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en Day
周五,西格玛的食堂里,亚特伍德正吃着点的杂粮饭,还加了一份亚裔血统同事强推的广州肠粉,虽然并不是很理解“肠粉”是什么,但是他吃了几口还挺好吃。
只不过吃着吃着他就感觉到了一阵风袭击了自己的后背,紧急放下勺子快速推着托盘挪了一个座位之后,自己原来的位置上落下了一个人。
“亚特,手机给我一下。”马库斯风风火火坐下来之后对着亚特伍德伸出了手,“快快!伙计动起来!”
“你要干嘛啊?”虽然问是问了,但是还是老老实实把自己的手机丢给了好哥们。
马库斯拿着亚特伍德的手机按开解锁,对着在吃饭的人面前一晃,桌面界面瞬间跳出来了。
“你SNS呢?”他划拉半天,“老天你怎么这么设置图标,每个软件你居然都给它们改名了?你这怎么找得到东西乱七八糟的。”
“马库斯,这种分散方式是有意义的。”亚特伍德咽下了一口饭认真看着他说,“别看它乱,我能明白每样我需要的东西在哪。”
然后他指指一个叫做“废话”的软件,说:“这。”
“噢噢好的,等下就还给你。”马库斯飞快的动起手指哒哒哒不知道打了什么之后退出了软件把手机放回了亚特伍德的托盘边上。
“好!哥哥我有事就先走了,回头见,祝你有个愉快的周末~”
亚特伍德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懒得去看马库斯拿自己手机干了什么,但是过了一会之后他察觉到人不算少的食堂气氛有些变化,总觉得有些同事在偷偷看自己。
想了想发现不对劲的他打开了手机里的“废话”,点进了冒出许多小红点的西格玛公司群里,划过了一串“恭喜!”“真厉害!”“有勇气啊!”和意义不明的表情之后他看到了自己的头像。
[考察部亚特伍德·埃德加:@考察部阿纳斯塔西娅 请问这个周六有时间可以和我约会吗?添加好友的申请还没有通过,我无比地想和你一起去海边看日落,所以在工作群里直接向你询问了。]
“……马库斯?”
罪魁祸首早已经离开食堂了,亚特伍德也没有心情继续细嚼慢咽,因为在自己的那段话之后他看到了来自阿纳斯塔西娅简单的回复。
[考察部阿纳斯塔西娅:好的,几点?]
该死的,他刚刚一直在吃饭根本没用手机,这怎么回,好友申请通过的消息也弹了出来。
飞快收拾好吃完的餐具他给阿纳斯塔西娅的私聊窗口回了一条消息。
[明天下午3点,港口见可以吗?]
[嗯。]
阿纳斯塔西娅的消息和她本人一样清冷,亚特伍德甚至不知道这句嗯里包含的到底是同意还是敷衍,总之他需要先离开食堂去杀个人。
想知道马库斯在哪这件事太轻松了,亚特伍德冲去了茶水间把这个准备打盹的粉色混蛋拖走,一路揪着衣领乘坐电梯到了健身中心,丢给他一对手套之后自己也带上了手套。
直拳带着风声擦过马库斯的双马尾。
“你!”
手臂挡住对方往面门反击的一拳。
“让我!”
亚特伍德格开了对方的手,抬起手肘甩过去。
“怎么去和她约会啊!”
跨开腿下蹲躲过肘击的马库斯呼呼笑着。
“这是你的事情了,但是我建议你换身好看点的衣服。”
粉色混蛋双手在脸前并拢挡住了亚特伍德不爽的连续拳。
“你可以去问问阿米莉亚妈妈穿什么准备什么比较好。”
借着亚特伍德的摆拳伸出腿把他绊倒之后一屁股坐在边上。
“顺便提醒你一下,明天是14号,记得送花。哈哈!手套你收哈。”
在亚特伍德找衣服准备礼物手忙脚乱的时候,时间已经流逝了不少,他把准备好的东西在桌上放得整整齐齐之后像是尸体一样紧张地躺下了,窗外的B市还亮着喧闹的灯,至少危险不会到这个城市里,也给了他带她出去的机会。
果不其然早上起来的头发像是鸟窝一样,亚特伍德觉得如果自己养两只鹦鹉在家里可能某天能从自己头发里摸到鸟蛋,认真洗漱把头发花了半小时吹好穿上了阿米莉亚妈妈认可了的墨绿色夹克和很少会穿的浅色牛仔裤之后他抱着礼物去了B市的港口。
他提前了半小时给自己冷静的时间,吹着泛凉的海风问自己,怎么和她开口说第一句话,老实说从任务结束后基本上没有过正面交流,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在心里和熊搏斗,怪紧张的,也挺幼稚。
海鸥飞过亚特伍德靠着的栏杆,低空俯冲去偷走了钓鱼人小船上水箱里的鱼,还把水溅看对方一身,他看着这画面吃吃笑着,换来了渔人羞恼的骂骂咧咧。
“埃德加?”
年青的埃德加先生一定要对天发誓,即使阿纳斯塔西娅小姐外表如同冰川上的冰雪女王一般,性格也是孤傲清冷不近人情,但是她的声音是那么不符合外貌,像是咖啡牛奶一样,有一丝低沉沙哑像是咖啡的醇香,但是又带着淡淡温柔的奶味芳香。
“嗨,阿纳斯塔西娅……”他把礼物藏在了身后,笑容没变地打招呼,不过通红的耳朵已经出卖了这位小伙。
“你很早就来了?”
她非常自然的和亚特伍德站在了一起,侧着脸看着有些局促的他。
“呃……嗯……你今天……好巧。”亚特伍德暗暗拍了自己大腿一下,“我是说你今天很好看!我们……好巧啊……”
外出的阿纳斯塔西娅和亚特伍德一样,并没有穿日常的运动服,换了清爽的白色短T,搭了个轻薄的浅蓝外套,看得整个人更显得透明,下身是修身的深色牛仔裤,把长腿包裹得一览无遗。
“我觉得比起去电影院或者咖啡厅那些你可能更喜欢海边,我们到处走走应该不介意吧?”
“嗯。”
“其实B市的海岸线真的很好看,之前我和一些同事们还来玩过,不过海对面就是F市……两边真的差距好大……”看着海对面被封锁了的城市亚特伍德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打破卡塞尔说过的约会绝对不能提到工作,于是飞快回头看着自己约会对象道歉,“抱歉我一下想太多了,提到工作会让你觉得不舒服吧!”
确实好像和熊幼稚搏斗的只有他一个人,阿纳斯塔西娅安静地看着他,蓝眼睛像是要穿透他的身体看到灵魂一样,她说:“不,并没有。听你这么说感觉不太一样……这边的我们和那边的也不一样。”
即使亚特伍德意识到了她再说的是F市工作的考察组成员和现在在B市休息的普通人,但是他也被其他的事情牵走了思绪。
“温德米尔湖……”
“嗯?”
“啊没事我自言自语了!我们继续走吧!”
他怎么可能当面对自己产生了感情的人说你的眼睛像是英格兰最美的温德米尔湖一样,这太害羞了!但是实在是太蓝了,像是在最好的晴天里去看到的湖一样,那一瞬间倒映了他自己的绿色都让他觉得非常不合适出现,太过打扰那份宁静了。
沙滩上留着两排脚印,分开又凑到一起,亚特伍德跑去买了两支冰淇淋乐呵呵地让阿纳斯塔西娅选味道,巧克力和海盐,像是两个人的颜色,可能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小心机吧。
对方拿走了他手上那支巧克力甜筒,安静地听着他絮絮叨叨碎碎念,从喜好到运动到工作,又在道歉中绕回来。
浪花冲走了留下来的足迹,湛蓝的天空被染成漂亮的橘红色,沙滩上的人越来越少就连贪玩的孩子也被父母叫回幸福地回家吃晚餐。
“我很喜欢这样。”听了一路很少主动说什么只是给予回应的阿纳斯塔西娅看着沉往F市的落日突然开口。
“嗯……我能理解,感觉我们在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一直这样就好了。”
“不。”亚特伍德打断了她的话,“有件事情我憋很久了,一定要告诉你。”
他用空出来的手抓住了对方的手,严肃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很感谢上次任务你帮我挡的那一下,给我了一个机会让我解决掉那个东西,但是太危险了。”
他顿了顿,牵着的手不禁捏紧了一些。
“我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很奇怪,但是我真的不希望你出问题,可能我并没有很强的能力,但是,希望、只是希望你能够多注意一点……”
“还有就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喜欢,可能对你来说是一种冒犯的感情,但是我发现我越来越在乎你,但是你太像冰岛的极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这一次我希望……”
他背对着夕阳,日光把深棕色的头发照得像是有一圈毛茸茸的金边一样,阿纳斯塔西娅看着有点想伸手去柔乱他。
“这一次我希望我能把极光留下。”
之后的事情就像是计划表写着的一样,吃饭,送上礼物,然后送她回家。
阿纳斯塔西娅看着桌上的这盆小小的鸢尾花,指尖轻轻戳着洁白的花瓣,花瓣上还有些蓝紫色的斑点,在她手里一颤一颤。
她还记得家门口那个像小动物一样的家伙盯着地板,耳朵通红地说着个颜色很像她,而且很好养,比随便送一把花要活的更久,他觉得更适合做礼物。
最后在她开口问他要不要进来坐坐之后落荒而逃。
阿纳斯塔西娅想到那个毛茸茸的家伙,眼睛里似乎带了一些不易察觉的笑意,最后她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白色鸢尾花。
阿纳斯塔西娅女士还没上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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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ret love
9:30 A.M. 天气/晴
24年来我第一次产生了这种感情,很难说清楚这是什么心情,但是我知道我躲在器材之后偷看的样子一定很蠢。
好在我的视力足够好,三排跑步机中间我也能看到阿纳斯塔西娅的身影,甚至可以看清她胸腹上深色虬结的伤疤,说实话有些心疼,莫名其妙的心疼。
她像是阿尔卑斯山上的雪,纯白又通透;或者说是冰岛的蓝湖,幽蓝又宁静,但是更像安纳普尔纳峰,僻静又复杂……
好吧,我确实如奥德丽女士所说,在感情方面跟格罗佛·埃德加先生一样,木讷又尴尬羞涩,毕竟我是他们的孩子,这说明他们也差不多。
出勤那次没想到遇到了家养的野兽,被感染过的野兽更加难以制服,我们几组人付出了可以报销的轻微伤终于搞定而且顺利逃出来了,但是谁知道城市里为什么会养那种玩意啊。
但是也因为这件事,本来只会在无线电听到,在办公楼擦肩而过的人挡在我前面……救命,好帅……
虽然我自认那个时候不需要保护,但是有那么一刻被空出来让我能把箭射进那玩意的眼里真的很舒适,感谢公司的防护服没有人看到我那发烫的耳朵。
其实我只是8点半开始和亚历克斯还有诺亚去简单运动一下恢复身体的,相对起其他人来说我们的伤确实不重。
而且适量的运动有助于放松心情,这是哈里尔先生告诉我的。
只不过进来看到了阿纳斯塔西娅小姐之后,我觉得我可能伤到内脏了,心脏像是被冬天跳进雪地里捕捉食物的狐狸一样,撞得稍微有些疼,非常紧张。
亚历克斯看了我半天露出了奇妙的微笑,然后拐着我去看不到她的地方运动,至少不会分神了,谢谢亚历克斯。
也谢谢诺亚,毕竟没戴眼镜的他根本没察觉到这些,反而非常可靠的关心我的状态,纠正了我对不熟悉的器械做错的动作。
出一身汗的感觉真的很好,有种从壳里蜕出来的自由感,他们俩喊我一起去冲澡,但是我现在非常不想离开这可以当着我的三排跑步机。
男人反正都长的差不多,训练的背心也是公司统一发的,用毛巾盖住湿了的头发更加看不出来我是谁了。
我能在这里多看看她。
谷歌了一下这种十分在意异性的感觉到底是什么,AI给出的回答是——喜欢。
我觉得我不算是喜欢,呃,怎么说呢,我觉得喜欢是一种占有欲,爸爸妈妈互相对对方的占有欲让我觉得我是没人要的孩子,他们一起旅行的时候我在家真的很多余。
对阿纳斯塔西娅小姐来说,我并没有产生这种感情,只是因为她太帅了,帅到让我经过了和哈里尔先生的谈话之后才意识到,她没有对自己生命的重视感。
我觉得很危险,她能考虑到队员的需求去休息,也能和其他人简单分享信息,但是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她居然选择用自己去挡,虽然那一刻我滚了一圈把箭射出去了,但是防护服里已经湿透了,大概是被吓的。
我并不了解她的过去,但是我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了……她真的很帅气很可靠,不应该是为了别人牺牲,她能做更多的事情……
好,她跑步的速度慢下来了,应该在放松肌肉了,亚特伍德·埃德加,你该逃跑了。
西行后志企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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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原遭难了,原本那安宁平和的百姓面露哀容,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长安那繁华的街道上游走着寻找自己失散家人的游民,哀凄、唏嘘。
在那小狐院居住的燕辞歌伤早已恢复如初,骨子里的侠义心让她耐不住被当成伤员修养,背着那毫无威胁的狐狸翻出围墙想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目之所及街外和那被一丝妖力笼罩的小院截然不同,郁郁葱葱的小院和凄惨落魄的长安街像是两幅画割裂了她的眼,空中弥漫着枯槁的魔气令人难受不适,捏着八卦伞的手指因为逐渐用力泛起冰冷的青白色。
“这边走、这边走,大爷大妈排一排,都有的,我们耀天京说话算话,安心!”
她看着街边一些挂着耀天京标识的小摊排着长队,不同的人或者散发着一丝妖气的妖派发着些许银子安置这些无家可归的人。
“耀天京……?”燕辞歌小心绕开着散发淡淡绝望气息的队伍,“那家伙也是这个组织吧?”
河边街上庙会见过的游船满是要离京的伤员,船夫撑着船慢悠悠离开了港口,燕辞歌在疏散的人群里看着了衣摆袖口沾上血迹令狐匆。
那狐狸毫无自觉,甚至用袖口擦了擦脑门上豆粒大的汗,伤员渗出的血迹落在他的脸上。
燕辞歌好看的眉毛见此瞬间皱了起来,错开人群冲过去抓着狐狸的衣襟给人揪了过来,抓着就往小院的方向走。
“你是不是傻!”燕辞歌回头盯着那双散发莫名其妙气息的琥珀眸子破口大骂,“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敢沾血!”
“我说过我不是那种妖……而且这种事情没事的,我有分寸。”
令狐匆大步跟上她的速度,对着回往的她露出明媚的笑容,鼻尖冒着晶莹剔透的汗珠,在这灰暗的心情下透出一丝妖冶的光。
燕辞歌想说的话被这笑容堵在了喉咙里,脑子里的担忧和愤恼化成了这狐狸怪好看的,然后就看着额角那些汗珠混着血液落在了他的嘴角,再被这毫无自觉的蠢妖精在肩上一蹭。
汗水是擦掉了,但是血也留在嘴唇上了。
“你!”师父教授的知识里每一份都告诫过妖不能食人血,沾血即失控。她没见过到底如何失控,但是究竟是如何失控她无法得知,她只知道这泛着死灰魔气的时候这狐狸再能自控也可能会出事。
“嗯?”令狐匆完全不知道燕辞歌在气什么,跟着那紧紧扣住自己的手走着,她小跑,他跨步,一前一后回到了小狐院里。
“令狐匆,你没事?”
红眸子从恼转忧,小道长恨不得掏住一沓黄符纸给他贴上,绕着这黑变白的狐狸左三圈右三圈从头看到脚。
“我能有什么……”
令狐匆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并不喜欢在燕辞歌面前露出非人的一面每每见面都是黑发青年的样子,可是现在垂落的额发落在他眼里是模糊的一片白。
“我……感觉不对。”他那喃喃细语难以被听见。
“有地方不适吗?”
她细看才能发现,狐狸精那不说足够俊美但是算得上温润如玉的脸孔因为唇上浅淡的血迹显得有一丝妖媚,就连那平时苦兮兮的眉毛也不屑地挑起了一边。
柔软的琥珀眸子变成冰冷的金色,瞳孔都兽化如针般尖细。
“我没什么不适的。”令狐匆逾越地动起手来,指尖伸出的利爪轻轻划开了燕辞歌衣襟的盘扣。
小道长看着变样的狐狸毛骨悚然,这绝对不是她平时见过的软弱家伙,正真的令狐匆断然不敢如此接触她。身后捏着伞的手随时准备扬起,但是在她动手的前一刻居然被令狐匆擒住了双手。
男人,或者说是雄性动物,即使每次都说着我打不过你这种话,可是令狐匆也是千年的妖,一只手像是石铐一样捏住了燕辞歌高举的双腕,另一只手则是屈指轻轻搔过脖颈感受那白皙纤细上跃动的脉搏。
沾着血色的唇贴上了娇嫩的肌肤,令狐匆在燕辞歌的颈窝露出她看不见的诡异笑容,然后张开嘴,锋利的牙齿厮磨着皮肤下鲜活的脉络。
“啊——!”
能让那受到见骨的伤都闭嘴不语的燕辞歌发出凄厉的惨叫证明这一口着实下得狠。
涓涓鲜血顺着令狐匆的下颚滴落,在石板上溅出几朵鲜红的小花,而那狐狸脑子里已经是一团灰雾,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唇齿亲吻着伤口,舌头还探着渗出的血。
“令狐……匆!”小燕道长哪里受过这种气,屈膝朝他腹部踢去扭着八卦伞砸向他手腕分开了拥着的两人,左手捂住不断流血的肩颈,燕辞歌咬牙切齿,“你这是魔障!是心魔!”
“呵……”白发狐妖轻轻抹开下巴上的血,又妖又狂,眯着的金眸子沉了沉,“哪有什么魔障心魔,我可是妖!”
“你疯了!是谁说自己绝对不会伤人的!”
