成伤害
不过对他来说伤害多少与否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发泄的过程
而坎瑞拉之所以接受了的原因是因为上一章他刚学完黑魔法害怕自己打激动了一下子在这里暴露被查水表……他在莱安这里停手也是因为觉得【之后】的事情更重要
至于之后的事情是什么……我们第四章再见
感谢阅读。
-至此,你寻到了魂灵的归宿-
蝴蝶亲吻死者紧闭的唇,微微振翅落下湛蓝的鳞粉沾在他胸前,如同与至亲之人告别时洒下的眼泪。
面色凝重的少年似乎看见鲜花簇拥中的祖父舒展开紧皱的眉头,散发与蝴蝶一般虚幻的蓝光,但教堂中人们都低着头,似乎避免与那蓝色有眼神接触。
随着烛台边响起一声清脆铃音,凝滞的空气才又流动了起来。少年的目光跟随着蓝闪蝶,看着它向敞开的尖顶飞去,随后第二只也随它而去,在刺眼的阳光下化作两个蓝色光点。
他微微愣住,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因为由始至终,教堂里都只有一只蝴蝶。
“他寻到灵魂的归处,就被引路的明灯带走了。”
牧师拿起银铃边缀着水滴的百合花束,撕裂了铃声消散后的压抑。
“愿他得到永远的安宁。”
少年摇摇头,连忙跟着家人一起合十双手,低头开始送别的祷告。
Zadkiel抬手接起飞出教堂的蝴蝶,轻轻叹了口气。
“愿他得到永久的安宁。”
吴叶叹了口气。
【你真要和我打?】
凉方也不答话,只是摆出了架势。
比试之前说太多话会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
当你与你的对手说话时,也就相当于你承认了他是可以交流的对象。能够用语言交流的对象,便不需要用到拳头。一旦抱有这样的念想,出拳就会变得不再锋利。
吴叶眼见躲不过,只得站好姿势。
那是居高临下的姿势。
明眼人都能看出,吴叶在等凉方先出手。
这实在有些托大之嫌。
凉方的拳法讲求速度和连贯,如果先出手,是不会给对面反击的机会的。
凉方不敢出拳。
他在观望。
吴叶虽然不动,心神在动。
凉方就是要看破吴叶的思维。
所以他久久不出拳。
吴叶也久久未动。
突然,凉方闭上了眼。
眼睛会干扰自己的判断,会强加给自己吴叶并没有在动的概念,会误导自己的出拳。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眼睛。
用气来感知。
他做到了。
凉方闭上眼,却看到了吴叶的意图。
高手之间,如果明了了对方的意图,那么胜负就已经分晓。
凉方知道自己赢了。
他动了。
毫无生息,凉方已经把两人的距离拉到咫尺。同样的,他的拳头也已经快要抵达吴叶的胸口。
吴叶甚至来不及格挡。
被看穿的一方是没有机会格挡的。
只用一招。
可是下一瞬,凉方发现自己的拳头撞上了一个细而硬的物体。
再下一瞬,凉方感到无数的掌风向自己的身体呼来。
凉方甚至来不及格挡。
被看穿的一方是没有机会格挡的。
他不得已使出自己的底牌。
最后竹棍总算招架住了吴叶的一掌,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凉方输了。
他从闭上眼睛开始,就已经输了。
因为那一刻,他已经将自己的想法完全暴露在了吴叶面前。
高手之间,如果明了了对方的意图,那么胜负就已经分晓。
【我输了。】
凉方长舒一口气,心服口服。
【不,你赢了。】
吴叶反道。
【我先用了扇子。】
借助外物,也就是承认自身不如对面。吴叶没有说错,是凉方赢了。
凉方一愣,大笑起来。
他输得太彻底。
从提出挑战的一开始,他就输了。
1
在闹得沸沸扬扬的连续猎奇杀人案结案后的数日,监管科组织了他们在案件中“牺牲”的成员白河的葬礼。
白河没有什么亲属,唯一参加的是他尚活着的姐姐,但葬礼现场人依旧很多。除了他几个日常的朋友和监管科的同事外,还聚集了一大波普通民众前来吊唁。
在官方的描述中,白河成了积极调查案情,掌握关键线索却不幸遭到凶手灭口的英雄。
这样的宣传效果是极好的,因为牺牲总是会让人感到肃然起敬,一时间对于监管科的恶评也都开始消减,甚至有人在社交网络呼吁自发为白河默哀。
案件大白,凶手伏法,白河死得其所,还有比这个更完美的结局吗?
