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降落在了岛上,正巧赶上了大西洋上的第一缕日光。阿兰莱特停稳之后在驾驶座上打了个哈欠的功夫,维克利亚就从直升机上跳了下去,冲向海滩。可怜的被半夜叫起来的阿兰莱特赶忙也跟过去,生怕这个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的小家伙会直接冲到海里。
维克利亚挺惊讶为何自己的家庭医生甚至会开直升机,但是当他在自己的别墅上方降下绳梯、在她上去后掏出了那张飞行执照的时候维克利亚又挑不出刺儿,更何况她没有太多精力去对着阿兰莱特问东问西,梦里的呼唤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更多关于海底之城的事情。
没有任何心情去看恰巧赶上的日出。维克利亚脱下了鞋袜随手扔在沙滩的小路上,裸着足踏进冰凉的海水。她能够感觉到深海中的呼唤,理智之外的什么鼓动着她只身冲向会让人类丧命的永夜海底,但她也清楚若是想要抵达那个地方,所需要的是一艘潜艇,与至少一套潜水服。
“阿兰莱特。”
她没有回头便察觉到紧张兮兮的医生跟在了她的身后,也脱了鞋子、卷起裤腿,陪着她站进了海中。那细微的温度变化透过她的皮肤上异于常人敏锐的触觉让大脑感觉到差异,就算是蛤蜊或是藤壶的呼吸都难以逃过她的察觉。她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是人鱼或者什么——梦境之后她在思索,是否深海之下才是自己的归宿,那种迫不及待要回去的疯狂的感觉又从何而来。
“呃,是的,梅菲斯克小姐?”阿兰莱特停在了维克利亚的五步开外,有些迟疑地问着。医生有些不太自在,单手环着胸的同时咬着另外一只手的指甲,像是遇上了圆锥曲线的高中生一样紧张。
“你会开潜水艇吗?”
“会的,梅菲斯克小姐,但是我觉得那不是个……”“在别墅的地下,”维克利亚打断了阿兰莱特的劝说。她转过身,左眼难得地没有缠好绷带,会让同龄人觉得不适的疤痕被终结了黑夜的日光渲染上淡淡的金色。“有一艘潜艇,年代未知,但是我在小时候和爸妈有一起乘坐过。
“通过一条通道,潜艇可以直接冲入大西洋。我要去海底,阿兰莱特,我要去亚特兰蒂斯城。”
“这不是一个好主意。”阿兰莱特把自己被打断的话说完,“A国官方控制了这片海域,呃,在岛上进行旅游观光虽然仍旧是被允许的,但是他们已经明令禁止在这里进行深潜活动,似乎就是为了保护那个什么亚特兰蒂斯古城。如果被发现我们甚至开了艘潜艇下去……他们一定会发现我们的,声呐可不是小孩子的玩具,亲爱的。”
“这是我唯一的请求,阿兰莱特。”维克莉亚双手合十,做出祈祷一般的请求动作,“无论你看中什么——我家的存款,亦或是产业,我都可以在十八岁以后以法定继承人的身份给你,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去写承诺书。”
“不,不,我向你父亲发誓的是保证你的安全。”阿兰莱特连忙摆摆手,“在深海中研究古迹这种事就交给考古学家吧,我可以联系我的朋友找一些从未公开的资料给你?”
“行。如果你坚决拒绝的话,我自己去学。”维克莉亚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上沙滩,提起自己塞着袜子的小皮鞋。“我能在五分钟内学会开轿车,我也可以在半个小时……或者有一个小时内学会这个潜艇怎么开。”
“嘿——”
阿兰莱特不知道怎么劝说一意孤行的小姑娘。在这片沙滩上似乎让他比平时更加的烦躁和更多小动作,光是维克利亚注意到的就是这个还会开直升机和潜水艇的医生无数次揪着自己鬓角的一小撮头发捏来捏去。“——好吧,好吧,我会带着你潜下深海,但是只能是一下。”他为难地皱着眉头,在沙滩上来回走出几个脚印,“只要看到你想看的我们马上就回来。”
“嗯。”维克利亚用单音节答应着,但是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看一眼就会心甘情愿上岸。越是靠近那每日重复的梦魇便会令她便越加急躁,那种不顾一切想要潜入水中的欲望不停地催促着。
她感激最后仍旧答应与自己同行的阿兰莱特。父母离去之后这个医生是自己唯一的依靠,纵使在自己最为任性的此刻也没有像个外人应当做的一样抛弃自己。就连她自己也知道此刻的要求是那么的无礼与可笑,但是阿兰莱特终究纵容了自己的行为。
——没有任何无线电报。
没有任何警告,信号,或者是别的什么方式的通讯,A国的海军仿佛全体赖床一样没有管这个在飞速下潜的潜艇。维克利亚盯着不停变动的仪表盘,时不时又转头看看舷窗外黑漆漆一片的海洋。光芒永远不会眷顾水下的世界,在泥沙岩壁中潜行的生物受到了潜水艇光照的刺激而吓得游动了起来。阿兰莱特一边操作着那些按钮手柄一边叨念着什么“完了完了一定完了”之类的话,配上时不时跺脚的动作,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可笑。
“我们到底了——”在无数声抱怨中维克利亚听到了她最想听到的台词。她不停地在几个舷窗之间来回跑动,又偶尔冲到阿兰莱特旁边看着正前方玻璃窗外的世界。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哪怕她把室内的灯全部关上都一样,深海拒绝向使用视觉的生物展现自己的全貌。
“往前开。”不知道何处来的直觉让维克利亚这样命令道。就像她每一次做梦时冥冥中的指引一般,她知道一切就在前方不远处——那扇她必须进入的大门,那个在呼唤她的古城,所有的一切已经向她张开双臂、等待着将她纳入怀抱。
她悄悄地溜走了,离开了驾驶舱,去寻找保存良好的潜水服。尽管所有尺寸对她来说都有些过大,但她还是强行把自己塞了进去,艰难地活动了一下四肢。这对她来说足够危险,如果不小心可能就会什么可怕的深海怪物袭击,或者被千万吨的水压挤成肉饼,然而比起那在心中呼喊着的声音,这些阻拦都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梅菲斯克小姐,我好像看到了什么……梅菲斯克小姐?”
佟欧回过头来的时候身后空无一人,他的说话声在狭窄的空间里意外地有些让人发毛。他不喜欢这里,非常不喜欢,就像是维克利亚每次梦到这些建筑物的时候会感到恐惧一样,阿兰莱特非常不喜欢这里。
“梅菲斯克小姐?!”
当他看到有一个潜水员出现在探照灯的范围中的时候,阿兰莱特几乎尖叫了起来。那滑稽又不平稳的动作很容易就让他猜到是某个小个子塞进了成年人大小的潜水服中,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她非常、非常容易因为这种冒失的举动而丧命。
阿兰莱特对这里的恐惧与维克利亚梦中所见的相似,但阿兰莱特并非直接因为这座失落的城市而感到心跳加速到有些呼吸不畅。他害怕维克利亚会走进那扇写着象形文字的大门,他非常畏惧可能发生的事情。
比很多人都更为了解人体改造的阿兰莱特,非常清楚那些导入了孩子们的原料是什么、来自哪里。那种存在于每一个染色体中的记忆在影响着维克利亚的判断力与行动力,最终的结果对少女有利与否无人可知,但绝对对这个基因的主人会有好处。
[快点啊!再快点啊!!她已经疯了啊!!]
他在脑中拼命的呼喊。他甚至知道维克利亚身体中携带的是谁的遗物。
他听闻过那位上古之神的名字。
——[已经快到了。]
——[你还在吗?]
——[087?你还在吗?!]
昏迷在控制台前的阿兰莱特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他彻底地失去了意识,就连最后劝说维克利亚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彻底失去联系了,我无法知道他在哪里。”
喷气式私人飞机上,两位佟欧在驾驶着,而另外一位佟欧和本杰明面对面坐着,非常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087从母体的链接中断开了,具体原因不明,可能是因为海水的缘故……你知道的,‘上古之神’并不擅长应对水这种对你们这群人类来说不可或缺的化合物。”
“所以,我们要找的这个……实验体,你说她叫什么来着?”本杰明看着小桌板上放着的装着蒸馏水的纸杯。离开牧让他觉得非常的不舒服,奇奇怪怪的念头与图像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闪过,但所幸并没有什么会让他在瞬间失去行动力的恐惧涌出。
“维克利亚·梅菲斯克,要我们说多少次你才能记住!”佟欧有些不耐烦地用指头敲了敲桌子。“我的天啊。为什么主人基因的携带者偏偏就是你,在他们的世界里你或许活不过半秒。”
本杰明没有去回答佟欧的话,他已经逐渐开始习惯这个家伙对自己偶尔发表的悲观意见了。反而自己能够在离开牧这么远的地方,却还没有见到让人反胃的场景恐怕要多亏这位……或者说“这些”佟欧,牧的造物似乎能携带一些来自牧的能力或是什么。
佟欧·阿兰莱特,在一开始见到他们的时候,本杰明完全没有办法理解。按照牧的阐述,佟欧像是一个蚂蚁的集群,在上百个一模一样的他们之间有一位“蚁后”是主脑——也就是一直跟在牧旁边的那位。他们每个人都有独立进行的思维与行动,但是最终仍旧是“共用着一个大脑”,就像是同一个人有着不同的身体一样,并且只要主脑没有受到伤害,其他的“工蚁”就算死了,牧也可以轻易地再复制出一个。
“真正难的是创造一个拥有‘灵魂’的碳基生命,人类只有在这方面能让我偶尔觉得棘手一些。”——牧在与本杰明介绍佟欧的时候有这样提到过。尽管本杰明觉得牧的确解释的很清楚了,但一个如果愿意,每一个个体都可以随时共享视野、听闻与思想的群体,本杰明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或许没有那么普通——实在是难以想象他们过的是什么生活。
“我们来迟了。”
坐在本杰明对面的佟欧发话,大概是开着飞机的两位发现了什么,又在他们独有的通讯网络中共享了一下。佟欧的声音听起来并不乐观,不带有任何玩笑或是调节气氛的意味。本杰明站起身,走向了喷气式飞机的窗边。
他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正下方是大西洋的海面。托清晨的福,没有太多的雾气和云彩,大约能看清楚有一些群岛,而自己坐的飞机正在岛上方盘旋。无法忽视的是他看到了在群岛外的海平面上出现了一朵……雪花。
对,雪花。本杰明在给夙枭买的科普书上看到过雪花的六方晶系的介绍,而此刻他从空中俯视所看到的便是海平面被什么冻结后形成的雪花状的冰面。从这个高度看约有一英寸大,他在内心悄悄算着,那么这应该是一个面积超过一平方公里的巨型冰面,但现在是该死的四月份,唯一可能的解释,便是佟欧所说的情况。
“他苏醒了。”
“那让王国覆灭的罪人啊,从睡梦中醒来了。”
维克利亚生在一个有钱的人家,非常令人钦羡的出身。梅菲斯克名下的公司覆盖各行各业,那家族的原始资本积累让她在这一代轻松地出生在了优于常人的起跑线上。但是若相信命运这一说的人,会说维克利亚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走是对她过于优异出身的偿还。
维克利亚在两岁的时候,在游乐园因为闹脾气而不小心离开了父母。然而等小小的孩子消了气、想要在陌生环境寻找至亲之人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游乐园,在不知道是哪儿的街道旁徘徊。
一向拥有管家与保镖的她瞬间失去了所有的保护。她开始害怕,开始朝某个方向不停地跑,但其结果是被人用什么喷雾弄晕,然后在颠簸的车上被运送到了不知何处的地方。无法否认,她在那个充满了针管、锋利的刀刃与苦涩的水的地方受到了不少她不应当承受的苦难,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那个没有白天和黑夜的房间里呆了多久,只知道最后她的父母和阿兰莱特悄悄地把她从那个地方带走。
她的父母有对她说过,要好好感谢阿兰莱特。根据他们的叙述,他们在维克利亚失踪之后当晚就报了警,但是一直没有音讯,也没有听说过有拐卖儿童的惯犯在活动流窜,就是一个非常无头绪的案件,甚至不抱希望地将维克利亚的寻人启事张贴在大街小巷和每一个他们知道的论坛。事情出现转机的时候是一个注册名称为Mr.Potato的先生主动联系了维克利亚的父母,声称自己知道维克利亚的消息。
这位土豆先生就是阿兰莱特。他说他是一个私人诊所的医生,因为接待的病人很多,涉及面很广,在某次有听说过“一位红发的女孩”。他说这位病人是个有权有势的官员,因为醉酒后驾车事故紧急送到诊所,迷迷糊糊中提到了这件事。当时梅菲斯克夫妇已经见过了太多觊觎他们的奖励费的骗子,但是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放弃寻找自己唯一的女儿,也因此好好接待了阿兰莱特。
阿兰莱特没有让他们失望。他继续打听了很多消息,迷迷糊糊得知了“人体改造”这件事。梅菲斯克夫妇震惊之余自然是希望能够将女儿从那种可怕的地方接回来,而阿兰莱特的情报,无疑指出了这位贴满了寻人启事的小女孩儿还好好地活着。孤注一掷的梅菲斯克夫妇花费了大量的金钱打通了内部,在阿兰莱特的帮助下,将当时已经失去了孩子该有的天真的维克利亚接回了家。
当时的维克利亚,已经离家整整一年。
孩童在三岁之前,是气质、情绪与社会认同的最重要的发展时期。维克利亚错过了她本该有的一切,从人体试验的地狱中回来的她变得沉默寡言,没有了孩子应该有的任性与玩闹,甚至出现了十几岁的少年才应有的懂事行为。她心理上的成熟让梅菲斯克夫妇感觉心痛,因此更多地花费时间在她身上,陪伴着她,但这份溺爱也未能让维克利亚找回那已经失去的孩子气。将她找回来的阿兰莱特也将维克利亚当做自己的女儿疼爱,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因此为契机与梅菲斯克家有了段情谊。
尽管失去了应有的童年,维克利亚在学业上却异常的出众。但是她的父母拒绝让她跳级,于他们而言学校学的知识远没有社交活动重要——这正是维克利亚苦手的地方。那些非人的实验让她失去了适时的语言训练与社会认同感,她所作的便是把所有的专注于时间放在了学业上,让自己去成为一个过分优秀的存在。
仅仅是这样的话,她或许也会有一个不错的将来。若是一直这么下去她可以上A国最好的大学、受到顶尖的教育得到最受人青睐的文凭,但是令梅菲斯克家族彻底垮掉的事件,便是维克利亚的父母在她十岁那年因为发病原因不明的癌症一命呜呼。