“我可是妖……从有灵起就注定会伤人的妖。”
白发被血染红,胸口也是一片深色,令狐匆的笑容凶厉又凄惨,被这鲜亮的院子印的无比灰暗。
燕辞歌厌透了令狐匆现在这个样子,一面残忍伤人,一面又把自己当受害者情凄意切,和平日里为芝麻大小事奔波的倒霉狐狸截然不同。
八卦伞撑开抛起遮挡住了视线,等到黑伞落地时她已闪身至那令狐匆身后,高踢起的腿作势从肩头砸下,又被反身回击的他抓住。
拧过身子劈了个竖一马用空出的右拳朝那阴笑着的面门揍去,又被手掌挡住,锋利的兽甲刮擦着燕辞歌手背,令她酥麻不适。
“我没想过是这种味道。”
狐狸的声音低沉嘶哑,贴着燕辞歌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废话,你从来就没想过伤人!”
纯白的睫毛像是扇子一样挡住了能投进去的光。
“但,伤了你。”
恼了,小道长恼了,从来没人这么抓着她贴着她还压制着她。燕辞歌踮脚一跃,额头撞向了令狐匆的鼻子,吃痛的狐狸松开了她捂住开始滴血的鼻子,被借着这力的小道长扑倒在地。
骑在他身上的燕辞歌没再管肩上的伤,朝着那露出恶心笑容的嘴角就是一拳,她太不爽这种不屑笑容了,和这张脸一点也不搭。
“听着!”
一句一顿,一顿一拳,一拳一呵。
“混蛋狐妖!
救人的是你!
助人的是你!
干杂活的也是你!
祈愿的是你!
祈福的是你!
盼人好运的还是你!”
她拔下了腰带上的银香囊,被挂上小铃铛的香囊球在她手里抖落时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响。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你心里到底在怕什么!”
温热的眼泪滴落在令狐匆的脸上,燕辞歌死死盯着那黯淡的眼睛。
“你现在是好妖。”
不知是一直注视他做杂事的燕辞歌含着晶莹泪水的呵斥,还是那摇晃在鼻尖叮铃的香囊球里散逸的丝丝檀香味,冰冷的金色眸子终于放进了一丝阳光,那不屑又凶厉的表情渐渐软化,最后在目光聚焦到身上那人肩颈处齿痕之后开始哭了起来。
“小燕……对不起……对不起……”
沙哑的声音卷着呜咽,令狐匆不敢动她,躺在院里的石板路上任由自己被她抓着,没出息地哭着。
西行后志企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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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躲在家里半月了?”同为耀天京所属的黄大仙看着把自己埋在六条尾巴里的令狐匆叹了一道九曲十八弯的气。
“薮兄……”
被称之为薮的妖推了推鼻梁上挂着的镜片抬手就给了令狐匆一下。
“该干活了,近来长安城多了很多不干净的东西,耀天京正人手不足你还在这窝着,嫌钱少了?”
“上次那小道长估计还在抓我呢……”尾巴团蠕动了几下,冒出了一张尖嘴的白狐狸脸,张大的吻部没有一丝凶恶气息,反而充满了委屈颓废,像是嚎哭一样。
“别嚷嚷了,不是正好可以利用你那个小道长,抓的着你就能找得着魔。”黄大仙搓了搓手指,“利用一下,利用。”
狐尾收拢,白毛抖动中狐狸脑袋越化越短最后变成了人脸,随着毛发颜色变深收拢起来之后令狐匆又变回了原来那个黑发青年,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作势跟着薮出门。
跨出门槛那一刻又停下来,对着黄发青年问着:“你说这样算是骗他吗?骗无辜路人会不会不合适啊?”
墨镜片下的一双眼睛狠狠地翻了一下,薮甚至懒得说什么,先他一步跨出小院跑出去准备他的卜卦摊去了。
倒霉狐狸摸了摸鼻子,突然想起来自己认识的这位兄弟平时干什么的,自顾自地尴尬了一会,然后悻怏怏往大街走去。
这春雨细细密密,不知从哪下起也不知何时会停,细雨落在伞上的簇簇声像是猫爪子一样挠着着心弦,让人又凉又躁。他就着把乌黑的油纸伞晃荡在这街上想着不知会在哪见到那日墙上的小道长。
雨中传来布鞋踏水的声音,溅着那水花直直向着令狐匆奔来,就算化型为人这妖的耳朵还是无比灵敏,倒霉狐狸察觉到了背后的情况举着伞顺势就往左手边躲去。
果不其然,擦身而过的那一刻他在细雨幕帘中看到了湿透贴服的黑发和睫毛上挂着水珠的红眸,小道长全身皆湿,右手持伞刺向令狐,不料这一突袭被狐狸躲开,伞尖堪堪刺进了躲闪不及的发尾,顺滑的头发又从伞上滑落开来,淋湿了少许雨水。
“小道长!我说了我真的没伤过人!”令狐倚着身边摊子正准备喊停,结果被淋头而下的雨水打懵了,他的油纸伞伞被小摊的雨棚戳破了,竹伞骨都断了一半。
“唉……”令狐匆收了破伞站在雨里,浅色的褂子被雨水打湿浸染成深色,又看了看站在街道中央拿着伞也不打的小道长,“我认输了,您说到底要怎么样吧。”
清秀苍白的小道长把湿透的额发被拨弄到两旁,露出了眉间的花钿,没血色的嘴唇嚅嗫着想说什么,但是又好像被扼住嗓子发不出声音一样,只有那双眼睛透着不屈,直勾勾地看着令狐匆。
如果不是令狐匆闻到了一丝血腥味还不会反应过来,狐狸一恼,把自己外批的褂子脱了扣到小道长头上,抓住她的手就走。
“你这人!肉骨凡胎的能不能注意点,现在别动手啊!我打不过你的,但是你没必要在动手了,我就带你回去换身衣服看看伤,你要是介意我就找个普通人来帮忙。”
雨幕中拉拉扯扯令狐匆又回到了自己家那方小院子里,把这位两面之缘自己还被对方追着打的小道长按在了卧房里丢下一套衣服就去翻找药箱。
“我的衣服虽然大一点但是至少能穿一下,您先换上,符咒啊那些东西丢桌上就行了我不会碰的,我去给您找找金疮药。”
忙碌的狐狸根本没察觉到背后莫名的目光,小道长拿着干净的衣物看着跳出门的他,走进房间的屏风后开始把黏着血的湿衣服脱下来。
“诶,我说小道长您伤在……”抱着一堆从表哥那翻来的药物,令狐匆直接冲到了屏风后找人,还没来得及问完话他全身的毛都炸起,尾巴甚至没能藏住,内心已经全是死定了的感觉。
燕小道长,在屏风后更衣的燕小道长,并不是他以为的清秀少年,他转身背对前一刻看见了纤细腰肢上延伸到背那足臂长的伤口,看到了亵裤腿部上泛黑的血迹,更看到了往上那被纱布束缚住的胸背,任他再不了解人类那也知道那是女性扮男装的必备品。
小道长是女性!
要命,我把黄花大闺女给看光了,我这妖生已完,晚上给表哥留份遗书吧。
“魔。”
“啊?”背对着的令狐匆没听清那清浅的声音说了什么。
“伤我的是魔。”燕小道长丝毫没在意自己身子被看到了,披着令狐的衣服稍微遮了下身形,走到他背后扯了下尾巴,“药给我,我自己涂,然后出去。”
狐狸哪敢回头,尾巴被湿润的手揪掉了几根毛都不敢喊,前窜一步把各种珍贵的药品放到地上就逃难一样离开了房间,还带上了门。
没多久燕小道长出来了,穿着他的衣服松松垮垮,眉间满是不耐。
“你是……”
“我是我是!”
“你这狐狸是不是有点问题,我还没问完……你是耀天京的人对吗?”
令狐匆看着矮自己半个头却威严满满的小道长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怕这次说了会带来更麻烦的麻烦……但是想着之前小道长说了有关魔的事情,看着她点了点头。
“长安城多地出现了魔的踪迹,我这是追到了城外一座废庙里被偷袭了……回来路上听到耀天京在收集情报……”
她停顿了一下,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倚着门借力站稳,然后继续开口道:“废庙后的田地连接着一些村子,不去控制的话……”
“很可能魔会对村民下手。”令狐匆看着雨,仿佛这下的不是雨,是伤人的刀子,想着早上薮说的不干净的东西越来越多了,“一定会出事……我要回去报告一下,小道长您就先在我这休息养伤,这院子里……呃,可能会有好几只妖来往,我向您发誓我们都没对人下过手,还恳请您手下留情。”
“燕,燕辞歌。”
“好的小燕道长!在下令狐匆,先行一步。”
令狐匆换了把油纸伞冲出了雨幕,这些信息他要快点告知过去,快一分则多一分安全,少枉死一些无辜的人,即使他是妖也不希望那些鲜活的生命是惨死在这种情况下,他喜欢看着街上人群喧嚣欢愉,嘈杂又活跃。
他不舍。
西行后志企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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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 朱雀街尽头小巷
“八十八两?小哥你抢钱啊?一香囊庙里去求也才几十文!”
“诶诶诶,不是的,这香囊是真的有用,也是银子打的呢。”
短衣的仆役看着面前侠客一般打扮的黑发男子,手里捏着精致小巧的香囊球挤出一副嫌弃的作怪样讨价还价起来。
“真不是,哥,大哥,这真的有效果,也就是我听闻您在这耀天京打听才传信与您联系的。”
黑发男子身上倒是没一丝侠客气息,小心翼翼又拘谨地搓着双手,黑色手套都被汗浸湿了少许,细长的麻花辫在脸边轻轻晃荡着。
“你说有用就有用啊,而且你这香囊里塞了个啥?”仆役举起香囊球对着光看了看,看到了里边一撮白色的毛发,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你这毛,不会就街口抓只阿猫阿狗随便拔了几根吧?”
被质疑的男子似乎有些生气,又发作不起来,恹恹地说:“我不可能拿阿猫阿狗砸自己信用,您不信这就算了,这白狐毛本来就稀少,能时来运转、逢凶化吉的更少,您不要就还给我吧。”
说罢男子伸手就取,仆役一个转身躲开了他,把那挂着穗子的香囊球在手心里抛来抛去,绿豆大的眼睛咕噜一转,对着对方说:“这样,令狐小哥,叫你一句小哥,打个折。”
“哪能叫句小哥就打折啊,我叫您一句大哥也没见您给我加钱啊,这欺负心诚则灵,心不诚您也别买了,送人都没必要了。”
被叫做令狐的男子琥珀色的眸子暗了暗,抿抿嘴唇要把自己做的香囊球给拿回来,两人在这小巷头里一来二往抢出了些火气。
仆役喘着气指着令狐的鼻子说:“小哥,如果不是熟人和我说你这小玩意有用你以为我会看你这破信来找你?”
“话不是这么说的,大哥,我没强买强卖!”
“不打点折我就叫人了!”
“喂!”
令狐伸手去抢那矮自己一个头有多五短身材仆役手中的香囊,不料他这边一扑那厢又是一退,二人跟进几步让令狐这个倒霉胚子踩上了倒在地上的晾衣竹竿,伸出去的手又往仆役身上砸了过去,给人脸上来了一道不深不浅堪堪出血的伤痕。
“嘶——臭小子你找死啊!”
这边令狐根本没听仆役喊了些什么,一个翻身捡起了自己做的香囊小心捧在手里吹了吹沾上的灰,这才有空去看地上的仆役大哥。
壮年的仆役也受不了被大高个男人砸在地上,这吃痛揉着腰,嘴里是骂骂咧咧让人不想听到的粗鄙话,半晌才感觉到脸上的疼痛,抬手在短衣上一抹搓掉了些不干净的泥才往自己脸上摸去。
“嘶……”
手上沾上的鲜红让这家伙明白发生什么事了,眼前的男人揍了自己,仆役扯了扯衣袖擦擦脸上渗出的血迹之后正要发作,就听到墙那头传来年轻清亮的声音带着些不耐发来询问。
“这边是有出什么事吗?我有闻到一丝狐狸的妖气。”
仆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妖气,只记得令狐说过香囊的转运是因为狐毛,想也没想就指着想扶起他的令狐大喊:“少侠救命啊!这里有人打伤我了!!”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当街行凶!我速来!”
仆役看着巷口哼哼期待着有“路见不平”的大侠帮自己解决眼前的臭小子,结果对方说话的声音一落,巷口到没人影,只有哒哒两声踢墙声,然后就是跳上墙头蹲稳了的少侠。
少侠撑着八卦伞半蹲半跪在红墙黄瓦上,干净利落的短发和红衫惹人瞩目,一双暗红色眸子来来回回看了巷子里的两个人,最后视线落在了捏着香囊的令狐身上。
“妖狐,你胆敢伤人?”
令狐听到这声音就暗道不好,鼻尖微动,对方身上传来的那股子与众不同的焚香气息让他知道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行侠仗义的少侠,非佛即道。再一看,那人手上已经掐起剑诀捏着两道黄纸符。
“小道长,我没伤人,这是意外!”令狐试图挣扎了一下。
“道长!他故意推倒我还划伤我脸,你看他手里就是刚刚抢走的东西!”仆役让他挣扎失败了。
“你还抢人东西?”
听到地上那人颠倒阴阳都让令狐惊地炸起毛来:“你血口喷人!这明明是我自己做的,你不买就算了竟然还想抢!”
无风自动的马尾从发梢开始转白,头顶抖出一双毛茸茸的耳朵,眼瞳也由琥珀色变成通透的金色,只不过对金色眼睛并无丝毫气势,反而有一股含着雾气的委屈。
“啊……啊……!妖!是妖啊!”仆役连滚带爬到小道长落脚的墙根下,抖着手指着令狐喊了好几声道长除妖。
道长收伞轻巧落地,观察着眼前这狐妖,准备欺身接近抓住他时听到对方死死盯着地上的仆役说:“今日之事在下记下了,仆役大哥,从现在开始有关你家和你主家的任何生意都不会做的。”
当道长警惕着狐狸精打算做些什么伤人性命的事情时,令狐拔腿就跑,一跃越上墙头翻身而过,只留给道长最后一眼扫在黄瓦砖上的白尾巴。
仆役看着翻墙跑走的令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漆黑如墨的八卦伞唰地一下指在自己鼻尖,年轻的小道长看着狐狸精离开的方向冷冷地说:“今日之事以毕,他跑走了所以你安全了,但是……如果你撒谎了的话后果、自负。”
“道、道长,这……您……请问您尊称是……?”
“燕。”
毫无感情留下这么一个字,燕小道长抬头闭眼感受空气中那混乱妖气里一丝狐狸的味道追了上去。
你跑不掉的,她在心里这么想着,走出巷外前往了繁华的朱雀街。
没控制住情绪不小心暴露半狐化型的令狐匆绕着耀天京的外墙徘徊,耳边充斥着繁华噪杂的人声,只有他用捏着香囊的拳头抵在下巴上碎碎念:“要死要死,生意没做成还惹上麻烦了,这还能回去吗……千万不要给耀天京惹上麻烦啊……还打算靠这份工作吃上饭啊……”
哒、哒哒、哒、哒哒!
高跟鞋敲击在木地板上,踩出汹涌强势的节拍,红发随着身体的旋转飞舞,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按在印花壁纸上支撑身体的重量。
唱片机里放着Por Una Cabeza,玛姬在这块被自己推空的地方跳着一个人的探戈
高开叉的鲜红裙摆被踢起来的腿甩飞又落下,腰肢扭动带着腿旋转,每一下都像是在和虚无的恋人缠绵一样。
她闭着眼睛用指尖划过有一丝柔软的壁纸,想象着手掌撑在那个结实的胸口,在那个不算宽敞但是却无比舒适的房间里赤着脚跳舞,抬起的腿轻轻蹭过男人的制服裤腿,后腰传来并不真实的热度。
像是被足以掌控自己全身的手掌紧紧贴住。
擦过耳边的手撩起了头发指向空中,每一根手指都用力向上延伸,玛姬睁开眼睛看着手仿佛能摸到那刺眼的水晶吊灯。
她又闭上眼睛,回忆着那晚互相蓄谋踩对方脚还要踢着腿避开丢在地上的衣物,散乱的红发下眉头已经蹙起来了,似乎是这耀眼又奢华的水晶灯干扰了她的记忆。
于是她踩着猫步旋转着,后背倚着墙伸手把灯关上,房间里最后只剩下沙发边的落地灯。
脚尖绷起抬上身侧,最后又贴着大腿收回来,膝盖抵在墙上,在玛姬的记忆中是他的话会用手掌从大腿滑落接住自己的膝盖。
可是现在身边没有那个舞伴,没有他用双手撑起自己体重让她可以用脚尖划着地板再跃到他身上夹住,然后在那个温馨的房子里旋转。
只依靠墙壁已经无法支撑蟹行的玛姬,交错又架起的猫步让她倾斜到没有舞伴就无法回归的角度。
她贪恋着结实笔直的臂膀,思念着轻抚过身体的手掌,回味着靠在一起的胸口和那会任由自己腿勾住的大腿。
玛姬的深夜舞伴并不是一个成熟的舞伴,但是绝对是她最有默契的舞伴。
脑海里的她屈膝滑进打开的两腿之间又被捞起,红发随着身体向后仰起垂落在地面上,然后被巨大的力量按进胸怀里,最后一起倒在床上。
现实里的她放任自己摔在地板上,像是舞台上的天鹅一样,红发盖在满是汗水的脸上露出了小半张脸。
呼吸久久不能平复,她就这么躺在地板上,好久之后轻轻翻了个身仰躺了过来。
“应该去找他了。”
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虚伪的动物,他们狡猾、精明、自我中心、不可一世,轻轻松松一张口就是无数的谎言;但是人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动物,他们无能、软弱、愚昧不知、忘恩负义,随随便便做点事就能害了身边的人。但是人就是这样,糜烂不堪却又生机勃勃,这种感觉才是活着。
“骗人真是太简单了……”玛姬·墨菲对着化妆镜涂着口红,翘起的嘴唇饱满晶莹,鲜红的颜色像是刚摘下来的樱桃一样,“谁能想到原来在小饭店里做第三者插足的女人居然当上了大明星了呢?”
“玛姬小姐您别这样说……”
拿着卷梳给玛姬梳着头发做造型的女孩听到她这番自言自语手一抖扯断了几根红发,还在紧张会不会被骂,结果被扯到了椅子上坐着。
“我可爱的布琳娜,你今年才18岁吧?你看你,多可爱啊,可怜柔弱的眼神,健康的雀斑,漂亮干净的金色头发。”玛姬托住这个小可怜的脸让她对准了镜子,脸颊贴在对方有些肉的脸颊上说道哪里摸到哪里,最后捏住藏在衬衫下面的胸部,“还有这个,你可是有一对很漂亮的胸,为什么要把你的武器藏在头发下,藏在这种衣服里呢?”