还有会站出来反对这个真相的人吗?
白莲或许是反对的。
但此时的白莲,正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
是的,她并不能说出什么。
根据法医的诊断,白莲的头部由于在精神极度紧张的情况下遭到了撞击,导致脑部受损,出现了严重的认知障碍并丧失了语言能力,简单点说的话,就是痴呆。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妺罂歧这么觉得。
至少,白莲已经不需要再承受精神上的痛苦,或许在她破损的梦境中,还有一片净土,在那里她可以和亲人团聚。
妺罂歧望向白莲,她很安静,手中紧紧攥着白河的怀表。听医护人员说,她从拿到这块表时就再没有松过手。
按理说她不应该能认知这块表的意义才对。
或许只是那块表上还残留着幸福的气味,会让人的躯体不自觉的行动吧。
妺罂歧在犹豫。
她可以篡改人的记忆,前提是在对方不反抗的情况下。而白莲这种精神状态是无法做到反抗的。如果给她一个新的命运,重新开始,会不会比较好?
看故事的人有时也希望一个好的结局。
她伸出了手,又停下了。
她看见白莲的眼眶中浮现出泪花。
殡仪馆的烟囱正散出烟来。
那是白河吗?化作风,化作尘,他还会陪伴在白莲身边,他还没有离开。
白莲嘴唇微微开合,她在无声呼唤什么。
原来都还记得。
那就没必要了。
如果白莲还没有放弃自己的过去,那么妺罂歧也不会把它取走。
2
吴叶静静望着眼前这个略显拘谨的少年,良久不语。
少年面如傅粉,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年纪。
若不是吴叶面相也显幼,这仿佛是教师在指导做错了事情的学生。
可惜并非如此,吴叶也没有什么谆谆教诲,他知道说什么也是一样。
只是有些话也不得不讲。
他终究还是开口了。
【你真的要走吗?】
监管科科员的辞职只需要通过部门科长的审核与总科长的同意,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到四科这里来注销只不过是走个程序。
吴叶问这句话并不是挽留,而是在问少年是否已经将一切都考虑周全。
少年点点头,他有不得不离开监管科的理由,也没有再在监管科留下来的意义。
【对不起。】
吴叶笑着摇摇头,他知道少年没有什么感到愧疚的地方,但也不必戳穿,他不喜欢为难人。
【在这边签个字就好了。】
他指向档案一处空白。
少年提笔签完字,好像想起什么,试探地问道。
【那保密协议?】
少年指的是监管科成员离职时需要进行的特殊束缚咒术。依据所涉及的机密重要程度的不同,施以少则十年多至终身的应激性法术,一旦受术者被检测出泄露了机密,该法术会立刻将受术者杀死。
【不用了。你也知道那个法术是叶西和崇原合作搞的吧,你觉得那种东西能困住一头白泽吗?你自己有心就好了。】
少年脸微微一红。
【对不起。】
他这次是真的有些愧疚了。
吴叶摆摆手,示意他不要介意。
少年微鞠一躬,转身向门外走去。
【珂玥。】
吴叶却又叫住了他。
【有些事情欲速则不达,何况对面老谋深算。】
少年浑身一激灵,猛地回头。
【你……】
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他想问。
但有些话是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
就算不知道吴叶的想法和态度,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吴叶起冲突。
再说吴叶也没那么好对付。
可是自己内心却没那么容易平静,毕竟前不久差点被人揭了老底。
而吴叶只是掩面而笑。
他其实也不知道珂玥真正面对的是什么,只是试探性的一问。看到珂玥这个反应,他心里多少有了些数。
一两成吧,不过已经很多了,索性再送珂玥一句话。
【还有,不要冲动。】
