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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第二章未打卡/打卡失败的死亡角色:
雪莱 何忘财 黄皮子 子天乙
六茕 安杨 驰封忘 绯 白扶风
哈图立格 芥草 谢喻 吴老 乔衫
生 拂匣 秦水咲 恭玄 顾晏
凯恩 卜伴 檀馥 柳无名
月白 猗君 十竹 华
饕餮·子 仇冬 林无期 阿蕊 画师
唐渡舟 唐八子 沈仪 煜真
辉夜姬 聂宸 婴笙 碑
如果发现名单有疏漏或错误,请联系企划组
幸美澄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走在雪白的走廊上,推开教师办公室的门,看见班主任那熟悉的地中海。过于平和的景象让他恍惚的潜意识觉得有些不对,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表单,上面明晃晃印着“升学志愿”几个汉字。
原来如此,这次是志愿相谈。
他了然的坐到了班主任对面的那张椅子,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又猛地犹豫了。
该回答什么好呢?
在这张表上到底该填什么好呢?
自己究竟想让自己的人生之路通往哪里呢?
我……想要成为怎样的大人?
问题在此时一并涌上心头,梦中的幸美澄闭上眼睛,无数画面叠在一起,变成了一场扭曲的剧幕。
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对他期待有加的班主任依旧望着他。
提起嘴角,少年轻轻地笑起来:
“……我今后想读政治或者法学专业。”
不,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
横亘在校区的巨大裂缝可怖而危险,谁也不知道这黝黑不见底的深沟究竟通往哪里,即使尝试投掷光源下去,那一点星光也会于视线中被深渊给吞没,只有一则冷冰冰的广播会进行通告。
白发青年沿着边际且走且停,他站定,见到另一个人也站在裂谷的一侧,察觉到有人靠近后便立马收回视线,警惕地看了过来。
是佐崎良见。
那人浑身绷紧的样子叫幸美澄瞬息想起先前在学级裁判时发生的种种,对此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他自觉对帮助破案这件事上没有提供什么值得一提的贡献,自然没资格留下评价或是掺和进去。
他只是做了一个旁观者而已,事不关己一般,像个幽灵一般站在了舞台角落,连某位真正的幽灵都比不上。
“佐崎君在调查这条裂缝吗?”
抛下一些无关紧要的思绪,幸美澄迎着佐崎面无表情的冷脸,毫不在意地露出温和的笑容,露出了空空如也的双手,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对方背着的棍状物——被布包裹着,看不出里面到底是什么,恐怕是佐崎良见寻来防身的。
仿佛在评估幸美的威胁程度一般,佐崎仔仔细细的打量过眼前的白发青年,并没有回以礼貌性的微笑,只是点了点头。
“我也正想看看这里,出现得这么蹊跷,里面还有一些东西……也许能发现什么。”试探性的向前迈了半步,澄泰然自若地看向裂缝的方向,“干脆一起吧,我们两个人也算有个照应。”
视线的余光中,对方立即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半步,当幸美君回过头来的时候,见到那位颇富有精英气质的同胞正迟疑地抿住下唇。
只需要捕捉这点细节,他就该知晓佐崎良见是如何在心底戒备着自己的。
可青年偏偏像瞎了一般,直视着沉默的佐崎,询问的声音越发轻柔,几近是小心翼翼地恳求那般,摆出了难以拒绝又无害的姿态。
“……”佐崎君思考再三,但实际上并没有过多久,他再次颔首,“可以。”
白色水母笑了笑,两三步越过那孩子身边,走在前面,故意露出了毫无防备的后背,给予临时同伴一些空隙。
殊不知,它透明的捕食触随着温冷的洋流渐渐漂近了。
在裂谷内的峭壁上,搭着好几处像是某种人工平台一般的落脚处,看起来颇为破旧,不知道是否还能发挥出承载的作用,远远看过去不难发现上面堆放着一些书籍。
两个人的目标就是那些落脚处,他们正寻着方便攀爬、相对安全一点的地方,因为条件简陋,并没有什么合适的安全保障,想要安全的爬上爬下恐怕需要不小的勇气与冷静思考的能力,以及依靠魔法万能巧手。
先前并没有什么接触,仅仅只是在课堂、食堂与学级裁判上碰过面的两个人偶然搭上伙也不可能立马一见如故的聊天,沉默的空气让人心生紧张。
幸美澄讨厌这种死寂,他很少讨厌什么,除了鱼以外……恰巧他与佐崎良见也不是出于概率事件才碰上的。
“……所以,佐崎君找到愿意杀死你的人了吗?”
他突然回过身来,猝不及防地暴露出他的来意。
“……还没有。”佐崎也停下脚步,与幸美君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他的回答不咸不淡,此时此刻,他人的询问净在他的预料之中。
一旁的深渊里突然吹起风来。
“为什么佐崎君会想死……啊,我直接问这个问题好像太过了?”
风从两人身边而过,抚过幸美澄的侧脸,他眯起眼来,遮掩自己眼中的好奇。
他的问题太直白了,必定不可能得到答案——佐崎轻飘飘地将问题又抛了回去:“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因为我并没有必须选择死亡的理由,要是我能读取你的想法的话,大概也不会失礼的直言不讳了。”
“……这样。”佐崎良见很快想好了自己的回答措辞,“那么我想,就算现在说了你也不会理解的——从‘不明白’到‘明白’是很长的一段过程,而我并没有和你在此促膝长谈的功夫。”
正如他所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人因为无聊的理由而杀人,被强迫卷入学级裁判,调查这个学院的时光意外的短暂,最好是时刻都不要停下的去思考、探索,自然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和不熟悉的人闲聊上。
……已经很不像自己的风格了。
“是呢,我想也是,我也并不是非得理解你不可,只是出于少许的好奇心才来到佐崎君身边……要是这么说就太没人情味了。”
他轻声解释道,带着困惑低下头,蹙起眉来。
“只是,佐崎君不觉得「选择死亡」本身是一件寂寞的事吗?”
“所有人面向死亡的时候,都是孤身一人的吧?”并没有被这种感性的问题所绊住,水母缄默着打量着那人的表情,自称想要被杀的少年的声音迟疑了一瞬,“……说到底也只有自己能感受到那样的心情。”
“寂不寂寞那都是他人的猜测……”
佐崎君最后如此总结道,他过长的黑色碎发掩过了他的神情,谁也分辨不出他究竟是真的不在乎了,还是想要哄骗他人,亦或者自己。
两人之间的沉默又出现了,辛美澄慢慢抬起头来,他看向身旁不远处的幽深沟壑,突然有一种迷雾皆数被吹散的痛快感,他不怀有任何恶意的开始想象——
假如就在此时,他突然伸出手来,将佐崎良见推下去会如何?
刚对“死亡”这件事做下如此总结的佐崎君会怎么想?
会觉得害怕吗?会惊慌吗?会后悔吗?
因为是人类,是普通人,所以会产生这么多难以理解的——仅仅是“辛美澄”这个个体无法理解的情感。
这个猜想无疑是冒险的,假使眼前这个浑身戒备如同一只炸了毛、伏低了耳朵的黑猫的佐崎君轻易闪过了他的袭击,那么收不住力掉下去的就是辛美他自己了。
“我曾经无数次试想过死亡后的情况,是去到另外一个世界呢,还是陷入永远的黑暗呢……我死后是否还能思考,倘若不能倒还好,要是能的话又如何呢?在厚厚的土层下不停不停地……回想就此停滞的人生,却什么都不能做,毫无价值的思考着。”
“……要比喻起来就像这道裂缝呢,又黑又深,如果掉下去的话会到达哪里?还是说,会一直下坠,永远都摸不到底?”
白发青年看着深渊,看着落入深渊的自己面无表情的凝视着自己,那幻影又很快被罡风吹散,在幻影的眼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身影破碎的样子。
他眨了眨眼,回过神来,转身对佐崎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为自己毫无理由、突如其来的感性。
“……我想那些问题,在这里的人没有人会知道正确答案。”
好在老实人并没有借题发挥的揶揄辛美,而是一如既往地认真思考起来,他察觉到对方并非开玩笑,因此比任何人都要认真的回应辛美澄的疑惑:“思考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是没意义的。”
“如果疑问为你指引方向的话,方向太多,反而更容易迷失……不如先往看的清的路前进。”
佐崎良见缓了一口气,指了指两人当前的真正目的:“也就是说——我觉得那边的峭壁上似乎放了一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做?”
“……。”白发青年顺着临时同伴所指的方向看去,叹了口气,“佐崎君说得没错,不过我铺垫这么多,也并不是仅仅想和你说说闲话再一起探索而已——“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佐崎君体验一下作为凡人死去的感觉。”
狐仙祠
“师傅,差不多快到了拜狐仙的日子了呢。”
“徒弟啊,你都从家里出来了还要拜狐妖吗。”
“之前出去修行是因为没有这种礼节,回到浮舟,怎么说还是得尊重一下神明的。”
“凭什么都是妖,它就能享受香火,被尊为神仙。我们这些还都不能以原型存在于现世。不公平啊~”
“等师傅也像狐仙一样救了这么多人民再说吧。”
“算了,真麻烦,救你一个都够呛的了。那要收拾东西回家里吗?”
“不用了吧,去岘山脚下那个狐仙祠吧,那里不是划入景点了吗,我就小时候去过一次,现在没什么记忆了,再去逛逛呗。”
“也行吧。”
狐仙祭那天,两人穿上正服,走在古老的街道上,浮舟现在只剩下这块地方保留了一些古建筑群,走在这里令澄有种怀念和亲切的感觉。虽然没有以前的狐仙祭热闹了,但还是一些人来来往往。最终都走向或者来自同一个地方——狐仙祠。
“诶?好像突然多了很多年轻人来祭拜,奇怪啊,你小时候来,我记得可都是一些老人带着小孩儿来啊。”澄看着来往不少的学生和镇狩说道。
“是吗?我只记得我们家每年全族老少都在家旁边那个塔那里拜。”镇狩跟着看向四周,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那是你们那老古董家里才一直遵循着这规矩呢,这下面早就没什么人信奉狐狸了。今年但是怪的很啊。”
“诶,师傅你嘴上这么说,还是每年很虔诚的祭拜啊。”镇狩看着澄打趣说道。
“虔诚个鬼啊!你会不会用词。我这只是出于对同行?或者说同种族?好像也不对。不管,反正就是出于对那家伙的尊重才意思一下的。”
“嘿~这样~”
“什么意思啊你这种语气(◦`~´◦)”
“没什么,(〃ω〃)只是觉得师傅的回答很可爱而已。”
“喂!你他妈???有这么跟师傅说话的吗?打爆你的狗头哦!”
“略略略~”
踏进狐仙祠的时候,刚好有两个女孩子从里面出来。“太好了呢!求到了姻缘符~听说超级灵验啊!恭喜你呢。”“嗯~希望能顺利。”“肯定可以的啦!你这么可爱!再说也有狐仙大人的保佑不是吗?”“嗯嗯。”
“姻缘?奇怪,狐狸什么时候在这方面这么管用了吗?”
“不知道,莫非师傅以前试过不管用?”
“想什么呢,你小子,我就算想要姻缘我还用得着求狐狸?”
“也是呢。咱们快去点香火吧~”
师徒两人按照祭祀的礼节一步一步做完后,来到了祠里,在狐仙的面前许下愿望……默念了心中的愿望后,镇狩偷偷眯着眼看站在自己身边的澄。夜晚只有少量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仅仅是数秒,看着师傅难得安静的样子。好看的不像话。没想到师傅居然这么认真的许愿??镇狩心里有点惊讶的想。澄睁开眼看到徒弟正在看着自己,轻拍了下他的脑袋,镇狩眨了下眼,收回了目光。
出了狐仙祠后……
“师傅你许了什么愿?特别好奇。”镇狩问道。
“干嘛告诉你?话说你既然要问你自己应该先说吧。”澄一副很不想说的样子。心里也蛮好奇这小鬼能有什么愿望许。
“师傅不说,我就不说了,哼。”镇狩撇过头,态度坚定地说道。
“剪刀石头布,输得先说。”澄也不想先说自己的,想了个公平的办法。
“好吧~”镇狩欣然接受这个提议。
“剪刀~石头~布~”
“哈哈,师傅,是我赢了。”
“三局两胜!”
第二局过后……
“嗯~说吧~”镇狩笑眯眯地看着师傅。
这小鬼是有读心术还是怎么的,赢这么快。可恶啊……“啧,真麻烦——希望我家小鬼不用再让我操劳。”
“嗯哼…”镇狩听完有点开心的发出声,随即仔细想师傅这句话的含义。
“明明说你小鬼,干嘛笑成这样。”澄有点不解。
“不管,就很开心。我的愿望是~”镇狩还是笑嘻嘻的说。
“嗯?”澄看着镇狩眼睛,在等狩说出愿望。
“我希望能和师傅永远在一起。”狩也看向澄,真诚的说出愿望。
澄移开眼,看不出情绪。“哦……好无聊啊。”用淡然的语气说:“这件事情不是理所当然的嘛,契约关系。”
镇狩看着师傅的反应,说:“也不只是这种意思。”
“嗯?”
镇狩仰着头,不知看向哪里。“不想出师的意思。”
“你是长不大的小鬼吗……”澄听到这回答有点无奈的笑问,手不自觉地揉了下徒弟的头。
大概……镇狩低下头悄悄地想。
…
…
notice:
·有轻微的sc与血腥剧情,请斟酌观看。
·试了一下多次视角转换的群像写法,但感觉不是很成功。
·没有台词仅是提到的三位就不响应了!
BGM:http://music.163.com/song/41672433?userid=114958610
相关角色简介:
铃木久理子:元超高校级的炼金术士,灯的妈妈,已故。
荣治先生:???
那天晚上麻生宙希枝做的梦充满了恶意。
他觉得自己的梦里套着无数个梦境,他以为自己醒了,但还是在做梦。周而复始的混乱梦境播放着同一个影像,散发着血液的味道,不断冲击着视网膜的那个影像里,一只鸟死了。它的翅膀被刀刺中,深入,割裂。刀抬起来,再一次地刺中,深入,割裂。咔吱,咔吱,咔吱。已经看不到那只鸟的羽毛,白色完全覆盖上了红,然后变黑。鸟发出了痛苦的哀鸣,这声音自然是无法产生影响的。失去了翅膀的鸟很快地失去了声音,接着失去呼吸。
斩断鸟的翅膀,也许与刺杀鸟的心脏无异。
麻生宙希枝醒了,或者说,他终于醒了。
他在梦里挣扎了无数次想要醒过来,就像是在逃亡一样,向着梦境的出口飞奔——然后他就被无形的手扯住了,那些手按着他的脑袋,逼迫他继续这个漫长又无意义的梦境。
惊醒的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涩的有些肿痛,他知道这并不是因为气温升高一类的外在理由,而是那个梦留下的幻觉。
“光是荣治先生还不够吗...“他伸出手,自然是什么都抓不到,麻生讨厌这种空洞的感觉。他直起身,被子滑落下来露出皮肤上的伤口,他才发现自己鲜少地在床上睡着了,甚至意外地睡的很沉。这真少见,他想,但这并不是安稳的睡眠,甚至不如在暗室被地震吵醒的那一夜。
麻生向房间的桌子看过去,上面摆满了几张贴着剪下来的书页的纸张。他拿出其中一个,将其握在手中。头抵着纸张,他缓慢地,嘶哑着念着一个姓氏。
麻生走下床,他并没有回忆那个梦的余裕,他只感到了无意义的焦躁以及更加地口干舌燥,他猛地往喉咙里灌了一大口水,把那些焦躁强压下去。
——以这件事作为开端地,那一天是并不安稳的一日。
——虽然我说这句话可能不太合适。
——不过麻生同学,有些事情你要是愿意讲的话我很乐意当听众的...!
是根本不可能原原本本和别人提起的事情,现在麻生宙希枝会这么回答那时的浅羽真白,那一天并不会到来。但是——她也已经不在了。
在温度高的让人觉得有点难受的房间里,麻生越过人群望着浅羽真白的尸体这样想着。祭狩御灯抬起头,他看到身边的麻生脸上出现了像是弃子一样寂寞的表情,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麻生,只是这一次持续的长了一点。他没有询问,而是调出了死者档案,麻生凑了过来,“...中毒?”
“也许她去过炼制之间?”
“去看看吗?”
向炼金教室移动的途中他们遇到了深濑弥成,金发的少年看起来比之前几次事件发生的时候冷静了许多。麻生向深濑点了点头,三个人一起走进炼制之间的同时,他看到了佐崎良见。祭狩御和深濑听见走在前面一点的麻生发出了轻轻的”啧。”一声,他似乎不太愿意见到佐崎。——事实是麻生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人。他仓促地收起自己的目光,转而看向被打开的栅栏里面,“我去里面看看。”
“灯。”走到靠近陷阱的位置麻生向祭狩御伸出手,“把手给我。”
“嗯,怎么了?麻酱你害怕掉下去吗?”
“怎么可能。”他轻笑一声,握住了祭狩御的指尖,他的手指对于男性来说稍显纤细,似乎再用点力气就会折断一样。麻生咳嗽了一声,别开看着祭狩御的手的眼睛,两个人绕过陷阱走到了金石草药柜前面。草药柜并没有关的很严,看上去好像被人打开过,但是麻生无法判断里面的材料是否有被取用过。他有意地瞥了祭狩御一眼——果然,并没有从少年的脸上看到对这些东西的兴趣。
他下意识地稍微抓紧了祭狩御的手,“虽然感觉有人动过这个柜子,但是并不能确定里面的东西有没有被动过。...那个猫会主动帮别人打开柜子吗?”说着他的视线在整个炼制之间游走着,凝聚在某一点上。“灯,等我一下。”祭狩御抬起头,看到麻生咬住了嘴唇,他的目光直直地指向一个点,那里站着佐崎良见。
他站在陷阱旁边,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佐崎良见感觉到自己向前倾斜的身体突然被什么人向后拉扯,麻生宙希枝出现在他的背后,环住了他让他没有掉进陷阱。麻生的表情严肃地有点可怖,他说道,“...你不会想死的这么逊吧。”然后他又轻声地说了一句,“[心象传递]。”
“你这是...”
——佐崎良见,不要在我面前找死。
打断了他的言语,直接在佐崎脑海里响起的这句话带着点警告的意味,听得出说话的人压制着怒火。还不等佐崎反应,麻生便甩开了他的手,向着炼制之间的水池走过去。他一直觉得那个东西的存在有些难以理解,现在他倒是有些感谢水池的存在。
水池以深林小湖的形态存在于这个教室里,它的姿态并不真实,水池旁边有个操作台,麻生走了过去,摆弄了几下,却发现无论是水位操控还是幻象开关都不能使用。他咋了咋嘴,回头碰上了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幸美澄。两人交谈了一阵儿幸美告诉他水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深。——然后麻生没有多想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
黑色的长外套突然降到了祭狩御的手里,他看到麻生正站在水池边上脱下自己的衬衫,“帮我拿一下,里面有给绯乃华的膏药。”祭狩御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一旁的深濑弥成被他们的对话吸引了注意,他抬起眼帘,却因为眼前出现的后背上遍布着淤青和细小的伤痕而愣住了。麻生扯下头绳把后脑的头发整体抓了起来,听到深濑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传递过来,“麻生前辈要下水调查?需不需要我拿干毛巾来?”