被刘海挡住的蓝眼睛噙着泪花,像是清晨的大海一样带着雾气,布琳娜不敢乱动,她被上司告知了不管墨菲小姐要做什么,哪怕是揍她她都不能还手也不能和任何人说,只有让墨菲小姐开心了她才能拿到每个月的不错的薪水去给家里。
“布琳娜,我们都是女人,是这个社会的玩物,应该给那些贪婪的男人一点颜色看看才行。利用自己身体变成猎物,我们应该去勾引那些留着口水的鬣狗的目光,去欺骗他们只有酒精和烟草的脑子,用金钱换自己一个安静的地方才对。”
“玛姬小姐……”
“嘿宝贝,真的不用怕我,你看看你的背都紧张起来了,没事的,女巫不会吃掉你的啦~”玛姬温柔地拍拍绷紧了的布琳娜,然后在她的脸上用力的留下一个刚涂好的唇印,“嗯,你也适合红色,下次我给你挑两件衣服吧。”
玛姬亲完人就开心跑走了,今天晚上她要跟着亚当先生去晚宴,所以该挑合适的礼服裙才能不失礼节,顺便推销一下自己。她打听过的,黑手党的晚宴可不是谁都能参加的,至少之前亚当先生只带帕尼尼去过,噢,帕尼尼,那个令她喜欢又嫉妒的兔子,真可恶,她这么想着,最后选择了和帕尼尼说过的样式有点接近的裙子。
她很喜欢帕尼尼,倒不是出于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只是很羡慕,很羡慕那个清秀漂亮安静的男人,那个散发着温柔气息的男人能够受这么多欢迎,至少在她以前打工的饭店里也会有精致漂亮的夫人小姐掩着嘴说想和他共进浪漫的晚餐,她也想,也许被这么温柔的大明星陪着就不会有麻烦的事情了吧,至少饭馆的老板不会再背着他的健壮妻子来摸自己大腿了,玛姬可不想被那个快6英尺的女人揍一顿。
她也很嫉妒帕尼尼,男人,你为什么只是因为是男人就能如此轻易得到一切她想都不敢想的东西,灯光、鲜花、金钱、还有爱。当然这些爱只是一时的虚假的东西,随时可能消失不见,甚至可能转变成恨意。她也恨过,只不过这个恨意从她发现帕尼尼真的从银幕上消失之后也烟消云散了,还挺想念他的。
对着镜子试裙子的时候玛姬看着镜子里的笑脸,想了想自己真漂亮,确实是漂亮,也是因为这张脸给她惹了不少麻烦,那个有着幸福家庭梦想的玛姬早在十几岁就被自己亲生父母打破了这个还没来得及做完的美梦,她被输光了的父母卖给了赌场让这颗墨菲家的小珍珠真的变成了珍珠,换取了还没酒杯高的筹码。
被抵做筹码的她兜兜转转最后居然被放了,奇怪的男人买下了玛姬之后又把玛姬丢到了,简直就像是买了个花瓶发现和家里的装潢不一样,拿着花瓶没什么用,送人都没有人要一样。
当然聪明的小玛姬才不会在意这些事情,人是最会欺骗自己的生物,挤出几滴眼泪,哭丧着瘦下来的漂亮脸蛋,找人收留的说辞都是爸爸妈妈已经去世了,家里的叔叔拿走了房子不要自己了,是个人都会对这红发的小可爱心疼一下下吧,热牛奶和涂上了巧克力的面包片就很好了,如果还加上一份混了黄油土豆泥沙拉,至少可以让她有半天不饿肚子,不过偶尔会被亲亲脸或者摸摸腿,少有能摸到她屁股的男人,如果有都会被她想办法让对方妻子或者家属看到。上帝啊,毕竟这只是十几岁的小女孩而已,怎么可以对孩子做这种事情呢?
等到你问现在的玛姬·墨菲小姐:“你的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她一定会怔住,然后低头思考着什么,等到在抬起脸的时候,睫毛膏已经被泪水晕开,流下了悲哀又痛苦的黑色眼泪,然后告诉你:“我的父母们……在我们拥有一家蛋糕店之前就……对不起,非常抱歉……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恰到好处的留白能够让那些食腐的混蛋记者们挥洒着自己的笔墨去妄想,说些什么都行,反正只要报纸版头的照片足够漂亮就好了,毕竟她还能躲在那个冷漠的男人身后吃着牛排喝着红酒,他可不会对自己动手动脚,只会要求很高的让自己去完成一次又一次的学习和锻炼,变成他第二完美的商品。
至于父母?活着还是死了和她有什么关系?
布琳娜又来了,紧张得像是刚出生的小鹿,玛姬甚至能看到她长裙下的腿在抖,布琳娜嗓音都有些变了,蚊子大小的声音告诉玛姬“亚当先生在等您。”
换好了简约又带着野心的露背礼服,玛姬大大方方地打开门挽上老板的手,对着被亚当先生吓坏了的布琳娜飞了一个吻之后一起上车前往了意大利家族准备的晚宴场地。
这是玛姬第一次来参加属于黑帮的地下宴会,本来以为会有和电影一样非常多的黑衣人身上可以看着鼓鼓囊囊的枪支,凶神恶煞可以直接开枪杀人的那种,但是实际上她在跟着亚当先生去和教父打招呼的时候,被那个高大优雅的男人张开手在自己面前,她当然懂,这是必学的礼节,玛姬也张开手轻轻拥抱上去,对方的手甚至没有沾到扫在背后的头发,然后弯腰贴了两边的脸颊,嗯,这位教父有修剪胡子的习惯。
谈生意的事情是属于领头人们的,玛姬拎起裙摆微微欠身,离开了男士们的领地去品尝她期待已久原汁原味的意大利菜去了。
视线出现在了背后,她现在对视线非常的敏感,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给剧院的客人们回应,于是不留痕迹地擦擦嘴角,然后优雅转身对着视线来源微微一笑。
欧尼斯特吸了一口烟,透过鼻腔里喷出来的烟雾看着不远处的在女演员,压制声音平淡地问身边的人:“为什么boss的晚宴会请女演员来,有她老板不就够了吗?”
“嗯?”拿着细长勺子舀着布丁的比尔看了眼欧尼斯特看的方向,丢了个白眼给那个死板的家伙,“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种活动上越上流的人士会带越漂亮的女伴,这样才是成功人士好吗。”
玛姬当然听不到两个男人在交流什么,当然一个微笑就迷倒教父身边的下属这种事情只有喜欢看童话故事和浪漫电影的女人才会信,那个死死盯着自己男人在想什么她根本懒得去猜,男人能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啊?下一步就是过来敬杯酒,说些漂亮的场面话,然后……
然后比尔走过来了,微笑着的男人放下了他的布丁,拿着杯香槟主动碰了下玛姬拿着的酒杯。
“墨菲小姐,请问现在方便吗?”
“先生您好……”
“想和您介绍一下我们的家政服务,我觉得您一定会出现需要的时候。”
“有空的……嗯?”
比尔放下了酒杯,拍了下自己的手掌想起来,说:“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比尔,山羊胡比尔,那个家伙是欧尼斯特,我们是谁的下属我想应该不需要介绍吧?”
“嗯……”玛姬有些错愕,为什么这两个男人不按套路出牌?难道是想要逼自己先手吗?
“是这样的,亚当先生在和我们boss谈一些‘小小’的生意。”比尔大拇指与食指之间捏了个不大不小的空隙,“我想您被亚当先生选择带过来也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在领导们繁忙的时候我们也不能空闲着呀。”
“所以在这里真诚的为您介绍我的家政服务和这家伙的安保服务。”
这一下玛姬觉得先出牌也没用了,就算是出千都没有用,因为她感觉这两个男人的眼里只有工作,而自己是这个晚宴上的新人,新的客户,就和自己看剧院的那些客人一样,他们也是一样的想法——钱。
“怕你不了解,我说明一下安保服务。”欧尼斯特的语气刻薄又冷漠,“安保服务可以帮你解决掉一些你不想在见到的人,也能在你能想到的地方提供保护。”
话音刚落下欧尼斯特的头就被一只手拨开了,唯一的女性角头推开了不解风情的臭男人,拉住了玛姬的手说;“别管这两个只想着钱的家伙,莫尔先生托我来接你。”
马场的老板莫尔,也是花边小报的主人,是玛姬前几年就已经认识的教她骑马的好朋友,最近还寄信给她邀请她给马场打广告,但是之前还没和亚当先生沟通过所有一直没定下来。玛姬很想去自己的美国朋友身边,一个大大的拥抱和几杯酒就能缓解一个人的不适,但是需要礼节,这是亚当先生早早就教给她的,无论做什么事情,只要有人看着就一定要遵守礼节。
“如果你需要保护,找到狗就去问牧羊人的羊丢了吗。”欧尼斯特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转身走了,他不想和瓦伦缇娜吵架,这个女人总是让他觉得麻烦,尤其是对于有她同性在场的时候,感觉会被蛛网包裹起来。
“嘿,是暗号,我美貌的小姐,请注意咖啡的吊牌,那家伙一直说话都是这样,不用在意,再见~”
风风火火的来,莫名其妙的走,玛姬第一次对黑帮产生了……奇怪的印象,非常想问身边的女人“你们意大利都是这样的吗?”但是这有失礼节,用属于意大利的贴面礼拥抱了这位气势很足但是精神不太好的女士之后去找自己的好友莫尔先生了。
广告的事情谈下来了,亚当对于商品赚钱这种事情从来不介意,只要合理合法不会让现在的格林惹上麻烦就行。
晚宴在玛姬不知道准确数额的金钱流动下结束了,亚当先生的车把她送回了格林名下的房子里,她突然觉得很没劲,完全没有那种见到地下世界王者的紧张感和压迫感,一切就像是格林剧院每个季度的电影节一样简单。
梳妆台上还有着一套她在家里用的化妆品,拿起眉笔在脸上点了几下,用手抓住发尾看了看自己,确定了红发和雀斑还是有些像一个普通的爱尔兰人,点点头松开头发丢掉长裙去浴室给浴缸放热水了。
“明天没有我的活动,溜出去小鱼那儿喝酒吧。”然后看着还没脚踝深的水叹了口气,“确实需要家政服务了啊……”
芬·帕拉帝佐在14岁的生日上收到了一把纯手工打造的匕首,刀身上雕刻着玫瑰丛刀刃上留着血槽,涂上油保养得红亮的小叶紫檀柄散发着淡淡木香。
欧尼斯特站在她侧边,保持距离轻轻托着大小姐那纤细的手腕,看着洁白幼嫩的指尖按在流线型的刀背上,浅粉色的指甲按在玫瑰丛上,把锋利的刀尖压在桌上的肉块上,然后切了下去。
他对她说。
“手腕要放松,手掌握紧,指尖要微微用力,不是向下而是向后,带动上臂的力量快速滑动,这样才能切出漂亮的刀口。”
她偏过头问这个和哥哥一样的男人。
“为什么要切得那么漂亮啊?”
男人沉默了一小会儿,脑海里翻涌了好几个答案,心里想总不至于告诉她这样可以一刀划开动脉而不会把血溅到自己身上吧。
“这样下次BOSS晚宴带你去的话你就可以切出最漂亮的牛排方块来,其他的小孩子都比不过你厉害。”
欧尼斯特从芬手里拿过匕首,这是他专门去定制的,符合女性的纤细刀柄有着防滑槽处理,漂亮的流线型又不会让小女孩产生抵触,更别说他拿到手检查的时候也被精巧的雕刻玫瑰震撼了一把。
匕首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带着茧的指尖一用力,银色的光芒就贴在他手心里转了起来,翻飞的刀刃没有一刻是离开皮肤的,也没有丝毫机会划破皮肤,总是堪堪在锐利即将切割柔软时再一次被抛起。
“哇!欧尼斯特哥哥好厉害!”
大小姐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欧尼斯特看着她冒着星星的眼睛问:“大小姐想学这个吗?”
“嗯!可以去秀给同学们看!”
“那我们从餐刀开始练,那个柄长一点不会划到手。”
“好的!我现在就去拿!”
“不是,我们现在应该解决的是这个。”欧尼斯特用匕首尖刺了一下桌上的肉块,这是一整边牛肋骨,“您说了想给BOSS准备点什么的。”
“嗯!因为爸爸最近太忙太累了,所以芬要给爸爸准备一份牛排!”
由欧尼斯特陪伴着切出了勉强不算浪费的眼肉之后,围着红色小围裙的芬便在女仆们的陪同下下厨了。
当然大部分还是女仆们做的,我们的大小姐只是在非常高情商的女仆询问着:“小姐您看这时候会不会加入黄油块比较好呢?”这种时候放上合适的调料,用夹子翻一下眼肉,然后被扶着手小心翼翼装盘。
整理好雪白的厨师帽,替换掉溅了油的红围裙,家族专门在宅子里准备了适合大小姐身高的小推车让她送去餐厅。
厨房门关上之前,芬还回头对着给她擦拭玫瑰匕首的男人说着:“欧尼斯特哥哥下次要教我怎么把餐刀转起来噢!”
“Sì.”
男人握着刀轻轻挥手,送别了大小姐,然后把擦干净的匕首套回鞘里,交给了侍奉芬的女仆离开了帕拉帝佐的宅子。
“砰砰——”子弹击中了墙壁崩断了棱角上的砖块,飞起来的石砂弹起来划破了欧尼斯特的脸,血液从伤口一颗一颗渗出来连成一条血线,贴着墙的男人根本没有时间去擦掉脸上的血,紧紧盯着街口视线死角的方向,随时准备指挥身边的人冲出这条街。
比尔和本挡在BOSS身前,山羊看着面前被击飞的铁招牌吐了口血沫愤愤骂着:“操他妈的,库里家该死的老鼠!”
“BOSS,我们应该分头。”本越过比尔看着换子弹的克劳德以及藏在爸爸大衣外套下的芬,“必须要突破前面这群婊子养的东西,不然今天我们谁也走不掉。欧尼斯特!”
被叫到的人头都懒得回一下,几声枪响意思意思回答了本。
克劳德实在是没算到这一步,收到邀请函邀请他和芬父女二人去库里家谈合作时他已经做好了应对,喊了三个角头同行,甚至还让欧尼斯特多带了些人手,结果因为事情谈崩了就面临这种局面,饶是以他的性格都焦躁起来。
眼前比尔嘶地抽着冷气,这家伙从库里家冲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挨了一枪托,破掉的嘴唇和被自己咬上的口腔双重刺激着他,山羊骂骂咧咧在墙后走着,对上芬的眼神时马上露出了因为受伤变得扭曲难看的笑容。
“芬,乖乖藏到爸爸的身后哦,不要害怕,等下我们赶跑了老鼠就能回家了。”
“比尔叔叔……”克劳德的大手蒙上了芬的眼睛把小姑娘藏得更深,枪声还在响,但是对于芬来说现在的黑是能给她安全的黑暗。
“他妈的你行不行?快点啊!”
“别吵。”欧尼斯特打断了本的话,他抬眼四处观察着,这条街是属于库里家的地盘,估计能冲出去的那个路口已经全是埋伏了,看起来老鼠头子从一开始就不想完成这次合作。
估计是欧尼斯特这边的观察停止了回击,帕拉帝佐家片刻的安静让对方在意起来,甚至有胆子大的开始从商店宣传牌后冒出头来看,回报这位愚蠢老鼠的信息是他额头上漆黑渗血的洞口。
满脑肥肠的库里估计只考虑到这片街区的出口,想玩老鼠抓猫的游戏把猫堵在自己的老鼠洞里,但是完全没考虑到其他的地方,比如——花店适合攀爬上屋顶的花架。
“黑犬来几个跟我从这里上屋顶,小心点弄死他们,白犬护着BOSS和大小姐突围。你俩随便。”
本把枪塞进裤腰带里,二话不说跟着黑犬队往屋顶上爬,他受够这种躲在墙后憋屈的样子了,能跟着欧尼斯特那混蛋去给那些婊子养的东西一点麻烦他乐意得很。
比尔在白犬队的人墙里护住了克劳德身后大小姐在的位置,一行人静静等待着另一边的讯息。
屋顶上的人数着地下的人群,老鼠们除了前排在盯着,后面的甚至胜券在握地闲聊起来,断断续续传出来的话语仿佛已经是库里家毁掉了帕拉帝佐家开始盘算接手哪条街道哪片商区了。
“砰——”
还在吸烟的某只老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烟里飘散着铁锈的味道,感觉好像过于热导致整个人都开始冒汗,还没来得及抬手擦汗他的视界就从对面的同伙变成了天空,以及屋顶上站着的粉色衬衫的男人。
“妈的忍不住了!”本开枪的手收了回来,对着做准备的欧尼斯特没有一丝破坏对方计划的歉意,“老子都没有去盘算家族里的商区,这蠢驴在这里说什么。”
“敌袭——!”