少年警惕的心稍稍放开了一些,他判断至少吴叶不是阻拦自己的立场。
那样就足够了。
【谢谢。】
少年再次转过身,消失在了监管科门外。
一会儿,妺罂歧出现在了四科的办公室。
【科长,我刚看见珂玥从我们这儿出去了,他好像有心事?】
【他啊,辞职了。】
【啊???欧歌妖化的原因还没有完全解析出来他就辞职了?他走了谁来当百科全书啊?不行,科长你快出门把他追回来!】
吴叶微笑地看着妺罂歧。
【你最近辛苦了,我给你放个假吧。】
【好啊!诶,不对,不要用假期搪塞我!我自己会翘班!】
……
八月已至,夏天就快结束了。
*日常的圣徒兄弟,无cp纯瞎写
*是嗜酒的哥哥对于被宠坏的死小孩进行的一次失败教育
两人就这样坐在壁炉前,盯着跳动的炉火发呆。
“噢,”夏恩的脸在橙红色的火焰前显得不是那么清晰,他盯着伊里尔露出的手臂,摇头叹气道“我是说,现在是冬季,你能不能穿的厚实一点,男孩儿。”
“我想我可以说不。”伊里尔看了他一眼,“要知道,我一点也不想和你穿一模一样的衣服……”
“它们的颜色不一样,你知道的。”
“至少款式是几乎一样的。”
他们互相瞪视着,又同时把目光投向跳动的火焰,一时间一室寂静。
“……呼。”
伊里尔低下头,将脚边将废弃的纸扔进炉火里,嘴里逸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我想我们应该换个话题,至少不关于我的衣服……”
“那,关于你的恶趣味?”夏恩学着他从纸堆里抽出一张纸折了起来,“死要面子?别扭?还是那堆乱七八糟异于常人的生活习惯?”
“……Shut up.”
“All right……”
他叹了口气,将纸飞机投进火焰中,看着它被火舌舔舐变成灰烬,“我只是想作为哥哥好好表达一下对弟弟的关心。”
“呵。”伊里尔轻哼一声,像听见了什么世纪大笑话,“然后接下来就问我酒被艾尔藏在哪儿,你的套路我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我亲爱的兄长,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不不,我是想说……”想说的话被数次打断,夏恩困扰的拍了拍脸颊,“……你就一直这样自己过?”
“现在有艾尔陪我。”伊里尔也开始折起纸来,平日刺目的白色长发在暖光映照下变得柔和许多,“偶尔你会来看我,并不是独自一人。”
“可是你很快就要出发去神圣天堂。”夏恩喃喃道,“就如同当初的我们一样,独自的踏上旅途,那个时候我们就都不会在了。”
一身白衣的圣徒脸上写满了无所谓:“哦。”
“你会发现很多人都跟你不一样。”夏恩没有理会伊里尔的不耐,宛如自言自语一般的低声说到,“你也不能再像对待我们一样对待别人,男孩儿,你该明白一离 开魔法山脊你就不能再傲气下去……你什么都没有,除了手中的武器,没有人会保护你,也没有人会包容你这样任性,你也不能再像现在这样那么天真。”
“——我们宠爱你,但当你离开家的时候,你必须将你的锋芒,你的傲气收敛起来,”他垂下眼,“这就是真实世界的规则,你是聪明的,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一声嗤笑。
伊里尔将千纸鹤朝火焰里一扔,垂下的白发遮挡住了他此时的表情:“我不会那样做,你该明白的。”
又一次,被打断话语的夏恩无力的叹了口气。
他的弟弟们怎么都那么难以管教——约书亚张狂些也就罢了,小伊里尔到了准备离家自立的时候,居然也不听劝……
这死小孩可是个圣徒啊……这么没有耐心的圣徒,真的能找到同伴么……
“你想的东西都是可有可无的,夏恩。”被自家兄长深深担忧着的死小孩漠然道,“对于我来说。”
“对于你的未来,那些很重要……”
“有没有都无所谓。”第N次打断,“能接受我我会心存感激,不能接受我我也不会对此感到失落孤寂——我忠于女神,于是我顺从女神的旨意,选择我的道路,为人们治疗伤势,守护珍重的人——生活在这里,我只需要遵守这几条规则就足够了吧,嗯?”