在因病去世前,梅菲斯克夫妇将维克利亚委托给了陪伴了他们有七年已久的医生阿兰莱特。失去了双亲的维克利亚总是在空荡荡的大房子中感到寂寥,斥退了本身巨额花费的仆从后,那些足够她这辈子衣食无忧的家产也无法弥补她的孤单,所幸仍有一位可靠的医师陪伴在自己身边——尽管阿兰莱特的发型看上去有些滑稽。
——又是一夜的噩梦。
惊醒的时候维克利亚发现今夜是新月,月亮吝啬地不愿给予陆地任何一丝来自太阳的光辉。她按亮了手机屏幕,看着那时钟显示的3:27,坐在床上犹豫了很久。最终她拔下了在充电的手机,拨通了亲密联系人的唯一一个号码。
“喂。”
——阿兰莱特接电话了。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刚起床,反而精神抖擞的很。也许是作为医生应该有的素养,格洛利亚想,也许是因为看到了是自己的电话。在半夜麻烦他似乎不太好,但是刚才做的梦让她已经有些情绪上的失控。
“喂,阿兰莱特……”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双手扶着耳边的电话。“我要……去一个地方。”
她在梦中推开了那扇门。那扇说不清道不明的,形状都不太能确定的门在她手下、在梦境中被推开。看上去厚重的石板没有想象中的重量,几乎是在格洛利亚碰到的瞬间就自行开启了。门内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任何光能够照进去似的,而好强的格洛利亚不愿意被愈加浓重的恐惧支配,于是咬着嘴唇、踏过了门槛。
只是梦而已。
她拼命告诉自己,只是梦而已,比起残酷的现实又算些什么。
脚下的感觉就像是踩到了什么皮质的东西一样,并不像宫殿的门口看起来那般坚硬。维克利亚小心地走着步子,不只是刻意还是无意地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就连呼吸都死死憋住。这里原先住着的人想必是有着大派头的贵族,尽管走了数百步仍未能碰到楼梯或是墙壁。她回头看了看,唯一有光的、她来的地方已经缩成了一英寸大小,此时勇敢的少女终于开始犹豫是否要继续向前探索。
这就像一个黑洞。走的越深,引力越大,恐惧也越肆无忌惮地霸占着入侵者的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邀请她继续走下去,但她本身的勇气已经无法战胜来自黑暗的恐惧了。
那种说不清的诱惑让她再往前踏了一小步。就像是孩子渴望糖果、酗酒之人渴望酒精饮料一般的念想充斥着她的内心,自诩无畏的探险者渴望着向黑暗的深处走去。但是也如同酗酒者突然明白那些饮料的危害并随之放下酒瓶一般,她害怕了,不愿再向前行进,而是向来时的方向退了好几步。
是神明、是战士
是被推上绞刑架的国王
突然响起的歌声让格洛利亚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锅,上一次如此的慌张是她在听到父母过世的消息时。那并不是什么突然很大声的、有节奏的摇滚乐,却是宛如从天际传来的安魂曲,由细不可闻嘤咛慢慢加大音量到让人能够听的清内容的歌声。
一开始的声音是她在建筑外听到的,那种模仿着人类发言的嘈杂的声音,但是逐渐清晰之后,她又意识到那并非一开始所想的“恶魔的低语”。那是一个男性的声音,说的或许是英语,总之维克利亚可以理解他在唱的内容。不管唱的人是谁,他发出来的声音、音乐的调子或是词汇都让维克利亚的恐惧逐渐加深,与此同步增长的还有哪怕豁出性命都要继续走下去的欲望。
国度沉于深渊与海洋
亚特兰蒂斯已逝去光芒
从远处靠近,最后直接在格洛利亚的脑海中响了起来,就像是擅自闯入别人家中一般,恶劣地搅乱着维克利亚的思维,似乎要弄清楚她的想法一般将她的所有思绪一缕一缕分割开来。人脑对于梦境的应激机制在维克利亚不知所措的时候终止了这一混乱的梦境,惊醒的少女在床上好一会儿才能大口喘气。
——“阿兰莱特。”
她对着手机轻声说着。“是的,现在就出发,我要去和平岛。”
A海域某片群岛的中,面积最大的岛屿的名称。传闻在上百年前的战争中这个岛屿上住满了流亡至此的孤独旅人。不同肤色种族的他们在这很意外没有受到战火侵袭的地方和平相处,因此后人将其命名为“象征和平的岛屿”。在很久以前梅菲斯克家在这片岛屿上购入了一栋别墅与大片花园,但离大片陆地太过遥远、生活极度不便,长久以来除了度假只有弃置。
新闻提到过那片海域吸引了很多人去探测,各种科技对海底的远程检测表明了那些岛屿下是个曾经有着高度文明的城市遗迹;不知出何原因总有新闻报道A国今年越来越重视这片土地,甚至斥巨资多派了潜艇检测难以抵达的深海。
那些科学家用各种各样的尖端科技检测出来的投影表明,这座还未有人类能够涉足的古城门上刻着的象形古语,翻译到现在的意思大约是——
——亚特兰蒂斯。
维克利亚最近经常做噩梦。
她一向都睡得很安稳。然而最近的梦总是让她从半夜惊醒,细密的冷汗沾湿枕巾。
她梦到有什么骇人的低语,像是夏季时恼人的蝉鸣、亦或是轰鸣的蒸汽机在拙劣地模仿人类的发音,那些断断续续的……她可以确定是英文,但并不知道那些声音说了什么;她在视野里所看到的是高大辉煌的建筑,但并没有像她去过的任何一个豪华的地区一样。梦境中的场景让她觉着诡异与不适。或许是因为在做梦的缘故,那些建筑的形态总体并未改变,但却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一样,无法确定其真正的模样;那像国王的城堡般的建筑顶端,似乎是个圆锥顶,有时候看上去又像是有棱有角的四棱锥。
只是一个怪异的建筑。偶尔她无法确认自己是在斜坡向上或是在平路上走罢了,但面对着那一切她所能感觉到的只有深深的恐惧。那种彻入骨髓的真实感让她想要逃离这座城市,但是从她出生到现在的所有经历让她那股子傲气不允许她轻易扭头逃跑。
这只是个稍微有些奇怪的城市。维克利亚想。这只是个源于幻想的梦境,有什么能比自己记事以来经历过的各种各样的事情还要糟糕呢?——她这样思索着,每一次都鼓起勇气,一步一步走向那说不出是平放还是耸立着的大门。但每一次的结局,都是在指尖触碰到那扇看上去厚重到无法打开的门时,后颈全是冷汗地醒来。她不得不坐在床上大口喘着气让因为恐惧而急促的呼吸平静下来,同时责备自已明明已经是个初中生了、还在被噩梦困扰,实在是丢人。
“维克利亚·梅菲斯克。”
“是。”
她在被呼唤道名字的时候从塑料凳子上站起来。校长室的装潢看起来不错,她想。那些植物给古板的书架添加了一点鲜活的气息,材质不明但看上去很柔软的窗帘被金线装点的绳圈捆在办公桌后宽敞的窗户两边,这样在晴天坐在桌子前边工作时甚至因为舒服的阳光而不用开室内的灯。
“刚才你说的是,两位高年级的学生,不止一次对你进行了霸凌行为,是吗?”
她走上前几步,忽视了站再那两盆植物旁边满脸不服气的、甚至有着凶恶眼神的高大的男孩子。她立正站到了原木做的校长桌前面,点点头:“是。据我所知,一位名为亚力克西斯·贝鲁特路,另一位是和他同班的克里斯·兰顿。如果算上了此次的行为,这是我在本月内受到来自他们的第三次骚扰。”
维克利亚用了骚扰一词。说霸凌也不太妥当,毕竟那些贴在她的储物柜内侧嘲讽的画和会让普通人感到揪心的“独眼怪物去死”之类的词汇,对她来说并算不上什么影响,甚至光是和那些虚无缥缈的梦境相比就差远了,只不过每次都得把那些碍眼的纸条撕下来并且清理胶带的残余,的确算得上是令人觉得麻烦的骚扰行为。至于刚才他们甚至胆敢在操场的角落把她堵在角落,维克利亚也丝毫不惧——事实上只要她愿意甚至能轻易搁倒这两个狂妄自大的家伙,但在他们动手的时候路过的某个科学课的老师严厉制止了两位男性。
“这是非常严重的问题,你应该及时向你的任课老师,或者直接向我反馈。”那个慈祥的老校长脱下了眼镜,把那金丝边的复古眼镜放在了那些用来骚扰维克利亚的涂鸦纸片儿上。校长叫什么来着……麦裴厄革特先生?不太好记的名字,貌似是个很关心学生的人。
“根据上个学期你的任课老师的反馈,我也记得他有提到过他的班上有个不太合群、甚至孤僻,但是学习上面却比较出色的孩子。”麦裴厄革特先生十指交叉放在桌面,身子稍微前倾一些。他的面上布满了皱纹。维克利亚难得地仔细打量着这位老校长。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甚至还有点长。在后颈部位应该有像几个世纪以前英国贵族爱绑的小辫子,维克利亚想。他这个从装潢到穿着都比较复古的老先生,发稍弯出了一个优雅的弧度。
麦裴厄革特先生应该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太合群的自己。那些霸凌者的大概想法,经验丰富的校长先生知道,维克利亚也知道:那群欺软怕硬的家伙总喜欢找落单的、无助的人下手,比如自己这种甚至被任课老师评为“孤僻”的人,尤其是自己还是刚进入这所初中才一个学期的新生。
此外,相貌的异样也会让自己被孤立。除了那一头继承了母亲的漂亮耀眼的红色长发,还有左眼小的时候留下的、无可奉告的痕迹。为了遮挡这部分的异样,她在出门之前都会用绷带缠上一圈又一圈乃至遮的严严实实。在夏天偶尔会因为太过闷热而会感觉非常难受,但尽管如此她也不愿意在公众面前摘下绷带、擦干粘着皮肤的恼人的汗水。再加上自己是在同龄中也算矮的女孩子。也许正是因为这么多综合的因素,那些已经长身体但智商和情商教育都有问题的、只懂得用武力征服他人的“校园霸主”才会盯上自己。
“维克利亚,我会找他们的父母谈谈,同时我也希望能和你的父母谈……”“我没有父母。”
维克利亚的声音很平静,但陈述的事实却让麦裴厄革特先生楞了一下。校长的胡子刮得很干净,而维克利亚甚至能够看得见他的嘴半张着准备说出“谈谈”这个词,但却因为自己的话而噤声了。
“我很抱歉,维克利亚。你的入学考试非常优秀,在学费上的缴纳也并无任何拖欠,一切都很有条不紊,为此我竟然忽略了你的家庭因素。”麦裴厄革特稍微低头表示歉意。“这是我作为校长的失职,我向你道歉,梅菲斯克女士。”
维克利亚第一次被这么称呼。她有些惊异地歪了歪头。她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个校长——对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称呼为“女士”,以她的理解这应该是绅士对上流女性才有的尊敬称呼。“不,没有关系,麦……先生。”她想回以尊重的称呼时却发现那拗口的重音与拼写让她没办法流畅地说出这个姓,只好为了遮掩尴尬只好在发出了第一个音节后便赶紧收尾。“家庭的不幸不应该当做宣扬的言辞,没有人以此说事应该是我的荣幸。此外,我有一个监护人,先生,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和他约谈——他的电话就是我在入学时候登记的号码。”
“好的,维克利亚。我们的谈话结束了,接下来我要找那两位不守纪律的男士聊聊天,你可以先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不要被这些扰乱了心情——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学生。”麦裴厄革特对着她露出微笑。“将来你会非常的出色,亲爱的。”
她竟然觉得这个笑容很让自己安心,就像是……那位监护人给自己的感觉一样。
但是那确实截然相反的笑容,监护人阿兰莱特先生的笑偶尔带着一些恶作剧般的调皮,就仿佛他不是个医生,而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喜欢为自己的小把戏沾沾自喜的孩子。
但却意外很可靠。
维克利亚不会把自己的噩梦跟别人说,但却毫不介意地分享给了阿兰莱特。那个从自己有记忆开始就在自己家里呆着的、父亲的私人医生,在父母死前死后都无微不至地关照自己。尽管他总是有着一头凹了造型的、小青年一样的发型,甚至还有迷样的一撮挑染,但毫无疑问,自己的父亲为自己挑选的这位监护人绝对是尽心尽力、可以信任的。
阿兰莱特嘱咐过维克利亚,如果做了噩梦可以打电话给他诉说,甚至可以整晚开着电话陪这个小姑娘,或是直接开车去找她。他说一个女孩子十二岁的时候理应有人在旁边说睡眠故事,而维克利亚用尽全力才说服了阿兰莱特不要留在自己家给自己唱摇篮曲。父母离去的那瞬间维克利亚就明白,自己和别的同龄人早已经不一样——她应当更加懂事、更加成熟,而不是去依赖任何人。
毕竟阿兰莱特,身为一个与自己本来毫无关系的人,已经为自己做了足够多的事情。维克利亚现在能够按照父亲的意愿继续学业,甚至现在还能活着踏在A国繁荣的街道上,可以说阿兰莱特绝对有着不可埋没的功劳。
姓名:本杰明·格洛格
性别:男
着装:黑色短袖和白色短裤,外加上黑色灰白撞色的船鞋。一般这么穿,天冷了会换成黑色的机车裤、长筒靴,然后在外面套上外套
*外貌:17岁左右。黑色刘海右撇挡住被自己弄瞎的眼睛。放下来的头发大概到肩胛骨那么长,如无必要一般不会扎起来;眼睛是碧绿色的。
*性格:非常颓废的性格,严重的自残/自杀倾向,因为目前所处的情况,希望自己能够快些死去。无法换位思考,只能以自己利益为中心的,和他人难以交流的少年,因此不少人认为他是个疯子。对死亡毫无恐惧之心。
——
备注:
本杰明在五岁的时候经历了一场变故。他的父母死在了愤怒的大海上,而在船上的他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但至此以后变成了一个喃喃自语的疯子。
本杰明总是看到一些可怕的东西,声称自己能够听见来自深海的歌声。那些歌声没有经过空气传播直接在他的脑海里响起,指引他去未知的深渊永居,那些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怪物在他的周围环绕。
失去载体的上古之神的力量将他的身体作为了暂时或是永恒的居所。本杰明每时每刻都要承受着人类难以理解的知识与视野,这一切令他精神异常。他曾经试过无数种方式自杀,但是上古之神的力量阻止他死去,他曾经在满是血的床上醒来——半个小时前他用斧头砍断了自己半边脖子。
*上古之神名为牧·德其·蔡伦尔,曾居于亚特兰蒂斯,统治整个星球。
*上古之神的力量受他的意识控制,但是同时给他带来了太多不可承受的事物。
*之所以无法死亡是因为古神的力量在“保护”他
*他的眼睛是在他看到了太多无法描述的东西后,忍不住自己戳瞎的。但是古神的力量让他恢复了一只眼睛
*古神的力量源自覆灭的深海之城,在海洋范围内最为强大
具体表现为不死/水下呼吸/海洋生物的亲和/触手的凭空出现与操作
Keyworld:只对我微笑可好?
