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艾德。我要结婚了。”
在某个清晨,音羽接到父亲的电话,冷风从窗户的缝隙渗入,让他感到格外寒冷。
2
音羽言世年轻的时候,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画家。但和许多空有创作冲动而没有创作天赋的人一样,他在绘画方面的才华并不他追过的女生多。在无数次被同学嘲笑羞辱后,他终于决定放弃学艺,他的老师安慰他说:“虽然你没有艺术天赋,但却有一双擅于发现艺术价值的眼睛。”
这句话给了言世启发,起初他到拍卖会工作,学到了各种鉴定艺术品的知识,然后一个人出来从事古董买卖。他确实有一双慧眼,能在一堆破铜烂铁中发现真正的宝物,他也颇有经济头脑,他认识到世界市场才是他的舞台,在欧洲,日本的古董能比在本国卖出高几倍的价钱,还没到30岁,他便为自己赚得了到美国发展的入场券。
我们很难想象这样一双精明的眼睛会看上路德维卡,再怎么说,她都是那天舞台上跳得最糟糕的女孩了。可是她并没有想过退出,只要还能继续待在舞台上,即使是最不起眼的角色她也愿意担当。言世在她身上看到自己没有的勇气和执着,或许正是这样的联系,让他们像受伤的动物偎依在一起,互相舔舐彼此的伤口。
几乎每一对父母都渴望自己的孩子天赋秉异,是人中龙凤,言世对儿子的教育也是莫扎特的父亲式的严厉苛刻,然而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儿子都承受过来了,而且还有点乐在其中的样子。你找不到比他更听话懂事的孩子了,不管叫他做什么都完成得极其出色。这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言世又不是那种只关注自己的需求不为儿子着想的人,他十分在意,他的教育是过于成功,还是失败了?
艾德巴特音羽的才华是那么的自然,就如同蝴蝶翅膀上的纹路一样清晰可见,然而他并不比蝴蝶了解自己的翅膀那样更多的注意到自己的才华,这种超然的态度让言世几乎有点妒忌。他寻思为什么上帝要把奇迹施展在这样年轻的一个躯体身上,而这个躯体对于上帝给予的礼物又视而不见。或许这正是造物主的用意,人们永远都要为他们得不到的东西而痛苦、而奋斗。
如果他有一点世俗的野心也好,父亲愿意为他铺好所有道路,但在巴黎的遭遇告诉言世,他一点也不在乎名利。他最厌恶成为知名人士,安心安意地过着自己挑选的生活,别无所求。他为人又太过谦虚了,决不肯使自己成为别人的表率;言世曾经一度思忖,这个世界上是否就没有东西可以打破那我行我素的步调。
直到妻子去世之后,言世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3
父亲的未婚妻是外交官的女儿,本身也是一名优秀的歌唱家,有一个儿子在英国读商学。一直以来父亲的愿望就是要跻身于上流社会,现在他如愿以偿了。
订婚宴会在一家高级酒店的顶层举行,来宾几乎都是女方的人,人们都在窃窃私语,大家都十分好奇,一个满手臭铜钱味的商人是如何摘下这朵高贵的玫瑰。
音羽托着酒杯走近那对新人,罕见地使用挖苦的语气对父亲说:“恭喜你啊,终于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未婚妻识趣地离开了,给两父子独处的时间。
音羽没再说话,只是站在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过了一会,父亲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艾德,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像爱你母亲那样去爱另一个人。”
“那为什么?”
“因为我并不像你以为的那么坚强,凉子也失去了配偶,她了解我的感受。”
“……”
父亲又继续说:“这不会改变任何事情,你仍然可以继续做你想做的。如果你还是想去百老汇,我会尽力帮你的。”
音羽垂下眼帘,轻声说:“已经不需要了……”
他没有告诉父亲老师和他说过的话,他也没有按照学校的规定去找毕业表演的搭档,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怎么了?你现在又不喜欢音乐了吗?”
“我当然还是喜欢的。”
“但我感受不到。事实上,我一直怀疑你是否爱过音乐,我常常在想,如果我和你说,‘不要再玩音乐了,跟我做生意吧’,你是不是就会毫不反抗放弃音乐?是不是一切对你来说都太过轻而易举,所以你从来不把它们当一回事?”
音羽眼里流露出诧异的神色,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你还记得15岁时,因为别人的一句话改变了志向,从演员变成作曲,我知道你是为了母亲的尊严,但你知道吗,没有比这更伤害你母亲的心了。”
“你在说什么?”
两人的音量越来越大,引来其他人的注目,但他们并不在乎。
父亲说:“过去我不敢告诉你,是害怕会伤害到你。你轻易就放弃她怎样都得不到的东西,她怀疑你根本不是自己想要做演员,也不是真的想要作曲,你只是为了我们才去做这一切。”
音羽被震惊得无话可说,过了很久,他才痛苦地挤出一句话:“我只是想符合你们的期待。”
“你一直符合,并远远超出我们的期待。”
音羽迷茫地看着父亲,他已经不知道父亲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我知道你母亲到死也没有完成她的心愿,但人生就是如此,她已经不在了,即使你为她写出世界上最出色的歌剧也于事无补。”
父亲用一种难以置信的温柔语气说道:
“你母亲和我一直都以你为荣,所以不用再为我们而活了,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吧。”
是时候放手了。
4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我老师惊讶地看着音羽递出的退学申请。
“我果然还是不太适合早乙女学院。”
“是不是佐世保老师和你说了什么?不要在意他说的话,他就是爱以挖苦学生为乐。”
“不,这和老师没有关系……或者说,是老师点醒了我,让我做出正确的选择。”
苏我仍然不放弃:“我真的认为你是个很有才华的学生,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倾诉,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的。”
“谢谢老师,“音羽苦涩地笑了笑说,“但是对我来说,(那样的才华)并不是礼物……”
厚厚一叠乐谱被丢进焚化炉里,火焰饥渴地舔舐着舌头扑过来,纸张的边角很快就被烧焦了。
音羽站在垃圾箱的焚化炉前,默默地看着乐谱渐渐被火焰吞噬。
“你在干什么?”
音羽回头,裕子径直朝焚化炉走去,音羽抓住她的手,阻止她去拯救乐谱。
裕子不解地问道:“那不是你为母亲写的歌剧吗?为什么要烧掉?”
“已经不需要了。”
“苏我老师说你退学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想我大概再也不会从事和音乐有关的工作了。”
“为什么?”裕子再一次问道,带着极度惊讶的语气。
“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就永远无法忘记她。”
“那就不要忘记好了!你母亲要是知道你因为这个原因就轻易放弃的话,她也一定不会开心的。”
音羽眼睛一红,连忙转过身去。
“音羽?”
“抱歉,我这个样子太失礼了。”
裕子看着音羽的背影,看着他努力抑制肩膀的颤抖,她缓和了语气,说:
“想要退学也没关系,想要忘记母亲也不是错,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轻言放弃,你还是很喜欢音乐的,不是吗?”
最后一句,又让眼泪无法控制地夺眶而出。
大概再也不会,遇到比这更让他喜爱的事物了。
5
在成田机场的吸烟区,音羽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人来人往,小的时候,他们总是一家三口出去旅行,后来变成两个人,现在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或许所谓的成长,就是变得越来越孤独的过程吧。
“前往洛杉矶国际机场的乘客现在可以登机了。”
他从嘴里拿出抽了一半的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音羽坐在靠窗边的座位,掏出一本聂鲁达的诗集。
身后传来英语的对话,音羽回头,只见一名金发女郎在对空姐说:“我可以换一张靠窗的座位吗?我有点害怕坐飞机,靠着窗会安心一点。”
“抱歉,”空姐说,“如果没有得到其他乘客的同意,我们不能给你换位置。”
音羽站起来:“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和你换。”
女郎向他投去感激的笑容:“哦太谢谢你了。”
音羽腾出位置,和女郎交换了机票,她的位置就在后两排,女郎坐下之后,转头对音羽说:
“等我们到了洛杉矶,可以请你喝杯酒道谢吗?”
音羽想,他是不是该告诉对方自己其实还没满20岁?
“好的。”音羽微笑道。
管它的,他可是要开始享受新的人生。
然而这个并不是结局(
到了洛杉矶国际机场,音羽和金发女郎(她的名字叫蕾贝卡,是一名会计师)到了附近的酒吧。两人喝了一点酒,蕾贝卡问音羽:“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呃……”
“哦先不要说,我来猜猜。你看起来很文雅……我知道了,你是在出版社工作的吧?”
音羽笑了笑说:“算是吧。”
“我去补个妆。”蕾贝卡站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音羽顿时放松下来,他开始有点后悔这个“假装是成熟的大人”的游戏了。他从外套掏出钱包,打算等蕾贝卡回来就要走了。
女招待员过来擦了一下桌面,她很年轻,黑色的短发挑染成红色,大大的眼睛。她对音羽说:“她挺可爱的,为什么你看起来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我们在某些地方有小小的分歧……在音乐上。”
“哦我明白那种感觉,我和以前的男朋友就经常为在车上放什么曲子而吵架。”
“你喜欢什么音乐?”
女孩歪了歪头:“我的口味比较老派,喜欢科尔波特、乔治格温森之类的。”
“你喜欢科尔波特?”音羽感到意外地微微睁大眼睛。
“对,很老派是不是?”
“我倒不是这样觉得。“音羽又把钱包收了回去。“话说回来,你几点下班?”
美国要21岁才可以喝酒,所以音羽又装(ry
因为9、10月在备考,企划后半部分的剧情都没时间做铺垫,接下来也各种忙,只能如此仓促地结束了/_\
之前有朋友和我说,音羽好像没有什么执着的东西,但我觉得他是在乎的,只是他的教养让他表现得不在乎而已,就连父亲到最后都没能真正理解他。
歌王的个人线主要就是讲一个“如何说再见”的故事,和过去说再见,和逝去的亲人说再见,和再也回不来的美好时光说再见。然而我并不是个擅长写苦情戏的人,所以哭一下又浪起来了(喂
第一次来E站参加企划,非常感谢愿意和我互动、给我留言的朋友,如果有时间的话大概会写个5年后的番外吧。
字数3370
看我黑枪功力大成后的地球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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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屋内。
“我想想怎么在回信里好好表示一下不满……”
伊格转动着手中的羽毛笔在给养父的回信上涂涂写写,鉴于上一封来信中所透露的无稽流言太过匪夷所思,她决定用事实说明二人并不像村里那群八卦婆娘传的那样跑去私奔,至于养父信不信,这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伊格伊格,什么时候带我去买内衣呀!”
莉芙坐在床沿上将指甲咬的嘎嘣作响,往常喜欢看的绘本也被丢到一旁,笨蛋的脑容量太过有限以至于她每过三分钟左右都要重复下这个问题。
“写完信就去——”
伊格拖着长长的尾音在纸上胡涂乱画,没有专门训练过字迹的她,所书写的文字辨识度一向不敢恭维,虽然排列的整整齐齐,但那种富有个人特色的潦草字体使得阅读难度倍增。
再加上莉芙在一旁催促,估计成品的难看程度还要再翻个倍。
在将信件交给邮差后,莉芙便拽起人兴冲冲的跑向成衣店,突入起来的拉扯力之大让伊格开始怀疑笨牧师是否使用了神术增幅。
“买个内衣至于吗……”
被人拉住强制高速奔跑横跨半个无名之城的德鲁伊泪流满面。
“让……让我歇下,顺便等等茶砖。”
在成衣店门口,总算能停下来喘口气的伊格选择投降。不知道在第几个路口,原本还兴致勃勃的小狗茶砖见势不妙,便放慢脚步伸出舌头哈哧哈哧迈着小短腿开始优哉游哉的散步起来,徒留下唯一的受害者被迫全力奔跑。
若是平时伊格说不定会松开手先休息一阵再说,偏偏莉芙带的路是条自己从未走过的小道,贸然脱队的结果铁定是二人走散,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她只能用“说不定马上就到”这句话来给自己打气。
伊格摸摸腰侧的小袋子,幸好这个没在奔跑中脱落。
里面装的,应该是无名之城独一份的各色蜜饯。
每次冒险时,伊格都会习惯性准备好足量的神莓用于治愈小伤口,其后果就是她不得不将失去治疗效力的莓子一口口吃掉,直到满嘴水果味外加胃里泛酸。
在变成见到莓子就想吐之前,伊格总算是想出了个歪招——将失效的神莓腌制成蜜饯。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大概是触发了什么奇怪的隐藏属性,原本仅是用于处理神莓浪费的紧急手段变成了一种探索和享受,伊格开始有意识的搜集各种香料和水果加以处理并且评判其口感优劣,从而调整配方中各个成分的比重。
顺带一提,从此之后队伍里的蜜饯就没断过,而莉芙在去找别的队伍玩耍时,也总是要带上满满一小袋各种口味的莓干和他人分享。
“伊格伊格,我要吃这个。”
莉芙熟练的在袋子里掏来掏去,最终翻出了颗从未见过的吃食。
和其他的莓干比起来,这颗大了足足一圈,从周围清晰可见的凹痕可知,里面原本存在的果核已经被制作人掏出并清理干净,而且颜色也看上去浅了一些,莉芙竟一时未认出这是什么水果。
“哦……”
还在大喘气的德鲁伊显然顾不上这边,含糊的应了声就没再管。
蜜饯入口后,莉芙的嘴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抿成了叉型。
——好酸!
舌头两侧的味蕾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疯狂传递着酸这一最直观的感受,也不知是伊格用了何种配方,使得蜜饯中除了酸味外并无任何其他口感,除了酸外,莉芙只能感觉到口腔不受控制的分泌着口水,这颗蜜饯所带来的刺激相比起辣的烧灼感也不遑多让。
伊格也被突然眯起眼睛皱着眉呲牙咧嘴倒吸冷气的莉芙吓了一大跳,等她意识到对方吃掉了什么后更是一阵手忙脚乱,最后总算用特制的超甜草莓干将酸味压了下去。
“啊哈哈……那个是我弄出来治疗厌食的,没想到混在了这里。”
事后伊格尴尬的挠着脑袋如是解释。
而迟迟赶来的茶砖看着伸出舌头使劲吸溜口水的莉芙摇摇尾巴,狗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四个大字,天可怜见,这是它狗生中第一次碰见有人像狗一样哈哧哈哧的。
“啊,这不是迦楼罗之羽的吗?”
在成衣店里,意外的碰见了秘风之隼的熟人,说熟也是相对与其他队伍而言,托莉芙三天两头往回抱狗妖精的福,队伍里无论何人都能一眼认出这两个小个子。
“嗯,队伍里的笨蛋牧师一直承蒙二位照顾啦。”
比起伊格的简单寒暄,莉芙采取了更为直接的方式。
——如同往常那样径直将两个狗妖精抱在怀里,原本躲在奥诺背后有点不情愿的黑德爱尔在看到莉芙手中的球后,也毫无骨气的选择了乖乖投降。
在测量完尺寸购买完毕后,不包括茶砖的一人二狗又再次玩成了一团。
店里客人并不多,大概是觉得这个场景很温馨,老板也没有做出驱赶的行动。
玩耍中毫无征兆的,莉芙朝着黑德爱尔伸出了手,以为她只是像往常那样摸摸脑袋作罢的黑德爱尔也没多管自顾自的扒拉着小球玩。
——直到莉芙拽开她衣领往里瞅了眼。
“也是白色的!”
欢呼声并未传到已经石化的黑德爱尔耳中。
明明放在别人身上便是明显无比的骚扰动作,换做莉芙动手变好像没那么违和。
毕竟她只是抱着看朋友内衣颜色的想法,但却立刻做出了不适当的行动。
何况两支队伍的人,都清楚莉芙脑筋不好使这一事实。
即便如此,剩下的一人一狗还是被这个AOE所波及,目光几乎在同一时刻齐刷刷的投向罪魁祸首。
“诶,可是我没说错啊……”
在莉芙将要在无心中说出更为尴尬的事情之前,伊格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伸长胳膊按住脑袋往下压给仍在风中凌乱的黑德爱尔鞠躬道歉。
“对,对不起,实在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望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二人,奥诺轻轻拍了拍黑德爱尔的肩膀:
“放心吧,你不会嫁不出去的,不是还有隔壁大黄呢。”
“呵呵。”
Part2
长篇累牍的教训伊格决定等到回旅馆后再开始,这次出门除了投递信件和买内衣外,她觉得还是很有必要买点蔬菜肉食晒干回去囤积着,冒险归来又累又饿还要等店家慢悠悠上菜的感受真是太糟了,而面包白水这种穷酸速食套餐显然不适合作为犒劳。
茶砖很喜欢背着采购物品这一活计,因为每次只要它乖乖照做,伊格就会很大方的给它加餐。
不过,首先要确定一下钱包里资金足够。
“猫头鹰!抓着东西!”
在后方愉快踢着石子的莉芙拽拽伊格袖子指向天上。
“嗯?”
下意识的,她抬头望了望天。
“大概,是老鼠什么的吧。”
兴趣缺缺的回了句后,伊格低头继续理财。
“……?”
眨眼间的功夫,腰间绑紧的钱袋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若是以往伊格肯定会认为是某个技艺高超的盗贼手笔,她只要让茶砖嗅下异味便可以找到那个倒霉的家伙,顺便赏他一顿祖传的打贼拳法和踹脸腿法。
不过,到底哪个贼能高超到一瞬间连衣服都换掉?!
还是松松垮垮的白色连衣裙?!
“伊格伊格,我们换衣服了诶——”
虽然搞不清到底原理是什么,但事实的确是在瞬间之内二者调换了衣服,联想下发生异常前所做之事,罪魁祸首十之八九就是刚才飞过去的那只扁毛畜生。
——胳膊凉飕飕的。
“伊格伊格——”
觉得这一切很好玩的莉芙继续锲而不舍的拽着那件明显不合身的白色裙子,和在烦恼该如何是好的伊格不同,她对几乎所有事都抱持着令人惊异的好奇心,尤其是瞬间换衣这种从未有过的体验,更令其雀跃不已。
——啊什么东西在往下滑……
“再拽肩带……”
另一当事人外加受害者终于察觉到之前的异常感是什么,熊孩子在高兴的拽着衣服的同时,由于裙子过于肥大,肩带每一拽就顺势往下滑落些。
大概,可能,应该,百分之八九十,有走光的危险。
哪怕莉芙乖乖停手,已经几乎被拽出肩膀范围的肩带还是在重力的作用下自由落体。
——等等我怎么才注意到?!
一侧已完全脱离肩膀。
——可恶现在提上来另一侧的就会滑下去!
脱离肩膀的一侧正朝着纹身滑去。
——可恶我今晚要喝猫头鹰炖汤!
肩带滑到纹身上了。
——等等好像现在不是炸毛的时候?!
关键时刻春之女神总算是眷顾了把慌乱的德鲁伊,在尴尬事发生之前伊格脑子灵光一闪叽里咕噜的开始吟唱起神术。
奥连、奥连的师父、奥连的师父的师父在这一刻灵魂附体!伊格一个人她代表了这支德鲁伊派系悠久的历史和传统,在这一刻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不是一个人!
她干脆的变成了狗。
和莉芙大眼瞪小眼片刻后,后者傻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喂。
黑犬很人性化的翻了个白眼。
茶砖有样学样的也翻了个。
四肢在地上划拉半天表明回旅馆换衣服的意愿后,莉芙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哇,伊格的内衣也……”
“汪汪汪汪汪汪!”
二者走过之处,不时有路人听见犬只的狂吠声。
只要莉芙稍微提起点令伊格尴尬的事,伊格就会用狗叫声硬生生掩盖住对方话语,不爽归不爽,若不是知道对方脑袋不好使是无心之举,此刻她铁定龇着牙会扑上去,好好让对方体验一番做人的道理是不要嘴长乱说话。
虽然这招用于遮丑是够了,但最大的副作用还是几乎叫了一路各种口干舌燥。
偏偏牧师还不甚安分,想搞点什么大新闻。
伊格还是图样图森破。
在前方小跑着开路的她忽然被人拦腰抱起,四肢离地的一瞬间本能般的做狗刨式开始乱蹬乱踹。
“哇,比黑德汪汪和奥盘重多了。”
“汪汪汪汪汪汪!”