“其他的就凭心意吗?”夏恩怔怔的看着他,“若是不合你心呢?”
“……那就算了吧,融入群体中这种事情。”
停止了这在常人看来极度危险的即兴演讲,伊里尔微笑起来。
“所以我说,这个世界最好能让我高兴。”
火焰跳动,秒针悄然的转了一圈又一圈,窗外的雪仍旧不停的下。
两人对视着,最终还是夏恩妥了协。
“真是个任性又危险的小男孩儿……我替你未来的同伴感到担忧。”
“哦。”伊里尔漠然的转过头,“在二楼的书房。”
“你是说酒?”夏恩一愣。
“不然呢……”
“噢噢,好的好的——”想到艾尔珍藏的酒,他完全不顾自己的兄长形象朝着楼上跑去,不忘回头大声喊道。
“——我相信你的同伴们会喜欢你的,小家伙!”
“……闭嘴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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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想写写进入社会以前毫无收敛之意的伊利·任性死小孩·牛奶(。)
喜欢小少爷们(褒义
【02#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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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雕文第二弹!
前文第一章走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2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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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8424与血魔部分的后续联动: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4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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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佑补拿到一千美金的第一天,他走进了久别将近五年的金拱门,点了两个巨无霸套餐。
这是离十三街区不远处的一个金拱门,地势很高,从窗户外望去,正好能看到附近公立中学的屋顶球场。严佑补在窗边从早坐到晚,望着这些高大健硕的猛男中学生在球场上打球,一批走了一批又来,甚至还围观了一次斗殴。
他心想,要是我是书里的主角,我绝对要打死把我写得这么惨的作者,上一次兜里超过一千块钱,好像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这五年,他用生命在演绎一个逃犯的悲惨生活纪录片,宛如一出黑色幽默情景喜剧,还是只能在地方电视台半夜三点播出的那种。
在金拱门墨迹了一天,被打扫卫生的服务员催了三四次后,严佑补才慢吞吞地起身。他迎着夕阳回到地下室,躺在床上玩屏幕碎成蜘蛛网的手机,悠哉地浏览各种房屋中介的信息。然而看了一晚上,并没有找到称心如意的出租屋,旧金山作为美国房价最高的城市,他这丁点儿钱,其实也就是从九人地下室搬到三人地下室的水平。
下定决心要搬出这里之后,严佑补倒是不着急了,在墨西哥狐臭室友拿锉刀磨指甲的声音里,他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此时严佑补身上余款970美元。
拿到钱的第二天,严佑补溜达到上次的便利店,想找给自己送蕉的善良红毛小哥。本想进去买个半斤的香蕉作为答谢,但小哥可能在轮休,又或许他已经离职了,严佑补在附近溜达了一天,连片都卖出好几部,依旧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有缘无分,严佑补想,过两天再来找他吧。
严佑补买了半个西瓜当晚餐,蹲在超市门口吃完了,走回去的路上感觉到脑阔疼。他简直想对自己翻白眼,玛丽苏小说的女主都没有这么金贵,这个风吹就倒的身体竟然因为昨天的两个金拱门套餐发烧了。他从小就体质弱,这些年来尤其,爬去老王的小破诊所里吃了一把药后,严佑补回到地下室倒头就睡,甚至没有留意到墨西哥室友偷偷吃光了他放在柜子里的薯片。
此时,他身上余款960美元。
