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找魔石其实是花式内心戏。
基本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内容。
八阿哥多。OOC大概有。
交代一点东西。追忆(?)一下基友。
如果跟队友的部分有出入还是以那边为准吧_(: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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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们分头找吗?」
少年转头看向另外的三名同行者。其中最年长的青年率先摇摇头,露出抱歉的笑容。
「我还有别的事情,到这里来就是搭个顺风车……」他顺手给旁边的少女拉上兜帽帽子,拍了拍进入地下空间以来就有些瑟瑟不安、四处环顾着的人肩膀,「不过有需要帮忙或者遇到什么危险的话,就叫我吧。」
「……真的靠得住吗。」瞥了他一眼,孟玦作着鬼脸嗤笑了声,惹来被质疑者的苦笑,「话说,别的事情又是什么啊,难道又是找尸体、挖尸体那种……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欸。」
「啊哈哈。」
对同伴的挖苦也早就习以为常,青薙没有反驳,只是耸耸肩,「那,你们多加小心。」
「知啦知啦,保姆哦你。」
对方半是不耐半是好笑地冲他挥挥手转身离开,一边的少女则拘谨地向他点点头才跟上,再远一点,更小些的男孩已经冲出去不知道跑到哪边了。
目送那几个小孩的身影分散开、开始四下搜寻他们到这个地方的目标物之后,他才转回来也开始自己的搜索。
他与他们的目标是不同的。
只是非常机缘巧合,突然出现在面前、被称之为「审判者」的谜样人物指定他们需要前往的地点,就是他最近一个任务的目的地。
因此青薙也就顺势应承下来。与他同行的另外几人都是年纪不大的少年少女、其中两个还是异世界来客,就算没有任务这一环,他也很难就这样放着他们不管。
……尽管真要说起来,他有没有那几个孩子强还不一定就是了。
无奈地笑笑,青薙按着委托人描述的大致方位四下张望。五年前名为「世界」的ARM出世以来,刚平静了十余年的世界再度动荡,相应地他所收到的任务委托就增加了不少。
于他的生计开支而言,或许是好事;但对于这世间的人来说,可就不这么好了。
象棋兵团再度崛起,王国骑士动作频繁,名为「救世军」的、早在十多年前随着当时的「救世主」离开就自动解散的团体也重新组建起来,魔女和盗贼都在暗中蠢蠢欲动……仿佛一时之间就划割出了数个的大势力,就连本来没有明确动向的冒险者们都开始组建联盟,而他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划归其中。
仅仅是一个ARM,就改变了世界。真是不负其「世界」之名啊。
青薙顺着洞窟的边壁往前摸索走去。地下空间里除了湖水外还有广阔的空间,光线有些昏暗,不知道是从岩石的哪些间隙里透出来的。他脚下踩着碎石、砂砾,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音。
那几个孩子也不知道搜索到哪边去了。话说,为什么那位「审判者」会要求他们到这里来找所谓的特殊魔石呢?
名为「审判者」的团体是在那以后不久出现的。「世界」出世,引来了短暂但激烈的争夺风波,但是很快又被终结在获得了「世界」的「某个男人」手中。
男人说,想要进行「战争游戏」。
于是「审判者」就伴随着战争现世。
神秘的人,与持有「世界」的那个人一样身份、来历都不明,甚至能被称呼的名字都是以编号而定,据说是身居战局之外的观测者,却又在奇妙的时机里插手世间的这片混乱。
——比如,这回出现在他们面前,指定了地点与目标并将他们送来此处。
其他的势力似乎也遇到同样状况。但为什么是他们几个人?寻找魔石的这个举动又有什么深意在吗?
年轻些的孩子似乎没有思考太多、或者是并没有表现出来,而青薙则忍不住地多想了一些。尽管那也是并不会对他有太大影响的事情。
他向来都只是个随波逐流的人。并没有改变什么的欲望,也没有做到改变的力量。
或许前些年,对此还是隐约在心里有那么一丝渴望的……然而时间与现实往往是最擅于消磨那些不切实际的向往。
在这样一个就连象棋兵团的人都要依靠他人的力量来满足自己需求的现状里,他又能干点什么呢?无非只是脚踏实地地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这可真是……没办法啊。」
他小声地自嘲笑着。比起思考人生,青薙想自己或许更应该担忧一下完成这个任务之后,他是否还能全须全尾地离开才对。
不管怎么说……委托人可是那个象棋兵团的成员啊。
——而且,还是他的「旧识」。
『你这个背叛者。』
当时对方上来劈头就是这么一句,令青薙不知该感慨人生处处是巧合好,还是事隔多年对方居然还记得他这种只加入不到一年就脱离的无名小卒好。而比起当年显然地位已经提高的人换上了马级耳坠,并不打算与他叙旧地提出了寻找同僚遗体的委托。
『不找回来会很麻烦的。但是那种鬼地方我可不想再下去第二次了。』男人烦躁地咋舌,但一转眼珠再看着他时又露出诡异的笑容,『你也不希望被人知道自己原来是象棋兵团的一员吧?摘下耳坠,换了身衣服,就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言下之意大约是不帮忙做事就曝光身份之类的胁迫吧。而他只能沉默着应允。——尽管想告诉对方其实不用以这种话相威胁、不论对象只要是委托他还是会认真去做的,但生性多疑的男性看上去并不像会接受这种解释的样子。
毕竟他曾经与这个人、这些人为伍,对这个团体内里是怎样的存在并不陌生。
换作是他人,要说对「象棋兵团」这种组织毫无芥蒂,除非本身就是同样与黑暗为伍的人,不然任青薙自己也很难相信这种事。
而在委托结束以后,他自己是不是能全身而退也已经成为未知数。利用,夺取,背叛,他曾一度踏入的,就是这样的存在。
『只要曾经投身黑暗之中,就永远不可能把自己洗干净了。这种事情还用多说吗?』
男人尖锐的嘲笑像利刃刺入心里,即使只是回想都让人胸口发痛。
那个时候……那个人,布拉德也是这样想的吧。
才会在他解释以后仍然露出难以接受的表情,与他分道扬镳。
不如说,能够被对方相信自己的说辞已经是万幸。他脱离之后仍然保留象棋的耳坠是作为警醒,但这实在过于巧合,偶然认识的友人就曾是象棋兵团肆虐的受害者…布拉德居然相信了他的解释,这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还会有再遇上对方的机会吗?青薙自己也对此没抱有多大期望,只是有可能的话,他还是衷心希望有那么一天。
毕竟即使认识的时间不长,对方也是他很喜欢的、为数不多的友人之一。
「……但是……」
对方又是怎样看待他的呢?青薙无从得知,只能小声叹了口气。
一具在碎石簇拥里异常醒目的棺材出现在前方不远处。按他那位前•同僚的说法,他要找寻的目标大概就在这附近了。
在这种阴暗潮湿、远离光明的地方,有人殒命,有人抛弃同伴逃离,实在不是什么令人能积极思考的场所。
快点结束之后和其他人合流离开吧。
他往目标方向靠近过去,没有怎么搜索就看见了应当就是被指名要回收的尸首躺在石砾之中,已经半白骨化、被朽坏的衣物和腐臭味所包围。这样的画面在他以拾尸者身份活动的数年以来,已经毫不稀奇了。
而真正令青薙惊讶的,是在对方已经枯干的指骨之中,虚握着一颗正发出淡淡光芒的魔石。
「哦哟……」
这可真是意外的巧合。对魔石其实并没有需求的人耸耸肩。
「……那,先处理好这里再拿给他们吧。」
——让小孩子看到这样的画面可不太好呢。
最初是苹果糖,是团子。
接着是樱饼、寿司,是关东煮。
等到三月接近末尾,日向吃着吃着,猛然惊觉自己除了有发胖的迹象不说,竟然还已经对这种被领着街头巷尾吃吃吃的状态习惯到没觉得有半点不对了!
不不不不,这样不好、不好……
深深的为自己的吃货属性感到捉急,察觉到自己这近一个月的丢人状态,巫女忍不住抱头发出了哀嚎。
不过既然事已至此,她也就只有尽力做些回礼来答复对方的好意了。
心中拿定了主意,日向挽起袖子在灶台前奋斗了许久,终于在接下来约好的会面时,向对方送出了一只厚重的三层漆木食盒。
虽然说三月三已经过去,现在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庆贺的日子……不过在制作的时候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最终的结果就是做成了像是御节料理一样夸张的感觉。
当然,之后会演变成两人一起坐在樱树下一边赏花一边吃的局面……这也是她最开始时完全没有料到的。
……等等这不还是在吃吗??和之前有什么区别啦!!
对自己未来可以预见的体重增长已经心灰意冷,手上的动作却相当诚实。日向挑着甜汤煮过的黑豆送进嘴里,仔细认真的嚼嚼嚼。
先前一直在担心着今年的樱花会不会受到影祸的影响,到了月中,神社中的樱树长出了小小的花苞,大家便彻底放下心来了。现在江户的樱花已全面盛开,虽然长夜中只能观赏夜樱,但这并不影响江户人对于每年一度的花见的热情。
各处赏樱名所挤满了热热闹闹甚至开起宴会来的江户人,这处相对清净一些的场所,还是因为日向时常进山林间玩耍,因而才能找到。
这时节的樱花正是怒放的时分,枝头攒攒花团锦簇,树枝被花朵压得向下垂落,正悬在日向身边,伸手可得。
此处的花儿是素淡的粉白,虽然不如桃色娇艳,日向却相当喜欢。
不过夜中的山林诡秘幽深,多少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深影先生完全没有问题吗?”
她忍不住问身边的夜明神,“说起来,萤者的话,是不是大家都不会害怕黑夜呢?”
深紫发色的青年稍稍愣了愣,旋即认真的思索道:“或许是吧……?因为本来就是在黑暗中也能发光的性质,所以我想大多数萤者都不会太过害怕黑夜。”
他这么说着,突然又笑起来,“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大家的性格各不相同,倒也不是没有害怕黑暗的萤者。”
“真好啊……”
日向叹着气发出了感慨。
她自幼便十分害怕黑暗的环境,这种原本以为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淡的恐惧,却一直到这个年纪也不见有丝毫消退……在这百夜期间,甚至可说是愈演愈烈了。
要说到底害怕什么,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深影有些好笑的看着小姑娘眼中写满羡慕的叹着气,按下了心底想伸手顺顺毛的蠢蠢欲动,笑着回应对方:“怎么?浅见小姐怕黑吗?”
巫女红着脸颊小小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出来有点丢脸啦……”
特别是仔细想想的话,不光是怕黑,就连自己害怕打雷这件事都已经早早的暴露在对方眼皮之下了,简直像是被人捏住了小尾巴,说不出的羞耻。
“哈哈,这也不是什么需要感到丢脸的事情啊。”
夜明神笑着安抚了一下对方,眼见这姑娘仍旧满脸失落,他眨了眨眼,忽然伸出手,出其不意轻轻拍了拍日向的前额。
“……咦?诶??深影先生……???”
突然被拍了个正着的日向满脸茫然的捂住额头,看向夜明神的视线中满是问号。
深影带着两分恶作剧成功的满足笑了起来。
“好了,这样就不用再怕黑了。”
他这么宣布道,又朝巫女微微眨了眨眼,“这是来自夜明神的法术哦,从今以后,浅见小姐一定都不用再害怕黑夜了。”
“……”
日向呆呆的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又摸了摸被拍过的前额。
为什么呢?
原本令她坐立难安的环境,现在似乎也变得和缓下来,就连夜风中传来枝叶的飒飒,都一下子变得令人心绪平和起来。
平日里见惯的此处风景,此刻在夜色之中也显得格外不同。日向忍不住偷偷抬眼再去看一看夜明神,对方在这样的黑夜中也安之若素,整个身子似乎泛着蒙蒙的微光。她在这一刻突然间清晰的意识到,对方是同人类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生灵,是被称为萤者的异质,是——
……是能够让她安心的存在。
巫女咬着筷子,忽然间沉默起来。
日向将小罐梅干送到黛紫暮医师的医馆时,医师本人并不在前堂。她探着头向里张望,室内并不十分明亮,仅在桌上置着一盏油灯,灯芯火焰微微晃动,在墙壁上投下一层波纹来。
“黛医师?您在吗……?”
这样提高声音稍稍喊一句,没过多久,从内室便传来对方回应的声音。
“请进。”
伴随着衣袍的摩擦与脚步声,青年医师掀开布帘走出了内室,日向刻意发出了些许小小的响动,对方便朝着她的方向转过头来,轻轻点了点头。
“浅见小姐吗?日安。”
医师这样问了一句,听到对面回应,才又接着说道,“特地过来,是药材出了事情吗?”
虽然医师看不见,但日向还是连连摆手。
“药材的话,还要有一阵子才能成熟。”她解释了一句,然后将抱着的小罐子朝对方面前捧了捧,“给您送一些家里的梅干来,最近医师这里还好吗?”
浅色发色的青年医师安静的点了点头,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
“多谢你。托福,生意很好,虽然说病人多起来也不是件好事……”
医师偏头‘看’向屋外,“也许是受了影响……人的心境、本来就……”
他接下来的一句近乎耳语,模模糊糊听不真切了。
日向略有些疑虑的跟着偏头看向门外,浓重的夜色似乎是畏惧着屋内一盏昏暗的油灯,在门外蠢蠢欲动却又迟迟不敢扑入。巫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无意识的喃喃。
“今年的花见……不知道还能不能顺利啊……”
因为影祸的缘故,异常生长的植物比比皆是,虽然目前看来并没有影响到江户内外的大片樱花树,但接下来花期是否能够如约而至,实在是叫人担忧。
对于日向这样的忧虑,医师轻声问出了一个问题:
“浅见小姐,是有了想要一起去赏樱的人了吗?”
……
……对于这个问题,答案应该是否定的。
一直到从医师的店内出来,提着灯笼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日向还忍不住一直思考着这个简单的问题。
没有。没有。并没有这样的人。
往年到了花见时节,因为神社中也栽有樱树的缘故,大多是在自家同家人一起赏花设宴的,要说到今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百年一遇的长夜了。
说不上是有什么好的或坏的预感,只是也许,这百日长夜的确会带来一些改变……
在路过一家熟悉的茶屋时,被暖暖的灯光同淡淡的香甜气息吸引,思绪有些模糊的思考着种种问题的日向脚步一顿,不由自主的朝店内看去。
“哎呀,这不是小日向嘛!”
店里的老板兼任看板娘,名叫星野甘茶的少女热情的向她打了声招呼,“天这么黑真是不方便啊……小日向这是要去哪里吗?”
日向也回应着对方灿烂的笑容,抿着唇笑了起来。
“刚刚从黛医师那里回来,正打算回神社……结果被甘茶桑这里的茶点诱惑着进来了。”
茶屋的看板娘满脸得意的嘿嘿笑了两声,略略挺了挺胸,“我家的茶和茶点可是都是自信作嘛!如何,要不要尝尝看今天新做的花见团子啊?”
说起三月,果然这种三色的花见团子是每一家茶屋都必不可少的招牌……说是代表着春天的甜点也毫不为过吧。
不禁又再度想起了医师的那个问题,日向刚想说些什么,目光的余光却在不经意间注意到了某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啊。”
她睁大了眼睛,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对方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也同时转过头来。
“深影……先生?”
——那正是与她曾有过短暂交集的闪电的夜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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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短小,关联打扰了。
之前由于企划主三次元有事太忙出现了一段空白期,没有及时通知各位玩家非常的抱歉,谢谢各位玩家的理解和不弃;;。
新的任务以及剧情将在周四发放!有任何问题的话会及时公告,再次谢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土下座
讨厌讨厌,魔术师居然拐着弯说我是笨蛋> <
不过没能救Jack也许我真的是笨蛋也说不定……
Jack对不起呐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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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FOOL……”
啊,是笨蛋卡……因为失落之城自带翻译,所以笼目很快知道了魔术师给自己的卡片上写了什么。
学好外语真的很重要呢,因为现在懂英语所以能知道魔术师在夸自己笨,如果不懂英语的话,自己怕是会满心欢喜地收下这个礼物,然后在过年的时候当贺年片送给以前的同窗,然后被嘲笑一辈子呢。
“我现在可是懂洋文呢,你在骂我是笨蛋吧。”
“怎么会,这张卡的意思……”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笼目立马打断了魔术师——如果他真的说出了什么高深的意义,自己不就真的像笨蛋一样了吗!