“嗯,那就麻烦深濑君了。”
跳进水,他抬起头,仿佛能看到水面处的光,麻生伸出手,水从他的手指间穿过。果然水是让一个人恢复冷静的最好工具,他心想着,用脚尖轻点着池底,测算着水池最深处和水面的距离。大约2.2m,得出这个结论的同时他觉得存留在齿间的氧气似乎不够了,于是麻生蹬了一脚池底上了岸。接过深濑递来的毛巾他一边冲着称呼自己为前辈的少年笑笑,一边说着水池的信息。然后他听到有人往水下走的细小声音,接着是咣当一声。
麻生猛地回过头,水面上溅起了水花,是有人在挣扎。
“...佐崎!”他的大脑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不想什么都做不到。这样的想法驱使着麻生连屏息都没有做好就毫不犹豫的再次跳进水里,水涌上鼻腔他才注意到自己过于性急,他捂住鼻子,伸出手抓住佐崎,环着他浮出了水面。
“呼啊——”麻生猛地往嘴里吸了一口气,大脑还在嗡嗡作响,然后他低下头看着佐崎,看不到对方的脸,从佐崎的头部微微鼓起的形状麻生大约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你撞到头了?要不要裁判前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没事,我再下去一趟。”
麻生神情复杂的瞪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上了岸,拽着祭狩御离开了炼制之间。
直到麻生用一键换装换好了衣服,从祭狩御的手里接过他的外套,他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一点。“在生气?”祭狩御问到,麻生的头发还未全干,湿润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有一点。但佐崎的事也不关我事。”接着他刻意的岔开话题,他抬起头撩开头发,”...有件事问你,你并不喜欢炼金和医学吧?那你为什么...“说到一半他意识到这是个不合时宜的问题,急忙补了一句,“不想说也没事。”
祭狩御摇了摇头,“...麻酱你听说过铃木久理子吗?”
“已经过世的元超高校级的炼金术师?”
“其实她就是我妈妈啦。”母亲。过于遥远的词汇让麻生彻底失去了说话的念头。也没有引起他的怀念,因为那些面孔早就在泥泞之中被彻底抹得一干二净。他沉默着继续听祭狩御说了下去。
“她一直撒娇打滚希望我能够成为她之后的超高校级的炼金术师,不过小时候的我一直很干脆的就拒绝了她的这个打算呢。”祭狩御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话题沉重而显现出不同,仍是那副轻松的模样,“ 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自己究竟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了。”麻生在心底嗤笑一声,他的眼睛扫了下地面,然后视线回到了祭狩御的身上。
“现在……或者该说是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之前?无论是学业还是生活都过得太轻松了也太无聊了,我可不想就这样过完我的一生,自然要给自己找点乐子啦。”接着他补了一句,“...啊,不过认识了麻酱算是一件不无聊的事呢! ”麻生紧盯着祭狩御——他自己没有意识,但他脸上那想笑笑不出来的,蕴含着一丝羡慕和一点不明感情的表情却被祭狩御尽收眼底。麻生看着祭狩御,就像是他站在有光的那一边,而自己则站在无光的阴影里一样。——即使这个走廊亮度是一致的。
祭狩御眯起青色的眼睛,“也不是什么苦大仇深的理由,说白了也就是我想这么做,我愿意这么做而已。”
麻生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然后他看了一眼手,像是漫不经心地轻声说着,“真好啊。”而祭狩御所唤起的却是麻生深藏在心底的,某个单方面的约定。理所应当地,再回想起它的时候,麻生将自己的情绪深藏在了眼睛里。
——和怀抱着空虚而无法触及的愿望的他相似又不同,单纯却又执着的心。
——真好啊。他在心里又说了一遍。
“我能称呼你TOMO(注释1)吗?”
“嗯?可以啊,怎么了这么突然?”
“是报复。“麻生扯出了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
走进裁判场,梦境中的画面像是伴随着电视显像管一般的嘈杂声音在脑子里回放着,麻生扯了扯自己的头发。也许有一天他真的可以迎来笑对过去的终末与未来,他想着,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他无法料到自己的伤口会被再次揭开,而匍匐在地面上的狼仍在缓慢地行进着,它咬着皮毛上开出的鲜红色花朵,将其撕裂,踩在脚下——然后它回头望去。
那一片红色掠过麻生的眼角,他没有犹豫地叫住了少女。 “绯乃华,接着。”说完他拿出大衣口袋里的膏药直接扔了过去,语气里带着点不由分说。但他并没有看绯乃华,绯乃华也没有看着他,他留下一句“用吧。“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他必须落下斧子。
窗玻璃映出了虚伪的天空,那份碧蓝杀害了金丝雀(注2)。阴影落了下来——
然后麻生宙希枝匍匐于地面。
注1:灯名字的发音“Tomoru”缩写“Tomo”。
注2:用梗出自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作品《微暗的火》,原文为“我是那惨遭杀害的连雀的阴影,凶手是那窗玻璃那片虚假的碧空;我是那污迹一团的灰绒毛——而我曾经活在那映出的苍穹,展翅翱翔。”(PS:我觉得这段话适合这企划好几个角色)
Q&A;:
Q:麻生对佐崎到底抱有怎样的态度?
A:跟对岁有些相似,希望他能活下去。因为他不知道佐崎是抱着什么目的说出渴望死亡那番话的,而且佐崎日常说的话真的有点戳他痛点,所以麻生对佐崎抱有一种“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如了你的愿”的想法。→不过因为佐崎随身带着个铁棍并不像个求死的人,麻生就当成了他说那番话有别的目的。处于一种想要弄明白又觉得自己无权干涉的心态。
另外这件事也搞的麻生非常的焦躁。
Q: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问灯那个问题的?麻生对灯抱有怎样的情感态度?
A:没目的,本质上为了转换心情而一时冲动。还好灯比麻生还坦率(。至于情感态度是在一个暧昧不清的模糊区域里,麻生是不与人深交的类型,却难得地对灯产生了“啊,我想留在他身边”的心情,但这同时也让他感到了焦灼。
为什么?日常说。
Q:为什么是金丝雀呢?
A:一个是指真白,另外一层意思暂时还不能说明白。提示是麻生的名字。
Q:剪下来的纸是什么?
A:日常的时候看裂缝的时候找到的线索,有用的东西被麻生剪了下来。详情可以看奥蕾的投稿或者等我填坑。
以上,这篇的很多东西还是要结合四章日常来理解我尽快补上...关于麻生这个人其实我写到这里觉得有很多东西是完全没表现好,头疼(。)总之其实我也知道这是个不怎么适合弹丸企划的人,因为他想事情实在是太明白了又是个会迅速舍弃不需要的感情的人。简单来说就是个在泥泞之中不断挣扎的人类吧。
如果能感到孤独让他开始觉得难过了,那么我的目的大概就达到了。
在死线上跳起舞来。
非常感谢麻麻和海奈——❥
bgm: http://music.163.com/song?id=38679894&userid;=411762920
因地震而产生的巨大裂缝两侧形成了悬崖,在那之间是广阔漆黑的深渊向下无限延伸。用指尖灯笼向下照去,光也依旧触及不到深渊之底。
连光都无法照亮的地方……那里有着什么?
深渊像是有着奇异的吸引力,让人无法移开视线。望着下方,不知不觉间,心底的某处悄悄浮现出一种焦躁的冲动。
声音渐渐消失,除去心跳声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像被吸入了悬崖之下。
向下……
坠落、坠落、坠落……
在那深深的、看不见的遥远下方,有着什么呢?
如果一直坠落下去,会怎么样呢?
冲动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烈。
掉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呢?会死吗?
死亡……如果这里有“灵魂”的话,也就是失去肉体……那样的话自主行动的能力还能保留吗?还是会失去自我意识直到有人召唤才会重新恢复意识?
不知道其他能与死者有交流的魔法的使用条件。但灵媒通信是3天…缚灵召唤则限制了7天……
为什么超过就不能用了?
魔法、魔物、灵魂、使魔、创造物?
这些东西以前都在哪?
不如说这里是哪?
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能有这么多?
——来吧,来吧,就只有这一点点距离!
这个地方是“真实”还是“幻想”?
黑洞像是在魅惑地诉说着并不明了却逐渐放大的违和感,引诱人向前。
这样就能知道了。连你都能做到!就这么一小步,不用杀人也能确认。
就算是笨蛋也有能找到答案的办法。
心底那因违和感焦躁跃动刺激着的冲动膨胀成了无法阻拦的欲望
如果说以这不确定的死就能得出确定的结论的话,那就足够了。
于是奥蕾莉亚毫不犹豫地向着面前的黑洞跨出了那短短的一步。
悬空的失重感袭来,呼啸着的风——
然而,坠落带来的失重感仅仅只有短短一瞬。
呆呆地望向脚下的虚空。
为什么没掉下去?
“你在做什么,奥蕾莉亚”
听到这冷淡的声音,奥蕾莉亚缓缓抬起头……啊啊,原来自己是被谁的手给拉住了。
再下一秒,奥蕾莉亚惊讶地发现自己又被重新拉回到了熟悉的地面。
恍惚地看向了那个把自己拽上来的人……是麻生同学。
“…”
咚、咚、咚
奥蕾莉亚这才注意到心脏强而有力地跳动声。逐渐放大回到耳边的心跳像是在谴责自己为什么无视它一般。终于回过神来,奥蕾莉亚交替看向麻生和那深不见底的裂隙。
……也就是说,刚刚差一点就要死了。
奥蕾莉亚楞楞地呆坐地上一动不动。
“我…”
“啪”
不知何时蹲在了自己面前的麻生弹一下奥蕾莉亚的额头
“嘿,醒一醒,奥蕾莉亚。”
“……能跟我说说理由吗,你看起来不像是要自杀。”
理由……对啊,为什么会想要跳下去呢?
是为了…确认……
可是,要确认什么……?
思考混乱地纠缠在一起,心绪无法理清,奥蕾莉亚得不出答案。
死亡之后能够确认的事……?
“我也不知道……从昨天八木泽同学他们的事之后…心里有点乱,总觉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然后刚才看着这个悬崖下面,黑漆漆的,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想跳下去的冲动”
怎么确认?
还能不能找到以前生活的地方?
死掉然后等到7天后看看会怎么样吗?
明明连还能不能有意识都不知道……
而且万一这里就是“真实”要怎么办?
奥蕾莉亚打了个寒颤。
“……”
麻生沉默着,捏了一下奥蕾莉亚的脸。
旧时游乐灿烂的笑脸突然从记忆中复苏,再次浮现在眼前。
“你知道跳下去会发生什么吗,奥蕾莉亚。”
……不知道…会死掉吧?
可这死能否有意义也不知道……
但那要怎么办呢?
“……”
奥蕾莉亚把手伸进了口袋里,握紧了游佐之前送给自己的那张照片。
麻生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不过我也打算下去探索一下,能帮我吗,奥蕾莉亚。”
“诶、好的”
下意识地同意了
原来是负责照明的工作。
仔细看的话,缝隙间有不少像平台一样的落脚点,而那上面看起来又有什么东西,麻生似乎就是打算去那些平台上一探究竟。但由于缝隙中没有灯,昏暗的光线不便于调查,奥蕾莉亚则负责在他向下爬的时候用指尖灯笼帮他照明。
平台距离地面也不是很近,所以奥蕾莉亚趴在悬崖边,努力将手向下伸,想多照亮一点。
经过了一段时间后,麻生降到了距离较近的一个平台上,翻找了几下那上面的物品后向上喊道:
“我找到点东西,好像是书”
书……?难道是外面世界的书吗?很久都没有外边的消息了……!
“麻生同学,可以帮我看看有没有魔法少女的书吗……?!”
“………啊,哦哦,好。”
大概是因为身处峡谷之间,麻生的声音略带回声
“…还真有啊?!”
奥蕾莉亚有点兴奋
“哇……!!”
不久之后,麻生带着几本书和杂志爬了上来上来。
“来,魔法少女相关的。”
他递过来几本杂志,封面上是拿着魔杖的可爱女孩子插画。
是自己以前常看的一本动画情报周刊。
“……!谢谢你,麻生同学!”
奥蕾莉亚开心地接过杂志,翻了几下,杂志那熟悉的排版让人有种怀念又感动的心情,匆匆扫过内容,是自己没看过的报道,大概是来这里以后才出版的新刊吧。
等待会回房间后慢慢看吧!
奥蕾莉亚合上杂志抬起头来。麻生也正在翻看着什么出版物……但却突然表情不太对,很快就把那本书合了起来。
“麻生同学…怎么了吗?
“这本里面有点风格格格不入的东西。”
“唔诶……?”
于是奥蕾莉亚又再次翻看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这本杂志。
动画《魔法少女☆音乐会》宣布将制作第二季!监督X月X日接受采访,透露主题曲消息!
啊,竟然要出第二季了……!
嗯?这个日期……?
奥蕾莉亚没带手机来这里,所以对现在的日期不是很确定。但因为姑且有记些绘图日记……如果没有记错的话…
“麻生同学,你还记得今天的日期吗…?这个报道写的采访的时间,好像是三天后?”
“等下。”
麻生看了一眼杂志上写的的日期,然后又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还真是。这什么情况,这地方和外面时间不共通?”
他说着仔细读了读报道内容
“这报道看着也不像是从什么魔幻的魔法世界来的。”
“嗯,这个是我知道的动画的新情报…所以应该是我们原来世界的东西吧…?”
奥蕾莉亚思考起来。
“哈,那就莫名其妙了。被卷进时间机器里一样的展开吗。…等等,你看这个,奥蕾莉亚。”
麻生指着他手上的书中的某一处。
“灵魂回到人间和……英灵殿?什么乱七八糟的。”
奥蕾莉亚探头过去读起了他指着的地方。
“诶、这是神话故事吗?好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些呢……”
“灵魂回归,这个会不会跟魔法有关系?可能是魔法研究的一环吧。”
“不过,只有这些东西线索还是太散了。”
莫名其妙的东西越来越多,无法解答的疑问又堆积起来了。
2.
《魔法少女☆音乐会》是音乐主题的魔法少女作品,在奥蕾莉亚的要求下,里面的曲子小雀也有翻唱过。看到那篇报道,就不禁想起了曾经的朋友们。
奥蕾莉亚难过地吸了吸鼻子。
因为不能确定这地方是“幻想”,所以还不能自己去死。万一真的死掉的话,就什么都做不到了,也没办法再见到爸爸、妈妈和他们了。
但不能死掉的话,又要怎么亲自去确认死掉之后的事来证明这是“梦”?
这不就是个死循环了吗?
就算不能亲自去,至少能了解一点也好。可就算想问,也没有……
…没有?
……对啊,不是有一个吗。
已经死掉了却还能问他话的人
3.
花园中似乎有许多樱花。
……作为散心,去那里看看也不错吧
准备些小点心之类的,机会难得,就普通享受一下赏花吧?
这样想着,奥蕾莉亚来到了厨房,准备起了点心。
“小奥蕾?”
抬头看去,是神生海奈正走进厨房。在泳衣衬托下,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连奥蕾莉亚都被吸引住了视线。她的气质就像…对了…像海的女儿里美丽又温柔可人的人鱼公主一样,似乎走出的每一步,脚下都伴随着拍打沙滩的波浪。
她正有些困惑地看着奥蕾莉亚手中的野餐篮。
“海奈同学,你好”
奥蕾莉亚拿起了正打算装进篮子的糕点。
“我想去看看花园里的樱花,所以在收拾赏花时吃的点心”
然后奥蕾莉亚犹豫了一下,发出了邀请
“海奈同学要和我一起吗?”
“很久没有吃到这种甜点了呢…小奥蕾比较喜欢哪一种甜点?”
海奈一边把黄桃和蜜豆向一个可爱的日式小碗中加入,一边侧头问自己
“这个,花见团子…配上蜂蜜和糖汁都很好吃!”
奥蕾莉亚则是拿起了手边的三色团子。
“海奈同学呢?”
“我果然是喜欢这个馅蜜呢…!虽然要花一点工夫,但果然这个配绿茶最好吃了!”
“那我们多做几份慢慢吃吧…!”
“啊、是不是还应该做一些咸的东西比较好?如果只吃点心的话好像胃会难受……嗯……像饭团之类的”
“嗯嗯!还有煎饼之类的啊~”
海奈看上去很高兴,不过转眼间又有点担心地皱起了眉头看着肚子,
“来到这里之后都没有地方可以好好运动,这样下去会长胖的……”
“诶、可是海奈同学现在完全不胖,就算再长点肉肉也看不出来的吧,”
奥蕾莉亚说着羡慕地看向了海奈的胸部。
“而且……”
“?怎么了吗?”
海奈歪了歪头,注意到奥蕾莉亚一直盯着自己后,她看上去有点害羞地捂住了胸口
“不、不要一直看着啦…!”
“真好啊……怎么做才能够长到像海奈同学一样呢……”
在这样的闲聊中收拾好了便当和点心,两人就前往了花园。花园中央最大的樱花树那里似乎有不少人,为了避免嘈杂,两个人前往的是比较靠近边缘的位置。
海奈仰头看着满树纷纷飘落的花瓣。
“这里的樱花开得真好看啊……”
“是的!”
奥蕾莉亚打开了怀里抱着野餐布。
“我们就在这附近选个地方边吃东西边赏花吧…?”
“那就开始准备吧!”
“明明之前的时候还是空地的说,突然有了花园能这样野餐好开心啊”
在有着许多花朵的草地上铺好了餐布。
说起来这个花园是凭空出现的……这果然也是魔法吗?
对于这个地方,海奈同学是怎么想呢?
“平等院说过,我们在这里学习魔法成为超高校级的话就能毕业,然后就可以回去了……但我们在外面也可以用魔法吗?”
奥蕾莉亚一边把点心拿出餐盒,一边向海奈询问。
海奈露出了忧心的表情。
“……小奥蕾相信平等院君所说的话吗?…要是平等院君追求的是平等,我不觉得我们能用魔法治好还能回到普通的生活呢…………”
“……我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而且他说的‘毕业’,到底是要达到什么标准呢?”
奥蕾莉亚犹豫着。
“虽然我很喜欢魔法,但是以前魔法也是只存在在动画之类的东西里的……我实在是想象不出在普通的世界里使用魔法的样子……”
为什么平等院也好,以往的毕业生也好,至今为止都没有用魔法的力量去颠覆世界呢?
“………虽然现在用着魔法很方便,但太过于依赖魔法的话,我感觉,自己会开始迷失呢…”
“迷失吗……”
确实,如果说一开始就没有追求这些魔法、才能之类的东西的话……
“如果没有魔法的话…大家是不是就不会那样子,自相残杀了……”
海奈微微蹙起了眉头,然后握住了奥蕾莉亚的手
“……………我们来吃点心吧?”
她温柔的笑着。
杭城近来多了几家茶馆,好巧不巧,正和最先在此落户的赵氏茶馆只隔着两三条街。一时之间,茶博士也好,消遣用的果盘也罢,各位茶馆老板均是使尽浑身解数,想在杭城立下足来。
赵老板不慌不忙,心里的算盘打得响亮,临走前仔细叮嘱了茶馆的之前的乐师飞燕打点好茶馆,只因除了账房,只有她最熟悉茶馆的每日流通的钱两。
“去进一批松萝茶。”飞燕问起此行的目的时,赵老板答。飞燕了然地笑笑,前几日赵老板的友人来访,送的正是苏城的松萝茶。松萝茶冲泡开时飘荡出的气味,确实与茶馆平日喝的茶不同,比起众人最为推崇的天池茶,气味更纯而清。到底是多年茶客,赵老板很快便找好的货源,只等择日去一趟苏城做些商量。
赵老板走后,生意如常做着,在飞燕的打理下,没出什么纰漏。可这一商量,却饶是商量得半个多月都不见人影。屋漏偏逢连夜雨,很快,不知谁传出了“赵氏茶馆阴气盛,疑有恶鬼”。路过的人嘴上少不了闲话:本是向阳的地带,茶馆里却终日阴暗,不见一点阳光,更有人说,听说近来杭城有官家的人夜半自缢,死前喝的正是赵氏茶馆兜售的天池茶。
谣言不胫而走,添油加醋之后有了各种版本,小小茶馆很快成为众矢之的,光顾的也仅是几个不信鬼神之说的老茶客了。
而茶馆里的众人发挥着前所未有的默契,对此事只字不提。
鬼怪,鬼怪。安逸心中默念着,能和鬼怪有所牵扯的,无非他中秋之夜买下的那面对他毫无用处的青铜镜罢了。
“你有何愿望?”飞燕的声音。
“你有何愿望?”宝儿的声音。
“你有何愿望?”赵老板的声音。
鬼怪,意指某些非良善之辈,幻化出不同的声音,终日对他进行审问。他总想着有一天得毫不客气地质问回去,没有理由被一个不存在的愿望所困,不应该被虚无的歌声迷惑,于是他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镜子,日本国的女人,鬼怪,愿望,”这次是茶馆里评书人的声音,带点烘托气氛的起伏语调,好似终日身处疑团之中,“任由你想象。”
鬼怪擅长迷惑人心,众所周知的道理——安逸手里攥着那面青铜镜,他已在脑海里将它摔碎了无数遍,这种感觉,似乎他真的打碎了数面镜子,它照着他,他却不知道。
“不要故弄玄虚!”他数次加以警告,本着一丝物主该有的尊严。而人的尊严在谣言面前通常不堪一击,宝儿的哭闹和飞燕的勉力支撑终于使他发出了第二声质问,“鬼怪,你有何目的?”