黑犬们已经被本暴露了,欧尼斯特缩写也不藏着了,指挥了大家占据高地开枪之后就吹响了狗哨提醒白犬注意冲阵,手里的手枪也开始瞄准一只只在地上爬动的动物。
也确实是方便,老鼠们像是在井底一样仰望着屋顶上的敌人,处于下风的家伙即使枪法再准也会被空中的太阳晃住眼睛,这种时候就是欧尼斯特他们的机会。
枪声就像是死神的琴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混杂着换弹夹清脆的弹响声收割着地上的老鼠,而老鼠们不亏是老鼠,发现很难打中这些家伙之后终于有聪明的人去找背阴的地方,几次子弹擦着黑犬的人过去,也有几个身上被开了洞。
但是帕拉帝佐家不止只有黑犬,白犬在狗哨响起之后就已经准备好了,此时已经奏响的枪声更是突袭的信号,一部分换上了大口径霰弹枪的家伙们顶在前方,配合屋顶上的死神开始收割地上的猎物。
可能是库里太过自信了,根本没想到看似只带了三个人赴会的帕拉帝佐还会有两队人在不远处的街道阴影处待命,他实在是对自己的领地过于信任,信任到这种事情只做了暴力的埋伏根本没有在其他地方多看一眼。
鼠群被冲散了,想捉猫的老鼠倒下了一大片,白犬踏着尸体冲出了街口,就连被护着的芬都好像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惊呼了一声。
克劳德和比尔抓住了家里这位小公主,虽然在爸爸身后她无法看清东西,但是脚下还能能够看到一些的,头上还流着血的尸体倒在了脚边,狰狞的脸和松掉枪的手仿佛是要抓芬一样,即使是在黑手党家庭里出生的她也无法在孩童的年纪接受这种事情,挣开了爸爸和比尔叔叔的手,芬含着眼泪往前跑去,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她就能跑出这个街区,逃到自己家的车上。
“妈的小婊子,至少也要让你……”
两声枪响重叠在了一起,地上的混蛋彻底倒在克劳德的枪口下,但是没有一个人能把离开枪膛的子弹再塞回去,旋转着的金属朝着芬飞驰而去,穿破了红丝绒的洋裙、扭曲了柔嫩的肌肤、撕裂了鲜粉的肌肉、撞碎了坚硬的骨头,再从另一头飞了出去。
女孩的尖叫声响彻了街道,然后跌倒在石板上,脸颊手臂都擦出了细密的血痕,而洋裙下的腿已经被鲜血浸透。克劳德冲上去,不用仔细检查都能看出芬的膝盖被这颗子弹打断,他的脸阴沉的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夜幕。
“爸爸……好疼啊爸爸……呜呜……爸爸……”
克劳德紧紧搂住芬,小心翼翼用外套裹住挚爱的腿,用不会给伤口更多疼痛感的方式平稳快速地前进到街区外的轿车旁。
本已经从屋顶上跳下来了,走之前还给放冷枪的混蛋尸体上补了几个洞眼,用更快的速度去拉开车门钻进了驾驶座,等到克劳德抱着芬坐稳了之后开着车扬长而去。
“欧尼斯特……”比尔看着开走的车,张嘴发出嘶哑的声音喊着跳落到地上的人。
“是我做的不够。”
“报仇吗?”
“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先带还活着的兄弟去医院。”好在比尔也留有一丝理智,让没事的兄弟开车带着伤员跟去了医院。
病房里,做了伤口处理的芬因为麻药已经睡着了,眼角通红还挂着泪痕。比尔靠近床边抬手摸了摸可怜的小家伙的头,他看着芬出生长大,把这孩子当成自己孩子一样对待,结果因为失误让孩子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内心的怒火仿佛可以烧掉这幢病院,可是抚摸芬头发的手是那么温柔。
“乖乖听医生的话就不会疼了哦……”睡着的孩子听不见任何传达过来的爱意,“你的山羊叔叔去给你买好吃的等你醒过来。”
比尔松开手看着坐在床边的克劳德,犹豫片刻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是站在BOSS身后的本解围,说:“报仇吧。”
“嗯,地盘那边和瓦伦缇娜她们联系好了,会先稳住一段时间,那么BOSS……我们去干活了,有些下水道该清理一下了。”
比尔对着看着孩子一言不发的克劳德深深鞠了一躬,和本走出了病房,门外的欧尼斯特叼着没点燃的烟等着他们,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袋子丢到了比尔的怀里,里面是准备好的枪支弹药。
“不去看看大小姐吗?”
“没杀了那玩意之前没脸去。”
“白痴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本勾住了欧尼斯特的肩膀,把他嘴里的烟抢走塞进自己上衣口袋里,“医院里不能吸烟。”
“我没点……算了。”
等到山羊清点了包里的东西之后,从里面抽出一把斧子,把包丢回给欧尼斯特,挥舞了一下斧子之后说:“走吧,该去清理一下下水道乱跑的老鼠了。”
城市里的居民知道库里家和帕拉帝佐家来了一次简短的火拼,但是没想到仅仅只是一条街上的血水并不够清洗这块地方,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失去了几队私军的库里先生死在了自己的会议室里,身边座位围绕着当时护卫他的普通下属们,整整齐齐像是睡着了一样围着圆桌坐着。
但是等到有人搬动尸体的时候才发现,隐藏在圆桌下的这些尸体们膝盖都被打碎了,有些是钝器或者利器击碎切开,有些卡着好几颗子弹,有些甚至是被人踩碎的。
芬醒过来了,床头放着自己最喜欢的花,直愣愣一大把地插在花瓶里,桌上还有一份漂亮精致的泡芙。爸爸温柔的陪在她的身边看着醒过来的她,腿上的石膏让她无法自由活动,但是不管有什么事情都有爸爸帮忙,他还细心温柔问着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疼的地方。
而隔壁病房躺着三个人,身上裹满了纱布,直愣愣地看着病房的天花板。
“我说……我们三个人是不是不够啊?”
“嘶……妈的别说了我嘴角又裂开了。”
“我想抽烟……”
中立区域——
特朗普酒店会议大厅里,落座着许许多多凶恶的身影,黑色正装肃穆笔落在纸上发出沙沙声留下了三个不同风格的签名,帕罗特市的港口运输线在这个不属于任何家族的地方,在这一刻被三位地下世界的主人敲定了分割方案。
明面上的一纸合约并不能满足这些巨鳄的胃口,他们小心谨慎、包藏祸心,在刀尖上跳舞、在虚伪的笑容中藏着枪弹,互相准备随时吞下巨象一般的“同盟者”。
拉结尔·布法里诺最先站起身来,对着在座的轻轻摘下帽子按在胸口鞠躬,丝毫不留念生意之后的交谈,签属了他的名字的那份文件被扎着短短马尾的下属包在原色文件纸袋里,小心翼翼放进了事先准备好的手提箱。
“卡尔,没必要这么紧张。”拉结尔微笑着丢给了绷紧肌肉警惕中的下属这么一句话,手在对方肩膀上轻轻一拍,擦了过去离开了会议大厅。
被拉结尔提醒的中年男人叫做卡尔·戴维斯是为爱尔兰家族工作许久的老兵了,所以在这种可谓是盛大的场合,作为士兵的他不存在怯场和谦卑,只有警觉和怀疑埋在心里随时准备破土而出转成对敌人的子弹。
爱尔兰的角头们也没有因为BOSS的重要文件让戴维斯先生携带产生什么明面上不满的情绪,只有平静和看似不符合爱尔兰的低调。在家族的资历让卡尔在这里如鱼得水,老道的经验让他比那些年轻人更加沉稳,男人扣上了锁扣提着箱子迈开步伐跟上了拉结尔的背影。
缺失了一角的三方并没有什么区别,从一开始这三条线就没有连在一起过,克劳德·帕拉帝佐看着俄罗斯家族的主人,这个被白西装包裹着如同雪豹一样的男人用冰冷的目光盯着离去的黑色狼獾从齿缝中泄露出不满和厌恶。
“埃德森先生……”叶夫根尼娅带着红色手套的手搭在了埃德森的椅背后,些许沙哑的声音提醒着自家BOSS在外注意控制情绪,尤其是在其他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下。
金发的女士优雅起身,指尖捻起了桌面上签好字的文件同样也收到了印有斯图尔曼家纹章的手提箱里,向着意大利的位置轻轻欠身以示尊重,然后回到了埃德森的身后在BOSS的耳边用手遮掩着嘴唇作出微小的提醒。
“我想我们应该离开了,帕拉帝佐先生。”埃德森站起来笑着看和下属交流的克劳德,对着坐着的男人伸出了右手,“很高兴能和以忠诚可靠出名的意大利合作,希望还有机会合作其他的生意。”
“同样也很高兴与您合作,斯图尔曼先生。”克劳德起身握住了伸过来的手,白手套在吊顶的水晶灯照射下有些刺眼,但他不介意这些小事,紧紧握上对方在礼节内轻晃了几下然后松开,对着埃德森·斯图尔曼作出请的手势准备一同离开。
属于意大利的那份文件早已在比尔的手中被保护好了,根本不可能有哪一家的首领会在这种不合理的情况下撕毁合约,两队人看似并肩离场但是又泾渭分明,只有主人们虚伪的交谈和笑声在会议大厅里慢慢传开。
警局——
“柯特你给我听着!我不可能派他们去送死的!”兰斯顿·温斯洛局长对着电话里大骂,“我不可能让我的孩子们因为这种不确定真实的信息去送死!”
“兰斯顿,冷静下来,这是一次机会。”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带着电磁噪音冷漠又机械。
“放屁,操,你以为我这边没有情报吗?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能不知道?”警局的大家长锤着桌面发泄着无法抓住对面打一顿的怒火,“今天是那三个家伙一起商量生意的日子,你觉得他们身边可能会没有人吗?”
“但是这是一次机会,是抓住狐狸尾巴把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我的老朋友。”
“谁他妈是你朋友,你这样会害死他们的!”
“你会理解我的。”
电话挂断了,已经没办法骂对面的兰斯顿局长抓着头发看着面前的报告书,盖着FBI红章的文件在他眼里像是缓缓流淌的猩红血液一样……流的大概是他下属的血。
“妈的!”兰斯顿一手挥开了桌面的文件,然后倒在了座椅里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这一刻的兰斯顿·温斯洛有了符合他年龄的苍老感。
“局长……我可以进来吗?”尼诺·德卢卡抱着文件听到了办公室里的杂乱声,在门口不知道是进是退,但是手上的文件又是需要让局长马上知道,敲完门之后的他在门口犹豫踱步。
“尼诺吗?进来吧……”
娃娃脸的警探推开玻璃门,看到一片狼藉,没打算去问局长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只是安静的收拾好地上的文件,按照封面上的字简单分好类放回办公桌上,然后把自己要交的那一份轻轻放在最上面。
“局长,发来的这个很重要……”
兰斯顿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拿起文件简单地翻阅了起来,然后尼诺就看到了这个本来就不面善的局长在灯光下脸上阴影越来越黑,面色也越来越凝重。
“尼诺。”
“到!”
“帮我把沃福桑德和维克特叫来。”兰斯顿局长头也没抬。
“好的。”
“等等……把……威尔逊也叫来吧,马上。”
尼诺轻轻带上了办公室的玻璃门,小跑着去叫那几位警长去了,了解文件内容的他已经预见到了之后会发生的事情,绿眼睛半垂着盯着地板,他对这里实在是太熟悉了根本不需要看路都能找到那几个人的位置。
“要开始了吧……”他收拾表情,踏进了门内。
中立区域——
“沃福,给。”威尔逊丢给沃福桑德一根烟,也对着维克特摇了摇,在对方摆手之后掏出打火机给自己和沃福桑德点燃,笑着吐了个烟圈说,“你说局长喊我们来盯梢有用吗?”
“不知道,但是已经有探组分散开去其他街道包围了,希望这次至少能网住一条鱼。”
“靠FBI给的情报?”维克特擦着自己的爱枪在一旁泼着冷水。
他们三个都知道,被兰斯顿局长叫去了办公室之后就已经知道了今天的任务,狐狸们的交易掌控着这个城市的黑暗吸纳着肮脏糜烂的金钱,在终于有机会抓住罪证的时候FBI的局长柯特·马尔克斯绝对不会放过这些家伙。
柯特局长一封信件任务交给了兰斯顿·温斯洛,在警局局长的纠结与焦躁中派出了本来在办公室抽着烟偷着懒的家伙,让这些警长们带着各自的小队在这个闷热天气全副武装出来围捕这些违法乱纪的混蛋。
“滋滋——”对讲机被按开了,沃福桑德联系所属自己这边的小队,“贾斯蒂斯,情况怎么样?”
“哈喽,这里是贾斯蒂斯·瑞德探组,现在的天气很好,穿着防弹背心带着头盔稍微有点热,蒙根去面包店买了甜甜圈在和我还有奥莉薇娅分享,康斯坦丁不想吃所以没有,莱特街上非常和平,老鼠们还没有出洞。”
“臭小子!现在是工作时间,给我认真点盯紧了!”沃福桑德的声音大到让贾斯蒂斯举远了对讲机用手指塞住耳朵。
“好的好的,蒙根啊,听到没,沃福警长在说你呢不要溜走去买甜甜圈了。”
“别岔开话题,如果情报无误俄罗斯那边的人会经过你们那,拦住就好。”
“收到。”懒洋洋的声音掐断了对讲机,贾斯蒂斯戴正了头盔看着自己这个临时小队,猛男蒙根·温彻斯特、低调做事的康斯坦丁·沃尔科夫、像是小动物一样的奥莉薇娅,还有自己,这能干什么啊?去拦俄罗斯黑帮?太没意思了吧。
“好的大家都听到沃福警长的喊话了吧?我们打起精神来,如果俄罗斯黑帮的人出现在这里那么我们……”贾斯蒂斯用手指比出了枪的手势,闭上了左眼对着街的那边砰地开了一枪,“保护自己,然后抓活口。”
“贾斯蒂斯,确定是俄罗斯吗?”奥莉薇娅的目光隐藏在眼镜后面询问着临时小队的队长。
贾斯蒂斯淡淡的看了一眼奥莉薇娅,想了想沃福的话,说:“大概吧……有仇可以失手报仇,我不会上报的。”
“嗯……”奥莉薇娅看街道的尽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先行一步的爱尔兰家族在酒店外的大街上停了下来,拉结尔·布法里诺握着手杖轻轻敲击着地面,抬头看着逐渐聚集的阴云嘴角皮肤勾勒出毫无感情与实意的笑容。
“演出就要开始了……欧辛,去前面的街上吧。”
被拉结尔指到的下属露出真心实意被认可的满足笑容,接受了他的任务,摸了一把自己的圆寸头,抖了抖西装外套,从藏在外套里的枪带中掏出手枪握在手心里,非常显眼又醒目穿越马路。
“砰砰!”两发子弹射入了欧辛面前的地里,作为警告也是试探。
“BOSS!果然有埋伏!”欧辛后跳了一小步避开了射击范围,回头对着马路对面的拉结尔大喊着,“现在怎么办啊BOSS?冲吗?”
拉结尔在街道对面悠闲地朝着他挥挥手,欧辛瞬间读懂了首领的想法。那就冲吧,他这么想着,丝毫没在乎现在处在攻击范围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完成任务罢了,人数算什么呢?这可是BOSS信任他的能力才会给予的荣幸。
快乐的黑鹿兴奋了起来,即使是因为视力问题射击的准度并不精确,但是弹道的推算难不到一位正在成长的黑帮成员。
邮箱筒、电话亭、纤细的街灯甚至还有街角的招牌,欧辛像是丛林里的鹿一样把自己隐藏在灌木丛中,躲避、潜伏、飞越,极快地接近了墙角的警察。
子弹从他举起来的枪里迸发射出,一直到击中了那位全副武装的警察面前的墙壁,飞起的砖块让欧辛遗憾了一把,如果能够更准确的话……
但是他并不是一个人在这里,爱尔兰可不止他一个人在突围,随着拉结尔的手挥下,爱尔兰的士兵们也穿过了马路,纷纷举起武器和埋伏的警察们对射,密集的子弹声像是激昂的琴音一样混乱狂躁但是又带着暴力的美妙。
角头厄巴巴护着闭着眼睛走在最后的拉结尔,手杖被他握住了中端,精美的旧银制骷髅手杖在空中随着枪林弹雨声画出乐章的节拍,拉结尔无比享受这一刻,享受这由自己与忠诚可靠但是不可控的卧底创造出来的危机。
属于黑帮的混乱危机。
落后的俄罗斯与意大利当然能够听到这密集的枪点声,俄罗斯人才不会被这种远距离的武器打倒,冲出去就能解决问题。乔挑衅地看了眼温吞聚在一起商讨情况的意大利人们,回身对着埃德森弯腰鞠躬亲吻着伸过来的白手套,然后拧出狂热的笑容拉开手枪的保险栓冲出了金碧辉煌的酒店大门。
下属像鱼群一样从玻璃大门里溢出,扩散成可以猎杀鲨鱼的阵型,站位分散但是却联系紧密,对着警察铺设的网开始了反制。
“埃德森阁下!”乔的声音穿过了人群和枪雨,“请跟着部下们往剧院那边撤退,那边的包围网可以轻轻松松突破。”
子弹在街道中交错,警用大口径子弹在射程距离内杀伤力确实可观。
除了飞溅的血花就只有晕染西装的血污,人墙像是淋了一场血雨一样被浸透。
抢攻!抢攻!抢攻!
子弹击飞了街牌,击碎了写着折扣的宣传板,打破了没来得及关上的窗户,乔带着部下们杀出一条血路,让埃德森和叶夫根尼娅顺利前往街对面的格林剧院。
克劳德收回拦着下属的手,看着准备撤离的俄罗斯家族沉思了一会儿,说:“我们不能跟着他们,容易被包围,甚至被当做脱身的诱饵。”
“欧尼斯特。”克劳德喊道,“带着猎犬找到突围的办法。”
任务轻飘飘地砸在了他的身上,这简单吗?并不简单,但是欧尼斯特会把这个任务努力做到完美,向克劳德·帕拉帝佐献上他的忠诚与生命。
猎犬小队迅速按照职责散开围好,即使能打的人不少,但是队伍里还是有仅仅只能算上“能够开枪”的瓦伦缇娜和西奥多。
欧尼斯特靠墙站着,右手端着枪垂在身前,左手缓缓拨动着左轮弹夹,机械齿轮的响声无比清晰,这种不会背叛自己武器带来的温度让他有更多的安全感。
他习惯于和那些现在处于对立面的警察一样组成小队来掌控武力,用秩序对抗秩序,用力量对抗力量,曾经无序无能的小混混变成了家族里可靠的猎犬,欧尼斯特乐于看到这种良性发展,也乐于掌控这份可供保护的力量。
猎犬小队听从他的指挥抢占了警察为了谨慎还没包围的两幢楼的高点,但是不够,仅仅只是高点的压制无法让BOSS离开这个包围圈,还需要更多更多,需要更准确的刀锋、更密集的弹流、更强势的突围。
“守住这里,可以适当引诱那些青蛙进入停车库,让他们以为BOSS从停车场撤走。”欧尼斯特踩碎了抽了一半的烟,“其他的……我来扛。”
留下了随机应变的指令之后欧尼斯特按着墙头翻了下去,目标是地下停车场。
风衣被解开,随着奔跑的风飞舞着下摆,露出了枪带上的两把枪,其实他并不喜欢这样,真正的赌徒是要连身边看牌的陪赌女郎都能骗过,让人看不透他藏了多少底牌,所以此刻需要把底牌也用上的情况让他非常不爽。
地下停车场的灯被击碎了,欧尼斯特握着手中的史密斯威森准确击中每一个眼前的目标,哪怕只是一盏有些落灰了的灯。
他不太想用身上挂着的另一把枪,不想让这把枪的前主人面对现在的局面,面对可能要击毙异国同僚的事情。
蠢货,活下去才最重要。
欧尼斯特这么想着,脑海里短暂浮现了一张金发碧眼的愚蠢笑容。
甩掉脑海里过去的追忆之后,他掏出另一把枪来,警制M1911,奥斯维德短暂的实习生涯里搞到的最好的东西,甚至还刻了字。最后被欧尼斯特使用了些小小的手段拿到了自己身边。
砰砰砰砰!