“喂,这张牌,既然能进来这个迷宫,那你多少知道,它不是单纯的‘笨蛋’吧——啊,你要走了吗,不会真的因为我送你这个卡就讨厌我吧?”
“是。姐姐说过,说别人是笨蛋的人才是笨蛋。”
尽管这样说着,笼目还是把笨蛋卡收进了口袋,这样骂人的方法还真是第一次领教,下次可以用它去嘲讽别人。
“我已经说了这不是单纯的‘笨蛋’了吧——啊,就算是笨蛋的话,那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不行吗。”
“不行,你说我是笨蛋,你就是笨蛋,而且比起和笨蛋喝茶,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笼目对着手上的地图,往迷宫的出口走去。
“喂喂,我可是BOSS啊,最终关的额外剧情哦,干掉我是游戏的最终目标哦,所以现在除了干掉我,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吗?”因为笼目是路痴,所以魔术师很快追上了他。
“是啊,比起和称号里带‘魔’字的家伙一起喝茶,我更想做接下来的事。”
笼目绕了一圈又一圈,终于走到了迷宫的出口。
他的方向是塔楼,目的地是三楼温室的工具房。
因为Xeo和banana的事件,所以笼目很清楚自己要的东西在什么地方。
笼目一只手扛着铲子,另一只手上拿着一长一短两根木棍,棍子上还缠了麻绳。这两根木棍已经被笼目用农具处理过,长的那根下面有削尖。
*
魔术师跟在笼目身后,一路跟到了Jack陈尸的地方。
笼目移开Jack的尸体,在他原来躺着的地方用铲子挖起了土。
因为Jack长得比较矮,所以适合Jack身形的坑很快挖好了。
笼目把Jack的尸体放进了坑里,双手合掌,碎碎地嚼了一堆“对不起”。
“我说,我接下去要把土填上去,然后再把那根木棍插在土上做个十字架。因为Jack是欧洲人呢,那边的墓碑应该是十字架形状的吧。据说用这个封住头上的伤口的话,可以避免尸体变成吸血鬼,所以过会我要把这根棍子插在他头上——虽然很痛,不过可以使他的灵魂安息,他应该会原谅我吧。”笼目终于回头看了魔术师,这个人就是曾经杀掉Jack的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趁Jack还没归西的时候,趁早说吧。”
魔术师只看笼目半张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这个人希望自己说的,绝非什么对Jack的忏悔。
“这下可真得赶点路咯,小孩子饿得快,上一顿不晓得是啥时候,现在睡着还太平,一会儿醒了可麻烦的,得赶紧到镇子上,好给他搞点吃的。”同徐飞白相比,阿朗显得淡定得多,他转身站起,便把那婴孩往徐飞白怀里一塞,对方赶紧接了过来,却也笨手笨脚摆动了好一阵,才在阿朗协助下给抱了住,使点力怕掐疼了,太虚又怕摔了,看起来有趣得很,阿朗也忍不住哈哈笑了几声,“小哥哥你回来就好咯!你先抱会儿,我去把孩子他爹娘给找个地方埋咯先。”
“埋?拿什么埋?”徐飞白看了看这马车里的陈设,想这对夫妇大约是带这行李家当走动的外地人,不想在此地遭了山贼毒手,横死他乡,死后尸首不能入土也是挺可怜的。但他们二人也是步行,不可能带着他俩的尸首上路,要再去别处找人也挺耽误事,在附近寻处空地掩埋算是下策里的上策了。只是当下连把铲子都没有,要弄出能装下俩人的坑来也委实不易。
“……。噢噢!对对!…拿…拿这个啊!”阿朗闻言一愣,脸上似是一阵古怪,但徐飞白还来不及再问什么,对方就拿起腰侧那柄黑刀,“这个嘛!结实得很!比小哥哥的剑好使!”
徐飞白不住汗颜。
那「三尺三寸」当年在江湖上随着雷焱走天下时,也算是响当当的“神兵”了。具体来历他是不太清楚,他爹从前也没跟他细说过这一段,但隐约也记得是有点名堂的宝物。因为生得宽厚就要被前主人的儿子拿来干挖土掘穴的活儿,要这刀本身有意识,肯定也不服这事,他想。但此刻也没更好的办法了,那身在远方的雷大侠要知道了估计也是挺没辙。
“小哥哥就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吧!我很快就回来!”阿朗说罢就从车里跳了出去。徐飞白看着那婴孩,先前在阿朗手里时候他睡得似乎还挺安稳,此刻被换了个怀抱,隐约有些要醒来的势头,他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大约过了一盏茶多的功夫,阿朗就回来了。他半身衣服上都沾了土,脸上也有不少。但手上缠着的那些布带倒是没多脏,大约是影响动作就提前解下放在一边,之后再缠回去的吧。虽然看起来有些没头没脑的,但这些地方倒是细心得很,徐飞白心想。对方回来后跟他打了几声哈哈,就从他怀里把婴孩又接了回去,托着臂弯里掂了掂又拍拍,动作很是熟练。不知这婴孩什么时候会醒来,两人也不敢多做停留,便又启程而去。
就算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路上也确实耽误了不少时间,等抵达镇子时已是接近黄昏,入眼的大多是熙熙攘攘收工回家的人。路上的摊子们收起来时另一些酒楼客栈却是热闹起来,两人跟路人打听了几句就寻了处客栈落脚。
“两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店啊?”
“住店。也准备几个小菜。”徐飞白说着掏出些铜钱,“另外劳烦店家,帮忙弄些能给孩子吃的东西。”
那小二接过钱,往他身后看去。孩子此时已经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倒是意外懂事,不哭不闹,反倒在阿朗怀里笑嘻嘻地往两人瞧。小二打量了他俩一会儿,露出些许疑虑的神色。
“店家哥哥就帮帮忙,我阿妹年纪还小,饿不太起嘞。”没等徐飞白解释,阿朗倒先开了口,“我原本跟爹娘住在乡下,但家里头出了点事,现在只好带着妹妹来投靠我家小哥哥。就在这儿住一夜,明个还得赶路咯。店家哥哥晓得往临安去还有多久不?”
“还有些路啊。你说你俩…兄弟?这是你妹妹?”
“是咯。”阿朗脸上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我生相不太好,所以一直跟爹娘留在乡下。但现在没法子也只好…”说到这儿仿佛是触及了什么难言之隐,他咬了咬唇,一双大眼睛里流露出哀伤的神色,把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些。那孩子也很是配合,此时也停下了笑,小声抽噎起来。
“难怪难怪。…哎,这世道也不太平。两位放心,这街坊里总能找着有奶的妇人的。大家乡里乡亲的也不会不帮忙,您也是给了好处的嘛,交给我吧。”跟看起来有些古怪的阿朗不同,徐飞白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衣,配着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好剑,这小二就算再不懂行大约也能看出他是个有点来头的江湖中人。两人言语之间说话口音也有所不同,倒跟阿朗说的话也搭得上。此刻便也不再生疑,把擦桌掸布往肩上一甩,“两位住一间?”
“就一间吧,省点盘缠。”阿朗开口道,“再麻烦给弄个够大的木盆,一些软和点的垫布。”
“好说好说!这边走!”话说完小二便带着两人往客栈楼上走去。
期间阿朗又跟他提了些听起来像是照顾婴孩需要的东西,那小二也一一答应下来。徐飞白听得云里雾里,心中倒不免有些佩服这个少年——几句话之间把自己有些为难的问题全都给化解了去,虽然乍听起来可能觉得勉强,但细想来竟也合情合理。
从意外遇上父亲挚友之子,到因此耽搁行程以至于遇上山贼行凶,最后捡到那么个孩子,这一路上发生的事不知是巧还是命,徐飞白不禁苦笑。不过他尚有些庆幸,要怎么都躲不开这孩子,还是遇到阿朗来得好,自己还真不太会带孩子。
“你说她是个…姑娘?”安顿下行李后阿朗又前前后后跟着小二忙活了一会儿,终于给那孩子喂了些食,自己也总算吃了些东西,这便想阿朗先前的话。
阿朗在店家准备的木盆里垫上了软布,做了个刚好够睡的床,就把孩子放在里头。徐飞白凑过去看了看,这孩子生得浓眉大眼,很是精神漂亮,眼仁也是又黑又大,笑起来时看着尤其显得深邃。他本身也没见过多少婴孩,但乍一看还以为这精神样是个男孩子,一路上也就想当然的没有多问。原先是准备找合适的时候找户人家托付了去,但这会儿才知道是个姑娘家,反而有些犯愁起来,女孩一般不如男孩好送,若是随随便便交了出去自己也是不放心,这样一来就又得多带上她一阵了。
“嗯啊,是啊?”阿朗伸了个懒腰,在把孩子安顿好后他按了按肩膀,看起来颇是劳累。仔细想想也是,这小半天来孩子几乎都是由他抱着,吃喝拉撒洗也都由他一手包办了,“抱着的时候就随便看了下咯,还是得晓得一下,有些地方男娃女娃带起来不一样嘛。”
徐飞白一时没忍住,噗一下笑出声来。
“你也没多大年纪,听起来倒很会带孩子?”
“我也说我有个阿妹嘛,老看娘带她咯。村子里有其他孩子我也喜欢,就偶尔去带着玩,几个下来就知道二三了。”
“看起来倒不像只知道二三。”徐飞白笑笑说道,“不过,你吹牛本事也不小啊,说起谎来面不改色的…阿朗?”他话说到一半,再转过头去只见阿朗已面朝着墙蜷起身子安安静静地在床上睡下了,还隐约能听到他发出的安稳轻鼾。就这一句话的功夫,这小子居然就这样直接一头栽倒睡着了。这床铺也就是标准大小,并不特别宽敞,好在阿朗身型不算高大,这会儿睡得又格外老实,除了呼吸带动的身体起伏外没一点动作,剩给徐飞白的位置也不少,“睡着了?”他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见对方像是毫无感觉般没一点反映,心想这小子可能真的累了,也就没再多做理会。只是这天色才暗不久,自己实在是没打算那么早睡,便只好看着盆里孩子的睡脸发起呆来,等真的有困意袭来才往床上躺了睡去。
他这觉睡得并不踏实。倒也不是被噩梦魇着,而是被身边奇怪的异动给触醒了。
约是儿时一些事故的关系,徐飞白几年来睡得都比较浅,虽不影响什么,但稍有些外力就很容易醒来。此刻便是,他明显感觉到手肘处被什么东西给碰了一下。原本以为是那睡得异常老实的少年有什么翻身的动作,但立刻,一股异样的阴冷气息就顺着被碰到的地方袭上全身,在这初夏时节竟激得他浑身一个冷颤,也让他彻底醒过神来。
他转身看向身侧的阿朗,那人还是如此安稳地背对着自己、面向墙睡着。仍旧是那平稳的呼吸声,一动没动。
那刚才碰到自己的是什么?错觉吗?
念头刚一闪过,只见少年衣衫下的脊骨处突然隆起一个怪异的高度,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衣服下头似的。
难道是老鼠爬上床了?
还来不及消化自己脑袋里出现的这个可笑的念头,先前的那股异样的阴冷此时突然一下从脚底窜上灵台!徐飞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紧张,头皮整个一麻。他睁大了眼睛盯着对方的背脊——刚才那个动静的出现和消逝都实在太快了,几乎是一闪而过,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但若真是自己看错,这种奇怪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只是夜晚风寒?或兴许他还在什么奇怪的梦里?他不禁屏住了呼吸,紧紧地盯着。他也不是很确定刚才看到的东西是不是会再出现一次,大概自己真的看错了也不一定。可不知为何那股阴冷的气息仍环绕在自己身边,让他无法就那么放下。他不自觉地咬紧了牙,甚至感觉自己的内息都开始变得不受控制,像是在跟那股入骨的寒气做着抗争一般。
大概是真的被魇着了——这是他后来想的。
“…干嘛?”
突然之间传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抬起头发现阿朗不知什么时候歪过头来眯着眼疑惑地看着自己。
“…我…”
天还没亮,关着门窗的房间在这个季节仍显得有一点闷热。徐飞白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但却完全感觉不到刚才那阵寒意。再看那少年,只是稍稍偏过头,看起来仍是睡眼惺忪,背上的衣服也因为他蜷缩着的动作而紧贴在背上,哪有什么老鼠能钻的地方,也没有隆起过的痕迹。
“…怪怪的嘞…”阿朗打了个哈欠又背过身去,从脚边拉过先前没盖上的薄被裹到身上又更缩进了身子,“…明早还要赶路…早些睡咯…”
“…啊、啊…嗯…好。”对方迷迷糊糊的关照听起来倒让徐飞白觉得有些安心,随口应了几声他也再次阖上眼试着睡去。
这回倒是直接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阿朗比他醒得还要早些。
用这小子的话说就是村里的日子过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也不是因为累,只是天黑了又没什么事做的话自然而然地就想睡了,一直如此。
“什么叫没什么事做?”
“噢,就是偶尔啊,会有些人喜欢聚在一起喝个酒,谈个天嘛,就能打发时间咯。”
多了个孩子在手上,原本的计划也就稍有了些变化。婴孩要吃的东西不好携带,如果只是在路上走的话,怕孩子饿得快,也就不好在人少的地方逗留太多时间。两人合计了下就雇了附近的车夫,顺着大路走人多的地方,沿途也好解决这孩子的日常需要。到了有客栈的地方就住上一晚。原先还担心盘缠,好在后来阿朗还是硬着头皮顺路去拜访了几位他父亲的旧友,也讨了些红包。那些前辈若是要挽留,八成都被他「要送朋友和其子去临安」为由给拒了。几天的功夫离临安也是越来越近,这期间闲聊也好,听他跟几个前辈客套也好,徐飞白在边上见识了他不少滑头的地方和嘴皮子上的功夫,两人的关系也逐渐熟络起来,聊得也就越来越多了。
“你们村里人很多?”
“唔…我想想噢…也算不上多,百多个吧。”阿朗仰着头眨巴眨巴眼,“不对不对,我再算算…唔…两百…唔…大概还得再多些,有好多都不爱跟人来往,见不太着,不是很晓得咯。”
“有那么多人?”徐飞白惊讶地问。他原本听阿朗把那村落形容得如此闭塞,还以为是个几十口人的小地方。照他现在那么说,江湖里不少上得了脸的门派其实也就不过这些人而已,甚至还不一定有那么多。而之前他说村子里头有不少中原退隐的武林前辈,如果是这样的基数里「不少」,那到底该有多少?虽说厌倦了江湖事的人每天都有,但那样的人通常最后都走上了闲云野鹤的独行道,很是不合群,就算再怎么不跟人来往,能都在同一个地方待得住倒也稀奇。他不禁对这个「村子」好奇起来,又追问了阿朗几句,那边却狡猾地眨眨眼不再多说。
“小哥哥要是好奇,以后跟我回去瞧瞧嘛?”阿朗低头看了看仍熟睡中的孩子,那小小的手里还紧紧拽着一条他从原本腰带上割下来的绣带。又瞟了一眼徐飞白,懒懒一笑,却也不等对方回答,“不过小哥哥问的,我确实也不晓得太多,他们都不太讲的。”
“他们?”
“村子里头的人咯。特别是我生下来就在的那些人,都不太讲的。我只晓得有好些是苗人。”他想了想,接着说道,“我娘就是咯,她是村子里头原来就在的人,好像最上头几辈就已经在村子里咯。”说到这,他看着徐飞白好奇的表情,又笑了笑,“我也算是半个吧。小哥哥晓得我们苗蛊不?”
“略有耳闻,不甚了了。”徐飞白摇了摇头。
“可神咯,我娘跟我师父都是玩蛊的好手嘞!我阿妹也会一些。”
“你师父?你还有师父?我以为你师父就是雷大侠呢。”
“不是哇,爹只教了我刀法而已,其他都是跟师父学的。”阿朗刚说完这句话就有些后悔,眼神也变得有些躲闪。一张小脸上百般纠结,几次张开嘴都又合了上,就那么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小时候身子不好,差点就养不大咯,亏得师父的功夫能医我,我也就跟了他好些年,喊得他师父…”说话间徐飞白注意到他一直瞥向自己那双手。因为照顾孩子的关系,阿朗特地在临走前寻了副软皮手套,说是方便动作不容易散开。一开始徐飞白也是奇怪, 阿朗对于自己的面貌似是并不在意,却特别在意这双手,直到对方解下布条后往他手里摸了一把他才知道,那双手不仅是看起来怪异,连触感都奇怪得很。凡是泛红的部位都硬如牛皮,触手更是有如细磨刀石般粗糙,光着手倒确实是不方便照顾孩子。
“你的手莫非就是因为那病…和你师父的蛊术?”