这是抗议突然抱狗,嗯。
4.
雨已经停了,窗外依稀可见微醺的晚霞,以及能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归巢的鸟鸣。
谢尔盖休卧在床,淡红色的的药剂正顺着透明的胶管缓缓汇入他的静脉,与原本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在床边,莫伊安静地等着。
“亚伯,”谢尔盖开口,“就是我那个十六岁时去世的朋友。”他将目光移至枕边,“他的涂鸦本你之前见过了。”
莫伊点头。
“我出生在首都圈外的贫民窟,跟很多生活在那里的孩子一样,父母老早就去世了——打从有记忆开始,我就跟姑姑两个人生活。姑姑的脾气跟大多数穷人一样,既悲观又暴躁,我不知道挨了她多少打骂。不过这些对于我们那类人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十三岁那年,隔壁的小镇来了一名新的神父。他没有嫌弃贫困的我们,行走在肮脏的街道,给我们派发新鲜的面包和洁净的水。亚伯是神父的幺子,常常跟在他父亲身后。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位神父早已替代了原本心目中模糊不清的神的形象——我成了一名最虔诚的教徒,整整三年,无论寒暑,风雨无阻,从未落下一场礼拜……也只有在教堂这样的场所里,无论富足或贫苦的人都能坦然共存。落在肩上的,除了温暖的烛光,还有神的注视——因为只要人为之事,即使隐瞒,无论善恶,神必审问。*①”
谢尔盖露出苦笑,眼睛渐渐陷入回忆。
“亚伯是唱诗班的成员。我至今仍然记得他排在唱诗班第二行左数第四个位置,站姿笔挺,神情专注;黑褐色刘海垂在蓝眼睛上方,随着咏唱节奏微微地颤动——没有人知道,我们早已是恋人关系。”谢尔盖停顿了一下,“曾经。”
莫伊握了握谢尔盖的手,轻声问道:“……是被神父发现了吗?”
“正如你所言。”谢尔盖疲惫地合上双目,“但是神父并没有说出来,我俩也一直蒙在鼓里。亚伯一满十六岁,神父就替他找了一个小小的金发未婚妻。从此亚伯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我想方设法试图与他取得联系,却都失败了。后来亚伯托人带信给我,只有一行字——都结束了。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心灰意冷,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再也没有去过教堂。然而,就在某个礼拜日的早上,有人敲响我的窗户,我打开一看,竟然是亚伯!他用粗布包着头,以防有人认出他来。无视我的惊讶,他从窗户爬进来,不顾一切地吻住我,说:‘我们走吧,现在就离开,去任何地方!’他的舌头在我的口腔中融化,他温暖的身体回应着我的心跳……我不能想象自己会有理由去拒绝自己朝思暮想的这一切。我们当即离开,在郊外树林中找了一间伐木工人遗留下来的小木屋。那段日子真是艰苦而美好——只要能够看到晴朗秋季的天空倒映在他湛蓝色的眸子中,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你给他买了那个本子。”莫伊说。
“为了避免他感觉无聊,我买了那个本子给他打发时间。”
“后来怎么了?”
“亚伯病了。粗糙的食物与单薄的衣物,对于从小生长在平民窟的我来说很平常,却一点点摧毁着亚伯的健康。刚入冬季,亚伯就病倒了,我买不起昂贵的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病情一天天加重。亚伯开始在发烧的时候说胡话,时而发抖,时而大喊,他情绪激动,口齿不清,直到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被高烧与病痛折磨得失声尖叫起来,我这才明白了他一直念叨的胡话是什么——”
……父亲,别杀他,求你了,别杀他……
“我想起亚伯刚生病的时候曾对我说过,这是神在惩罚我们,因为我们私自相爱。私欲既怀了胎,就生出罪来;罪既长成,就生出死来。*②”
“那夜我用被单和衣物将亚伯紧紧包裹起来,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找他的父亲。如果神父要杀我,那就杀好了,但是我必须前去求他救亚伯一命。可是当我赶到教堂时,神父却对我们避而不见。我跪在雨地里,额头紧贴在冰冷的泥水中,苦苦哀求他,我可以任他处置,只要他发发善心不要抛弃自己的儿子。可是无论我怎样央求,他仍然没有出来看上一眼……正当我在雨地里几乎失去知觉的时候,教堂的门突然开了,从昏黄温暖的烛光映射中凸显出一个人影。他款款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我。我认出来这是教堂里工作的神职人员。他站在我面前,冷冷地说:‘神父有话要我转告你们——污秽之物不得踏入圣堂。’”
“我呆愣在原地,目睹那个人走上台阶,即将融入那片祥和的橘色暖光中,教堂大门马上就要关闭的时候——仿佛有只手骤然按下了风雨声的停止键,整个世界都沉静了下来。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焦虑、寒冷、茫然、恐惧……的情绪在那一瞬间都远离了我。就好像时间突然停止了一样。”
“我吃力地抱起亚伯冰冷僵硬的躯体,一步步走上阶梯——没有人来阻止我——那个神职人员像是雕像一样僵立在门前,双手还保持着将要关门的姿势。我从他身旁经过,迈入教堂正殿,穿越走道,来到祭台前,我让亚伯在温暖的烛火笼罩中躺好,亲吻着他不再睁开的眼眸,呼唤着不会再有回应的名字……雨水混着泪水从我的眼眶坠落,掉在亚伯冰冷的嘴唇上,再从唇边滑落,融入被雨水打湿的衣领中。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之前那些一瞬间远去的感受此时卷土重来,把无力抵抗的我彻底击溃,烛光使我痛苦的身影在每面墙上讽刺地投射放大,整间大厅里都回荡着我因过度压抑而扭曲不堪的哭号声。耶稣的神像在上方古怪地俯视着我,非笑非哭,像是在怜悯,又像是在嘲笑。”
“我摘下自从认识亚伯起,他就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银十字,再一次吻过他之后,用点燃了所有的窗帘和桌布……”
“我焚烧了教堂。”
莫伊感到谢尔盖的手指忽地抠紧了床单,痉挛般地颤抖着。
“以及我的恋人。”
“谢尔盖,放松下来……现在已经没事了。”
莫伊右手握紧谢尔盖的手背,左手轻轻遮盖住了他的眼睛。
“……谢尔盖,一切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
莫伊连连轻声安慰着,不多时,感到手心被什么弄湿了。
“听话……已经没事了。”
“好好睡吧。”
“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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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里。
注①:摘自《传道书》十二章十四节
注②:摘自《雅歌》一章十五节
整理一下身上的衣装,库勒端起先前被自己放在桌上的钝剑,解开一截当做剑鞘的牛皮,银灰的钢铁在月下反射着光华。
他凝视着月轮在剑上的映影,气息拂在冰凉的铁上,更是添了几分朦胧。然后他重新系紧了牛皮,插进贴身的腰带,关好窗户。脚步在木板上踏出“咚咚”的声响,战士走出房间,走下楼梯。
底楼一个人也没有。今后大概也不会有了,他想。于是他举起裸露在外的、完好如初的左臂,推启门扉。
街上冷冷清清,但总比一开始的时候好得多了,最起码还有点人气。
“要走了吗?”
游荡者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门侧传来。但是牧师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回应似的轻轻点头。
“啊,是吗?再见。”唐的语气不冷不热。
“嗯。”他仰首叹气,随后侧身望去——声音传来的位置已了无人影,“会再见的。”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
雪伦在窗台上沉默不语,库勒远远地就能望见她的身影,她头部的倾角正好能使视线趋向天月。战士高举右手,挥一挥却又放下了,也没有像平常的唠叨起来,默默地望着石板地,走在自己要去的路。
在库勒背向她的那个时刻,女剑士似乎留意到了他,右手向他的背影轻摆。
“再见。”
她低语着,也不知道是向着他,还是向着自己。
……
挑着一捆柴火,Yves留意到了迎面走来的战士。他们没有言语,一个难言,一个无欲。
于是两人交之一臂,只顾前行。
精灵的脚步突然停下,他回首——而库勒留给他的只有无名之城山巅作为背景的背影。
鲁诺莱亚,这位被yves落在身后的诗人也默默侧身,让开了路途。
……
第五季在无名之城最高的山峰上空悬浮着。
这里没有任何奇异,正因如此平凡,这宏伟的山峰才如此令人心生敬仰。白衣的神祇静候在此,仿佛在聆听这座城市的心跳,当库勒登上山巅,拍打一路攀爬的尘土,她便投来目光。
库勒的目光与神祇对接,祂平静的目光仿佛已经知晓了一切,于是他走到祂身前的土地,向这位无名之城的主人致敬。
第五季一言不发,只是伸出食指欲点虚空。
“……我想回去,也想回来。”他的声音细若蚊蝇,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神祇的手滞留了一瞬,之后是景象碎裂,化作光点,正如他来到的时刻。酒桌,酒客,酒馆老板,海市蜃楼,喧闹的德莫拉。
他回来了,但没有人注意到他。不,或许有。木酒杯掉在地上,声音不轻不重,但足够让库勒听见了。
他看过去,有一个愣在原地的头戴鹿角的长发年轻人,不过身形有点虚幻,有某种说不清形状的东西环绕在左右。他想了想,忽然想起了偶尔见到的一个无名之城中的冒险者,那是666小队的风元素裔,和此人的感觉差不多。
“……请问……”他好像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得有点惊恐不定,说起话来文文弱弱的。
“你觉得世界毁灭会怎么样?”库勒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问这个问题。
“哎?”年轻人好像被眼前的战士跳跃性的思维弄混乱了,支支吾吾道,“呃,那个,世界毁灭的话……自然也就不存在了……很令人困扰……”
听到他的回答,库勒满意地点头,转身面对布告板——指着那张拯救世界的纸片,而年轻人则是一头雾水地看着战士莫名其妙的行径。“那就接受这个任务,代替我陪深海旅社的各位走一段吧。”他拍了拍鹿角人的肩膀,后者依然云里雾里,“去了,就说是库勒•耶索德介绍的。”
“是,是,是……”完全弄不清楚情况的他只能承应着库勒的话语。
说完后,库勒侧身欲走,而年轻人正想把心中的疑问趁机吐出,却又迎上他回首的道别和竖起的拇指:“再见了,加油啊。”
他走向酒馆的门口,只余下不知所措的风元素裔。
当库勒推开掩着的木门,碰到了熟悉的人。
“午安,狄安娜。”
他向眼前的金发美人招呼着,与此同时,一位冒险者凭空消失在了海市蜃楼酒吧中。
……
三天后。
清晨的曙光照在甲板上,那遥远的地平线处太阳跃出海面,茜色染红了海天,在东方聚拢的群云渐渐离散,吹起的风鼓胀起船帆,带着“红风”号前往温斯蒂的西方。
库勒倚着凭栏,眺望远方还未出现的陆地,弦月在他的手中随船的颠簸左右摇摆。
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露出微笑。
“我回来了,我的故乡,泽霍。”
==4640字==
根据事先决定好的路线,弗蕾亚,艾德瑞普以及在迷雾中帮助了众人的少女山伏绫,一同前往据说与骸流忍者的行踪有关联的鞍马山。
旅途漫长而枯燥,不断重复的树木和荒地交错的景象带来的是精神上的疲乏。尽管平日习惯于沉默的艾德瑞普与看起来意志颇为坚定的绫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可是天生喜好刺激的弗蕾亚却因此而感到焦躁,过度单调的旅行对她来说着实是一种折磨。
不久之前才被点燃的欲火的余韵仍旧在她的体内不断跳动,从身体各处传来的温热感让她无所适从,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一边用匕首刮蹭着手里不成形状的树枝,一边怀念着遗都那放纵的生活,弗蕾亚不禁开始为选择踏上旅途而感到一丝的后悔。不过,当她看到走在前面的绫和艾德瑞普的背影,对于接触前所未见的人和事所带来的新奇和兴奋又占据了她的思想,在这样交错着过去和现在记忆的遐想之中,这对弗蕾亚来说过于无趣的旅途竟也渐渐地接近了尾声。
高耸的山峰分开了西沉的夕阳,迎着昏暗的光线将暗淡的阴影投在山脚下的树林中,将其隐入完全的黑暗。
绫的眼中闪烁着不安的神色,这片黑暗笼罩的丛林透露出一股异样的气息,尽管她的记忆属于未来,在当下的这个时代,她还尚未诞生,可是短短百年间就足以对自然造成这样剧烈的改变,她怎样都无法理解。
带着些许迟疑,她向百无聊赖的弗蕾亚和一言不发的艾德瑞普宣布:“这里就是鞍马山了。”
话音刚落,弗蕾亚立即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把手里已被削得只剩木心的树枝丢到了远处,而艾德瑞普却神色凝重。
绫注意到了艾德瑞普的异状,立即出声询问。
“感觉到什么不对吗?”
“这森林有不自然的气息。不,不是说人迹…应该说是不符合规律的异常感。”
绫愣了一下,这正中她心中的疑惑。虽说想要继续追问,但艾德瑞普除了丢下一句“慎重的前进吧。”便不愿多做言语。弗蕾亚一脸状况外的笑容,她平时散乱地披在肩上的长发已被收入风衣的遮帽下,右手轻松地握着那把尺寸夸张的巨镰,用左手招呼着绫。
“怎么啦,美少女姐姐,难道在害怕吗?”
“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害怕,再怎么说我可是…啊,算了!我们出发吧。”
决定从此以后忽视弗蕾亚对自己那奇怪的称呼,绫忍耐着心里惴惴不安的情绪,走在弗蕾亚和艾德瑞普的前面,踏入树林的阴影之中。
一踏上树林范围内的土地,绫心中的不安就如流水一般蔓延到全身各处,像是潮湿的衣物一般牵扯着她的脚步。纵横交错的枝桠织成黑色的帷幕遮蔽了天空,高山的阴影淹没了最后一丝光线,树林内部的环境近乎是完全的黑暗,与绫记忆中的鞍马山已是千差万别。
绫依靠着自己的秘法能够在黑暗中勉强视物,但她十分担心同行的两人能否安全地跟随在她的身后,随即转过身去确认情况。
当她看到弗蕾亚遮帽下闪烁着微弱光芒的黑眸,以及与艾德瑞普一样肃穆的表情时,她觉得这两人应该比想象中的要更为可靠,或许她可以专注于确认一些别的事情。
在未来的鞍马山中居住着曾经教导过绫的她的“前辈”,在这个百年前的过去,倘若鞍马山没有过多的变化的话,他们应该能够以更为年轻的姿态存在于此。抱着一丝希望,绫以无声的手势施展出呼唤前辈们的秘法。
若能从他们那里得到帮助的话,接下来的事情会变得顺利许多。
但回应绫的只有穿过树林的阴冷风声,还有弗蕾亚细若游丝的叹息。
“这里,没有人呢。”
绫讶异于觉察到她施展秘法的弗蕾亚,心中对她多了几分敬意和提防。
“的确,没有人回应我的呼唤…短短一百年就能有这样巨大的改变吗?”
“咦,敌人的暗哨可不会回应美少女姐姐的呼唤喔?那样不就暴露了吗。艾德瑞普也是这么想吧。”
面无表情的艾德瑞普的点头,不知何时从树丛里飞回的乌鸦停留在他的肩上,发出了嘶哑的叫声。在绫听来那好似某种嘲笑,下一刻她就收回了心中多出来的那几分敬意,全部换成了讨厌和提防。
“不过,美少女姐姐提到这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呢。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一切在真实的世界里并没有发生呢?”
弗蕾亚的话让绫疑惑不已。
“这个世界唯一的变数就是我们,难道我们做了什么足以让历史的轨迹有如此之大的偏移吗?”
“美少女姐姐不妨这么想,在真实的世界里,某些原本蓄势待发的事情说不定恰好是被微小的变数给阻止了喔?”
微小的变数。
绫想到了那位勇敢地去揭穿代官却遭受厄运的权兵卫。也许在真实的世界里,权兵卫的死在无形中阻止了某些事情的发生,而在这里,拦下了权兵卫的他们,让隐藏在幕后的命运之轮按照正确的轨迹转动了起来。
可是无论怎样思考,绫都看不到他与鞍马山的异变之间的联系。
“或许吧…先不说这么多了,我们到了。”
纵使鞍马山与绫的记忆产生了众多的偏差,也并不会妨碍绫找到这一条被仔细隐藏起来的,曾有人行走过的小路。在这路径的尽头,一座低矮的木屋依山而建,昏暗的窗户内看不到一丝人迹。在覆满木屋表面的青苔的缝隙中,隐约能够看见因年代久远而产生的褐色斑纹。
“这里看起来很久没人住了啊,那些忍者什么的是不是都走掉了呢?”
弗蕾亚表情看起来有些失望。
绫正思索着这些异常现象背后的原因,艾德瑞普却在观察了木屋数秒后给出了答案。
“这木屋只有表面的木材是旧的,在山体里看不到的那部分,是新的。”
“咦,艾德瑞普可以透视吗?”
弗蕾亚的脸上满是期待,她似乎对于每一件看起来新鲜有趣的事情都充满兴趣。
“不,是森林告诉我的。”
百依不饶的弗蕾亚不停地在艾德瑞普身后追问,而后者一句话都懒得回答。
被晾在一边的绫受不了这空耗时间的举动,决定自己上前打开屋门一探究竟。她对自己的直觉相当有自信,若是这屋中埋伏着什么人的话,她一定早就觉察到了。
未及她朝着那扇勉强安装在这朽屋上的木门伸出手,从远处飞来的匕首就插在了门把上,这把匕首的刀刃透明,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突如其来的状况让绫很难抑制住自己的惊叫声,不过随后拍在她肩上的并不是想象中敌人的大手,是一只温暖的娇小手掌。
“不要乱动哟,说不定会从里面飞出些不得了的东西把美少女姐姐刺穿吶。”
弗蕾亚的表情在黑暗中看起来很不真切,不过绫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丝担忧。在短暂的惊讶和温暖过后,绫忽然想到了某个问题。
“笨蛋,你把匕首插在门上不也会触发机关吗!”
“只是看起来像匕首呢,其实是没有实体的虚体武器——就算是那样也不要碰噢,会在精神层面上受伤的。”
那把匕首像是印证了弗蕾亚的话一般逐渐黯淡,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那扇木门上也找不到任何利器戳刺的痕迹。
来自异界的术式已经不是第一次让绫手足无措了,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些奇怪的人正陷入他们根本无法解决的危机之中,可是现在,绫觉得自己反倒变成了不擅长对付状况的那个人。
“…你们自己处理吧。”
她叹了口气,自觉站到了距离木门数米外的地方。弗蕾亚面带微笑地向绫点点头,然后朝艾德瑞普伸出手。
“弗蕾亚觉得木头的问题交给德鲁伊来解决比较稳妥喔?”
“想法很好,不过我要提醒你,德鲁伊的神术有限,非常有限。”
艾德瑞普的言下之意就是不要把宝贵的能力浪费在这种简单易懂的机关上。
弗蕾亚的黑眸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失望,她站到一旁,从背后取下镰刀,轻轻地在门板上敲了一下。
绫听到了细微的木头摩擦的声响。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穿透了腐朽的木门,穿过门前的草地,最后停在了一棵小树的树干上。绫还未看清那黑影的本体,弗蕾亚就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一道弥漫着甜腻气息的暗色光芒在弗蕾亚的身前凝成了一堵足以遮挡两人的矮墙。
“艾德瑞普!”