拿到钱的第三天——严佑补终于从兴奋的状态稍微冷静了下来。大病一场之后,似乎把他前两天的热情都烧光了。他终于想起了一直被自己忘记的绿洲。揣着VR眼镜,严佑补又在大清早地跑去隔壁老王那儿蹭网了,开始了一天快乐的网瘾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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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上
这次夜王登陆的时候,绿洲正逢日出。
壮观的蓝色恒星从冰冻蓝莓号的缓缓一侧跃出,早上八点,夜王走出上回下线的午夜酒吧,整个冰冻蓝莓号空荡荡的,宛如一个荒废的浮岛,只有清洁机器人在勤勤恳恳地打扫街道。
夜王走去魔法充能站,给身上的飞行披风续能一个月,终于解放了自己双腿。没办法,富人才买断,穷人都是十块钱十块钱的充值。
在前往充能站的路上,夜王打开从他上线起就响个不停的私信。不出所料,在完成任务后,8424一直在试图联系他,但由于他压根没上线,视频自然是打不通的。在吃了个无声的闭门羹后,8424便开始了每日私信轰炸。夜王一条条浏览,由于私信是按时间倒序的,他产生了一种8424的情绪正逐渐平静的错觉。
[8424]:*****你让我找到你就死定了你个****!!!!我肯定卸下你的羊头!!!!
[8424]:我***!你***把钱给我啊!!不然我****!!
[8424]:电话打不通,人也不在线,说好的一千万呢?!!不是给我玩黑吃黑这一套吧??
[8424]:嗨羊头哥,任务我完成了,猪我也搬完了,钱请打给我,靴靴~
最新一条消息是两小时前的。夜王摸了摸自己的羊头骨,庆幸他如今尚未头脑分家。
钱自然是没有的,出于多年黑心中介的职业素养,夜王随手回了8424的私聊:钱已经打给了血魔,说好你们五五开,怎么,没收到吗?言毕,他在句子末尾加上一个疑惑的系统表情,充分表达了自己充满诚意的无辜和迷茫。
至于8424相不相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但估计,这样子也够8424和血魔狗咬狗一段时间。夜王感到无比快乐,作为一个黑心中介,他黑吃黑还少吗,嫖到就是赚到,多活的每一天都是上帝的恩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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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绿洲闲来无事时,夜王喜欢疯狂刷新招募板,这大概是所有中介不约而同养成的手头习惯。
这些年来,由于他刷新招募板的次数太多,他用来玩游戏的那双感应手套,食指已经光荣地被磨破了一个洞,所以现在他习惯用中指点界面。
这日,夜王坐在魔女咖啡厅,又成功用羊头骨的神秘造型和中指点面板的诡异动作吓跑了坐在窗边的两个豆芽玩家。他听着两个豆芽嘟囔着“这人看上去好狠,溜了”快速走远,施施然地在这个观景最好的位置坐下,从裤兜掏出自带的苹果啃了起来。
咖啡厅柔和的背景音乐和朦胧的光线让他昏昏欲睡,夜王无所事事地刷新着招募,由于绿洲玩家基数极大,每次刷新都有数不清的新招募如同潮水一般涌来。他作为一个中介,就是要抢占先机,过滤信息,他和猪肉王子黑先生,就是在招募板上认识的。
忽略招募上永恒的腥风血雨仇杀骂战,绿洲今天依旧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的大事发生。
穷极无聊之时,夜王看见了一个寻找体验恐怖电影陪同者的招募。在绿洲里,这样的招募并不少,许多人想要在VR游戏里体验浸入式的恐怖故事,然而又没有足够的胆量,就花钱找几个胆大包天的冤大头和自己一起进电影里去。夜王用手指敲着羊骨头,这个贴子一看就是新手发的,连分类都没有细选,也没有任何详细情况说明,很快就会被刷下去的。
一般来说,这种招募给的钱都不会太多,无聊至极的夜王开始数零,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卧槽!!!!五百万!!夜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秒速点了接受招募。
在这一刻,什么惊悚恐怖电影,什么浸入式切身体验,在他眼中都如浮云一般略过,他眼中只剩下这金光闪闪的五百万,如同天堂之门在对他吹响号角。
在他接了招募之后,夜王颇为忐忑地在招募下方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他估计这个发招募的大佬是个富豪豆芽,刚接触游戏不久的那种,正好可以勾搭一番,成为长期客源——他是个实在人,最喜欢和有钱人当朋友了。
两分钟后,“叮”的一声响起,系统提示夜王的账户到账五百万金。
夜王:“……???”