“嗯。”阿朗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这样的沉默让徐飞白很是不自在。如果只是两人话题到了适合收尾的时候,稍作歇息倒没什么,但像现在这种时候,原本开朗活泼的人被突然碰了伤处而不得不蛰伏起来却让人有些不忍。要他选的话他宁可听阿朗那些半真半假的胡话,也不想看到他这个样子。
“那你师父会蛊术的话,是教了你吗?”得让他打起精神。他这样想着,就又顺着刚才的话题换了个方向继续下去。
“啊?没有哦,我不会那个的。师父只是救我的命,又教了我些调息心法罢了。不过师父以前也跟我讲过他在进村子前的事,听起来可有意思了!”
“哦?”
“师父在进村前,好像是什么挺有名的寨子…我不太晓得。但好像总有外人会去那儿找他们的人斗蛊。可厉害了,五花八门的咯!”
“嗯…中原也有差不多的事。如果是功夫很好的人,或者什么门派的掌门,三五不时也会有人上门拜访求一切磋机会,也算是一种挑战。若是来者功力相当,那是必须得应战的,也算一种礼数。”
“切磋?我爹好像讲过。但斗蛊又有点儿不一样哩。这斗蛊啊,要是没什么大事,都不会请家里最厉害的人来斗的,连稍微厉害的都不会派得太出去。”阿朗说道,“斗蛊跟比剑不一样,你们这叫什么来的…点…点到鸡止?我听着好像是那么说,有点下流啊…。”
“……是点到即止。”徐飞白叹了口气,抽过阿朗的一只手,在对方没反应过来时便摘下他的手套,在摊开的手心上拿食指比划着,“是‘即’,立刻的意思。连起来就是「到了分寸就立刻停下」的意思。”
“…唔。”阿朗看着对方在自己血红手心写字的样子表情一柔,紧紧抿着嘴也遮不住嘴角泛起的温暖笑意。他看着徐飞白又帮自己把手套戴好,才收回手,“可我师父,我们那儿可没这种事。这斗蛊啊,一旦开始了,就一定是得寻个你死我活的。中原人比剑拼的是武,我们斗蛊啊,拼的是命。所以这等大事,哪能让当家的来搞哦,才不管什么礼不礼的。要有人来找当家的麻烦,下头人没死光前,绝不会让当家的出手的。这家里的小儿输了,死了,也就认了,家还在,也多少晓得了对方的底,将来要报仇什么的还有的算。这当家的要是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徐飞白听了连连点头。中原武林大多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尤其是那些名门正派,他也是见识过的。哪怕是一开始说好交流武学的切磋战,最终因为放不下颜面,或者简单的「输不起」,搞得家破人亡灭门的故事也并不少。像阿朗他们那儿这种把面子看得那么豁达的倒还真不多,一时也觉得新鲜。
“要嘛不斗,要斗哪有人没死就留手的说法?所以输了的也是认命,技不如人嘛。”
“话也不是那么说,如果只是交流…”
“为什么要交流?我听说很多武林高手,一个人闭关好多年,也到了天人之境啊,跟人斗不就是要杀人吗?”
“…也不是那么说…”徐飞白似想到什么,也是一时语塞。阿朗的话处处都让他觉得不对,但却也不知该从哪里开始纠正他,“…要照你那么说,家里的人全都不在了,这当家的就算活下来,当的还算是家吗?最后被留下来的人也不一定是想被留下来的…”
话一出口,阿朗也是一愣,好一会儿没说话,像是在认真琢磨着徐飞白说的话。
“…好像也有点道理…唔,小哥哥说得也是,入乡随俗嘛,我会多学学的。我爹是中原人,但我娘是苗人,我又是师父带大的,很多时间我都觉得自己跟他们比较亲哩。中原很有意思,但好多事我都还不太懂。那一套一套的道理也好,礼…礼数?礼数也好,都不太懂,太麻烦咯。”阿朗抬头看向徐飞白,“刚才小哥哥是在我手心里头写字吧?痒得很哩。我也不识得几个字,你多教教我罢?”
“嗯?好啊,举手之劳。”徐飞白应道,“会痒?我还以为你手上木得很,若是不适我…”
“不会不会,没不适!”阿朗赶紧解释道,“我手上虽然这样子,但其实还挺能知道事咯。别的地方你拿刀子割我,我都不一定晓得疼的。就只有手上还能觉得点…”说着他作势往自己脖子侧捏起起皮拧了下,白皙的皮肤立刻红了一片,但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一点不疼的。”
“难怪…”徐飞白恍然大悟,心想上次他睡着时自己对他的推搡他没点反应,怕也是因为感知迟钝的关系。对此他倒也没太多好奇,想必也是因为他这怪病导致的吧。这少年现在看起来活泼开朗,原来也是有过一身旧疾,让他不由觉得可怜起来,“所以上次那老板娘捏你的脸,你是故意喊疼的?”
“…呃—”阿朗耳朵一红,脸上表情也是一滞,“这瞧见了就、就装装嘛…”
“挺狡猾的啊小子?”徐飞白说罢难得地大笑起来,把阿朗笑得是怪不好意思,对方低着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拍了拍怀里的孩子,才让他压低的笑声。
“还笑呢。我说呀小哥哥,我虽然挺难察觉到别人碰,但要谁「盯」我,我可晓得。”阿朗有些得意地仰起下巴,“习武之人不是常说嘛,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我对筋骨皮是没什么知觉,但这「气」我可晓得的清楚噢。”说到这儿他眯起眼睛故意阴恻恻地笑了几声,还掩住了怀里孩子的耳朵,“前几天夜里小哥哥盯着我的时候可真是烫人得很啊,都把我给燥醒了哩。”
徐飞白很明显地听到自己脑袋里「轰」地一声,尴尬是次,倒是这小子这幅样子让他好气又好笑,要不是看他还抱着个孩子,一定少不了给他些教训。
“哈哈哈哈,不开你玩笑咯,小哥哥脸都绿了。”阿朗自顾自地乐了一会儿,也不多捉弄他,反倒安静下来看着徐飞白笑道,“…我爹虽然已经离开中原很久了,但他跟中原武林还是有些联系的。他跟我说起徐叔叔的时候,也是一直喊得他盟主。”他顿了顿,“我爹喊小哥哥的爹一声盟主,我又喊你一声小哥哥,你家还是有当家的。”
徐飞白听他那么说,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
此时忽然一声马鸣。
“二位公子,”那车夫停下车,回过头来,“这临安到啦,你们自个儿进城去吧?”
两人才发现已经到了热闹非凡的地方,高耸的城门,来来往往的各色行路人,无一处不显露此地和先前几处落脚镇子完全不同的排场。
都城·临安。
-《往临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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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拖好久…我真的很不擅长写这种…严格上来讲我也不擅长写长文…
但总算是走、走完这一段了…
后半段要说的跟原先计划的差好多,但我尽力了||表达不周实在是…望多包涵||希望不会让人感觉看得太乱T0T(喷泪)
好像没什么要多说了只希望下一篇能尽快写出来赶进度(哭
仍然感谢看到这里的您们,万分,万分感激,这次真的相当不满意但无奈话已经放出口了说更新就更新为了声誉也只好ry(我也确实做不到更好了越拖反而越没底…)
希望您们还会期待这小子的后续……(躺平
以上!再次感恩!Orz
【百合熊岚企划】意向征集
某天,宇宙深处的小行星熊利亚星爆炸了。变得粉碎的熊利亚星变成流星群降落到地球上,紧接着全世界的熊都一跃而起,开始袭击人类了!
人类做出了【断绝之墙】,打算将熊从人类的世界中赶出去,但这只不过是人类单方制定的规则……实际上,仍有伪装成人类的熊混杂在人类城市的各个角落,或伺机捕食人类,或努力与人类友好相处。
私たちは最初からあなたたちが大嫌いで、最初からあなたたちが大好きだった。だから、ホントの友たちになりたかった。
あの壁を越えて。
我们一开始就最讨厌你们,一开始就最喜欢你们
所以才翻越了那堵墙壁,想和你们成为真正的朋友。
你能变透明吗?还是要吃人类呢?
为了跨越那堵墙,为了不放弃喜欢,你要放弃什么呢?
好美味……喜欢到想要吃掉你。
简介:本企划为动画百合熊岚的同人衍生企划,世界观和故事场景均为原作背景。
企划为 百合向 校园恋爱 推理 企划,文画不限。
玩法>>>>>>>>>>>>>>>>>>>:
校园里的角色分为两派,一派是人,一派是混在人群里的熊。设定角色是熊的玩家不可以在角色纸以及序章时公开或告诉任何其他玩家自己是熊,但是是熊的角色玩家需要私信企划主告知。若要在序章期间创作回忆杀之类的剧情请尽量避免表现熊的特征。(为便于剧情运作,人设投稿需考虑人熊比例,人/熊不能小于1/1)
企划分为4章,每章企划中的时间为一周,对应现实的时间为一个月.
每章分4个部分,【透明的暴风雨】【熊警报】【熊冲击】【熊狩猎】,剧情上除了“透明的暴风雨”是日常校园生活之外,其余3个部分都处于【熊警戒】的状态。
(【熊警戒】状态:全民皆兵,直到找到或杀死一头熊,即可解除)
每章对应现实时间为四周:
第一周:
“透明的暴风雨”:企划里将在每章现实时间的第一周初随机选出一名角色做为“恶”,被选中的角色玩家有一次回避的机会;
(回避的方式有两种,1:被选中的“恶”视活跃度可自主回避这次的选择,企划主会再次从角色中随机抽取“恶”直到确定下来再公布;2:在公布被选中的“恶”后的2天内,可以由别的玩家以【叛徒】的身份代替这次透明暴风雨的仪式选定的“恶”,想当“叛徒”的玩家可以来私戳企划主报名(请慎重斟酌自己角色的发展)。
成为“恶”或“叛徒”的角色玩家可以决定这章有或没有【熊警报】
此时玩家可以报名本章的【熊冲击】事件中的【有罪熊】。成功报名“有罪熊”的玩家需选择一个“袭击”对象,袭击可以是威吓、攻击、或吃掉,袭击人时是熊的形态,并和npc共同商议袭击事件细节。报名在第一周结束前截止。
第二周:
“熊警报”相当于第三周“熊冲击”的缓冲周,将在每章实际时间的第二周开始,发布后企划剧情里校园进入【熊警戒】状态,直到找出“有罪熊”结束。
“熊警戒”期间,玩家可创作有关熊的目击情报的剧情,但尽量避免明显的角色特征,可以搅屎,若涉及其他角色可私下交流(还是建议设定是熊的玩家不要和自己的cp之外的角色玩家透露自己是熊的情报。)和本章“有罪熊”及袭击事件相关的情报禁止任何私下透露。
没有熊警报的情况,则直到【熊冲击】发生之前都不许有任何有关熊的目击情报剧情创作。
第三周:
【熊冲击】:每章实际时间的第三周初发布,熊冲击的事发现场剧情,会公开被袭击角色,以及“有罪熊”的部分情报,和事件相关的后期调查情报可以由想创作的玩家来随机领取并创作(请斟酌角色发展和时间安排),3天内无人领取的情报将由企划主在这周三发布,玩家可创作相关剧情。所有情报需在第四周开始前全发布。
第四周:
在熊冲击的情报全部发布后,第四周进入猎杀熊阶段,期间玩家可根据自己的推理或私下与其他玩家的讨论得出一定推理进展或猜想,目的默认为为了找到“有罪熊”,剧情上以找到“有罪熊”为结束,以剧情的形式进行简单创作投稿,可自行创作也可以和其他玩家合作创作。
因为玩家找出的“有罪熊”不一定是真正的“有罪熊”,所以这一阶段创作剧情上尽量回避过激的展开,斟酌角色。
第四周周末公布“有罪熊”的角色,剧情根据推理正确并有创作投稿的剧情展开,若没有玩家创作相关剧情则由官方发布剧情,并进行【百合裁判】。
【百合裁判】:
在人熊冲突时有几率展开,裁定被告人或熊是否有罪,并下达【百合承认】的裁判,玩家可视剧情推进以及自己的角色发展来申请进行百合裁判,也可根据自己需要自行创作百合裁判。
>>>>>>>>每章末有针对“有罪熊”的裁判,辩论熊是否有罪的立场分别由npc代言,最后整理成剧情发布。也可由玩家自行创作。(视袭击程度以及角色发展裁定有罪熊的结局,☆包括恋爱结局。)
>>>>>>>>打破种族之壁的裁判:视角色日常的真爱互动在最后一章允许创作和申请 。
在第四周结束前,被透明的暴风雨选中的“恶”或“叛徒”需决定是否与大家成为“朋友”并创作剧情,若成为朋友,则下一章重新进行透明的暴风雨的排除仪式,若不成为朋友,则继续与其余玩家处于对立关系。(其余玩家的立场请自行斟酌角色及原作设定)
**注意**:
****本企划百合限定,恋爱为主,推理成分很低只是加强参与度。企划结束时的cp是否能得到最终的【百合承认】、跨越种族()得到真爱,取决于企划中的真爱互动。(具体评判方式待定)
****企划剧情上安排每章的前两周主要安排给人类方表达自己的真心,后两周主要为熊方表达感情的舞台,请充分考虑好自己的角色和cp的角色来参与。
****考虑原作设定,剧情上的过激表现有,角色有死亡的风险!
☆☆☆最终注意☆☆☆:
企划主没有开过企划,各方面都很欠缺,希望招募有企划主或npc经验的npc!
此案为意向征集,并非最终企划书。
企划公式中。
※计字9526,打算六千结尾结果一路狂奔…
※我果然对黑精灵爱的深沉
※为什么和加瓦尼都是来自沉默者曾经跑过的地方……而且写了一半才发现……
※我觉得我会搞死她……
1.薇塔塔
“你知道夏德娜么?”
看起来只有十来岁模样、深紫皮肤的女孩——虽然他知道这孩子如果只论实际年龄八成比他还大点,甚至还大很多,天知道这种诡异的种族是如何生长的——正睁着一双没有瞳孔的银白大眼看着年轻的男人,用精灵语这么问他,而男人看着那双眼睛有些出汗。虽然他在这卓尔的城市里已经躲躲藏藏地待了有些时日,毕竟还是没有这样近距离地与纯正的卓尔接近过,那一双眸子看得他心里发慌,他还得在这个卓尔小姑娘面前保持他不动摇的坚定表情。
而那小姑娘离他的脸又近了些。
“所以,你知道夏德娜大人么?”
男人终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知,知道啊。夏德娜大人是你们……至高无上的女神。”
女孩好像很高兴,咯咯笑着在男人面前转了个圈,他好像看到了小姑娘亚白色裙摆下的一抹春光,虽然他现在并没有那个闲情逸致。
“夏德娜大人是最——漂亮的哦?”
女孩的笑声和地面上那些白色皮肤的孩子一样,带着纯真诚挚的快乐喜悦。
“你叫什么名字?要不要来信仰夏德娜大人呢?”
如果我信仰了夏德娜,这辈子就再也没脸见我妈了,男人心里这么想。
“没关系,就算你不信仰夏德娜大人,她的美丽也不会因此受到影响的。”
女孩仍然在自说自话,男人在她没有瞳孔的眼睛里看不出情感。
“说回来,你不是我们的同族呀……”女孩捏着下巴看着男人,他也随着女孩的话紧张起来。
不是同族,大概意味着这已经让卓尔们认为自己的城市遭遇了入侵,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孩子也会对他痛下杀手,比如面前的这个小女孩。
手中的匕首已经被他牢牢按住,随时准备照着女孩纤细的脖颈划下。
然而她的下一句话出乎他的意料。
“所以你是没有地方住才在这里吗?”