“目的?目的总是很快转变,我没有具体目的,也没有最终目的。目的是终点。”它答,“我不会迎来终点。”
“你呢?你的目的是什么?”它又反问。
“我再说一遍,不要故弄玄虚!”感到被虚无的鬼怪作弄,他忍无可忍地打断,“目的?盘问愿望的另一种办法?那么我没有目的。”
“镜非悟具,乃迷具。”安逸想起了这么一句话,谁说的早已记不清了。对于结缘,他越发迷惑起来。
入秋的杭城渐渐有了寒意,饮茶的人数本该增多,而赵氏茶馆的生意却并没有丝毫起色。
“这首曲子弹完,就差不多了。”飞燕对安逸悄声道,茶馆里的其余小厮也开始收拾茶碗,发出叮当碰撞的脆响。
这时街边忽的挂起一阵大风,卷起了道上的秋叶,很快,在三两茶客的怨声中,雨声大了起来。
天色不知什么缘故,却是血红诡异,云层中间恰巧露出一个圆窟窿,好像一只明目张胆偷窥的眼。本准备避雨的茶客们见了,争先往外逃了出去,人对不寻常的东西做出的反应尤为迅速。最先抬脚的教书先生慌不择路,一把撞上了一伙准备入店的人,他抬起头一看,顿时吓得跌倒在地,这一身装束与打扮他是见过的——这是一伙刚来杭城不久的贼寇。
教书先生软着脚,扯着尖细的嗓音,颤颤巍巍道过歉后便落荒而逃。一同吃茶的几个见情况不对,神情慌张地牵扯着奔出店门。教书先生口风紧,唯恐招来祸患,便是对谁也没说那伙人的身份。人们只是本能的惧怕,惧怕血红的天象和不速之客。
可自从那日起,本是生意萧条的赵氏茶馆却门庭若市,茶客络绎不绝,同时官家自缢的缘由也有了新说法——平不了贼寇又帮其走私,东窗事发了。
而那伙人时常光顾茶馆,却都不是些正常的时候,几乎要到其余茶客散尽他们才出现,不要求奏曲,只要求闭门。对于这些古怪的要求,飞燕从来不拒绝,既不能,也无法。接连好几日,飞燕都交由安逸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让他不论价钱,一定得典当出去。
“他们给的东西可以收,不能留。”飞燕最后一次给他的,是一块白玉,“如何东窗事发的?可不就是留了不该留的东西。”
闻言,安逸心中猜出了一二。这伙人是要他们帮忙办事,帮了忙便好处多多。可这些好处,将来倘若事态有变,可就全是些经过他们手的赃物了。思虑至此,安逸握着那块白玉的手出了些薄汗,双目失明使他无法看见来人的面相,而那伙人低哑的嗓音和闻所未闻的口音就像生了锈的镰刀一样划拉过他的耳朵——突然之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挠了他一下。
“鬼怪?”尽管安逸知道它的名字,一个拗口的东瀛名字,加贺见——会使用这个称呼的人寥寥无几。他倒是更愿意称它为“鬼怪”。
没有声响。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反握住了自己的手,那东西伸出了细长的肢干,顺着他的手臂飞速窜上了脑袋。安逸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发出叫喊,有个声音忽然在他脑海之中亮了起来,像是骤然燃起的蜡烛。
“安逸,你有何愿望?”
一个小孩,有着模糊不清的脸,应该说,是他模糊不清的记忆。倒塌的家宅,在蜡烛的焰心。
“你有何愿望?”小孩张口了,问的是和鬼怪一样的问题。
他伸出手来,想掐断烛芯。
“你有何愿望?”火焰不依不饶地复燃了。
“是重见光明?还是重返过去?”
那火焰在他脸上炙烤,好像很快就能把它烤成那个孩子的模样,只剩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是重见光明,还是重返过去?”
太热了,太热了,烛泪垂了下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知道了烛泪的颜色。
“你是谁?是东瀛女人?镜子?还是鬼怪?”他忍不住问道。
“你有何愿望?”
“没有这双眼睛,我所知道的东西就什么也不是了吗?”
“是重见光明?还是重返过去?”
“‘你’真正的声音是?本源是?器物是?灵魂是?目的?愿望?”
“安逸,你有何愿望?”
“我说过我没有愿望。”
“呼”一声,烛火不知被谁吹灭,簌簌声片刻之后才彻底断绝。
小孩沉默良久,又开口问道:“人没有愿望,何以称之为人?”
“那我便是野兽。”
“野兽尚有生存的欲念,你自己呢?什么都没有吗?”
“再问多少遍也一样,什么都——”
“那么你不是野兽,当然也不是人。你是什么?移动的人偶?”
小孩的脸从下巴开始,有了清晰的形状。这是什么?看?视线?是光?他用力眨了眨眼。
“凭什么移动?为何而移动?穿过了什么,取代了什么?什么填满了你穿过的空间?什么拉扯着你前进?”
孩子的脸愈发清晰起来,他知道自己已短暂地重新获得了双眼,可有些东西不是所有人都看得见,即使他们拥有双眼。
他眼见着孩子张开口,有什么呼之欲出,又消弭在黑暗里。
我是我。
我在这儿。
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你见过的,和未见过的。愿望中的、坟地里的——你照见的其余人。
并非制作你的、并非你化形的。
独立而完整的,可被流动的空气与风填满的、在个体之中经历部分和完整交替操纵与翻来覆去死亡的容器——
“你有何愿望?”
“承认自己是一个容器。”
“是重见光明?还是重返过去?”
“双眼与静止并非不可或缺。”
“你有何愿望?”
“亲吻烛泪。”
“是重见光明?还是重返过去?”
“是走过一片田野,是田野的缺席者。”
他和小孩一块儿质问,一块儿回答。直到最后一个字眼蹦出了口,烛光平静温和地燃起,孩童时期的自己出现在眼前,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是谁?”
“白玉葫芦,”它答,“看样子是从徒然堂里逃了出来。”
“不是你?”
“不是我,那难道不是你自己?”那鬼怪说,“白玉葫芦不提问,它只囚禁人。是你在发问,既是过去的你,也是现在的你。”
“那东西呢?白玉葫芦?上哪儿去了?”
“在你的眼睛里,化成一滩脓液了。”它平静地答,“却也没有死。”
“不,它不在我的眼睛里,”他听见自己怒不可遏地叫道,“你助它逃了!”
“做个人情,”它毫不遮掩,“白玉葫芦帮了我的忙。”
“什么忙?”
“它让我知道,你是什么。”
“你对人类做的事不怕徒然堂里的人知道?”
“我不拥有极深极强的执念,不曾杀害过人,我以我的办法了解人,或模仿,或提问,清净师不理会这样的事。”
“了解了人有什么用?你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目的,目的是终点,我没有终点,”它说,“出于疑惑,因此我提问。我是谁?为什么化形?为什么映照他人?我是投影于其中的任何一个,是模仿的全部?是最开始的东瀛女人?还是注定戴着面具的九十九?”
“你要成为什么而自己却毫无自觉。”
“难道你还在梦里?难道你从未醒来?一切都是幻觉吗?”
“白玉葫芦又回来了?”安逸咬了咬牙,耳边有一丝风声略过。
“以前总是我捉弄它。现在,它见我仍有疑问,开心得很罢。”
天亮了,早市起了摊,叫卖声冲淡了萦绕于他们周身的荒凉气息。安逸心神稍弛,四处探寻,摸到了身旁冰凉的镜面,却被上面的裂纹割破了手。
END.
这会已是三更半夜了,人生地不熟的驿站,总使人辗转难眠,颜查宇免不了思索起近况:从他离家算起,已是二十日有余,要是从那天平山上的奇遇算起,大抵也有两三个月了。
记得那日,一位红衣绿群自称莓莓的女孩——现在想来或许是天上之人也说不定——说着“好巧!”“你们两肯定有缘分”“把她送出去就没这么多事了”以及“我真是天才”之类让人不免有些狐疑的话,撇下先前那个被她追着打、现在又躲了起来的女孩,把我拉到了店堂内。自己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进了姑苏城传说里的地方,有些吃惊,又下意识地四处打量,等回过神来,手上已多了个天青色的法螺,衣着和法螺同样颜色的另一个女孩站在身旁不远处,答应和自己回家。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赐良缘!!颜查宇不由地一惊。出徒然堂的路上,他一路暗暗打量着对方:身量不足,稚气未脱,时而追着林间的蝴蝶跑开去,之后又因为未能捉到讪讪而归。问她姓名年纪,又说姓罗名泊,年龄自己也不清楚了。这颜查宇也能理解,毕竟天上的时间与人间不同。过会还要与同来的友人汇合,也不知自己怎么解释这多出来的一个人……思考了许久,这位读书人定了定神,略一鞠躬向罗泊郑重道:
“承蒙罗小姐倾慕,颜某人感激不尽,然而鄙人不才,未有功名,亦未考虑嫁娶之事,如小姐不介意,颜某愿结为义兄妹,望小姐另择佳偶。若旁人撞见,只说是兄妹便可,望小姐谅解。”
“嗯?你在嘀嘀咕咕什么?担心被人看见?你还真是不懂诶……”因为一路上的风景而有些走神罗泊好一会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不会被人看见的啦,不过也有万一……算了,我勉为其难回去吧。”
说罢,眼前的人就消失不见了,颜查宇使劲眨了眨眼,还是什么人都没有,刚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幻觉。只有那个天青色的螺还躺在他手里,仿佛诉说着这一切的真实。
“等会记得再给我买碟桂花糕谢我,对了,最好再来份赤豆元宵。”突然,这个螺真的说了起来。
颜查宇吓得差点没把手里的螺扔出去。
一路上惴惴不安地和朋友回到家后,他才好好地听罗泊再次解释了灵器、结缘、化形这类事的原委。并非是徒然堂店员工作不够仔细,其实先前这些内容就有讲解过,但当时,颜查宇惊讶地有点回不过神,搞得有些一知半解。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呢?”听到灵器是因为有愿望而产生的,颜查宇下意识地问了出来,脱口而出才发现自己有些唐突。
“这个嘛,”罗泊眨了眨眼“我想去看海。”
看海并不是什么难事,从出了苏州城一路往东,不消两三日便可到达长江的入海口。但是问题就在于没有什么好的托辞去一趟。一个人出趟远门,被父亲听到,免不了质问之后一顿臭骂。若是能借着求名师指点的名义出门,就能省去很多麻烦,就是在海边逗留一两日,也不用担心被责骂。略一思索,他决定带着罗泊去台州看海。
台州说远不远,说近却也算不上近:沿着运河出发,不紧不慢地行,十几日可到杭州,之后改走陆路,再颠簸上几天,便可到台州城里了。而平日里积攒下的零用钱,也够这一人一螺的旅费了。和罗泊说了自己计划的这番行程,一番犹豫之后,她也终于点了点头。于是,行程就这么敲定下来了。
但真的到出发前,事情远没有那么顺利。罗泊收拾起东西来,似乎有些冒冒失失,东也忘,西也忘,稍微说了一下,又表示:要不我们先不去了吧?但是又很快改口说:我刚才是开玩笑的啦。附带一个灿烂的笑容。这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出远门,有些紧张吧?颜查宇有些不解,但也只能暗自下了定论,也许多出门几次也就好了?
直到很多事情发生后,他才意识到,是自己想的太少了。
*全文大概需要花十五分钟左右阅读 (刚才搜了一下正常人的阅读速度,陷入沉默)
*擅自和很多角色互动,一些部分没有征求亲妈的意愿,如果有ooc的部分请告知
*事情发生在中秋之前,所以中秋应该还会有个小短篇
*这回还是有后记,所以其实不是十分钟就能阅读完(你怎么又是这句话)
*前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0996/
*索引: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4075/
江点在蜂回心目里转型很快,在他不知不觉之间就收获了一个小迷弟,等到他真切注意到蜂回的时候,对方已经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后头了。
说来也惭愧,蜂回这人认人太专一,三年过去最熟络除了陆铭之外,其他的只能是看眼熟一个模样,名字还是习惯都不清楚,开学典礼还没开始,之前出了事情,其实不少人互相认识的并未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到了主校区之后都在互相找伴,人流多是往礼堂那边倾泻,蜂回傻乎乎跟在江点后面,也是认识了一些人。
“三年级的?”安静走在江点旁边,往身后瞅了一眼,蜂回自告奋勇,他对这位前辈带着同样的尊敬,熊孩子的本质都在盲目崇拜下刷刷的掉,活像是一个狗腿子:“蜂回!现在是符宗四年级。”
作为江点跟班,这位符宗前辈在蜂回眼里是光环全开,闪闪发光的要命,简直就是这辈子的最佳偶像,就看见对方一摆头,朝安静看了眼,冷声道:“刚才在路上收的也是符宗的,正好可以‘指导’一下。”
蜂回也跟着点头:“是呀是呀!”边说,目光又往旁边安静身上看“学长是……?”
没等安静自我介绍,江点停下脚步,让蜂回站定,一只手臂打开推向在一边张开嘴的安静:“他叫安静,也是符宗的,实力比我差。”
“江点——”安静没把同辈这不成气候的介绍放在心里,他又重新做了一次,朝蜂回伸出手道:“既然你是符宗的人了,以后有不懂的、有困难可以找我,谁欺负你了你就去找江学长,明白了吗?”
蜂回点头:“知道了!”
江点冷哼,追加了一句“你就跟老妈子一样的。”安静听了,耸肩不反驳。
周围的人都堆积在礼堂周围,来得早的人已经找到位置坐下来,蜂回个头实在太小,一般时候他真不喜欢待在人流多的场合中,及时学校提供的座位能够让所有学生都能入座,但混乱是不会很快变得有序,他光顾着挤开那些人流,江点和安静的身影就远了,毫不客气的,蜂回又去找其他人的身影,贝家的两个兄弟,还有姜阳前辈。
他眼前纷乱的都是各色衣服,大部分学生都换上了校服,更难分辨,蜂回沿着人流逆向往外钻,手往前面拨开一位位身板,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是陆铭,蜂回仰起头,他又匆忙顺着人流往前挤,陆铭的声音在更靠近舞台的方向,他可能已经找到了座位,蜂回身子往前探,陆铭又叫了一声,蜂回的脑袋伸的更厉害,好不容易从人流中挣脱,在最临近礼堂的一侧座位边左顾右盼,身后的人群开始稀疏,陆铭却没有再叫蜂回的名字。
演讲要开始了,蜂回看大部分人都已经找到了位置,他一时慌张又混乱,直直往座位最外侧快步奔去,他看着坐在座位上的新生,前辈,那些人也看在着还站着没找到座位的他。
他还在找陆铭坐在哪里,脚步不敢加快太多,一排一排的找,从发型再到服饰,台上已经响起了麦克风试音的吱呀声,他不得不暂时先找个座位坐下来,听着来自剑宗的老师做开学演讲。
其实没听进去多少,蜂回低头捻着手指腹,他刚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抽出符箓的时候被划伤了一道口子,倒不是很痛,血也没出多少,就是皮肤上开了一条细小的缝,这种微不足道的伤口蜂回从不在意,今天可能是因为太寂寞了,才会琢磨着手指玩。
把玩一会就失去了兴趣,蜂回抬起头,又去看前排每一位背影,试图把陆铭从人群里找出来,眯着眼睛看了一圈下来,酷似陆铭模样的找到两三个,又让蜂回不太确定到底哪一位才是他要找的正主,可那三人身边都坐着人,即使蜂回想要坐在陆铭旁边,也没有这个机会。
他掏出手机,低着头打开屏保,却看见陆铭主动给自己发了短信:“你在哪里?我在医务室帮忙,一会晚饭一起去食堂吃。”
蜂回又重新抬起头看那三个他反复确认的方位,上面坐的人就再也没有一个和陆铭相像的。
他再低头打字:“你怎么也去帮忙了?”
陆铭没有回复了,看起来的确很忙,之前那条短信发过来也很久,在神游的蜂回却一直没注意到。
想到也是,下了马车之后两人就分道扬镳,蜂回一门心思往礼堂钻,又跟着一直得意洋洋到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的江点插科打诨,是自己忘记陆铭在先,怎么刚才还会埋怨陆铭没有给自己留位置。
这是蜂回自己的错,他心思想的又多又杂,总会斟酌多余的事情,估计刚才那两声呼喊也是他凭空萌生的幻想。
如果不是呢?
蜂回突然觉得怪,如果是别人叫他的名字呢?为什么他总是把事情和陆铭搭边上?这两个问题怎么品都觉得如同咀蜡,又干又涩,尝不出半点深究之后得到的喜悦,他就等着台上的老师结束发言,停下思考。
礼堂的舞台两侧的音响突然轰鸣,聒噪的音乐充斥整个礼堂。
“?!”
“那、那是张老师?!”
开学典礼之后,新生都跟着老师去熟悉校园了,像蜂回这种老生都有别的打算:去自个山头埋在寝室里连上网线继续online生活的,还是去找老师讨教积攒一个暑假问题的都有。蜂回一是对电子产品的感冒程度不高,而是刚刚分宗门,暑假作业就因为课业调整而简化,再以他的修为,还真不需要这么急匆匆去缠着符宗那位刚才在舞台上跳舞尽兴的张老师询问问题。
蜂回匆忙赶到食堂,周围不少人都在往食堂里走,还有一些从食堂中走出来的人在抱怨——说是研究院的柳老师在食堂捣乱。他看见陆铭在门口戴着耳机听音乐,拇指拨动屏幕,再往前几步,走到陆铭面前摇晃手掌,对方的目光从手机挪到蜂回脸上。
“在听什么歌呢?”蜂回好奇的拿下陆铭一侧耳机,塞到耳朵里,因为耳机线不够长,陆铭在对方听音乐的时候微微弯腰,蜂回发现对方的举动,听了三五秒就把耳机还回去:“还是古典乐?你不听一些流行歌吗?”
陆铭的回答比较两可:“我喜欢听这些。”
像足了老干部,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蜂回会产生被对方当成小孩子对待的错觉,大部分时候是蜂回自己先觉得陆铭太老成。
“刚才张老师在舞台上跳舞呢!”蜂回比划着,把话题往正常方向引导,和人一起排队打菜“估计刚才亦老头下场之后看见张老师这么跳,下巴都要掉地上去了,肯定有人偷偷录像了,倒时候我发给你看看?”