德鲁伊应声而动,径直从原来的位置跃向了树木密集的林地之中。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数秒钟之间,绫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剧烈的轰鸣声就打断了她的思考,接着冲进她耳中的,是一阵硬物撞击在柔软表面所发出的那种让人浑身无力的声响。
数十根细小的黑色箭矢牢牢地钉在弗蕾亚的光墙上,其余的箭矢散乱地分布在树木之间,木屋前的林地霎时间变得一片狼藉。
“你的方法也太粗暴了点。”
“弗蕾亚怎么知道里面射出来的东西会爆炸呀。”
随着光墙的消解,黑色的箭矢掉落在地面上,锐利的箭头凿刻着放血的凹槽,游走在金属之间的怪异细纹似乎是某种淬毒工艺的结果。绫一脸呆滞地看着刚刚从机关中逃生就忙着互相挖苦的两人,不禁担心起自己年轻的生命会不会就因为某些人本可以避免的疏忽而交代在这个看起来十分破烂的小屋里。
绫又一次确信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在踏入那扇门之前,弗蕾亚以甜美诱人的声调吟唱着简短的字句,舞着镰刀跳起一段优雅而充满魅惑力的舞蹈,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在那之后,无论是紧随在门后的陷坑,还是一次又一次从黑暗中出现的箭雨,又或者是那些原本难以想象的机关,弗蕾亚总能事先知晓其方位,指导大家以损失最少的方式躲避攻击。
那舞蹈在这不算长的旅途中又重复了数次,直到弗蕾亚以一种疲惫的语调向另外两人宣布:
“弗蕾亚累了吶。”
绫意识到接下来的机关就只能依靠纯粹的经验了,或者是其他的办法。
从三人进入这木屋以来已经过去了近乎一个小时的时间,它内部的结构远远比想象的要庞大得多,直通山体的中心,不过根据艾德瑞普的判断,它也快到头了。
此时,三人正处在一个房间的出口处,而下一个房间的地面被完全掏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轮不停转动的巨大圆盘,大量尖锐的刀具分布在房间的天花板,圆盘的表面,以及圆盘下部原本的是地板的深坑之中,并且随着圆盘的转动在不停地改变着位置。房间四周的墙壁上有着数道清晰可见的缝隙,将墙壁横向分割成条形的数块,不难猜测这是以杀人为目的的机关的一部分,至于手段是什么,三人连想都不愿意想。
“按固定顺序和速度,踏在圆盘上的固定地点,就可以顺利通过这里并且开启下一个房间的门。”
艾德瑞普观察了一会转动的圆盘,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绫十分担忧地看着那些不停在圆盘上变换位置的可以踩踏的平面,想要在短时间内推测出正确顺序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附近或许会有什么提示…啊,找到了。”
就在绫他们正对的那个方向,绘制着与大圆盘相同的图案,上面还有数个标注着扭曲的记号的箭头,呈圆形排列,指向圆盘外的方向。
“或许能分析出些什么——”
“说不定分析出来的东西通向死亡陷阱喔?”
绫刚刚燃起的希望被弗蕾亚语气轻佻的一句话给熄灭了。
以忍者们的行事风格,绝对不会留下能够让敌人进去不该进去的地方的漏洞,这提示肯定和出口的指向无关,至于原本的意义是什么,对急于找到出口的绫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价值。
“这倒不一定。箭头本身虽然意味不明,不过,看这里。”
艾德瑞普指着箭头围绕而成的圆形的圆心,这圆心和圆盘的圆心并不在一点上。
“对应着圆盘的这个位置,会有什么?”
“…有比别处更加密集的声响。”
绫闭着眼睛倾听了一会儿,给出了答案。
“就是那里了。”
艾德瑞普手按着木制地板,一道淡绿色的光芒从安德瑞普的手上缓缓溢出,沿着这木屋的墙壁表面爬行,直通到圆盘的下方,那箭头圆心的位置。
一阵沉闷的摩擦声和破裂声随之响起,整个房间的机关先是暴走了一般加快了运行的速度,在数秒之后,伴随着一声闷响,戛然而止。
众人正前方和右边的墙壁上的条块落入了圆盘之中,显露出里面容纳的利器和武装。对于在场的三人来说,这都是闻所未闻的装置。
不过,无论这里有多先进,它毕竟是木制的。
一株小树缠绕着藤蔓从圆盘下方升起,缓缓地绽放出了自己的花朵。
“没有动静的那一面墙,大概就是出口所在的地方了。”
虽然没有用肯定的字句,但艾德瑞普的语气之间充满了自信。
面对如此可靠而迅速的解决方法,绫除了欣喜之余不禁又觉得有些失落,自己似乎在这趟旅途中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你的感官似乎比普通人要灵敏得多,在这间屋子里,我和弗蕾亚什么都听不到。”
朝着绫点点头,艾德瑞普又补充了一句。
“啊…是吗,谢谢。”
绫忽然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烫。
“所以,弗蕾亚能不能知道艾德瑞普是怎么做到的呀?”
“不行。”
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飞去了。
秋天的黄叶,它们没有什么可唱,只叹息一声,飞落在那里。
——《飞鸟集》
将窗帘拉开的话,光线就会照亮房间中的一切,窗外阳光明媚,一只飞鸟自空中盘旋几圈,而后滑翔进入群山与青森的怀抱之中,维吉尔赤足踩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双手按在玻璃上,就连面颊也要贴上去似的紧盯着窗外的那只鸟儿。
它是否与他杀死的那只夜莺相像?是否拥有艳丽的羽毛呢?已经太久没有见到除了赫拉斯之外的活物,他在被天鹅绒窗帘隔起来的寂静中忽然有些渴望着见到其它东西了。
“我回来了……维吉尔。”
带着些许凉意的身体从身后笼罩,紧紧的将男孩拥在怀里,他的下巴磨蹭着维吉尔柔软蓬松的头发。“在做什么,我亲爱的?”
“我刚刚看到一只鸟,它的翅膀很美。”维吉尔轻轻的回答道,像是怕打扰到什么似的,然后又反过手按了按赫拉斯的胸膛,“你抱得太紧……我要喘不过气来了,神父。”
听到这话,赫拉斯立马松开了手,转而和他接吻,轻轻慢慢的将自己的气息渗透到维吉尔的口中去,直到男孩翡翠色的眼眸里蒙上一层迷蒙的雾气。
“我带回来了一样礼物,”神父蹲下来,握住男孩纤细的脚踝,将银色的镣铐扣上面,另一头握在他自己的手里,“你喜欢吗,维吉尔?”
维吉尔没有回答,只是将头靠在神父的肩膀上,梦呓似的哼着歌。
男孩的面颊纯真的像是天使,纯粹而无瑕,他凑过去亲吻神父的脸颊,柔软的蔷薇色的嘴唇划过神父的脖颈,然后衔住他胸前的十字架,抬起眼含糊不清的说道,“……好凉。”
“我会让你热起来的,维吉尔……我亲爱的。”
神父将男孩的身体向后压去,啃咬他裸露出的雪白咽喉,又将头埋在他的胸前,舔舐男孩单薄的胸口,舌尖逗弄胸前粉红色的乳首,直到它们微微挺立起来。“维吉尔……我的天使。”赫拉斯低喃着将男孩放置在床铺上,亲吻他的双腿,将他白皙柔嫩的脚背贴在自己的面颊上磨蹭。
维吉尔低低的笑起来,用另一只脚够着去点赫拉斯的肩膀,锁链和镣铐叮叮当当的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赫拉斯亲吻了那只脚,它柔软白嫩,指甲像贝壳似的泛着粉嫩的光泽,然后他咬在羔羊纤细的脚踝上,细碎的吻落在他绷紧的足弓上,男孩的面颊随着他的动作泛起了玫瑰般的蜜色。
床铺已经被他们的动作揉乱了,维吉尔敛去了笑容,转而替之的是一种被甜蜜的惩戒困扰着的神色,他轻轻喘息着,翡翠色的眼眸迷离的注视着将头埋在他双腿之间的赫拉斯,神父仔细的吻过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那副认真虔诚的模样像极了他祈祷时的样子。
“神父……我做错了什么吗?”
“为什么这样问,我亲爱的?”
“因为……”维吉尔搂着他的脖子,忧心忡忡的说,“当您亲吻我的时候,我感觉到欢喜极了,但这是正确的吗,我真的不会被原罪的火焰烧灼吗?”
“不会的,我将会带你上主那里去。”赫拉斯亲吻怀中的男孩,抚摸他粘着一层薄汗的额头。
他们的身体交叠在一起,赫拉斯将指尖探入男孩鲜少触碰的地方,温柔却坚决的向里面探索,柔软湿润的内壁夹着他的手指,维吉尔抓着神父的袖口,发出啜泣似的喘息声。
“啊、啊……赫拉斯……”男孩纤细的腰身微微弓起,嘴唇张合犹如要张口呼救,最终将双臂缠绕在神父的脖颈上,与他交换彼此的气息,在被窗帘格挡的犹如深夜的房间中将身体交融。
粘著着汗水的身体彼此渴求着,在对方的律动之中,维吉尔恍惚中见到他们交缠的腿如同一尾鱼一样,“我会带你去天堂……我亲爱的。”
他发出窒息般破碎的呻吟来,在一阵极致的颤栗中,他眼前闪现过一片纯白,似乎有飞鸟从眼前掠过,而他的体内,赫拉斯的体温清晰的留在里面。
“那阵白色的光,那就是天堂吗。”维吉尔喘息着,即便刚刚经历过情事,他的眼眸也依旧纯粹犹如天空。“我见到了飞鸟。”
“是的,我亲爱的……欲望,这是最纯洁的东西。”
维吉尔回拥着紧紧搂抱着他的神父,一缕发丝被汗水粘在脸颊上,他望着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出的一丝光亮,露出一个被极致的爱意扭曲的笑容。
亲吻阳光的滋味固然美妙,但是他尝到了更美味的,那是连光明都可以舍弃的滋味。
镣铐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响起,被囚禁的,究竟是猎人还是羔羊?
现在约是未时,这城里城外仍是热闹得很,阿朗抱着那婴孩东张西望,脸上写满了好奇和兴奋。他父亲雷焱本是雷门二公子,而这雷门在江湖上的大名正是江南霹雳堂,总部就设在临安。
对他来说这可确确实实是到了老家。
只是这是他长那么大第一次涉足中原,一路上虽然也有好几个月了,所经之处却无一能和这临安城相比,难免兴致盎然。
但就他这副奇奇怪怪的样子,路人也难免对其侧目。要刚好遇到目光对上了的,也都对别人友好的笑笑,偶尔有几个人露出嫌弃的表情他也并不在意。
“别看了,要玩以后再玩。先找地方住,再过会儿又得给她找吃的了。”徐飞白说完话不见阿朗回应,便转过身去看,才发现自己已比对方走出了好几丈远。此刻阿朗被两名官差模样的人围着,正低声地说着什么,他听不太清,但心里着急,也就赶紧掉头走了回去,“阿朗?”才刚走到阿朗身边,就见那俩官差打扮的人笑着同少年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了。
“嗯?小哥哥什么事?”阿朗一手抱着婴孩,一手有些吃力地整理着自己腰侧,像是正把什么原本挂着的东西重新摆回去。
“以为你走丢了。刚才是…?”
“噢!来问路的。”
徐飞白一时无言,心里想着看你这个样子,又一嘴外乡口音。这身处皇城也没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假作官差打扮吧,既是本地人怎么会来跟你问路。但也就想想,还是没说出口。
“…没事就好,快些去寻处客栈吧。”
住处安排妥当后的开头几天阿朗还会带着那孩子到处去转悠,后来大约是觉得无趣,也就渐渐不闹着要出门了。这期间徐飞白也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甚至连照料孩子的手势也一点点学了起来,原先还有些笨手笨脚的,现在也能做个七八分像样。这孩子倒也是真的好养,照阿朗的说法,她现在大约也就半岁左右,这年纪的孩子除吃喝拉撒睡外,剩下最多的时间就该是嚷嚷着哭了,她倒懂事,成天乐呵呵地不谈,也很少叫唤人。阿朗喜欢挨着墙睡,一旦睡着了又睡得极沉,晚上照料孩子的活儿基本就都包给他来做了。偶尔起得晚,那孩子饿得慌也就低声嘤哼几下,并不多闹。只是这天进了八月里,是愈发的热了,孩子虽小也不方便像之前那样摆在盆里。也就好在这是临安,大地方,这客栈看起来派头也不算小,还真弄了张能给小娃儿睡的床铺。入睡的时候徐飞白就把那床铺挪到不远处,好方便照顾。
就是有几次半夜起来,借着那昏黄的油灯,看到那孩子躺着床上仰着脑袋,睁着双乌黑的大眼倒着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瞧,总能把他惊得一激灵,那感觉还真是渗人得慌。
后来他无意间提起这事,惹得阿朗哈哈直笑。
“这周岁前的娃儿可精怪咯,灵台还敞亮着,眸子也干净,小哥哥知道醒,说不准就是她喊得你嘞。”阿朗笑着把那孩子一把抱起托在怀里,捏过自己一缕头发戳戳她肉乎乎的小脸,逗得她咯咯发笑,“不过这娃儿,确实挺特别的,同一般小孩儿不太一样。”
徐飞白有些不解,他是没见过什么小孩儿,但这能有什么不一样的?要是说过分乖巧、或是女生男相的话,倒确实跟自己想象里的有几分不一样,但再多怕也说不上了。
“七八月里蚊虫多,这一路上小哥哥可有被叮咬过?”突然间,阿朗没头没脑地甩出那么句话,倒是把徐飞白给问住了,他仔细回想了下,好像真的没有,就摇摇头,“是嘞,我八字硬,有我在呀,这蛇虫鼠蚁、阿猫阿狗,都不敢过来的。本来吧,虽然在村子里带过不少小娃娃,都不用我走近他们就能哭得震天响,连我阿妹在三足岁前看到我都是怕的咯。”说到这里,他望着怀里的孩子,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她倒是跟我挺投缘哩,都不怕我,所以我才说她跟一般小孩儿不太一样。”
徐飞白听罢也没说什么。他也听说过有些人就是天生不讨这些动物小孩喜欢的,阿朗大概就是这种人吧。只是这一类人大多不是身上戾气重,就是长得凶,阿朗虽然在皮肤上有些颜色跟一般人不太一样,但应该远不到让人害怕的程度。就如他所说,传闻小孩子在一定年纪以前、和一些动物确实能见着、或者说感受到些一般人察觉不到的东西,这蚊虫一类的可没这本事吧,阿朗不提起他还没注意,说起来了才发现确实如此。这事虽然有些古怪,可也不算什么大事,他点点头随便应了几句也就抛到脑后了。
看样子有阿朗在身边跟着,不仅能照料孩子,分摊食宿,还连驱蚊草都省了,也挺不错的。
这日子过得安稳了,时间仿佛流逝得特别快,一眨眼又过去了好几天的功夫。前阵子徐飞白接到来自同门的传信,这会儿人也终于是来了。
一来就来了四个,原本安逸的氛围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喜得贵子啊?”来人的其中一个似是完全被徐飞白抱着的孩子吸引了注意力,盯着瞧了好一会儿,“不过这…谁生的?”
“啊,不是我。”阿朗倒也不怕生,干脆地接话道。
“那就是徐…哎呦!”话刚出口,他身边一直冷着脸的青年就用手肘狠狠地往他侧肋一顶,“…我说笑的嘛!方师兄你下手可真黑…哎哎不说了不说了!你别!”
徐飞白对着这副吵吵闹闹的熟悉场景轻叹了口气,在给简单给两边都彼此介绍了一下后又几句话把这孩子的来历给说了说。这段时间他也不是没考虑过这孩子之后的安排,但也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家好提这事,便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往后的事还是得看个缘分了。
“可师兄啊,你带着这孩子去赴宴也不太合适吧?”那叫江雪的青年说道。
徐飞白点点头,往阿朗瞥去,这才一眼,那边就立刻做出了拒绝的手势。
“带孩子可以啊小哥哥,可我也想去看看热闹嘛,让我一人留下看娃儿我可不干的。”
中秋将近,离万贤山庄的英雄宴也就没多少时日了。看他这副决绝的样子,徐飞白想这拖油瓶是甩不掉了。便想着到时还是看看能否找到可以暂时托管的人好照顾一天,应该也不会出多大事。几人随后一起吃了顿饭,把接下来住宿等的问题都给理了理,又接着聊起这段时间各自遇到的事。
阿朗在一边也不插嘴,光是听他们聊也觉得相当开心,不时附和地笑着。手上的酒也是不停,这一桌喊的酒水有一大半都给他一人喝了去。酒不算烈,但那么多酒给他喝下去却似乎跟喝水没什么两样,除了脸色比之前更显红润外,神情却是没一点变化。
但喝了那么多,说是没其他感觉也自然是不可能的,至少肚子是装不下了。他同桌上的人打了个招呼,便出门去行方便。
就在回来的路上,突然背后一阵袭来一道气劲,他眉头一挑,以脚跟为点侧过身,堪堪避了开。
那气劲一道追了过来,并未收手,待他看清楚眼前所来是何人时就也不再闪躲,干脆站定在原地,笑着望过去。
“我想想…是该鸣启哥?你这是做什么呀。”
一柄长剑直指自己喉头。被剑尖抵着的人笑眯眯的,倒是那执剑之人始终冷着脸,盯着自己不发一言。阿朗并不觉得害怕,倒是对方那种警惕的神情让他凭空起了兴奋之情。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来缓解胸口那种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的感觉。
这感觉他并不陌生。几个月前在那个山寨肆意杀戮之时,这种感觉就一直像一团火似的烧在他身子里。他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拳头——这安逸日子过惯了,三尺三寸他此时并未带在身边,不过他也不担心,刀法本来就不是他的强项,要真动起手来,指不定还是空手来的方便。
只是这来的要是别人,说不定他早已一个箭步向前冲着人命门攻去。但这方鸣启分明是徐飞白的同门师弟,看他们之前的交谈也并无交恶,相反好像还关系甚佳。这会儿到底是为什么来找自己麻烦?
“…唔,我没得罪你吧,鸣启哥?”
“别叫得那么亲。”方鸣启盯了一他一会儿,冷冷开口道。“你有什么目的?”
“……啊?”阿朗闻言一愣,“目的?”
“来路不明,话语不清。你跟着徐师兄到底想做什么?”
“我……”见阿朗说话之间吞吐,方鸣启手上剑锋一抖,更显出他此刻意向——他是确实在怀疑自己来路不正。想想也是,连阿朗自己都觉得跟徐飞白的相遇有些过于巧合了,而徐一杭当年出的事江湖上并不少人知道,突然跑出来一个几十年没出现过的挚交之子,确实让人生疑。可他是真没什么目的,父亲在他出谷前确实交待他要找到徐飞白——但也没告诉他上哪儿找,他还真是碰巧给遇到的。之后虽然也有些事要转告,这段时日来徐飞白也不是没问过他,但总被他以各种理由搪塞拖延了过去。这倒也没什么道理,他第一次来中原,人生地不熟的,难得遇到个同辈,又聊得投机,他是真的很想跟人多玩一阵子,就那么跟着了,总比继续去拜访他父亲那些故友来的有趣,“没有目的呀,鸣启哥觉得我能有什么目的?”
方鸣启仍旧是盯着他,稍稍眯起了眼,像是对他这话非常不满。
“我晓得你是他师弟,关心他嘛,可我真的没什么目的呀。小哥哥早就不是当年的身份了,你在担心什么?要现在有人想从他身上谋什么,除了性命以外,没什么好拿的咯吧?”阿朗笑了笑,“要真是那样,我早就动手啦,这一路上小哥哥跟我同吃同睡,你可看他对我有什么防备?我干嘛要等到现在?”