“啊……。”
无法反驳。
虽然是地下世界,没有阴晴雨雪的天气,却还是有白天黑夜的温度变化,男人自从误入卓尔城市后就一直躲躲藏藏,平日里找些蜥蜴苔藓充饥,也是被折腾得面黄肌瘦。
“为什么不回家呢?”女孩扁起嘴来,歪着脑袋看他。
我首先得能再次通过你们戒备森严的城门,男人腹诽。
“你是不想回家?”女孩蹲了下来,雪白的长发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在地上仿佛绸缎。
“想,怎么不想。”男人不想再看着女孩那双诡异的银白眸子,转而看着“天空”中发光的苔藓,“我的家比这里好多了。”
“可是我觉得,这里挺好呀?”女孩声音里似乎有不解,似乎是蹲着不舒服,扑通一下坐了下来,男人敏感的耳朵里似乎听到了什么金属碰撞的声音。
铃铛?
“每个人都喜欢自己家,觉得自己的家好。”男人叹气。
“我不喜欢自己家!”她的声音瞬间拔高,一直看不出感情的银色大眼中一瞬间竟然迸发出堪称杀气的情感,空气陡然变得像是凝胶入肺那般难熬,似乎有极细的钢丝要在男人脖子上勒出缢痕。
“冷……冷静!”
男人知道如果自己不让这孩子的怒气平息,这里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抚上她的头顶。
女孩好像愣了一下。
“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家呢?”
他克制着自己抖动的喉结,尽量让声音温和厚重,像是在安抚一只愤怒的幼狮。
“家里……”她猛地摇头,头发散乱成一团,有亮晶晶的什么东西从她眼角涌出来,被她用袖子狠狠擦掉。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永远都不会告诉别人的那种。”看着似乎已经安定下来的女孩,男人松了口气,继续抚摩着那头手感相当不错的长发,“你叫什么名字?”
“薇塔塔,”女孩站起身,男人再次听到了那种细微的金属碰撞声,“薇塔塔·拉雅特·德拉娜。”
“我叫修,修·雅兰。”男人看着女孩,“我们是朋友了么?”
女孩扁了扁嘴,跑开了。
“也许是吧。”
之后的日子,男人靠着这个小女孩生存了下去。
薇塔塔会每天定时给男人送来饭菜,虽然这些卓尔的食物在男人吃惯了人类粮食的嘴里索然无味,却能够让他把被耗得差不多的体力渐渐恢复过来。而他作为回报,则把他所见过的世界一点一点告诉这孩子,薇塔塔的眼睛似乎每次听他讲述时都会染上不同的颜色。
——这个女孩,拥有着不似卓尔的善良和单纯,男人这么想。
“等到你离开了,我还怎么知道外面的事情呢?”女孩这么问他。
“我带你走,你愿意吗?”他喜欢抚摩薇塔塔的头顶,那头发顺滑冰凉,却不像地下世界的夜晚那样深寒入骨,给他种很舒服的感觉。
“愿意。”女孩子银色的眼看着他,带着笑意和似乎与他如出一辙的坚定,“我要去看更美的世界,夏德娜大人也一定会高兴我看到了更美的世界。”
“我要和你一起,去看你口中的那个彩色的光明的世界。”薇塔塔笑得眯起眼睛,精致的尖耳朵在发间抖动,小小的铃铛发出细碎的声响。
2.逃离
苔藓在头顶闪耀,像是男人曾经见过的沙漠星空。
不起眼的黑色影子钻进了同样不起眼的小巷,贴着墙学了三声猫头鹰叫,咕咕的声音在地下世界这不能称为“夜”的夜晚里稍微回旋了下,便干干脆脆地湮没于空气中。
“薇塔塔?”男人从角落里闪身而出,看见巷口精瘦的小小身影。
“雅兰?”女孩的声音细若蚊鸣,却清晰地传入男人的耳朵,“我都准备好了哦?”
走到近前修才发现,薇塔塔今天并没有穿着她平日里那身亚白色的长裙,而是换了一身黑色的长袍,雪白的发盘在头顶,所有的首饰都不见了,腰上两把黑色皮鞘的修长细剑紧贴着腰,比起她牧师的身份更像个战士。
“像个骁勇的女战士呢,薇塔塔。”男人想要去摸女孩的头,却发现高高的发髻下他竟然无处下手,只好空摸一下缩了回来。
“我是夏德娜的牧师,才不是战士!”薇塔塔似乎哼了一声。
“好好,夏德娜最美丽聪明的牧师薇塔塔小姐,现在我们要执行作战计划啦?”修的语气里有连哄带骗的成分,显然已经把她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孩子。
女孩拽住他衣袖的一角,轻轻笑了一声。
薇塔塔不愧在这城市生活了六十多年,现在她正在那些对于男人而言完全无法发现的小路缝隙之间轻车熟路地穿梭,他则只能勉勉强强地跟上女孩的动作——这些小路并不好走,有的地方还几乎会卡住修不算魁梧但也还强壮的身体。
很快城市黑色的石质大门便出现在两人视野之内,修的眼睛即使是已经适应了黑暗也还是无法看清楚门口的情况,薇塔塔却停了下来,躲在墙后观察着门口的动静。
“十几个人……十五,十六。一个小队。”女孩啃指甲的声音小而清晰。
“怎么办?”见识过卓尔间的斗争之后对自己的身手没什么自信的修把目光放在孩子身上,却看见薇塔塔对他咧嘴一笑,猛地把他推了出去,男人被一掌拍在背后,一口气冲出肺来,惊呼出声。
——这女人是魔鬼。
修一瞬间看到的那抹笑容不再是那个纯真的卓尔牧师少女薇塔塔,而是一个纯正的邪恶卓尔在向他露出杀人的獠牙。
卫兵听到修的惊叫向这边看了过来,男人算是白皙的皮肤和一头耀眼的红发在这黑暗的城市里分外显眼,立刻被视力极佳的卓尔战士看出了人类的身份。
然而出乎修的意料,他们用那种复杂且快速到他一头雾水的手势交流一番之后,并没有立即把他拿下或是杀死,只是来到了他身边打量,虽然他被那些或红或白没有瞳孔的眼睛看得心里发毛,这些卓尔战士却并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更像是在看着什么稀奇的新鲜东西。
——金属碰撞的声音。
细碎,灵巧,像是曾经在薇塔塔耳尖晃荡的银色铃铛。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脚底悄悄爬动,大概是在这城市里随处可见的蛇和蜥蜴。他不敢低头,怕自己一有什么动作这群无法知晓想法的战士便会手起刀落,让他再也见不到地面上的太阳。
——想靠一个小女孩从这里逃离果然还是太大意了。
卓尔本身就是充满了欺骗与背叛的种族,你会相信一个卓尔的后代,不是自寻死路么,修·雅兰。
他自嘲一样的笑了笑,开始打算最后搏上一把,就算是死在这里也要拉上个垫背的。
——雅兰,蹲下,保护好自己哦。
女孩细小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脖子一阵瘙痒,修侧头,只看到一只蜘蛛慌慌张张从他肩膀横越过去。
相信她?
不相信她?
年轻的男人狠狠咬了自己的嘴角,由于突发状况而混乱的大脑被痛感刺激,思维回路终于渐渐清晰起来。
——又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一名战士拔出了刀,刀锋在黯淡的光里闪出的光竟也和地面上反射阳光的那些寒冷刀剑一样刺眼。
我命绝于此么?男人心想。
划破空气的刀光和着扭曲的雾气在他面前升腾交织,时间似乎忽然变慢,修本能地伏低身子,听到金属破空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有人踩在他的背上,旋即跳起的冲力压得他感觉自己的脊椎仿佛碎裂,黑紫色的雾气在他身边猛地凝结成荆条,仿佛牢笼将他牢牢罩住。
他单膝跪在地上剧烈咳嗽,咳出一口血痰,抬起头看向牢笼之外——
血液在空中飘浮,在他头顶飘浮。
鲜红的血向着牢笼飘浮,在其上聚成巨大的球体,然后丝丝缕缕地被那些雾气所吸收,荆棘牢笼上的棘刺迅速向外生长,仿佛战场上被投掷的长枪,刺穿了至少十个战士的身体。
一切都在一瞬间内出现,这些训练精良的战士甚至没有反应的机会。
剩下的战士在惊怒之后看到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黑衣的牧师少女正微笑着站在牢笼的顶端,她的外袍已经敞开,里面并不是卓尔女性常穿的花纹繁复的衣裙,而是一条条坚韧的武装皮带,插满了晶亮的短武器,女孩微笑的嘴里叼着一把黑刃的短刀,双手细剑业已出鞘,剑花如同他曾见过的春日百花绽放那样缭乱,寒光之中那些被刺穿的战士再无声息,倒是围绕着薇塔塔的那些黑色雾气在他们血液的滋润下实体化得更加迅速和真实。
“薇、薇塔塔,薇塔塔·德拉娜大人!”有个战士似乎认出了薇塔塔,声音在颤抖。
一把短刀穿透了他的喉咙,战士被惯性带倒,痛苦地抓着已经无法接受空气的胸口,血沫从他的口鼻和喉管中溢出,赤红的眼已经目眦欲裂。
“我叫薇塔塔,但我不是薇塔塔·德拉娜。”修听到女孩不满的口气,像是小孩子任性那样的表达,带来的却是比什么都真实的死亡,“我叫薇塔塔·拉雅特了。”
“……您要舍弃德拉娜氏族的姓氏么!”另一名离薇塔塔更近一些的女性惊呼出声,她的耳朵不像其他人那样的修长精致,皮肤也是比起薇塔塔来更显浑浊的紫色,更重要的是她红色的眼中有黑色的小小瞳孔,看起来并不是纯正的卓尔,大概是被掳来的外族女性生下的后代。
——也许是个半精灵呢。
女性战士的话音还未落下,薇塔塔左手的利刃就刺穿了她的右眼,剑尖从她脑后冒出,尖厉的叫声刚刚响起便戛然而止。
“杂种。”女孩轻蔑地啐了一口,剑尖缠绕的雾气尖叫着,仿佛毒蛇钻入女性的五官,她轻描淡写地挥剑,女战士的上半头颅应声而落,“我舍弃它与否与你何干?”
余下的几个战士开始后退,却和最初的死者们一样被突然实体化的雾气固定在了原地。
“我们只是想出城而已,对不起咯。”
女孩嘻嘻一笑,那黑雾随即迷了修的眼睛,待到那些实体和非实体的雾气全部散去之后,他看到的只有一地残损的尸块。
“我们可以离开了哟?”女孩背着双手微笑,烈火的花在她背后燃起,哔哔剥剥的爆响连带着人体烧焦的臭味刺激着男人的五感,“只不过这次离开,我就再也回不来啦。”
——她到底是杀戮的天使,还是残虐的魔鬼呢。
“我还能活几百年呢,可是再也回不到这里了。你要负责哦?”
修·雅兰觉得,自己大概在这短短的几十年间参不透这个问题了。
那以后的行程比起黑暗的卓尔城市来几乎是通往天堂的大道,他们一路向上,直到看到那一抹金色的光芒,薇塔塔一声惊叫被修用外套盖在了头上,她悄悄掀开黑色的布料,没有瞳孔的银色眼睛第一次被光芒点亮。
“夏德娜大人,我看到了哦。”
3.活着
一晃眼十年便过去了。
那时候从地下城市逃离的两人已经在这个叫做克林菲尔的沙漠湖都定居下来,尽管那时候被阳光灼到眼睛的薇塔塔捂着眼在地上打滚哭喊,完全没有卓尔牧师家族“德拉娜”的那种“气势”,连她在地底大杀特杀的那副修罗样子也好像只是修做的一场梦,刚刚发现这世界竟然是如此无情荒芜的女孩还是决定留在修·雅兰身边。
而现在薇塔塔已经有了个优雅少女的样子,然而她的表情话语等等无一不透露着她还是个孩子的事实。
比如家里蹲。
“我不要出去啦——”她拖着长音抱着桌角耍赖,完全没有一个八十来岁的精灵——或者是个会随时随地大开杀戒的卓尔——该有的叛逆样子,“出去要被烤成精灵干啦呜呜呜呜雅兰坏人!”
已经成长为一个优秀青年的修虽然可以独立接下委托养活两个人,却还是想让薇塔塔出去走走,然而他和当年在地下时一样,仍然对这个女孩束手无策,只好放任她蹲在屋子里最黑的角落,躲避瘟疫一样躲着她曾经最想见到的阳光。
阳伞竖在门边,本来是修买回来给她遮挡阳光用的,却被她当成大杀器一样敬而远之。
“我出去了——”修习惯性地挥手向薇塔塔告别,摘下墙上挂着的长剑挂回腰间,“别到处乱跑,想出去等我回来哦?”
“谁要出去啊!”女孩躲在黑暗里咆哮,像只炸毛的猫。
男人哈哈一笑,随手开门门,门外炽热的阳光一瞬间射进门内,薇塔塔一声哀鸣闭眼抱头,再睁眼时室内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昏暗。
“雅兰,大笨蛋。”女孩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哭腔。
太阳落下去了,房间的空气慢慢凉了下来,女孩也从黑暗中摸了出来。
修还没有回来。
她心里有点不太安稳,平时的修应该已经带着晚饭回来了才是,这时应该是房间内飘着饭香的时刻——不得不承认,这个修·雅兰虽然有些坏心眼,做的饭还是相当好吃的——而今天他从午饭后出门就没了音讯,薇塔塔也不太敢出门去找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红色月亮升了又落,天空亮了又黑,少女从开始的假装镇静到自我安慰,太阳再次升起时她终于哭了起来:“雅兰……”
她第一次拿起那把精致漂亮的阳伞,打开门,然后便暴露在克林菲尔金色的阳光下,深紫色的皮肤仿佛要被炙烤得着火,眼睛连地面的反光都无法接受。
找到修·雅兰。
女孩的脑中只盘旋着这么一个念头,她眯着眼睛,步履蹒跚,虽然宽大的伞面已经罩住了她身体的大部分,还是会不时有哪一部分露在外面,被灼伤的痛感持续不断地在她身体的各个部分出现。
人很少,这种过于强烈的光线对她的眼睛会构成不可逆的毁灭性伤害,然而她在这陌生的城市里走着,穿过陌生的、带着敌意的大街小巷,寻找修火红的头发。
太阳从东边升到头顶,然后挪到西方,沉沉落下,最后连它所留下的热气也消散殆尽。
手在发抖,能够稳定地紧握杀人武器的那双纤手却握不紧那把轻飘飘的阳伞,最终它落在地上翻滚,沾了整整一个伞面的灰尘。
“修——修——雅兰——!”女孩哭着大喊,路过的人们带着怀疑和警惕的目光看着这样一个卓尔少女喊着一个属于人类的名字,觉察到这一点的女孩戛然而止。
找到又怎么样?找不到又怎么样?
她拾起阳伞,重新用它挡在自己头顶,循着来路向家走去。
那里过去可以称为家,修·雅兰说两个人便可以构成一个“家”,然而现在只剩她一人,但还可以称为家。
走了不知多长时间,她终于看到了自己生活了十年的那间屋子,然而门口已经坐了一个人,火红的发在夜晚的风里飘摇,似乎在等待什么似地望着天空。
“雅兰!”女孩跑了起来,那身漂亮的衣裙并不方便她奔跑,但已经足够了。她跌跌撞撞来到男人面前,却对上了那双空洞无神的眸子。
所有她所了解的人类感情,狡黠,戏谑,促狭,还有些微的恶意,都不见了。
映照在薇塔塔眼里的,只有那双失去了光彩的瞳孔。
那以后的几天,薇塔塔愈发觉察出了修的不正常。男人不吃不喝,只是每天痴痴地盯着天空,盯着那个薇塔塔这一生都不敢用眼睛去看的巨大火球,原本精壮的身体也在一天天地干枯下去,就算薇塔塔给他喂些食物和水,也只能让他吃下大半。更糟糕的是他会不时陷入幻觉,有时捧着薇塔塔的脸仔细端详,眼中却像是没有这个人,有时一个人缩在墙角哭泣,像极了以前的薇塔塔。
为什么呢?薇塔塔无法理解。
外面的人说这是瘟疫,如果是瘟疫为什么她没有染上?偏偏是被这个一直都很可靠的男人被感染,变成这样一副废人的样子?