字数:2155
(1)
泰勒伸手敲敲门,不过片刻,就有熟悉的应答声请他进入。
他熟稔地推门而入,而屋内迎接他的,自然是上月医生。
上月 晌午。
泰勒至今已经能够念出这个名字,不论是以日语还是母语——于喉中发出震颤,像是重复过数十近百次几要吐出唇齿,却又戛然而止。
最后只是尊称上月先生,换来对方温柔得体的微笑,还有对于病情的常例问候。
泰勒也只能乖顺静坐在他的面前,缓缓叙说自己近来的情况。
他们第一次的交互也差不多是如此。
泰勒回忆。
那时候的上月先生仍是温柔,而自己很是紧张,小心翼翼又有些无措。他从未单独与陌生人相处,所以,即使上月先生是那般体贴温和,他也是畏惧。
那时候的对话他已经记不清,但上月先生的音容笑貌一直停留于他的眼中,甚至于深入脑海。
泰勒起初并不直视他的眼,只是礼貌的抬头看过去,试探的目光一直在他纤细的发丝擦掠飘忽,然后,不知怎么,或许是因为上月先生一句略带疑惑的呼唤,泰勒恍惚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对上了那双盈着浅浅笑意的眼睛。
然后,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2)
虽然,虽然……在最初,泰勒差点就错过了上月先生。
毕竟,上月先生的工作是诊断病情,而泰勒是一个绝对不被允许生病的“正常人”。
泰勒自己也毫无自觉,他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或者说,是不可以有。
身为一个模特并且有了一定的名气,如果身体(或心理)出了问题,不但要搁置所有的手上所有的活动,还会被一系列的揣测舆论压的喘不过气,就这么短短一段时间,如果不能够做出对的判断并迅速下达正确的决策解决麻烦。
那么,紧接着就会有新人涌上来卷走自己的热气,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不过……放松时间应该可以另当别论?
好心的友人如此劝说。
泰勒只是回以无奈的微笑。
接着就投入了工作,因日程安排而来到了异国。
日常还是一如既往的紧张进行,虽然安排很多但是有条不紊。
泰勒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即使日夜连轴转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但这样的正常生活并没有多久,他就明显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
大概是水土不服。他推测。
这样的小病还是可以看一下的。
于是他在助手的陪伴下来到了医院。
诊断结果也如推测一样,不过是水土不服,适当调整就好了。
只是医生的神色有些奇怪,还吞吞吐吐的,像是有什么想说,却又不好意思的样子。泰勒察觉,使借口支开了助手,然后对医生温柔笑笑,问询情况。
医生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但黑亮的眼睛里是羞涩的好意。泰勒能够感觉到。
尽管他接下来的话让自己有些失笑:
他……推荐自己去看心理医生。
水土不服并不是什么大病,昼夜颠倒也并不是很严重,一切只要那排合理就好。
只是泰勒的病症,似乎是从心理蔓延而出的。
泰勒愣了愣,想要说什么。
但看着那双略显担忧的眼睛,最后还是没忍心拒绝他的好意。
(3)
总而言之……
以上,就是泰勒出现在上月晌午面前的缘由。
因为心理咨询需要医生与咨询者的单独交流,所以,助手也并不在身边。
泰勒必不可免的有些紧张。
尽管室内是窗明几净又闲适恬静,面前自称上月晌午的医生也是彬彬有礼,可泰勒总觉得无处可依,紧绷着身体僵硬回答着他的问题,目光飘忽并不直视。
对方也并不介意,语气依旧温柔的循循引出泰勒的答话,默默的记录分析。
泰勒的精神也不自觉的放松下来,由对方牵着走。
思绪渐渐涣散,泰勒的目光也不自由主的飘到对方身上,指尖也微微抬起,虚描过他略显单薄的身体。
感觉,没有什么温度。
他这么想。
微微愣神的功夫,泰勒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
下意识抬眼看过去——是一双满含笑意的眼睛。
而眼睛的主人,即是眼前的上月先生。
泰勒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是因何而颤动。
但,对方这种眼中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真的是太美妙了。
泰勒控制不住的生出一个有些疯狂的想法。
这样的笑容,可不可以……只属于我?
(4)
之后,泰勒去咨询似乎就成了常事。
每次也都是那为名为上月的医生接待。
后来知道这件事的友人感慨,你终于听劝了。
泰勒也只是微笑不语,似乎这个笑容里藏着什么小秘密,似是甜蜜,却又带着些许苦涩,于是微笑到最后,还是难以维持的抿起,咽回去满肚子不可吐露的酸涩。
上月先生的温柔,并不是只对于他一个人的。
泰勒回忆起那时候的所见的种种画面。
上月先生温柔接待了每一位前来咨询的人,一样的笑容,一样的语气,一样的态度。
使泰勒觉得自己与那些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这样的情况,不是一开始就明白了吗。
泰勒垂眼看着手机屏幕,划动的指尖最终停留在备忘录的某一篇。
内容的起始是一个日期,是他们初次相见的日子,只是顺手记录。
只不过后来实在无法忘怀笑容的主人,他于是也就频繁用咨询的借口去见,见着见着,病都好了,实质性想要做的却没有什么进展。
或许没有进展才是最好的吧……毕竟,这里不是永久的住处,这次工作的日期也即将……
泰勒叹了口气,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振作。
也不该说什么进展都没有,至少联系方式还是有的。
而且……
泰勒屈动手指,将备忘录划到了最底段,也是最新记录下的日期——
新年祭。
(5)
新年祭当日。
泰勒站在约定好的地点等待,心里还是满满的喜悦与不安。
毕竟,本来是不抱希望发出的邀请,结果……
上月先生居然答应了!?
泰勒只觉得什么都是飘忽的,兴奋过头控制不住的还蹦了一下,不过这样孩子气的行为并没能继续下去。因为上月先生的脚步已经停在了不远处,并且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泰勒立刻冷静下来,强壮镇定的跟着上月先生的引导走进了神社。
摇铃,拍掌,许愿。
一气呵成。
早有准备的泰勒预备心里默念出自己的愿望,却忽然听到一句熟悉的问询:
“你许的什么愿?”
泰勒想也不想,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希望,你这辈子可以只对我微笑。”
气氛一时安静了下来。
泰勒后知后觉,浑身僵硬,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说了出去。
不过,就算不能挽回也要尝试挽回一下!
泰勒张嘴,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却听到上月先生微微笑着说:“如果这是你期待的话——”
那双眼睛静静地看过来,带着不曾变过的温柔。
“一辈子这个词,听上去也不赖。”
泰勒愣了一下,声音有些发颤的嗯了下来,伸出臂膀将对方轻轻揽入自己的怀抱。
原来……很温暖啊,上月 先生。
不,应该是上月晌午。
泰勒的拥抱又紧了一些。
属于我的,上月晌午。
字数:5588
凯莉·诺顿奔跑在暗无天日的树篱迷宫中。蛇发的女妖追赶着她,她气喘吁吁,魔杖早已不见踪影,终于她跑进一条死路,红发的女妖向她走来,她有一张凯莉最熟悉不过的脸。
“放弃吧,凯莉。”她说。
凯莉猛地睁开眼睛。她清醒过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希雅的床铺看去,确认了宿舍里空无一人后才放下心来。
她最近总是做梦。三强争霸赛虽然结束了,但它的影响依旧残留着。她频繁梦见龙与金蛋,人鱼和溺死的尸体,以及希雅。
第二场比赛结束之后,她就已经不再暗中与希雅较劲,毕竟比赛时希雅向自己伸出了援手,让她看清了自己与希雅之间的差距——那可不是喊喊口号就能跨越的距离。
是什么给了她“自己与希雅站在同一起跑线”的错觉?她从前并未注意到的事一个接着一个进入她的脑海,从一开始希雅的目光看向的就是更远的地方,是她到达不了的地方……
唉,想这些有什么用?希雅就要毕业了,自己难道还能一夜之间获得超凡能力让她刮目相看不成?
想到这里凯莉拍了拍脸颊,决定找自己的朋友转换下心情。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大把时间可用。在考试结束之前我没有心情去玩。”
“别这样嘛,光是学习多累啊,偶尔也要转换一下心情……等等,你别走啊!希尔!”
希尔达·库珀充耳不闻,径直走进公共休息室。凯莉垂头丧气,拉文克劳的学生全都一个样!她愤愤不平地想着,脑子里除了学习就是考试,小混蛋布莱恩也一样,在上次见面之后他居然施咒拒收一切信件,而且到处都找不见!
她在比赛结束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天见到布莱恩的博格特的事情。毕竟之前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自己一不留神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但现在回忆起那天所见的场景,她便觉得头皮发麻。
她看到两个布莱恩扭打在一起,他们扼住对方的咽喉,但其中一个明显占了上风,被压制的那个缓慢地失去了力气,手无力地垂到地板上。凯莉还在震惊中,意识清醒的那个金发男孩却扭头看向凯莉。
男孩变成一条色彩斑斓的蟒蛇的时候,她才意识到那是个博格特,于是顺利地用一个咒语将博格特关了起来。她看着地板上意识模糊的布莱恩,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咒语就能解决的问题,他怎么能把自己搞成这样?
她后来忍不住在给母亲写信的时候提起这件事,母亲的回信比往常都要长。她这才了解到自己的舅舅,布莱恩的父亲是个多么懦弱的男人,布莱恩的母亲又是如何对待她的巫师儿子的。
“但你不要去试图同情他。”她的母亲在信上如此写道,“如果你这样做的话,只会让他更加难过。”
会伤害他的自尊心……这我知道,凯莉想。
“比起同情,不如做些有实际意义的事。也许布莱恩可以成为我们的家人。”
凯莉只惊讶了一秒钟,就欣然接受了母亲的提议。既然布莱恩的父母都不爱他,还不如搬出来和我们住在一起呢!她不禁为母亲这个如此大胆的念头兴奋起来。
不过他到现在还躲着自己不见,让凯莉又觉得有点生气。混蛋小子,你就这么对待你的聪明可爱又如此为你着想的表姐?
布莱恩自然不知道凯莉的愤慨,凯莉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她无聊得要命,除了自己的人似乎都有事可做,可希雅偶尔询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喝下午茶的时候,她却装作自己有大把事情要忙,事后又总是懊悔地坐在黑湖边,盯着晒太阳的巨乌贼发呆。
她是怎么了?凯莉自己也说不清楚。
布莱恩问她,是不是她想要的东西发生了变化,她觉得的确如此。她不再满足于做对方的追随者,她想要成为与对方平等的存在,这样就可以……
呃,接下来的部分她就想不通了。
想不通的事情太多,她索性不再去想,只是希雅就要从布斯巴顿毕业,如果在毕业之前依旧维持着这种状态的话,希雅大概会彻底地从她的生活里消失吧。
可是到底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在希雅毕业之前不留下任何遗憾呢?
凯莉觉得自己从未想过这么复杂的事,甚至觉得有些头疼。反正,反正离假期还有一阵子,不是吗?她抱着点侥幸心理想。
凯莉又做了那个梦。希雅居高临下,用魔杖指着跌坐在地上的她。她嘲笑着凯莉的软弱无力,你只能一辈子做个无足轻重的跟班,她说,这样才适合你,不是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她呻吟着醒来,却发现希雅坐在她的床边,关切地看着她。
“还好吗?你一直在说梦话。”凯莉看了看窗外,天还没亮。希雅还穿着睡衣,房间里的吊灯发出恰到好处的暗淡光芒,不至于让刚刚醒来的人觉得刺眼。
“我都说了些什么?”她忐忑不安地问,生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我没有听清。是做噩梦了吗?”
“……嗯。”
希雅是真的在关心自己。凯莉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我梦见了你。”她一边犹豫地说,一边偷偷打量希雅的表情。
奔跑在她梦魇中的红色身影,黑暗的树林迷宫中徘徊的幽灵,以她心底深藏的恐惧为食,迅速地生长起来。在那场短暂的比赛中克服博格特是一回事,但对抗自己内心的恐惧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从前并不以求助他人为耻,但对象是希雅的话,她便不可避免地打起了退堂鼓。希雅会怎么想呢?她不由自主地想到。
但在这个寂静而又温暖的夜里,有什么力量仿佛推动着她向其倾诉——黑暗让一些人变得脆弱,母亲曾这样对她说。于是凯莉继续说下去。她描绘自己看到的影像,讲述自己如何赶走那个博格特,讲述她令人疲惫和恐慌的梦,还有梦里的女巫不停重复的话语。
她说完了,身体似乎有些颤抖,令人焦躁的沉默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面前的希雅并不显得十分惊讶,她略微低头,思考了片刻。
“我不会那么做的。”她说。
然后出乎意料的,希雅拥抱了她。
是的,是这样的,凯莉想。她早该知道的,不管是比赛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希雅都不会要她放弃。无论作为对手还是朋友,她都会鼓励她继续。
越是这样,就越不想现在就分开啊。她用力抱紧希雅,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那并不是迷情剂的味道,而她喜欢这种味道。
如果希雅不毕业的话,那该多好啊……
她努力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凯莉悠闲而无聊的休假持续了一阵子。她尝试研究恢复记忆的药水,但是成果甚微。她自己也知道那有多难,但只要有可能性她就忍不住去尝试。她在一些事上太过后知后觉,到现在才意识到希尔达曾经经历过多痛苦的事。自己如果想弥补过失,非得把那段记忆恢复了不可。
直到学校的考试全部结束,凯莉的记忆药水也并没有什么进展,但考试结束意味着她终于可以和希尔达一起玩,她便快乐地把药水的事抛之脑后。
不过即使如此,她依旧在希尔达那里吃了闭门羹。她以考试结束需要休息为由,躲进了拉文克劳塔楼的宿舍,一连几天都没有露面。布莱恩也不知道溜去哪了,他肯定是在故意躲着自己,太气人了!
凯莉只好一个人在霍格沃茨城堡里游荡。她虽然已经掌握了几条秘密通道的位置,但依旧没找到传说中的有求必应屋。正在她漫无目的地游荡的时候,一位好心的霍格沃茨学生误以为她在城堡里迷了路,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在凯莉讲明自己在寻找有求必应屋后,这位热情的女孩也兴致勃勃地表达了兴趣。凯莉注意到她胸章的颜色,是的,又是一个拉文克劳。
“我还以为拉文克劳对在城堡中探险都没什么兴趣呢!
“拉文克劳们可不都是只知道闷头读书的呆子,事实上他们中的一些人也很喜欢冒险!”名为克里斯汀·方的七年级生笑着说。
“呀,抱歉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是恰好认识两个闭门不出的拉文克劳……”凯莉慌慌张张地摆摆手。
“而我认识的可能更多……”克里斯汀像是想到什么,叹了口气,“我的表妹总是更喜欢待在图书馆里。”
凯莉意识到她们有很多共同语言,她们都有亲戚在拉文克劳学院,并且他们都对探索校园这件事缺乏热情。
“所以我也一直没有去过有求必应屋,”克里斯汀摇摇头,“真希望我们今天能有好运气!”
她们边走边闲聊,在提及自己混蛋表弟的名字的时候,克里斯汀显得有点惊讶,而知道对方是曾经打过交道的叶翎星的表姐时,凯莉也惊讶不已。
“她很出色!我想她是个不错的对手,决斗技巧也很棒!”凯莉并不吝惜夸赞的词汇,克里斯汀显得非常高兴,好像被夸奖的是她本人一样。
“只可惜我找她出来玩的时候,她却怎么也不肯。”克里斯汀又叹了口气。
“比布莱恩好多了,我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不过好在他还有些优点,我并不讨厌他就是了。”
“他啊……的确不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克里斯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们在城堡里到处跑了好一阵子,把几个墙上的画像问得厌烦透顶,跑出画面不见了,不过她们倒是发现了几条新的秘密通道。
“这下去上课就方便多了!不对,我今年就毕业了,以后也不会到这里上课了哈哈哈……”
“我在这个学期之后也要回布斯巴顿了,那这几条秘密通道岂不是完全没有用处嘛……”
她们对视一眼,苦笑起来。
不过坏心情并不会持续太久。
“总之今天很愉快,谢谢你陪我!”凯莉伸手与克里斯汀握了握。
“不客气,我也很开心,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还能再见面吧!”