“…你说你是雷大侠之子,那他…”
“——我爹自然是不信那些的。”方鸣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阿朗便忽然打断他,那神情看起来正经异常,下一刻却又话头一转,换上了平时那副轻松的笑脸,轻叹了口气,“但我爹早就不管中原这些事啦,孰…什么来的,他管不到,也管不了,这次就是让我出来见见世面,顺便去瞧瞧他几个老朋友,传些个口信,看看还有没有谁想带些话给他,就这样咯。”
阿朗所说虽是三言两语,但也并不失道理。如今单就「徐一杭之子」这个身份看来,徐飞白确实没多大让人惦记的价值,即使当年之事已过去数年,但江湖上记得那些风言风语的人仍是不少,以「朋友」的身份同他扯上关系,给自己招惹的麻烦显然是要比好处多不少。方鸣启尽管年轻,但江湖武林上的故事也听过一二,有关那雷焱的传闻除了突然退隐外也没有什么太过负面的内容。这样看来或许是真的是自己多心了,他这样想着,脸上的冰霜也似是融了一两份,手上的剑也缓缓放下。
就在他稍作放松的这一刻,只听到阿朗嘻嘻一声笑,一个俯身跨步到自己眼前。
“照我说呀,鸣启哥该不是吃醋了吧?我老粘着小哥哥,教你没了撒娇的机会?你俩在一起的时间久嘛,我也懂的,分开才那么些时候就想哥哥了呀?”
方鸣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会说些这样的话,脸上表情一时间也是好看得很。他反手一剑便刺了出去。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一剑显然是他留了手了,同方才背后突袭相比不仅不带半分杀气,连速度和力道也客气上不少。
只是阿朗并不领情。他脚下一移,身形灵活地绕到方鸣启身侧,整个人几乎都要贴了上去,就那么凑在他耳边轻笑着。
“不要羞嘛,我上头也有三个哥哥呢,又不笑你的。”
“……混小子,我看你是欠收拾。”这个嘻嘻哈哈、没一点正经的小鬼在自己眼皮底下说着这种仿佛把自己当成三岁娃娃一般的话,大约是真的有些把方鸣启给惹恼了,他说话的口气比起方才又冷了几分,执剑的手上也加上了力度,又是一剑向着身侧利落地横劈过去。
阿朗也并不慌张,仍是嘻嘻一笑,他反手揽着方鸣启腰侧紧贴着他转了一整个圈,两人这一来一往,竟还保持着先前的站位——阿朗仍然紧紧粘在他侧后方。
方鸣启眉心紧紧蹙起,自知小看了这小鬼的功夫,想他空着双手总会对自己的兵刃有所顾忌,倒没料到他还是个贴身缠斗的好手。他当下就沉了口气,双肩一缩往前踏出半步,距一拉开,借着月色只见一道剑光闪过,眨眼间已是数剑袭出!他并无伤人之意,只想给这人些教训,劈、刺、撩、点几式直指阿朗左右,俨然将其进退闪避之路尽数封死。
“好剑法!”阿朗见势不禁赞叹,他膝下一屈,身形猛地缩起,脚下一用力后像离弦之箭一般竟生生原地跃起近一丈之高!硬是从眼前剑影中突出,腾空一个翻身再次到了方鸣启身后,“鸣启哥,再过几招?”又是一声轻笑,他虚虚握着个空心拳,却偏偏探出拇指关节,往方鸣启手肘筋骨处一顶。
刹时间一阵酸麻沿着筋骨直窜上指尖。他立刻运功压下这股不适,握紧剑柄就地一个转身横劈过去。清冷剑光忽地扫过,阿朗心下一惊赶忙往后疾疾退开,胸前衣料上已是忽然一道刀口,正是被方才那道剑气所破。
“戏弄我?三分颜色你还开起染坊来了。”方鸣启沉着脸,并不打算给对方多少喘息的机会。这小子近身的功夫他也算领教过了,稍有放纵再让他粘过来也不好对付。这几手本事他并不太放在眼里,但那副嬉皮笑脸的得意样看着却是不舒服极了。他心头一把无名火起,剑随心动,片刻之间剑芒四溢,“你若是服软认错,我便放你一马!”
他出剑迅如光电,虚虚实实间变化繁复万千,阿朗只觉周身剑气环绕,逼得他连连后退。
只是对方这千招万招,并无命招。直到他脚下退无可退,也就不再避退!
“不服!”话刚出口,只见他不退反进,身子微微一侧便直向着那剑锋攻出一臂,他手掌上下翻腾,竟如一尾毒蛇般贴上剑刃径直游走。
方鸣启觉眼前剑芒似被片片红光所没,阿朗左右手不断反转交替,硬是把那剑身从茫茫冷光中给困了住。不消片刻他就从这微一愣神中恢复过来,手心一松一旋,使得那剑身也跟着转了起来。他这招本是想逼得阿朗放手,却发现毫无效果!他这剑刃是何其锋芒毕露,现又有气劲加持,此刻在那人手中却并无任何切割穿刺之感,仿佛被困在石缝中一般。
而阿朗攻来的双手满是血色,却像是并不觉疼,还直往他心口袭去!
他心道一声不好,暗自运功提气聚于手中,侧身斜让半分,剑锋一震便将阿朗双手挑开,向他右肩刺去。
自己倒是心慈手软处处留手,这小鬼一时得意竟有取自己性命之意!真是欠教训得紧了!方鸣启怒由心头起,已是决定非得让他吃点苦头不可。当下剑光再次四起,锋芒划空而至。
他这招出手是志在必得。这几式剑法每一招都有数十路变化,加在一起又能组合出百般套路,对手若是有意要解,也得将这些招式出路招招封死再一一破解,他也能在后续再使出新招。虽说无论何种武学,这万事万物都必有破绽,他也是心知肚明,但这剑法的破绽连他本身都尚无信心说得清道得明,此刻就更不怕阿朗这毛头小子更破得了。
不想眼前所发生之事,却真让他始料未及。
对着这式式剑招,阿朗闪避得虽极为狼狈,却每次都堪堪避开要点,几次剑尖刺过都被他用极其诡异的掌法化开。他出掌毫无规律,随着方鸣启剑招变幻,掌法也不断变幻,两人进退之间竟已教手数百式,仍是平分秋色。方鸣启突然发现眼前虽一直有红光闪动,剑身上却不见有血,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红光竟是阿朗双手本来的颜色。他原本戴着的羊皮手套似在之前的缠斗中破碎脱落,这才露出一双手的本来面目,这掌法看着古怪,这双手也是一样,他这般利剑的锋芒竟没能伤它半分。
“妖路子,不服也得服!”他转念一想,突然大喝一声,果然震得阿朗心神微滞。这片刻破绽已足以令他从这缠斗中取得优势!他执剑向前,已是胜券在握!
更让他惊讶的事也发生了。剑气刚出,阿朗突然双腿分别往地上一蹬,下半身整个凌空跃起,双腿在空中一阵交替纠缠,整个人往后一个翻腾就突出了重重剑气包围。更令他想不到的事这人在没任何借力的情况下,竟生生在半空强扭过上身,带着整个身体调转了面向,稳稳落到他的身后。
霎时间一阵阴风扫过。
此刻阿朗身躯微偻,双手掌心微微点着地,半伏在地,整个人有如一张拉满的弓,剑拔弩张。
方鸣启自是没有发现他不对劲的地方。阿朗的脸上不知何时已没了先前那副调笑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漆黑的双眼在经历这番激烈的较量后竟如一潭死水般沉静。
这一切徐飞白都看在了眼里。
阿朗从饭局上离开后不久方鸣启就跟了出去,还带着剑。他原先也是猜到这个警戒心强的师弟也许是找人问话去了,但毕竟自己在,也不太担心两人闹出什么事。只是这两人一去都久久不回,他难免担心,这时也忍不住出来看看。
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不死不休。
这四个字一下子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阿朗之前同他说的那些关于斗蛊、关于比武的话也一股脑的全都涌了上来。
他可千万别来真的啊!
“阿朗!!”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已然跃出的身躯在他将话喊出的那一刻有了一个明显的停顿,他看到阿朗眨了眨眼,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小哥哥?你怎么……呜!”
突然一股凌厉剑气迎面破来,穿过右肩的衣服把他整个人一把往后拽起,钉在墙上。
他回过神,就看到方鸣启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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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赶时间线强行压缩日常到这程度也是没谁了…仍然很不满意的一篇||本来是准备昨天发的,但后半段怎么也续不上,拖到今天终于想出合适的跳跃(。)法才…ToT
打戏写得要呕血,平时积累不多,想找参考都不知从何找起…(倒地)
标题本来是想叫「近中秋」的…但想想好像几篇的标题都挺没文化,这次就强行装逼…舞的当然是方师兄了!(被打死)
仔细想想我大概只是想要调戏他才写得这篇吧…吧…吧……
没有QA!如果有什么地方描写的不清楚,欢、欢迎留言问我…Orz
PS.万贤山庄阿朗会去,但不会跟华山的人一起去,如果有幸哪位PC想用到他,还请稍微留意后续更新TUT…我、我争取三天内…(别信)
以上!再次感谢看到这里的各位!多余的话就不说了,每次看到大家的回复和收藏都泪流满面…真的非常非常感谢!
以西原视角的创作为基础的简略文字版索引。
以后的剧情简介也集中在这里更新。
但阅读时比较推荐小久弥浅葱http://elfartworld.com/characters/33416/的时间线,看各条线都比较全面。
剧情的收藏并不全面是因为串联还没能串及而且角色视角有所局限,之后也会继续跟进大家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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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小久弥浅葱 游戏开始之前http://elfartworld.com/works/76732/
【正篇一】
西原晃 生まれつきのカッブル-①-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7109/
【正篇二】
(前情提要 取正篇②里的剧情简介首句几字方便对照查看)
格差-九岛榎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7075/
千木良悠 人の体温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7633/
石川槿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7278/
第一轮-圣波凑 KINGMAN http://elfartworld.com/works/80178/
汐见要 原点(JOE)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7331/
早川隆之介 不良(A)http://elfartworld.com/works/77023/
東川拓麻 2と4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6869/
石川薰 7と8 http://elfartworld.com/works/81003/
卷入游戏-二之宫琉斗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6952/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7367/
犬饲远平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9179/
大神犬良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7635/
佐伯龙司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9187/
伊势谷有栖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9109/
舍弃机遇-赤星卯咲衣 蝴蝶三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7161/
日常-赤松卫 虹模样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7159/
双海空 桃子公主的重要道具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7034/
三千院三千 三千世界·一日谈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7491/
汐见要 二之宫りゅうと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9569/
三井司 谎言的存在价值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7072/
也有-追留功 红心2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7308/
石川薰 方片7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9038/
棋手-小久弥浅葱 纯白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8433/
英雄-司 不良少年的日常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8056
好友-赤星卯咲衣 Fragment1.0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9118/
(正篇)
西原晃 生まれつきのカッブル-②- http://elfartworld.com/works/80373/
(后续)
双海空 http://elfartworld.com/works/80925/
東川拓麻 http://elfartworld.com/works/810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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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曾那样寂寞生活】
【这么说吧,因为每个人都不一样,所以世界看起来也是各有千秋吧。即使夕阳看起来是蓝的,而且一直把那种颜色称为红色,对那个人来说,那就是夕阳的颜色,是红色。
我经常想着这种事。
也就是说,我经常怀疑我所看到的这个世界究竟是不是正常的?当然,我想是不会相去太远。可是细节呢?我不确定我看得到的东西别人也一定看得到,也无法断定别人看得到的我都看得到。
或许我所见一切都是扭曲的也说不定。
如果打一开始一切就都是扭曲的,岂不是就看不出不对劲了吗?】
"喂。"
推开门看到的就是板着脸的弟弟司。
京子一直不明白弟弟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至少她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能让他拥有一个这么叛逆的性格,以及那张从来没有过半点高兴迹象的脸。
"陪我打游戏。"
简单直白的命令口气。
"……我还要写作业。"
京子觉得自己已经委婉的表达了拒绝的意思,虽然她明白如果是司的话根本听不出来这种意味。
"那种东西不写不就行了,快点过来。"
一如所料。
京子没有办法强硬的拒绝别人的请求,就算不情愿的心理占了大多数,她还是只能放下书包,慢悠悠地跟在弟弟身后。
弟弟做事情全凭自己喜好,与人对话也不经大脑,也许本来是没有恶意的,但一旦经过他的嘴说出来就成了不合时宜也不为他人考虑的言语。这样的人的人生轨迹理所当然的不会太好,逃课是家常便饭,但也许是他研究过校规之类的东西,缺勤次数刚刚好控制在不被退学的边缘,同时他也够聪明,虽然不是天才级别,但就算缺了这么多课他也能把成绩维持在不偏不倚的中等线。
不得不说京子其实是很羡慕的,并且在羡慕的同时还有着些许的愧疚。
——那件事,唯独对司隐瞒了。
"竞技场?"
"不,组个队刷本。"
"PVE我不太擅长啊……"
"本来就没指望过你,你在游戏上没有任何擅长的地方。"
司熟练的切出网游的界面,又从不知道哪个角落抽出一台待机状态的笔记本扔给京子。京子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接,但笔记本在空中飞行的轨迹实在太过于奇特,京子最终还是没能接住它。笔记本在弹簧床上一个反弹,啪地掉到地上。
这种时候真是应该感谢制造这台笔记本的厂家不是假冒伪劣的代表,至少这种场景已经出现了十余次,这台笔记本却还处于正常工作的状态。
"……?黑屏了。"
……这一次也许它真的寿终正寝了吧。
"靠。"
标准的司式皱眉,标准的司式反应。
"那没办法了,联机打怪○猎人。"
"这样说的话我掌机刚送去修……"
"啧。"
这一次司露出了比平时更不耐烦的表情,那眼神让人觉得他像是动画里的知名黑化角色。
"……那要不要玩玩单机格斗算了?"
此语一出京子只想打自己的嘴,想想今天的作业量再想想现在的时间以及新到户的书的数量,只能说今天大概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没办法了,就这样吧。"
虽然依然是一脸不耐烦的表情,但切出游戏的速度却意外的快,也许他最近热衷于打FTG类游戏,不,或许只是他喜欢打游戏而已……或者这两个想法都不对。
京子根本搞不懂弟弟的想法,但是其实仔细想想的话,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没有办法完全了解,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
"你坐那边。"
京子乖乖坐下。试图违反司的意见或者只是进行辩解都只会引来不必要的争吵。
眼前的界面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连带着音效也是,京子不由得感到一丝疑惑:"……你哪来的钱买新游戏?"
"代练。"
简单明了的司式回答。
京子先打开了练习模式熟悉键位,还好和自己一贯的设置没有太大区别,虽然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的确如司所说,京子半点都不擅长打游戏。
"可以开始了?"京子敲敲桌子示意,司依然皱着眉,一言不发地选定了角色。
界面转黑,右下角的loading缓慢地在暗与亮之间交替闪烁着。司的眉头稍微舒展开了一点,但随即他又叹了口气。
"有人死了。"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低沉。
京子的注意力还集中在屏幕上,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显然愣住了,她转过头去看弟弟:"什么?"
界面就在这时候显示战斗开始,司的角色就利用这个机会先发动了攻势,虽然是普通的平A,但的确是有效攻击——京子并没有操纵角色防御。
"我说有人死了!"司这次敞开了嗓门大喊出声来,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咔咔作响:"本来好好做着歌的!今天就自杀了!刷的那么一下就死了!"
冲拳手刀回旋踢,这次京子有及时防御,尽管这样血条还是被磨去了几丝。
"……那真是不幸呢……你是在网上看到的?"
闪避,防御,京子试图利用板壁的反弹躲开司的连招,但是手速太慢不小心中了招,角色瞬间变成了眩晕状态。
"当然啊!不然还能在哪?"
咔嗒,司输入最后一个攻击动作,于是屏幕上京子的角色被从空中狠狠击落到地上,血条归零,大大的K.O两字跳出来,挤满了屏幕。
"……司?"
京子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他低着头,视线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
"喂我说啊……死到底是什么?要是说是一动不能动了,那为什么有人会去自杀?明明那样只会变成什么都干不了的样子。要是是再也看不见了,那爸爸呢,我到现在不知道多久没见过爸爸了,你们都说他去出差,我也就这样信了……"
司有些眼神涣散地,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呢喃着。
"其实他是不是死了我根本不知道。"
京子心里咯噔一下。
"好了,我懒得玩了,你滚吧。"
然后他就懒洋洋地倒在了床上,伸手向门外比了比。
京子只能向门外走去。
……对司,她的确有所愧疚。
将那件事隐瞒了的事实。
沉重的骨灰盒,火葬室不锈钢的拖车发出吱呀地像是锈蚀了般的拖动声。
白色的花圈,低沉的音乐声,沉痛的悼词,有人在低声哭泣。
念悼词的人念着念着也就哭了,从站着哭变成蹲下哭,写悼词的纸从她手中飞向天空。
所有人都偷偷擦眼泪。
然后所有除了自己和妈妈以外的人都一脸沉痛地按顺序向她们走来,用力握手,说出类似于真遗憾要坚强之类的话。
京子看向妈妈,她也在哭。
她当然在哭,那样的妈妈没有不哭的道理。
自己呢?
自己在那个地方,是什么样的表现?
……自己没有哭。
说到底,死亡这种事情,又到底是什么呢?是值得哭泣的事吗?似乎是的。但是每个人都会死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哭,这就是人类所谓的文明吗?
要是一开始就不对他人投入情感,是不是就不会哭了?
京子想起《美丽新世界》里描述的死亡,没有人害怕死亡,却也没有人尊重死亡,大人带着多胞胎们去临终所,对快死的人们指指点点。
……那样似乎也不是正确的。
不知道为什么,京子回想起今天见到的那位趴在桌上睡觉的人的安静恬淡的脸。
【别说不晓得了,大家都相信自己跟别人是一样的。众人认为自己看到的世界跟别人看到的一样,深信不疑。丝毫不怀疑,大家都如此深信地过活。
所以像她那种看到异于他人的事物的人,会遭到排除。
只要感觉自己跟别人有点不一样,就会立刻修正为一样,把不同的地方隐藏起来。
齐头并进。撕破嘴也不会说出自己与众不同,别说是与众不同了,人们更是坚信自己才是普通、自己才是基准。
那种东西,
不是比幽灵更要嗳昧模糊吗?
自己自己自己。自己是这样自己是那样,自信十足地如此宣称的自信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主观界定了整个世界。
难道人们从来就不会想要放弃这个主观吗?】
"我出门一下。"
时间差不多已接近深夜,司这种时候大概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打游戏,小孩子一样的妈妈从沙发上探出头向这边望来,满脸疑惑的表情:"小京子你去哪?"
"我有东西忘在学校了。"
当然不可能是实话。
"啊这样啊~"妈妈瞬间露出了"我懂我懂小京子真是和妈妈一样迷糊妈妈上学的时候也干过这种事"的表情:"但是妈妈还在赶明天会议的报告,快到年底要总结今年的收支了,不能陪你去了,小京子一个人没关系吗?"
"没关系,不用担心。"
"那一路走好~"
"好的。"
关门的时候带起气流,晚间的风比普通的冬风更为寒冷,京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四周静寂无人,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分外渗人,要是妈妈在的话可能就发着抖用颤抖的声音说"还是回去吧"之类的话了吧。
虽然还不到电车的末班时间,但也已经很晚了,站台上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只能听到轻微的机器运转的声音。风刮过建筑物,传出忽高忽低的尖厉之声,难以想象这和白天是同一个地方,虽然布景丝毫没有变化,但有什么地方彻底的不同。
一个热闹,一个寂寥。
夜晚的世界是被白天的世界咀嚼消化完剩下的残渣,光芒暗淡,只剩下一线。
虽然风有着一如既往的寒度,抚过裸露在外的皮肤时就像狠狠划了一刀一样,严寒刺骨。
要是真的被划了一刀,会有什么东西流出来呢,内脏吗?血液吗?亦或是与这残渣般的世界一样的残渣般的记忆吗?黑暗的情感吗?