“你太狡猾了……”她经常这样看着那个盯着太阳的男人小声嘟囔,男人一如往常地看着天空,却连火红的发色都黯淡起来。
“雅兰,大坏蛋。”
却不会有回应了。
日子似乎这样也可以过下去,她重新拿起了那两把细剑,学着修以前的样子去接受雇佣任务,虽然以她一个卓尔精灵的身份能接到的委托很少,还是能够和之前的积蓄一起撑起两人的生活。
——更何况,一个病人和一个小孩子根本吃不了什么东西。
薇塔塔能够做的只有祈祷,每晚对夏德娜的例行祈祷里多了“让修快些解脱”。
这疾病至少目前看来是无解的,如果让这个人这样活下去,还不如快些死去,到他所信仰的神那里。
她本可以轻易杀掉他,却无法下手。
十年前,她为了让他带她逃离那个漆黑乏味的城市和古板严苛的家庭而没有杀他,来到克林菲尔后她为了能稳定地生活没有杀他,现在呢?
现在这个叫作修·雅兰的男人,对她而言只是个累赘。
可为什么她就是无法杀死他?
很简单的,明明很简单的,只要将匕首切入他的喉咙,就能让他几乎没有痛苦地死去,这样的仁慈,夏德娜大人也会高兴的吧。
为什么她却连拿起匕首的勇气都没有?
杀死自己同类时的那种决断和残忍哪里去了?
薇塔塔,你还是个卓尔么?
女孩修剪得圆润好看的长指甲刺入手掌,红色的血顺着手指滴下来,洇湿了白色的地板。
4.幻痛
薇塔塔从街上的风声中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息。
据说克林菲尔最近来了一拨从遗都还是不知哪里而来的冒险者,他们自称可以帮忙解决这难缠的瘟疫,薇塔塔却对他们的话表示怀疑。
现在的她无法相信任何事情,除了夏德娜大人的神谕。
她曾经偷偷窥视过那个带头的人,看起来长得还算端正,却带着一股奇怪的气息,那种气势仿佛那年轻的、甚至还尚是少年的人能够君临天下,能够斩断一切阻挡于他面前的东西,无论那是人还是世界的恶意。
然而这样的人能够斩断这场无妄之灾么?
对那个天庭饱满眼神奇异的少年,薇塔塔持保留意见。
之后那些人似乎进了皇宫,他们甚至要和那个出了名难缠的旅团合作。
做梦呢,那群人。薇塔塔这么想。
天是黑的,颜色仿佛能挤出血来。
“雅兰……”薇塔塔像之前修对她讲述外界的故事一样对着毫无意识的男人讲着外面的一切,手里则在细细修饰着她那些许久不用的匕首。
石质、银制和其他金属的没有什么损坏,只有铁质的短锥染上了些许的锈迹,她拿着磨刀石细细打磨,却不知打磨完了会有什么用。
少女长叹一声,扔下已经变得光亮的短锥,趴在桌上打量修·雅兰的侧面。
男人虽然已经三十出头,那张脸的杀伤力还是不逊当年,十年前没有杀死他的原因之一大概也有他长得帅这一点吧。而现在无意识中的他却平添了一层病态的静谧,没了他平日里那种满肚子坏水的促狭微笑反而让他更好看了些。
“啧,浪费了。”薇塔塔咂了下舌头,伸手去拽了拽男人的脸颊,意料之中的仍然没有回应。
如果是他正常的时候,会两手扯住自己的脸往两边狠狠拽,然后让她捂着脸在墙角不满好一阵子吧。
女孩有点遗憾地收回手,最近修的脸也越来越瘦,皮肤的手感也没以前好了。
“你说你……唉。”女孩趴在桌子上,用脸蛋感受桌面的冰冷。
——这世界、这命运的冰冷大抵如此吧。
她这么想着,陷入了几乎无意识的假寐状态,直到被外面骚动的声音吵醒。
“开门!快开门!!”有人在门外狠狠地砸门,声音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恐惧。
薇塔塔不知恐惧是什么,只懂得敌意。
这声音让她感到这人正在敌人的包围下。
她不想放这个人进来,于是决定无视——房间里并没有开灯,现在的修并不需要灯火,她更加不需要。
然而一直对外界毫无反应的男人却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薇塔塔一瞬间看傻了。
他保持这样已经至少半月了,忽然就对外界的刺激有了反应,这画面的冲击性决不亚于她看到一个男性卓尔受到了夏德娜的神力恩赐。
修·雅兰尚未干枯的手拧开了门,那双手和十年前一样修长有力,只不过长在了一个已经变得无法使用它们的人手上。
门外的人扑了进来,是附近一家水果店的店主,他跪在地上,满眼都是非人的恐惧。
“病人……病人,全都发疯了!”
女孩一时无法理解他的话,病人疯了?这些病人不是早就都已经疯了么?
“他……它们……”店主语无伦次,突然瞳孔收缩,喉间发出痛苦的悲鸣。
然后他倒在了女孩的面前,大量的血从他的颈动脉流出。
他背后站着个看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一口牙齿已经被男人的血染红,看到薇塔塔之后咯咯笑了出来,然后扑向她——
手起剑落。
女孩的身体一瞬间被分成三段散落在地,血顺着少女手中的细剑流下,与男人的血交织,浓烈发甜的血腥味和深红晕眩的色彩令她的神经兴奋起来,充斥着她的每一个细胞,呼唤着她卓尔精灵被扭曲的本能,她的大脑已经被绚烂的红色所占领。
“……真是狡猾的人啊。”她舔了下嘴唇,那里沾了小女孩四处飞溅的血液。
“你也是……”她用剑尖戳了戳女孩尚在抽搐的尸体,然后划过店主的身体,“你也是……都是这么的,任性啊。雅兰也是。”
手中的剑狠狠地刺入那店主的心脏。
“擅自放了这些人进来……雅兰也是太任性了。”她看着红发的男人。
他一步步走近少女,秀气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睛中放出野兽般的光芒,两只骨肉匀停的手一点点接近薇塔塔纤细的脖颈。
“雅兰也要和那些人一样,杀死我么?”
没有回答。
“雅兰不是在那时候同意了一直带着我么?”
没有回答。
“我再也回不去那里了,我背叛了我德拉娜的姓氏,我背叛了我的族群,为了把你带离那个黑暗的城市。”
没有回答。
“现在这就是你的回答么?”
那双手握住了少女的脖子,猛地收紧。
薇塔塔剧烈地咳嗽起来。
疼。
颈椎疼得厉害,仿佛要碎裂,她已经无法呼吸。
修·雅兰将她举起,少女双脚离地,却没有一丝挣扎。
这就是你的选择么。
少女脸上波澜不惊,依然盯着男人那张好看的脸。
男人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情感,他的双手仍在收紧。
那双抚摸薇塔塔头发的手,那双帮她挑选衣服的手,那双拉着她离开黑暗的手,如今要成为了结她生命的手。
然后这双手蓦地松开了,女孩跌落在地。
修·雅兰无力地垂下双手,
“可惜你不能道歉了,人类。”薇塔塔从男人胸口拔出了短锥,刚刚被拭净锈迹的锥身上已经满是鲜血,她甩掉那些血迹,将光亮的短锥别入腰间。
“那些人,是要去拯救世界?”
血液在她脚下蜿蜒如毒蛇,女孩手中紧握武器,银色的眼睛被远处的火光照亮,那里喊杀声震天,古老的歌声里糅着深沉了几千年的悲愤,仿佛讲述亘古的战役永无完结,死去的灵魂永远无法得到拯救,这哀伤的世界将会如何走向无法挽回的末日。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在拯救世界还是毁灭世界,但这世界如果要被毁灭,夏德娜大人会困扰的吧?”
夏德娜大人。
少女默念着那个名字,阳伞的伞尖和皮鞋的鞋跟踏过黑红的血液,如同踏过了那将近三万个日夜的时光。
“你是第一个……不,第二个想要拯救世界的卓尔精灵。”那神祇如是说,散发着明亮却不灼眼的白光。
“第一个是谁呢?”少女背起手,她喜欢这种光,让她感觉并不刺眼,却又明亮温暖。
“你自然会知道的。”
语毕,那温暖美丽的白光便包裹了娇小的卓尔少女,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一头熟悉的红发,那人朝她拼命挥手,向着她奔跑——
雅兰……
人类啊。
肮脏、污浊、自私、任性的人类啊。
她义无反顾地朝着那片广阔无垠的星海下落,白光裹挟着她掠过无数的世界无数的星辰,少女在光里哈哈大笑。
自己曾经说,回不去了啊。
但是我为什么要回去呢?
我是薇塔塔,薇塔塔·拉雅特·德拉娜,德拉娜家族的三女,背弃了姓氏和族群、以全部身心奉献于夏德娜大人的卓尔精灵牧师。
夏德娜大人,请给我拯救这个美丽世界的能力,我将创造出您所爱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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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塔塔降临于白色的无名之城时,这里还是一座彻彻底底的空城。
然而她总会在不起眼的地方发现那些显示着人存在的痕迹,比如摆满了鲜花的旅馆,覆着一层白灰的火堆,正在腐烂的苹果核。
她撑着阳伞,无名之城的阳光没有克林菲尔那样的暴虐脾气,不会在一瞬间就灼伤她,于是少女还算悠哉地行走在窄窄的巷子里,同时注意着她能注意到的一切。
然而女孩的散步被一阵熟悉的味道打破了。
甜腻的、带着铁锈味道的气息。
——死亡的气息。
女孩的鞋跟在空空如也的巷子里回荡,一转眼便不见了那小小的紫色身影。
她转过小巷,踏上大街,那头火红的发便在她眼前燃烧了起来,还有精壮的背影,在腰间晃动的长剑。
“修……雅兰……?”
女孩嗫嚅。
那么熟悉,好像在克林菲尔的十年是自己做过的一场异常真实的梦,修·雅兰依然是那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冒冒失失地四处乱闯,误入了卓尔城市,正在等着一个叫作薇塔塔的少女牧师拯救。
然后红发的人转过了身。
——我叫薇塔塔,是夏德娜的牧师。我是奉夏德娜大人的神谕来帮助大家拯救世界的喔。
绝对、绝对,不是来引发战争的邪恶卓尔。
如果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呢。
毕竟,人类都是如此的狡诈残忍、幼稚任性。
我薇塔塔,最讨厌人类了……
说起来,你见过一个叫做修·雅兰的男人么?
所谓:风吹世事书,一息掠数篇。
时日过的飞快,日升月落,谷践之已在闲禺客栈住了约有半月,楼中一时无事,他便也偷得清闲,东摇西晃,独自寻些乐子。
前日垂杆闲钓,昨日集里卖药,今日上山登高,明日屋里睡觉。无拘无束,颇是自在逍遥。
但偷来的清闲毕竟是偷来的,偷得一时,偷不得一世,总是有交还的一天。
八月望日,正逢中秋,这时才是:晨曦乍现,雄鸡初啼,夜霜未去,朝露方结,玉兔尚坠苍穹脚,金乌还欲合翅眠。但临安城内却不似天光那般晦暗,而早已一片热闹欢腾。
但见:李家张灯,迎省亲姊妹,王家结彩,面久别兄弟。张甲同父母步履匆匆赶那头炷香,赵乙携妻子行色急急置办节货忙。
相应的,这闲禺客栈之中也现出另一方景色:平时里三竿日晒不见起床的,讨了两碗粥便已带了家伙什儿走向街上去;往日里衣衫破烂、邋遢腌臜的也换上一身干净衣衫有了个人形;通常里无精打采昏昏欲睡的,现在也是一副兴高采烈,精神百倍的模样。
按说这群人,浪荡天涯,一人为家,大多都是飘零无根草,尸寒无人收。在这团圆时节,他们能有得什么乐趣?
无非一个字:钱。
中秋之日,金吾不禁,不光白日里出街游玩之人就胜于寻常,夜里更是各家各族聚会寻欢,饮酒作乐。卖零嘴儿小点、饰件玩样的,抢先在人流聚处占个好位置,自是一整日都生意兴隆;作戏法,耍把式的,若是有点儿名气,前几日里便会有大家小家的下仆前来相约,若是没名气的,在街上圈个摊点,卖力表演,运气好了说不定也会被临时邀去表演助兴,运气不好的,在路上能收得的赏钱也不是往日可比。
又是应了五个字:无利不起早。
不过不同于众人的兴奋热烈,谷践之非但没有受到节日气氛的感染,反而还在房内赖床磨蹭,任凭房外如何吵闹,觉照睡,呼照打。直到客栈内的住客几乎已经离去一半,才晃悠悠从床上起身,赤着脚走到门前掀条细缝,提声唤了洗漱的热水。
等到谷践之拾掇完毕,迈出房门,都已快到了晌午,他还依旧不慌不忙,拈片甘草在口中嚼着,再和店中伙计打了声招呼才向门外踱去。
虽说做生意用的药袋不曾离身,可谷践之一路行走,却不见想要停步摆摊的样子,反倒更像个最普通的临安住人。鲜果摊前捡个水梨,糕饼铺里挑个小点,边吃边走,不疾不徐,面有怀念之色。
一路无话,谷践之继续悠闲信步走了些路程,最终驻足在一间卖糖水的小铺门前,那小铺门头悬了一块寻常木板,但上头那“方记糖水铺”五个大字,端得是颜筋柳骨,铁画银钩,让人不禁叫好。可对比铺子的狭窄店面,无甚装点的内里,简陋粗糙的桌椅,实是毫不相称。
不过细细看来,店内的客人也多是满身汗味的布衣汉子,哪里尝得个中精妙,自然没法从这招牌上觉察出有何不妥。
谷践之也懒得昂首对那招牌多作端详,只是站在门前,对店内食客略略扫了一眼,稍作辨认,接着便提脚踏入店内。这时已是到了未时,日头高悬,天气虽还不致人汗流浃背,却也是有几分难耐地燥热。加上不少摊贩为再赚几文钱,不愿在饮食上多耗时间,干脆就在此叫份便宜糖水解渴充饥,使得这糖水铺中此时几乎无处可坐,仅有的两个伙计也是显得忙碌非常。
但是既能在此做伙计,那两人自然也是各色境况里千锤百炼出来的:双目之利堪比锋刃,两眼之尖更胜针芒。谷践之前脚沾地就见那伙计往掌柜方向叫了一声:“来客一位——!”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就连店中鼎沸人声也被压下了七八分。垂首打盹的掌柜听得招呼,撑开眼皮看了看店内,原本只是随意一瞥,却发现两个伙计已是恨不得肋上再生他个七七四十九双手臂,像两股旋风一样在店内和后厨前后奔跑,应是实在无暇再做顾忌,只好咂咂嘴从柜台起身,亲自上前接待。
恰巧这时有一人饮完了手中的糖水,把碗往桌上一扔就往外走去,谷践之见状,一个箭步跨将过去,越过那座位一旁立着的男子,毫不客气地坐到了桌旁。
还没等谷践之把凳子焐热,那在旁抬碗站着的男子果然十分不满地踏步到近前。面盘黧黑,体壮身长,猪鬃一般地须发根根竖立,一双环眼因怒气而瞪得快要飞出眶外去。他用力把碗置于桌上,便劈手扯了谷践之胳膊大骂起来:“你这老鬼,恁地没脸皮,老子在此等候多时,正想能得歇息,不想却窜出你这饿狗。凡事且讲个先来后到,若是会事的便与老子躲开,要是……”这男子还待再撂狠话,却不想谷践之抖抖索索转过身,忽然就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真个是气喘似生火鼓风,涕下若江流奔涌。谷践之咳得像是五脏六腑都要从口里呕出来一般,撕心裂肺,声势骇人。
尚在发难的男子见此已是吓了一跳,口中话语戛然而止。再一抬眼发现这枯瘦老者口鼻当中都有殷红液体汩汩流出,口中嗬嗬有声,似是有话说不出,又惊了二跳,正在慌乱中,又见周围人向自己投来异样目光,更是再往后退了几步,以证此事与自己无关。
那掌柜的行至一半,见此情景心下也是一惊,正欲快步赶过去,却见谷践之用帕子擦拭口鼻的同时悄悄向自己使了个颜色,掌柜立时一愣,缓了脚步。虽说也是一头雾水,倒是明白了这老儿性命暂时无虞。
可那男子却哪里晓得实情,只道是这老儿恐是急病骤犯,恶疾突发。再看看这枯瘦模样还指不定一会儿就两腿一蹬,魂归阴曹。要是因此引来巡街捕快,免不得平白染上一场无谓官司,为这么个不相识得老鬼惹得牢狱,颇是不值。思及此,方才的怒气登时飞至九霄云外,只得啐上一口“痨病鬼”后悻悻离去。
不想那边人前脚刚走,这边的“痨病鬼”口中先前还假意咳着,待看其已出得门外,干脆就擦擦嘴抬起桌上那汉子还没来得及喝的糖水,咕咚咕咚饮去了半碗。
店内众人原本听了“痨病”二字心中还有些许不安,见此情景,也明白了先前一幕不过是那男子被老儿给戏弄了一番,就此纷纷放下心来。
而混在众食客中的一名清瘦青年,在这一场骚动后,抬着店内的粗瓷碗,装作喝粥把脸遮去了半边,不着痕迹地对谷践之多看了几眼。
谷老儿似乎对此有所觉察,斜眼往传来微弱探究气息的那处望去,然视线所及却是一切如常。
“这位老丈真面生得很,不知如今左右顾盼,可是看上了哪位客人点的糖水?老丈说与我听,小子定为您做解。”
谷践之原本还欲再探,铺子的掌柜却已走到了近前,唱个诺便径自说起话来。收回目光,谷践之把喝空的碗随手放到了掌柜的手里,张口问道:“小老初到此地,确不知贵店都有甚吃食,方才不过看个新鲜,不知店家可有推荐?”