蜂回打了两份肉,陆铭打了一份蔬菜。
他又说话了:“一会你还要回去帮忙吗?晚上还要收拾寝室,会不会太累了?你才刚刚升到医宗去……”
陆铭打了一份鱼香肉丝,看在后头滔滔不绝的蜂回:“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
男孩支吾一下,跟着打了一份鱼香肉丝。
坐在餐桌上时,陆铭先开口,他一手端着饭碗,刚才救助的过程中发生一些事情,心情显得低落,可能是想分享这些不快,但要说出口的时候还是变成其他客套话:“医宗的山头离符宗挺远的。”
蜂回点头,把饭菜塞嘴里,咀嚼着回答:“不过走地脉都还是很快的,你要是不方便走,以后我多去看你就行了。”
两个人又安静吃饭一会,蜂回嚼着米饭,是要把里面的淀粉都给吃出味道来。
他没忍住:“陆铭,咱们俩是朋友吧?”
当然是了,蜂回心里面和陆铭说出来的话一模一样,这下他也不能解释清楚那股揪心的怪异感觉从何而来,还有刚才那些因为陆铭不在身边的胡思乱想也是。陆铭就像是一团火光,寻着暖热而不能触碰,蜂回的下场很明显,引火烧身,从手掌一直顺着血管攀爬到心窝去的痛,拥抱一团火焰,谁会这么傻?
蜂回手指捻着筷子的手收紧,陆铭看蜂回不再吃饭,疑惑的小声叫蜂回的名字,这才把思绪游离的蜂回拉扯回来。
“啊。”
“怎么了?”陆铭更疑惑。
“没什么,继续吃吧,之前不是问你了吗,一会还要回去帮忙吗?”
灰绿头发的人低下头,端起盛着汤的碗:“不了,一会跟你一起回寝室整理。”说完把剩余的汤汁送入口中。
“算哪方面的?”
“唔、运势吧。”蜂回自个也搞不懂这种算卦的东西,主要是来去要背的内容太多,所以去相宗的人蜂回是佩服的,彻底的文科生,他自个就是背不来这些天干地支,才避开的远远。
结果现在还要是靠着算卦来决定自己的行为,只能说蜂回对这事情真的把握不大,心虚的很。
相宗的前辈看了眼蜂回“咱俩也有缘分,这卦我就算是送你的。”
蜂回瞅着相宗这位前辈觉得面熟,对方手里捻着三枚外圆内方的铜钱,落在两人面前。
他的目光追着铜钱,停在上面的文字,算卦的技巧蜂回也懂一些,前辈算的比他更快,咂嘴摇头,就把铜钱收起来。
“是山泽损卦,蜂师弟,看来你最近不是很走运啊。”
山高水深之象,以德报怨之意。
蜂回自个眉头皱起:“再算算?”
“哎,这可不行了。”学长摆了摆手,挑眉“这东西本来信不信就随你,哪还有再算一卦的道理,你要是不信就当做是风吹耳,算卦嘛,可不是用来讨人欢喜的东西。”
听学长一番言论,蜂回瘪嘴:“那你给我剖析剖析?一会我请你去驭宗吃好吃的。”
“江点那家伙顺来的鸡?那算了吧!”一听是驭宗的玩意,学长摇头“你们这帮符宗的就是趁火打劫,白浪费了顾老师这么一好心肠。”
听到江点学长的名声牌打得太狠了,居然是隔着山头都传了个遍,蜂回支吾一会:“那我带你去体宗看美女?”
“你这小子真是被江点带坏了吧!”
“呸呸呸……”蜂回发现自己嘴瓢了,赶忙把话题导向正轨去:“学长你快给我剖析一下。”
面前的人乐的不可开交,“还学长?我叫啥你真不知道?”蜂回还傻乎乎点头,那人都快笑出声了“你是真傻还是记性差?我叫周川,四周的周,海纳百川的川,我就比你高了一届而已,你不面熟我,我还面熟你呢。”
说完这些话之后的周川更乐的是蜂回的身高,他拽着人一起站起来,蜂回扎了一头高辫,也才到锁骨而已:“你倒是三年一点都没变,头发颜色这么跳,好多人都认识你,没想到你这人是够专一的,跟那个……和你同级的那位是不是老相好了?叫我算卦,其实想算婚恋吧?”
蜂回先被人身高鄙视了一圈,还谈了一些不该谈的话,火气腾腾往上爬,狠踩周川一脚,怒吼:“你是不是想让我把雷符塞你嘴里才乐意给我解卦啊?!”小个头的学弟暴跳如雷,因为生气连着身体也都在跟着蹦跶,一头蓝色的乱毛一并跳跃。周川的笑声只是压抑一些,对这个学弟满是玩味,也不知道是真戳到了蜂回的痛处,顺着话柄往下说。
“行行,我帮你解卦……真不用算婚恋?”
“不用!……”蜂回同样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强硬让自己冷静下来,咳嗽两声“周学长,你要是再这么折腾我,小心我去把沙学姐叫过来,跟他说你在这里乱给学妹摸骨算命!”
这话是戳到周川的软肋,他咽气,两人重新坐回石凳,他把衣摆一撩,运动鞋踩在另一个石凳顶上,竖起三根手指。
“山高水深,各得其所,因损得益之象。”收起一根手指。
“现况诸事不顺,有破财之象,虽先损失,但后反而得益,因祸得福。”周川再收起食指,最后只留一个大拇指向上直指凉亭。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最后的拇指也着收起来,握成拳头,在面前若有所思的学弟面前晃了晃,拳风不大,摆个架势而已。
他说完这三句,心里还是觉得痒痒,这位学弟的修为比他还高,天赋是有,怎么还会担心修为上的问题。蜀山这么大,吃喝不愁,即使山下有仇人也不会抓着一个毛头小子胡莽的闯到山上去找他算账,经商?找人?真的不是婚恋,难不成家中出事?
赶紧把想要打探清楚的欲望撇个干净,周川又一想,忽然皱眉怪笑:“你其实知道我是谁吧?还叫我报名字,我也是信你的邪了,连沙学姐你都能搬出来,是我真小瞧你的记性了。”
蜂回听面前人戳穿了自己的谎言,也是得意哼笑:“商人财不外露,这些事情怎么可能被你摸个清楚,这不是快要中秋了?我到时候送你一盒肉馅月饼尝尝鲜,你不爱吃也能送给别人当个伴手礼,就当是这卦的报酬?”
“我吃甜的月饼啊。”周川摆手“不过是蜂学弟的好意,我怎么能不收下呢?”
小个头的学弟留下一句还有课要上,先离开了亭子,相宗的人还在亭子里再坐着玩会手机,把手机中的备忘录给关掉。
刚才现翻的解卦,学弟应该没发现吧?
九月的日子过得挺快,因为中秋有放假,潜意识里其实就已经把九月的日子划到中秋那天为结束,蜂回上课总是心不在焉,他不仅得算是九月份的日子,偶尔他还要算着噩梦是什么时候来的。
从开学那次的噩梦之后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蜂回这毛病就怕是复发的太频繁,其实也无迹可寻,有时候两个月才会来一次,有时候每天晚上都在噩梦缠身,这和饮食作息心情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像是人走在大街上,突然就有人过来给他捅一刀子,这郁闷事说给别人听就觉得太过滑稽,自己不去提防着又会被折磨的寝食难安。
进了符宗,换寝室,认识新同学,这些熟悉环境的事情半个星期不到都做的差不多,这届符宗来的人比较多,但剑宗才是大热门才对——一直都是,只要是个世家出身的,很多还是乐意看自己的孩子走最传统的以剑修身的道。
宗门之间为了学生数比较平衡,大热门的标准就很高,越冷门的门槛就会相对放低,但蜂回自己在选择的时候第一个划掉的就是剑宗,理由无他,就是他第一次用剑的时候发现那把剑凭自己一米四身高的臂长怎么也出不了鞘,马上就断绝了去剑宗的念头。
事后陆铭有劝过他说剑修不一定要用这种正统的长剑,匕首,软剑等等也可以使用,但蜂回就咽不下这口气,导致恨屋及乌,连着剑宗的老师一起讨厌,私底下就叫老师为亦老头子。
到了符宗之后,对于其他宗门之间的事情因为隔开了山头,逐渐就容易不挂念,以前和同辈之间聊天的微信群也逐渐冷清下来,大家肯定也是有了全新的交际圈,蜂回也是,惊恐的想起在医宗的陆铭时,他猛地抬头从符宗的鸡棚里探出头。
不对啊?!
自己来符宗不是喂鸡的啊!
蜂回最近有些疯魔了,跟在江点后面,被对方当枪杆指哪打哪,见谁咬谁去了,这麻烦,学业不怕,但是陆铭怎么就忘了。
他把沾着稻谷壳的手给洗干净,手上挂着的水珠全蹭在外套上,今天正好没课,江点高年级蜂回他不清楚,总之这么好一个日子,这么可以就被人拽到鸡棚去喂鸡了?
“去医宗的地脉……去医宗的地脉在山那头!得赶紧去!”
符宗的路也被蜂回摸透了,他快步往目的地去,连跑带蹦的,远处看到的就是一头乱动的蓝毛,给自己贴了一张神行符,先钻到校舍旁边去。
体宗的人还带晨跑,绕着各个山头打转,想想都觉得累,蜂回避开体宗的大部队,自个又多个心眼,看见一抹棕发,脚步放慢,就看着贝正从旁边跑过去,互相只是给个眼神,蜂回摆摆手,贝正继续往前跑。
体宗的人身材都有贝学长这么好吗?蜂回看自个小身板,体宗和艺宗是蜂回当初划掉的第二梯队,说是术业有专攻,蜂回的天赋明显不在这两项上。
不过符宗里也有很多前辈的身材挺不错的,蜂回点点头,那些学长年纪越大,羞耻心跟着就全掉光了,在寝室里没几个穿着上衣的,恨不得就想展示自己身材如何,蜂回的寝室和前辈们错开楼层,也曾经看见有学长把外套丢到窗外去,又裸着上半身下楼捡衣服的。
都不知道他们私底下在干什么。
蜂回想起碰到周川时他对江点的评价,自个不知不觉之间也对江点有了这种刻板印象,才认识不到一个星期,帅气的部分全都被霸道任性模样全占据了,跟着他各个宗门之间串门,不打招呼地顺东西,被人拦下就一顿棒揍,久而久之,蜂回潜意识里就觉得以江点为代表的符宗高年级都是这个德行。
忽然,蜂回在体宗的人群之中看见一个杵在人群外面的拐杖,跟着一起随人流移动。
“怪人……”他嘀咕一下,还多瞟了那人一眼,又是一位面熟的学长,那人似乎也注意到自己,今天主要目的不是和每一位认识的学长搭讪,而是去找陆铭,蜂回自个又匆匆跑开,往地脉方向去跑。
“带个拐的,我以前哪里见过啊……”蜂回小声继续犯唠叨,就抓着人的样貌去想,那人还带着口罩,脸上遮的严严实实的,怎么可能就觉得面熟,真是思绪都被江点带糊涂。
怕是脸盲症又来了,见谁都面熟,之前那位姜阳前辈蜂回倒是没有再看到了,要是下次有空去术宗,也去见个面打声招呼?要是趁着中秋去,还能送点月饼。
蜂回催动地脉,往医宗走,刚探出头,就看着医宗地脉点周围静悄悄的,没几个人用。
他有些担忧陆铭这边是不是还在上课,信息不断被相隔的距离抽丝剥茧,他甚至不知道陆铭在哪个教室上课,好在每个山头大体布局都很相似,顺着操场往教学楼里走。四年级的教室静悄悄,他偷偷探出头看教室里,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医宗过分安静了,搞得蜂回不知道是不是该回去,等到大家都下课的时候再来找陆铭,再去找找,蜂回跑出教学楼,心想还有哪些地方可以找到陆铭,就顺着教学楼往医务室走。医宗的医务室是整个山头规模最大的,合着也是一座小楼房,内科到外科,不说包治百病,但是为了教学和贯彻医者救治的信条,搞得就很像个医院——中式的,蜂回走进去灌鼻而来全是中药的气味。
比酒精味更魔性,蜂回捏着鼻子往里面逛,自己穿着校服和那些医宗的学生其实也看不出什么差别,但是一头蓝发太明显了,正打算一个一个诊室的找过来,后面的陆铭盯着这个背影实在眼熟的很,这么小的个头,在整个蜀山里找也是别致。
“蜂回?”
小个头转过身,陆铭就看清的确是蜂回,他收起课本,朝着蜂回那边走:“你怎么过来了?”
蜂回一听就明白了陆铭话里的意思,他是纠结又别扭:“过来学习一下,我跟着你一起上课吧?”
他顺着陆铭的目光往里面看去,还有几位医宗的前辈从里面走出来,手上的血迹都还没洗干净,抹着纸巾紧锁眉头,背对着蜂回往更远处走去。刚才陆铭也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蜂回注意到学长之后再回头看向陆铭,对方也看着自己,气氛是有些尴尬。
在医宗学习的东西终归是和符宗不一样,蜂回低头摆着脚,用脚底来回蹭地板,他先讪笑:“哎呀,符宗的鸡棚还没喂完,一会点哥又要教训我了,那什么,有事情手机联系吧!我先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蜂回抬手和陆铭别过,快步又跑出了医务大楼,转过头,看见陆铭若有所失的还在看着他,心突然咚咚响得厉害。
他又往大楼里跑,紧紧抓住陆铭的手腕,大吼道:“中秋的灯会要一起看!别忘了!”
说完这句话,他不等陆铭反应,还在因为心跳鼓动做事仓皇,自个迈开步伐,真跑的没影。
陆铭摸着手腕,男孩激动起来连身体都是滚烫,即使人离开,残存在手腕上的余温还没完全散去。
“快要中秋了啊。”陆铭复述着,仰面看大楼外才刚刚透出熟红的枫叶,把清晨朦胧的如同晚霞。
蜂回后来看见安静,是因为他给老师送作业的时候,对方正好被交出去罚站,合着江点一起。
他是听安静这么说的,但是蜂回只看到安静一个人站在教室门口,江点不见踪影。
“他啊,应该是去别的地方找乐子玩了。”安静站在门口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气场很足,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在门口监察什么,蜂回想这件事要是和江点扯上,就不是什么好事,八成是抄作业结果被张老师发现了,还有两成就是江点又看谁不顺眼揍了人一顿。安静在门口也只是无聊的玩手机,蜂回把作业送到办公室去,回来的时候安学长还在门口站着,他比划着手,指着走廊过道:“学长,要不咱们出去走走?我正好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蜂回和安静往后山头走去,以前的前辈在后山种了不少树,按照时间算下来,树的年龄可能都要比蜂回还大,下午的烈日还挺灼人,两个坐在树荫底下,手里还握着安静给他从食堂买来的烤串吃。
他对安学长没有江点那么熟悉,见的面更少,江点太出众,符宗对外的印象跟着一起横,趾高气扬的性子更是让人难接近,修为又好,做了坏事就只好让张老师教训,其他人头疼江点,不得不常常搬张老师出山,偶尔看见江应前辈,也会跟着退避三分。
“要是江点干了坏事,就叫老张过来教训他。”这是安静原话,他也损江点的厉害,两人同级这么久,哪还会像蜂回一样横看成岭。
“开学那次你和江点坐在同一辆马车里?”安静确认一遍,蜂回点头,顺着把当时的情况略微概括,不由自主还是美化了后来才出手的几位前辈。
听的人也是能懂话里哪些地方注水了哪些地方略过,蜂回说完之后,握紧拳头,把烤串攥紧,懊恼着:“要是我能再厉害一些,学长也用不着出场。”
“后来听说,修为和我差不多的人都能做到以一挑三,就我一个人还应付不过来。”
事后诸葛亮,那天的事情太深刻,蜂回在写符的时候总能想起当日的惊险,最开始的一剑要是再刺入偏一点,直可以刺穿到蜂回或者陆铭,但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去寻求别人的帮助——明显是对自己实力的不自信。
他也有找过借口:可能是因为一车上他的修为偏低、也可能是敌袭的太突然,之前从未做过这种心理准备。再怎么找借口,越是凸显自己当时的懦弱,懊恼和愧疚就容易让蜂回分心。他太爱剖析一件事情,把事情反复咀嚼,这真的不是好习惯。
“你受伤了?”安静没多揣摩小孩子的心思“最后江点都出来帮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摇头,手却又开始捻着指腹,那块破开的皮早就好的差不多,但总觉得什么东西还刺着那块地方,用指甲来回压那块伤痕附近,把吃完的烤串放在一边,继续说:“我没受伤,点哥……江学长后来其实帮的也不是很多,都是另一位术宗的学长打头阵,开光初期。“
“你也快到开光的境界了,”安静能看得出来蜂回的天赋,他自己怎么说都有点羡慕,但是每一个境界之间跨越的都是巨大沟壑,蜂回也有可能一直迈不过这个坎。
这是心境问题,蜂回现在不在修为上有很多困恼,阻碍他的就是这种怯懦的心理,走火入魔的修仙者不在少数,但现在在学校里,那些野路子的修仙方式本来应该都杜绝干净,已经很少出现有这种问题,开学时的敌袭一下子给浸泡在学校中学习的蜂回留下一道很深的疤痕。
要跨过这种障碍,按照蜂回往常的思路绝对会钻进死胡同中,他心底里接受不了自己懦弱的本质,才会寻求前辈的开导。
“真的没受伤?”安静看着蜂回的拇指一直在捻食指和中指的指节,那块地方常常用来捻着符纸,到了安静这个年级的时候,很多人手指这两个地方都长出老茧,有点像是职业毛病,有些人为了指节美观,还会私底下偷偷把茧给磨掉。
蜂回注意到对方的目光,松开手,那块地方被他用食指磨得发红,有些羞耻的把手背到身后去。
“有点,小伤。”蜂回只好老老实实承认,他没有告诉陆铭这件事,就是怕对方担心,现在陆铭作为医宗的人,他更怕多了一层医宗的外壳,陆铭对他的关心会更多。
对于安静这种前辈,符箓上使用的缺陷对方更能洞悉,蜂回实话实说:“是雷符使用的时候炸了一下,被电到了。”
烧伤在深色皮肤上看不太明显,电伤只是在蜂回的皮肤上留一个烧熟的小洞,蜂回自个也不在意,就是那个时候有点痛,之后跟那些划伤一样,好得很快,疤痕也不见踪影。
这个教训明显不是因为雷符的不稳定,而是当时蜂回的心境就已经开始慌乱了,筑基后期的实力根本没有发挥出来,又在众多前辈的注视下对战,自然当成实战经验少才会败下阵来。
“不痛吗?”安静明显问的不是关于肉体上的疼痛。
蜂回没回答,过了一会他站起来,拿着吃完的烤串竹签,调整好状态,大声抱怨:“静哥,我还没吃饱!你怎么跟点哥一样抠门,我要吃烤全羊、烤乳猪、烤乳鸽……”
蓝发的男孩开始报起菜名,拽着安静往食堂走,发誓要把安静的饭卡吃空掉。
蜂回再遇到姜阳是临近中秋的时候,做了噩梦的蜂回蓬头乱发的在符宗寝室里瞎转悠,像贞子一样晃荡,是吓到不少起夜的同宗,蜂回大概逛完整个寝室没找到陆铭,才混沌的想起对方在医宗。
意识不清时真不能用地脉,蜂回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也不知道自己摔到哪里去了,停在山中间的路边,月亮开始逐渐浑圆,但比起中秋肯定还差些,明月把山路照亮,蜂回两腿不听使唤,就往着树林里钻。
他撞到了人,好巧不巧是姜阳,蜂回犯了脸盲,一时半会叫不出人的名字,嘴里念叨的只有陆铭。
连拖鞋都不知道被蜂回踹到那里去,现在他光着脚在走路,姜阳看对方情况不对,以为是有魔怔,又听到怀里的人拽着衣服,哭得更大声了。
蜂回认出姜阳了,对方也在他的噩梦里出现——蜂回寡不敌众,黑衣人将车厢里的众人绞杀干净,等到蜂回注意到车厢里的情况时,一片血海。
“都怪我、都怪我太弱了!”男孩一边哭一边懊恼,眼泪鼻涕往姜阳身上抹,本来是出来散心的术宗学长知道看夜色是看不成了,把这个小鬼捞起来,朝山道边最近的亭子走去。
真是哭得不成样子,姜阳腹诽,即使对情况不知情,把这种人丢在山路中间,良心过意不去。
“你哪里弱了,说说吧。”
把人放在凉亭边的长椅上,姜阳揉着太阳穴,他对小孩子没处发泄的劲十分佩服——一路下来蜂回都在稀里糊涂的哭喊啜泣,也没见脱水和嗓子哑。
蜂回哽咽一下,才想起来面前的人叫什么,之前做完噩梦,他突然有些怕:“你、你不是鬼吧?”