嗡嗡的响声渐近,电车从远方的黑暗中显露出身形,庞大的身躯缓慢蠕动着,像黑暗中的爬虫。
大概因为是夜晚的原因,电车运行的速度快上了几分,于今天第二次,京子踏入了校园。
脚步在校园里回荡的声音是白天放大几十倍的清晰。
吱呀一声,京子打开通往天台的门。
——这是来学校的原因。
放学后有偷偷尝试过,与之前的学校不同,这栋教学楼通往天台的门是打开的。
京子喜欢高处。
京子也喜欢夜空。
但是——
"没有星星。"
她轻声说着。
天空是黑色的。
因为白天的天空是灰色的。
被云遮蔽了。
因为被遮蔽了。
怎么可能看得见星星呢?
怎么可能有光透进来呢。
星星的光,是几千年,几万年,甚至几亿年以前的光,它们的光要经过那么久的奔跑才能到达我们的视野,被我们观测到。
在光奔跑的途中,星星又会怎么样呢?
也许早就毁灭了,也许正在衰落,也许在我们接受到它传达的信息时,它就已经死去。
发光有什么意义呢,表达有什么意义呢,最后迎来的结局,依然是死亡。
并不能改变任何事物。
被云所遮蔽的天空。
但是,这样的天空,
并没有群星闪烁的天空美。
【「像是每十万年才发生一次的自然现象,就无法观测。就算那是每十万年整就一定会发生的完全相同的现象,对人类来说,在目前也是只发生过一两次的事,所以就成了偶然吧。就算是每一万年也没有多大差别,或许也有些现象是每一万年就会发生一次的吧?」
学长再次仰望天空。
「举个例好了。假设每十万年只有一次……在短短数秒之间,这片夜空会染成一片血红好了。不,这样不好玩。我想想,假设天空看起来会有一条巨大无比的鱼游过去好了。任谁来看,都会觉得这是幻觉吧。就算全世界的人同时都看到了,还是会把它当成幻觉吧。如果不是幻觉,那就是神秘,是神秘现象。可是那或许就是这样的法则。」】
这一天的早晨,京子发现了不得了的大事。
"完全找不到。"
手机不见了。
虽然对自己来说手机似乎并不要用于和人联系,是不是丢了其实也不是太重要,但找不到手机这件事还是让京子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
"司你有看到我的手机吗?"
"谁管你啊。"
司抛下这句回答后又转头进入和妈妈的抗争状态,眼看妈妈举着装满不明黑色物质的汤匙想要进行强行喂食play的样子,京子只得赶紧系上围裙走进厨房。
滋滋的油声响起。
"说起来我昨天晚上打过电话给小京子。"
妈妈看着端上早餐的京子,有些遗憾地放下手中不明物质还在咕咚冒泡的汤匙——据她说那是味增汤。而司看到她的动作也终于长叹一口气。
"有打过吗?"
自己并没有任何手机铃声响起的印象。
"有啊~小京子根本不接电话,我超——担心。"
……那大概。
京子再次把蛋夹给叫嚷着说"我要两个蛋"的弟弟。
……那大概是昨天掉在天台上了。
京子恨不得马上去天台上看看,但终于还是被铃声阻止了脚步。
中午再去看吧。
走进教室的岸田老师不知道为什么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趁着值日生还没有喊起立,京子听到身边的人在压低声音偷偷交谈着。
"听昨天留在教室里补习的人说,晚上学校里隐约听到了钢琴声!"
"那也不是很奇怪吧?可能是音乐教室里的人在练琴?"
"那个人当然也想到了,但是但是,音乐教室里漆黑一片,什——么人都没有!"
"诶——超恐怖的。"
"还有啊,听说岸田老师很喜欢怪谈类的东西……"
"这样吗……那难怪她今天似乎心情很好?"
"是啊是啊……"
"起立——"
"敬礼——"
教室里重归静寂。
"闲言碎语可以停止了,睡觉的同学旁边的人喊醒一下她们,一早上就睡觉到底是什么风气。"
岸田老师果然心情很好,平常她大概会把睡觉的人全部带去办公室喝茶。
……隐约听到了钢琴声。
这么说起来自己手机的铃声是钢琴曲,也完全算不上什么轻快的音乐,如果在晚上听到大概会是能吓哭小孩的程度。
……昨天晚上打过电话。
京子心中隐约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京极同学,上黑板做一下这道题。"
不好的预感在这方面成真了。
京子四处张望,希望能看到到底是哪道题,但前后的同学连数学书都没有打开,京子只好在心里叹气。
"京极同学?"
"……抱歉,能再说一遍是哪道题吗?"
岸田老师一瞬间露出了"被我抓到现成了吧"的表情,大部分人偷偷捂着嘴憋住笑声,但即使这样教室里依然出现了小小的骚动。
……自己在岸田老师心中的形象大概完蛋了。
"……那京极同学不用上来了,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这次出现的是比刚才还大的笑声。
……大概在同学眼中的形象也完蛋了。
岸田老师环视了一下四周,迟疑了一下又接着说:"那,梦乃同学……上来写一下这道题。"
之前自己遇到过的那位用轻松熊发带扎起马尾的人站起身来。
……原来她姓梦乃。
京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连班级同学的名册都没看过,虽然其实也没有太大所谓。
……这次还是去看看好了。
在从岸田老师的办公室出来之后就去看。
"京极同学。"
岸田老师端坐在椅子上,眉头紧拧,与其说生气,那更像是一副困扰的样子。
"我昨天也找你谈过话,你之后没有反省过吗?"
"……十分抱歉。"
"我叫你来不是为了让你道歉的。"
但自己似乎也没有道歉以外的话可说。京子在心底小声吐槽。
岸田郁实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学生,与某些完全不用心于学业的学生来说,她显然不同,至少她的眼神里没有抗拒和不耐烦。
——但是连着两天上课心不在焉是事实。
"京极同学,学校里不为自己前途着想的人已经够多了。"
京子看着岸田老师朝自己倾过来的身子,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岸田老师的身边总是有一种让人有些敬畏的气场。
"我不希望你也成为其中一个。"
然后办公室里另一位老师的咖啡不偏不倚在这个时候扣到了岸田老师的头上。
京子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岸田老师反而像是已经习惯了一样,直接拿起餐巾纸就开始擦拭满头的咖啡。
"我还没有说完……"岸田老师皱起眉头:"那你中午再过来一下好了。"
"好的,谢谢老师。"
……总算告一段落。
说起来是不是应该趁现在去找找自己的手机?
上课的铃声像是和谁约定好了一样在这时响起。
【夜空一片漆黑,连星星都看不太到。
我试着想像鱼游过天空的样子,却无法顺利描绘出来,是我的想像力不够吧。正当我想着我还是一样扭曲的时候,
整片夜空,
出现了一只巨大得难以置信的鱼。
我只看见了短短两秒。
「第十万年。」
我说。】
京子如约来到岸田老师的办公室。但意外地,除了岸田老师以外还有其他京子所熟悉的老师在场。
"……三重野老师。"
"啊,你是那位跑过来要我带你去找班主任的……"
……印象已经停留在这种让人尴尬的地方了吗。
也许是察觉到京子有些尴尬的表情,三重野老师摆弄着假牙朝她露出一个让她参不透含义的笑容。岸田老师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可能还快速地翻了个白眼。
"岸田老师和三重野老师……关系很好?"
"完全不。"
于是三重野老师换上了一副"诶——"的表情,虽然大概是她戴着的眼镜反光的原因,京子怎么看都觉得她还是在笑。
而且不管什么笑容都很吓人。
"那么京极同学,继续我们之前的话题……我说三重野!"
岸田老师猛地抓住在自己耳边开合不停咔咔作响的假牙。
"我在和学生谈话!"
"有什么关系~"
岸田老师把假牙狠狠摔进三重野老师怀里。不知道是不是京子的错觉,三重野老师头顶上的像是黄鸡一样的装饰品动了一下。
"吃你pocky。"
京子忍不住又笑了出来,岸田老师有些困扰地看她,然后像是为了带动气氛一样咳嗽了一声,看起来她的表情有点难为情。
"那么我就这样说了……希望京极同学你能认真起来,我之前看了一下你之前学校的成绩单,你的数学并不差,希望你不要下滑,以及虽然不是我的负责区,英语你也要加油才行。"
"好的……"
"不要再干在上课的时候看小说这样的事了,虽然我昨天也说过这样的话,不知道你有没有记住。"
"好的……"
"学习不努力是没有办法学好的。"
"好的……"
办公室内陷入了沉默,岸田老师一时不知道还有什么话可以说,京子也不知道除了这种应付式回答还有什么能够用于回答老师的话。
然后三重野老师打破了静寂。
"说起来你知道谣传的学校晚上传出钢琴声的事吗——"
"三重野——"
不知道为什么岸田老师露出了一脸焦急的表情,京子想起刚刚在天台上找到的自己的手机,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岸田很感兴趣哦,说不定今天晚上就会跑来学校看看是不是真的——"
"我并没有……"
"说起来要不要干脆来一次试胆大会之类的啊——学校没有怪谈类的社团,要是有的话岸田说不定会去当顾问老师吧——"
京子看看岸田老师,她已经从之前的惊慌变成了"啊,怎样都无所谓了"的表情。
"岸田老师喜欢怪谈……?"
无力地点头。
"就是比如如月车站,厕所里的花子,裂口女之类的都市传说吗……?"
无力地点头。
始作俑者的三重野老师现在反而在悠哉地嚼着pocky。
"我觉得那很有趣啊。"
人际交往惯用的褒义类话语。
岸田老师像是瞬间活过来了一样,眼睛开始有了神采。
"什么时候在学校办个试胆大会也没关系吧。"
京子察觉到自己在笑。
一旦自己开始说违心的话,就会露出十足的骗子一样的笑容。
"是吧~"三重野老师附和着,依然摆弄着她的假牙。
"……京极同学,你可以回教室了。"
岸田老师努力强撑出严肃的样子,这么对京子说到。
"好的,谢谢指教。"
一如既往的礼貌用语,一如既往的与人相处方式。
今天晚上还来吗?
今天晚上会有星星吗?
TBC.
●全文引用出自京极夏彦《幽谈》十万年
【序章 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睁开双眼,发现我睡在一个手术台上。坐起身看见这是一个散落着东西的宽敞房间。有个男人坐在椅子上。他在离我不远处静静的思考着什么。看到我醒来脸上便浮现出笑容。
“早上好……”
他坐在椅子上说。身上穿着白色的医生大褂。
“你是谁?”
我问,他站起来,从墙边的橱柜里拿出衣服和鞋。
“我是制造你的人。” 】
京子放下手中的书,随手拈起一张书签往书里一塞。她并没有什么整理的习惯,再加上又懒于到处找东西,多年积累的结果就是房间里到处都是散乱的书和书签,看上去不像是住人的房间,倒像是堆满书的仓库。
"……好像是今天吧。"
京子自言自语着,脑内弹出"稍微睡一会吧"和"现在就出发吧"两个选择支,隐约能隔着门听到惯例的弟弟和妈妈大吵大闹的声音,她叹了口气还是选择了后者,虽然通宵没睡会对上课有点影响,不过要是现在睡下的话先不说迟到与否的问题,首先弟弟和妈妈就没饭吃了。
她把刚刚夹入书签的书塞进书包里,这本书是一本短篇集,虽然语句精简,但故事跌宕起伏,让人很有看下去的欲望。
现在应该没时间了,留到午休时间继续看吧。
京子随随便便地穿上校服,想了想又加上了围巾和外套,门外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这样下去再不出去大概就会引起严重的后果了。她深吸一口气,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刷地推开了门——
"啊,小京子——"
首先听到的就是妈妈带哭腔的声音,看样子还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至少她还没有真的哭出来。
"……好了我这就去做饭。"
京子只想快点摆脱这两个人,一般来说他们在早上争吵的原因不外乎就是妈妈想试着自己做饭结果做出了黑暗料理又强迫弟弟吃下去这种程度的事,平定的最好方法就是快些做好早餐端到他们面前。
"喂,你是不是转学了?"
弟弟满不耐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常他可不会在这种时间搭话,说不定这件事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京子边向平底锅里倒上油边回复道:"是啊,司你现在才知道?"
"啧。"
啧嘴声大得就算烧热的油滋滋作响也能听到,难道说是这件事引起的今天的争吵吗?京子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又听到妈妈满怀委屈的声音:"这也是为你姐姐好啊……全是女孩子的学校的话,英语成绩刷的就提上来了不是吗?"
……真是不太懂这个人的思考回路,她是没上过学吗?
"妈妈你就是喜欢干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呜呜我又被小司骂了……"
泫然欲泣,这次是真的要哭了吧,京子赶紧把煎好的蛋夹在刚刚用烤土司机烤好的土司片里,配上昨天买来的番茄和牛奶送到了他们面前,至少吃东西的时候他们是不会吵的,京子对此深有了解。
"我要两个蛋。"
弟弟闷闷不乐地要求,懒得再煎一次蛋的京子干脆的把自己的蛋夹给了他,虽然就算这样他心情好像也没有变好,这个人的思考回路果然也很难懂。
"喂。"
在京子推开门准备出发的时候弟弟发出像是要叫住她一样的声音,她回头看去,只见他正拿着手机在打不知哪一款音游,伴随着音乐声和打击声,他好像很艰难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别被带得性取向不正常了。"
"噗"
"笑屁啊!"
也许他最近看多了百合向的动画,京子忍不住这样猜测。虽然女校的确会有这种情况,不过对自己来说大概是完全不可能的。
"你想太多了。"
"吵死了,要滚快滚。"
"小司,这样对姐姐说话是很不礼貌的……"
"妈妈你闭嘴!靠,连击断了。"
京子看着他狠狠的把手机摔到沙发上,不知道为什么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司有些惊讶的朝她看了一眼,然后又不耐烦地撇开了视线。
"那,我出门了。"
"一路小心~"
"别死在路上了。"
随着吱呀一声,门把三人隔开了。京子回想起司和妈妈刚刚说的话,忍不住小声地感叹:
"其实转不转学都没有区别……毕竟"
屋外的空气比想象中还冷,她忍不住往手心里哈气。
"不管是以前的学校还是现在的学校,我都不会结交朋友的。"
【不知道何时他站在了窗边。从家里看着我手中鸟的尸骸。
“你准备怎么处理”
他问。我把鸟的尸体向森林的方向投了过去。我的肌肉和成年女性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尸体没有被丢到很远的地方。鸟的尸体穿过树枝,树叶因尸体而掉了下来。然后尸体消失在森林的深处。
“你的意图是……”
他歪着头。
“经过分解会变成肥料。”
听了我的答案,他用力的点了点头。
“为了让你正确的埋葬我,我想要让你学习‘死’是怎么一回事”
他说着,好像我没有正确理解死的意思。
我困惑了。 】
搭上电车,不出所料很多人都身穿和自己同款的校服,该说不愧是上学时间吗。京子低头摆弄着手机,看着无关痛痒的新闻和最近的书销售量榜单。
聊天的声音还是不受控制的涌进耳内,大部分是关于之前的运动会和修学旅行的事,还有一些听不懂的舞会啦,心上人啦之类的话题。女孩子的话题呢,京子想着,把看上去名字很有趣的书的名字复制下来,粘贴到备忘录上。
——说得好像你自己不是女孩子一样。
心底轻飘飘地传来嘲弄的声音。
——至少现在我对和人聊天没什么兴趣了。
京子这样对着自己反驳。
指尖的动作稍微停滞了几秒,像是呼应这动作一样,电车也缓慢的停了下来。
到站了吗?京子四处张望着,跟随着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校服人群下了车,沾上些许寒气的,冬日的风吹过来,冷得她又紧了紧外套。
……啊。
京子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一个事实。
自己前一天好像又看了一天书,不论是探地形还是找教室亦或是找到自己班的班主任老师,好像都没有做,指望弟弟和妈妈已经帮自己交代过之类的完全是无稽之谈,所以说……
"那,那个,请问同学你知道二年级的老师办公室在哪吗……"
真是自己打自己脸,明明自己刚对自己说过了类似社交拒绝宣言一样的话,现在却要摆出一脸亲切的笑容主动搭话……这样的话角色形象会出错,觉得自己是个亲切外向的人会变多,过来搭话的人也会变多,然后连着麻烦也会变多……京子觉得自己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赶忙把注意力集中保持笑容上。
"……知道的?"
眼前被自己叫住的人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这也难怪,都开学两个月了会有不知道老师办公室在哪的人吗?
京子看着她慢悠悠地拢了拢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浅色的长发用带有轻松熊的发绳绑成单马尾,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轻松熊的瞬间京子认定了她应该是个好人。
……说起来学生里面会有坏人吗?
"可以帮我指一下吗?"
亲切的笑容好难保持,京子决定单刀直入主题。于是单马尾的少女向远方指了指,京子点头致谢以后就向着那边跑去。
……怎么想都是要迟到的样子。
风从耳边刮过的感觉比单纯的寒风冷了至少十几倍,这种时候京子尤其希望自己能顺便把护耳也戴上,但这种时候越是希望反而就越是难受。
……啊,超冷。
终于跑到看上去像办公室的地方的时候京子觉得自己的鼻子肯定已经被冻红了,至少她已经感受到鼻腔里传来刺痒的感觉,一如感冒鼻塞之前的症状。
"打扰了——咦?"
有着蓬松的红色长卷发穿白大褂的迷之女子似乎手持着像是牙齿模型一样的东西,从办公室里向京子这边看过来。
"你是……"
"这种时间来生物室……问问题?今天的作业交不了了?来睡觉?"
迷之女子露出一脸气氛诡异的笑容——也许是她的眼镜反光才带来的这种感觉,但还是把京子吓得愣了半秒。
"……诶,这里是生物室?"
说起来自己的确没说是具体什么种类的老师的办公室。
京子正有些为自己的表达不够充分懊悔时,传来了象征上课的铃声。
"……"
"……"
"可以带我去找一下……"京子想了想,报上了自己的班级:"班主任吗?"
【我把手中的兔子递给他。
“能治好这孩子么?”
他摇了摇头,那个兔子已经死了。兔子忍受不了掉下来的冲击力,在我的手臂中摔死了。
我想起了在蔬菜间死命追逐的活蹦乱跳的兔子。再看看眼前白色的毛被染成红色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动也不动的兔子。不到地下仓库检查一下是不行的。我听到他从远处说着。
“啊……啊……”
我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是没说出一个字。我感到了胸口深处里传出的疼痛。我应该是和疼痛无缘的啊,可是为什么我会疼呢?失去力量的我,跪了下来
“我……”
我有流泪的功能。
“……这孩子。我喜欢这孩子。”
他用好像看到很让人痛心的东西的眼神看着我。
“那就是死啊。”
他这么说着,我双手抓住头,我知道了,死就是失去什么时的痛苦。 】
"……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点头行礼,除了迟到以外都和自己预想的差不多,京子松了口气,没出现意料之外的状况就好,要是出现了的话就会惹来不必要的注目。
"坐那里可以吗?"老师朝着教室后方指了指,京子点点头。
教室里的学生们还处于周末的半亢奋状态中,已经结成小团体的人群在下方轻声聊着天,落单的人也没有在听老师说话,这样的话出现在动画里的围着转学生问这问那的情景大概也不会出现了。
……嗯?