“嗯,没准可以!”
想到毕业这件事,凯莉便又觉得一阵难过。但现在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她已经不再躲着希雅的视线了,一切又恢复到最初时的样子,她们依旧可以一同享用下午茶,聊一些琐碎的小事,就像从前那样……这样应该就行了吧?
只是心里那种隐约的不安又是怎么回事呢……
考试结束后的第四天,希尔达终于结束了闭门不出的状态。凯莉拉她到黑湖边上散步,她罕见地没有拒绝。
“等暑假开始之后,我们大概就有段时间见不到面了。”
“嗯。”
“但你得跟我保持联络,我会给你写信!当然,如果你乐意的话也可以到我家来玩,怎么样?”
“也许我会的。”希尔达面无表情地点头。
“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难得的暑假就应该开心一点嘛。”
“唔……我并没有不高兴,只是习惯这样了。”希尔达努力解释。
“你要多笑才行!”凯莉去捏希尔达的脸,在她脸上硬是挤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哦,好吧……”希尔达不自然地动了动嘴角。
“对了,我一直在想,有没有可能恢复我的那段记忆。毕竟你瞧,人缺少了某段记忆总会觉得奇怪对吧,所以我想尽量去做这件事,虽然可能要很久……不过如果我想起来了,肯定第一个告诉你!”凯莉拍拍希尔达的肩膀。
希尔达沉默了。在凯莉看来她的表情简直像是硬生生吞了一只巧克力蛙。
“你不需要那么做……我已经不太在意那个时候的事了。”
“难道你不想让我想起当时的事吗?我想你那时一定很难过,所以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而且我自己也想去了解……如果能找回消失的东西,那不是最好的结果了吗?”
但希尔达摇了摇头。
“但是凯莉,已经过去很多个‘一个小时’了。”
凯莉起先并不明白希尔达的意思,直到她的脑海中响起了人鱼的歌声。
过了一小时便希望全无,
它已彻底消逝,永不出现。
“但那不一样,希尔,人生又不是比赛!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我会找到它的,就像我在湖里找到了你一样。”
“但是……那些记忆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希尔达低下头,“当时我的确很难过。但是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是因为……我的朋友离开了我。”她看着凯莉,艰难地讲出“朋友”这个单词。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只要和你一直做朋友,问题不就解决了?”凯莉恍然大悟。
“……”希尔达又不说话了。
“那我保证,会一辈子和你做朋友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立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
“不了。”希尔达打断她的话,“毕竟……世事无常。”
“嘁……有什么可担心的嘛,”凯莉对希尔达的话毫不在意。“一直做朋友有什么难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希尔达叹气,“那就再好不过了。”
凯莉不明白希尔达的担心从何而来,但她也没兴趣再深入思考这个问题。既然希尔达认为自己没有恢复记忆的必要,那么自己的确不用再去研究那些奇怪的魔药配方了,不过她还是决定把这个作为自己业余时间的挑战,毕竟如果真的做出来了,那可是件了不起的大成就呢。
转眼到了这个学年的最后一天,年终舞会如期举办。想到明天就要离开霍格沃茨,凯莉也觉得有些不舍。更让她苦恼不已的是,希雅即将毕业,即使明年回到布斯巴顿,她也见不到她了。
唉,那有什么办法呢?自己总不能让希雅留级吧?
布莱恩总算肯露面,她这下子可抓到人了。坐在他身边的小女孩看样子和他关系不错,不过这个年纪的恋爱无非就是没什么意义的过家家……但她也没蠢到把这一点说出口的地步。
她本想多说几句话的,但眼角余光瞥见希尔达正向礼堂外走,一看就是要提前溜走,便急匆匆地转达了母亲的邀请,转身去追希尔达了。
“喂!希尔!”她冲着她的背影大喊,“我明天就要走了,不跟我拥抱一下吗?”
希尔达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像是想要说点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的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又好像是自己的幻觉。凯莉不等她做出回答,上前紧紧抱住了她。
这可真是个迟到的拥抱,凯莉想,还好自己还有机会把它补上。
“我回去了,祝你……舞会愉快。”
结束了这个拥抱之后,希尔达显得有些别扭。她慢吞吞地告别,又转身跑走了。
“好吧,也祝你假期愉快!”凯莉冲她的背影挥挥手,转身回到礼堂。她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开始享用美味的南瓜布丁。
希雅在她将最后一口布丁送进嘴里的时候向她走来。她今天并没有穿礼服长裙,而是穿着剪裁合体的男式礼服,让凯莉一度有些惊讶。
“女士,可以和我跳一支舞吗?”更出乎意料的是,希雅向她伸出了手。
“当然!”她怎么会拒绝呢?
音乐再度响起。
“为什么会想和我跳舞呢,希雅?”
“虽然有点不合礼节,但毕竟是最后一次舞会。”
“礼节有什么关系嘛!我一直也觉得只能和男伴跳舞太无聊了,但在布斯巴顿总是要遵守各种礼节。”
“是的,在布斯巴顿……”
她们回忆起在布斯巴顿的种种经历,凯莉才发现过去曾经与希雅在一起度过了那么长的时间,想到这里她便愈发舍不得了。
一曲终了,希雅便提议要不要出去走走,凯莉欣然接受。这是个晴朗的夏季夜晚,她们走向静谧的黒湖,星光在头顶熠熠生辉。
凯莉试探性地询问希雅毕业后的去向,得到的是一连串她搞不懂的词语,大概是去经商吧,这个结果让凯莉有点灰心丧气,更不要说其中还涉及到复杂的家族斗争……
凯莉本能地觉得这样的争斗让她有些反感,她也不希望希雅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来,但希雅只是摇了摇头。好吧,她又没什么资格参与希雅的事情,这让她觉得郁闷极了。
“凯莉你呢,想好毕业之后要做什么了吗?”希雅问她。
这可把她难住了。
“不是还有两年吗?”她小声嘟囔,“不过也确实该想一想了……”
她想去做什么呢?留在学校教书?太无聊了。继承父母的工作,做个魔药师?那种工作也太压抑了吧?但除了魔药,她似乎也没有其他的才能……这真是件让人苦恼的事。
“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取一个离你近一点的地方工作。”凯莉想了想,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如果毕业之后还能保持联系该多好!”
“我会和你保持联系的,别担心。”
“我妈妈曾经说过,”凯莉抬起头,繁星在眼前展开,“不管相隔多远,每个人都在同一片天空之下,所以她和朋友分别的时候也不觉得孤独。”
“我想她说得对。”希雅表示赞同。
但是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为什么她会觉得,这次分别之后自己就会永远失去希雅呢?
距离……对,是距离。除了空间上的距离,人与人之间还存在着另外的距离……
在学期结束的最后一天,在辽阔灿烂的星空之下,凯莉终于思索出了答案。
“我从前以为我们很亲密,但我现在才想通,我们之间并没有我想像的那样亲密。报名参加比赛的时候,我满脑子只想让你承认我的实力,却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现在似乎有点明白了,”凯莉看向希雅,她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我只是想要离你再近一点。”
“我想离你再近一点。虽然这有点难,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有这个能力,但我努力了……希雅,我是不是……前进了一点儿了?”
希雅似乎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是啊,有一点儿。”
“嘿,我回来了!”
凯莉推开家门,正好打断了布莱恩和父亲热烈的魔药讨论。
“看来你在这儿待得不错,嗯?”她把行李箱推进房间,顺便拍了拍布莱恩的肩膀。布莱恩耸耸肩,不置可否。
“正好准备吃晚饭。”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出,凯莉已经闻到饭菜的香味了。
“太好了!对了妈妈,我一会儿有事要跟你商量!”
凯莉有一大堆计划准备实施,邀请希尔达来过暑假也好,和希雅两个人外出旅行也罢,还有布莱恩,他肯定没看过巫师的音乐会!她对这个暑假满怀期待,这肯定是她过的最开心的一个暑假——如果不考虑作业的话!
“这个暑假,可有太多事要做啦!”
END
凯莉的故事也终于END啦!完结撒花!大概这就是整个HWM7的结尾,大家都很圆满,可喜可贺,我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小企鹅的戏份似乎少了点,大概是因为这个学期对她来说本来就没什么事发生(除了布莱恩总在搞事),如果企划能开到HWM11可能她才会有感情线……对不起你就是开窍比较晚……
今年在企划也玩得很愉快,打魁地奇和三强都好开心,算算零零碎碎也写了八万字,老天啊我都做了些什么
其实质量没有很高,但我是觉得开心最重要啦哈哈哈
之后要是哪天突然想写,大概会写暑假什么的……当然很可能咕咕……
总之期待下次相见!
(理工科学生写文,非常痛苦。很多年除了写论文都没有打开过word(。这几天对阿哲的角色定位有点混乱,同时这边发现在单元剧的表演之中也很难渗透出他本人原本的性格,再加上(主要原因)我肝不动他的个人故事……为了让我自己对这个角色有较好的定位,由此出现了这篇说明性的文章。对他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读读看,不过他是普通人,所以可能不怎么有趣。鞠躬,谢谢,给各位添麻烦了)
(字数统计不知道有没有意义: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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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截取我的某一段人生写成故事,那我的故事,并不会成为《风雨哈佛路》那样的励志电影。虽然我是看着那个长大的,虽然概括起来,也可以将我身上的事件组织成“克服了外部的一切阻力,考入了备受推崇的学府之路”,但我很清楚出了问题的不是情节,而是我:我不具备成为主角的特性——我并不能单纯的,像鸟渴望深空自然张开翅膀那样勇往直前。
活着很累,累到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我活得是不是开心”。我因为家里的变故,听着母亲的啜泣度过了小学,中学念了寄宿制的学校,离开家,进入只知道学习的单调生活,到了大学却依然疲于应对学业和经济的压力。少年维特如果像我一样忙碌,他不会有精力让莫名的感情折磨他,他甚至没有契机,没有时间参加舞会去认识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孩。虽然这事大概没有什么可自矜,但在偶尔在听到他人抱怨自己苦恼的时候,我会有点庆幸自己感受不到这些痛苦。
但是,相对应的,因为对痛苦迟钝了,对喜悦似乎也迟钝了。更有点不知让我如何评价的是,半出于专业的要求半出于个人的兴趣,我读了大量的心理学读本。关于爱和恨,一切都变成了为解释先出现的生理反应而大脑自动进行了的归谬。想要和他人搞好关系变得很容易,“情感可以先于认知”,我学会了让对方先做出利他行为再让他们误认为被我吸引,通过一系列小动作,我设计、策划他人和我的关系。感情本身淡漠了,一切的生活经历都变成观察的样本,应证理论,也成了我自己一套歪理邪说的一部分。随着我自己的人际理论实践的深入,一些东西变得非常好用,例如我的笑容——眉毛抬高,眼睛略为睁大,重要的是要注视对方,面孔不要用力,轻轻地笑就好。我发现人们喜欢这个笑,于是我也常常让自己摆出这一表情。
我利用自己的理论,“操纵”和别人的关系,仅仅限于给自己的生活提供一些小小便利的范畴——做团队的课程作业的时候,可以少吵些架的程度。我不想别人喜欢上我或太讨厌我,我不想惹麻烦。可以说,我没什么责任感。我逃避亲密关系。我甚至一想到交了女朋友,要耗费在她身上的时间,就会有点头疼。而最折磨我,让我困惑的,是在我实践了自己的理论之后,我没办法分辨自己的行为是否真诚。
我发现我没有“核”。我找不到我的真心。没有真情的参考,我甚至判断不了自己是不是在伪装。“怎样都可以,挑便利高效的来吧”。我常常可以把话说得很漂亮,鼓励他人很有一套,可是那些话是不是可信,我自己的并不清楚。至于我是否相信着自己的话,我也无从判断。
我变成了,某种没有个性的存在。我将它称为:“疲于奔命的普通人”。
活着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我不在乎自己是否长寿,也不在乎传统的伦理道德。性和爱对我来说是独立存在的。我偶尔吸烟,偶尔喝酒,大多数时候显得挺合群的,走在正常普通能自给自足的生活轨道上,可能有时会脱轨,但也能克制到适可而止的程度。大概完全脱轨,出了列车事故,对我来说也无所谓,但我没有这么做的理由,于是就任由时间在一个个计划和死线间平稳向前。
可是,在遇见她的时候,事情却有点不一样。被吸血鬼抓到什么奇怪的现代宾馆(?)囚禁起来有点离奇,但是若是死在这里的话,似乎比死在高速公路的小汽车里有价值一些。至少前者是命运,后者只是单纯的运气差劲。单元剧的表演有点意思,给我了在没有窗的房间里思考的议题。更有意思的是,题目是我几乎从没思考过的“爱情”。我发现我并不怎么紧张和担心即将到来的死亡,果然我的心已经死了吗?比起我自己的状况,房间对面的人的状态才更有意思,也值得观察。随后,我在万圣节前夜(虽然我自己没办法判断是不是真的在这一天,但吸血鬼们是这么说的),莫名其妙的舞会上遇见了她。我被她抓住了。
我想让笼罩在她脸上的愁云像拉了图层透明度一点点变透明消失(这是什么比喻,但是阿哲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真的想进行这个操作)。我想给她帮助,我想向她提供温暖。我能做到,我擅长这个。而且这一次,不是出于利益,是出于我自己的冲动。我觉得我喜欢上她了,又或者只是自我服务偏见。在最初的冲动过后,我越来越不明白,我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让我自己能自我感觉良好而在利用她?我想成为英雄吗?还是说……?无疑,如果我能够看到她的笑容的话,问题或许就会有解答。
也许,到这里来的我,已经变得和在外面世界的我不一样了。一直以来囚禁着我的日常生活全部像幻影脱离了我的现在,没有课设、没有工作、没有心理学读本,连健身都只能做做室内的活动。我有大把的时间去思考我从没有思考过的事物。时间太空洞以至于曾经被忽略的细小心情都可以被拿来放大研究一番。也许,利用这段时间,我可以发现我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我,是不是能在这里,变成不一样的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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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 Personnel Department
Minister: Neslada·Neurax
Vice minister: Marry·Meliner
Compared to No.2 personnel department , this department is filled with second or forth stage stuffs . They are more likely to be the manipulators of plagues instead of fighters on a more physical way .
Locate in No.126 , No.127 and No.128 buildings .
No.2 Personnel Department
Minister: Marry·Meliner
Vice minister: Alson·D·Jack
More widely known for its Operation Section , which provides numerous fighters for the inc . The department is the largest department in this inc with about 3200 stuffs . Two thirds of them are excellent soldiers or third stage stuffs . In every mission , the leader will have to select their choices from this department , and this cause the department one of the busiest places .
Locate in No.123 ,No.124 buildings and the main three buildings . Share a information section with No.2 personnel department near by .
Special Personnel Department
Minister: Ran·Holmes
Vice minister: Balona·Ƕ·Ȑ
This department is mainly for biogears witch are any stage stuffs but cannot help missions in any physical or pathological way . They either too mutagenic to act as a pathogen or too hard to form attack by themselves . But they are often in ‘developing’ to help discovering their potentials .
Locate in No.125 building which has a huge library underneath .