姜阳挑眉,强忍吐槽的欲望:“是鬼又怎么样,你半夜跑出来,不就是为了撞鬼吗?”
这话说得让蜂回有些糊涂:“这里不是医宗?”
“这里是术宗。”
得,走错了。
姜阳想起这小鬼是用符的,但还真没想过对方已经是四年级,有些惯性思维,以为对方是从主峰要跑到医宗去找陆铭,还想着要把人送回去。
“你去找陆铭?”蜂回听到姜阳的询问,点了点头,夜晚的温度已经有些降下来,不同于夏天的凉爽,秋意送来的晚风更加澈骨,他只穿着睡衣就出门,现在冻得哆嗦,把自己连着头发一起抱住,缩成一团。
“陆铭是你的前辈?”姜阳解开外套丢给人,蜂回愣了愣,还是比较迅速将衣服穿起来,对方的校服比蜂回大好几个码,套上之后手都没法从袖口里伸出来,松松垮垮,蜂回穿好之后,又把自己缩成一团——膝盖曲起把腿塞进校服里,也显得充裕。
他做好这些动作,眼泪掉的差不多,和前辈一句一句搭话,逐渐从噩梦里脱出来:“不是,他和我同届……”
姜阳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你四年级,去了符宗?”
男孩又点头,他扬起脑袋,右侧的刘海也被头发胡乱撩开,两只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姜阳看,蜂回面相不善,眼神怎么看都觉得是凶神恶煞,这回含着眼泪,还是柔化了几分:“姜前辈呢,是术宗的吗?”
“术宗九年级。”姜阳也想起两人除了在车厢里互相面熟之外,就没有别的交集,他开学典礼时和尚尚贝正那帮哥们插科打诨去了,要不是今天凑巧碰到,彼此可能就没什么缘分再相遇。
挺不凑巧的,做噩梦的蜂回就像是拖油瓶的小屁孩,换谁都难受得了半夜被拽着鬼哭狼嚎。姜阳算了下,要是和陆铭是同届,刚遇到人时念叨着陆铭的名字,估计以前做噩梦都是靠陆铭那孩子撑过来,不过究竟怎么会把做噩梦当成习惯,姜阳也想不通。
“姜学长的修为……嗝,比点哥差一些哎。”蜂回把两位同届的前辈放到一起比较,哭多了突然是打个冷嗝,说话也不过大脑,语气里竟然还学着江点的蛮横,再谈到自己时,就没有十足底气这么说话:“但是比起我,还是很强,不过为什么,大家都不最先跑出去击退敌人啊…”
“你不是可以应付的过来吗?”姜阳被蜂回的问题绕晕,那一车的人除了陆铭之外,实力都在黑衣人之上,派谁出去都一样,即使受伤,医宗的人也会即使进行救助,说来更像是学校给出的考验,和他年级差不多的几位自然都是如此觉得,才会继续打牌无动于衷。
刺入车厢的一剑是给姜阳众人提了个醒,但最先动身的还是蜂回,不等姜阳出声阻止,蜂回就已经跑出车厢应战。
——陆铭,你别下来。
这是出自本能的保护,即使用肉躯承受所有伤害,也不愿意让被保护的人出手。
姜阳有点头大,蜂回的修为足够,为什么还会做出如此自杀式的判断方式,玉石俱碎?
“你可是筑基后期,对付那些家伙,绰绰有余。”术宗的前辈再强调一遍。
蜂回把脑袋埋在臂怀里,鼻子有些酸。
“但是我还是没有击退他们,我失败了。”男孩苦涩地说。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不是你修为有水分,”姜阳嘲笑蜂回的滑稽模样“你自己低估了自己的实力,所以体现出来的是你心中认为的水准,那剑都插到车厢里了,你还跟自己玩谦虚?要把命玩进去啊?”
被数落的男孩不服气,他想反驳,姜阳制止蜂回说话,接着道:“不要把所有的过失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去,蜂回,我问你,你到底为了什么而修仙?”
男孩张着嘴,没有回答,他转过头,看天上并不圆满的月亮,此时又被飘来的云遮住了不少,只从云层里透着一些月光。
姜阳没得到回答,他也不需要蜂回回答,打了个哈欠,是有些困,明天照理来说还要上课,今天跟这个小鬼头扯东扯西谈了这么久,差点都要忘了回去睡觉。
“清醒点了吗?要我把你送到符宗去?”
蜂回听出姜阳在下逐客令,自个把衣服拉链拉开,要将外套还给对方,姜阳握住蜂回的手:“衣服下次还也行,反正你知道我在哪里了,快点回去再睡个回笼觉,明天迟到了也不能怪自己,懂?”
他重新把拉链给人拉上,将裹着外套的蜂回从凉亭里拉起来,把人送到地脉附近,姜阳还在打着哈欠,等蜂回的身影消失在他面前,姜阳低头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还能再睡两个小时,剩余的睡眠就在课堂上补回来吧。
后记一下:
这回写的很碎片化,原因是不像每天日子都要写,更多围绕着蜂回对自己实力的不确定和很暧昧的感情之间徘徊,读完全文可能会显得有些苦涩,没有糖吃,糖应该在下一篇。
周川那部分短篇很临时起意,之前看了周川亲妈的《雷山》突然觉得“哇居然还可以写这种梗实在是太棒了”,很心动,山泽损卦甚至都是当时直接算出来的,想了想和蜂回实在契合,直接用上。但是这回用了算卦的梗,以后就难见到了(叹息*)
这次最担心ooc的角色是安静,与安静亲妈是讨论过一些,但是完全拿捏不准角色属性,于是把他定位成蜂回的人生导师(加粮仓),负责喂饱蜂回就对了,养蜂回在这章体现的不是很明显,以后可能还会点到安静在各个方面给蜂回的帮助(鞠躬*)十分感谢安静亲妈!
该报复回来的就报复回来,我说的就是你13!(恶狠狠地*)
作为天降……咳,前辈的姜阳其实从现在才算是刚刚和蜂回认识熟,蜂回今天还是没有辜负噩梦狂魔的称号。
那么阅读到这里的你也辛苦了——!(再鞠躬*)e站的排版比本人自己的排版要好,真的。写到最后出现很多累赘的语病,这很正常,大概懂一下意思就好,就好……
那么我们下章再见!
“先生还当真是个体面人。”
白先生一从小巷子里出来,迎面就看到相泽泪从边儿上出现,眼瞅着直直的就要快步着撞了过来,却硬生生的在人面前停下了。只见往日里眉间带笑眼角上翘泛着水光的姑娘,如今却是一副生硬的面孔,抬着头望着白先生。
“也是。不管怎么想那张灯结彩和人花前月下的灯会,先生这般人物都该和其他人家知书达理的大小姐过着,而不是和我这个小丫头。”相泽泪语气薄的像是初春雪未融的时候湖面那层冰,只稍稍憋不住,满腔的带着活气的怨就要破开冰面浮出来了。但少女的声音动听得很,怕是那薄冰碎裂成的破片,尝起来都能有丝丝的甜味。少女的眼睛也是如此,纵然话中带着愤愤和不解,被那一双微微挑起的眼睛一瞧见,语气里都多了几分娇嗔的味道。
“但先生您未免太不厚道了,不知用的什么法子叫我去了那灯会,您没能来就不必说了,到了地方见到的却还是其他人——您这真是太不厚道了。”
“相小姐说的是,这是白某疏忽了。”白先生听罢露出了如往常那样的笑,其中有几分真假不得而知,但白先生自是不会在意这些的人,怕是他能这么样的低了头,都能算是福气了。
“所以——”
“但相小姐还请别太生气……那天你见到的——姑且算是白某家里人罢。”白先生像是知道少女要问什么一样,先开口打断了问话,也没在意相泽泪破功后那微微有些不满的脸“他是个好孩子,还请相小姐别太责怪了。”
“……你们一家人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神叨叨的——”
“这次是白某愧对了小姐,作为道歉,还请小姐收下这个。”
相泽泪微微低下了头,能看见白先生从袖子里伸出来的腕子一如袖子那般白的发光,而同样白的像是要化为虚无的手上则安安静静的有着一个白色的香囊。
相泽泪紧紧盯着看了许久,随后竟是笑了,语气中还有着一丝无可奈何的讥讽“白先生是当真不懂女人心,我虽自是知道自己在你眼里不算成熟,但好歹你也从没见过女子用这么素净的香囊吧。”
“白某未曾自负到这个地步……相小姐不喜欢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即便如此还是希望小姐您收下。”白先生语气未变,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动过一丝一毫,只是用那双黑的不可思议的眼睛盯着相泽泪“我只是觉得,白色很适合您。”
这会儿说是要生气,也气不起来了。相泽泪近乎是刻意的强迫自己状似随意的接过那香囊,香囊上虽说是一片纯白,但细细看去有极其精美的暗纹绣在其上,藤蔓与花卉交错在一起,还有些说不上名头的纹样,连气味都不是寻常少女喜爱的带着暖意的味道,隐约的香气之中有点淡雅的意思。
这东西更像是白先生的。相泽泪只这样一想,就回忆起自己原来那个香囊里面还有一枚棋子“……你把这东西给我,那我是不是还得把你留在我这的还给你?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放进去的?”
“相小姐自是不必担心,那枚棋子的话,早就已经回到这了。”白先生刻意忽视了后一个问题,单单是笑着,那递出香囊的手翻转了一番之后,一枚黑色的棋子赫然出现在手心。
那棋子还带着丝隐约的香味,分明是留在相泽泪那的那一枚。
“你——”
“白某送的香囊里也有一枚棋子。”白先生收回手,眼眸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摩挲着自己的扇子“棋自是从白某爱用的那副棋里取出来的,算作是一点心意吧。”
“……”
白先生还真是从不回答那些尖锐的问题啊。相泽泪这样想着,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有些微落寞的表情,但随着相泽泪愈是想,愈忍不住生气起来,那脸上落寞的表情也带着一丝少女的娇俏,变为了明显的不服气。
“白先生还真是自信,将自己整副棋里的棋送给了我。”相泽泪说出来的话似是夸赞,但语气里带着讥讽“若是白先生总归需要那一枚棋,却独独缺了那一枚,那该如何是好。”
“白某未曾想过——”
“别再那样酸唧唧的称呼自己了,没意思。”相泽泪哼了一声,将给外人看的小姐姿态卸的一干二净,此时只留了个眉目婉转的少女躯壳在这“先生你若是真的缺了这一枚,该怎么办?”
“白某——”白先生话未说完却又一顿,随后笑了笑,再度开口“说实话,若不是相小姐提起,我还没想过这件事。倒不如说……我认为自己并不会用到这一枚棋。”
“哦?先生还真是有自信啊……”
“那是当然。”白先生轻声答道,随后又用不知在想什么的眼神盯着相泽泪上下打量着,视线最后停留在少女的裙子上。
相泽泪确实是为了少女那爱美的心思,为了好看并没有选那厚重又累赘的服式,所以对于现在的气候而言,相泽泪穿的略显单薄。于是白先生解下了自己和衣服同色的白披风盖在了相泽泪的身上“……相小姐不是说了我棋艺应当不错吗,那既然是相小姐说的,自然得有点自信了。”将披风好好给相泽泪穿上后,白先生自然而然的替少女拂去了些微的褶皱,和善的开了口“相小姐还是好好穿着,别冷到了。”
也不知是真的因少女的羞涩,还是说纯粹是看到那个白先生做出这样的动作感到不适而已,相泽泪沉默着什么也没说,眼神只是在看着别处,手好像还在捏着那个香囊。
“若是相小姐还生气的话,不如我陪小姐您在这苏州逛一逛吧,难得来到了这儿。”白先生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先生的话里居然隐约带了点恳求的意味。
相泽泪也是难得来到苏州这地,而游玩途中居然在暂且歇息的住处收到了白先生的信,那信一如之前那样简洁的毫不讲道理。相泽泪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愿意赴约,明明因为之前灯会的事情自己生气的不行,但这次——说实话,相泽泪自然是不想来的,但想到白先生那个性子,总觉得不来,亏的反而是自己。
相泽泪甚至懒得去想白先生为什么会在苏州这件事,反正问了白先生也不会答罢。
“这儿可是苏州,白先生。您又有想法了?”
“说来也是巧合……我之前也陪另一位姑娘来过这儿。”白先生瞅见相泽泪脸上又露出那种混杂了不满和嗤笑的表情,不赶不急的解释道“并不是相小姐您想的那样,只是寻常事物罢了。”
“你以为我想的是什么样呀。”相泽泪扭过脸不再看着白先生,但手却悄悄攥紧了白先生披上的披风,然而终究是耐不住好奇,眼神悄悄的转了回来。半晌后见白先生只是笑着并没有答话,又叹了口气把脸扭了回来“可你连和我再下盘棋都不愿意了。”
“……白某有些自身的原因——”
“你又这样称呼自己了。”相泽泪将那复杂的表情洗了去,脸上带着温和纯然的宁静“那我先把你这道歉收着,逛逛的事儿也暂且放着吧。”
白先生点了点头,看着相泽泪叹了口气,只是与那之前稍显无奈的叹气不同,这次是带着轻松的情绪,那双眼睛里闪着水灵的光“但……我要是想起来要去逛着,你可不能推脱!”
有笑声。
相泽泪自见到白先生开始,第一次听见他笑出了声来,那平时似笑非笑的表情居然变得真挚了,但很快那声音就停了下来,似只有短短一瞬——那确实只有一瞬。
“那我可等着相小姐了。”
天好像更冷了,初雪梦一样的飘了下来。相泽泪抬起头,雪映入了少女的眼睛里,闪着白色的光。而此时白先生好像说了些什么,那话还有些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
“——白色的……”
“你说什么?”
相泽泪抬起头看向白先生,白先生好像没注意到视线,只是望着天空出了神。半晌后才像是自嘲一样的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
“……”
相泽泪心想自己或许是累了,连看这神秘的家伙都显得有些多愁善感了起来,怕不是错觉,也或许是因为拿了人家的东西总有点心思在吧。这些日子遇到的事情都太过诡谲,可能真的是累了。
“相小姐。”
相泽泪循声看去,白先生视线并不在少女的身上,却是望着远远的地方。是该冷起来的天气了,但天明明带着些晴朗的感觉,唯独白先生看着的那街道浓雾散不开,相泽泪只好不解的继续看着白先生,等着一个解释。
“……那雾里似乎有个有趣的店呢。”
相泽泪依旧是云里雾里,只是眼神不由自主的跟着白先生的视线,牢牢地盯着那片雾。雪依旧在下着,但不知为何站在白先生的身边,纵然是披着衣裳,却依旧能感受到不同往日的刺骨到令人心颤的寒冷。但就算是如此视线依旧无法逃离开,只能牢牢的盯着,白先生的声音像是蛊惑人心的毒物一样,深深的烙印在了脑海。
他开口了,声音却不在身边,好像隔着很远很远,远到逐渐淡了气息,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白先生如同来的时候那样,只稍一会便无声息的不见了,但那声音还留着,让相泽泪不由得紧握了白色的香囊,直到握的痛了,直到能感觉到那香囊里形似棋子的东西。
“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是里之人午觉做的一个梦
那个男人没有名字,也不打算让他成为角色,只是我的梦中情人:)
请勿上升到真人,与丹·鲁法洛先生没有丝毫关系。是xjbYY
在违法边缘蹦迪开丹车 好孩子憋点进来
家族设定是真的
卸下耳环,戴上眼镜,扣好袖扣,封紧领口。
他踏上了芬温尔家的旋转石梯,他要到达最顶上,去见那个老派的高斯·芬温尔。他慢慢地踱步向上,往下望是是螺旋向上的石梯,他走了很久很久,而下面的石梯也似乎无穷无尽,那让他感到了一些恐惧,他垂眸,扭开了头。。
昂首,他首先看到了一个连接着巨大落地窗的平台,洒落着一方令人稍感温暖的光亮。他加快了速度,想在那阳光里稍稍歇息一会儿。
暂时地离开这让人无法呼吸的高塔。
暂时地。
当他靠近时,他发现,有人已经提前占据了这里。
上午的阳光明亮而柔和,比暖光更淡,但却有着无可挑剔的美感。任何事物在如此光芒的照耀下都会在原有魅力上更加迷人。而这样美妙的光芒紧紧地笼罩着那个男人的修长躯体,为他添上了些洁净的气息。白衬衫未能掩盖住他的矫健身形,黑色包裹着的双腿也让人觉得十分有力,但他的气质却透露出了文雅而冷淡。
让人无法挑剔。
丹感受到了一丝奇妙的触动,他停住了脚步。
男人落满光砂的长睫毛动了一动,他转身,看向了丹。冷淡的双眼突然变了,丹看见男人的眼角带上些许轻佻,唇角也上勾了一个弧度。
看起来有些像猫唇,丹这样想。
“你就是,维奥拉的孩子。”
是一个肯定句。
少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用蜜糖色的眼睛看着那个男人,不言语,不肯定,不质疑。他见他转身,一半沐浴阳光,一半沐浴黑暗,奇妙的对比。他将焦点落在男人阴影的那一侧,等待着他低沉柔和的嗓音。
却没想到,男人走了过来,手指沿着他的耳廓摸到了耳垂。
“在照片上,你这里,有一个菱形的耳坠。”
丹被突然的触碰惊得震了一下,那男人却笑了起来。
“可别让高斯久等了,跟我来吧,鲁法洛。”
那个男人是芬温尔家主家的继承人。
大他三岁,是个炼金术天才。
想要更好的把握整个家族,跟他这个分支的继承人交流多一些,也没有坏处。丹是这样看待那个男人的。但另外一个人明显不这样想,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来到他身边。
男人非常喜欢他,慢慢地慢慢地,吐丝将丹紧紧缠在自己的蛛网里。
他抚摸过他的脖颈,在他耳边告诉丹,在耳与脖的连接处,丹会被刻上芬温尔的家纹,然后他还告诉丹,那就是他的名字,那是他。
他会在夜晚时坐在沙发上,扣住丹的手,看他修建圆润的指甲,看着看着,会突然轻轻吻一下,然后被轻声抱怨之后会吃吃笑起来,说自己忍耐不住。
他还会在星光遍布的夜晚,悄悄钻进他的房间,自说自话地把丹裹进被子抱起来,然后坐在窗台看着天空。他会用鼻子亲昵地蹭他的耳后,缠着人给他唱歌。
丹知道他的身边也不缺乏着男人女人,也知道他不会拒绝。
但丹觉得男人最过分的一点是,他总是,在做了一些亲密的过头了的举动之后,悄然退却。男人很喜欢他的身体,他总是去抚摸着那些曲线。但他也只会在腹部前后徘徊,更过一步的事情便不会做了。
“丹,你知道在你的这里,有两个凹陷吗?”芬温尔的继承人躺在他的身侧,拇指按在了他背部与臀部连接处的两个小窝上,“这可是’维纳斯的眼睛’……你果然是特别的。”
丹抬头看他,男人的眼里溢满了沉迷与爱恋。他们对视着。丹想凑过去吻他,男人却用食指摁住丹的唇,带些无奈与笑意。
“还不可以。“
某一天,丹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抱着松软的枕头,侧头和男人一起阅读。
“你到底认为我是什么呢?“
“你觉得你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你好像很爱我,却又好像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
他扣住了丹的手,那个有厚茧的小手,他喜欢的,握多少次都不会厌烦的小手。他明白他总是让男孩很迷惑,很困扰,男孩总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总是放纵他。他怕他的小男孩还想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但他也知道自己也在诱导他扑向他的怀里。
有时候他希望男孩走的远一些,再远一些,离他越远越好,更多时候,他却渴望男孩的温度,想将他吞吃入腹,与血液相溶,和他共生共死。他知道少年肌肤的触感有多么美好,更别提他美丽的曲线。
他是他脆弱的夜莺,他要保护他,要与他保持距离,却又要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他想让他心甘情愿地为他鸣啭。
“呼……“
他沉思的时间太长,丹睡着了。
男人没有动,他闻到了乳木果香波的味道,那其中夹杂了一丝淡淡的甜香,他抽了抽鼻子,翻开下一页。
他们都感到很安心。
很多年没见。
丹长大了。
男人从背后突然抱住他也的时候也感觉到了,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挑挑眉,捏了捏丹的臀。那果然惹得丹炸毛了。丹低声用俚语骂他,男人没有因为他的粗鲁生气,反而合拢了原来放在小盆骨上的手。他深吸了口气,嗅着熟悉的味道。
“好久不见。“
“……嗯。“
他将手滑到后面,轻轻地用拇指按住丹的凹陷,扣住腰侧,丈量着。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倒是软肉多了一些。他愉快的笑了起来。
“久等了。“
还未等丹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男人便熟练地解开了丹的皮带,由着人鱼线向下抚去。青年转过头去想说些什么,却轻易地被对方的薄唇捕获,丹看到他所熟悉的那个整洁地有些过了头的男人罕见的有些凌乱。
几缕发丝跌落了下来,眼底溢满了一些他从未在他眼里见过的情感。
男人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舌头,将他拉回了现实。
“你愿意住到芬温尔庄园来吗?亲爱的丹·鲁法洛先生,另外,必须要提的事情是,既然你继承了你家族的事业,以后就要叫你丹·芬温尔先生了。”
不知道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男人又学了些什么把戏,他的手指轻快地在丹的皮肤上游走,而那细长手指所到之处,衣物便缓缓地开始脱落。
“嗯……可是我那一个分支似乎一直以来都是住在……”“那不要紧,那也是你的居所之一,但我想让你的家在我这里,我身边。”
“难以拒绝……你会在我的耳后纹上家纹是吗?”