言语难以形容此刻他内心的震惊。夜王在绿洲偷摸拐骗如此之久,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哪怕是豆芽不懂行情,也不至于完全信任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玩家。这是一个局,还是从天而降的机遇?这个机会,到底属不属于自己?
在这时,他内心疯狂挣扎,非常想卷钱跑路。然而天使恶魔打了两分钟架之后,夜王把他俩都一巴掌拍死了:他看见了这五百万后面蕴藏的无限商机。于是夜王在招募下问了对方见面的地点,片刻后,他收到一个陌生人的私信。
[艾特罗]:伊修加德,忘忧骑士亭见。
这人的头像还有点像古早剑三玩家,夜王顺手点了申请好友,而这一次,他的雇主艾特罗却没有秒回,而是过了很久才接受,似乎有点不太乐意的样子。
被魔法披风提着飞往伊修加德的路上,夜王对这个神秘莫测的雇主的形象做出了一百种猜测,他推开忘忧骑士亭的木门,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观察四周的人,看谁比较符合自己的想象。
吧台上的歌手在低声吟唱,声音哀愁婉转,一曲终了,夜王仍然没有找到艾特罗在哪儿。是那边穿得像个龙骑的傻帽吗?似乎不太像,还是另一边角落里那个女孩子?
直到吧台上的歌手款款走了下来,在他面前站定时,夜王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短裙大美人,忘忧骑士亭灯光昏暗,对方性感的着装半遮半掩,反而比不穿更刺激,他迅速感觉到理智蒸发。如果绿洲有流鼻血判定,夜王应该可以体验一把失血过多上救护车。
此刻,夜王在心里悄悄地给艾特罗加了一个备注:局部真理。
钱钟书在《围城》里,称那位衣着暴露的S小姐为“局部真理”,因为真理是赤裸裸的,又由于她并非一丝不挂,所以便是局部的真理。
“你好,我是艾特罗。”歌手淡淡问道,“请问你是夜王吗?”