Pathology Department
Minister: Nova·Ish
Vice minister: Hoff·Danish
This i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departments in the inc as it is a plague inc . Nearly all the stuffs with great knowledge are in this department , so it is certainly the biggest department here . The pathology department handles all the experiments or researches in biogeers’ origin pathogens . They have the biggest storage of pathogens on the planet.
Locate in No.86 building , No.23and 24 building , also share a large place with the communication department in building No.74.
Botany Department
Minister: Harry·Dens
Vice minister:Ceruso·ӂ
This department focuses on virus’ affect on plants and medicines that can be made by them . In general they study the plants . This department also corporate with the pathology department to develop medicines for biogeers .
Locate in No.56 and 77 building , also has a huge greenhouse nearby . By the same time , the whole Falling City Area is for their experiments field .
Economy and Finance Department
Minister:Andrew·Josh
Vice minister:Han Xiao
This department is the economic core of the inc . It manages all the issues on money or investment . But surprisingly this department is not very large . It also charges in planning the finance for every department.
It locates in the main building with floor 1 to 30 .
Zoology Department
Minister:Anhn·Ib
Vice minister:Yosh·Ta·Amada
This department raises the most animals in the inc . It aims to prepare for the experiments that needs animals of special kinds and develop ideas on all the issues about animals like their habits . The creatures that are newly discovered can also be handled by this department .
It locates in No.26 and No.25 buildings.It also has a huge tank underneath the building for sea animals and a huge cage upon for flying creatures . Buildings No.10、11、12、13、14 are all supported by this department for raising different kinds of creatures .
Communication Department
Minister:Neular·Neurax
Vice minister:Fier·Cephaly
This department aims to keep the communication inside and outside the inc convenient and clear . It is also the main department witch handles the issue of building up RAMBUS .
This department actually spreads through out the inc buildings , wherever you can see the special yellow or orange neural net of Neurax would be the proof . Its main working place where the orders or centre statistics are given is in building No.47.
Information Department
Minister:Mendo·Li
Vice minister:Menfu·Li
This department is where all the information are stored . It has a big information net that stored in the internet of the inc itself . The history can be tracked to the beginning of the inc .
This department has a working place like a huge library that combines three biggest buildings of No1、2and 3.
Engineering Department
Minister:Alexander·Marbo
Vice minister:Bolt·Ilush·Ice
This department is the centre of engineering of the inc . It handles not only building the structures and ships , but also weapons design and develop . It also corporate with the communication department at building RAMBUS .
Its main working place is in building No.66 and No.65 . But nearly half of the factory of the inc are free for them to working at .
‘With my hair goes up , why are we staying here?’
Troy asks loudly , like she is really asking her teacher Marry .
‘You’d better not really ask about this to Marry .’ Poly says . ‘She is quiet mean about our leisure time , you know .’
Troy makes a big sign . It has been two days now since Marry , her teacher and only guardian , took her to this place . She said this is the place where she really works at and it probably would be her future place to work .
‘This is stupid . She even can’t predict how much sugar I can eat at all.’
‘Marry is clever , Troy . She must has her reason .’
Troy pretends to be angry now .
‘That’s unbelievable ! OK ? Look at this place ! Books , desks , chairs , strangers , boring white floors . Nothing is like what was in the village in Ponkas ! How can I live without a place to run and pull out the grasses ?’
‘That’s true .’ Poly admits . He does missing his old living corner in Ponkas . The children there were quiet interesting---not like all the serious-looking adults here .
‘And excuse me ? She just shows up every morning and evening , gives us hard works and check it . No exercises , no fun . And you know what ? We don’t have weekends now ! ’
At this moment a short women comes in , her eyes sprinkle different colors under the light surprisingly , like a ruby and a sapphire .
Troy suddenly stops complaining .
‘Troy ,’ The women speaks , in a cold and unfriendly tough . ‘If you continues your work without speaking useless words , the world would be much more better .’
‘But Marry...’
Marry gives her a stare . ‘What ?’
‘Well... Nothing .’
‘Good . Now go back work .’
‘Miss , do we have something , well , to relax here ? I mean , we have a short break in the noon isn’t it ? We wanna find something to do .’ Poly asks in a low voice .
Marry stands at there and thinks for a while (Troy bets she is thinking whether this boring place does have such a place of joy) , and responds with an strange sentence : ‘ Why not go find something to do ?’
‘What? ’
‘You can go any room on this floor you know ? Go find something then .’
Marry walks out , like finally finish the task to talk to two childish kids .
‘Told you , boring Marry works in boring company .’
Troy puts the lemon into her mouth and quickly spits it out .
‘Uh! this is so....’
They have walked through the whole floor with curiosity and expectation . But they found nothing . There are only 4 rooms on this floor which they can reach . The first one is their bedroom shared with Marry’s , which is filled with soft sofas , Troy’s duties and what she calls as ‘stupid Marry papers’ ; The second room is filled with dead rabbits , and smelled like a place filled with withered leaves ; The third room was not interesting at all , there were piles of broken experimental instruments and a full desk of fake plants (Troy counts out about 19 bottles of big fern , 2 bottles of daisy and an old pan with fish eyes and broken branches) . There is also a fake human model without head , Troy spends a few time decorated it with those fake plants so that he will not look so scary.
Finally they steps into the forth room . It looks like a big communication room . Piles of lines and computer screens were fixed on the wall . Each of them lights and has a small bee-like voice .
‘Whoa , looks cool .’Troy says .
And then she notices a big round installation in the middle of the room . It looks like a platform .
‘What is that ?’
‘I think...’Poly holds his breath .
‘Troy , I think it is the only true fun here !’
‘But what is this ?’ Troy looks back in curious .She steps onto the big platform and stamps on it to make a loud noise .
‘ It is a portal ! Troy , a real , functional portal !’
‘What’s a portal ?’
Poly seems to be very exited .
‘ A portal is a special installation that can transfer you to everywhere which have the same kinds or routes of portals ! Which means...’ He looks at Troy mysteriously . ‘If there does have same route of portals , we can go there !’
Troy becomes extremely interested in the big platform now .
‘Are you sure , Poly ?’
‘Of cause ! I read it on my coursebook before . ’
‘Then let’s do this !’
Troy immediately clicks a botton on the screen .
‘Wait...’
But the portal does not work , it silently remains rest and the screen shows a red ‘error’ on the name of the first line .
‘Well , it seems that the place ‘ Megoda Pusuca’ has been kicked out .’Troy narrows to see the screen .
‘Troy , I don’t suppose that...’
‘Well , neither does the place ‘Pants Planet’ .’
‘...you can use it...’
‘ ‘True Church’? Nope . ‘Ungasting with chips’? Nope.’
‘..Marry would be angry...’
‘ ‘The basement’?’
Suddenly the portal makes out a sharp twinkle voice . Yellow lights flies upon the surroundings of the two kids and soon covered everything up . Wind noise was heard and the ground disappears . Troy and Poly scream out of voice as they both feels a strangely unstable environment . While the situation just remains for about 10 seconds and they were landed into a dark place .
‘My dear little mitochondria ! Where are we ?’
The kids stand up and feel a little bit afraid . Especially when Poly finds that there is something fur-like on his head .
‘eh...Troy , could you see anything on my head ?’
Troy remains silent though .
‘Troy ?’
And just then the world back to light , Poly surprisingly finds out that fur-like thing is a thick brown blanket which is used to cover the portal .
‘Ta-da !’ Troy laughs . ‘Timid Poly !’
‘It was scary ok ? Where are we ?’
The kids look around . It is a huge room filled with different kinds of things . Several old sofas are lying in the corner with suspicious white dust on them ; A model with man head and pig body is placing in the centre of the room with a glass box to protect it ; A giant red wings ( Troy thinks it is a butterfly’s) is hanging on the tallest wall , and many unreasonable things piling up into mountains in the space .
‘Whoa....So this is it , ‘The basement’.’
‘It seems a long time have past for someone to clean here .’
Poly uses his finger to tap a green fish inside a tank , it swims around like a stupid balloon .
‘So let’s see what can we find here to help us get a longer rest time .’
They started searching the place . Troy often climbs up the ‘hills’ while Poly prefers to stay on the ground . Troy finds a eaten lolipop , a giant ant and a stinking red apple .She happily eats the apple and found it to be salty .
‘Hey , Troy . Look what I’ve found !’
Troy jumps down one of the pile and rushes to see , it is an old closet filled with small bottles and tubes .
‘Are these...medicines ?’
‘Yeah . In words , medicines ; But in other words , these are laxatives .’
‘ah--- I know what you are thinking !’Troy shouts out . She quickly pick up one bottle and drinks it off without any thinking .
‘What ? Are you crazy , Troy !’
‘That’s what you mean right ? Drink them and pretend to be ill ?’
‘No !’Poly shouts in surprise . ‘I just show you them !’
‘Well , whatever . At least we find the way to have a holiday .’ Troys seems to be happy though . She ignores what Poly was saying and jumps to the portal .
‘Time’s over ! Let’s go , Poly!’
But the thing didn’t go on well as Troy predicts .
Three days have past , she is still very healthy and there is no sign for the medicines to work .
‘That’s strange .’She says . ‘Are you sure they are functional and they are laxatives ?’
‘Probably , well , I mean yes . At least the paper on them wrote this .’Poly whispered .
They are still doing the endless ‘Marry work’ and Troy is already feeling bored with them after only 5 minutes .
‘Troy .’
Troy looks up and sees Marry . She is standing at her bedroom’s door with fury and confusion on her face .
She is holding the bottles .
‘Woops...’
‘What are these , Troy ?’
‘I...eh...’
‘Do you know how dangerous medicines are ? How did you get them ?’
‘I...found it next door...’
‘Lowey’s bread...Troy , why you drink these ?’
‘...’
‘You know too much of this could cause death ? Though this kind of medicines would not work on you ...’
‘Wait what ? Why ?’ Troy was shocked .
‘You are a biogeer , please . Human medicines would not work on you .’
‘I...’
Marry’s left hand , which is holding the bottle , starting to catch on fire . The beautiful red flame flies up and turns the bottle into pure ashes . Troy can feel Marry’s fury is coming up .
‘All right then .’ Troy gives a deep breath .
‘I would like to say that is because I want a holiday .’
‘A holiday ?’Marry stopped in amazement .
‘Yeah...I have just got here and I don’t know anything to do for fun . I don’t recognize anyone here and I don’t even get a chance to go anywhere else except this floor with four rooms . It’s so boring ! I want to learn and know about this place more , but what I know now is just that this is the place you are working at .’
Marry stared at her , a small amazement shows up in her eyes . Soon after she makes a big sign and says : ‘Well , you know what ,Troy ?’
‘Yes ?’
‘I am sorry that it is true that I didn’t let you go out . But actually this place is quiet fun . Many people here are friendly and interesting and I promise you will like it . The reason why I didn’t let you two go any other places is because I was too busy and had no time to take you guys to check in the system . And according to the high president , you will not allowed to go into the main places but stay in here . So it was my fault to not to explain it to you and tell you to wait patiently .’
Troy and Poly look at her in great surprise .
Then Troy suddenly jumps up and shouts : ‘So you mean actually we will have fun here and this is not a boring place ?!’
‘Yes.’
‘We can have better place to relax and more things to do?’Poly asks loudly .
‘Yes.’
‘There will be many interesting people here ?’
‘Yes .’
‘And when will we check in ?!’
The two kids stare at Marry in great interest and exitement .Marry feels funny but she tries her best not to smile .
‘Fine ... tomorrow , half past seven , wait here on time . And I’ll take you guys to Neslada .’
‘Who’s Neslada ?’
But Marry doesn’t reply and walks out .
‘Marry------!’ Troy coquetries .
‘It is a secret .’
在敲了三次门后,苏我郁介依旧保持着礼节性的笑容等待着,但很快这个营业性笑容就在看到来开门的阿伯拉德那一瞬间崩塌的无影无踪。
“阿伯拉德?”苏我在短短一秒钟内迅速找回了自己,这里是泽万的宿舍,所以见到裸体的阿伯拉德也不奇怪。
“郁介。”阿伯拉德点点头,他的腰间围着一条短小的浴巾,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和显眼的人鱼线,同时乱糟糟的头发还向下滴着水。在苏我看来这些水滴简直不是滴在地板上,而是砸在他的心尖上。
“当心着凉,还有地板脏了。”
阿伯拉德侧身,让苏我进入宿舍,苏我在经过阿伯拉德依旧潮湿的身体时都快把自己拧巴成一条人干,总算是没有沾湿刚干洗完毕的外套。当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坐在沙发里的时候,刚抬起头就赫然看到依旧只围着浴巾的阿伯拉德开始给他烧水准备泡茶,紧接着又开始拖地。他瞬间又陷入了沉默,同时努力思考自己究竟是提醒对方一下,还是等着泽万出来看到后发脾气。
“嗯阿伯拉德,我觉得你最好还是……”
“进屋去穿上你的衣服,否则我就踢你的屁股。”
穿戴整齐的泽万终于现身,他冷冰冰地对好不容易将地板上的水全部擦干净的阿伯拉德说,后者放下拖把“哦”了一声就消失在卧室的方向。苏我礼节性地回避了目光,假装自己没有看到阿伯拉德的身上与泽万脖子上的吻痕。
“抱歉,让你见笑了。”泽万一边说着一边笑,同时着手给苏我泡茶,苏我当然明白这个笑容的含义,如果他真的敢笑那可能今天就要被阿伯拉德从二楼扔出去。
“外出任务你们已经知道了?”苏我端起茶优雅地喝了一口,泽万沏茶的水平一流,在这个塔内数一数二,虽然只是无关紧要的情报,但苏我偏偏喜欢这些小细节。
“当然,全优通过审核。”
泽万想起阿伯拉德的临时差错,自己没有及时发现搭档状态不佳确实失职,但阿伯拉德也不应该隐瞒自己。算了,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麻烦,虽然让他差点得到了“B”的评判,但他相信经过这次之后,阿伯拉德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苏我低声笑了,似乎嘟囔了句“优等生”。他知道同期生中泽万有“完美先生”的外号,但泽万本人对这样的评价不仅不反感甚至还相当自得。
“怎么,这次你也有兴趣出塔?”
“虽然成绩一般,但好歹是获得了出塔的资格。”
“哦?新搭档?我认识的人吗?”
“是个新人姑娘,叫露琪娜,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泽万私下里有收集塔内全部哨兵与向导的资料这件事,亲近点的人知道,所以两个人聊起来也不避讳,直奔主题。
“刘海有点长的那个女生?打扮的挺时尚的。”泽万略微思考,很容易就用关键词在脑海中搜索出了资料,但更具体的他就不清楚了。不如说在与阿伯拉德确认组队后,他也就卸去了帮助没有搭档的哨兵梳理的义务,所以对后来进入的士兵们都只有数据层面的了解。
“对,我的新搭档。才组队没多久,这是我们第一次配合出塔。”
“也算不错的成绩了,你年长可以多帮助她。”泽万小口啜饮着红茶,这个阿伯拉德,怎么换个衣服这么长时间?