自己的位置附近有一个与其他人的行动都不相符的人,仔细看还有几分面熟,此时此刻她正趴在桌上……仔细看是趴在放在桌上的枕头上,睡觉。
……对了,自己刚才好像就是向她问的路。
京子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放好书包,拿出教科书和文具,京子忍不住又向那边看了一眼。
还是没有醒,老师也没有管,同学也没有提醒,她就那么自顾自地睡着。
……真羡慕啊。
不知道为什么首先涌上来的是这种感觉,没有对这种行为不符合规章制度的担忧,也没有要不要叫醒她一下的想法,只是对这种完全凭自己想法的行动感到一股没来由的羡慕。
……要是我也能那样就好了。
脑海里涌出这种想法的瞬间京子用力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
心底传来嗤笑。
——你是好孩子不是吗。
像泡沫一样从深处向上翻涌。
——我知道的。
京子用这样的语句回答,随手在笔记本上抄下课堂笔记。
——我已经死心了。
笔在纸上飞舞,留下刷刷的残音。
【“我明白了”
然后哭声继续着。
“……我恨你……”
为什么要做我出来,如果不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不喜欢上什么的话,我也不会对死和离别这么的害怕了。
泣不成声的我躺在手术台上说着。
“我,喜欢你,但是即使这样。让我埋葬你的尸体,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如果这样痛苦的话,还不如不要心。我憎恨给我心的你。……”
他露出悲伤的表情。 】
午休的铃声响过之后,教室里在短暂的时间内就很少有自己以外的人了,大部分的人涌向食堂和小卖部,自己带便当的人毕竟还是少数,不过京子是例外。
掏出书本,取出书签,开始阅读。
单纯的不想吃饭而已。
前几篇故事有些阴暗晦涩,但表达出的情感却真实而深厚。也许这就是这个作者的风格?用阴暗的故事来表达炽热的人类情感?
……总之很好看就够了,书评不是自己的工作。
一口气翻页,之后的故事单凭名字就和之前的气氛不同。
"向阳之诗。"
京子有些困惑地念出这个名字。
她抬起头向周围扫视了一圈,之前看到的趴在桌上睡觉的人也不见了踪影,这也难怪,一般没有人到了午饭时间还继续睡吧。
教室里的人比之前稍微多了一点,有人已经开始面带或开心或激动的表情开始了聊天。
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呢,这样的场景。
人们面带笑容,呼朋唤友的走着,有时候吃东西,有时候聊天,有时候干着手头的工作,只是他们永远都不是一个人。
人生在世就要被各种各样的关系牵绊着,亲情也好,友情也好。人类是社会性动物——这样的话被老师不停重复着。
但是总是要结束的。
总有一天会走向终点。
死亡也好,淡去也好,世界上不存在永远的事物,在结束的那一刻,所有正面的情感就会倒置。
"没关系的。"
妈妈的声音。
"不要担心啊,小京子。"
怎么可能不担心。
"总会有办法的。"
根本不可能相信你会有办法啊。
"不要告诉你弟弟,他说不定会离家出走吧。"
你不觉得那样反而比较好吗。
"就说你爸爸去出差了吧。"
我才不想撒这样的谎。
"真的没关系啦,什么表情嘛,小京子。"
眼前隐约浮现出妈妈有些苦恼地微笑着的表情。真麻烦啊,莫名其妙的妈妈,莫名其妙的弟弟,莫名其妙的爸爸,莫名其妙分崩离析的家。
明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人的话,什么感觉都不会有。只是挥手和陌生人说再见,然后确实的再也不见这样的事罢了。
那样的妈妈怎么可能会觉得没关系,明明自己连做饭都不会,明明这么大年纪了还是一副小孩子脾气。
但自己也什么都做不到,那就至少,当个好孩子吧。
自己是不是在那一天长大了,京子不知道,但也许再也不愿意和人交往的心情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建立起来的。
真麻烦呐。
那就看书吧。
京子重新把视线向书本集中。
【从外面传来了鸟的叫声。我闭上眼睛。想象着在蓝色的天空里有几只鸟飞翔的场面。闭上眼皮的时候,眼睛里强忍的泪水还是流了出来。
“但是,现在我感谢你。如果没有在这个世界诞生的话,我就不会看到山丘上广阔的草原。如果不给我心的话我就不能快乐的看着鸟巢。也不会因为咖啡的苦而皱起眉头了。触摸着这世界的每一个闪光点。是多么有价值的一件事啊。这样想着,我因心中因为悲伤而流出的血也是我生存着的证明啊……” 】
"啊"
"……京极同学。"
眼前有着绿色短发的老师露出了一脸严肃和愤怒交织的表情,不太妙。
"这种书不是应该带到课堂上来看的吧?"
"十分抱歉。"
结果还是忍不住在上课的时候看了,不知道为什么,没办法忍住看完那篇故事的欲望。
"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
岸田老师真严格啊……京子感叹着。环顾四周,四面八方的视线向这边集中过来,稍微觉得有点讨厌。
之前那位在睡觉的少女也在朝这边看,不带任何表情,就像是她并不是被这里所发生的事所吸引,而只是正好在这个时候转过头来。
京子叹了口气。
课也已经听不进了吧。满脑子都是书本里的句子循环往复着。
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灌进来,好冷。京子把两手紧握。
岸田老师在黑板上板书着数学符号,传出哒哒的响声。
真的像书里所说一样,就算结果会变得悲伤也好吗?
不,果然还是这样就好。
保持现状就好了。
春天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这是,神才会,知道的事吧。
【同时有着感谢与憎恨是很奇怪的吧。但是我想,大家大概都是这样吧。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消失了的人类的小孩,也是对父母抱着这样的心情吧。学习着爱于死,在光明与黑暗的轮回中生存下来。
然后孩子们长大了。背负着在这个世界上创造新生命的使命。
我想在那个山丘,你的伯父的傍边挖个洞,然后让你躺在里面,再给你盖上土。用木头做个十字架。种上在井旁边开着的花。每天我都会来陪陪你。然后会在夕阳下,和你报告我今天遇到的一切。
时间静静的在长椅上流过。快到正午了。在我耳边,他体内的马达声变的越来越小,终于……听不见了。
“晚安”
我在心中对他说。】
TBC.
●全文引用出自乙一《zoo》向阳之诗。
前文:http://elfartworld.com/works/80049/
想了想还是不怂了,床戏描写请注意,不过基本比较意识流……
如果企划主觉得不合适请私信这里会删除
希望食用愉快w
04.
流水的声音掩盖住了大部分的亲吻声,氤氲的水汽混屯了视线,只有指尖的触感到的热度,向是要把自己都烧起来一样。
从始至终,Elvis就没有放开过Frey的嘴唇,不厌其烦地用自己的舌头一遍又一遍的舔舐着,Frey尝试着发出声音,然而一张嘴对方就会索取的更多,只留下急促的喘息声,慢慢的从空气里传递着情色的味道。
Frey被Elvis整个人压在浴缸里,四周碰触到的只有冰凉的瓷砖和池壁,犹豫了一下,还是摸索着环上了Elvis的背。像是受到无言的鼓励一般,Elvis松开了压住Frey肩膀的力道,顺着脖子漂亮的线条一路吻了下去,手也流连在Frey的腰侧,反复摩挲。
交缠过多次的身体太过熟悉,对方的呼吸节奏,亲吻的深度,和抚摸的力道,统统都拿捏的恰到好处,敏感点被触碰到的时候,Frey总会忍不住蜷缩一下,与自己不自觉的贴的更近——像极了被人摸到尾巴根部的猫。
胸口像是被灼烧,Frey传来的心跳声触动着自己的听觉神经,让Elvis不由自主地把眼前的人抱的更紧了一点。
仿佛这样,就可以听清楚对方心底的每一个音节一般。
05.
Elvis知道自己不是Frey的第一个上床的对象,虽然自己也并不太在意。
在这方面两人都足够坦率,男人有些风流经验总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无聊的时候还会一起细数自己当年收过的巧克力和告白。
可除此之外,两个人都很少提自己曾经岛外的生活,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Frey不会多问,自己也不会提,即便是偶尔提到,话题也会迅速的被Frey悄无声息地带开,就像是在玩躲避球一样,两个人永远保持着一段恰到好处的疏离。
Frey不会进,自己亦不会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却刚刚好看不见心。
06.
自从在酒馆认识了Frey之后,隔三差五地,Elvis就忍不住去一趟。
其实Frey调马丁尼的手段并不太好,虽然看起来像模像样,但自己去了几次,就没喝到一杯浓度相同的酒,味道多多少少一直有着区别。
可就是像有点上瘾一样,想去多看那个人两眼。
Frey想找人喝酒的时候,总会备两个空的酒杯,如果有客人这个时候进来了就会免费送单,条件自然就是陪着他随意的聊上那么一个小时。Frey很善于跟人谈话,无论什么话题,总会让你舒舒服服地跟他一路畅聊到底,等客人离开后,酒馆的灯就会黯淡下去。
Elvis有一天过去的时候,恰好碰见了Frey正拿着一个空杯子发呆,看见有人进来,脸上的笑容一下漾开了来,“幸运的客人,愿不愿意喝一杯免费的酒,跟我这个无趣之人谈谈人生呢?”
精致好看的眉眼就和他店里的装饰摆设一样,恰到好处的让人没有理由拒绝。
递给Elvis的酒的味道跟上一次喝又有些不同,上次的红心橄榄少放了两颗,多了几分涩味,这回却自作主张地加了姜汁汽水,Elvis稍微抿了一口,舌头微微有些发麻,随后清爽气从口腔里慢慢扩散,连夜色带来的倦意都去了几分。
Elvis端着杯子恍惚了一下,一抬头,对上的是Frey一脸打量神色的看着他。
青年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的弧度勾出了丝计谋得逞的意味
“看来这次,终于猜对了呢,Mr. Ginger。”
07.
回忆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间里流入心里,人类无法控制,也无法摆脱。
而每次Elvis抱紧Frey的时候,总会因为那份回忆里的眷恋,动作不自主地多温柔上几分。
Elvis喜欢喝马丁尼,那种从舌尖传来的苦涩会和嘴里常年不散的烟草味道有种奇妙的化学反应,清苦会从舌尖扩散到整个口腔,唤醒因为所处环境而麻痹的思绪。
而他在亲吻Frey的时候,舌尖因为对方口腔的甜度而产生的沉沦的快感,却像是催情的媚药一般。
空气里传来时隐时现的喘息声,如同在绕着昏暗灯光飞舞的飞蛾。
Frey的皮肤泛着红,双手攀附着自己的后背,口中的呻吟声带着心神彻底放松后的慵懒,性感的令人欲罢不能。
下身早已黏腻成一片,分不清是汗液还是体液,接二连三的触电感在身上游走,Elvis的大脑被逐渐弥漫开来的空白慢慢侵蚀,任凭快感主宰着自己的动作。
看着Frey因为自己的动作,脖子慢慢弯成一道弧线,口中的呻吟声也急促了起来,Elvis俯下了了身子去亲他的耳朵,两个人带着汗液的胸口黏在一起,皮肤下涌动的血液在全身流窜,像是在寻找一个出口,以免灼伤表层的皮肤。
心跳声交缠着早已分不清彼此,汗液顺着Elvis的额发滴落下来,落在了Frey的脖颈上,却烫的让人心里发烧。Elvis别过脸去试图寻找着身下人的嘴唇,Frey却早已主动的缠了上来。
对彼此的身体太过熟悉,所有的试探就都显得不合时宜,Elvis下身加快了动作,手臂却拥紧了Frey,用力地亲吻着他,不知餍足。
有话噙在舌尖,却说不出口。
只好更加用力的缠住对方,妄图唇齿纠缠间,可以把无可言明的话语传递过去。
Frey的喘息声微微变了声调,破碎的音节中,依稀可以辨明的是自己的名字。
他稍稍离开Frey的嘴唇,给对方一个呼吸的空间,随即又亲了下去。
Frey
Frey
Frey
名字每重复一次,拥住他的手总忍不住更用力一些。
08.
在碰见Frey之前,Elvis从未考虑过自己喜欢的人的类型。
就像是理所当然一样,他在夜店里认识不同的女孩子,聊天或者做爱,漂亮的或许可以陪自己久一点,不合心的就将这份感情终结在夜晚里。
Frey每次见到他时,都会露出自己那个标志性的笑容,漂亮的嘴角弧线,眼角的泪痣,脖子扬起的合适角度,带着不设丝毫防备的友善。
而只有Elvis自己知道,他总要克制住自己不合时宜的冲动,控制着不让自己顺着那个角度,深深的亲吻下去。
直到他眼睛里再也没有从容。
Elvis从背后抱住鼻息已经慢慢变得悠长的Frey,发梢贴上了皮肤,还带着浴室没能散去的湿意。肌肤已经褪去了方才灼人的烫度,贴在一起,暖意就慢慢从心口弥散开。
Frey睡觉并不是个很沉的人,刚才的动作大概已经把他弄醒了,怀里的人的手臂向后退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翻身,接着便察觉到妨碍自己动作的肩膀和胸膛。Frey嘴里吐出了几声近乎呓语的抱怨,Elvis没能听清,只觉得怀里的身体似乎蜷的更紧了些,随后慢慢沉稳了下来。
Elvis将头贴上Frey的背,身体里像是涌动着潮水一般,驱使着自己与Frey贴的更近一点。温热的身体带着他惯用的护发素的味道,与自己的混在一起,没来由的令人心安。
声音,视线,气息,触感,都被怀里这个人充斥着,和指尖感受到的缓慢的胸膛起伏形成对比的,是自己突然开始狂跳不已的心。
09.
今年夏天的时候,Frey的酒吧里加了一项新的甜品,水果沙冰。
Elvis相信,更多的大概只是本人想吃,于是顺带着加到选单里。不过去年夏天天气确实热的不像话,有不少路过的人为了躲避太毒的日头选择到酒馆里坐一下,顺带着也就做了生意。
从自己认识Frey算起,那是少见的一段见他忙碌的日子了。
下午4点开始人就会渐渐多起来,从教院出来的少年和准备回家的神职人员坐在酒馆外面的遮阳伞下,冷气从酒馆里吹出来,凉意沁的恰到好处。几次他自己有点手忙脚乱的时候,Elvis也被找去拉来当了壮丁——当然,报酬不过是免费的一杯酒而已。
冷气机被搬到了靠近门的地方,吧台的气温就有些高,Frey少见的脱掉了平日在酒吧里一直穿着的衬衣,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叼着烟在吧台忙碌,少了衬衣的遮掩,肌肉的线条在紧身的背心下若隐若现。因为天气的缘故,平日用来遮住伤痕的绷带也被Frey摘了下来,手腕处几条浅褐色的疤痕清晰可见,然而本人却丝毫不在意,大大方方地把沙冰递给客人,连遮掩一下的动作都没有,脸上的表情与以往无异,笑容好看中带着性感。
“要休息一下吗?”一碗淡粉色的草莓沙冰突然被塞到了Elvis眼前,贴心的连勺子都插好了,不给人任何拒绝的余地。
“……换成姜汁冰沙?”
“……你热晕了头了吧。”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舌头只吃的出甜味吗。”
“不愧是Mr.Ginger.”
接过冰沙的时候Elvis的手指险些搭上Frey手腕上的伤痕,却在被碰到之前不留痕迹的换了手递给他,动作自然的仿若无心。
Elvis看着Frey,逾距的话,终究没能问出口。
10.
Elvis一直觉得自己和Frey的关系很难用单纯的一个词来描述。
说是情侣,除了对方的身体和日常的一些习惯之外,谁都不敢说了解的有多深,而若只是说普通的床伴,在意的又未免太多了些。像是一团雾气,指尖触碰的到实体,伸手抓下去,却是空白。
怀里的人不安分的动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身体向后仰了一点,无意识地和Elvis贴的更紧了些,鼻尖传来Frey独有的混合着烟草和没能散尽的甜橘香水的味道,刻在骨里,甜的让人沉溺。
Frey睡觉怕热,从两个人第一次上床开始,就不喜欢被Elvis抱着入睡。视觉解除后,拥抱的触感会变得过分鲜明,无论是感情还是温度,对于睡眠来说,都太过强烈。但是Elvis喜欢Frey身上的味道,每次温存后都会凑上来,用鼻尖轻轻蹭着他的后颈。
“……你是狗吗。”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怀里的人带着浓浓的倦意抱怨着。
“我从上岛第一天开始,就是狗了啊。”
后来Frey又抱怨了些什么,Elvis已经记的不大清楚,只是Frey没再拒绝过他。
下雨了。
雨声传过墙壁,一点一点地渗入到夜晚的静谧中。
Elvis觉得有点困了,手上稍微用了点力,让自己跟Frey贴的更近了一点,怀里的温度舒适地令人恍惚,然后合上了眼。
对于两人来说,很多事情是否清楚其实无关紧要,像Frey这样的坦率到有些放纵的人,只要他能对一个人说出口,就表明这件事情不足为提。然而其他的部分,只要他不想,无论是谁,都永远无法触碰得到。
犹如在雨中前行。
TBC
『OOOOO有居民报警称有两名“黑羊”当街斗殴,请距离最近的成员前往此处处理。』
“069玛尔斯收到,即刻前往OOOOO。”
将对讲机放回原位的玛尔斯侧过头看坐在副驾上抽着烟的雷纳德:“工作途中抽烟可是违规的。”
“……刚刚还在午饭时间。”
“得了吧。”玛尔斯将车子调头后便驶向了目的地,“回去的时候你来驾驶,这几天跟你一起巡逻都是我开车。”
“OK,我没意见。”
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他们便到达了指示的地方。下车前他们再检查了一次自己所带的装备,确认无误后才下车挤进围观人群。
“我们是维稳科!请不要聚集在这里!”
“非常抱歉请让一让!”
围观的居民们在听见“维稳科”三字后就自觉退让开来,空出来的道路也正好让他们二人看见在中心打架的二人,应该就是警情所指的两名“黑羊”了。
打得火热的二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及人群的避让,等剩下不过一步的距离扭打中的二人才发现并迅速分开注视着他们。
“有人报警说你们二位当街斗殴,请二位配合我们的工作跟我们走一趟……吧?”
话还没说完,就见白发男子和红发男子立刻往两个方向逃去,只留他们二人站在原地。
这局面好不尴尬。
和雷纳德对视一眼,便按照两人站的位置分头追去。
雷纳德负责白发男子,而自己则负责红发男子。从刚才的打架方式来看,红发男子应该属于惯犯了。
而且总觉得很眼熟啊……
对逃逸的“黑羊”感到了头痛的玛尔斯调整了对讲机的频道,边跑边对在同一个频道的同事们说道:“这里是069玛尔斯,涉事“黑羊”逃逸!一名为红发黑衣男子,目测年龄22岁上下,身高约180公分,于OOOOO处向OOO方向逃去,另一名为白发白衣男子,目测年龄19岁,身高约165分,向OOOO方向逃去!请在附近区域巡逻的同事多加注意!”
庆幸方才反应及时才能立即追上逃跑对象,对方的体力与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出色一些。玛尔斯觉得自己很近没有像这样全速奔跑过了,或许是因为最近岛上治安比较好,没有什么需要像现在一样追捕的傻瓜出现,也或许是因为远离战场太久而让他开始变得安逸了吧。
“站住!”
对方看样子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后便再次头也不回地一个劲往前跑去。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缩减,但红发男子却突然拐进了巷子。
真是麻烦的家伙!
在心里咒骂了一句的玛尔斯只能认命跟上。
对方不单单是打架的惯犯,而且也擅长逃跑。从他的逃跑路线来看,尽是些充满障碍的巷子,若非自己是特种部队出身,恐怕会很难在穿过巷子的时候还能紧咬在他后面。
“站住!”
“哼!”
见对方不肯放弃逃跑,玛尔斯便掏出了配枪,做好随时开枪的准备。之所以他会申请使用麻醉弹便是为了能有效阻止这些热衷于逃逸的人。此次的追逐岁障碍重重,但这并不会过分影响他射击的精准度。
不管怎么说原先在部队里他都是最优秀的狙击手。
“再不停下我就开枪了!”