艾特罗在台上唱歌时,夜王已经意识到他是一位男生,不过因为那张刺激的脸隐藏在黑暗里,倒不如此刻的反差强烈。这不过是一组数据,捏脸数据!线下可能是三十八岁抠脚肥宅坐在地下室里偷吃别人的薯片——夜王转念一想,那不就是我的室友吗,转而把自己恶心到了,情绪逐渐平稳。
他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以这辈子最有礼貌的语气回答:“是我。请坐,仙女姐姐——”他瞄了一眼艾特罗的裙子,非常想伸手摸一摸底下,再次确认是否是一位女装大佬。
有的人,就是能在出现的第一刻,就让你产生一种感觉:咱俩不是一个画风的,宛如悲伤蛙和奥黛丽赫本同框。艾特罗身上,有一种不明显的忧郁感,这让他显得像是一个世外高人,就是武林小说里躲在后山竹林练了十年剑的那种高手。
夜王非常忧郁地想,其实我也很忧郁,但是咱俩的忧郁不是同一级别的忧郁。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人只有在最基本的生理和安全上的需求得到满足时,才会去追求更高层次的东西:情感和归属、尊重乃至于自我实现。这就是差距,你还在烦恼晚饭吃不饱的时候,人家已经在担心创造不了社会价值。
夜王领着艾特罗离开忘忧骑士亭,路上和他聊了两句,倒是觉得人是出乎意料的好相处。他毕竟是险恶的社会人,问话全是陷阱,三言两语,便把艾特罗的来龙去脉套了个干净。
据艾特罗自己说,他对于一般惊悚类的恐怖片虽然有点怕,但整体感觉倒是还好。反而有些哲学片子实在是过于精神污染,让他十分难受,但恰好最近在收集什么什么成就,必须要体验完这些个片子——夜王没认真听,反正在他这个粗线条直男思维看来,什么理由归根到底不都是胆小嘛,胆小又不是罪,他也胆小,他至今电锯惊魂都没看完呢。
两人说话如同文科生和理科生交流,鸡同鸭讲聊了五分钟哲学和历史,艾特罗明智地闭上了嘴巴。
原来,艾特罗玩绿洲也有不短的时间了,不过一直都是独行侠,压根不使用招募板,也不知道市价,所以才会闹出五百万的乌龙。夜王闻言,便拍着胸口,大力保证道:“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找我就好!绿洲金牌中介人,口碑有保证!”
口碑当然有保证,上招募看看仇杀那一栏,写着夜王名字的有多少就知道了。常驻在冰冻蓝莓号的人,谁没有一两个仇家呢?
艾特罗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在谈话之间,两人已经飞到了距离最近的电影体验馆。夜王去买票口排队,队伍轮到他了,正准备掏钱时,夜王余光瞥见黑先生正大摇大摆地从体验馆的出口离场,路人纷纷投以忌惮的目光,都在怀疑恐怖电影里面的角色逃窜出剧院。
“猪肉王子!”夜王十分友好地同金主打招呼,黑先生听见他的声音,便转过身来,朝夜王挥了挥手中的斧头。斧头上的血珠飞溅至隔壁情侣的脸上,吓得他们脸都绿了。
“你也来看电影?”夜王问道,心想金主倒是有闲情逸致。
闻言,黑先生面具下的红色眼珠子转了转,沉声回答道:“看《养殖场日记》。”
当真是好学乐学的好榜样,连养猪都要看4D电影,看来这位金主打算自己养猪杀猪炖猪肉一条龙了,心思活络的夜王便马上道:“那你想建养殖场的时候可以找我帮忙啊!我认识可多这方面的人了!”
黑先生点点头,又挥了一下斧子表示同意。
“前面的在搞什么啊?到底买不买票?”后面队伍的人开始议论纷纷,但是碍于黑先生这一身过于硬核的杀人狂魔气质,倒是没人敢说得太大声。夜王连忙道歉,秒速买了票,他还想多唠两句,和金主联络联络感情,便拉着黑先生站到了售票大厅的一边。
两人扯皮了没几句,艾特罗就找过来了,他等了许久都不见夜王,联想先前人群的骚动,艾特罗担心夜王出了什么事,便循声过来看看。艾特罗一走近,便看见夜王被一个面具男拉着站到了一旁,两人正严肃地说着什么,气氛一触即发,说至激动处面具男还要挥舞着斧子威胁夜王。
但其实真实情况是这样的:
夜王为了寻找话题,开始随口胡掐,“上次的猪不错吧!听了几天肖邦,质量是不是特别好?”
“那个送猪的白发女人说,她去的时候在听双截棍。”黑先生回答,夜王从他冷冷的语气中,似乎听出了极大的不满。
血魔那个老妖怪在瞎几把造什么谣,那些倒了血霉的农场主难道是周杰伦的粉?夜王内心骂街,面上仍在试图用羊骨头摆出和善笑容。
不过黑先生倒是没有再追究,话锋一转,道:“夜王,帮忙找个人。”
钱来了!夜王精神一振,转而把猪和双截棍抛在脑后,问道:“什么人?有什么线索没有?”