“是的。
“这会让你时刻想起来……
“我的名字,我,我的。”
低沉的声音像是魔咒,那让丹想起了很多,男人总是若即若离,拥抱他,推开他,乐此不疲。他也给过机会他离开。但是蛛网上的猎物又怎么能逃脱?他又回到了这里,完全自愿地,这一次,男人以平等作为嘉奖。
但丹也清楚,家主与家臣的身份永远不可能平等。不过那蛛丝上名为爱恋的黏液将他牢牢裹住,像是磁石将他吸附于此。他明白他们也很难向对方承诺什么,但他们总是要陪伴着对方的,无论是上下级的关系,还是朋友,更不遑是伴侣。
他不确定这是否是爱情,但他对男人的感情着实迷茫而又盲目。
丹仰视着男人,单手捧住他手感不错的脸,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鬓发。
他们望进了对方的眼睛,融入了对方的灵魂,不再彷徨,不再警惕。一吻结束,他们都明白了彼此对这份感情的期待。
至死方休。
-FIN-
写在后面。
是我在中午睡觉时候做的一个梦,梦里的芬温尔家主先生比我笔下的更加迷人更加瑟秦,渣男色彩还要更浓烈一些()醒来的时候非常心动,想着一定一定要写出来,反正丹哥也是一个单身boy(ntm
双子的母亲原名是维奥拉·芬温尔,芬温尔在我流设定里是个有很多分支的家族,有着不同专一的方向,主家是研究炼金术的!丹这一支是负责理财,其实初设的芬温尔是非常有趣的,但是想着毕竟是大家族,所以添加了不那么有趣的元素。这里会在家长日写出来
下任大家长在设定里其实比丹年长很多啦,因为这也只是一个美丽的梦境,也并没有打算按照这个方向来写。而且我也只能记得一些碎片化的美丽画面,所以它也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小心翼翼地避开不能细说的部分,也不敢写的过分亲密
其实还是不太确定能不能发(心塞
嘘,就让它悄咪咪地在我的主页里待着吧。
反正也没人会看的(
好啦,好好去摸互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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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去过自己另外的生活。你要听话,不是所有的鱼都会生活在同一片海裡。』——摘自 村上春树 《舞!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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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的例假,八咫空照例来到市区公园。
这公园在这城市裡起码有二十年了,八咫空在工作之馀偶尔会拎一袋麵包到那坐上一整天,与公园裡成群的鸽子们为伍,那些白鸽子与灰鸽子们就像饿坏的孩童般,成群结队抢食从天而降的麵包屑,咕噜咕噜啄食每块散发淡淡小麦香的淀粉製品,偶尔还会有几隻特别霸道,想利用身形优势抢去其馀同类的粮食。
不过好在八咫空并非善类,他惯于在这些鸽子们得意洋洋时来个狠瞪,或许是同为鸟类,那群鸽子们虽然贪吃,但在这足以吓坏孩子们、让小朋友做上一星期恶梦的眼神下,没有一隻鸽子敢动用那近乎淼小的勇气继续当个恶霸继续抢食。说来也妙,鸽子这生物竟被人们喻为和平象徵,但牠们的所作所为却与寻常人类没什么差异,牠们拥有慾望、遵从本能,看似无害实则贪婪无餍,只要有食物的地方,便能听见那耳熟能详的咕噜声与翅膀拍动声。
这让他想起了,住在同栋公寓的长谷川健太,曾以生涩的文笔将观察鸽子的结果写成一份胡乱的暑期自由报告——小鸽子们圆圆的脑袋上张着豆丁大的眼,像对红宝石闪闪发亮,牠们总是探头探脑寻找食物,东张张、西望望,不停寻找粮食来源,背上的羽毛层层迭迭,像扇子一样整齐排列,牠们固定清晨出来寻找食物,翅膀啪啪作响,就像群合作无间的好孩子,值得我们每个人效彷学习。
是的,这正是一篇值得得到双花丸的好作文,撇除长谷川健太是隻开朗乐观又向上的罗威那小犬,以及这个犬族男孩傻呵呵的脑袋瓜的话,这确实是篇好文章。八咫空仍然记得当长谷川健太拿着被评为佳作的作文簿急驰奔回公寓的模样,也记得那日长谷川家的晚餐正是难得的汉堡排与炸鸡块,一家人和乐融融享用美食,那画面简直与电视广告上常出现的温馨晚餐没有两样。
人类实在是种微妙又迥异的生物。
因为一群鸽子、一篇小学三年级生写的作文,这个家庭就这样换得一个和平无事的夜晚,虽然这对八咫空影响不大,但每每想起这事时,他仍无法从中理解人类的想法与感情。
撕成块状的过期麵包自八咫空的指缝间直线掉落,聚集于脚边的鸽群依旧聒噪,在那短暂的一瞬间,八咫空几乎错认自己也是一隻家鸽,特别肥胖的那种。
年仅二十五岁的青年此时抬眸,天空仍是蔚蓝无垠,但鸽子振翅所掉落的羽毛逐渐将他的视线隐没,过多的羽毛宛如漫天飞雪旋转浮盪,转眼地上已是一片厚厚的灰烬。
彷彿在短短数秒内,世界下了场髒污满盈的浊雨,静谧、死寂的。
也于此同时,一张未完成的素描画悄然滑落至八咫空的脚边。
他不动声色捡起那张画纸,眯着双眼仔细观察画裡的种种细节。画中的男人神色淡漠,骨节分明的大掌轻捧撕碎的麵包屑,从裡到外的漆黑与他身旁的鸽子们形成清晰对比,虽然是幅尚未完成的画,但仍然能感觉到作画者的细心观察与认真专注。
是幅非常不错的素描画,他心想。
只是不知道这幅画的主人究竟是谁,就这么将一幅未完成的作品拿在手中,貌似是件有点尴尬的事啊。八咫空试图环视四周一圈,想从这幅画的笔触与线条寻找出这位陌生作者的身影。
勾勒于义大利水彩纸上的线条相当柔和,不像男性画家常使用的粗犷力道,从这两点来推测,作画者或许是名女性——秉弃肯定句,使用带有半可能性的假设,既能避开猜错性别后造成的尴尬,也能有更合理的推断。就在他这么想时,一道轻快的步伐声传入了他的耳畔。
轻飘飘、不具规律性的小跑步声像极了等待奖励的孩童,八咫空曾从零碎记忆裡窥见相似的鸟族幼童满怀兴奋之情跑过身侧,可这声音远比他认知的更为急促,重量也轻了许多,以一种明确的形象比喻就好比是刚学会振翅的雏鸟,急欲飞向天际,每个动作都充满懵懂与寄望。
他转过身,任凭微风蜷乱鬓髮。
一抹清澈的湖水蓝就这么猝不及防撞入他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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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非常抱歉!」
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鸟族女性轻抚起伏不定的胸口,额间沁着点点汗珠,湖水蓝的髮丝随着她的小跑步凌乱飞舞,很明显她是一路循着飞散的画纸跑过来的。
「很抱歉擅自把你画下来了,作为赔礼,送你几颗糖果吧!」
少女莞尔说着,清脆悦耳的声音伴随她伸出的掌渐渐扩散开来,从八咫空的视角能清楚看见好几颗色彩鲜艳的糖球静静躺于她的掌心,简单的造型令他想起巷口那间小杂货店贩卖的零嘴,年迈的老婆婆总会像这样把店裡多馀的糖果分给邻近孩子们。
『……糖果?』
不同于常人的交谈,黑髮青年在女孩好奇的目光下掏出手机,指尖快速穿梭于键盘间,尔后表情冷漠地将萤幕显示于女孩眼前,作为口头叙述的替代方案。
「是打工店裡所做的水果糖喔!味道还不错!」
女孩笑意盈盈的解释着,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指尖对着指尖,轻轻一拍:「啊、因为擅自画来下了……你大概会因此而困扰吧?」
变化丰富的神情与措词,八咫空无法想像世上有谁会讨厌这样的女孩子,标准的少女、带着寻常可见的笑容,连性格都宛如轻飘飘的棉絮般柔软。
就彷彿是那种随处可见、又乐意助人的好女孩,有着相当普通的可爱,也具备相当普通的礼貌与迷煳。
是那种容易交到朋友的类型吧。
『不必道歉。也不是第一次了。』
简短快速带过这话题后,青年继续在手机键盘上敲敲打打。
『这幅画的色调很美,妳是艺大学生?』
「哇,谢谢你能喜欢!其实画画算是业馀爱好,是我自己因为兴趣而练的……嘿嘿,应该没有像那些艺大学生们那么厉害啦!」
女孩似乎完全不在意这诡异的对话方式,那带点傻劲的笑容让八咫空几乎以为他并不是跟正常人对话,他下意识微微挑起了眉,所幸这女孩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状。
在八咫空淡漠谛视这女孩片刻后,手机萤幕上出现了新的句子。
『妳常来这?』
「嗯!打工结束后有空都会来这坐坐,你呢?」
点点头回应眼前的青年,女孩脸颊旁的小翅膀正上下拍动着。
『工作的关係,平常没多少时间来这。我是名调酒师。』
确实,调酒师这工作多半是日夜颠倒,排休的日子也通常用来补眠或是製作新品,扣除零零总总的时间后能到这公园熘撘的时间确实不多。
「原来如此!调酒师听起来好厉害呢!」
是难得一见的由衷赞叹,标准、制式化,且从语气就能感受到对方从内心散发出的敬佩与好奇。八咫空猜测若是今天站在女孩面前的是名普通的可丽饼小贩,她或许也会以同样的语气给予这句赞赏吧。
『还行,只是将酒水溷合,唯一的缺点,就是工作地点有些问题。』
至此八咫空微微蹙眉,灿金的眼闪过一丝尴尬,这实在是个微妙的问题,假设今天他的工作地点是某间位于精华地段的高级饭店,这或许还是个能当作閒聊的话题,然而不幸的是他只是某间牛郎店的调酒师,当初为何成为这间店的员工就暂且不提——重要的是,该怎样将发言权抛回给这隻好奇无限的蓝鸟小姐。快动动你的脑袋吧八咫空,你可是渡鸦,是鸟类中最擅欺瞒的飞禽啊。
输给本能可是远比当着一千名陌生民众被甩还惨啊,伪善的渡鸦先生。
八咫空将手放置背后,当蓝鸟小姐问及原因时他便如实回应;当女孩接连对牛郎店这三个字表示困惑与不解时他仍旧试图扮演好一个尽善的解惑者,清晰、简单道明这是个能以金钱换得慾望的场所,并不忘了告诫她别随意接近这场所,所做所为都与一个普通的好心人相差无几,只是整个过程他从未开口,也从未与投入任何注意力与这女孩的视线交会。
「原来这就是牛郎店啊……感觉学到了不少!谢谢您!」
小蓝鸟恍然大悟连拍着手表示钦佩,而作为唯一的回应者仅是微微点头,迅速在手机上输入剩馀不多的话:『不过,有些事不知道并不算坏事。』
『有些事不去碰触,对妳比较好。』
八咫空试图避开女孩的感谢,就像怕碰触到什么又怕碰不到似的刻意疏远,他眼帘微垂,颤抖的长睫毛下一片黯淡,心底一遍一遍重複着这句话,越来越轻,彷彿女孩周遭长满了隐形的荆棘,将他最后一丝理智穿刺殆尽。他将手裡的画纸交还给对方,内心莫名烦躁起来。
「虽然我现在可能还没办法完全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但既然调酒师先生这样说了,肯定是有原因的吧!谢谢你呀!」
微风轻柔抚过女孩湖水蓝的髮丝,她笑得十分温柔,语气洋溢天真纯粹,八咫空下意识握紧了拳,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着,他佯装平静观察着那近乎无破绽的善意,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愤怒翻腾在胃腔裡,但他始终保持冷静,向失而復得的蓝鸟小姐礼貌性点个头,
作为今日这桩意外的最后收尾——
『嗯,我得先走了。』
『糖果,谢谢了。』
「啊、那有机会再见吧!没关係的!有机会欢迎来糖果店看看吧!」
她带着微笑目送青年离去,尔后也将东西收拾妥当,从公园离去了。
♦
直到几个月后的某日,八咫空仍无法理解那时莫名点燃的情绪为何,他曾尝试询问自我那究竟是鄙视抑或是某种更为赤裸的感觉,但在本就空旷的记忆深渊裡,作为一个仅能容纳自我与谎言的世界中,他只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刺眼光晕严严实实封闭了他的视线,搪塞住每种能逃脱现实的可能。
他生来厌恶蔚蓝,今后,自然亦是如此。
“小妹,你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好,是身体不舒服吗?”兄长隔着轿帘关心道。
而相泽泪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随口搪塞说有些困倦,想要小憩,便放下帷幔,留自己一人与手中的信相对。
“相小姐,中秋将近,想必今年的虎丘曲会亦是热闹非凡,那些花灯和烟火也美丽如常罢。”
这是她随母亲兄长去苏州访亲度节,刚上车轿时发现的那封信的内容。
虽不识笔迹也并无落款,她心里对来信之人的身份却有个八九分把握。春光和煦的小村子,窃窃私语巷道间,惶惶人心不安,神秘儒雅的一袭白衣……若不是离开时那个人留给自己的棋子,她怕是要把那几日的见闻当做梦一场。
相泽泪拿出香囊里的棋子,有被用旧的痕迹,摩挲起来光滑细腻。看了看手里的棋,又看了看匿名信,泪不自知地叹了口气。
“唉。”
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见他。
白先生,白先生……她知此人绝非善类,那个地方的恐怖传闻多半和他脱不了干系——他也主动对自己坦白过——这样危险的家伙,常理来说是不该去见的。不见、不想、不理睬,无论是根据眼里看到的事实来猜测,还是凭自己本身的直觉,它们通通都告诫她不要再见是最好、最安全、最保守的。先不说这位“白先生”有没有做杀人毁尸的勾当,单是他能在自己毫无防备之时往自己贴身香囊里放上棋子,又有能耐从这京城高官的家眷车轿里留信,不知该说这人是胆大包天还是神通广大了。 相家并非每年中秋都回苏州省亲,她也并不是每次都要和母亲一块儿回去,相反,泪留在京城陪爹爹的次数偏多,这个白先生又是如何得知自己行程的呢?
她想自己究竟怕不怕这位奇人。说全然不惧肯定是骗人的。白先生很危险,白先生身边净出人命,那暧暧远人村因白先生疯魔,自己完全没必要以身犯险,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可泪也没有那么怕他。她记得,白先生对自己始终是恭敬如一的……甚至有几分,特别的善意?说来好笑,她总感觉自己是被这位白先生从那危险的小村撵回家的。
驶向苏州的马车经过一段陡峭的山路,她在车里颠得烦心,换了好几个姿势坐着都不舒服。
泪又想,自己想不想见这个人呢?可能还是想的。
一开始,她只是好奇这个夸下海口、自诩为棋中高手的家伙是否如传言般厉害。到了那后,村里的连连怪事也让她好奇,再说,“赢了他的话,什么想要的都能得到”这件事也很有趣——虽然她尚未想好真的赢了的话求什么,毕竟她还没有真正赢过那个人……虽然没有明说,想必论真正的棋艺,自己是逊于他的吧。想要确实打败白先生的想法也有之。
相泽泪回忆最后一次见面,她花了一日寻人不见,只在车上得一句有缘再见。有缘再见,有缘再见,总感觉白先生的“有缘再见”倒像是彻底诀别:她再也回不到那个桃源乡,胜过白先生的棋局今后不再有,话已至此,今后别过,其余只可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缘分上,这样的味道。
大小姐自然是不满的。此生她最恨盖棺定论,恨一切对自己的断言。旁人或许不懂,甚至觉得她不过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生幸或不幸,她不要别人来拍板,就算天注定,她也厌恶,她要拒绝。或许白先生淡然的态度中并非含有此轻慢之意,却也触到了少女敏感的神经:她不信命,只要人还活着,总有法子相见,只要愿意,有什么做不到呢?
想到这里,她下定决心,中秋之夜倒是要去见一见这白先生。
相泽泪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十五中秋夜,虎丘山的夜色秀丽一如往常。她换好出游的漂亮衣装,向娘亲兄长解释好与旧友有约,支走贴身仆人,好不容易只身到了约定的地点,却并未见到那位一袭白衣的下棋人。
团圆夜自然热闹。很多人携家带口从相泽泪身边经过,会唱曲的,不会唱的,大家纵情高歌,各唱各的,好不欢腾热闹。娈童和美姬随着调子随性起舞,管弦叠奏,鼓掌喝彩声、欢笑声糅合着各式唱腔融成绝妙的夜。这是世人皆享受团圆相亲的惬意时刻,那些琼州地震自海底深处传来的震颤,和皇上几十年不曾上朝的朝堂担忧,在这一刻也多少可以忘却须臾。
白先生没有如期而来。她胡乱挥挥手里的团扇,有三分怒气。
相泽泪还未等到要见的人,她无事可做,只好去想大家这时都不会去想的事。说来人也是奇怪,若是身处喧嚣之处而未能融入尘嚣的话,总会去琢磨些越是背离热闹的事情来。她想起爹爹每日出门前忧心疲惫的侧脸,想起琼州大灾后,陆地沉入深海、余震不止、百姓无安宁的消息……但眼下是欢愉的。这些人也曾恐惧过吗?真是奇妙,他们欢快的模样里几乎看不出短短几月前惶惶不安的痕迹。她不了解朝堂社稷,也对平定天下并无兴趣,心中却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伤感和不安,家国,家国……
想到这里,她终于瞧见个熟悉的影子。正要上前,那人仿佛感应到般,恰好向着相泽泪回头——是个年纪与她相仿,眉眼和白先生相似的少年人。
说他们相似,细看却也有许多不同。白先生看着是身量已足、二十四五的模样,而这位少年比白先生要瘦削些,拿着把漆黑雕花扇,脸上有奇怪的纹样,穿着样式奇怪的黑白分明的衣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是相小姐了。”他说。
“你是谁?”