“呵。”趁着逃跑的间隙居然还能回头冲自己挑衅这是让玛尔斯万万没有想到的,并且对方顺手触摸上了一旁的闲置物,在玛尔斯接近的瞬间,被触碰过的闲置物发生了小型爆炸,爆炸程度不大,但却确确实实的阻碍了他的前进。
感觉自己被嘲讽了的玛尔斯看着对方那欠揍的表情,有些难得的上了火。往日都会继续警告的他这一次选择了直接将枪口直接对准追捕对象。
就算要写报告书他也不管了。
『砰』
一声枪响,麻醉弹便笔直的冲向红发男子,然而对方因擅长逃跑而侥幸的躲过了子弹。当玛尔斯准备继续射击的时候,那人如同被障碍物绊倒一般摔倒在地。等玛尔斯站在了他的身边时,他正跪在地上呕吐。
看起来十分痛苦。
“喂!你怎么了?”
认为这反应不对劲的玛尔斯蹲下身试图与其交谈,而对方却毫无回应。恐怕此时这个男人是出现了戒断反应。
会出现戒断反应只有两种可能,有搭档但却离开太久没能及时被安抚和没有搭档但没有按量服药。
“麻烦”,在心里这么想着的待红发男子停止呕吐后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而后将手掌覆在了他的额前。说实话,他并不擅长抚慰“羊”。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还经常被那个人嘲笑。
皮肤接触的安抚方式并不会立即起效,但就效果而言还是相对不错的,在安抚的过程中,玛尔斯看着红发男子的容貌与装扮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待他想起的时候,红发男子也已安稳下来。
他曾在某份报告书上见过这个人,名字是阿达西尔,是一个试图逃离岛的惯犯并且生性张扬经常引起维稳科注意的“黑羊”。
运气不错,遇上了让人头疼的家伙。
趁阿达西尔还未缓过神的机会,玛尔斯取出了手铐并铐在了他的左手上:“阿达西尔,我以当街斗殴、扰乱社会治安罪将你逮——”
怎料对方反手抓住玛尔斯持有手铐的手,他的右手曲起以手肘狠击中玛尔斯的下颚。在玛尔斯向后跌坐并受到疼痛冲击的瞬间,阿达西尔离开了玛尔斯的身边,在站住脚后他稍稍缓过神便再次转身拔腿就跑。
忍受着咬破舌头及下颚被撞击后的疼痛,玛尔斯也紧追上去。
没想到前面是死路,一座高墙拦住了阿达西尔的去路。
“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科科。”
眼看就要抓到了,怎料这该死的红毛居然身手敏捷的转眼间就翻上了墙,不等他开枪,阿达西尔就冲着他邪魅一笑。
然后消失在了墙的那一端。
这笑容真的是谁看都要炸毛,欠揍到一个极致。他不爽的咋舌,而后打开了对讲机的开关汇报道:“这里是069玛尔斯,追捕对象‘黑羊’阿达西尔在OOOO处跟丢。请附近同事注意对象行踪。”
关闭通讯后,玛尔斯有些烦躁的摘下帽子抓了抓头发。
“该死,下次绝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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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友哟。
有问题的话就马上来敲我,立刻改。
over。
----8789字----
一
虽然队长的提问态度良好,而且理由正当无懈可击,此处的居民们也确实像传闻里的精灵和妖精那样善良且乐于助人,但精灵村落里没有旅馆是正常的事。毕竟精灵和妖精总是选择避世隐居,本来拜访者就非常稀少,不可能会有旅馆存在。同样的,因为拜访者稀少,居民们对他们的请求投宿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一般来说碰见这种情况,遗都的原住民(有点良心的那种)会断然拒绝投宿,坏一点的人就会心怀鬼胎地把冒险者迎进家门。但这里的居民却连冒险者们的处境都没有意识到,还是要奥列格出马,明说了瓦尔哈拉冒险者们的处境,精灵和妖精们才恍然大悟。虽然看起来有点冷淡,但好歹没有拒绝。最后,在跟附近一位路过的德鲁伊说明了借宿的请求之后,对方看在艾丽西亚的面子上,格外大度地接纳了冒险者们,还自愿提供食物。可喜可贺,冒险者们的食宿终于有了着落。阿伦德尔环顾四周郁郁葱葱的美妙森林景色,觉得食宿的水平至少不会比之前碰见过的军营差。尽管主人许诺提供的两件小房间对瓦尔哈拉的众人来说可能太小,不过既然队友们没有反对意见,他也就当作没问题。
解决食宿问题之后,心里的一个负担就卸了下来。虽然寻找弦月的未知冒险就在眼前,但冒险者们还是选择享受离开无名之城的冒险旅途里少有的轻松时光。眼下suzette已经自己走开去和精灵们聊天,阿伦自己打算和本地诗人们聊聊诗歌的话题,而艾丽也早就带着小狼崽瑞贝利安和村子里的德鲁伊们玩起来,德鲁伊们互相以兄弟姐妹相称,他们以自己的方式欢迎了艾丽,还放出狼伙伴陪小狼崽瑞贝利安玩。很快就能看见一群灰白毛球互相追尾巴的景象,不管从何种意义上来说,德鲁伊的动物伙伴都是暖心的存在。
和本地的诗人聊天之后,阿伦德尔回到借宿家。他的队友们似乎已经开了会,正等着他回来。阿伦德尔正要伸手挥挥示意的时候,就被急忙冲出来的奥列格抓住了向外跑去。
奥列格说着“好的好的不必担心!”,一边说话一边跑出去的样子和冒险刚开始的时候一模一样。看见队长如此有活力,阿伦德尔当然也很开心,如果对方能放开他,不继续这么磕磕绊绊的走的话他会更高兴。奥列格本来就比他矮,现在的情况是他弯着腰有点迁就对方步子地跟着,这么走反而比平常要慢。
“所以,队长拉着我要干什么呢?”他终于摆脱了被拉着走的状况,把奥列格也按住。结果获得了“去问这里的诗歌”这种答案。
队长什么时候对诗歌也感兴趣了?如此思索间,阿伦德尔就忘记了自己刚刚进行过这一任务的事实,跟着队长继续去找其他诗人们聊天。
除了德鲁伊和诗人,这里还有许多巡林客。茂密的树林养育巡林客,这类职业者的数量往往和森林面积成正比。此时他们都是一副悠闲的模样,没开始工作——比如巡林,正如职业名称表示的那样——的样子,三五成群地围坐一团,间或还有打盹和散步的。蓝表现的非常兴奋,在阿伦德尔看来,他几乎要冲上去跟其他巡林客们握手了,但是其他人没有反应,蓝也渐渐平静下来,看背影有些失落的样子。
“你要不要试试看自己上前搭讪啦。”
阿伦德尔心里默默这么说,但在之后的换位思考里深切地意识到,如果自己碰见这种情况,也必定是打死不肯先走棋的类型,随即就准备好了足量的负能量开始自我厌恶。
不过意料之外地,怯生生的触碰打断了调动起来的一切的负能量。
“您是诗人吗?”
问话的是精灵的孩子,她眼尖地看见了阿伦德尔的曼陀林和排笛,就跑过来抓住对方。这位小姐金色的长发和碧绿眼睛彰显了她的血统。她身高差不多到阿伦德尔腰际,不过真实年龄也许不比奥列格小多少。此时她一手有点颤抖地拉住阿伦德尔的披风,另一只手拉着一对更小的孩子。(或许是弟弟妹妹)脸上稚气未脱,已经显现出长姐的气度。
“您能给我们唱那些诗歌吗?我弟弟妹妹们吵着要听森林之外的故事。”
明明已经很害怕了,但是小精灵还是攥着阿伦德尔的披风不放。迟迟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复,她看向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奥列格,希望这位小个子先生能提供帮助。奥列格笑着拿出自己的奥兰吉想帮阿伦德尔接触困境,但是小精灵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也是乐器。
此时,没有成功读到空气,又发现姐姐没有被责骂刁难之后,两位被随便拉着的弟弟妹妹们偷偷探出头来。他们已经用细细的声音喊起了“诗人,诗人”,并且满怀期待的看着阿伦德尔和奥列格。阿伦德尔紧张地后退一步,但是已经迟了,那些躲在堆放水果的箩筐里,盛满水的桶后的其他小精灵,小妖精们一股脑地蹦出来,在阿伦德尔和奥列格前面挤成一团。就像观察鸟巢时小鸟们伸头一样,小精灵和小妖精们伸着头,绿色的眼睛和金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阿伦德尔觉得陷入两难。“已经不再给人唱歌吟诗了”的借口说出来也只是折损孩子们的希冀(“罪大恶极!”一位不明身份的半精灵吟游诗人小姐在不明地区挥了挥手)。他尬尴的看看队长,发现队长几乎被孩子们淹没掉了,不可能来救他,于是心虚地蹲下和孩子们平视。
最开始只是对视而已,阿伦德尔心说这倒是不可怕,他有作为遗都吟游诗人的骄傲可以抗衡,但是他发现这些视线里没有别的不好的东西。之前总能看到的怜悯和不屑都没有,眼前有的只是单纯的希冀和喜悦。这样的视线可以接受,他不觉得难堪和可怕。阿伦德尔松了口气:“很抱歉,我已经很久不唱歌吟诗了,单单演奏乐曲可以吗?”
孩子们总有善心,不情愿的嘟嘴之后,最开始搭话的小姑娘好歹点了点头。随后孩子们叽叽喳喳地报起自己想听的歌曲来,后来又自己把自己打断,吵着要听外面的歌曲诗歌。阿伦德尔放下帽子,拿起曼陀林,弹奏起沙漠的曲子。
曼陀林适合快乐的曲子,虽然沙漠的诗歌带有沙漠式的黑色幽默,和拿前人头骨盛酒腿骨击节取乐的重复歌词,但阿伦德尔没有唱,很好,至少从曲调上来说还是欢乐的。奥列格也用自己家乡的类似节拍诗歌补上了人声方面的空白。虽然骚扰骷髅的曲子和讲述某条河流的诗歌不太相衬,两位诗人也感受到了,但孩子们并不管这些,他们跟着奥列格唱起来。刚开始进行这种合奏的时候,阿伦德尔还担心被此地的诗人指指点点,但后来乐曲和诗歌都经历磨合和少许改动,现在它们听起来非常和睦诙谐。奥列格还吹起他的奥兰吉——就是那个形态怪异的乐器——给孩子们听。
此时是美好的一日片段,空气清新,阳光灿烂。
尽管村民们没有给出圣木的更多情报。
二
白天悠闲的不像冒险途中,而这种悠哉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夜幕降临,森林里又是不同的气氛。星子成河,给森林提供了照明。围绕圣木建筑的村庄存在感降到最低,仅留下少数巡逻人员举着的火光跳动。
这个村子的巡逻存在空白,瓦尔哈拉小队昼间开会讨论出了避过居民耳目攀上圣木的路线。就算没有有用的情报,冒险者们也必须上树一趟,因为弦月的光束指着圣木的上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绝对会破坏夜间调查的战士瑞贝利安和绝对爬不上树的小狼崽瑞贝利安安顿好。瓦尔哈拉的队员们同时看向不明真相正在喝水的战士瑞贝利安,而瑞贝利安也感受到不太寻常的视线,心虚地转过身来。迟了,suzette已经冲上去,照着瑞贝利安的双膝和颈后各一下,暮刃的动作干净利落无声无息。敲昏人和敲死人的力道基本上没有差别,其余队员在目睹这一幕之后,都纷纷清清嗓子假装看风景,等suzette一脸若无其事的回到桌边抿一口茶水的时候才拿着绳子和毛巾一扑上去,七手八脚地把战士瑞贝利安绑起来再堵上嘴。绳子以一种令人误会的方式绑在瑞贝利安身上,听蓝说这叫“龟甲缚”,束缚容易挣扎的猎物。不过阿伦德尔总觉得这种绑法似曾相识。
随后是小狼崽瑞贝利安,没有等到艾丽发令,他就自动坐在瑞贝利安身上,一副“你们安心出去吧”的表情。这点上,小狼崽瑞贝利安比战士瑞贝利安让人省心多了。
他们从窗户摸出去,借助奥列格的幻术,没花多大功夫就躲过了巡逻队来到圣木下。近距离观看,圣木非常巨大,他们不得不分头行动,编成小组进行调查。冒险者们试了试树的结实程度,然后艾丽使用藤蔓帮他们上到第一层最大的树枝上,树枝向东南西北伸出。藤蔓带给人不好的回忆,但探索冒险必须继续。随便分了个组之后,艾丽、蓝、suzette继续向上探索,尽可能爬到树的更上面一点去,而阿伦德尔就跟奥列格一起探索西边的树枝。
和昼间不同,圣木的枝桠的形状在黑夜里有些骇人。阿伦德尔目送队友们跟着弦月的光束向上爬,直到他们的影子消失在树影之间,枝叶的晃动也和晚风的摆动频率相当的时候,才跟着奥列格继续检察这一层的树枝。他好奇地抚摸圣木的树皮,想要凭借诗歌里学到的知识辨别树的种类,这种尝试毫不意外的失败了。他只能感受到树皮下健壮流动的生命力,树生命力和那些藏在树皮里的汁液在强劲的躯体里流动,这些生命力又是从大地索取得来的,所以树是最自然的生命吧?他这么想着,忽然又意识到自己此次不是来收集素材的,而是在冒险探索圣木,绝对不该有失神的情况,于是端正态度,仔细观察起周围环境来。
他们一直向西行进,途中也有难走的枝条,不过脚步不算慢,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走不到枝条的尽头。这株圣木不是单独一颗树,无依无靠的样子,而是独木成林。她的枝条遒劲纵横,不知道通往何处,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规模。
“这座森林不会都是圣木的子孙吧。”
想到这点,阿伦德尔莫名打了个冷战,他把目光收回到前面的奥列格身上,小心翼翼地越过一处树枝稀疏处。在这里,粗壮的树枝出现了分岔,不再是单单向西延续,而出现了一条向北的树枝。之前也是有分岔出现的,但大多过于幼嫩不能托住人,这一条不一样,比脚下的稍微细一点,但看起来相当结实。“该怎么走?”阿伦德尔压低声音,用近乎耳语的音量问奥列格,而奥列格回过头,指着相反方向,用同样细微的声音说:“你看另一边。”
在另外一边,阿伦德尔隐约看见了一团轮廓不清的东西。它隐藏在树叶阴影下,随着风好像有所摇摆,又好像一动不动。是什么动物吗?阿伦德尔神经骤然紧张,他眯起眼睛,但仍然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只觉得那团东西不是动物而是树芝。稍微松了口气,虽然看不清具体情况,不过能确定的是这个树芝对他们没有威胁,而且距离并不近。
阿伦德尔摇摇头,他觉得蓝或许可以跳过去,但是他们两人绝对不会成功。
他们决定往西一路走到底,又忽视了一个南向的分岔,现在他们脚下的树枝越来越细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他们估计要原路折返。此时奥列格比了个手势,示意前面还有状况。阿伦德尔从他的肩膀看过去,发现前面有密密麻麻的树叶和杂乱的枯枝,他们的路被死死挡住了,看起来难以清理,无法前行。
“折返?”奥列格和蹲着的阿伦德尔平视,小声问他。
“折返吧。”阿伦德尔简短的回答,同时侧身给奥列格让路。他们没有经过商量,就默认选择了奥列格走在前面的阵型,因为奥列格的体型更小,体重也更轻,在树枝上活动更方便。
他们很快回到了南向的分岔。这里的树枝比刚刚的更细更窄,阿伦德尔需要小心地选择下脚位置才能往南走。奥列格也配合的减慢了速度。他们身周还有一些下垂的树枝,就像所谓榕树的气根一样,看起来似乎是从更高层的地方垂下来的。或许可以通过他们向上探索?阿伦德尔伸手拉拉这些树枝,感觉它们太过细小了,连侏儒的体重都无法承担,所以只能继续沿着脚下的树枝走。脚下的树枝不是直的,而带有弧度,阿伦德尔觉得他们可能会绕回起点,然后不出所料,转过一个大弯后,他们又能看到圣木了。不过并不能回到起点,这根树枝没有继续靠近圣木,而是有其他分岔,一左一右。奥列格打算左转继续往西,他脚下的树枝已经非常细了,阿伦德尔有点不确定地跟上去,这时头顶上一阵骚动,传来叽叽喳喳好像鸟雀的声音,又有树叶飘落,他向上看,却又觉得眼前也有不对。
奥列格正小心翼翼地穿过树枝,突然身形一晃,好像着力点消失了,然后没等他做出反应,就跟树枝树叶以及大量咔嚓咔嚓的声音一起掉了下去——
“——!!”阿伦德尔差点失声喊出奥列格的名字来,但一想到喊出来就会让他们的事情暴露,于是还是把所有声音锁在喉咙里。刚刚那一下,奥列格绝对掉到树底下去了,但愿没有受伤,也没有被巡逻的精灵发现。但是很快就有点点火光在树下晃动,巡逻队的警惕性和机动水平比他想象的要高。
阿伦德尔从树枝缝隙间向下看,没能看见什么东西,只能屏住呼吸听树下的声音。但是头顶鸟叫声太吵,他只能勉强听到“松果”“鸟”之类的精灵语单词。后来是一声苍老的“解除警报”。没有打斗声,没有喝问声,甚至根本没有奥列格的声音,阿伦德尔松了口气。听树下声音的意思,奥列格估计使用了侏儒的天赋幻术变成了松果之类的东西,骗过了赶来的巡逻队员。只是,不知道suzette他们在树上做了什么,才突然引起了鸟的骚动。
独自留在树上,阿伦德尔一直等到巡逻队的火光远去才有下一步动作。前路已经出现一个大洞,他只能选择折返,回到最开始那条向西的枝条上,准备探索向北的枝条。这时候挂在衣服上的弦月响起奥列格的声音,有点微弱,不过听起来并无大碍。奥列格的确是用幻术把自己伪装成大松果,然后屏息静气等到巡逻队离开。他掉到了村子外面,打算回去看看两位瑞贝利安。队伍也因为这个意外改变了人员分配,阿伦德尔回到最开始上树的地方,等着和蓝一起探索那个树芝,suzette向北边的树枝走,其余的人往东边探索。
三
“刚刚上面发生什么了吗?我听见有鸟叫声……”和蓝回合之后,阿伦德尔这么问他。刚刚的骚动算是比较严重的,如果真的有很多鸟的话,他们的探索计划可能要做出更改。但是蓝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瓦尔哈拉的小巡林客只是回过头,脸朝向阿伦德尔不说话,这大概是凝视,不过在夜里有点吓人。隔着面具吟游诗人都能感受到那目光里的平静决绝来。此时面具下的表情是怎样的呢,会不会是有些诗歌里提到过的所谓的“生无可恋脸”呢?阿伦的思维不合时宜跑偏了一下,然后刚刚回到正轨上,就听见蓝小声地说:“鸟。”
我知道是鸟啦!