被猎犬引诱到停车场门口的警察们像是牧羊犬赶入羊圈,枪声和人影一同躁动,欧尼斯特极快地在黑暗的停车场奔跑着,目光闪动记下了每次来自于警察枪口的火花,推断着距离在这片深渊里击中了足以停止他们行动的部位——腿。
青蛙们聒噪的对着对讲机叫鸣着,说了些什么根本没有人在意,欧尼斯特只盼着吸引更多的火力,最好是平原里的巨象,这样让它倒下去才有这次作饵的价值。
克劳德已经在其他人的陪同下绕开了酒店向着后方撤退,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欧尼斯特:“兰德尔先生……会怎么样?”
“欧尼斯特是个专注,尽责,执着的人。”克劳德这么回答着,看向了看不透但是听得见枪响最多的地方,“他能够回来,一定可以回家。”
对于拉结尔·布法里诺来说,只要能解决掉面前不和谐的音符就能回到爱尔兰的地盘上,甚至欧辛都能明显感觉到前方战线的薄弱,毫无意志的微弱人群被打散,这些警察根本没有秩序,仿佛无头苍蝇一样只知道浪费子弹。
“他们好像……没有领头羊。”卡尔这么说,但是当他看到拉结尔的笑容之后明白了什么。
这些是不能说出口的秘密,你可以懂,但是你觉对不能说出来,拥有秘密保持秘密才能让人活着。爱尔兰优秀的卧底先生,没有几个人能够知道身份的卧底先生,此刻已经把事情办得无比稳妥,分开队伍,留下没用的警力,让这群黑色的疯子享受着夹道欢迎一样的流弹从中立区域张扬离开,倒下的警察像是默剧里慢动作一样,中枪、大叫、丢枪、倒下,十分戏剧十分儿戏。
而奔波去真正剧院的俄罗斯一行人,在当红演员的尖叫声中占领了这空荡的彩排剧院,叶夫根尼娅去和剧院的负责人交涉,只为了在警察来之前能够通过后台的出口绕开这些死板的家伙。红发的女演员平复了心情之后把这些凶神恶煞的人引去了错综复杂的化妆室后台,找了小助手带着他们离开。
奥莉薇娅跟着的小队搜查到了几近无人的剧院,彩排中断的演员们聚在舞台中间,柔弱的样子像是被威胁过一样,有几个警察认出了中间红发的女演员,在很多剧院外面甚至能够拥有二十米的涂鸦海报的玛姬·墨菲此刻翠绿的眸子里含着泪水,抓住愣住的男警员开始哭诉可恶黑帮的恶行,絮絮叨叨说了十几分钟以可恶的白西装为首的男人是怎么为难她们这些准备活动的演员们,然后威胁了她们不要说出离开的路。
性急的警员抓紧了没被衬衫裙包裹的洁白手臂,摇晃着玛姬问着俄罗斯的混蛋往哪跑了,凌乱披散的红发像是红色的海洋一样遮住了奥莉薇娅的眼睛,她突然反应过来不能说,有些事情不能说,然后一把抱住了被粗暴摇晃的玛姬。
“温柔一点!我们是警察不能这么对无辜的路人!”
“好疼……我的手腕都被捏红了……”玛姬环着奥莉薇娅越过她的肩头看着自己留下手印的手腕,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她藏在女警的怀里透露了俄罗斯黑帮离开的方向。
只不过是相反的。玛姬看着急匆匆离去的警察这么想着,脸上没留下一丝之前的委屈和柔弱。
地下停车场。
如欧尼斯特所想的,铺设的陷阱诱捕到了平原的巨象,他懂警察会怎么应对,小队包围,分批用火力压制他,然后一点一点接近,最后把他像是一尾鱼一样装进有进无出的网里,他实在是太了解了,以至于在巨象到达之前,在这片黑暗里就是他的海洋,只能从枪口崩裂火花的那一瞬间找到他的黑影,但是抓不到。
赶来的是维克特警长,在入口处拖走了被打中腿缓慢爬行的下属之后拉开手枪的保险栓踏进了黑暗里。
地下车库的潮湿的腐臭味混合着溢散的血腥味让维克特皱了皱鼻子,他觉得这时候如果有烟能够驱散这种味道会更好,但是并不是适合抽烟的时候。
前压的警员指引了维克特前进的方向,他贴着看不清品牌的轿车慢慢从另一个方向接近冒着火光的地方。
普通的史密斯威森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维克特放缓了呼吸等待一个机会,等待那个不知疲倦的男人停下换弹夹的机会,这一瞬间他可以越过三辆车的车顶落在那个打伤了他还没认可的下属的混蛋面前,朝着那个家伙脸上狠狠甩上一枪托。
“砰砰砰————!砰!咔哒。”
停火的黑暗里传来清晰的拆弹夹声音,维克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他的肌肉绷紧每一个细胞都告诉他它们准备好了,准备好捕捉目标。
他轻巧地跳上了车顶,然后用力踏凹了鬼知道是谁的车顶棚,纵身一跃,像是捕食的老虎一样对着目标跳过去。
“操!”
维克特骂了起来,眼前看不清的人影并不是藏起来换子弹,他在空中看到黑暗里一闪而过的银光,以及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警用m1911的拉栓上膛的声音。
妈的这个家伙还有另一把枪。
努力在空中扭转身体让自己快速落地的维克特艰难躲开了这一击,但是也流弹被擦伤了腰部,黑暗中响起几句脏话。
两个人在这短暂的碰面中稍微知道了些对方的特征,一双冷酷无光的棕色眼睛和一双焦躁不耐的蓝色眸子,两个人飞快拉开距离。
欧尼斯特侧身从车前盖上滚过去,躲到了另一侧开始用m1911的火力压制着对面的警察。同时用腘窝夹住弹夹单手在腿后换上了最后一组子弹。
维克特踢着轿车让自己滑到了停车场柱子后面,双手一上一下对准了车开始宣泄子弹,密集的弹壳落地声最后停在了四只手枪都跳了清脆的咔哒声之后停止了。
一方是两支枪支被丢掉的声音,一方是寂静无声,维克特从腰上拔出了匕首,肾上腺素让他忘记了疼痛,虽然这点伤对于他来说并不会影响什么,他压抑着呼吸,从这一刻开始就是真正的肉搏。
车后的欧尼斯特像蛇一样安静,他收起了属于另一个人的那把枪,侧耳倾听着对方的声音,皮靴在地板上轻轻摩擦着刮擦着没人清扫的浮灰,全身的肌肉随时准备让他弹出去面对那个看起来很强的警察。
“砰。”
并不是子弹的声音,是车前盖被击中发出的沉闷响声,那个男人,那个蓝色眼睛的男人锤着车借力跃了过来,手中的刀刃在黑暗里闪现了一刻银色的光。
金属被切割的刺耳声音让两个男人同事皱起眉来,欧尼斯特手上的史密斯威森已经被巨大的力气切进了半边枪管,跃起的引力也推动着他退后了好几步撞上了身后的车才停稳。
脊背发出了刺痛的警告,也许这一撞刚好磕到脊柱,但是现在是生死博弈,谁会在乎身上出现的一点“小伤”呢?
左轮格挡了逼近脸的刀刃,欧尼斯特甚至可以从刀刃上看到自己的半张脸,他抵住车轮借着这份沉重的力量开始和维克特对抗起来,手臂的青筋虬结,眼前的刀刃一寸一寸被推远,最后在卡主手已经稳住力量的欧尼斯特一脚下,维克特被踹中了腹部远离了他。
经验丰富的警长不会让自己倒在地上,他借势一滚卸掉了身上的力,撑住了地面再一次反扑过去,手在黑暗中抓住了欧尼斯特的风衣,在对方脱下甩开之前给了一个狠狠的过肩摔,浮沉被溅起,欧尼斯特也被维克特锁住了喉咙,氧气不足让他脖子和额头都冒出了青筋,手指像是要抠进对方骨头一样死死扣住,另一只则用手肘不停击打着身后的肉体,沉闷的打击声在停车场里响着,两个凶狠的男人都在熬,熬到对方失去意识,熬到对方吃痛松手。
翻滚中欧尼斯特停下了手,不是因为窒息,而是他摸到了手边之前警察掉下来的枪,子弹上膛的声音让维克特警觉地松开手后退,谢天谢地,下属不只是丢下了一支枪,这种时候他的脑子里飘过一些令他都能笑出声的想法。
等活着回去在对编号找下属训话,居然把单位的枪支乱丢。
正当他走神的这一刻,跳弹击碎躲避的车后视镜,一些崩坏的玻璃渣打在脸上让维克特反应过来。身上的汗毛立起来了,似乎每一根都在跟他尖叫着“快躲开!”
逼近的子弹带来了死亡的味道,维克特看不清黑暗中对方的眼神,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刚刚再滚慢一刻,那么子弹就会击中心脏。
“他妈的……混蛋……”维克特低声骂了一句,欧尼斯特是对他起了杀意的,每一发子弹、每一次枪口对着的位置都是从最开始迸裂出火花的跳弹算计着,算计着他的起身、翻滚,全是瞄准要害。
他甩出去三颗子弹,要给那个该死的黑帮男人一点制裁,至少要先拉开距离。
“砰!砰!砰!”
三枪的火花照亮了人影,欧尼斯特是在后退,他也警惕着维克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准确又尴尬,像是西部电影里牛仔们进行无意义的拔枪速射一样,在双方的射程内,又被黑暗笼罩加大了难度。
维克特把枪换到了左手上,闭上了眼睛感受停车场的氛围,想捕捉那一瞬间的机会抓住那个男人。
欧尼斯特也在听,但是仅仅只是偏过头,他不放心这里只剩下一个能动的警察,一心分做二用,听着维克特的动静也在观察周围。
“嘎哒。”
轻微的击锤响动了一下,维克特打算扣下扳机,他在这个空间里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回响。正当他调整位置将枪口对着脚步声发出的方向时,这突然变得急凑起来,紧接着是能够穿破耳膜的女声尖叫。
“该死的……怎么还有人。”
“啧,平民吗?”
两句不同的说话声同时响起来,警长放弃了追捕,选择去接应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平民,他知道就算刚刚他射出去也不一定能让那个凶残的男人失去行动力,只要有机会一定会抓住的。
欧尼斯特用冰冷的目光看着警察走远,一直到对方离开了停车场才放松下来,然后他去捡到了枪支的地方把不知道属于谁的枪丢回地上,至少这玩意是不能留在身上的,正当他转身的时候踢到了一个小黑方块,那是慌乱中也被遗忘的无线电。
欧尼斯特隔着风衣下摆捏着这个无线电想了一会,然后按开了通讯按钮,电波的滋滋噪音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显得无比大,他缓了换然后张开了嘴。
“告诉他们所有人……无论是谁伤害了我的人,我都会杀了他们,我会杀光他们。”捂着胳膊站在停车场中的欧尼斯特捏住被丢下来的无线电这么嘶哑地说着,像是守护领地的头狼,用自己的鲜血划下身后群狼的安全区。
然后他踩碎了漆黑的无线电,踏入停车场黑暗的深处。
下雨了……
暴雨也遮掩不了枪口迸发的火光,在漆黑如墨的夜晚里是那么显眼,最后几声枪响结束了这场阴谋的混战,没有任何一方是赢家,只有雨水冲刷不掉的血水缓缓在地上流淌。
克劳德·帕拉帝佐他们顺利的离开包围网,倚靠着欧尼斯特的分兵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帕拉帝佐家能轻松重开警方的包围网,除了途中解决掉了几个为了出卖情报不长眼的小混混。
他看着外面的雨然后把手伸出去接着屋檐下的雨水清洗,已经不知道混合了多少个人的血液被连成串的雨滴带走,他需要用干净的双手赶回去抱他的女儿,拥抱他纯洁无瑕的天使。
械斗停止之后老板紧张不已的从橱窗柜偷看,克劳德发现了他,温和地说着:“放心,我只是买点水果,不用紧张已经没事了。”
吸收了暴雨湿气的纸袋有些湿润,一个又一个晶莹剔透的红苹果被装了进去,红宝石一样的苹果在雨帘和血地的衬托下更加鲜艳。克劳德满意地抱着这袋苹果走进了本举起来的黑伞之中,心里想着说不定可以让女仆作出好吃的苹果派来给芬,跟在身后的比尔掏出几张钞票,随手压在了一颗橙子下。
大雨能够洗刷地上的血水,洗不掉逐渐变冷的尸体,枪火歇息之后又走了多少人呢?无休止的黑白争斗至死不休……
是夜,帕拉帝佐家的庄园还有几间房间亮着明亮的灯,草丛里些微的虫鸣骚扰着沉思的男人,欧尼斯特穿着背心短裤叼着燃了一半的烟在熨案前沉思,是先给衬衫撒水还是先热熨斗这些事情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明天的电视访谈他应该用什么表情站在boss身后……
克劳德留给他的客房有着简单的梳妆台,甚至也能传唤家里的女仆帮助他做这种琐事,只不过欧尼斯特更喜欢亲力亲为,而且这样会让他更能冷静下来思考。然后男人绕着熨案调整角度让自己出现在镜子里,眯着眼睛模拟明天应该用的表情。
微笑……这种看起来对方仿佛走不出大门的感觉肯定不适合在公众场合出现。
凶狠……好的感觉明天鹦鹉市就会血流成河。
严肃……嗯……虽然这么说有点不敬但是感觉这样在boss的墓碑前比较合适。
最后沉默的男人吸了口烟,捏了捏因为严肃而皱起的眉头,选择了面无表情,至少面无表情不会让人觉得会被当场杀掉。
“啪啪啪”几声沉闷又快速的敲门声想起来,想也不用想这么急性子的会是谁,欧尼斯特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出“门没锁。”的时候本就已经旋转着门把手冲了进来。
“哦我的老天爷,欧尼斯特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穿这么没品味的背心?你在想什么?明天陪boss接受采访你就穿这个在里面?”嫌弃到甚至脸已经皱得像是吃了十颗柠檬的本根本没有停止炮击欧尼斯特的声音,“老兄你大晚上窝在房里熨衣服你不会是紧张了吧?不会吧,你可是那个牧羊人哎,你会怕小报记者的摄像机?”
“……”
“呵呵……明天他还会难得的系好领带吧,是不是早上还要去找女仆问一下埃尔德雷奇结怎么打?我们严谨的欧尼斯特先生不会被微小的细节打败的。”从本身后走出来的瓦伦缇娜慢悠悠坐到了单人沙发上,长滤嘴轻轻敲着桌上的烟灰缸抖掉了路上蓄着的烟灰。
“瓦伦缇娜……”
阴阳怪气的女人看着面色阴沉的欧尼斯特露出暧昧的笑容,饶有兴趣地审视面前这个穿着也许只能被称为是睡衣的男人,刻意咬重了发音答到:“嗯?先生,请问您什么事?”。
知道这个死性不改的女人会把男人当成玩物,但是这种目光看到自己身上还是有些不自在,应该休息的时间里穿着没什么问题的平角裤这是自由……但是非常不喜欢这种蕴含着挑逗的目光,尤其是被眼前的毒蜘蛛这么看着。
“瓦伦缇娜,如果你继续这样逗他的话他可能会像个变态一样直接披上西装了。”比尔虚掩了房门,挡住了路过女仆好奇的视线,“到时候这家伙看起来会更加奇怪。”
“如果你们真的这么闲聚在我房里聊天的话不如和西奥图一样早点去睡觉,至少不会给其他人添麻烦。”
“那家伙根本没来,回去过精致夜晚去了,希望明天早上不会迟到。”
“说重点。”火柴又点燃了一根香烟,在欧尼斯特还没甩灭的时候本也凑了过来借了个火。
“你的青蛙那边怎么样了?”
被问到了这个问题之后,欧尼斯特往床边一坐,深吸了一口烟,用极其沉重又缓慢的气息喷吐出来,在烟雾中陷入了对于几天前的回忆。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件事,通过下属的情报知道了一些有“空闲”的警局青蛙们,避开了难以“控制”的警长,欧尼斯特最后看着眼前两份档案选择了名为瑞德的警探,毕竟另一位从照片上看这个体格就很难在发生争执的时候顺利解决。
然后顺利的通过信件联系上瑞德警探,顺利的约见了瑞德警探,顺利的……被瑞德警探用热情的笑容带去吃饭。
“我只会带朋友来吃我最喜欢的这家店哦,这里的香草咖啡奶昔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我过敏……”
瑞德警……不,经过要求之后他希望被称为贾斯蒂斯,贾斯蒂斯警探先生坐在桌对面,手指交叉叠在一起托着下巴,看着欧尼斯特的笑容里满是期待,真诚到让他觉得不吃完就不算是朋友,但是他们根本不算朋友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贾斯蒂斯·瑞德有种令人难以形容的对事情的奇妙掌控感,明明是他在分享、在询问、在让出主权,但是都会给予你一种窒息的感觉,像是深海的水压,明明是平静温和地包裹着你,毫无波澜也没有一丝攻击性但是却会让你产生透不过气来的强势感。
贾斯蒂斯就那么随意地穿着印有热带植物的花衬衫在街道拐角等着欧尼斯特,彩色和黑色的两个人在交叉路口碰见时仿佛是被破坏撕毁又勉强贴在一起的两幅画,生硬无比,非常不融洽。
“贾斯蒂斯先生,我想您明白我的来意。”欧尼斯特双手放在桌上,和奶昔都有保持了相同的距离,直视着微笑着可以称之为漂亮的男人。
他并不是不信任下属,只是不放心自己那些天真地展示武力的小白痴们在警察面前嗨过头,万一被送上手铐他还需要去再一次找路子把这些没用的小狗捞出来,想想就会头疼,所以他选择自己来。
“兰德尔先生,我理解您的想法,但是现在我们是朋友了不是吗?”贾斯蒂斯把奶昔推得离欧尼斯特又近了一些,“如果我们需要交流什么,我希望是您吃完它之后,我们作为好朋友来讨论一下你的需求。”
贾斯蒂斯在话语最后改变了一些微妙的单词,让欧尼斯特听出了暗示,好在这位警探先生不会在餐馆里下毒,而且甜食他也陪大小姐一起吃过很多次,并不讨厌,欧尼斯特这么想着,然后接过了面前的香草咖啡奶昔。
“喂,欧尼斯特?”