少年合着夜色笑了笑,没有回答,只对她说:“我是来见你的。”
说罢,他径直朝前走,示意泪随他跟上。
他不说话,她也懒得说。少年看起来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闲庭信步般在前走着。她倒不是很开心,她有很多话想问,但该问的人又不是面前这个。她也想问面前这个很多事,但又清楚前面这位也是个什么都不说的主儿。她有些恼,本是想来把事情弄个清楚的,没想到反而更不清不楚。相泽泪感到挫败,这感觉和以前与白先生下棋赢了时相同,自己又被摆了一道。
“你会下棋吗?”她趁少年饶有趣味驻足听《窦娥冤》时问。
“我会不会下棋这件事,对你来说重要吗?”少年侧耳倾听,没有回头。
“……”她想了想,换了个问题,“那么,你是白先生的什么人吗,为什么把我叫来?”
“窦娥这心中恨,直到饮恨而亡三年后才沉冤昭雪,人生在世可真无趣——全凭造化。”少年沉浸在元曲精彩绝伦的故事里,眯起眼似在思考着什么。
相泽泪幽幽地看了看面前的人。
“你什么都不会告诉我。”她断言,语气倒是平静。
这下他倒是回头了,转身看着相泽泪。少女的金钗穗子在夜灯下闪耀着粼粼金光,夜风吹得细腻素净的脖颈显得有些凉,甚至能看到那隔着一层薄薄皮肤的淡蓝色的血管。只需朝着心口一击,少女如花般的生命即可殒落。少年又打量了一次相泽泪,她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看着他。
“我还想看看灯。”他说。
“好。”
她肯走在他边上了。他看灯,她也看,二人看来与那些结伴赏灯游园的年轻人无异。他对花灯并无太多想法,形状再美,款式再俏,也不过是绢纸竹条、一盏灯火罢了。点缀在夜里,缤纷五彩,连成一条窄窄的光河,远远看去,像是直连银河,可以说是美,可没有这些他也并未觉得可惜。反倒是小小的美人儿觉得新鲜,平日能外出看看的机会少,随爹爹进宫赴宴虽然也有热闹可看,可高墙内的风景和这里并不相同,如果说宫中飨宴是仙人聚所的话,那么这里就是人间,是带着茶饭香气和芸芸汗泪的人间。哪一头更好,她不知道,也比较不出,可她见得少,新奇欢喜的心情都是真的。
“你喜欢这些灯?”少年觉得有趣。
她眨了眨眼,觉得好笑,也直接不客气地对着他笑出来:“不是你想看灯吗,你不喜欢?”
“我不知道……”他倒有些被问住,思躇着,神色迷惘,指尖下意识地挠了挠漆扇的雕花,“我不知道。”
“弄不明白情感啊。”少年又补了一句,是真的困惑。
大小姐用手里的团扇顽皮地冲他扇了一风,笑道:“你还小,待到长大,世事人情就都明白如话了。”她有模有样地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眼波闪闪发光。末了还来一句,“我聪明,人情之事已经晓得了。”
少年只是安静地笑了笑。
他们沿山而上,边走边看,快要到顶山时,一株株烟花在头顶炸开,绽放碎裂成无数星屑。霎时间,周围一下子热闹起来,人们指指点点,个个都抬头仰望着被烟火点亮的夜空。
“嘭——”
他们也停下看起来。火光划亮时在两个少年人脸上留下影子,明明灭灭,绚烂绽放,闪烁不息。这是最圆满的一刻。
“真美呀……”少女轻轻地叹。
她莫名伤感起来。这样圆满的日子,今后还会有吗?她又不合时宜地想起那来自大地、无休无止的震动,想起父亲在家中的日日叹息,念起这集会上的彩灯、华服、佳曲、良人、喝彩和好舞,回想起那场留在遥远小村里赢得太轻易的棋局,想到身旁这个少年……无端心生悲凉之意。
“是白色呀……”少年失神地看着夜空中炸开的火花,光同样在他苍白的面颊上明明暗暗,落下斑驳的影子。
“什么?”
“烟花,”他惘然若失,痴痴然如垂髫小儿,看起来比他的年龄还要小,“你看它们是什么颜色的?”
相泽泪被少年的疑问搞得有点懵,歪了歪头,思忖了下:“火树银花,斑斓五彩。”
他顿了顿,说:“我见这世间,非黑即白,夜是黑的,这条挂着花灯的街是白的,烟花是白的,至于人,有黑有白,不过终会变黑……我喜欢白色。”
泪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他的模样打断。少年不再与泪四目相对,又回过去望着绚烂的夜空,轻轻喃喃:“不知道白色合不合适我。”
她愣在那里,什么也没有说,也说不出口。少年只是倾诉罢了。
晚风吹得人心好凉。
夜已深,游人渐渐散去,山上还有曲艺大家在尽兴清唱,可已有不少人家牵着孩子踏上归家路途。他们也从山上退下来,快要走出去。
“我要回去了。”她轻轻道。
少年握着扇子,什么也没说,只是眯起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还是想问,你到底是谁,”她一面不抱希望地问着一面别过身,准备离开,“白先生……我是再也见不到了吗?”
少年突然一惊,下意识去拉住相泽泪,此刻耳边又炸起她接下来的话:“你就是白先生吧。”他不自觉地把她扳过来,手劲在她的肩膀上渐渐加重。
她只是淡淡看着他。
他又一次好好地注视着她。如水般明净澄澈的眸子,一眼就能望到底似的;眼边俏皮的红妆,既有仿佛刚刚哭过后楚楚惹人怜爱的模样,又让这精致小巧的脸一颦一笑都更生动飞扬起来。夜风已经把美人雪白的脖子吹出几分惨白味道来,锁骨附近的血管如今已根根分明,也许只要轻轻一划,殷红的血就能渗出来……
相泽泪洁白无暇的干净身影映进少年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瞳中。
他又温柔起来,轻轻放开这个年轻美丽、鲜活热烈的生命,他笑眯眯说:“再见。”
他又道,“鄙人白子,今天第一次见相小姐,多有冒犯,还请您不要往心里去。”
等到相府的千金大小姐彻底离开后,白子低下头,耳边是远处传来的曲会上那絮絮歌声。
“本想今天杀掉你……不过纯白的东西还真好看,”他停了一下,玩味笑笑,“再看看吧。”
※第二小节则可耻地用来保命打卡(……
※并且继续可耻地响应杏儿和钱钱,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老师们
※题目大概未定因此一章写完后估计还会再改
※(一):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1836/
这天,我是被朱杏送回杂货店的。
姞三对少女的到来略表讶异,但也仅止于此。他远比我更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待在柜台后面的“安全领地”中,静静观察我和朱杏的一举一动。
然而朱杏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掏出一个玉白色的、方方正正的小物件送给我,并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便踏着斜阳离开了。我朝她挥手,然后看向手中这个小袋子,上绣一朵盛放的牵牛花,下缀一簇淡粉花串。我又使劲嗅了嗅,才察觉徘徊在鼻边的清香正是从这袋子里散出来的,不由开心起来,得意洋洋地朝姞三晃了晃。
“嗬,香囊啊,”他意味深长地笑,“还好您是姑娘。”
“……啊?什么意思?”
“没什么,您不必放在心上。”
又来!我顿时气上心头,三两步跨上去,把东西凑近他眼前。本想让他说清楚,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打了个滑。
“这……这真是香囊?!”
“是啊。怎么,在下还会骗您不成?”
“她为什么会送我这个!”
“您得问本人去啊。”
我一拍柜台:“哦,好吧!那我饿了!”
男人一愣,轻笑起来,朝我身后望了一眼,说:
“行,吃饭去。”
至于那两个狂百器,房顶上的黑衣青年我不清楚,但挟持我的那位仁兄我可还记得——不过,与其说“记得”,倒不如这么说:他正是我放走的。
那时眼看朱杏就要走来,我立刻钻出他看似坚实的囚困,并反手一把将他往巷深处推去,自己则理了理衣服和头发,几步迎上前去。
“原来你在这儿!”朱杏见我出来,舒了一口气,“刚才出来没看见你,昼间又说这边有狂百器的味道,你要是遇上可不得了,不过还好……对了,你跑这里来做什么呢?”
我只能含糊其辞。同时,我注意到了她话里的陌生名字,恰好和她身旁的银发青年对应。看他泛红的狐耳警觉地动了动,我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袭上心头的并非惊喜,而是忧虑。那股浑浊的气息在巷子里停留片刻,消失无踪——我本以为他会及时说出口,但他并没有,仅是朝我礼貌地笑了一笑。
我自然不懂他这是何意。
不多时,和朱杏结缘的另一个灵器——黑发狐耳的青年从另一头赶了过来。他长得和那银发的像孪生子似的,见到我一愣,接着向朱杏汇报情况,说是让他给跑了。
……让谁跑了?
我更懵了,却见少女抿抿唇,神情复杂。
之后,她便再三提议要送我回来,我不知怎的没能推脱,于是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但眼下又有一件事困扰起我来了。
尽管晚上姞三带我去吃了许多,其中带骨鲍螺那甘甜的滋味令我难以忘怀,然而现在我却辗转反侧许久,“饱腹感”所带来的短暂幸福早已消失在秋夜的凉风中。我只好坐起身来,推开门,驾轻就熟地穿过昏昏夜色,敲开了姞三的房门。
“我说您……懂不懂有句话叫‘男女授受不亲’啊?”
男人睨我。他穿一件薄衣坐在床上,又气又笑地捋了捋鬓边乱发。而我站在他床边,琢磨片刻,挥挥手道:“这什么劳什子话,我不管!总之今晚我要和你睡,就这么定了!”说着就要爬上床去。
结果又被他半途拦下,非要让我变成狐狸再说。我嫌他麻烦,但为了不独自睡觉,也就“屈服”于他的要求,这才得以上了床,挤在靠墙的位置,舒舒服服地团成一个球。
我心想这样总能睡着了,正准备找周公时,耳畔忽然传来他含笑的声音:
“怎么,今晚刮的这是什么风,您居然主动‘投怀送抱’。”
“……你明早不还早起么。”我有些不耐烦。
“是啊,但被您这么一折腾,在下想睡也睡不着了。”
“……”
好像真是我的错。
我只好不情不愿地道了歉。虽说合着眼,但思绪仍在游动,不禁想起了刚才灯光下男人的模样,我便问他:“你不是在睡觉吗?怎么好像流了很多汗?”
“做了个梦罢了。”
“人做梦是会流汗的吗?”
“有些时候会。”
“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
“那什么时候会流汗呢?”
他不再回答,反倒问我:“您怎么对这些感兴趣?灵器不是不需要睡眠的么?”
“是啊。可是,人都是要睡觉的吧?所以我也要睡觉。”我答。
“……您可真奇怪。”他似乎笑了一下。
我觉得你比我奇怪多了。
我自然没有说出口。聊天就此中断了。侧耳听了听,隔过一扇窗,虫鸣声时断时续。
也许是终于放下心来的缘故,我竟有余裕开始胡思乱想。想起原先莓莓曾告诉我,这其中叫声最长、像拉锯子似的,是秋蜩。地下沉睡十年却只鸣一夏,短暂得像烟炮。我问她什么是“烟炮”,她说,就是……除夕和元宵时会飞天的彩色炮仗。我不曾亲眼看过,因此她的描述也就只留下了一痕淡影,可今晚我似乎是枕着这段回忆入了眠。
梦中一团黑色火焰几乎将我身心俱焚。
但那团火焰并不属于我。
翌日醒来的时候,身旁只剩一床叠好的被褥,日光从窗缝透进。我倒杯水润了润,头晕脑胀地出了房间,尚未拨开门帘就听见彬彬有礼的男声。
不知为何安了心。
我被这个念头惊醒,狠狠拍了拍脸,引得姞三瞥了我一眼。但他随后继续和柜台外的客人交谈起来,没有过多在意,我便松了一口气,跑到柜台后,用袖子擦了擦喜怒不显的湿婆像。
“您这大清早是忙什么呢?”
“打扫卫生。”
他叹了口气:“还请注意分寸。”
“知道啦。”我拖长音回他。
在回答他的同时,我暗自做出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在我看来和“中秋时去虎丘看灯会”差不多,不过我不准备告诉姞三,当然,也没有必要,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姞三不会在意的——不论是我,还是我的这个决定。
所以我也仅是一如既往地出了店。
目的只有一个:找到“他”。
我曾预想过要在城里转上大半天才能寻见蛛丝马迹——毕竟狂百器的“气息”大同小异,除非熟识或见了面,否则不会在短时间内有所区别——可我刚拐出街市,就在僻静的巷子里遇见了他。
这种偶然不会令我心生庆幸。
还未拐过街角,似有若无的腥味便随风钻进鼻中,这股气味和他的气息搅在一起,令我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究竟闻到了什么,又感觉到了什么。
但当我走过去,面对他时,我知道了。
他见我来,发出一声混浊的笑,接着将手一松,向墙角一掷——活生生的肉体就这么撞在红漆砖墙上。深红的血花也开在了他苍白的脸庞上。
“嗵”的一声,仿佛一根鼓杵重重敲在我的耳膜。我茫然看着他,试图弄清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并企图以平常心来对待这件事,毕竟这个城里每天都在死人,无论是饿死、病死,还是被杀死,总归都是“死”。而这个躺在墙边的人,不过是运气差了点,抑或是,寿命将近。但无论是什么,都不容许我自乱阵脚。
事实上,我失败了。
“你……杀人了?”
我的喉咙像吞了团火似的干哑。
“看你迟迟不来,我闲着无聊。”
他抬袖擦去血迹,恹恹答道。
我已极力避免看向墙角,余光却仍能捕捉细节。血的气味逸散开来,像他正把我的脑袋按进盛满刺鼻药酒的圆缸里。我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
“……你在等我?”
他只轻哼一声:“你昨天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昨天?我愣了愣,稍稍花了些时间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是了,昨天我在和他“分别”前的确说过。在那个透不进光的阴湿巷中,我一把将他推往更深处,同时撂下一句清晰的话:我明天来找你。
而我现在的确来找他了。
“那是——”
在我思索时,他四下环视一番,皱了皱眉,打断我道:
“你不是那个清净师的同伙?”
“朱杏吗?当然不是。我只是认识她,”我挠挠脸,“‘认识’不代表‘结缘’,是吧?”
他没有赞同或反对,转头看向墙边。
“那你找我干什么?就为了看我杀人?”他笑睨我,“满足了?”
天气渐凉,血味并不似我料想那般能招人好奇。至少在我和他这段“心怀鬼胎”的聊天中,无人路经此处。墙外无人经过,墙内也无人声,隔墙的枯柳正乘风探出柳条。这里僻静得令我开始怀疑起这户大院是否真的有人居住。
……难不成他是故意的?他知道我一定会来找他,也清楚我嗅觉听觉俱佳,因此特地选在这里,特地杀了个人,就为引我前来?
我不知道。现在也并非提这个问题的最好时机。
我只好直截了当:
“‘他’是谁?你昨天发狂的时候说的‘他’,我总觉得……你好像很恨‘他’。为什么?我想知道原因。”
话音未落,他的脸竟一瞬扭曲。
他生气了。“暴怒”将他还算清秀的面庞揉得褶皱横生,无法成型。但眨眼间,那张无处不在颤动、仿佛随时都会喷薄怒火的脸却突然缓和了下来。随即他笑了。维持着这个毫无温度的笑容,他镇定地说:
“想知道?那就来帮我——帮‘我们’找到他,我就告诉你!”
回过神来时,我已立于一处陌生转角。
头顶遮天蔽日的阴沉渗出了夜的迹象。背后人潮汹涌而过,眼前寂静凝滞如冰。这里似乎是街市与住家的岔路口,而我身旁空无一人,隔过空气就是连绵高墙。
他——那个狂百器已消失无踪。
我揉了揉并未作痛的太阳穴,才想起他是在我面前离开的。这一天我们几乎是一起度过的,大多数时间是我跟在他身后,看他时而冷静地观察来往行人,时而盛怒地大闯民宅——只为寻人。
前一天还是快要散架的老旧风箱,今日便成了饥饿难耐的负伤猛虎。
当然,他杀人了。不止早上那个,这一整天我大概见了三回血,或许更多。我也算是彻底记住了血的气味。所幸没有遇见朱杏或其他清净师,也不知是天意,还是纯粹的好运,这只猛兽得以大肆伤害普通人。
他起初还会观察我的反应,但我不曾做出任何回应,所以他不再注意我,径自杀人,抹除血迹,更衣,走入人群。一气呵成。
我没有感想。
现在我还不能有任何感想。
在我的疑问得到解答之前,我选择“旁观”。
旁观从他身上燃起的那团漆黑火焰。旁观火焰是如何烈烈燃尽“他”这个灯芯。再眼睁睁地看着黑色火焰一点一点烧向我,自我的梦里,一路烧至现实。
我想我知道这团火焰的名字,但它终究不属于我。
不过,在他将最初那具尸体抛进墙内后,“哗”的一声,尸体似是落入水中。顿时惊鸟振翅,然后急促的脚步声雨点般由远及近。
我仍清晰记得最后那声从墙内传出的惨叫,几乎贯穿我的大脑。而我至今只知道那名死者的性别。
那时他打量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笑话。
“你在想什么?”
回过神来时,眼前现出的身形让我不自觉退了两步。
“许——广镜?”
我揉了揉眼睛。高我些许的少年并未消失。多日未见,他依然是这副青白脸色——若是平常我定会再打趣一番,但今天实在是无心说出那两字。他见我后退,微挑眉,随后遮住我未完的问话,淡淡开口:
“当心‘引火烧身’。”
“……什么?”
“莲香姑娘心知肚明。”
“……”
我没能追上他。
我无力探究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任由少年擦肩而过,汇入我身后喧嚣的潮浪,再无踪迹。半晌,我收回步子,转身走入闹市。刚走出几步,耳畔又落进了招呼声。
“——莲香姑娘?真巧。”
……这是第几个了?怎么回事,尽赶着我不想见人的时候撞上来?
我着实有些烦躁,没好气地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过去。
“干什么!”
我知道那是姞三。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而姞三如我预想,全无恼意,打量着我的脸,道:
“晚饭想吃什么?”
他亦知我在撒气。正因为他知道,而且并不关心我,所以才会岔开话题,让我所有的愤怒无处发泄,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随便。”我嘟哝着。
他应了一声,忽然挨近,又在我回避前直起身来,笑了笑。
“真稀奇。”
我不再说话,沉默着和他并肩。
这街上向来嘈杂声浪与各种气味混杂。我心说再累再气不能饿肚子,索性认真琢磨起了待会要吃什么。从路旁酒楼里、摊贩上飘来的各异香气令我忍不住深呼吸了好几次,然后,我看向身旁的男人。
我现在表情一定很古怪。
“姞三,你今天不是开店么?”