“所以这次我来是想问问,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们组队?这次的任务内容你们也知道了,”目光扫过茶几上的任务资料,苏我靠进沙发里,“有你们的得意项。”
“我替阿伯拉德答应你了,反正他一身力气,带一组是带,带两组也是带,没什么区——”
【阿伯拉德,住手!】
巨大的棕熊咆哮着现身,掠过在客厅交谈的两个向导,以和体型不相符的速度冲向露台,还未抵达众人就看见银光一闪,原本躲藏在那里的什么东西瞬间消失了踪影。向导们自然早就发现了异常,苏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对泽万做出“不好意思”的口型。阿伯拉德面色阴沉地从隔壁走了出来,手里捏着一个什么东西,然后把它扔在了茶几上。
“阿德。”
泽万闭着眼睛继续品茶,他不用看也知道阿伯拉德此刻的神情,他懒洋洋地唤出自己的精神体,蓝环章鱼缠绕着高大的男人,用全部的触手对他抚摸。
“你的态度。”
阿伯拉德“哦”了一声,重新捡起来被摔在茶几上的东西,然后慢慢地再次放下,大家终于看清那是个已经被摔得四分五裂的飞行监视器。苏我这次笑不出来了。
“郁介,你知道我的哨兵的脾气,他真的冲起来的话,我拉不住他。”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是不想管呢。苏我懒得吐槽,他对于穿着围裙给泽万做饭的阿伯拉德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这件事究其根本还是自家搭档做过头了,所以他也没资格指责什么。
“我感到抱歉,真希望合作的时候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应该没问题,”泽万笑眯眯地说,“你看,跟踪狂需要‘距离’,而这恰巧是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没有的。”
正说着,门外再度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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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只是第二章的第一节!爆手速失败了!我还能打我还能行我不要睡觉(被拖下去)!
“喜形于色”这样的形容是与阿伯拉德完全无缘的,至少在遇见泽万并确认搭档关系之前确实如此,然而现在的阿伯拉德任谁看到都会被认为满面春光,说得再夸张点,甚至可以看到他周身有小花在飘。
白光在宿舍门口与提着大包小包的阿伯拉德走了个迎面,他当然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对方的异样,如果不是非常了解自己的舍友,他都快要怀疑从对方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上长出了一副狗耳朵。
“阿伯特。”避开是不可能的了,虽然讨厌麻烦的事,但阿伯拉德已经被白光划为“伙伴”的那一栏,即便没心情分享对方开心的事,但好歹招呼是要打的。
阿伯拉德站定,规规矩矩地问好:“下午好,白光。”
“要出去?”目光滑过对方提着的东西,心里想的却是其实你不用告诉我,我也没兴趣。
“是啊,我今晚不回来了。”
白光终于把目光定格在高大舍友的脸上,他停顿了一两秒才重复了一遍:“不回来了。”
点着头,阿伯拉德说:“我要住在我搭档那里,他说我可以留宿。”
一时间白光竟然不知道说什么。阿伯拉德是少有的完全不在意他身高的哨兵,他以人品、能力和言行评判一个人,而不是受困于那些先天因素,同时他也无数次地证明自己不仅真的不会以貌取人,并且是忠厚诚实的朋友,白光对于这位憨厚的舍友兼同期生还是有一定程度好感的。
“注意别睡太晚,明天还有体能测试。”白光想这样也好,即便自己也许真的一个人可以,但哨兵需要向导。
阿伯拉德明显没有第一时间理解白光的话,他偏着头,显得有些疑惑:“11点之前我会睡觉的。”
白光点点头,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况且这也不是他有权利担心的事情。他摆了摆手,准备离去。
“等等,白光,等一等,”阿伯拉德将手里的袋子换了一只手,突然问,“我第一次固定组队,有什么是应该注意的?”
沉默了片刻的白光看着阿伯拉德,恍惚间竟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有些迟疑,他不喜欢因为任何事情对自己的过去开展回忆。
“……保护好你认为重要的。”
“我会的。”
“人也好、事也好,物品也罢,只要是你认为是重要的,就一定要保护好。”
白光说罢竟头也不回地走了,阿伯拉德看着空洞洞的宿舍楼,想着下一次有机会请白光吃些好吃的吧,他看上去像是难过得快要死掉了。
“喝茶。”
泽万轻巧地端着茶杯放在阿伯拉德面前的茶几上,此刻阿伯拉德正临危正坐,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他第一次来别人的宿舍,作为青春期的大男孩,他也曾幻想过伴侣的家住起居,但当他真的坐在对方的客厅里的时候,反倒僵硬地像是吞下了条木棍。
“好、好,我喝。”急匆匆地端起茶杯,生怕动作慢一点就被泽万嫌弃,慌慌张张地凑到嘴边后果不其然地被烫了下。阿伯拉德一时间拿着茶杯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只是半张着嘴吸着冷气。
泽万突然想,自己究竟是怎么看上这只蠢熊的?
“东西都带来了?”不得已,泽万开始找话题,指望阿伯拉德看上去是不可能了,他的僵硬令泽万感到可笑的同时竟然也觉得有趣。
阿伯拉德忙不迭地点头:“带了、都带了。睡衣、枕头、牙刷、牙膏……”
“停——”泽万比了个手势,心满意足地看到阿伯拉德立刻禁声,他站起身走到对方面前,然后坐在阿伯拉德的身侧。这个傻大个儿立刻就为了腾出位置向旁边挪,但很快后悔了就又悄咪咪地移了回来。
泽万开始翻看阿伯拉德的包裹,发现对方虽然带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但好在没有太过超出自己的想象。能为这么空旷的房子增添些人气也是好的,想到这里泽万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就默认对方会一直住在这里。
“睡的地方为你准备好了,但你要是打鼾就睡客厅吧。”
眨了眨眼,阿伯拉德茫然地点着头。泽万叹了口气,他知道对方肯定没有听懂。
“我希望你不会认床,晚上失眠的话我可不陪你。”
“不会的!”阿伯拉德高兴起来,“睡哪里都是睡,只要和你在一起!”
好吧,这个傻子终于开窍了,泽万随便靠在阿伯拉德的肩膀上,感到对方确实是犹豫了下后,终于有勇气揽住了自己,他也就放松地完全靠在对方怀里。说实话,阿伯拉德的怀抱虽然有些硬,但却是足够温暖和宽敞的。
“在我的老家,有这么一个传统,”将手指卷在泽万的长发上,阿伯拉德忍不住低头吻在他的发间,“结了婚的……人都会把头发编起来。”
临时改口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阿伯拉德讪讪地看着泽万,对方并没有多余的表示。但泽万怎么可能没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他的小心思,原本这只笨狗熊想说的是“女人”吧。
“别想了,我可不会把头发盘起来,你要是愿意留长,我倒是很乐意看到你挽成发髻。”
“不盘不挽!”阿伯拉德有些着急,体现在行动上就是将泽万紧紧搂在怀里,“就是编一缕辫子……”
“免谈,我可没那闲工夫大清早起来编头发。”
“那我来!我可以早起一点,给你做好饭后叫你起床,然后你吃饭的时候我帮你编。”
这次换泽万沉默了,饶是他也没想到阿伯拉德会做到这个程度。就在这个空档阿伯拉德已经用另一只手环抱住了他,见他没有排斥就开始真的尝试编辫子。
“在我的民族里,即便是最勇敢的人也绝对不会碰编着辫子、有家室的人,否则的话——”
“否则?”泽万抬起头,恰巧看到阿伯拉德向下望着他,他看到对方眼睛里亮闪闪的,就知道不好了。
“——他会永劫不复。”
阿伯拉德低下头,吻在泽万的唇上,他很快就松开了他,同时放开了搂在他胸前的手。泽万低头,看到自己的一缕左侧头发被胡乱地扎了一个小辫子。
“那你可要起来得再早点,这种乱七八糟的发型我是不会接受的。”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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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轴在zz和熊第一次肉体与精神结合后,两个人悄悄开始的同居生活,也说明了下zz发型的原因www
感谢好舍友白光友情出镜,你真温柔又不会多问,虽然熊这个人没什么羞耻心也不会觉得怎么样啦(你倒是要点脸)
阿伯拉德自认为没有什么特别的优点,即便他经常被人称赞高大健壮、饶勇善战,他也不会真的认为自己就是“勇者”。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出生在边远内陆的一个不知名的贫穷村庄,是典型的靠山吃山靠森林吃森林、全凭老天赏一口饭吃的穷苦人家的儿子。他的祖辈从未见过海,只知道比河流更湍急的是海、比湖泊更庞大的是海,但什么是真正的海他们从未见过。曾经他以为也会和先祖们相同,在这被群山环绕的小村庄度过一辈子,早早娶妻生子,在临终前被数量众多的子孙围绕在床边嘘寒问暖,直到他觉醒了异能。
那是苦不堪言的日子,小小的村庄在此之前从未有人有此特殊能力,他在被区别对待的同时,也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质疑。他曾像是野人那般只穿着树叶制成的遮羞裙子,想要划清与原本生活的界限,但遇见进森林采摘的村人时又会飞快躲起来。他也曾只想独自一人与熊为伴,就这么在森林里生活无数个年头,但他放不下父母与妹妹,每天都会狩猎新鲜的野味、采摘沾着露水的浆果,在黎明前悄悄放在自家门前,又在太阳刚冒出地平线的同时回到自己的庇护所。
逐渐的他能看清夜里觅食的动物、听见树叶下躲藏的昆虫,嗅见新鲜出芽的蘑菇,他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收集来的稻草与树叶太过粗糙,他的身体也开始愈发敏感,小小的刮蹭都令他疼痛难耐。他终于发现自己在这里也是异类,没有地方会欢迎、接纳——
【阿伯拉德!】脑内熟悉的呼唤令阿伯拉德重新回归现实,他立刻下意识躲闪,终究是避开了模拟战斗的正面攻击。
“你在干什么,认真点!”泽万气不打一处来,现在还是测试过程中呢,这只蠢熊居然胆敢走神?
阿伯拉德摇了摇脑袋,像是游完泳甩耳朵里的水那样。他嘟囔了句什么,泽万并没有听清,但他已经不生气了,毕竟刚才的攻击并没有伤及阿伯拉德。如果连这种愚蠢的测试都无法高分通过,那他可要这头不仅愚蠢还贪吃的熊付出代价。
“你昨晚要是听我的早点睡,就不至于现在在这里站着打瞌睡。”
说教归说教,泽万还是帮阿伯拉德建立了精神屏障,他已经感受到搭档的情绪不稳定,怎么惩罚贪吃的熊他自有办法,但这些办法可不包括让他受到除自己外的任何因素干扰。
“早上笔试的时候就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有人把短路的电线插进我的脑子。”阿伯拉德说,现在他感觉好多了,那嘈杂的声音已经完全无影无踪。他正准备像往常那样揽着泽万的肩头,在他的发丝间落下一个吻,还没走到对方身旁就被一记凌厉的眼神堵了回去。
“考完试再说。”泽万假装冷冰冰地说,满意地看到阿伯拉德在听到这句话后就像是得到了什么许诺那样,立刻振作了起来。自家哨兵这点倒是泽万一直很喜欢的,听话的总比不听话的更让人心情愉快。
如愿以偿拿到比较满意成绩的泽万立刻拉着阿伯拉德做了“战术总结”,这是他一贯的做法,在大大小小的测试后都会做这样的总结与自我检讨。在遇见阿伯拉德之前他会自己做,组成搭档后就不由分说拉着搭档一起做,他曾被人调笑称为“苛求完美的优等生”,只有他自己知道才能也许可以代表什么,但并不意味着一切,如果不持续努力,天才的光环也会随着时间暗淡。好在阿伯拉德也是勤奋的类型,他自知领悟力不足,大量的知识都需要死记硬背,所以最常见到这对搭档的地方就是学校的图书馆与模拟训练室。
“说吧,怎么回事?”
这一次他们选的地点是教学楼的天台,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正好还有和煦的微风。泽万提着便当和测评材料站在一旁,看着阿伯拉德在地上铺平一块毯子。这块毯子是泽万从家里带来的,阿伯拉德在之前从没见过珊瑚绒的毛毯,泽万看他实在是中意,就送给了他。
“不知道,总是很吵。”阿伯拉德终于忙完了,站在毯子上对泽万伸出代表邀请的手,却被对方塞过来一把测评资料。
泽万自己脱了鞋后走在绒毯上,他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但具体差什么他说不清。
“怎么不早说?再有下次要从开始就告诉我。”
阿伯拉德憨厚地笑了:“好。”
“你笑什么?你刚才要是真受伤了,我也不会因此放过你。”泽万不悦,嘴上说着威胁的台词,但语气却是充满关切。
“知道了,没有下次。”
泽万瞪了一眼笑得没心没肺的阿伯拉德,指着墙角说:“你靠在那里,这儿太硬了。”
分明是前言不搭后语,阿伯拉德却连“为什么”或者“什么意思”都没有问,只是老老实实攥着资料坐下、靠在了墙角。泽万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自己也坐下后在阿伯拉德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都倚在他的怀里。
“先分析完再吃饭。”
“哦。”
顺从地为泽万举起材料,阿伯拉德知道什么距离适合对方阅读,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准了,毕竟在此之前他早就做了无数次。
“对了,午饭是什么?”泽万扭头,瞄放在一旁的便当盒,交往之后自己的起居就都被这个忠厚的哨兵全权负责,他猜今天也是自己喜欢的口味。
“鸡排、番茄,花椰菜和沙拉,还有鲜榨橙汁不加糖。”
泽万点点头。果然。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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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有干活的.jpg
总之,就是这样啦,任劳任怨的忠犬与努力严谨的女王^q^
前:http://elfartworld.com/works/326972/
十.【3897年 夏 塔國南端】
席恩坐在門前,一條腿前後擺動着,攪亂沉澱在地表的霧,連同長矛的尖端搖晃,心裡一邊抱怨怎麼如此無聊。他在殿堂守門都沒有感覺這麼乏味過——從很久以前他就像想過這個世界的樣子,現在唯一想的便是去城鎮村莊里轉轉。夏儂說得沒錯,教廷的嚴厲和殿堂不同,更保守不少,也更瑣碎。
再怎麼也比殿堂那些沒良心的傢伙好。
他的余光之中隱約出現一個身影,低著頭走在風中,行進的路線好像是從建築背面繞過來的,還特地走遠來假裝自己從山下來。席恩起身瞇起眼,等待那人靠近。來者站定,鞋蒙上灰和土很是狼狽,但臉上還帶著微笑,撥了撥黑色長袍,那團黑色的東西不如一般布料一般反光,連光都沾染不上似的——還是說它將一切都吞噬了呢。“牌子我沒帶,就讓我進去吧。”他說。
“這可不行。”席恩回答,“就算是你也得按規矩來,伊凡思。”
“你和薩姆謝簡直一模一樣。”伊凡思伸手搭在守門人肩膀上,“腿還習慣嗎?這個世界怎麼樣?”
席恩深吸一口氣,伸展時從后腰傳來異物在脊骨旁邊錯動的怪異感覺,已經逐漸成為身體的一部分。 “還行,基本都和從前一樣,能再站起來就謝天謝地了。這裡什麼都有,你也有去過吧,酒館和戲院——為什麼殿堂沒這些東西……”他停頓,“當我沒說,差點忘記你也是個從者。”
“在這裡不能講派系。”
“行,行,真是麻煩。我說——你從殿堂的方向走來,為什麼回去?領主召你了?”