比尔的声音把欧尼斯特拉回了现实,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烟灰落在了短裤上,要死,在场有女人的情况下怎么去拍干净,他自认自己大概算是个矜持保守的男人。
“问你话呢,你那边的青蛙怎么样?那个叫做沃福桑德的家伙人还挺不错的。”
欧尼斯特起身走到烟灰缸边上,无视了瓦伦缇娜的目光摁灭了还剩一小节的烟,想了想说:“东西有点难吃。”
“啊?”
确实很难吃,跟着大小姐怎么说也算是吃了大部分帕罗特市的甜品的欧尼斯特真的没想过会有这种东西,在交涉的时候他已经观察过了,奶昔杯上一层层叠着蛋糕、奶油、饼干、蛋卷、华夫饼和巧克力把奶昔装饰的精致漂亮,像是工艺品摆件一样虚假,一直萦绕在两人中间浓厚甜腻的香味无比刻意,欧尼斯特半天不知道如何下口,在贾斯蒂斯的鼓励下先吃掉了看似正常的华夫饼。
看着开始吃的欧尼斯特,贾斯蒂斯露出了更为开心的笑容,侃侃而谈说着不弄倒装饰也是香草咖啡奶昔的一种挑战,兰德尔先生看起来这么强也应该尝试一下,一定可以挑战成功的。
后续当然挑战成功了,吃这种叠叠乐一样的东西最重要的是手稳,而这个问题对于认真起来的欧尼斯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问题是……太腻了……无法形容的腻,冻硬了的巧克力在嘴里融化后散出劣质可可和全脂牛奶混合的味道,蛋糕浸透了奶昔的冷气已经失去了蓬松绵软的口感,仿佛洗过很多次碗的海绵一样难以下咽,而打在上面的奶油……
上帝啊,从不信神的欧尼斯特在吃下这一口之后第一次感叹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上帝,如果有的话他一定会在每顿饭前认真祈祷感谢,感谢这个上帝赐予的血肉是无比的美味,感谢厨师是那么珍惜食物,感谢这个世界能诞生这么多食材,然后想从大衣里掏出枪一枪崩了做这个玩意的厨师,用他的脑浆打发作奶油可能都比这东西要能让人下咽。
欧尼斯特黑着脸吃完了这份奶昔,还要在因为过敏不能吃的贾斯蒂斯面前说这玩意好吃,非常好吃,编出了一段仿佛诗歌一样的形容之后在贾斯蒂斯灿烂笑容下得到了欧尼斯特并不想知道的答案。
“不好意思,其实我已经在上周辞职了。”过分的笑容居然没有太多的恶意,和那种恶作剧得逞的小孩一样,“不过你需要的协助我能给你推荐一个人,他干这种事情比我可靠多了,只要你们给得起钱。”
桌上丢着一张名片,威尔逊·莱因哈特的名字用整齐的字体印在上面,家庭电话就在名字下方,联系还是不联系这个问题被贾斯蒂斯丢给欧尼斯特了。
“所以你就去吃了个……呃……超级难吃的奶昔?地址在哪?我下次也带沃福警长去试试,联络一下感情。”
“呵呵……男人啊,在某些时候真的靠不住。”听到没意思的答案之后瓦伦缇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顺便还记得带上了房间门,家族里一些动歪脑筋的小女仆在想什么她可是比房间里愚蠢的男人清楚得多。
“别看着我,我没打算说你这件事。”比尔被冰冷的目光看过来连忙改口,“明天boss要上访谈,你不会半夜熨衣服是紧张了吧?”
“刺客不应该出现在公众的目光里。”
“欧尼斯特你没发烧吧,你现在已经是角头了,是砥柱啊,你在想什么,难道我们都占优势到这种时候还需要你戒烟一个星期去搞死什么麻烦的家伙?”
欧尼斯特躲开了本摸过来的手,把熨好的衬衫挂起来,收好了熨斗之后才回答他:“防患于未然才是最安全的,胜利的果实不应该这么简单就被拿到。”
“懒得理你。”本对着死脑筋的欧尼斯特挥挥手,一把勾住比尔拖着人往外走,“山羊我们走,去喝一杯睡觉了,这个家伙只有被打到住院两个月才能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搞赢了别人家而不是被炮灰骗了。”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欧尼斯特看着桌上暗红色的领带认真思考着要不要和瓦伦缇娜说的一样去打个埃尔德雷奇结,毕竟又复杂又好看,但是比起温莎来说麻烦很多,他不是很想去麻烦家族里的女仆们,半掩着门的时候几个女仆拿着各种东西路过门口好几次,他看得见她们的眼神在往房间里飘,只是不知道她们在期待什么。
“真的很难吃……”
他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还想着那个可怕的“艺术品”,也许贾斯蒂斯是真的很喜欢但是确实不能吃才会这样做的,希望他一辈子不要吃这个东西。
「BL/西幻/人鱼/短篇/翻译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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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船员
(Nullus×Redemptor——缪忒斯×雷德普特)
“在这迷幻的世界里/我是你的救世主。”
0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条人鱼变成了人类。
走路的时候脚底没有刀割的感觉。
必须要澄清的是,没有巫术。毕竟海底没有什么女巫,不得不说童话故事有时候真的会误解小孩,因为以前还有小孩相信海底有女巫,结果跑到海边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淹死了。于是后来在小镇里贴了告示,第一条就是“不要让小孩一个人到海边”。
后来这个小镇——现在叫莫尔镇了——就有了个习俗,必须要等孩子成年了才能一个人到海边,否则这家人的父母就会被认为不负责任,“是要被丢进火炉里接受来自上帝的制裁的”。
莫尔镇沿海。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大小船只在这里停泊,夜市兴旺,带动这一带经济也逐渐发达起来。
天知道人鱼是怎么化出人腿的。总而言之,我们看上去绝不会感觉他很奇怪,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不把过分美丽当奇怪。黑色的头发、墨绿的眼睛,苍白的是皮肤,个子很高,夺人眼目,身体线条干净利落。
他决定上船。上船离开这里。不管怎么说,他并不属于陆地,更何况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鱼尾会化成人腿,天知道什么时候会给他惹出麻烦。
他给自己取了名字,“Nullus”,缪忒斯,意思是“不存在的人”——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感谢拉丁语字典。
不过是口头功夫而已。人鱼并不信仰任何一个宗教,因为人鱼一族是没有灵魂的。
他下意识在镇上的书店多待了一会。柜台最上面的那本书被他打发时间翻来看了看,书名叫作《人鱼纪事》,打开第一眼就看见两条人鱼交尾缠在一起的画面,颇有点暧昧的意思,下面写了一行“written by fidelis commentariis ”(忠实的记录者所作)。
他几乎要笑出声来;但竭尽全力忍住了。
缪忒斯那个时候以为这是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最后一次站在这片陆地上。他坐在船上看海、用草帽盖住整张脸睡觉,岔着双腿的时候一直在抖右腿——他还不习惯这种感觉,但走路的时候脚步无比笃定,仿佛他并不是人鱼,而本来就是一个人。
他熟睡的时候隐隐听见孩子的尖叫声,有醉汉在墙上敲碎了空啤酒瓶,玻璃渣落了一地。以及从来不曾停下的音乐,那个小号手吹得太迷人了;甲板上泛着一股盐腥味,是被海水打过的缘故。
他拿下草帽,睁开眼。所有船上的人都在注视他。
本能告诉他应该像其他人鱼一样尖叫让他们捂住耳朵直至失去听觉或者迅速逃离,但事实上这根本不切实际。属于人类的双腿重新变回了鱼尾;他被健壮的船员们拖进了禁闭室,他一路都在尖叫,而他的下一个归宿是所有人类几乎都心知肚明的:
——要么被卖掉当做珍奇异宝以馈赠高处,要么被活生生地解剖、研究。
1
莫尔镇上的夜市向来繁华,夜夜如此。进入夜市的门口张贴的一张巨大海报上赫然写“Prodigiosum auction es”(奇特艺术的拍卖大会),应该是褪色了,桔色的墨水有点做旧的气息。
“那么,今天的第一个展品,上世纪初法兰西王国的餐具。”主持人戴着夸张的舞会假面,语气和面具一样夸张,“起拍价是……”
他的声音被攒动的人流堵住了;年轻的水手收工,到夜市转悠的时候就听见主持人大声的讲话声。
“五个金币!”一个老头喊道。
“五个金币,第一次……”
“十个。”另一个女人说。
“十个第一次,十个第二次,十个第三——”
“五十个!”是最开始那个叫五金币的老头,“五十个!”
场面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当即炸了起来,窃窃私语不断。主持人助理在边上用锤子敲木桌:“肃静! 五十个第一次,五十个第二次,五十个——第三次! 成交! ”
一片欢呼。水手很轻地拉边上看客的衣袖问“后门在哪”,旋即绕路走出。出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这瞬间,对面的门帘被小风吹起来,露出一双明亮的墨绿色眼睛。
水手愣了一下。他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就走近了掀开门帘。
一个巨大的笼子里,人鱼被沉重的铁链缚住了。他上半身是和正常人类一样的身体,下半身则是深蓝色的鱼尾,无意识地小幅度甩动。鱼鳞在一片黑暗中仍然反光,人鱼看他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冷漠的、疑惑的眼神。
“你叫什么名字?”水手很轻地说话,一面在潮湿的墙壁上把自己的名字认真地写了一遍,“我叫雷德普特。”
沉默。人鱼死死地看着他,墨绿色的眼睛在照进的月光下焕发着奇异的光彩。
潮湿的狭小空间,唯一的那扇窗户投进月光。
他很美,雷德普特在心里说。
美不该是罪过。他摸索着,顺着冰凉的铁链找到锁,很快地把锁拆开,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人鱼一直盯着他看。
最后雷德普特把铁门打开,靠坐在墙边喘气。他其实还没成年,个子算不上多高,也没什么力气,船长只是看他可怜让他上船当了个最小的水手,唯一的好处是脑子转得快。少年的面目过于清秀了,鼻翼两侧有几颗雀斑,完全蓝色的眼睛看上去像大海,和浅棕色的鬈发很般配。
“走啦。”雷德普特说,“我也有事呢。”
人鱼深深地望着他,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
水手走了,把帘子拉下。人鱼安静地听着外面的声音,对面亮着灯的大厅里仍然一片嘈杂,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弱,鱼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化成人腿。
人鱼,不——应该叫缪忒斯,他站起身。打了个趔趄,他一丝不挂。
“故意的。”缪忒斯心想,“天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他打晕门口那个偷闲完站回来的看守,扒了他衣服给自己穿上,再把看守拖进笼子里,打击报复。
走出门的时候他开始吹口哨。
“最后一个展品,一定是我们今天所有人都没见过的。”主持人命令助理让看守去把笼子推过来,“来,各位请看——”
助理匆匆去了,回来的时候脸色发白,“先生,人鱼……”
主持人脚步很快地走到后面边上掀开门帘,笼子里赫然是那个被打晕的看守,同样的一丝不挂。
2
次日。
雷德普特在的那艘船叫“烈焰号”,最高处悬挂的旗子据说是第一任船长请法兰西最出名的画家设计的图案,如今正在高空飘扬。
“行了。”水手长说,“歇着吧,今天中午是金枪鱼三明治。”
雷德普特悄悄溜出房间,走到甲板上看海。他已经在船上待了三年,对大海无比熟悉,风暴醒来的时刻呈现满目的灰色或黑色,晴朗时则是一片蔚蓝,望不到边。
客舱里吵闹压根就没停过,有喝醉了划拳的,也有隔着窗户看海流泪的诗人,把扑克牌甩到桌子正中央大声叫喊胜利的,他们都欢愉。
缪忒斯还是先前那个姿势,岔着腿,长筒皮靴在灯下反光得厉害,看起来被擦得很干净。他左手的烟没点,起劲地搓它;他往外看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走过甲板。
是那个先前把他拉出笼子的小孩。他想着,开玩笑一样敲了敲窗户。
雷德普特还靠着护栏看海,就听见“咚”的两声。他吓得转过头,就看见了那张昨天晚上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脸。
小孩笑起来的样子很明媚,像四月的太阳光,冲缪忒斯行了个水手的脱帽礼。
塞里亚船长这个时候路过,顺口问了句:“发生啥了,笑这么开心?”
雷德普特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刚刚在船上看到很久没见面的朋友了。”
“是吗。”塞里亚笑道,“你现在要是没事了就歇着吧。”
很久没见面的朋友……这小孩还挺会瞎扯的。
雷德普特匆匆忙忙地抄近路,就看见人鱼站在客舱门口低头摆弄那根烟。听见脚步声的时候人鱼抬头,那孩子脸色通红;不远处的船长站着,看着他们。
船长皱起了眉。
“有打火机么?”缪忒斯问,声音沙哑但好听——向他伸出手。
“啊……我不抽烟,不过我有。”雷德普特说着,把打火机递给他。
“谢谢。”缪忒斯接过打火机。雷德普特感觉他似乎有意地摸了一下他的手,朝他摆摆手表示还有事先走了,随即拔腿就走。
人鱼明亮的眼神复又黯淡下去。
塞里亚等他出来的时候拽住他:“刚才那个就是你的‘朋友’?”
“是啊。”雷德普特莫名其妙,“怎么了?”
船长几乎有点难以启齿:“你……”
“到底怎么了?”雷德普特更加疑惑了,“先生,有什么不对吗?”
“算了。”塞里亚说,“你爱和谁搞到一起就搞到一起吧。”
雷德普特:“哦,好的,先生。”他这时才反应过来,脸更红了,“哎哎哎! 船长! 我没——我没和他在一起! ”
在船上的最后一天,要到岸了。
雷德普特仍然遵循他自己的老习惯,靠在栏杆边上看海,问缪忒斯:“你上船干嘛啊?”
缪忒斯没看他,一直都在看着海面起起落落,好半天才回答:“为了回家。”
“……你要跳海?”
“噗嗤。”缪忒斯没忍住笑了,“算吧。”
客舱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雷德普特三步并作两步去看情况,就听见两个醉汉互相骂对方:“你个傻逼,要不是你那几个手下的看管不严,那个人鱼至于会跑吗?! 几百万的买卖,你配得起吗?! ”
“放你妈屁。”对方也毫不客气,“我们那个看守可是我们这里最好的一个,是你自己笼子有问题,你还敢挑茬?”
“你他妈欠打是不是?!”
“我看你才欠抽!? 是不是你手下看上那个人鱼想先艹一顿啊这么不要脸?! 你妈生了你个傻——”
水手长阿伦匆匆忙忙地赶过来:“哎,别打了,有事好好谈,打什么架啊,——雷德,帮我拉住他。”
两个人眼睛都红了,要不是边上有人拽着可能真会打起来。人鱼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其中一个人被别的水手拽到一边,喘着气转头四顾,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站在护栏边墨绿眼睛的“人”。
他大吃一惊,但酒力这时候却让他极其清醒,所有人都听见了他愤怒的咆哮:“你他妈躲在这里了?! ”
雷德普特一直站在客舱口,这个时候下意识转头看了人鱼一眼。
缪忒斯笑了,在船长带人围住他之前越过栏杆,纵身跳入大海。
在场的人都亲眼目睹了那个场景;坠进海中的缪忒斯在半空里化作真正的人鱼,深蓝色的鱼尾在正午刺眼的阳光下闪闪发光,比人世间所有国王见过的珍宝还要美丽。
3
雷德普特追去看的时候已经晚了,平静的海面上早已荡起层层涟漪,激起的白色浪花和人鱼的恐惧一同消失。
塞里亚命令大副和二副把人控制住,随即拽着雷德普特就往暗室走。走去的一路上塞里亚怒气冲冲,但最后把他推进去的时候竟冷静下来了:“真的假的?”
“……”雷德普特好半天才说,“是的,船长。”
他面对着漆黑的墙壁,死死地看着——暗室里没有灯的。
“等回到莫尔的时候,”塞里亚的态度不容争辩,“你就先下船吧。”
“……为什么?”雷德普特问。
“名誉,先生。”塞里亚握着他的肩膀,“不是我的,而是你的,你的——名誉。你要知道,他们谈论你太久了,我的侄儿——你,我……等我回去了,我得在你父母坟前磕头了,这种事太丢脸了,你还没成年呢,我竟然就让你出海了。”
“可是我——”
“行啦。”塞里亚说,属于大海的高大身体在背后灯光上打出巨大的阴影,“人鱼是个罪过,他们没有灵魂。天使也会诅咒它们的,因为当他们失去理智的时候比野兽还疯狂。
“你见过死人吗?”
“没有。”雷德普特说。
“我见过。”塞里亚说,“你要知道,如果这里的人们知道你放走了一条人鱼,他们会杀了你的;这里的人痛恨人鱼。”
“那么我会奋战到死。”
塞里亚哂笑道:“哦,先生,你说你要奋战到死,这听起来像个大英雄,是吧? 那么,你杀过人吗?”
“没有。”
“我杀过人,我曾经把一个在我船上因喝醉而发疯杀人的人抛进大海;我见过瘟疫时人们的呻吟和惨叫,我也见过战争时士兵的相互厮杀。我目睹他们死亡,这些并不光荣和诗意。你说你愿意奋战到死,可是你又为何而战? 你对死亡一无所知!”