店家看着手中空碗,面皮抽了几抽,却也不好发作。于是也顺手把那碗往收拾桌面的伙计手上一放,再在衣裳摆子上擦了擦手,介绍道:
“老丈可是问对了,别看本店铺面小,但糖水点心品种繁多,都是应季而····”
不等店家报上店内糖水名字,谷践之便直接打断了他的说话:“听来也无甚新鲜玩意,罢了,今日正是中秋佳节,方才离去那位小友所赠玩月羹尝来味道尚可,既如此,再给老儿我来份玩月羹便是。”说完便用眼睨着那店家,似笑非笑。
那掌柜立时晓得,这老儿是在报复自己刚才让他莫对别桌客人多做深究,便无奈笑笑,也不对其将“假病讹人”美化为“友人相赠”的说法多做评价,口中只是应道:“小子明白,这就去为老丈准备。”
谷践之此时心下虽仍有不悦,但也知那掌柜方才所为是其职责所在,再不多作难为,挥挥手示意其赶快离开。
可能有看官要问,为何说这是那掌柜“职责所在”?问得好!乃是因为这“方记糖水铺”实为闻尘楼设于临安的一个地下堂口,供晓得内情的武林中人买卖、交换情报消息,而那糖水铺掌柜就是负责这堂口的管理运作。此人姓方,双名令才,年纪三十有五,极善识人,江湖中也算略有薄名。
虽说这铺子被称为“地下”堂口,但这也只是相对于寻常百姓及初入江湖的雏儿来说。闻尘楼毕竟声名在外,前来委托交易的人已是不少,再加上临安府繁华兴盛,人员汇集流动,因此这临安堂口中江湖人士更是来来往往,进进出出。但这些所谓豪情义士聚于一处,自是容易生出许多事端。
因此,方令才便定得几条规矩:一、前来交易之人,不可在店中斗殴。二、不可将本店暗号切口透与常人。三、不可对店中其余客人多做探究。
规矩虽然简单,不过确有几分效用,这铺子自开张至今,约有十余年,尚未遭得什么大事。是以,谷践之虽与其同为闻尘中人,但方令才为保规矩不破,自然也不可徇私。更何况谷践之作为传递情报之人,若是暴露了身份,极易遭人截杀,因此就算只是为了让其身份免于暴露,方令才也必须对他一视同仁。
话言于此,想必各位看官心中也已明了,今日谷践之来到此间,必不会仅是为那一碗玩月羹,而是另有目的,不过在店内其余人眼中,却正是相反。因为自从伙计把那碗端到桌上,谷践之就不再言语,似乎眼里就只有那一碗甜羹,安安稳稳,一口口慢慢饮完,从钱袋里数了几文钱,扔下便走。
那方令才也不见拦他,就把双眼睛望着他离开,收回目光时却用余光扫到一人。那人放下钱便紧随着谷践之脚步跟了出去。方令才定睛一看,意识到了那人身份,不禁皱眉,却又苦于此时不好再向那谷践之通风传信,只好在心下期许那人不曾看破谷践之身份,免得未来行动变得束手束脚。
不过方令才也明白,谷践之虽说年老,但腿脚之轻捷也不是一般人可比,再加上生性油滑,要真是触了那位霉头,至少逃跑不是问题………更何况,那位大人若是不想在外暴露身份,行路定然快不得。思及此,心下已是定了大半,干脆靠回柜台上继续鸡啄米般地打起盹来。
话说两头,店内的方令才倒是缓缓沉入了黒甜乡,再与周公在棋盘上酣战了不知多少回合 ,而走在路上的谷践之,此时来的却是没那么舒服。才从店内出来,就发现屁股后面坠了几条尾巴。原本想走去集市里多绕几圈儿把这些跟屁虫甩脱,但一想到最近楼中事务都集中在了这临安城内,要是之后在做事时候再碰上这群杀才,总是有些碍手碍脚。谷践之略一思忖,便装作对身后几人笨拙的跟踪毫无知觉,悠悠闲闲拐到个僻静处,等着对方率先发难。
不出所料,这才站定,那边数人就已围了过来,为首的便是先前铺子里被戏耍的那名男子。
“哈哈哈,何其有缘,不想在此处竟又巧遇阁下!”谷践之回身,笑嘻嘻打了个躬。“阁下赠羹之恩老儿在此先行谢过,本该寻个酒楼置些酒水请回阁下,不巧老儿此时却是有些急事,回报之宴只好再寻吉日……”话未说完,只见那三五汉子似乎又向前逼近了几分,谷老儿见此,只好躬着身,一边继续口中讨好,一边往后退了一步。
“……巷窄弄狭,不知诸位可否轻移尊驾,行个方便,让老儿我过上一过……?”谷践之拖着长音翻眼偷瞧面前几人,只见前方诸人仍如铜墙铁壁般不曾移动半分。
“老杀才!如今倒是晓得知事明礼了!”为首男子似是按捺不住怒骂起来,从身后抽出一把大刀,直直指向谷践之眉心,将谷践之又往弄堂深处逼进几步。“先前在那铺内戏耍与我,让老子丢尽颜面,此时便是饶你不得!”
见示好无用,谷践之干脆站直了身子,依旧笑嘻嘻地说道:“饶我不得……却不知阁下待要如何?若是千刀万剐之等类,那老儿此时下跪讨饶,或是立时自尽,可还能留得下一具全尸?”说着倒还往那刀尖方向再靠了一靠。
那汉子被问得一愣,原本想多作威胁再提要求,没想谷践之自己倒先奔着“死”字去了。虽说这老儿面上也不见惊恐,但考虑到自己的真实目的,那汉子也容不得谷践之有一丝自裁的可能,于是赶忙说道:“自裁却是不必,只要老实答上几个问题,管你急事慢事,我自会放你去办。”
这倒是出了谷践之的预料,原想这伙人不过是来出一口被耍弄的恶气,此时听这人口气,似乎其意还不止于此。
虽说心中有惑,可谷践之面上不显疑色:“原是有事相询,既是阁下垂问,老儿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不知是怎样问题能换取老儿这一条贱命?”
那汉子见谷践之十分配合,心下稍松,但事不容差,因此手中钢刃仍不偏移半分,再让手下再三确认周围不再有闲杂人,方才开口,只是口里称呼再不似先前粗莽:“能向比自身青壮者寻衅,且在众目之下假病且一时不被识破,可知丈丈不是寻常百姓。既不是寻常百姓,那定然知道那糖水铺子实为闻尘楼所辖。而敢在闻尘楼的地界内引起骚乱,且未被店内伙计立时邀出,可知丈丈也不是寻常江湖人。”
谷践之但听不语,微微一笑,对那汉子所言不置可否。心下却是感叹此人外表愚鲁,内里倒别有一分精细,只怕这粗卤外表也是刻意做出来的。
而那汉子看谷践之面色不变,倒是对自己的猜测再肯定了七八分,继续道:“在下此次有事相求,本该以礼相待,但苦于身份不便暴露,方才出此下策。先前多有不敬,还请丈丈包涵则个。”
谷践之看对方态度有变,干脆打蛇随棍上,顺水推舟摆起了架子,摆摆手,面现不耐:“此间小事不必多提,老儿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身份既不便透露,老儿也不会多问,阁下但说重点,闲话少讲,方才老儿说身有急事可不是说来玩的。”
那汉子闻此虽有迟疑,但略做思忖后还是将其所求之事一一道来:“近期万贤山庄广发英雄帖,邀各路江湖中人前去庄中一赏奇珍。不知为何,我家主人对那宝物真容十分在意,自从听得风声便开始四方打探,但……”说到此处,那汉子似觉失言,急忙转过话头:“今日前去方记,正是为求个中真相。却不想尚未得见铺中主事,便已遭方掌柜婉拒,本已决定另寻出路……”那汉子顿了顿,又道:“这时偏遇得丈丈,在闻尘楼的铺子中那等放肆行事。在下听闻,临安府内闻尘楼可供正式交易的堂口仅此一处,其中共四男一女,而主事并非女子,既是男子,便需除去店内掌柜和伙计二名,而铺中仅剩主事一人不曾露面……”说及此,谷践之佝偻身形已被那汉子如电目光死死盯住:“在下大胆猜测,那主事……就是丈丈。”
谷践之听完,心中已然喷笑出声,虽说原本也料到身为闻尘中人之事大约已被其猜中,却不想被误会成了方记主事。为掩腹中笑意,谷践之面色显得更加肃然,不答反问:“敢问阁下何以如此自信……就不怕所寻非人?”
那汉子像是早知谷践之有此一问,应答自如:“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常人听得主事之名,大约都默认其人会深藏幕后不露踪迹。但闻尘楼最擅长的是怎样手段?要我说,自然是另辟蹊径,暗度陈仓。若是主事之人反其道而行之,作为食客常常现身,不光方便掌握店内情况,也易于命令消息的传达,堂堂正正现身更难招人眼目……正是幡杆灯笼——照远不照近,灯下黑也。”
听他说得缘由,谷践之心中暗赞:就那店中一时照面,便已推得八九不离十,可见此子该是为大家做事的,遗憾那主事虽说确是用了这欲掩反扬之法,却并不时时在店里露面,终是猜错了。虽说此子其人可嘉,不过方家大郎拒他生意个中定有道理,这……诓得一次,就诓得二次,小子,要怪便怪你时运不济罢。
心念电转间,谷践之腹中有了计较,随即转了颜色哈哈一笑,顺水推舟:“阁下果然英雄,洞事如观火,我楼内自认此法周密妥帖,不想仍是难逃法眼。此番老儿也是上得一课,就当报阁下提点之恩,也为赎得先前冲撞之罪,阁下所求真相,且容我慢慢说来。”
听得谷践之愿为自己做解,那汉子当下大喜,抚掌催道:“丈丈只需将那物名字用处道来便是,何消慢慢!速速说了我等便各自散去,也免误了丈丈要事!”
谷践之佯装嗔怒:“愚!万贤山庄邀天下豪杰来看的东西岂是一个名字便能形容的?奇珍奇珍,没有些背景说头,哪敢说是奇珍?若只要个名字用处,我自可以敷衍与你,只是往后出些差错,可别说是与老儿我做的生意,坏我闻尘楼的名声!”
那汉子见此,再不疑有它,慌忙谢罪:“受教、受教,小子鲁莽,还请丈丈原谅则个。”
谷践之一哼,受了礼后便清清嗓子诌了起来:“说这奇珍,便要提到一桩前朝轶事。说来也巧,这事恰生在这中秋之日——那便是唐皇游月宫这一说。玄宗倚栏望月,万分心驰,便请来那罗浮真人,求真人带他进那月宫游玩,罗浮真人神通广大,带其跨云入月自是不在话下。之后玄宗赏罢天上歌舞,尽兴而归,到了宫中,录下所听天音,谱了一曲霓裳羽衣,流传至今。然而世人只晓那霓裳曲,却不知这故事中暗藏玄机……”
谷践之说到此关键处,忽然拖个长音便闭了口,再直直望向那汉子。那汉子听得认真,已被前文吊起了胃口,此时看谷践之故弄玄虚,心中十分不耐,催促道:“这故事中玄机为何?丈丈莫要寻我开心,快快说来!”
谷践之仍旧不语,只是伸出了手来,晃了两晃。那汉子立时省得,所谓:钱财未出手,哪得人开口?于是赶忙招呼手下捡了几锭雪花白银,双手奉上。谷践之接到手里,看也不看便塞到了裹肚中,又才开口:“这轶事中还有一段,讲的是玄宗回宫路上,经过那潞州城,罗浮真人邀玄宗将方才听得的霓裳曲演上一演,以证夜临潞州。玄宗兴起而应,却叹不曾携得所用玉笛,真人听得,便施法取来玉笛。那玉笛从云间落下,玄宗接得手中便回想月中所听仙乐,照其吹了一曲,笛声清亮,缭绕潞州……”那汉子略一思量,问道:“依丈丈的意,这奇珍,便是玄宗皇帝的那管玉笛?”谷践之笑笑不答,只是继续道:“那玉笛就算真是玄宗那管玉笛,那也是人间凡物。玄宗其时乃是九五至尊之躯,能记下仙乐自然不足为奇,但那玉笛若真是凡物,哪能奏得出天上乐曲!再者,玄宗笛音当夜乃是传遍整个潞州城……音彻全城,谈何容易?这全因那玉笛是罗浮真人为玄宗从月中窃来的仙家乐器!在另一奇闻,钟天师捉鬼之中,那小鬼虚耗所盗的,也恰为同一管玉笛。虽说传言多有夸张不实,却也足见其物之不俗,这等奇珍,要是落入以音律入武道的人士之手,那可…嘿嘿嘿……!最后一提:这次万贤山庄所藏奇珍,其名……正是游月宫。”
那汉子听完,双目圆瞪,不知言语,半晌才消化完谷践之所说话语中明示暗示的信息,不禁呼出一口浊气:“若真是这等神器出世…九月初一,那万贤山庄内岂不是………”
不待说完,谷践之双耳一动,忽然抬手做个噤声手势让那汉子止了后话,比了个“走”字口型,接着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捣蒜般叩起头来,口中大声求饶:“还求好汉饶过老朽这条贱命,今日将狗眼忘在家中,未能识得英雄面目,冲撞了英雄……老朽自知罪不容赦,但还求英雄慈悲!这袋中是老朽全部身家,虽银少陋薄,也望英雄笑纳!”
那汉子也是个机敏的,晓得谷践之做此姿态必然是察觉到了生人,配合道:“还算有些眼色,今次姑且饶你,若是有得下着,就算叩破了你项上的粪袋,也别想老子会手软半分!”
说完便假模假式地抢过谷践之手中钱袋,暗暗拱了拱手,呼唤手下一齐快步走了。
谷践之看得几人身影已不见,便阖目细细辩那脚步声,然而——其中却未多出跟踪者的足音。
看来,不是暗中那人心思细腻,要等我离去再后起直追,就是其轻功更胜一筹,以致听音无法察其动向,毕竟方才若不是顺风听得些微动静,真是丝毫气息都未曾察觉……就只怕……
想起方家铺子里的视线,谷践之暗暗皱眉。
——此人本就是冲老夫来的。
谷践之不愿僵持,想到此处,便站起身提声喝道:“老朽何其有幸,今日几次三番得贵人来寻。但不知今次所为何事?谷某身老体虚,扛不得惊吓,若有指教,还请贵人现身一叙!”
话音落地,四方寂然,八面无声,候了片刻,也只听得风卷残叶,野鸟低鸣。谷践之正要放下心来,叹自己年老多疑心,却不知从何处忽然转出个人来,打个躬问候道:“暌违经年,不知老丈别来可否无恙啊?”