黑衣的祭司將手僵了一下,緩緩收回身邊。“去給朋友送行而已。”
“哦,我還以為上頭突然有什麼變動……反正跟我沒關係就好。”
“真是冷漠啊……”伊凡思嘆氣道,一直以來都瞇著的雙眼稍微睜開,隨天上飄過的烏雲變得暗淡,卻在陰影下隱約發光。也非人,也非光之裔的東西,怪物……領主最忠誠的僕人——這也是他不待見伊凡思的原因之一——可是這人現在正站在面前,像個人一樣面露寂寞的神色,自己連究竟是該表現得親近還是疏遠呢也不清楚了。
“早就失去人性的東西就別學人擺出這種表情。”席恩打開門。“去吧,我換班再去找你。”
伊凡思感謝地點點頭,緩慢地踏入教廷的後門。席恩坐回原本的位置,聽見門背後談話的聲音。你只是嫉妒而已。握緊雙手,手腕處傳來傷疤拉扯皮膚的緊繃感,有什麼在底下鼓動,比血管更加微弱但是急促,每一動都帶來疼痛。這就是為了仿造神的作為造出來的殘次品,漏洞百出,只有不斷用外物填補才能繼續運作——他有時候會這樣告訴自己,夏儂總是那樣說,只是嫉妒。他抬頭,遙遠的太陽沒在雲裡。
席恩當然沒有直接去找伊凡思,他換班後第一件事是去山下的城鎮轉了一圈。席恩坐在酒館裡啜著溫熱的甜酒,窗外天已經幾乎黑了,環狀的山頭連成一片,整齊地很是異常,小心翼翼地捧著一汪水,而太陽正落在中央,彷彿一顆燒白的鐵球被扔進水里,發出的光倉皇地想要逃回內部,於是只剩下一團可憐橙紅色,為即將到來熄滅的命運瑟縮哭泣。天空的邊緣也慢慢染上淡紫,再過不久他就能看到第一個月亮升起。這是個不算太小的城鎮,至少對一個擠在一個小島上的城鎮來說是個名副其實依山傍水的好地方。背後傳來酒客挑釁鬥毆的騷動聲——他總是羨慕這種景象充滿生氣,充滿衝突。殿堂外是有城市的,但那也僅僅能算是個城市的倒影,擠滿了幽魂,日復一日重複相同的動作,在午夜時分回歸原點。
他和周圍的人們一起笑,讓服務生將自己的杯子蓄滿,趁著酒意和熱鬧用拳頭回贈陌生人的叫囂。所謂自由的滋味大抵便是如此,和酒精一樣帶來無比快感,隨後伴隨的卻是迷茫和內疚。殿堂是個很小的籠子,僅僅去那裡拜訪的認識感覺不到的,他們永遠看不到海平面上的異狀,永遠見不到那群島背後屬於死者的半個世界,更看不到大祭司長踝上的腳鐐、被拔除的翅膀——不過他們怎麼可能不理解?住在殿堂裡面的東西正是“束縛”的根本含義。
明明活著卻動彈不得的痛苦他比誰都明白。
可能這就是原因。他的背撞在桌腳上,幾年前的自己會被這一撞嚇得心驚膽顫,撞多了也就不在乎了。這就是為什麼有人會真心追隨領主,在籠裡的動物,被飼養久,忘記外面還有更大的世界,就算也是同一個神,殘忍暴虐,又丟下整個世界不知道去了哪裡,是死是活也沒人知道,但從者們不需要這些,他們只需要一點點關心就覺得先前的全不算數,沒有領導的生活太困難,沒油燈的夜路太可怕……
如果……該怎麼辦……
酒館席安靜下來,席恩最後揉著額頭從地上爬起來,隨意地整整衣服,沾了髒污也沒怎麼在意,只希望這麼回去不會被主祭發現。他在抓起掛在椅背上的祭司袍,摸出口袋裡的硬幣扔在桌上。外面湖面呈完美的圓形,薄荷色映照著星河,如鏡子一般任白霧在上面遊走,殿堂外的海也是這個樣子,這湖被稱為天湖也不是沒有道理。傳說這湖通往死後的世界,那也只是傳說罷了——席恩曾經去過里拉,從殿堂坐船就能到。
就算此時連路都看不清楚他還是記得里拉的視台,滿眼間都是白色的細沙,放眼望去什麼都看不到,就只有在平地中間矗立的一個老舊的小城堡,好像風一吹就會碎裂成沫,周遭沒有人居住的痕跡,也是那麼靜靜地存在着……
就和那地的管理者一樣啊。
席恩笑起來,引來一陣目光,人們正在趕在宵禁前回家,就只有一個人正往城外走。對他來說這些浪漫實在是過於可愛。他一邊走一邊掙扎了是否要繼續摸黑回教廷,考慮到自己的行為很可能被上報還是決定拖著疲憊的身體爬回山頂。
霧也在他腳邊盤繞,形成漩渦,想要將他留在原地似的,有時候他以為能在霧間看到幻影,可是在集中注意力後又發現那只是自己對自己的嘲諷,幻影終究只是幻影,不可能成為真實。
“你一定會喜歡那邊。”暈眩間他想起夏儂在他臨走前這麼說,她的臉上掛著一如往常的坏笑,“就乾脆別回來吧,殿堂我一個人就能守,說不定馬上還能升職。”
“怎麼可能……我和大人說好了……”
教廷坐落在山頭彷若一扇屏風,沐浴月光下好像一個巨大的棺。啊,好想就此睡下,席恩搖搖頭,告訴自己不能因為看到終點就放鬆,五年前他就是因為這種愚蠢的疏忽而傷了脊椎,他自認不算太笨,既然得到第二次機會就不能犯同樣的錯誤……
不能……
席恩感覺到身體突然不受控制,失重間他腦中閃過完蛋的念頭。“不可以——”
一隻手將他扶住,另一隻手撫過他的背,就如那天……他撞進對方的懷裡,重量使對方退了一步才站穩。熱度從那手傳入腰後,然後從后腰的異物中湧出,傳遍全身同時燒盡酒意,稍早留在嘴角腫痛也一併消失。他有些窘迫地離開面前的人,伊凡思的微笑總是在他心底攪起煩躁。“不可以什麼?”
他咬住嘴唇。“真是勞煩大人了……花力氣在這種多餘的地方。你這是在等我嗎?”
“沒有,我本來以為你會在鎮上過夜。”伊凡思回答,既然他在教廷的地上這麼說那就一定是真的。席恩知道那雙眼睛雖然總是瞇著卻仍在看——現在就在打量他的衣服。“和人打架了?”
不高興倒是換種語氣啊。“只是一群人在胡鬧而已。你要訓就快點。”
伊凡思沒有繼續應答,移開目光甚至看起來有些退縮,一邊讓開往教堂後門的路,自己並沒有打算跟隨。
這個人有這麼多感情嗎?席恩在心裡說道,明明見到自己親生兒子自殺都沒變過表情?明明可以毫不猶豫地將託付撫養的孤兒拋棄,十幾年不聞不問?只要符合教義都自動視為合理,卻能因為朋友的死無比悲傷——也不知道是諷刺還是什麼,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場合下讓他見識到了不一樣的一面,本打算調侃,卻瞬間失了興致。
“我要去睡了,明天還要值班。”席恩又說,“別搞事,要不然我交代不了。”
“特地到鎮上去打架的人給的忠告嗎?”祭司緩緩坐在階梯邊緣,伸了伸腿,似乎沒有繼續對話的慾望。口裡說著放心卻還擺出一副什麼都不好的樣子是要給誰看。席恩皺起眉頭,指甲抵著手心的皮膚,轉身要走進教廷。
他又停頓。
可惡……
明明雙腿都是好的,卻怎麼也邁不出那一步——
他惱怒地低吼一聲,就坐在了伊凡思旁邊,一邊後悔自己幹嘛多管閒事,又用不能對不起上司、妹妹和朋友的理由來搪塞自己。束縛的真正含義,便是沒了枷鎖也能強迫人留在原地——一個一個,這些老不死的傢伙都太狡猾了。
“你還是直接回家去吧。”席恩說,“回去還有人能顧著。”
“真難得,居然……”
“別得寸進尺。”
伊凡思側側頭,轉移了話題。“回去並不能改變什麼。”他對著天空說,藍色的紋路爬上耳尖,在空氣裡留下一點溫暖的意思。真正的爐心……席恩不自覺得又瞥向自己的手腕,他告訴自己得改掉這個壞習慣。“我活過的時間比你想像的長,孩子。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那為什麼你還在這裡徘徊?”
“為什麼呢?”疑問句尾端的幾個字已經小的幾乎是喃喃自語,黑衣的祭司雖然瞇著眼但是確實望著遠方暗淡的城市,慢慢地便安靜下來,一動也不動。
看到沒?就像視台上的小城堡,席恩為自己過於隨機的想法翻了翻白眼作為嘲笑,本來就不多的耐心也因此提早耗盡。反正自己盡到了關心的責任,如果這人不願意傾訴那也不是自己的問題——他給自己一個心安的理由,然後起身離開。
究竟是為什麼?伊凡思沒有挽留席恩,他知道這孩子事實上並不喜歡和自己談話,能陪自己在這裡坐那麼一會已經很不錯了。他望著遠處的城鎮——在他眼中一切都比實際上亮許多,只要再多睜開一點眼睛,便能看到明晃的黑白虛像重疊在現實事物上,它們的靈魂,就是這般平凡的樣貌。
大概是因為……自己恐怕再也無法遇到第二個和貝弗特一樣的人了吧。
他腦中閃過提圖斯的印象,但是瞬間便被貝弗特的臉給覆蓋,真是奇妙,明明是擁有相同靈魂的人,竟然可以如此不同。他努力地想要回憶起那個祭司卻無果,那是過於久遠的事情,無論是弗洛這個名字還是那份混雜愧疚的怒氣,都早該被自己捨棄了——不朽的生命讓他明白,任憑情感肆意燃燒的結果,永遠只會是一個遍體鱗傷的自己加上什麼也沒有被改變的現實。
什麼時候也是因為這醒悟,要活得像個人類變得越發困難了呢……
他動了動手指,在空中比劃出輪廓,那隻向他伸來的手很寬大,覆蓋了被麻繩和重物磨出的繭子,不屬於一個學者或處刑人,而是屬於一個馬夫。你還好嗎?要是此時貝弗特在的話一定會這樣問。去他的殿堂和教廷,痛苦的話,離開就好了。
我們就不該讓你活下來……滿身是血的祭司苦笑道。怪物……
伊凡思彎下身,緊緊按著胸口,突如其來的衝擊令他驚喘出聲,用力地深呼吸也沒能減緩帶來的慌亂感。不朽又如何,醒悟又如何,傷從未好過,不過是在失去時間的同時將它們忘記了,放任它們累積成厚厚的疤痕。
那些傢伙怎麼樣都好。倒是你……別讓自己太累,好嗎?
在燃燒啊——看,這不正向著四周蔓延?比祭火更猛烈,一切的一切都沾染上那苦澀的火焰,在熾焰中化為白灰,被吹散後曝露出埋藏於底下的血肉。那名為弗洛的年輕祭司,為了一絲絲他不理解的接納和關懷而泣不成聲,他以為他早就不是那個人了。
作為人類的感覺,一直以來都是這麼難以忍受的嗎?
“喂,你……”背後傳來席恩的聲音,參雜了些許驚愕,“不舒服嗎?是不是因為剛才用了……”
“我沒事。”伊凡思輕聲答道,並沒有抬頭,知道自己看起來並不是沒事的樣子,他有些希望此時席恩暴躁的脾氣凌駕於善良之上,可是顯然臉這一點希望也要與他作對。
席恩在他旁邊蹲下,煩躁地揉著頭髮。“真是不讓人省心啊——走,我帶你進去。”伊凡思沒有動,也不是他不想,就只是身體並不聽從自己的使喚,沉重的猶如灌了鉛,還不斷將他向下拖拽。身邊的人四周張望了會,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是好,再開口時有些不好意思,“我……之前有些太過分了,抱歉。”
“不是你的錯。” 伊凡思強迫自己擺出一個微笑。但這孩子是不會相信的不是嗎?“是我太失態了,你不需要擔心,馬上就會好……”
席恩緩慢地握緊拳頭,然後放開,握緊再放開,起身,低著頭抿了抿嘴,最後在伊凡思身邊坐了下來,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等待。
【完】
【長達十章的世界觀補完】
sion對evan的感情和per對evan的感情一樣複雜,沒什麼親切感也恨不起來,他說得也都沒錯,是知情者看evan會有的自然理解,他想要相信evan是個怪物可是他知道他不是
evan害怕自己逐漸失去人性,所以bvt的存在彌足珍貴。
※我发誓这是第二章之前最后一次刷好感了,不,不是刷好感,是血泪控诉(
※事实告诉各位老师,真的不能瞎买股,请各位多多支持官配,谢谢.jpg
※没什么好看的,是今天4000多字的RP总结出来的菜鸡文,不,这不是文,这就是个聊天记录(……
※字数:3941
(上)
说实话,真岛优月没料到第三天居然还有糖。她从送餐口拿起,放在手里把玩了一番,又将糖果举起,令刺眼的灯光穿透糖纸,隐约能看见形状。
……好像挺安全的。
心下一动,少女转头望向正在检查剧本的男人。“今天还有糖,你……你要么?”她隔着玻璃门探问道。
“你可以给别人。我替你给。”雨果没有抬头。
哎呀,心理阴影。
她歪了歪脑袋:“可我昨天已经和市河交换过了。你不吃吗?真的吗?不吃?”
他这才抬眼,看向躺在她掌心里的糖,伸出手:“如果你不要,就给我。”
优月想了想,拉开玻璃门,走上前去,将糖果放进雨果手中。
“这是……再一次,嗯,再一次,诚恳的道歉。虽然没什么保证,不过我猜不是怪味道哦,至少不会再是什么……‘颅内通风’薄荷味了,”又记起自己和市河公礼交换后吃的糖,优月打了个寒颤,“算啦,你不吃也无所谓。那天的事,对不起啦。”
“你为什么还要和我道歉……就为了糖果?”雨果不明所以,但还是收下了糖果,“你怎么还在纠结……”
对此,真岛优月只好心虚地移开视线。
(中)
他们为数不多的对话,除却必要的“修改剧本”外,几乎都是由少女主动挑起的。
面对雨果在剧本上的勾勾画画,她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应付,只好将剧本放在一边,向后仰靠在玻璃门边,叹了口气。
“说起来,我总觉得叶卡捷琳娜有些冷漠……但似乎又和你不一样。”
而他们这次的对话,则是从那位每天雷打不动来送餐的女仆开始的。
一圈兜兜转转,少女才勉强弄清这个男人和叶卡捷琳娜是真的不怎么熟。之前在澡堂里,市河公礼曾向她看过那张藏在书房里的老照片,其中有两张人脸被狠狠涂黑,她乍看之下还以为那就是叶卡捷琳娜和雨果。
看来方向错了啊。
“我还以为你们共事很久了呢。”她嘟囔。
“臆测与真相当然不同,”手撑床沿,雨果看向玻璃门那边的优月,“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所以我劝你,别用你的无知去揣摩事情,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夏虫不可语冰’?”
……他真的很懂怎么一秒激怒她。若是放在之前,她也许就中止聊天了。
“……你知道的词还挺多,‘大文豪’,”但她没有,只是朝墙壁翻了个白眼,“所以你们没共事过了?还是说我不该问?”