“这无所谓,我——”雷德普特感到喉咙有点痒,“我已经这样了。”
“够了,你已经被人鱼迷住心窍了。”塞里亚喝道,“收起你那些谬论吧,神父听见你的话之后也会流泪的。”
之后是长久的寂静。
两天之后,莫尔镇海港。烈焰号上第一个下船的不是这里流动的两千乘客,而是雷德普特——他被塞里亚押着,神情像个逃犯。
“记住,不要去海边。”塞里亚对他的侄儿警告,“否则上帝会杀了你的。”
“您知道的,我不信那个。”
“神会治愈你的创伤的。”
“但我从不后悔。”
“人鱼会给你留下诅咒的。”
“这很愚蠢。”
人鱼静静地在海边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他视线。
夜里。
尽管警告在先,但雷德普特一句没听;他还是一个人溜到了海边。
海面寂静;潮汐来回来去。他坐在沙滩上。一个大浪打来,海水灌了他一脖子。
他站起身,心里感到焦躁,但他又不知道他在等待什么,他看着天上的月亮,回头望向自己走过的那条路。
没有脚印;他回头,也没有看到自己的背影。雷德普特感到惊恐——那是否就是神的惩罚?
“你影子不见了呢。”雷德普特听见背后一个声音。
“谁?”
谁在我身后?
“我啊。”人鱼坐在海里,眼神锐利如刀,“你什么都没有了。”
“我死了吗?”
“你猜啊。”缪忒斯语气上扬;天知道他有没有开玩笑。
“你相信神的存在吗?”人鱼问他。
“没办法,我得相信了。”雷德普特说;他发自内心地感到崩溃。
“你猜猜嘛。”人鱼逗他。雷德普特这时候才发现,人鱼并没有讲属于人类的语言;但他却完全能听懂。
“我……”雷德普特喉咙有点发梗,他重复道,“我死了吗?”
“是啊。”人鱼漫不经心地说,“淹死的。”
“你疯了吗?”
“喂,是你疯了吧。”人鱼笑起来,“‘我们’人鱼可‘没有灵魂’啊。”
“那你为什么……你为什么有影子了?”
“这个嘛……”人鱼故意拖长了音,“我抢了你的。”
他——雷德普特一瞬间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坐在海边,只是睡着了,那条人鱼坐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他听见缪忒斯说:“你影子不见了呢。”
4
“为什么?”雷德普特几乎要疯掉了,他质问,“拿我开玩笑很好玩吗?”
“一个考核而已,想什么呢。”人鱼轻轻地扫了他一眼,“现在再看看,有影子了。”
“那我的梦……”
“我知道。”人鱼说,“我搞的。对不起。”
难得这么诚恳,雷德普特感到奇怪:“所以……为什么是我?”
缪忒斯没有回答他,回头看了看月亮。这夜月圆,白色的月光扫射下来,像一盏灯。
“因为人鱼一族如果……”缪忒斯平生第一次感到窘迫,“如果人鱼爱上了一个人类,那么就要让这人类承受死亡瞬间的痛苦。这样……这样不管那个人类是否爱着人鱼,这人类也能获得幸福。”
雷德普特听见不远处的大海响起号角声。
满天星斗闪耀,号角声不断,那是传说中神灵和天使降世的象征。
“我……我知道这样很唐突。”缪忒斯磕磕绊绊地说,“但是吧……我觉得……”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雷德普特突然打断他;而他自己脑海中已有万千声呼啸呐喊,震破内心深处。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感他自己说不清楚,但他又是隐隐约约所了解的,真相和猜测中间有一道挡板将彼此隔开。
“我是说——”人鱼开口了;几乎是同时,雷德普特伸出手喊道:“你别出声!”
缪忒斯说:“我爱你。”
“啊?”
“我说我爱你。”缪忒斯的眼神几近疯狂,“因为我绝不听从上帝世俗之手愚蠢的安排。”
他们都说人鱼是危险的,因为它们散发出一种迷人的气息,它们本身就是一种毒药;而人鱼爱上人则更可怕,因为它们为了成全而不惜一切,甚至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传说人鱼具有一个与生俱来的魔力,它们可以用自己的全部余生为代价保护所爱的人。
“我以前看过你。”缪忒斯突然说。
“在哪里?”
“教堂,那里有你的画像,但下面写了‘天使’。”
他们度过一个欢乐的夜,但被人亲眼目睹。
“上帝没法保佑你了,我的天。”塞里亚很绝望地说,“这种爱情根本不合规矩,莫尔镇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那位中年船长看着他的侄儿、他的船员表情发生了变化;脸色没变,还是白净得很,唯独他脸上露出的笑容是塞里亚从未见过的:“去他妈的什么规定。”
5
莫尔镇上的这之后两个月是惊世骇俗的,因为无论是在此之前还是在此之后都从未发生过这种奇事。
异端裁判所的人来了。两个中年的、脸拉得老长和驴一样的脸,黑色袍子,没穿戴法衣。
“我们听说这里有人和人鱼——”
“是的先生,我认识那个混小子,我来给您带路——我想劳您大驾并不太好,但是实在又无能为力,塞里亚船长的侄儿被……被人鱼蛊惑住了。”
讲话的正是那个在烈焰号上打架的。塞里亚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和他怒目而视,内心已经扇了他无数个耳光。
“带我去。”裁判说。
但所有人都看见了,一个时辰后,被绑在火堆上的一个人。他被高高吊起,像是即将被吊死在酸苹果树上的皇帝。
大火燃烧;人们听见海面上人鱼的尖叫;暴雨大作,火焰熄灭了。
神的愤怒没有了。
人们奔去海滩,看见了人鱼的尸体。
后来的人们又看见了年轻水手的尸体——因为圣火熄灭得太晚了。裁判看见他的时候他手里还紧紧地攥着片鱼鳞,天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只是被水手揉碎了。
雷德普特的脸看上去很满足,应该是吻过那尾人鱼了。
5
雷德普特站在天堂的门口。
音乐响起。
——雷德普特·K·拉伦斯?
——是的,这正是我的名字。但是……
——但是什么? 我的天哪,这里的问题已经够多啦,再来一个我可真要疯了。有什么问题吗,先生?
——我……我的爱人您见过吗? 他走得比我早了些。
——“他”?
——哦,是的……我能看看他吗?
——哦,具体一下,什么时候的事了?
——昨天,就是昨天。
——我按名单念一遍吧。安可尔·劳伦斯,利尔科夫……
——(转身)这门上贴了什么?
——亚夫亚……怎么? 哦,那是规定书,我们天堂的几条规矩,您想听吗?
——好的,谢谢,我现在不想听那些名字了,一个都不对。
——(清了清嗓子)好的。第一条,不允许人鱼入内……
——(打断)行了,别念了,女士。我想我应该知道他为什么没来了,谢谢您。
——是人鱼吗,您的爱人?
——是的。
——那麻烦就大了。先生,人鱼可是很危险的。
——对不起,我倒没这么想。
——抱歉,先生,我口气刚才不太好。总的来说还不错,人鱼也会转生,但天堂没法接收没有灵魂的人。
——为什么?
——这是规矩。以前有好多人也和先生您一样呢。
——爱上人鱼了?
——不,只是爱错了人。(站起身)人鱼是没有灵魂的,先生。
——那我倒宁可我也没有灵魂。
——那就乱套啦,先生。您想想,下辈子总还能见面的,不管是以怎样的身份,总能再见面的,没有人会阻挡。好啦,您穿过那座蓝色的桥就到真正的天堂了,我这里这是个登记处而已。您下辈子会过得很好的,我发誓。
——……您以谁的名义发誓?
「又变得严肃。」
——先生,以天使长的名义。
「雷德普特笑了。」
——这次可真是要走了。
雷德普特蓝色的眼睛写满忧伤。他低下头,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他走上桥,蓝色的人行道。他抬头,看见尽头站着的那个人;黑色的鬈发垂到肩膀,眼睛是墨绿色的。
——那是渡劫回来的天使长。他啊……化作了人鱼呢。
-Fin-
5682字
前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063479/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063992/
——————
一
“这个时候去北边的港口,是要出海吗?”
“是啊,应该还有去铃兰的船吧。”
“当然了,那帮人给钱什么都干呢。你最好藏着点,免得被人趁机敲一笔。”车夫回头看了一眼,“不过要是去支援龙城,留不留好像也没啥用了。”
“凶多吉少啊……”
一切都要结束了。
不知道为什么,Will脑中突然蹦出这个念头。或许是对前线战事的预感,又或许是对这场偿愿之旅的总结。车夫挑了条不错的路,让马车行驶得快而平稳,让他感到一路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多照顾一个人对他来说也算不小的挑战,今天之后,他和Zoe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只是还没道别……他昏昏沉沉地想着,很快便坠入了梦乡。
浓雾弥漫。乳白色的纱飘悬在半空,给夜晚的黑暗添了一点亮色。通常来说,人很少会梦到黑夜;Will踩过微微冻硬的土地,只觉得自己在梦里的白昼都眼看要被剥夺。一些静默的形状在雾气中现出影子,他很快发现那是矗立的石碑,大大小小的,有些刻了字,有些空着。这么说这里是墓地。他恍然,是他的神为着迎接自己的子民,张开的不可见的双臂。那么这里想必也有他的位置,就在某个写着名字或者还没写的石碑旁,一定有一个空着的土坑。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说到底,他真正想做的事情还一件都没做呢!如果无法为了谁去死,至少也不能便宜了神,因为根本没有证据表明神会在乎。
那还有谁会在乎,那些人不是都已经躺在这里了吗?
“不,还没有。某个讨人厌的家伙还在凛冬的暴风雪中活蹦乱跳呢。我要亲手去将他杀死,好替他完成遗愿才行。”像是对来路不明的声音发出抗议,Will大声地自言自语起来。
突然,那些纱一样的雾气开始流动,有如神明展露出陌生的獠牙。黑暗中凝聚起一股无形的力量,抓着他的肩膀不知要拖拽到哪里去。
他醒了,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处何地。而摇醒他的家伙,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我们,坐船去铃兰,然后北上对么?”Zoe故意把我们二字咬得很重。
“是这样没错……你怎么在车上?现在什么时间了?”Will坐起身,方才别扭的睡姿让他有些头痛。
“中午刚过,我和大叔都吃过饭了。”她停顿了一下以整理情绪,“好哇,我就知道你没想带我!”
“是你姐姐让的。现在掉头还来得及吗?”Will越过她的诘问,直接对马车夫说。
“不行啊,我刚好送你们去港口就收工。再多跑一个来回,天黑就回不去了。反正就一小孩,我不多收你钱,大不了到港口再合计呗,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Zoe得意一笑,大大方方地坐了回去。“还好听见有动静我就出来看了一眼。怎么样,扒车的技术不错吧!”
“随便你。反正到时候杀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真会给人看脸色,刚才做噩梦谁把你叫醒的啊?”
Will摆摆手,无奈地表示不想再争论。
北上铃兰的航行又花了几天时间。Will跟Zoe都是第一次坐船,倘若真的挺不过这次危机,末日之前把没经历过的事情都做一遍,也是不错的体验。这趟船主要运送给北方的物资,也有几个年轻气盛的陌生人,似乎要去响应征兵。他们嘻嘻哈哈地笑着,全然不似船上水手般神情凝重。一个清晨,Will醒来时发现船桅覆着薄霜,才明白凛冬的爪牙早已延伸到海上。
落地的时候,铃兰城的港口并没有往日的繁华。船工卸下货物,又载上一批老幼准备重返南方。Will感到异常,打听起哪里还有去龙城的车,那些车夫都摇摇头。
“这位小姐也去吗?现在可不是好时候啊。”有个人过来搭话。
“前线现在怎么样了?船上消息闭塞,不太清楚。”
“打起来了。活死人已经压境,打了有些日子了。要去干个后勤、处理处理死伤还凑合,出城作战的很多都……”
死灵压境了。一百万人,要在一百万人里找到Corrine。Will感到有些晕眩,但很快想起了在红石湾遇到的先知少年。 会遇到的,如果死人堆得太高,后面的丧尸就会爬上城墙。所以收尸人会不断地往城内运送尸体,活尸也好死尸也罢,不能动的都堆在一起焚烧。他只剩下这一个办法。
他看了看Zoe,不知接下来的话要如何开口。
“不过你们遇到我还算走运的啦,”年轻的车夫突然开口,“我要送这几位去骑士团应征,我自己跟这匹马也去。不论如何,你们要去边城对吧?那就上车吧。”
“我能去骑士团了吗?我能去了对吧!”Zoe故意作出兴奋的样子,她察觉到Will在担心。
良久,他点点头。
“那就走吧,去见见那些尸体。”
二
即使是收集尸体的工作,也面临着严重的人手不足。没有过多盘问,Will就被带到了作战队伍里。白昼短暂,能看清楚的时间并不多,他们得抓紧时间,趁城门打开、新一拨骑士掩护着换班的时候从战场上抢下一些尸体,堆在车上运回城内。死灵的行动不分昼夜,人类战士却需要吃饭睡觉,除了在城墙上用附魔的箭簇不断射击、以掩护城下近战的勇士外,已经没有别的特殊手段用来压制如此大量的活尸。比起被武器或是死灵锋利的爪牙所伤,也有许多人因为魔力使用过度而倒下,甚至发生了身体变异和自燃。仅仅是看着这些伤者,还未能动摇Zoe的决心;但她似乎也有着另外的顾虑。
后勤工作休息的空当,她到焚尸场给Will送点吃的。
“我们走远些吧,这儿有点倒胃口。”Will丢下铲子、摘了手套,把蒙在脸上的围巾拉下来。“怎么样,还习惯吗?”
“你还是不肯放我去同那些家伙作战吗?”
“可别这么说。虽然的确不想,但我没有特别交代过后勤的人把你扣在这里,是他们判断这样不合适……说到底,我服役时的那班人,好像也都换血了。”
Zoe沉默了一会,才继续开口:“我想,在能够借用神力之前,或许也不该贸然送死。但总觉得一旦拥有了信徒这一身份,许多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你相信了半辈子的东西,突然有一天,会变得不明白究竟都是为了什么。我在这里看了几千具尸体,觉得死透的人和丧尸都没什么分别。起初我还会扒开他们的头盔,格外留意一些黑发人的脸,盼着能看到我熟悉但浑浊了的蓝色眼睛;然而拉回来的尸体越来越残破、浸着结冰的血,看起来全都一个样子。你知道吗,为了不让倒下的人轻易复活,他们会多补几刀,把战友的头颅割下、或是斩断他们的手臂,防止出现更多能够使用武器的死灵。
“这个时候我就想,到底什么是死,什么才是他们应得的安息?北方的民间传说,如果婴儿在夜晚啼哭,就会招致黑夜女神前来收割灵魂;所以一到晚上,年轻的父母就关好门窗,在担忧中轻晃摇篮,必要时还会捂住婴儿的口鼻。我们不但以这种方式活着,就连死亡也不由我们掌控。这些即将烧成灰烬的尸体,他们也都曾经活过,这些不知道谁的亲人朋友姐妹兄弟——如今只是横卧在这里,成了人类‘未来’的祭品。如果神明真的存在,他们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这片大陆上的人类难道就不能拥有一丁点真实的幸福吗?”
Zoe想说你这样是渎神,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他们身后不远处就是今天将要焚烧的尸体,比昨天的多些,比前天的多更多。她丢下一句“我会好好考虑的”便起身想要逃离。这甚至还只是后方,和自己做着同样梦想的勇士,正前仆后继地牺牲在战场上。由于天色太暗看不清地面,有什么软软的东西绊了她一下,她被一旁的Will及时拉住才没有摔倒。Zoe努力不去想那是什么,直到Will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Corrine?是吗?”
任凭这家伙表情再平静,也只剩下了上半截身体,样子十分惨烈。由于天气太冷,他的面目竟然没怎么受损,重返龙城简直是机缘巧合。Will重新戴好手套,伸进Corrine的衣服摸索起来。Zoe在旁边胆战心惊地看着,一边担心头部还完整的Corrine突然起尸,一边又想也许Will并不那么在意。如果此时换作是姐姐躺在这里,自己说不定也会暂时忘却生命危险,趴在她身上大哭一场吧。
到Will搜完身,Corrine都非常配合地一动没动。前者掏出了一个鼓鼓的小口袋,里面装着一块石头还有一个黑漆漆的小物件。
“这个把手……”他用外套的下摆擦了擦,上面的金属浮雕顿时显露出一点奇异的光泽,“这是……秘银?”
“是火镰吧?会用秘银做镶嵌物也就是说,Corrine也……”
Corrine是先知的信徒,这是他从未提起过的。不仅如此,这个有着澄澈眼神的青年每次详述自己的过往,经常会在细节上有所出入。或许是忘了吧,他不好意思地挠头,其他人也就不再追问。毕竟作战时Corrine还是很可靠,大家也都当他真的记性不好。但握着这个火镰,即使是Will也能清楚地感到浮雕的形状在引导着力量循环增幅。在骑士团,多一份神明的力量就是多一分胜算(即使会使灵魂受损,战士们大多不惮这点),Corrine却不曾表露身份,也没见他在日常生火以外的场合使用。
Will捏紧了那个空无一物的口袋,这才想起还有一块石头,想必是燧石一类的吧。先知的仆从又怎么需要借助这种额外的东西点火,除非……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这让他感到全身发冷。如果Corrine跟那位红石湾的同胞一样,如果他就是为了某个别人而准备的这套打火装置,他在最开始就已经预见了这一切,连同Chloe他们的死亡一起——不然的话,他为什么要特地对着自己说出那句话?他知道,但不想说。为此,他又付出了怎样的记忆作为代价?如果自己是Corrine,想必也不敢继续信任把珍视之物从人们身上夺走的神灵。
神从未站在我们这边。Will,你该自己点火了。点燃这场驱散冬日的大火。
“这是什么意思啊?”
“‘自己点火。’我想,他是让我去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
“然后实现它?”