但是蓝似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看起来他在上层的经历并不美好。此时他拿弓箭当拐杖探路,敲敲打打圣木的枝条,辨析敲打的声音,然后每一步都踩在最稳妥的地方。保持这样的走法,他们很快就到了那个树芝。树枝在阴影里低伏不动,还是像动物一样,但是蓝并不害怕的样子。
“跳……”阿伦德尔听见蓝声音飘忽地说着,然后就看见他跳了过去。树枝轻微地咔嚓咔嚓几声,远处树芝晃了晃,随后一切又平静下来,阿伦德尔靠在原本的树枝上盯着蓝跳过去的方向。
不一会儿,蓝又跳了回来。根据他调查的结果,树芝那边确实有更多分岔路,但根据描述好像就是圣木南侧的路,蓝还看见了奥列格掉下去形成的洞。他们背过身向北走,这次有巡林客带路,没再出现掉下去的意外,他们一直向北走,在一个看起来像树干的地方停下来。这里的树干细看也像下垂的树枝,无法攀登,他们只能跟着横向的树枝向东进发,然后,意料之外但不出所料地碰见了在北方树枝探索的suzette。接下来似乎只能往北走了,但是事实上他们也没能走多远,北方的树枝也被枯枝落叶堵住,他们只能折返,回到起点,然后尝试向南方树枝探索。结局也是无所收获,只能用弦月联系一下其他队友,然后两方会合。
跟气氛平淡到冷的suzette,阿伦德尔,蓝三人小组不一样,另外一边因为有瑞贝利安而显得格外热闹,而且那边还有两位瑞贝利安同时出现。从弦月里就能听见嘈杂的声音,好像是瑞贝利安跑出去了啊树枝要断了啊需要木板啊……之类的杂事。这些事情明明是探索里的意外,但阿伦德尔已经提不起紧张情绪了,他跟同样淡定的suzette和蓝听完弦月里的声音,然后按照不快不慢的速度赶上了其他队员。
在会合的时候,他们看见,战士瑞贝利安正在拆圣木。
没有看错,现在瑞贝利安确实在拆圣木,不过其他人也没有阻止他,所以这应该不是瑞贝利安的胡闹。
“这样对待圣木没问题吗?”阿伦德尔笑着这么问的时候,suzette已经准备出剑了。精灵也好半精灵也罢,对植物都有强烈的爱惜之情,对各类伤害树木的行为都天生的难以接受。不过现在的情况大概只是suzette想打瑞贝利安而已。仅此而已。
“这就是为了拯救世界什么都拆的冒险者对吧?好厉害,会出现伙伴之间的激烈争吵和战斗吗?愤怒的精灵们和心有苦衷难以说出的人类战士会何去何从,瓦尔哈拉的黄昏会到来吗?此地居民对圣木又有什么难言之……”
“艾丽,艾丽,别光记笔记,你的本子给我画一下地图好不好?”奥列格额头肉眼可见的冷汗滑下,他拍拍沉浸在奇妙世界里的艾丽,但是艾丽西亚忙着记笔记没有理他,他只能去跟阿伦德尔借笔记本。好在诗人为了记述诗歌的笔记本从不离身,才让他就着星光画了地图。第一层基本能画出来,因为他都探索过,第二层按照队友的描述画了一部分。值得注意的是上面栖息的鸟类,那种攻击的规模是强度谁都不会想再感受一次的。奥列格在有鸟的地方画了个圆圈,然后皱眉咬着笔尾思索路线。这期间其他队员们拆下了一部分圣木的树枝,搭在从上方垂下的树枝上,勉勉强强造出了通向上层的路,只是它看起来摇摇欲坠,只好让艾丽西亚拿藤蔓加固一下。哦又是藤蔓。冒险者们心情复杂地一个接一个上去。
森林寂静,万物安眠,阿伦德尔只能听见倦鸟梦中的咯咯声和队友们拨拉树叶的声音。他感觉眼睛有些累,这一夜几乎已经过去了,但他不能歇息,他甚至还跟着队友一起爬一棵看不见顶的圣木。揉揉眼睛,阿伦德尔觉得圣木枝叶间依稀可以看见泛白的天空,和残留无几的星子。要到黎明了吧。阿伦德尔这么想着的时候,就有一种难言的失落感。是因为黑夜将近休息时间所剩不多的缘故吗?半精灵和精灵不一样,他们不能以冥想代替睡眠。虽然有的学者宣传半精灵的冥想同样效果显著,但实际上,至少阿伦德尔这个半精灵必须依靠睡眠来消除疲劳补充体力。他跟着队友继续攀爬,尽力忽略因为疲劳稍微有点迟钝的事实。
向上攀爬本来不是困难的事情,如果眼前是一条粗壮的树枝的话,瓦尔哈拉全体队员可以在转瞬之间都攀上去。但现在给他们攀爬的树枝格外脆弱纤细,虽然有加固但还是不太稳妥的样子。要冒险者们都安安静静不惊扰任何东西的攀爬格外困难。计算着下脚的位置和力道,最后当瑞贝利安都安安静静爬上第二层树枝的时候,全队人都松了口气。
现在在冒险者们面前的,是两条向不同方向延伸的树枝,一条向北,一条向南。他们比之前的树枝粗壮很多,终于可以不紧绷着神经了,奥列格低头看看弦月,弦月的光束还是向上指,但是他们已经没办法继续向上了:下垂的树枝仅仅通往第二层,没有再向上延伸。
“接下来去看哪边,队长?”蓝现在恢复正常语气,没有再保持那副生无可恋的状态。他温顺地低头,小声问奥列格。
“我觉得去北边会碰见那种鸟,所以干脆由我去吧,如果被发现还能使用幻术。”奥列格结束了思考,一脸凝重地晃动手里的笔,“侏儒的幻术可是全库瑞比克世界里最莫名其妙也是最有用的东西,你们别担心啦。”
“哦,那再见!”看见奥列格一脸自信心满满的样子,队友们纷纷跟他挥手告别,树上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艾丽西亚已经抱起狼崽瑞贝利安向南边的树枝走去……
“小艾丽,小瑞,小小瑞,你们三个回来——”
刚刚的分配队伍稍微打乱了一下探索的节奏,空气里充满了轻松快活。阿伦德尔重振精神,和suzette、蓝一起朝南边的树枝走去。这次的环境比第一层要差,有恼人的细碎枝叶挡路。而更恼人的是,为了不被此处的居民发现,他们还不能用刀剑砍掉树枝来开路。阿伦德尔紧跟着蓝,suzette在最后,三个人尽力从枝叶缝隙里挤过,最后停在一处稍微开阔一点的地方,擦拭弦月联系其他队友。
阿伦德尔的弦月发出淡淡冷光,随后奥列格的声音飘忽地传出:“这里有个下垂的树枝还是树干还是断层之类的东西,就是我们在下面看见的那个……阿伦你在听吗,这边艾丽和瑞贝利安都够不到,我觉得我也不行,小小瑞更不可能,阿伦,但是它是向上延伸的,所以你跟蓝说一下,一会我们在北边会合,然后,我是指如果你们那边没有别的发现的话,啊对,让蓝跳一下看看吧……”
“哦。”阿伦德尔这么回答他。借了奥列格的吉言,南边的树枝上没什么发现,它被枯枝落叶堵住了,冒险者们远远瞟了一眼就准备折返。这时阿伦德尔和suzette的弦月都开始闪烁,密集可怕的鸟叫声从弦月传来,间有奥列格的低呼,但也听不清。他好像喊着瑞贝利安的名字,说什么“不要动就不会被发现”,但还是被鸟叫声盖住。那些鸟叫声不仅是从弦月传来的,而是有更多直接通过空气传来。远远的就能听出鸟类的数量有多么庞大。
“鸟。”蓝啐了一口。
他们朝北边跑去。
越跑越觉得鸟叫声变小,当他们靠近奥列格,鸟叫声基本平息了,回复了之前安安静静的情况。他们只发现面前的树枝向左右相反方向分岔,再往北没有路,只有一个巨大的……就是奥列格所说的那个“下垂的树枝还是树干还是断层之类的”东西和树枝树叶的断层,而没看见奥列格等人。但是树枝上有四片巨大的和环境不相容的树叶。阿伦德尔过去敲了敲它们,然后树叶碰的一声变回了奥列格、艾丽西亚和两位瑞贝利安。
奥列格有点尴尬地闹闹后脑勺:“刚刚那样可真惊险,我还以为小心点就不会被鸟发现了呢,结果还是被发现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傻x吗啊痛痛痛唔——”旁边是瑞贝利安突然笑起来然后被敲头被捂嘴的全过程作为背景。
“所以右边不能去啦,还是让蓝跳到那边的树干上面吧。”奥列格好像认定了那个东西的名字是树干,他从后面推着蓝走到离树干近的地方。那边的树枝树叶的断层,距离比之前的树芝还近,蓝完全可以跳过去。而树干之后好像还有路,奥列格打算带着艾丽和两位瑞贝利安到对面的路上去。
得到指令,蓝脚下发力,轻盈地跳过去。他落在对面的树枝上,树枝都没有什么晃动。断层处非常平静,好像没什么事情发生,但是下一秒鸟叫传来,就炸开了一样。树枝树叶疯狂摇晃着,在半空中也有鸟撞了上来。然后是树枝咔嚓咔嚓的声音,蓝好像掉到了一层,就在圣木边上。
还要继续探索吗?
蓝在下层比出手势问奥列格。
天空中光亮越来越强烈,现在能清楚地看见鸟和下面的蓝了。晨光熹微,空气清爽,天渐渐亮了,残存的星子都变得难以看见。
“我稍微再看一下就回去吧,现在我有点在意树干后面。”
奥列格带着艾丽向左边的分岔探索。左边的分岔非常粗壮,奥列格走的很有信心,然而不久,脚下就出现了熟悉的下沉感……
蓝刚刚爬回第二层,奥列格和艾丽西亚又掉到了第一层去。
现在天完全亮了,隔着树叶能看见两人尴尬的笑着的表情。还在第二层的冒险者们接替了探索任务沿着他们的路线继续探索,最后还是撞到了那种可怕的鸟的巢。
“昨夜或许不宜上树。”
从枝叶缝隙间溜回借宿人家的冒险者们,深切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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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开心心地灵感缺失中,写的感觉可能有点不对w
周日晚上又写了一点,终于把辛苦探索的一晚写完了。
感觉好糟糕啊www
司磷。
1. 本期主要来讲一下白海的地理情况和其他海域的破事。
2. 白海是人族的内海。人族是唯一一个有海洋领地的种族,其他种族要么没有海洋领地,要么需要和其他种族共享一片海域。
3. 说是人族领域内海,但其实是彰蒙在管理。
4. 在烟云出现之前白海还是很适合航行的,但在迷雾出现之后所有的航线都中断了。白海对于船只来说不“友好”起来。
5. 白海中有三个半岛和一个岛屿。废墟城邦坐落在其中一个半岛上。
6. 人族领域被白海划分为两个部分,南边和北边。北边的衍种是化阳/彰蒙/谷宁/吴上,南边的衍种是伦汾/西邳/金沭/靖南。按照从西向东的顺序。废墟城邦在北边。
7. 白海北边在冬天是有结冰期的,除谷宁的碧湖外。
8. 但是白海南边没有。
9. 伦汾夜平原水稻一年三熟,谷宁碧湖水稻一年一熟或两年三熟。
10. 因为烟云的缘故,北边的衍种没有办法到南边来。因为自然族和魔族领域在人族领域的南边,所以他们也没有办法到自然族和魔族领域来。
11. 所以现在北边的衍种要到达人类领域的南边,要么穿过公共领域,要么穿过吴上的暗礁群。然而这基本是不可能的。
12. 因为嘲讽山脉的阻挡北边的衍种不能往北走。
13. 还是可以往西走的,西边是兽族的领地。
14. 虽然北边的废墟城邦正在努力的解决白海烟云的问题但是现在还没有任何办法,船根本过不去。
15. 废墟城邦东西南被白海围绕着,北边是彰蒙。所以现在的废墟城邦算是一座孤城,如果不从白海走的话就得穿过彰蒙。
16. 西邳/金沭与魔族共享人族领域南边的一条海峡。
17. 魔族领地法加莫尔岛北部和金沭/西邳隔海相望,法加莫尔岛往东是自然族领地,隔着一片迷雾海域。
18. 迷雾海域和现在的白海情况很类似,都是不能穿过的海域。
19. 在迷雾领域不知道沉了多少船,没有一艘捞的上来。
20. 兽族领地很大但是然并卵,大部分都是难以利用的土地。
21. 大陆主要分为两大块,一块是以兽族领域为主的蛮荒大陆,一块是以人族领域为主的人族/魔族/自然族的大陆。所以有人又将大陆比作天平,中央的公共领域是天平的支点。
·画风突变的第三章最终话
·2540字
03-06 与太阳同时出生的你(7)
但他没有回来,不会回来。没有人会在原地等待。——唐吉诃德
/
库勒离开后,雪伦找到了唐吉诃德。
在他们还被困在诗歌集中的时候游荡者有所察觉,并且在雪伦“死而复生”之后肯定了这种感觉。让明知对方去意已决的唐吉诃德惊讶的地方不过是在于他没想到雪伦最后会来找自己一次。
“那么,旅社以后就拜托你啦。”谈心的尾声,她这样说。
“不回来了?”
“不知道。”她低头,“死了一次才知道,有些事非得去完成不可。”
“比拯救世界更重要?”
“对啊,糖糖不是也有比拯救世界更重要的事。”
“你猜到了啊,不过那不一样。”唐吉诃德挠头,想起自己当时的敷衍地对雪伦说拯救世界不过是一时兴起之类的话,因为这理由找得实在太过随意,所以即使被人拆穿也不觉得意外,“我想做的和拯救世界之间这不是还有因果关系嘛。”
雪伦一言不发,等待他的下文。少女的眼睛也没有注视他,而是凝望头顶的一片星空,沉默着。唐吉诃德透过那双印着繁星闪闪发光的眼睛,又仿若看到乐行坐在树上,看着遗都夜空的模样。
而树下是唐宵仰望他。
“怎么说呢……”唐诘诃德有些苦恼,他并不是一个擅长解释的人,“你也听我说起过遗都是个什么地方,那里混乱又贫穷。然后有个人告诉我一点一点改变,即使是这种地方也能变得美好起来。”
“其实最开始我也不能理解这种思想啦,直到能那个人死后好久的有一天领悟,回过头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走在一条艰难又愚蠢的道路上。其他人嘲笑我愚蠢、讽刺我天真、劝解我回头,但是他们都不知道。”
“这可不是死了也把我踹到这条路上,都上了贼船哪是那么容易让你下去,就算别人赶我走,那也不甘心啊。”
“比起拯救世界,不如说拯救遗都是必须的。”
小狐狸狡黠地嬉笑起来。
“都要加油。”
“加油。”唐吉诃德和雪伦碰了碰拳头,像吟游诗人的故事里相互道别珍重的勇者们那样。
远处灯火祭的火光燃出一片星河斑斓。
和充满浪漫情怀的雪伦不同,唐吉诃德的思维十分狭隘,只为了追求终点而行动,沿途风景所见相当难触动他。 所以在失去了一个不错的队友后,游荡者充当悲情沉思者惆怅了不过几分钟,又变回那个言笑晏晏,却触不到真心的唐吉诃德。
这样一个人在雪伦离开后,走到了她之前站着的位置上。视野更宽阔浩淼,星空比他待着的位置更深邃美丽。
却都不过是一处风景而已。
/
唐吉诃德第二天是被喧闹声吵醒的。
据点里里鲁诺莱亚、yves、奇诺娅,甚至是昨天被离队的库勒“诱拐”过来的艾德维纳都没见着人影。他原本还想欣赏一下艾德维纳今天的衣服来着,不过总能见到,并不可惜。
当游荡者走出门发现外面已经一片混乱……不,用群魔乱舞这个词应该要更加恰当。
至少当唐吉诃德看到号称要穿一辈子裤装的斯林特尔穿着轻飘飘的小洋裙从自己眼前走过去的一瞬间,确实有思考到其实世界末日已经降临的可能性。
“在那里!”
有人大叫了一声,周围人统一反应都是齐刷刷捂住眼睛,唐吉诃德不明所以,却不免条件下反射往对方手指着的那个方向看去,靠着游荡者那优秀的动态视力还看得相当清楚。
带铃铛的……猫头鹰?
嘴巴里还叼着绿色花朵状的什么东西。
这个展开实在是相当眼熟,让唐吉诃德不由自主就想起了之前从神殿那里拿到的黄色野花,同样被带着铃铛的、可恶的、娇小的动物拿走了——并且附带黑猫大爷无声嘲笑表情n次。
他记得那个东西是陆仁给他看过的,从上一个世界带回来的纪念。
唐吉诃德为同病相怜的沉默者默哀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出现了某种奇妙的、难以忽视的变化。
轻·飘·飘·的·小·裙·子~
被换上这样一套打扮的唐吉诃德沉默了一下,他记得这是叙泽特的衣服,168cm的精灵的裙子套在162cm的少年身上稍微有点长。不过唐吉诃德并不是特别在意身高这个问题,反正自己还有得长,又不是陆仁。作为男孩子被强制穿上小裙子反应那必须是——
对着身后那扇房屋玻璃转个圈啊!
女孩子们的衣服,虽然不方便,但真的挺好看……不过转念一想,被换上了一套廉价货的叙泽特大概心情就不会有这么好了。
介于和对方委实也不熟悉,不好意思恶作剧,唐吉诃德怎么样想都觉得还是尽快找到人家然后把衣服还回去比较好。
就这样游荡者溜溜达达踏上了在茫(wu)茫(ming)人(zhi)海(cheng)找女精灵的旅程。
/
结果比叙泽特更快遇见的却是新队友。
当头顶大蝴蝶结的的金发金发和白发精灵走在一块的时候,唐吉诃德差点没能认出那个拽着过短的裙摆努力使自己不至于走光的白发女性是奇诺娅。不过平心而论,那副即使这种情况下还游刃有余的表情并不难难认——毕竟另一个能对此无所畏惧的弗蕾雅身高还在萝莉级别。
这样的场景下,连带着唐吉诃德对于自己身上还穿着女装似乎不太方便见人这点都暂时忽略了。虽然本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队长~”奇诺娅冲唐吉诃德挥手,然后用手肘捅了下她身边娇小得和弗蕾雅有得一拼的金发少女。
原本凑着一张脸正不耐烦地拽着裙摆防止自己平地摔的女孩冷不防被打了个正着,终于还是没能保持平衡,摔在地上。从身上掉出来的一张纸轻飘飘落在唐吉诃德脚边。
游荡者将纸片捡起,那上面是已经离队的前队友猫妖精zyme特有的、歪歪扭扭鬼画符一般的笔迹……可惜遗都出产文盲属性的唐吉诃德一个字都不认识。
他只能看出字迹的下方,一个星星眼的马尾辫姑娘,一个捉蝴蝶的男性,一个看上去木木呆呆的精灵,和双手交叉摆出司令造型的……自己。
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zyme对自己的队友们到底有什么误解!
从地上爬起来后脸色更糟糕的少女很正经地开始介绍自己。
“我是玛利亚,zyme推荐我到这个队伍来看看。”她一边说,一边把裙子的裙摆打了个结,一点也不在意旁边就是衣服的原主人,“是一个牧师,不过……”
她把攥在手中的小纸条丢掉。
“治愈术什么的我半点都不擅长,请多多指教。”
“欢迎……”
唐吉诃德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玛利亚倒退了一步,充满震惊地看向他。
“你是男的?!”
——我是啊,不行吗!
连一边的奇诺娅都不知道该怎么圆场,唐吉诃德觉得这姑娘自带的冷场技能一定快点满了。但考虑到对方紧攥着拳头似乎紧张兮兮的神情,不换装也老被人认错性别的游荡者并不吝啬露出一个几乎能打上“唐吉诃德专属微笑”名招牌性的温(xu)柔(wei)的笑容。
“欢迎加入,请多指教^^”他过扭头,“奇诺娅,你和这位小姐快回去换衣服。我还得去找这身衣服的物主。”
——然后……和露露好好交流一下被动物鄙视的经历。
曾因为黑猫事件被陆仁一通嘲笑的唐吉诃德想到自己可算是逮着机会以牙还牙,不由得连脚步都轻快起来。
为了表(bao)明(lu)我仍(mei)然(you)在填坑,做了这样一个坑目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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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
正传
01 拾珠记-FIN
02 浴火记
03 金笼记
04 酒香记
05 双鱼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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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传
06 云泥记-FIN
07 毒-FIN
08 赏月记(vs 七皇子)
09 王道士的一生(以及祸神的故事)
10 朱色匕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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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互动
11 初相逢(vs 白飘零)-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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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
带互动的正传
12 未命名的地府篇 vs 判官&无常
13 vs 郑南&伍前
14 vs 道士、僵尸、黄鼠狼、重明鸟
15 校园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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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随意的小剧场
16 关于名字-FIN
17 抢食play-大概不会再公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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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不知道会不会填完的坑)
18 寻犬记
19 万圣节特别篇
20 揽镜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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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志:
2015.11.07 NOW WORKING ON 《浴火记》&《赏月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