“你想知道?”雨果皱了皱眉,“为什么?”
优月又叹了口气,转头看他。
“为什么……改不出剧本?聊天呗,你从没跟别人聊天过么?还是说,我‘这种身份’不能和您聊天么?雨果先生?”
说罢,她眯眼笑了笑,颇有些讽刺之意。
奇怪的是,男人并未讽刺回去,甚至不曾表露任何不快,反倒舒展了眉宇。他语气如常地提议道:
“那作为交换,也把你的故事说给我听吧,怎么样?”
“……”
她愣了三秒。其间脑内徘徊过诸如“你没事吧?”“今天是不是被熊撞了?”“还是被你那些‘大人’洗脑了?”一类的问句。但优月忍住了,一句话也没有问出口,转回头去,抬头望向日光灯,喃喃道:
“我的故事啊……没有什么好听的。我也没有什么故事……”
她没有说谎。这十七年来她过得风平浪静,不缺父母疼爱,也未经历什么社会黑暗,尽管家庭背景的确古怪了些,但大家都待她很好。若非突然被掳进这栋古堡里,她安稳的人生也许会一直持续下去,按部就班地参加高考、上大学、就职、结婚,抑或遇上一些小波小澜……
——左右不会是如今这副生死都无法自如掌控的惨状。
优月回神,干涩地笑了笑,复又看向他:
“好吧。那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这如果也算‘交易’的话……算吧?”
雨果点头。
接下来的对话平和得令她以为自己大概是在做梦。
优月暗自掐了一下大腿,疼得她一个激灵,对上他不解的目光,慌忙干笑两声搪塞道:
“噢,我以为,我以为你读过很多书呢!”她挠挠头,“我就不是很喜欢读书,尤其是国外的名著,看着看着总会睡着。”
“我只是想了解。我没有离开过古堡,也不知道外面是怎样的……我只能看懂几本外国名著。学习语言太耗精力了。”
他竟苦笑了一下。
掺杂情绪的笑转瞬便消失无踪。
优月以为自己看岔了,努力眨了眨眼,可雨果既已恢复无波无澜的模样,又不免有些遗憾,她心想,也许是自己看花了眼,又没戴眼镜,灯光也晃眼得很,看错一个表情……也是常有的事吧?
她不太确定。
“所,所以你才想听我的故事么?可我才十七岁,没什么值得讲出来的……”
——十七岁连一个正常人寿命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优月不禁沮丧,只好拍拍脸,问他:“那你都读过什么书呢?说不定我也刚好看过。”
然而,雨果摇了摇头:“这里的书都没有书封,你让我想书名,还不如直接和我说你看过什么,描述一下故事,这样我才有印象。当然,如果你有书,能直接拿给我看就更好了。”
居然没有封皮?优月惊了一惊,是故意的么?
思及此,她后悔了,早知道能和雨果这么和平地聊天,还能聊到如此意外的话题,她就应该去找市河要来书房里那本《巴黎圣母院》。如此突然叫她说梗概,她也只能记起结局和那个——被撕去插图的、可怜的敲钟人。
少女望向他。
卡西莫多。那个外貌极度丑陋、内心却无比赤诚的敲钟人。
注视着面容清俊的男人,她的心底竟缓缓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巴黎圣母院》。来这里之前我才读过……不过这些天发生太多事了,不太记得清了。我只记得那个敲钟人卡西莫多,书里把他描述得极其丑陋。可我喜欢他,因为他深爱吉普赛女郎艾丝美拉达,甚至后来冒死把她从刑场救出,从生到死,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分离。”
顿了顿,她轻声问他:
“……你有印象吗?卡西莫多。”
“卡西莫多?没有。”雨果似乎反复思考了一两遍,“我好像看过类似的内容,或许是错觉,可我实在是记不清楚,他的结局似乎不是这样……不,我没有看过。”
她并未过多追问他为何回答前后矛盾、自我否定。
“……我喜欢卡西莫多,”她说,“《巴黎圣母院》的作者也叫‘雨果’,真巧。”
卡西莫多,会是他么?会是他撕去了书中全部插画么?她无从证明。
心下微叹,她重整精神,微微笑道:
“对了,你刚才不是说想了解我的故事么?虽然我说不出什么好玩的,不过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尽管问?”
(下)
后来她曾设想,假如当时自己没有这么问他,他们之间是否还能如此平和而安稳?
仅犹豫了一秒,她便否定了自己天真的设问。
有些隔阂并非打开一扇玻璃门就能跨过去的。她心知肚明。
“说说你的家人吧。你不是还很年轻么?最能影响你的应该就是家人了。”额前碎发落了几缕遮住眉眼,他看着她,好奇地问道。
“我的家人……”
没料到雨果会主动问及这个,但一切又十分顺理成章,她怔怔地思考起应该对他说些什么,努力拼凑着字句:
“我……有爸爸、妈妈,还有姥姥和姥爷——就是我妈妈的父母。爸爸大妈妈二十岁左右吧,但他们很恩爱。过年过节的时候我们会回大阪——就是姥姥和姥爷在的城市——回去看望他们……”
可优月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想起了许多事。许多至今为止被她压抑在心底的事。许多、许多——
“……我想他们了,”她低下头去,“我很多次以为这里是一场梦,只要我快点醒来,就能发现自己还在家里。可是没有,这不是梦。”
一切都不是梦。她蜷在门边,紧紧抱住自己。
“后来……后来我又想,假如那天晚上我没那么任性,没有一个人跑出家里、跑上飞机,是不是现在就会有所不同了呢?我给好多人添了麻烦,爸妈现在可能找我找得快疯了,可是我连一句对不起都没办法和他们说……”
温热夺眶而出。
她弓着背,用袖口狠狠揉一揉眼睛,吸了吸鼻子,再仰起头来,用力眨了眨眼,这才略略歉疚地看向他。
“没事,你别介意。真奇怪,我原来没这么多愁善感的……表演的时候如果也能这么自然地哭出来就好了。”
她其实是怀有希望的。哪怕只是一句小小的安慰,一句也好。
但这不过是风中烛火,刹那即灭。
男人静静看着她,未曾表露出丝毫同情或怜悯。
“原来如此。如果没有那些家人,你也许就不会再有顾虑,能更用心地投入表演了……不过,也正是因为你的家人还在,所以你才会如此努力,为了离开而拼命演戏?”
神色漠然。
“我不介意。可你还不够了解能够成为大人们的食粮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情,真可惜。”
语气冷淡。
房间的温度骤冷。
男人方才的温和仿佛一道留不住的幻影,随火光一同碎散风中。
优月意识到,其实这个纯白的房间和外界的冰原毫无差别。她强自冷静,斩钉截铁地扬声道:“我会活着出去的。不仅是为了家人,更是为了我自己。”顿了顿,她的目光染上了些许悲凉:“而你,我还以为……”
还以为?还以为什么呢。他们之间的隔阂又岂止一本《巴黎圣母院》呢。
优月自嘲地笑了笑:“没什么。或许刚才我就不该说那些。你还想听什么吗?”
雨果坐在床上,双腿交叠。那双碧眸饶有兴趣地打量起她来。
“你之前问我对叶卡捷琳娜有什么看法,我现在倒想问问,你对我有什么看法?我猜你对我产生了什么误解,以防以后几场表演你还会遇见我,还是现在直接解决了比较方便。”
他什么都不懂。
事到如今才发现这件事,这教她越发悲哀。
“人是有感情的,”她定定地看着他,“会失落,会悲伤,会绝望,自然也会欢喜,会期待。而你刚才不过是让我失望了而已。当然,如果这算是对你的‘误解’的话,那你就当这个误会已经被解开了吧。”
他们终究是不同的。
她和他不同,和“他们”都不同。
悲凉如海潮霎时涌来,只留下连绵而丑陋的边界。
“哦,这样。”
雨果敷衍地回答。他拿起手中剧本——已是最后核对的阶段,起身走近,打开玻璃门,塞进少女的怀里。
“不论如何,你现在就只能继续带着你的感情,在这场演出里好好表演,为了不成为我们的食粮,努力活下去,对吧?”
“而我这个让你‘失望’的男仆在配合你完成演出之后,或许就不会再被分配与你搭档了。只要你不再摇响铃铛,以后你就不会遇见我。”
一个冷漠的总结。
“也就剩两天了。”
一个毫无感情可言的宣告。
优月站起身来,久坐令她有些晕眩。她攥住剧本,皱着眉头,却失去了以往的威慑感。最后,少女瞥了一眼雨果,目光依旧悲哀。
“卡西莫多,”她轻声说,“你是卡西莫多么?……可你和他正相反。”
随即,不待雨果回答,她便关上了玻璃门,也结束了今晚稍显漫长的对话。
少女突然想起之前送给男人的那颗糖。
那是最后一颗糖了。她想。
1)
【生日礼物】
佐伊被轻轻的噗呲声吸引了注意,从书本上抬起头。他现在正靠坐在自己的床上,陷在格兰芬多配色的软垫子里。帷帐放下了一半,身边一盏小灯把黄色调的光洒在他手中的书页上,那是魔药学书单中的一本。
“你可真用功。”
佐伊转过头看到隔壁的红发舍友拉起帷帐看着自己,手上是一本他在上个暑假看过的侦探小说,那是在安吉给他带了斯威夫特的周边之后回赠的礼物。
“我有点看不进去课本。”
安吉见佐伊把目光放在书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你在课上表现的不错。”佐伊轻声回答,“而且这才刚开学,没什么可着急的。”
“而你刚开学就开始读书单了。”
“我听说拉文克劳有好几个人早在暑假就把课本看完了呢。”说完这话,佐伊果不其然地看到安杰洛脸上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夸张表情来。
“天,我可不想在这时候听你说那些鹰院学霸是如何超前的,包括谁在OWLS上得了十二个O之类的——”事实上他的姐姐索菲娅·所罗门就获得了这样的成绩,当时他还没上学却已经感到来自这个考试的压力了,孩子多的家庭中总是有很多这样的期待。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间。
安杰洛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什么东西,从另一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然后移动到佐伊那边递过去。
“对了,我要给你这个。”
佐伊看了看表,十二点刚过,宿舍里的小家伙们都已经睡着了,而两位六年级还有很多可做的事情,或者说没有激动不已的学弟们打扰终于能够好好读书了。
佐伊捧着手里被牛皮纸包着的盒子看了看,那上边绑着绳子,用火漆印章固定,佐伊将它靠近灯光左右晃了晃,发现上面是金色飞贼的图案。
“生日快乐,佐伊。”
安杰洛对上佐伊有点惊讶的表情挠着头发笑了起来,仿佛自己精心策划的什么活动成功了一样。
“我能打开吗?”
“当然!”
佐伊把包装纸撕开,拿出一个裹着皮质材料的盒子。上面用烫印的花体字写着一个名字,还有一个几何形状的标志。
他看了一眼安杰洛,对面的眼神好像很期待他接下来的动作。于是他将盒子打开,一道黄色调反光露了出来。盒子里衬着丝绒软垫,上面躺着一块手表。
黑色皮质的表带跟软垫的颜色很像以至于隐藏在里面,靠近表盘的地方各有两条红色和绿色的条纹,那是马维拉国旗的配色,魁地奇世界杯让这个国家痛快地风光了一把。这颜色挺好看的,暗色主调看起来也很适合男生佩戴。
“谢谢你,安吉。”佐伊端详着这只手表,它的表盘和刻度正在灯下反射着柔和的光。
“修好尼古拉斯爵士应该挺容易的,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会需要这个。”安杰洛低头看着佐伊,昏暗背景下他的红发和笑容被佐伊的小灯照亮着,变得更加柔和起来。“我想会适合你的。”
“我很喜欢,谢谢你。”
“你喜欢就太好了。这样就不会跟大家挤在一起送礼物了。”安杰洛又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床上去。
“对了,据说这块表还有个独特设计,你等着早晨看吧。”
安杰洛把侦探小说夹上书签放在床头柜上,跟佐伊道了晚安。佐伊也说了晚安,看着安吉钻进被子里,挥挥魔杖放下了远离自己一边的帷帐,又朝自己眨眨眼。
“诺克斯。”
~
“整点的时候表盘背景会变成球员们飞行上场的样子,还有斯威夫特的特写!”
“是呀,所以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对了,要我帮你修理一下尼古拉斯爵士吗?”
“还是……不用了。”佐伊把左手腕抬起来晃了晃,悄悄扬起了嘴角。
2)
【是被爱着】
“被梳头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安杰洛所罗门曾经提出过这样的问题。
诺文的手指相当灵巧,它们沿着秀发慢慢的移动,将纠结毛躁的地方一一解开并用梳子梳顺。这时候诺文的面庞上总带着清浅的温和笑意,有时候他的目光向下垂着,有时候轻声与妻子说着话,而简妮丝弯弯的眼角和唇畔就像盛着蜜糖一样。安杰洛从小就见过这个场景,这总是让小安杰洛觉得不应该踏前一步去破坏。
“是什么感觉呢?”
“是被爱着。”
似乎是伊丽莎白这样告诉他的。这句话一瞬间就消散在小安吉的耳朵边上,直到好久之后才勉勉强强爬进他的脑子里,说一声“嘿,我在这儿呢。”
佐伊再次养起长发是挺久以后的事情了,他的棕色头发先是在耳边晃悠,然后在肩膀上拂过,之后就能扎起一个小小的鸡尾巴(安吉的姐姐们这样称呼这种小辫子),接着就超过肩头了。佐伊在家的时候总是把头发放下来,他们互相靠近的时候就会有几缕头发调皮地向安杰洛跑过去,不过出门在外时佐伊就会扎起马尾,说是能让自己显得成熟些。
一切都非常自然,于是在房间里有金色夕阳的傍晚,安杰洛重操旧业地接过了佐伊手中的梳子。佐伊也没有像之前某些时候一样表示不用,而是朝沙发里陷了进去,于是安杰洛开始捧起棕色的发尾,让梳齿消失在那里面。
他突然想起在霍格沃茨最初的日子,舍友男孩一头长发在他手中渐渐变得滑顺的场景和他脸上的表情。其实他没怎么看见,也记不太清了,但那种安静的氛围似乎与当下的环境有几分重叠——包括佐伊的头发落在手心的柔软触觉和夕阳下泛出的金色光芒——于是就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当时佐伊似乎是眼睛里闪着星星一样左右审视着刚刚形成的长马尾,眼睛和嘴角都弯成惊喜的弧度,一边说哇啊安吉你可真厉害之类的话语。而现在他则是在说最近接到的订单,原材料供给商和制作过程中鲜少出现的有趣片段,声音里夹杂着笑意。
“居然被我赶上这个了!”
“你真幸运,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安杰洛跟着笑出来,佐伊偏过头看他,眼睛上有个好看的弧度。
“要扎起来吗?”
“不用了。”
安杰洛将那些泛着柔顺光泽的头发搭在佐伊的肩膀上说“好了”,接着在佐伊转过身的下一秒被拉进软绵绵的亲吻里。
“安吉。”佐伊往他肩窝里蹭进去,这让安杰洛想到索克斯,他的魔药大师越来越像他的猫了。
安杰洛揽住佐伊的肩膀,用拇指轻轻摩挲了几下。
“是被爱着。”
安杰洛再一次回想起这个美妙的回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