正是:运低偏遇不速客,事急正着烦事来。
各位看官欲知所来何人,且待下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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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sooooo忙,很少有时间肝企划。原本想把这章写完的,结果昨天看看MAD一阵鸡血,而且别人重九都过了我中秋饭都还没吃上orz,觉得再不发我这咸鱼真是要腌臭了……于是找了个能够下回分解的地方先停下来了。
总之还请大家多提意见,多多包涵!!没咋检查大概错别字不可避…………也还请大家原谅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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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俄罗斯轮盘赌。
坚硬冰冷的枪口指向自己的太阳穴的时候,长冢突然想起了这个词。
那是在左轮手枪的六个弹槽里放一颗或多颗子弹,旋转转轮,然后轮流朝自己头上开枪的荒谬游戏。过着平静生活的人无法理解,究竟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有人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直到进入了“The Quiz”,他才终于可以推测出,那大概是在麻木、绝望、听天由命的心境下陷入疯狂,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给“运气”的举动。
——假如只存在唯一的“正常”,那么它就是“异常”,只有将这“异常”排除出去,才能继续向前。如果“正常”是依靠知识和逻辑推断问题的答案的话,那么“异常”就是拒绝规则,拒绝思考,靠赌局来决定面前的道路……
——或者,通过争夺和践踏别人的生存机会,来换取自己继续活着的可能性吧。
手中坚硬的灰色几何体微微闪烁着金属光泽,那是人类制造出的,高效率的剥夺同类性命的器械,弹匣的重量显示,里面大概装有不止一颗以上的子弹。
——近距离扣下扳机的话,一定会立刻致人死命。
虽然知道这是经过九人确认的“正确”答案之一,并不会造成伤害,这种被枪指着的感觉还是令人神经紧张,另一方面……
长冢的视线投向了白色的圆桌。
那里孤零零地摆着一把枪。
形状和外表与其它九把相同,维持着与出现时完全相同的角度、状态,静静地躺在那里。
——如果主办方不想让参赛者在答题结束前击发枪支,换句话说,不想让枪被用在“抹消”答错的参赛者之外的用途上的话,那么,枪上一定设置了控制装置。假如能解除那个装置,说不定这把武器能在什么地方派上用场……
长冢摇摇头,自己在想什么呢?果然,在这个环境里呆久了,正常也会变得不正常……这道题马上就要结束了,要快点重整态势等待下一题才行……
“现在,我开始倒数,倒数结束没有扣下扳机的人,要被抹消存在。”
“五、四、三、二、一。”
什么也没发生,周围静静的,执行官低沉的声音仿佛带着余韵一般消散在空气中。长冢看到,站在自己前面的竹下长长地叹了口气,像丢开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丢下了手枪,葱白用手握着枪筒,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原处,龙墨依然不动声色,但额角上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流淌下来。
被放回原处的手枪又变成枪口朝里,围绕着圆形平台的一圈。它们随着平台缓缓下沉,一直沉入地板上的空洞。
无论是作为“武器”还是“凶器”,那里的东西都不复存在了。
2、
“很抱歉,从现在开始,在接下来的答题过程中,必须要进行人员的缩减才行。”
执行官再次出现的时候,依然是以闲聊般的语气开口的,只是说到最后,他的表情显露出一丝好像向邻居临时借用园艺剪或者梯子一样,稍微有点为难的样子。
大家面面相觑,但还没来得及开口,执行官已经以恢复了平板的语气,开始说明这次的题目了。
这次出现在各位选手答题位置上的,是开着半圆形孔洞的箱子,外表好像是磨砂玻璃,透过半透明的外表,可以看到里面装着荧光棒一样的物体。每个箱子前面,都摆放着奇怪的号码牌,上面标注着绿色、红色和蓝色的条码,还写着条码的数量。
葱白刚刚打算走向自己的位置,就被阻止了。
“等一下,他刚才说了,要缩减人员吧?”
竹下拿着手帕擦着额角的冷汗。
“这次恐怕必须有一个人拿到‘错误的箱子’,还是不要贸然行动的好!”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变得尖细,但所提出的建议倒是让在场的几个选手都轻轻点头。
“可是不检查箱子内部,怎么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样子,和号码是不是相符呢?”
葱白轻轻偏着头问。
“这样吧,我们一起挨个检查一遍,利用这段时间思考一下箱子里面的东西和号码牌上信息的含义,那之后,大家就按自己的想法选择吧。”
米拉老师以平静的声音说着。但龙墨冷笑着提出了反驳。
“何必一定要集体行动。”
“……”
米拉老师一时没有回答。大家都明白,执行官刚才叙述的规则里,一大部分都是关于箱子里的长方体,如果被调换或者损坏,拿到箱子的人也会被抹消存在。
——在接下来的答题过程中,必须要进行人员的缩减才行。
长冢从剩下的八个选手眼中看到了怀疑和犹豫,看来,那个一直没有人愿意触及,或者没人愿意公开表明的念头,正环绕在他们心里。
“主办方的目的是什么?是要我们最后只留下一个人吗?”
确实从一开始,主办方就没有做过这样的表示,两次可能“全员生还”的题目也一度让大家燃起希望,但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也许这个游戏真的只有“一线”生机。
——无论如何,都要保证自己是活下来的那一位才行。
——那么,假如,有人主动做出某些行为,减少了其他人的生存机会,会怎样呢?
长冢打量着其他选手,虽然素不相识,但没有哪一个看起来带有敌意或攻击性。大家在“外面”大概都有自己的亲人朋友以及人际关系,哪一个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但现在,原本是共同思考,互相弥补不足,一起协作想要生存下去的伙伴关系,似乎慢慢变得岌岌可危了。
长冢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感到自己的颈项上渗出冷汗。自己是目前在场所有人中年纪最长的,不管接下来事情发展成什么样,自己都有责任让大家保持冷静。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大家一起。
3、
龙墨只是盯着标识牌思索了一会儿,就走上前去拿了一个箱子。
大家表现得相当惊讶,那是唯一具有三种颜色的七号。
“喂,这样真的好吗?不需要再思考一下吗?”
葱白显得有点担忧。但龙墨只是轻松地回了句“你以为我是谁”,便坐回了自己答题的位置。
剩下选手的表情显得稍稍放松了一些,大概是认为最复杂的一个被人选走了。米拉老师皱着眉头,仍然感到困惑,但还是带着大家挨个检视了剩余的箱子。
,
半透明的盒子里如执行官所言,装着与盒子外面所标示数量一致的长方体,长方体里面注入了有色液体, 除了五号、七号、九号里有红色和蓝色的,其它全部都是绿色。
选手们还在犹豫,这道题目并不像一开始选糖果那样明显,所以没有人立刻上前。
长冢也陷入了困惑。
——绿色、红色、蓝色的长条……是什么标志吗?……罗马数字?国旗?光谱?
——应该像第一次一样,毫不犹豫的选择一个吗?那样的话,是不是简单的一或二,以及双数比较安全……
——还有为什么那个中国小伙子……
但是,和刚才题目出现时相反,这次的线索说明来得出乎意料地早。执行官突然出现在显示屏上,然后开始向大家解释,本次提供线索的方式是“抽鬼牌”。在场地一侧也相应出现了桌子和堆放在一起的扑克牌。
“线索只有一条吗?”
“到底……是……这是复杂还是简单啊?!”
“龙墨,你想到什么了?”
“算了,问他也不会回答吧!”
参赛选手开始议论起来。
——现在可不是悠闲打牌的时候啊!
长冢从嘈杂纷乱的思绪中寻找着线索。他的目光落在那张白色的桌子上。
——悠闲地……打牌吗?
——扑克……赌局……
——娱乐……游戏……
“大家,我有一个推测。”
无视桌上那些杂乱堆放的纸牌,长冢径直走到标着号码的箱子旁边,他盯着自己答题位置上的“一”看了一会儿,接着转身走开,抱起了标着“二”的箱子。
“喂,大叔……这是?”
葱白发出疑问,接着,她看到长冢以眼神示意龙墨的方向,好像突然领悟了什么。
“那是他家乡的发明。”
“麻将牌面吗?!”
“这么说还真的……”
“好,好像,就是这么回事啊!”
大家互相打量着,接着奔向那些箱子,那个标着“一”的箱子像定时炸弹一样,没有人去碰触。
葱白、竹下、鬼见、椎名迅速地选定了自己的箱子。西方出生的米拉老师稍微迟疑了一会儿,而简芒和维克多都在迅速地按着手机屏幕。
但是,当他们抬起头的时候,眼前只剩下了两个箱子。
那个“一”,以及最后的“九”。
4、
“……”
“……”
简芒和维克多瞪视着彼此,白色的灯光照在他们的脸上,汗水从颧骨和眉心往下流淌。
女孩细瘦的身躯似乎饱含着怒意和巨大的力量,她从下方紧紧抱着箱子。而男孩尽管皱着眉头,表情充满了挣扎,还是从上方抱着箱子不愿放手。
“喂。”
长冢发出声音,但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教他们谁牺牲自己吗?
——冷静、直率、果断,在最后关头斩除了大家的疑惑的女孩?
——苦恼着,恐惧着,战战兢兢地向前走着,但为了大家一起活下去而抬起头来的男孩?
——明明大家都是无缘无故被卷进了这场莫名其妙的游戏,谁又“应该”、“必须”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剩下的选手有几人脸上露出想要阻止的表情,但手里仍然紧紧抱着自己的箱子。
“别搞错重点了,不参加这个的话,大家也会完蛋的。”
只有龙墨率先坐在了牌桌前,开始为大家分发那二十七张扑克。
仿佛找到了避开这场事关生死的冲突的契机,选手们在桌子旁坐下来。而简芒和维克多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小心翼翼地平衡着力量,放出一只手开始抓牌。
这场面一时间显得有点滑稽,但在场的九个人,谁也笑不出来。
——首先是红桃六,椎名那里左边的一张。
——随后被竹下拿走中间的黑桃十。
——拿到梅花K。
——失去方块二。
——梅花九。
——红心七。
——方块J。
——黑桃五。
长冢看着扑克在围成一圈的众人手中,平缓顺利毫无起伏地,像水流一般流动着,而下面隐藏着的,却是深深的恐惧。
——我们的命运要漂流到哪里去呢?难道一切都在主办方的掌握之中吗?
——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脱离这该死的循环,让大家一起离开这里呢?
——不能停下来,决不能停止思考,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
——“她”是这么说的。
“长冢先生,该你了。”
椎名提醒道。
长冢猛然惊醒一般摇了摇头,赶忙从椎名手中抽了一张。
而椎名好像卸下了什么负担,肩膀放松下来,轻轻吁了口气。
长冢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牌上,然后,沿着牌的边线向前,是年轻的面孔和水蓝色,以及淡紫色的瞳孔。
他们正在看着自己。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两人能平分这线生机。
5、
——这,这是什么啊!!
长冢将手里的鬼牌放进答题的木板箱,牌从箱底的缝隙落下去了,随即有东西随着一阵气流从箱子与墙壁连接的孔洞中吹了进来。他摸到那张纸条,小心翼翼地把它取出来,摊平展示给剩下的六名选手,以及仍然以同样的力量抓住箱子,让它悬在半空中的简芒和维克多。
长冢用干涩的声音读出了那张字条。
“九是正确的数字。”
剩下所有选手脸上的表情变成惊讶,随后转为战栗和愤怒,他们环视周围,又看着仍然没有动静的屏幕,仿佛那里会出现执行官的脸,挂着刚才那张牌上所勾勒的,一边跳跃一边裂开嘴嬉笑的,小丑的笑容。
——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所有的努力都是无用的。
——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主办方”的计算之中。
——只要像通道里的小球一样,继续向前翻滚就好了,什么时候被碾成齑粉,什么时候从通道上的孔洞落入万丈深渊,什么时候停下来迷失在黑暗之中,什么时候踩着同伴的尸体爬上坡顶,我们早就安排妥当。
——不能停下来,绝对不能。
离结束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两人依然静默地僵持着。谁也没有言语,只是用动作向对方展示着想活下去的意志,即使这样,这个相互角力的过程也足够让人疲劳了。
最后的最后,维克多露出虚脱一样的笑容,松开手,跪坐到了地上。
由于对方的拉力突然消失,简芒的身体向后倾倒,但也仅仅如此。女孩只是像柳树受到一阵风,稍微摇晃了一下,便站直了。
她仍然保持着两手前伸抱着箱子的动作,显得一脸震惊,仿佛要将箱子送还给对方一样。
维克多盯着她的脸,似乎把所有的压力、困惑、不安、负罪感、恐惧以及焦灼,都随着那个箱子传给了站在对面的简芒,像冲破了郁积在身体中的阻塞一样,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
“维克……多?”
简芒翕动着嘴唇,用疑问的语气喃喃着那个名字。
而男孩只是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6、
赌局,结束了。
执行官飘飘忽忽的声音在阴云密布的房间内飞舞着,像庄家开始展示骰子一样,他要求所有人拿着自己的箱子,围拢到桌子旁边,挨个从自己的箱子中取出长方体。
首先是长冢,两条绿色的。
米拉老师,三条绿色的。
葱白,四条绿色的。
椎名,四条绿色,一条红色。
竹下,六条绿色。
龙墨,四条绿色,一条红色,两条蓝色。
鬼见,八条绿色。
轮到简芒了。
她绷紧嘴唇,环视着在场的选手。而维克多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注视着她。
“喂,我做错了吗?这有什么不对吗?”
女孩的胸膛起伏着,似乎马上就要脱口而出这样的质问。最终她还是垂下头,把箱子整个翻过来,让里面的长方体散落到桌面上。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八?
简芒的眼睛越睁越大,好像在要付账时突然发现忘带钱包,或是走近家门时发现钥匙不见了一样。
她把手伸进箱子,在每个角落摸索。
然后仔细检查桌子上方,桌子下面。
接着转身走向房间的其他角落。
小步快走变成了奔跑,整个房间都被她找了一遍。
然后,她冲向了维克多。
7、
“是你吗 ?!!!”
女孩的脸几乎扭曲了。她握紧拳头,做出要向对方脸上挥去的动作,然而,在手指关节要碰到对方颧骨的一瞬间,她停了下来。
那双漂亮的淡紫色眼睛已经失去生机,连别人的倒影都变得模糊,仿佛两个空空的洞穴,后面再也没有任何东西。
简芒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转身走向其他的选手。
“是你吗?你一开始选择箱子的时候??”
她指向龙墨。
“还是你带着他们检查箱子的时候?”
接着是米拉老师。
“鬼鬼祟祟的样子,是做了什么手脚吧。”
竹下一惊,扭过脸去。
“你,还有这个小鬼,全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们根本不在乎死了多少人吧!”
葱白仰起眉毛,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仿佛看到一个莫名其妙火冒三丈的人,站在她面前一样。
而鬼见仍然一言不发。
“你,你这家伙,为什么每次都拿到线索,你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接触箱子的机会,明明是最多的!”