“嗯?是啊。临时有点事,就干脆关了。”
“老实告诉我,你去哪里了?”
他瞥我一眼:“这好像和莲香姑娘没什么关系吧。”
“……是没关系。可你身上,”我攥紧双手,“为什么会有死人味道?”
我以为他会惊讶,或许还会做贼心虚,但他没有。他反倒笑了一声,眯细眼,说:
“要回答也行,不过您得先告诉在下,为什么您身上——也会有一股墓穴味道?”
夜幕将至。
※虽然只是第一小节但这是正常的一章tag(
※渣渣写手抱着xjb写的心态结果卡了半个月也没写完
※题目大概未定因此一章写完后估计还会再改
※不管怎么样先给碑碑一个滑跪土下座
※(二):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1837/
还有五天便是“中秋”了。
这些天来常从人们口中听到这个词,似乎是个节日,而且是顶了不起的那种,但具体怎么个“了不起”法,我就一无所知了。后来又听人说这是个除了“过年”之外难得一家人能团圆的日子,我心想原来如此,可我没有家人,自然不懂“团圆”意义何在,所以依旧不清不楚,落得个“面上装明白”,算是这几天以来我遇到的“憋屈事”之一。
那个告诉我“中秋”意义的人此时正懒洋洋地拨弄算盘,见我沉默,淡淡开了口:
“中秋晚上还有曲会。”
“‘曲会’?”
“就是那些个舞文弄墨的酸人大展才艺和歌喉的集会,”若有所思地瞥我一眼,男人轻叹一口气,“可惜您是个灵器。”
“哎呀,那不就是能唱歌么?我前些天刚从酒楼里学来了曲子,到时候岂不是——哦,我……我是灵器啊。唉,真遗憾。”
看我从兴奋跌入萎靡,他应和起我来:“是啊,不然中秋还能指着您赚俩小钱呢。摆个摊子卖个艺,可比开店来钱快。”
“……姞三,你别忘了,我们之前‘结缘’时最后一条定的什么。”
我当即冲他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刺他道。
“瞧您这话说的,在下哪敢忘呢。”他眯眼笑了笑。
只是这笑容在我看来毫无真意,那双眼角微挑的眼睛里更含着三分悻悻。
分明是我“占上风”,却全无“赢”他的喜悦——要说来,这应是我结缘来碰到的“憋屈事”之二,跟这一比,连捉弄我的老仇都显得异常可爱。
我干脆闭上嘴,继续趴在柜台上观察来往行人。
“哦,对了,好像还会开灯会。地点都一样,在虎丘山上。”
他接着说了下去。
“……‘灯会’是什么?”终究败给了好奇心,我嘟嘟哝哝地问。
他浅笑:“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你就不能不卖关子吗!”我瞪了过去。
“莲香姑娘,我们做生意的总是要‘留一手’的,”他悠悠道,“不过嘛,在下这次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和您解释。想来还是您亲自去看会更快,反正也没几天了不是么。”
全是废话。我撇撇嘴,自柜台上跃下。从狐狸化为人只消眨眼之间,我挥挥手,扔下一句“我出去玩了”,便三两步跨出了这家不大的日用杂货店。
姞三并没有回应。
我从未期待过这个男人的回应。
起初我还会一本正经地提议,让他别这么礼貌,“从今以后你我朝夕相处,犯不着‘您’来‘您’去,更用不着事事句句都在‘莲香’后面拖个‘姑娘’二字,生分得紧”。但他听罢只是笑——他这笑容往往是嘴角挑得高,眼睛却不配合,混黑的眼仁儿里容不下丝毫笑意——然后慢条斯理地说:“嗳,莲香姑娘,在下知您一片好心,可有些事,该生分还是得生分。”
当时我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带给我的感觉。
现在我知道了,那叫“疏离”。
他那极度的疏离将包括我在内的万事万物皆拒之门外,但偏偏有一样,他从不拒绝,见之欣喜,甚至渴求——
钱。
这也是我最无法理解的一点。
并且,我猜这人世间的负面情感,或许大多都缘自这“不理解”。
虽说我身为灵器,平日里感受到的、涌上“心头”的情绪,很可能只是有如皮影戏般,在这块名为“莲香”的白色幕布上留下形影,但我对姞三抱有的“不理解”确是真的。我不能理解他对钱的执拗追求,于是这种“不理解”使我越发看不清他的为人。“看不清”是可怖的,更何况眼下我和他已被徒然堂的契约捆在了一起。
但我疏远他的缘由,也并不仅是“不理解”。
因为我能感觉得到——
灾咎之气正蛰伏在这个杂货铺里。
不过,我承认,我其实挺爱忘事的。迈出店门时我还在思考,姞三随手摆在货架上,平时擦也不擦、拜也不拜的那些神佛究竟有什么用,踏进徒然堂后脑子里便只剩下“好想吃烤土豆”了。常山依旧经不住我一番死缠烂打,最后黑着脸帮我烤好了土豆。我则顺便偷偷把眼泪鼻涕全抹在他袖口上。常山本人是全没发觉的,不过和我一起吃土豆的莓莓看见了,直笑得常山变了脸,横眉竖目活像话本里的包青天。最后他忍无可忍拂袖离去,离开前还狠狠瞪我一眼,说是再也不给我土豆吃了。
我自然是不信的。
说来,这位秀净书生和远在城外的仇止命倒有些相像之处,我也就是仗着这点才敢如此胡来。要我说,他们那样成天板着个脸、苦大仇深的才叫无趣,真是不想捉弄他们都难。
心满意足之后,我哼着调子,一蹦一跳地出了门。自莲池至入口尚有一段距离,路上桃花不败,秀色迤逦。而今日恰是秋分,徒然堂内四处可见有所求的客人和有所思的灵器,无论是迷惘而至、顿悟而离也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也罢,总之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我亦于此和她重逢。
眼熟转为疑惑,再淡去,化作激动,彼时泛着暑热的记忆便借机摇身一变,成了眼前的少女:之前绾在脑后的长发如今花苞似的缀在耳旁。她拢了拢搭在红衣外的素色褙子,打量着我,杏目微张。
“是你!”
粉面桃花相映红。
从未目睹过的春天此刻正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站”在我面前。而我除了挠挠脸,揪揪衣摆之外,也只能点点头,再笑一笑:
“是……是我,好……好久不见呀,嘿嘿。”
说来真奇怪,这次见面之前,我是早已淡忘了她的。自结缘后,我心中既已认定了与她彻底“无缘”,也就谈不上什么“再见”。哪知今日天公作美,叫我再遇上她,仿佛清风一缕皆有缘,桃花一枝便相识。
那么这次可不能“错过”了。
我便鼓足勇气,又开口:
“谢谢你送我的西瓜,特别甜!我——我叫莲香,莲花的‘莲’,你呢?你叫什么?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那时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徒然堂里?”
少女眨眨眼,“扑哧”一声轻笑起来:
“我姓朱,叫朱杏,杏花的‘杏’。是这里的清净师。”
这是我第一次面对“清净师”。和我想象中的大相径庭,朱杏既没有刀剑加身,也不会凶相待人。她看上去手无寸铁,却对我这样刻意露了些兽形的灵器毫无畏惧——遑论我这模样与志怪话本中的“狐狸精”别无二致——好像她眼前的“莲香”只是姑苏城中随处可见的一个普通人。
且不提徒然堂里的几个店员,就连季远林初次见我时亦是惊讶连连。我原以为只有那个男人才会这样“泰然自若”,虽然我现在知道他的从容大半源于“我这个玉佩不能换钱”。
看来不是的。
看来我总归是感激多过诧异的。
“那你今天来……”
既然是清净师,那就少不了要面对“某种东西”。实际上我尚未见过“那种东西”,因此不免好奇,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来。而她敛了笑,眉头轻蹙,道:
“我今天,是来接‘委托’的——”
“是‘狂百器’对吗?!”
朱杏被我突然扬声的询问吓了一跳,略有迟疑地点头。
于是我笑盈盈地说:
“带上我吧,朱姑娘,我想去看看!”
答案自不必说,是否定的。
但我莲香别的没有,就是“死缠烂打”的功夫比其他灵器强。所以从走出徒然堂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了要缠着这位姑娘,而朱杏显然碍于我们之间刚认识,并不好态度强硬地拒绝,故而我得以一路从徒然堂“缠”到了她家门口,直到朱杏说要去和家里的灵器们商量商量,独自进了家门为止。
她原本还邀请了我,不过我说在外等也无妨,便笑盈盈地目送那红色衣角消失在了门后。
朱家坐落在街旁,推开漆红的大门便可置身闹市。
吆喝声。车马声。谈笑声。红尘四合,烟云相连。来自人世喧嚣明亮的一切就这样滚滚而来。我禁不住欣喜,却又满是犹豫。
我不过是一只狐,一个器,一粒沙罢了。
紧接着,“一个东西”突然而至。
它的到来如惊雷将我劈醒,而我足足反应了三秒,才拔腿向它追去。奇怪的是它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它——他在街市中过于显眼,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循着那大肆散发的气息,寻见了他。
我不得不仰头望去,黑衣青年正立于我身前这座平房的屋顶。
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因为他“本人”是坐着的,站立的是他身下那只纯黑的兽——因被房檐挡去大半而无法看清姿态,我只觉那是黑乎乎的一团,眼神却十分锐利,像随时会扑下来撕碎我一般,死死盯着我。
目光再向上移,便可和他对上视线。青年较自己的坐骑要淡然许多。头生两角,黑发白面。光看这些总会错以为他和我一样,但他的气息——那股无意隐藏也无法隐藏的气息,着实异于灵器,安静又凝滞。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就是“它们”的气息么?
这就是……“狂百器”么?
但事态已不容我再多想,陆续有普通人开始注意他。孩童不谙世事的提问,少女婉转含羞的娇笑,以及上了年纪的人戒备的低语,这一切都似发酵般逐渐膨胀,只待那个姑娘踏出门来,给他最后一刀,名副其实的“清净”。
不行。他还不能被净化。
在我的好奇心得到满足之前,他还不能失去现在这个“身份”。
但是——我转念一想——若多留他一天,他便能多伤一人。这会是一个普通人所期望的事吗?
于是我陷入了迷茫,本还在朝他费力挥舞的双手也僵在半空中。而青年仍是那副姿态,不悲不喜,不动不惊。我有些急了,索性跑进巷子里,希冀能找一点垫脚的东西,让我顺利上去。但这条仅容两人宽的逼仄巷子竟比从外看去时还要昏暗,青天白日的,只透得进一抹光亮,虚虚浮在脚边——正发愁时,一只手突然从我背后探出,紧紧捂住了我的嘴。
“别出声。不想死就……别出声。”
男声沙哑。那只封住我的手阵阵颤抖。
我一惊,心里已是百转千回。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不是刚才屋顶上的狂百器。可我为何没发觉?
不过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无法动弹,也不能说话,而且尾巴正被他毫不留情地踩在脚下,疼得我像吃了黄连,咽不下、吐不出。所以我艰难地摇摇头,希望这点小动作能证明我并不会“出卖”他。
但他显然不明白。
我所能听到、感受到的,来自他的喘息,不由让我想起了老旧的风箱,已鼓不出任何力量,却又拼命地“苟延残喘”着。
“那个清净师……那个清净师!”
他开口了。
“你也是她手下的灵器是吧?只要我放了你,只要‘我们’放了你,你就会跑去通风报信,是不是?!”
低哑的怒吼。
我赶忙摇头,可他全然没有察觉我的回应。在昏暗中,在嘈杂中,在朱杏和陌生灵器的气息逐渐迫近的一分一秒之中,他只是重复着一句话,用他那喑哑的嗓子和浑身的战栗,反反复复,不知疲倦。
残破风箱刹那鼓出冲天烈焰。
“我要,‘我们’定要杀了他,不然就和这‘吴国’……同归于尽!”
2017.11.19
·陶
(四处找了以前写的设定又拼补了一点....稍微有点长有点乱
C1 女 17岁 167 1.21水瓶座 NO.44 魔女西
Ⅰ 性格散漫随性,表情变化和情绪起伏都很微少,但不是无口角色。人际还不错,叛逆期,是个正在单箭头的苦逼姬佬,热爱碳酸饮料。
Ⅳ名字是不破·陶。爸爸是名门不破家的直系子嗣,有七个哥哥全部都是私生子(乌鸦girl捏他)。
所以其实是娇贵的紫钻独生女(
妈妈是贵族魔女家族的长姐,心气高傲,对自己的婚姻状态完全不在意,对其父亲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目前与丈夫分居,自己在山上的庄园里当守山魔女。
离家出走后只和三男不破·布晓保持了联系,以此为桥梁和家中维持着微妙的通讯
虽然断绝了关系但还是佩戴着妈妈守卫的山上的红色石头
Ⅲ因为叛逆期和家里的矛盾太大而一个人舍近求远跑到西港上学。但西港的魔女人数太少所以早前取缔了魔女部,只能靠布晓和克罗蒂的关系组建了自己的魔女社团(社员1人)以继续留在学校。
为了和家族断绝关系而(非常幼稚地)给自己起了个假名叫速音佳。
申请了单人宿舍,为了交住宿费在学校里卖自制的碳酸饮料。
Ⅱ成绩中等,魔法也不学就知道吃老底靠血统卖天资,理论考试用魔法作弊,为了隐藏贵族子弟的身份纵课也不上,天天都不知道在学什么(。
对化学虽然没什么兴趣但意外的学的很好,是化课代。
在某些方面表现的十分张狂,比如会在校级对抗赛前几周会开始拉帮结派然后在赛上大出风头。在男生中有着很高的评价。
校报上甚至登过“红石贤者”的专栏是有关她的。于是又有了红石贤者这样羞耻的学园代号,不过其本人似乎非常满意。
大部分时间里还是十分低调神秘的角色。自己的魔女社团经常会有校园怪谈产生。
非常好地继承了不破家优秀的领导力以及名为“劳资就是老大”间歇性家族性遗传病(不对
是纪检部的幽灵部员,对于纪检部的繁琐会议深恶痛绝
Ⅴ暗恋对象是况。
学校边界的交海处,找东西时发现了搁浅的私人船只和昏迷的失忆少女——绝赞女子高生推理小说,千万好评热卖中!(不是
↑但大概就是这样的
给校方通报之后学校决定暂时收留况并成立专案组(其实主要是因为船只)
同时陶也在自己进行着有关调查,但并不希望有所发现(因为担心况找回记忆后会离开
对况抱有爱慕之情但不敢说出口,笨拙地相处着却一个人乐在其中,也不期待有所回应。(你们魔女怎么都这样
--#炼金教室:
【水池的深度】水池最高处与地面齐平,池边为台阶,水深1.5米,向中间前进的话,池底最深处约为2.2米。但因为有幻象所以即使踩在池底也只能看见幻象的水,而非实际的池底。(出处:麻生宙希枝 陈述1)
【炼金炉残渣】其中一个炼金炉有使用过的痕迹,残渣中有一些干花瓣,这是在上课时VON曾经指导过的名为“厄洛斯的药”的药剂配方。(出处:深濑弥成 陈述1)
【厄洛斯的药】一种剧毒的炼金药剂,呈液体,无色有花香,药剂效果是使人呼吸困难心跳加速,极低剂量即可致死。药剂所需材料均能从草药柜中拿取。(出处:深濑弥成 陈述1)
【厄洛斯的药+】该药剂与水相溶。沸点150度,其分解所需温度低于沸点。具有微弱挥发性,能让人闻到香味,但闻到味道的量小于致死量。(出处:深濑弥成 陈述2)
【池塘控制面板】可控制选项:水位操控、幻象选择、幻象开关。(出处:麻生宙希枝 陈述5)
【水位操控】试着调节了一下,无效,仔细看的话下方有注意事项文字:调节池内水位用,非上课期间有时无法使用该功能,请务必注意。(出处:麻生宙希枝 陈述5)
【幻象开关】试着调节了一下,无效,仔细看的话下方有注意事项文字:仅在水位为零(即池内无水)时才可关闭幻象。(出处:麻生宙希枝 话题1 陈述1)
【幻象选择】能够将水池幻象切换成不同的幻象,当前幻象为深林小湖。在第三天下午时水池幻象仍为远海钻探井。(出处:幸美澄 话题1陈述1)
【落穴陷阱】栅栏后方的地面有许多落穴陷阱,为方便调查,VON将所有陷阱进行了展示,落穴陷阱深两米,底部有尖刺,所有陷阱上皆没有残留血液,不过其中一处陷阱的尖端有挂上一些类似布料的纤维。(出处:佐崎良见 话题1陈述1)
【软木瓶塞】放置炼金炉的桌子下发现了一枚小小的软木瓶塞。(出处:佐崎良見 话题1陈述6)
【排水口】远离炼金设备区的方向的水池边缘接近池底的位置,能够摸索到一处有水流通过的地方,但因为幻象和水压的原因,无法摸索出排水口的正确构造。(出处:佐崎良見 话题2陈述8)
【玻璃墙上的水痕】距离水池一米多的玻璃墙上有干掉的水滴痕迹。(出处:幸美澄 话题2陈述2)
--#地热温泉:
【温泉控制面板】可以控制地热温度和换气扇开关。发现尸体时地热温度调至最高,且换气扇为关闭。下方的注意事项写着“供水停止时会自动暂停供热直至供水恢复。”(出处:雨宫明 陈述1)
【喷水雕像】房间尽头的墙上有巨大的VON脸雕像,雕像大小为直径一点五米,从雕像的嘴巴中喷涌出热水,浇在浴池中,浴池水量高于60cm的时候会从浴池边沿的排水口排出。(出处:绯乃华岁儿 陈述1)
【更衣室的衣柜】大部分衣柜中放置着浴袍,浴袍与死者身上款式一致。(出处:绯乃华岁儿 陈述1)
【淋浴处】淋浴处附近放置的洗浴用品和花洒似乎都没有在这段时间被使用过的痕迹。(出处:绯乃华岁儿 陈述1)
【潮湿的衣物】受害者的衣物和兔子玩偶放置在其中一个更衣室柜中,衣物都是潮湿的,包括鞋袜。(出处:绯乃华岁儿 陈述1)
【兔子玩偶】原本是受害者的使魔的玩偶,腰间系着一根细绳,并延伸出很长一段。脚部和腹部有几处破损。兔子玩偶不潮湿,细绳大概有几米长。(出处:雨宫明 陈述2)
【兔子玩偶+】玩偶上的破损似乎是被相当锋利的尖锐物扯破的,撕裂口很小。具体分布是有破洞在脚底、大腿、腹部,没有什么明显规律。(出处:雨宫明 陈述2)
【温泉门锁】整间温泉房间的门锁,只能从内部锁上,锁上后从外面来看显示为【入浴中】,门锁十分坚固,即使目前门本身已经损坏,门锁仍然可以使用。(出处:深海透 话题1陈述3)
--#尸体附近:
【尸体分析+】尸体肺部,胃部有积水,死者生前有一定程度的溺水。(出处:深海透 指指天)
【死亡时间】由于气温异常,无法判断,但至少已经死亡三小时以上。(出处:深海透 指指天)
【血迹分析】从尸体额头伤口与地面残留血迹来看,应该就是在此处将头部撞击地面留下的伤口与血迹。(出处:深海透 陈述2)
【浴袍】浴袍有些潮湿,没有脏污没有沾染血迹,且较为平整。浴袍口袋中无物品。(出处:深海透 陈述2)
【伤口分析+】尸体右手的伤口似乎是被硬物击中所导致的(出处:深海透 隔空回复)
【血迹分析+】从伤口与出血情况来判断的话该伤口为死亡后造成的。(出处:海沼一 话题1陈述1)
--#其他:
【秘传之间登记册】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1715/
【历史登记册记录】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95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