“我刚在外面停车时,有个人偷偷摸摸,想偷我的坐骑。”黑先生道,“被我抓住了,还……咳,耍滑头逃走了。”
——被掐了乳头还要被嘲讽“哇你乳头好硬”,最可恶的是在错愕分神之时,对方如一阵风一般溜走,走得无影无踪,这种事情黑先生是绝对都不会说出来的。
因为这件事,让他之后在电影院里看《养殖场日记》都觉得索然无味,回想到这里,黑先生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杀气,夜王觉得,现在黑先生像是一个真实的杀人魔了。
“好——”夜王应声道,虽然他察觉到此事背后另有隐情,但寻仇的理由,在这游戏里多了去了,因为后院一棵白菜而挂仇杀的人都有,他也没多问。
“是一个绿头发的男人。没穿衣服,脸上有个熊爪纹身。”黑先生用斧子比划了一下夜王的脖子,“找到他,把他带过来。我要亲自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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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特罗在不远处望着夜王和黑先生谈话,为自己新交的这个朋友感觉到忧心忡忡,直至看见黑先生的斧子往夜王脖子上架,他终于忍无可忍,冲了出去。
“请你放尊重点,先生。”艾特罗用长刀架住黑先生的斧头,拦在了夜王面前。
艾特罗忽然冲出来,让夜王满头雾水,但他很快意识到,艾特罗应该是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艾特罗,这位是我的朋友,黑先生——没事的,我们刚在闹着玩呢。”这位刚认识没几个小时的大美人竟然为自己出头,夜王简直收获了前所未有的感动!
闻言,艾特罗便收起长刀,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显然,他认为夜王是受人逼迫才这么说的,不太相信他的话,仍然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夜王身前。夜王安抚完艾特罗,又望向黑先生,生怕这尊杀神生气。
但奇妙的是,即使刚刚被人当成反派对待,黑先生此刻却没有多大的怒气,夜王惊恐地发现,即使隔着面具都能看出,黑先生的表情甚至有点如沐春风——
“你是夜王的朋友吗?”黑先生温柔地问道,“叫艾特罗?”
艾特罗仍有些警惕,但察觉到黑先生并无恶意,于是望着他回答道:“是的。”
黑先生又转向夜王,道:“夜王,你和艾特罗来这儿看电影?”
“是啊,艾特罗想体验好几部恐怖片。”夜王回答道,心想黑先生怎么忽然这么热心,简直好像换了个人一样,让他觉得怪恐怖的。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福至心灵,懂了。
“哎,天啊,刚刚有个朋友来电话,说他半身不遂急需救护车,我现在要先跑一趟死亡火焰谷。”夜王把刚买的两张票塞进了黑先生的手里,“对不起,艾特罗,我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论起看恐怖片,黑先生比我更在行,先让他陪你看几部可以吗?”
夜王的神色焦虑,仿佛真的有个朋友躺在岩浆里奄奄一息急需拯救,见状,艾特罗迟疑着点点头。黑先生脱下面具,露出一张清爽的俊脸来,在夜王刚刚和艾特罗说话时,他悄悄换掉了身上的杀人狂血迹皮肤,现在显得无害多了。
“Shall we?”黑先生绅士地伸出胳膊,艾特罗侧着头,打量了他一阵子,最终似乎是被黑先生的新造型说服了,挽着他的手走进了电影院。
夜王躲在柱子后面看着他俩走了进去,片刻后账户提醒,黑先生给您转账一百万金,夜王原地一蹦,跳得老高了,哼着歌走出去。算上艾特罗先前给的钱,啥都不用干,光赚六百万,他简直要为自己的机智折服。
估计短时间内,黑先生也不会想起那个偷电动车的绿毛男子,夜王随手在招募上挂了个找人的消息,也不急,快乐地被披风提着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