简芒仰着头看着长冢,几乎咆哮起来。
这时,一只手按住了简芒的肩膀。
是医学生,他用一副给病人判死刑般的表情,对简芒摇了摇头。
女孩一步步向后退去,一边退后,一边摇着头,冷静和坚定织成的铠甲一片一片从她身上碎裂剥落,最后,她用手扶着那张圆桌,像她这个年龄任何一个普通女孩,在受到父母责骂,失恋或者考试失利的时候会做的那样,大声地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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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心动魄的附加题比剧情还要惊心动魄,简芒和维克多一路走好,大家一定会继续努力活下去的【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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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黑神归凛独自一人到网络档案室想查看棗留下的平板电脑,却发现它被锁在了柜子里,于是破坏了柜锁取出平板并带走。
(2)平板内运行的破解程序还未跑完,但已经可以阅读一部分内容,黑神由此知道了一些事,并开始计划杀死日辻优。
(3)黑神在棗的房间里找到了棗的学生手册,用它给小针森罗发了信息,内容是“棗的破解程序已完成,我从中得知了死神的真实身份,其他人都不能信任,除了你。请你今晚六点到储物室来。”。
(4)17:20,黑神趁众人还未进餐厅时,进入其中取走了桌子上的酒瓶,藏在网络档案室内。
(5)小针对手册发来的信息内容也非完全相信,因此在17:30就早早地来到了储物室,躲在门后想看看来者何人以作应对。
(6)17:50,黑神来到储物室,看到她过来的小针感到有些安心,但并没有完全放下戒心,在被黑神看见前,他用随身携带的钢笔在自己的手上画下一个黑色的十字符号,希望自己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还能留下点信息。由于汗水的关系,符号的笔迹被润湿了。
(7)在储物室内,黑神趁小针不备用事先从保健室取来的乙醚毛巾将他麻倒,然后用储物室内的胶带封住他的手脚和嘴巴,然后把小针留在储物室内,从储物室内带了一些油漆到档案室。
(8)来到档案室后,黑神将油漆桶放在机器边上,并打开放在那里的酒瓶,将大部分酒洒在机器上,留下一瓶从室内一路洒到外门当作“引线”,点燃“引线”之后从外门离开档案室。
(9)离开档案室后黑神迅速赶到储物室,关上门并用胶带贴死门缝,然后将小针的身体拖到门下,用铁链将他的脖子和门把绑在一起。
(10)完成准备后,黑神关掉室内电闸,躺在储物室的地板上,背对着门,装出不醒人事的样子。
(11)档案室内燃烧的烈酒引燃了室内的其它易燃品,档案室内旋即产生熊熊大火触发了火警。
(12)在餐厅内用餐的众人听到火警后,发现档案室内已是一片火海,。
(13)因为火势太大,光靠厨房里的灭火器难以控制,这时候日辻想起储物室内还有一些灭火器,于是跑到了那里。
(14)来到储物室门口后日辻通过门上小窗看到躺在里面的黑神,呼叫没回应之后试图撞门而入,失败后跑回餐厅喊帮手。
(15)黑神听到日辻离开后起身检查小针,发现他已经被铁链绞断颈骨死亡,于是把他从铁链上解下,继续用铁链绑着门把手,然后将小针的尸体拖到门后的角落靠墙放好。
(16)最后黑神回到房间中央,自己吸了一口布条上的乙醚,真正昏迷过去。
(17)日辻带了人来之后,一起撞开了房门,救出了黑神,并带了灭火器去档案室灭火,由于没有灯光以及状况混乱等原因,此时还未有人发现门后的尸体。
(18)黑神被送到了保健室,其他人继续奋战后终于扑灭了档案室的大火,然而里面的机器已经被破坏殆尽无法使用。
(19)灭火后大部分人都回去休息,见取及一些同学则负责将灭火器放回储物室,他们来到储物室后发觉里面因为空调没有工作而十分闷热,为了防止这里的易燃品燃烧,见取打开了电闸。
(20)在储物室内检查的时候,众人发现了门后的尸体。
(21)综上所述,本次事件的凶手是日辻优。
1. 本期为人族王室八卦专栏。
2. 金沭王室是唯一延续了五百多年的王室,这跟他们出色的治理能力很有关系。
3. 金沭王室从人族没有姓氏的时候就存在了,现在的金沭王室依然使用着古早的起名方式。这就是为什么金沭王室没有姓氏。
4.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金沭王室女王的数量比其他王室加起来的都多。可能是某种神秘的阴盛阳衰诅咒吧……
5. 金沭女王咏叹调在她十四岁的时候就嫁给了伦汾王室的执政王狄允。虽然狄允跟她有血缘关系。
6. 说起血缘关系,金沭王室其实有很多妹妹嫁给哥哥姐姐嫁给弟弟的现象。然而这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
7. 金沭王室和除西邳和靖南外的所有王室都有联姻。
8. 西邳王室其实不是王室,只是大家叫习惯了而已。更准确的说法是“土地主”。
9. 从上一条的那个称呼可以看出西邳王室特别有钱。
10. 西邳王室目前的执政王是一对双生子,长得十分相像。
11. 对外称西邳王室只有一个王,然而并没有人知道到底是哥哥还是弟弟……反正都一样。
12. 西邳王室有三个姓氏,华兹沃斯、束和目前执政王的姓氏埃利诺。在这个方面没有什么讲究,你可以跟父亲姓埃利诺也可以跟奶奶姓束还可以跟曾祖母姓华兹沃斯。
13. 上一条那只是个比喻,实际上目前的执政王爱罗伊•埃利诺和爱尔顿•埃利诺未婚。至少大家知道是这样。
14. 上一条中提到的爱罗伊•埃利诺和爱尔顿•埃利诺按照人族的纪年的话已经快七十岁了。
15. 但其实他们只有八分之一的人族血统(来自谷宁王室的束玉儿)。所以寿命和魔族相近。如果按照魔族的说法的话他们还很年轻——从外表看起来也是这样。
16. 谷宁王室虽然没落,但为人族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比如说向其他王室输出儿子和女儿……西邳、金沭、彰蒙王室都有谷宁王室血统。
17. 谷宁王室出美女。
18. 伦汾王室的狄三清有六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简直高产似那啥。他的三儿子和小儿子分别继承了金沭河伦汾的王位。简直传奇。
19. 顺便说一句狄三清的大女儿嫁给了三儿子,传承了金沭一贯的德国骨科政策。自产自销可怕。
20. 靖南王室是一个安静的王室,他们居然没有什么八卦可讲。
21. 吴上没有王室,他们是共和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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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打了黑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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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稍微有点在意抢匪口中所说的忍者。”
代官所在的城池出现在目力可及之处时,伊格犹豫着开了口。
莉芙在尝过被人背着走的甜头后,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既能舒服趴着又能自在看风景的活动,敌不过撒娇攻势的伊格成为了第一也是唯一的受害者,不过本人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不情愿,只是偷偷盘算着这次冒险结束一定要给莉芙买一大堆内衣然后强迫她穿上。
“有弗雷亚在队伍已经很不健全了,莉芙你千万不能学她啊。”
迦楼罗之羽中仅剩的良心牧师毫无自觉的在伊格背后哼着小曲,片刻后目光即被掠过身侧的蝴蝶吸引,探出手胡乱扑腾着想要捏住翅膀仔细观察。
“趴在伊格身上好舒服……哇好漂亮的蝴蝶!”
“……怎么看都完全没听进去。”
教育熊大人的事情暂且不提,一路上她边走边聊,趁着这个机会恶补了不少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而所询问的对象,则是一直默默跟着众人的修验道山伏绫。
至于为什么不去找身为这时代土著的权兵卫,伊格也有自己的考量,权兵卫只是普通的平民阶层,对于这些事知道的可能性或许还没有绫高,何况绫可是专门为了解决怨灵作祟的事件而来,尽管和她所处的时代相隔许久,不排除资料不全的可能性,但怎么看,都比十分有可能一问三不知的权兵卫强的太多。
而骸流忍者,则是伊格询问的主要重点。
和仅有“肥胖好色最后被砍头”几个信息为人所知的代官相比,骸流忍者在后世的知名度显然更高一些。
通过绫的描述,伊格渐渐了解到,这个世界的忍者和她认知中的盗贼有些相似,但也仅局限于擅长隐匿偷盗刺杀这些方面。不同于盗贼的是,忍者掌握着被称为“忍术”的技巧,同时也会操控“气”来进行杀伤,不光如此,忍者之中还分为多个流派,每个流派的技巧又有不同之处,各流派的压箱底绝技也是千奇百怪。
总而言之,是一群不但行踪诡秘,而且听上去就很难缠的家伙。
“至于骸流……抱歉我不是很清楚,在我的印象中,这个流派的确存在过,但已经很久没听到过他们的消息了,或许已经湮灭在历史之中了吧。”
伊格拍拍莉芙的脑袋示意她不要乱动,后者乖乖的伏在肩膀上双眼骨碌碌直转,百无聊赖的笨蛋下一秒便发现了新玩具——伊格的鬓角,也不管对方是否同意便似发现新大陆般开心的擅自把玩起来。
——待会再找你算账。
“因为仇杀之类的?”
绫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内幕,持于手中的念珠亦与此刻拨动。
“大概吧,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异国神明的牧师吟诵着讲述因果报应的经文,锡杖敲击着地面竟是隐约和着节奏。
看来从绫这里,是无法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而权兵卫也如伊格所想,对骸流忍者的了解仅比一无所知好一点,更多的是各种古古怪怪的民间传说。
“听说书人讲,骸流的忍者都会操纵死人骨头呢。”
——亡灵法师???
“不但如此,还能突然一下子用自己硬的跟铁一样的骨头扎人,他们的对手经常被这招刺个对穿。”
——不不这纯粹是瞎胡扯吧。
“呜哇骨头架子——”
莉芙很配合的用圣光弄出个骷髅头,悬浮于空中的同时绕着伊格脑袋一圈圈盘旋飞行,双眼磷光闪闪下颌一动一动活灵活现,配合着莉芙莫名其妙的欢呼声,原本应是鬼气森森的画面此刻却喜感无比。
“好厉害——兔子兵卫知道的好多!”
眼看权兵卫又要继续发表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奇谈怪论,莉芙终于放过了伊格此刻已乱成一团的鬓角,用下巴支在对方肩上兴味盎然的听起故事。
权兵卫在莉芙的连番催促下意识到自己的故事被人喜欢,讲的也愈发卖力起来。
“我又从老人那里听说,骸流的创始人原本只是个普通人呢,他啊,在一番奇遇后才学会了各种各样可怕的忍术,过程呢简直是九死一生,啊不,准确的说要是没有神佛庇佑,肯定是十死无生呢。”
“什么奇遇?”
连绫的兴趣也被这耸人听闻的故事提了起来。
“他啊,在盂兰盆节邂逅了一位可爱的姑娘,两人就这样一见钟情啦。”
“一见钟情一见钟情!”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圣光爱心特效开始漫天飞舞,瞅着特效师如此给力的表现,伊格突然觉得,冒险结束后不如带着莉芙走街串巷演木偶戏得了,这样的话收入说不定还比卖苦兮兮的草药多不少。
“可惜啊,二人在一起后,男的不知为何瘦成了一把骨头唷。”
“哇——”
——所以说这时候为什么要“哇”啊听上去好像欢呼好吗!
“得道游方僧路过村子,看到男人身上缠满了黑气,连忙给他吟诵经文加持咒法,又给了他一卷经文,嘱咐他睡觉时候将其放在枕边,就能百邪不侵啦。”
伴着“嘭”的一声,特效师又开始忙碌起来,只不过她皱着眉头用心变出的圣光经文一点都和剧本不符,怎么看怎么像小孩子手中的儿童读物,封面上歪歪扭扭的不知道写着些什么,伊格凑近仔细看了看总算是看懂了其中内容,上书四个又大又歪上蹿下跳的字“这是经文”。
——果真字如其人啊又大又乱一点都不安分。
当然在吐槽字迹的时候伊格并没有想起自己的一手草书也是狗肉端不上席面。
“结果他一到家,就看见妻子在呜呜的哭,边哭边咒骂‘狠心的秃驴,害得我和你做不成夫妻’,趁着男人安慰的功夫,变化成一具骷髅飞走咯!”
“呜呜呜狠心的绫,莉芙和伊格做不成夫妻啦——”
“不不我们真的不是夫妻而且这背景完全不对?!绫的头发还好好的长着?!”
所以说笨蛋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完全没人能搞懂,不过伊格此刻最庆幸的还是弗雷亚不在这里,若是她在场肯定会爆出不知道怎样的黄腔。
“然后男人在收拾妻子留下的东西时,意外的找到了一卷书,里面就记载着骸流的忍术,他睹物思人,也就把自己的流派起名骸流啦。”
除了伊格和绫外的听众纷纷表示这个故事不错,权兵卫也颇为得意的挺直了腰杆。
绫站在专业人士的角度对此表示不屑一顾,这种故事肯定是编出来糊弄普通百姓增添神秘色彩的,真正尽职尽责的僧人怎么可能打草惊蛇让那个女鬼白白逃掉,肯定是将其打到魂飞魄散斩草除根。
“身为金刚藏王权现的役行者以解救混乱尘世为己任,断没有放跑此等鬼物的理由。”
——在故事里寻找真实的绫小姐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自觉中彻底沦为吐槽役的伊格并没有发表太多的意见,她倒是有些担心担任色诱任务的弗雷亚碰到那些忍者该如何是好,实力问题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担忧代官会不会像故事里的女鬼那样借机脱身,倘若代官在忍者的掩护下跑掉,第一件事大概就是把胆敢袭击他的刺客抓住就地正法吧。
“我先去前面探探情况再说,莫名的有点担心。”
伊格如果听说过墨菲定律,此时铁定会击节赞叹那位哲学家的高瞻远瞩。
然而不幸的是,她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为改善企划运营和体验,企划组讨论决定暂缓企划进程一周,对企划运行过程中已经出现过的一些问题进行总结、反思和改进,并整理、完善接下来将要推行的内容。
预计重开时间,即第二章开始时间为11月1日(本周日)上午,敬请各位耐心等待。
休整期间,玩家可补完之前的内容,或者创作第一章after的部分。请注意第二章剧情上的开始时间为第一章学级裁判之后的第一天早晨,玩家所创作之第一章after剧情时间点不能超过学级裁判当天。
休整期间企划并非全无动作,预计也会开展相应的活动,感兴趣者可关注企划日后的公告详情。
当那个看不见脸、连声音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人捂住我的嘴时,当那把带血的刀抵在我的喉咙上时,当我注意到我的家人全部都躺在血泊中时,当他们的成员之一叫嚣着要杀掉我的时候,我每一个细胞都在叫着,“想要活下去”
最后我确实活了下来,但也落下了该死的心理疾病。我害怕看见刀,因为每次看见刀具,我都会想起沾着我亲人血液的那把凶器,接着我会想起那些歹徒,想起他们打算杀了我,想起他们闯进我的家里杀掉残忍地杀掉我的亲人,还有他们为什么能够如此轻易的闯进我的家中——这一切都怪我,我知道的,所以我也越来越不想回忆起来这件事。可是逐渐的,我不仅仅是看见刀具会回忆起那一切,只要是尖锐的东西,都能够让我发自心底地恐惧起来,而且我还能时不时看到有拿着刀的黑影在跟着我。
他们一定是想杀了我,我在抑制着呼吸奔跑时总是这么想的。他们只是幻觉而已,是只有你能看到的幻觉,我的理性如此地清楚事实,但本能驱使着我失去理性,只剩下最原始的生存本能。
真是糟糕。
我的病情在一步一步加重,在不久之后,说不定只要看到类似的风景我就会想起自己的过失而导致的悲剧了吧。
所以我的叔叔为了让我变回原本的样子,为了让我远离能够忆起那一切的所有因素,我的叔叔将我带到了与我的出生国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国家,并且让我在那里接受心理疾病患者应有的治疗。
但最终,我也还是没有变回他所需要的那个会出去和朋友玩、会笑、会亲切的和人交流的好孩子;我到最后还是在墙角里蜷缩起身子捂着多年也还没有治愈的伤口,沉浸于过去看不到未来,成为了一名空有才能其余什么都是空白空白与空白的,不知道该说是可怜还是说可笑的角色。
“如果你和对方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你会选择牺牲吗?”某天,我在网上看到了这句话;一个很常见的又无聊的问卷调查,没几个人回答,寥寥几个的回答也各有差异,想要为他人牺牲的、不想要失去自我的,两种都有。
我的话,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我不知道。
我不想要死亡,这毫无疑问,甚至连困扰着我的心理疾病都是由于我过于强烈的生存欲望而来;但在同时,我也恐惧着他人的死亡。死亡绝对是一件不好受的事情吧,会疼、会害怕、会思考自己会去哪里、会想要和重要的人再见一面、会想要继续看这个世界、继续感受这个世界吧。我差点经历过死亡,所以我惧怕着死亡本身,不希望死亡降临于任何一个人身上。
但是,如果是二选一的情况的话,无论如何死亡都是要降临的。
我会不会选择让他人牺牲,剩自己独活呢。
我还是不知道。
负罪感也是很可怕的东西,看着他人死亡的负罪感,一定也会很可怕吧——毕竟那个人是我害死的,只要我死了的话,他就能活下去了。他在去另一个世界之前一定会死死地盯着我,说不了话了也会用眼神将他的怨恨转达给我:“全部都是你的错啊”然后在不甘中闭上眼睛。
那样的负罪感,我一定也是不能忍受的。
到最后,我还是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只是关掉了那个网页。
这个令人左右为难的问题,以后我大概不会再看到了吧。
我是这么想的。
——但是。
“如果你和对方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我和那位少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叫简芒的少女吧;她和我选中了同一个箱子,同一个答案,同一个仅剩的正确答案,同一个仅剩的生机。如果在这里放手的话,就会被淘汰,就会被编成胜者的垫脚石,就会....失去生命了。我如此地清楚着,如果想要活下去的话,这个箱子是绝对、绝对不能放开的。
”你会选择牺牲吗。”
但是最后的最后,我选择松开了手。
果然,比起死亡来说,还是负罪感更可怕啊。
...这样,我的罪也能偿还一些了吧。
我不知道我能否得到上帝的宽恕,不过如果我的牺牲真的拯救了他人的话....那一定是会比牺牲他人活下去更圆满的结局。
已经够了,我只能走到这里了。
就在第四步挖下自己的坟墓吧。
就这样,
与亲人们相见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