“我想是的。可能还要花些时间,毕竟眼下的情况可不允许。倒是你,如果想加入苍白骑士的话就去吧,我不会再拦着了。”就像神明也不能一直做我们的家长。他们有时慈祥,有时又太严厉了,他想。
三
还不够。如果要给他的一生就此划上句号,Will觉得太过草率了。死守龙城十余年,好不容易走到外面、遇见了各种各样的人们,却只是因为凛冬偏要选择在四百年后的今天降临?黑夜教会组织居民撤退的时候,他只觉得这一切无比荒唐。龙城要失守了,每个人都这么说。即使是教会里庄严的圣职者们,此刻也一改神色,难掩心头的慌乱。少数战士还在负隅顽抗,为撤退的居民争取时间。也有些本地人承受不了变故,跑到街头高声呼吁大家召唤骨龙,却鲜少有人回应。“你知道吗?他们说召唤深渊的代价可是需要无数人命呢。比一个多月以来死在这里的还要多更多……”路边的老妪神秘地说。
可是他们又能退到哪里去呢?四年前的那次,龙城尚未沦陷,而整片大陆的精锐都已经在旷日持久的作战中消耗掉了,死灵不仅仅是一群活尸而已,他们身上流着凛冬的血,随之而来的将会是席卷整片大陆的风暴。
从最北到最南,他都已经去过了。倘若大海的彼端存在着别的陆地,世界之外还有世界……他宁可死在探索的路上,也不想留在原地做选一还是选一百的游戏。
但在那之前,还有另一件未了之事。
“姐姐,夏天过去多少年了呀?”
“姐姐也没见过,据说龙城的冬天已经快四百年了。”Chloe抱起地板上的妹妹,“你看,外面又在下雪。这四百年间,一直是苍白骑士在保护我们不收暴风雪的侵扰呢。”
“苍白骑士这么厉害,那他们也会像书里面一样,把凛冬赶跑吗?Zoe还没有见过夏天……”
“会的。可能会比较慢,要耐心地等才行。姐姐之后也要去应征,这样四季就能快点回来了!”
Zoe于是很听话地在窗边等,等了十几年,可是四季还是没有回来。
姐姐也没有回来。
黑夜教会叫大家撤离的时候,Zoe终于想起了那个被五城称为禁忌的信仰。凛冬当然也是神的旨意,这本就是一场神灵之间的斗争。骑士也好死灵也好,不正是神的棋盘上走错一步就会被吞吃的车马象卒吗?人们只看到凛冬的欲望、却无视其他神明的贪婪,终于要为文明的丰饶付出代价了。
如果凛冬并非神明,还有什么理由能解释龙城的溃败?
从发呆中回过神来,Zoe发现后勤的人都已经跟随教会大部队撤离得差不多了。她走到空旷的、燃烧着野火的大街上——这甚至让她感到一丝不存在的温暖,思考着还在死守的骑士们什么时候结束战斗。在视野里的人还没完全消失殆尽的时候,在三小时白昼的最后余晖里,她瞥见一个苍白的身影,正径直向着她走过来。
“你把帽子摘了不冷吗?”她问。
“头上盖着块黑布走在黑夜里,那你还能看见我吗?”Will给自己戴好兜帽,看着她的眼睛回答。
“你要带我去哪?”
“重要吗?”
“不是说放我去当骑士吗?”
“解散了,已经没有什么苍白骑士了。你知道的吧?现在的情况是,你当不成骑士,我们也赢不了这场战争,咱俩的愿望都要重新想了。不过有个好消息,就在刚刚,我已经想到了。”
“那坏消息呢?”
“你也在这个愿望里。所以,现在是绑架时间。”
“你说绑架的样子真生硬……”
“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这样能不能成功。不过总归,我们得比死灵先到铃兰城去。”
“铃兰有什么?啊,港口么?”
“是的,这样去红石湾最快。除非冻结整个海面,凛冬在陆地上要绕远路,暂时是追不过来的。”
“然后呢?应该不止这些吧?”
“离开这片大陆,到海的另一端去。”
Zoe被这番发言吓了一跳。“行得通吗?”
“好过留下来等死,而且我想,应该不止我自己有这个打算吧!”Will停下了脚步,从腰间抽出那把秘银匕首,“所以,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确认。离开大陆后,可能就无法再得到黑夜女神的回应了。Zoe,你还想见她最后一面吗?”
Zoe花了点时间才明白他的意思。她摇摇头,推开Will握着匕首的手。如果自己说了“是”,他应该就会用它切开手心,以鲜血来作成最后一次的幻术吧。“说起来,我捡到过这个东西呢。”她掏出一本缺页的旧书,“是个叫旧日的,说是能把人拉回到过去。但是啊,我从来没有过书中所说的‘无匹的绝望’,所以很遗憾,从现在开始,我不再需要‘旧日’了。”
Zoe将书丢进路旁的火堆里。Will伸手想要阻拦,却晚了一步。
“燃料在冬天很稀有哎!怎么就扔啦?”
“抱歉,我只是想耍个帅……”Zoe心虚地回答。
“还真被你说中了啊。”一乘上铃兰港口的大货船,Zoe马上找了个舒服的角落坐下,这艘船还不知道要载多少人呢。
“虽然是没错啦……上了诺亚方舟,反而感觉自己怪没用的,只能帮着做些搬东西、升降船帆之类的工作。”Will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你当上大厨之后别忘给我留一口饭……”
“哪有这么夸张!”不过回想起方才上船的时候,还未完全升起的朝阳在海面映射出点点粼光,船头矗立着一个身高接近两米、一身厚重长袍的壮汉用洪亮的声音询问有没有人要一同出海去寻找新大陆,那宏伟的身姿显然更接近一个传说中的英雄。
“说起来,红石湾的时候你也是,一言不发就想把我丢在‘安全’的地方。”
“这次不一样。大海的腹地,到现在为止还没人去过吧?这可比烧小孩危险得多。”
“但去到未知的地方不能算逃跑,这是真正的冒险!”
“还挺心潮澎湃的?”Will笑道,“也是啊,我已经逃够了。”
“你那不叫逃,不过……我们都以为自己只能为了别人而活,到头来却发现赖以生存的人和事都已经不在了。只能从空无一物的手心里,自己创造出新的愿望来。Will,你也是这样的‘人’,而不只是一张遗愿(will)清单。”
“知道了。” Will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我要去甲板上巡逻,来不来?”
“苍白骑士变成漆黑水手,也不错!这就是我们的新身份咯?”Zoe尽量放轻脚步,防止地板的木结构吱嘎作响。
“哟,你们好啊。”从不远处的海面,传来了没听过的声音。Will探出头,看到那艘船上绑着和他们同样的死灵刺枪,一名苍白高大的女性正带领她的船员向这边驶来。Zoe高兴地同他们挥起手,在海面灿烂夺目的灼人日光里。
作者:江橼
正文:
一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即便那违背了大多数人的利益,但只要是对社会有利、对人类有利、对世界有利的,我们就要坚持。”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
没有灯光,只靠月光照明的屋子里,一名少女缓缓将面前刚写好的内容撕成碎片,丢进垃圾桶。
完成这一动作后,她起身,来到窗边。抬头凝望夜空中硕大的月轮,思索今日大海的浪潮是否能越过要塞石壁。
“长官,”身着军装的女子推门而入,“已集结完毕。”
少女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下属替她披好那在这个时代稍显华丽的外衣,整理好领口佩戴的宝石。
“走吧。”
身为潮汐要塞的首席秘书长,少女虽然看上去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但她确确实实已经年纪很大了——起码身体已经成年。
在光与声音无法到达的虚空之中,轮回数次的灵魂,早已不再年轻。
她踏着坚实脚步,沿着石阶,走上那本属于另一个人的舞台。只是那位大人今天也没有什么登场表演的兴趣。
待她站定,要塞腹内空地上密密麻麻站满的人们不约而同镇臂高呼。
少女没有压制他们,而是用比他们更高昂、更坚定的声音嘶喊——
“嚎叫吧,海滨之狼!”
“圈养的铁笼已经打开,勇士们,我们不必再压抑,不必再委曲求全;拿出武器,亮出利爪,让住在玻璃高塔的那群蠢货看清楚,到底谁才是世界的主宰!”
她的声音蔓延至要塞每个角落,她的话语让众人热血沸腾。他们一边揉搓着发麻的头皮,一边兴奋嚎叫。
“干掉神明,主宰世界!”
“世界是属于人类的!”
“去死吧,蠢货教会!”
“……”
她闭上眼,享受这一时刻。
其背后是因为冲击石壁而跃然半空的浪潮,面前是热血沸腾、能够为人类未来献出生命的勇士,耳边是海浪与嚎叫混合的交响乐——这是她这辈子听过最美妙的乐曲。
“革命的号角已然吹响。”
人类即将向神明发出第二次冲锋。
二
“神明创造世界。”
“当世界还是一片混沌,神说要有光,于是光明驱散了黑暗。”
“但当黑暗彻底消失,无知的人类才后知后觉,平衡与适度才能造就生命与和平。”
“……”
穿着神袍的黑肤男子将怀里抱着的孩子放回地面,他整理了一下被压皱的衣摆,发现捋不平整后便放弃了。
“神父,”孩子落地后转身再次抱住他的膝盖,“那为什么我们的城市要叫无光之城呢?”
教典说黑暗必不可少,但光明也是平衡的重要一环,这名字起得,怎么琢磨都不太贴合教义啊。
沐浴在温暖阳光下的神父轻笑,抬手刮了刮小孩儿鼻梁,解释说:“这是先祖遗留的祝福。”
“人类天生就是偏心的,比起血缘他们更注重利益,比起遥不可及的未来,他们更在乎眼前当下;说不上是为了一己私利,还是全人类共同的期望,人类先祖驱散了黑暗。”
“那曾是一番光荣战绩,人类首次战胜了神明,向世界宣誓了主权。”
“但他们忘了,万事万物都是讲究平衡的。”
黑暗与光明,那是维持世界永续的两大神明,是世界构造的基础,无论缺少哪一个世界都会崩塌。
一如预言所说,末日降临了。
“神爱世人,祂不愿看自己的爱子受苦,于是祂封印了自己。”
“光明在潘多拉的魔盒中沉睡,平衡得以暂且维持,人类活了下来。”
“所以先祖创建了这座城,并将其命名为‘无光’,便是希望黑暗再次回归。”
围坐一团的孩子们不由发出感叹,趴在膝盖上那个眨了眨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问道,“那,神什么时候能再次醒来?”
“盒子那么小,睡觉不舒服的!”
神父听完,揉乱了小孩儿的头发。
“早晚有一天会醒来的。”
只不过,不是现在。
在神明应该苏醒的那天到来之前,米德加德教会将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光明沉睡下去,维持现有的秩序与平衡。
三
“万事万物都有其存在规律,但这规律并非来自神明。”
“那是世界的法则,是物理,是化学,是所有能用不可再分割的原子解释的东西。人类既然能发现它,能运用它,那这证明了什么?证明世界属于人类啊。”
“看,那便是几千年前的古人类智慧结晶,先祖们正是用它湮灭了神明。”
“……”
站在这如同古书中所描述的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你很难想象,面前那用钢铁打造的、充满科技美感的机器,曾是杀戮神明的武器。
你也根本想象不到,这仿佛农耕时代的画面,竟是这片大陆上科学技术最为发达的地域。
“你听说过‘诺亚方舟’吗?”穿着工装的年轻人点了一下手环,覆盖整块区域的智能AI应召而出,翻开书卷向来访者展示古人类的精彩历史。
“据说那是神明毁灭世界时,保存人类火种的船。”年轻人将后面两字抹去,接着说,“这里便取用了前半做名字。不过我们没有做成容量有限的船,而是庇佑了这片土地。”
“欢迎来到诺亚之庭——你也可以叫它桃花源。”
这里是人类的地盘,是不允许神明踏足的庭院。这里有科技,有历史,有知识,有未来;唯独没有神明的位置。
在神想要杀死人类毁灭世界的时候,祂就已经不配再踏足这美丽的星球。
“所以说神明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我们自己就可以活得很好。”年轻人对现状十分满意,他们既没有受到更多来自高维神明的污染,也没有因为少了一个神而惊慌失措。每日按部就班地修复历史,学习古人类智慧,探索未来发展道路,哪一个不比信奉神明有意思?
再说了,神明能让农作物亩产百万吗?神明能让地下水再生吗?还是说祂能让经济动物有丝分裂无性繁殖——哦不,等等,这个还真能做到。
就像来自地底的核辐射会让人基因异变一样,来自高纬度的神明坠落地面,自然也会造成污染。这便又讲到如今人类种族的划分了。
人类、眷属与怪物。
这便是神明给予世界的礼物。
“我们等待着,等待着‘界一’的苏醒。”
等它再次杀死神明,等人类再次征服天空。
四
“人之所以为被称为‘人’,是因为我们有好奇心。”
“因为好奇所以探索,我们探索规律,探索宇宙,探索高维未知,只为了找寻真理——确切的说,是寻找人类能够确立的新秩序。”
“科技主宰世界的时代已经成为过去,在历史前进的浪潮中,‘神明’是新秩序的标杆。”
“……”
被称为旧日之都的历史废墟中,穿着西服的人们汇聚一堂。他们绕着长桌坐了一圈,有的把玩着手中稀奇物件,有的都弄着不知姓名种族的生物,还有的以纸掩面呼呼大睡。
坐在首位的男子并不在乎手下众人都在干什么,场面一度诡异地如同其背后被抓裂的壁画。
神子与其门徒,在吃最后的晚餐。
“听说应许之地的神要醒了?”
“这有啥好惊奇的,又不是醒了一两次了,哪次不都被教会又封印回去。”
“那是以前,以前教会还有潮汐要塞帮忙,现在海滨之狼都叛变了,你还指望教会那群酒囊饭袋能搞得定光明之神?”
同伴一听,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当即挺直腰板,加入话题。“那咱这次帮谁?”上次光明苏醒,他们帮了教会,上上次还是帮了教会,要说米德加德教会能维持这么久的平衡,有他迭代者一份不可磨灭的功劳哩!
“帮谁,那要看‘奇点’的完成进度。”
如此说着,众人纷纷将目光集中到主座的男子身上。慵懒得靠在椅背上的男子,似有感应一般睁开眼,交叠双腿。
他说:“‘奇点’还未完成,姑且先帮教会压一压。”
他反正一点儿都不在乎双神和人类的战争究竟谁是最后赢家,他在乎的只有一点,那便是自己的探知欲。
探索人类立于神明之上的可能,探索构建世界的新秩序。
就在这栋破落到露出钢筋混凝土的建筑中,就在他们聚会的脚下,一尊巨大的、伴随呼吸脉搏闪烁诡异光芒的卵,即将孵化。
那是用无数信徒的鲜血和肉体堆砌而成的新神,是人类创造高维生物的重大实验成果。
对,这只是一个实验。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甚至可能就在今夜,这被命名为“奇点”的生物便可能成型诞生;但也许,他们要等数百年才能见到新神降临。
“所有落后的、不合时宜的,都应当退出历史舞台。”
世界属于新的神明,世界应有新的秩序;那是进化的车轮,是时代的潮流,既然不可逆,那边逐浪前行,先一步去窥探那让人心动的未来。
五
“存在即合理。”
“既然神明和人类都存在,那他们必然也是自然循环的一部分。就像海水蒸发,雨滴坠落,能量恒等,自然转化一样,他们肯定也有自己的循环节。”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只能归结为循环节出了问题。”
“……”
穿着黑色长袍的人们四散于世界各个角落,他们有的在无光之城穿梭于街头巷尾,有的在潮汐要塞里挥洒汗水,有的在旧日之都与同伴侃天侃地,还有的正在诺亚之庭跟别人讨价还价。
他们是隐藏于黑夜的幽灵,虽然目的不纯,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却是维持各地联系的重要纽带。
“梦想?”
如果你这样问,可能这群戴着乌鸦面具的黑衣人会回答你——
“希望世界不再有怪物,不再有污染,一切都恢复正常。”
他们向往能够在图书馆里一杯咖啡过一天的生活,向往在草原上与动物一起奔跑的生活,向往四季规律太阳东升西落的生活,向往能够在海边戏水吃海鲜的生活。
“如果自然能够重新循环起来,是不是我们就能自由来往于荒原?”
“我是不是能养一只猫?”
“我想吃深海带鱼。”
“我想安稳地睡一觉。”
“我不想再有前世的记忆了,让我忘了前男友吧,求求了!”
那么,如何才能结束末日,让一切都恢复正常呢?
答案就是修复自然循环节。
既然无法获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而且说不定就算找到了也没什么用处,那么干脆一刀切好了!让人类、神明与怪物一起全部回归大自然的拥抱,这不就完美解决一切问题啦!
“说实在的,人类和神明哪一个都无所谓,我甚至不在乎自己到底是眷属还是怪物,我只想安静地睡一觉。”
只要没有呓语,即便是在睡梦中死去也好啊。
太阳就应该东升西落,潮汐就应该起起落落,日夜交替自然循环;上古时代还有冰河世纪呢,现在也应该有沉眠时代。
“沉睡吧,当曦光再次照耀大地,我们将迎来新时代。”
毁灭一切生命,让世界重归混沌。
待苔藓再次爬上石头,待海洋再次孕育生命,待世界重启。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即便那违背了大多数人的利益,但只要是对社会有利、对人类有利、对世界有利的,我们就要坚持。”
“即便成为刽子手。”
评论要求:笑语
Ps企划剧情,切勿深究,有问题都是汉尼的(不是)。
(2026.7~???)
性格无忧无虑的少女型机器人(就官方的角度而言,应该是人工智能才对)。
初次与林言相见的时候把他吓了一大跳。之后的表现更是把他差点送去医院检查心脏了。
天真如白纸的性格使她轻易地相信别人。
即使是有资料量十分庞大的信息库,仍然对一切充满了好奇之心。
不过该有的脑子她还是有的。如果说是在危机时刻的话,她会优先考虑当下的情况,赶紧解除危机,做出最优的判断。
似乎对于魔法也有不错的了解……?
我想回顾和整理一下自己在写作方面的思路,但一时间不知从何整起,群里的小伙伴如果在写作方面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有关于写作的种种问题,都劳烦私聊我跟我说一下,我会记录下来,对应地整理一下我相关的想法和思考
当然,个人水平有限,如果能有所帮助是最好,帮不了也请不要骂我,当作一次交流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