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所医院,表面上是一所医院到实际上却是回收站一般的存在,收纳所有非正常生物的单独空间。在各个空间内设置【门】供该世界的【异类】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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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划开始,新人可继续加入。
从祭祀那里拿到了药的Sil回到隔离区,因为不想让人找到而在林子里绕了几圈,找了一个空树洞猫着腰钻进去,天气还有点冷,紧贴着干枯冰凉的树皮让人汗毛耸立。
把祭祀给的小瓶子在眼前晃一晃,看着澄澈的液体在里面来回流淌。
“呵呵,这是能让人看见想见的人的药吗”Sil苦笑,“他们的世界还真是净发明一些无聊的东西……”说着打开盖子,将药水尽数吞下肚。
身体如同被无数只柔软的手托起一般飘忽起来,头有点发涨,但是不至于到眩晕的程度,就这么闭着眼睛,由着意识飘远。
不知何时,自己已降落在纯白的世界,毫无起伏,分不清天与地,也看不到边际。
知道这是靠着药物支撑的梦境,不禁心里就多了几分调侃,“就算是虚假的空间,也好歹上点心,糊弄糊弄让我相信这是真的啊。”
没有目标,信步地走着也根本没有参照物能让人有在移动的实感,空白的景色也让眼睛疲劳起来,刚开始在心里骂骂咧咧想坐下休息的Sil感到了背后有人的气息。手搭上背后的刀猛地回过身,看到眼前的人神情松懈了下来。
“Natalie!”Sil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说这个词了,唇齿间都有点生疏,甚至后面的音节都有点失声,怎么思前想后都感觉跟原来自己所熟识的不太一样。
“Sly,好久不见”对面那个女子说道,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以至于他潜意识里都把这个名字当成打开尘封回忆的钥匙丢到黑暗的角落。大家图顺口叫着他Sil,他自然而然地也把Sil当成一个新的符号,一个与过去划清界限的象征,期盼着能从这里开始新的生活。然而面前的人却叫了那一声,像是一口气抹杀掉了他苦心经营的新生活一样,一把将他拉回那个不大却温馨的小公寓,面前的这个人,依然带着那份温柔婉约,依然带给他心灵的安稳。
不断提醒着自己这是在虚假空间里的虚假感情,Sil还是忍不住上前抱住了Natalie,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柔软褐发中间摩挲,“对不起…Natalie……我…我……”强烈的感情在他拥抱住已逝之人的瞬间征服了理智,想要诉说的言语都堵在喉咙,眼泪从他眼睛里溢出来,滴在Natalie的肩头晕湿成一片。“Sil?”对方有点试探地问“怎么了吗?”啊啊…Natalie……我怎么能跟你说……
“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Natalie任由Sil抱着,手指把玩着他的头发“有事可以和我说啊,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对不起…Nata…我……”Sil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头晕目眩,即使过了这么久,即使这中间又发生了那么多事,那段记忆仍是人生中最想抹掉的一笔。“是我的错…”他终于开口“是我让我们家支离破碎…是我害了你们……”Sil如同败犬般垂下头,声音越来越低。
“没关系的…Sly……我不怪你……”Sil感觉自己的头被Natalie轻轻贴着,还被吻了一下,心里放松了下来,这心境就像度过无数个恬静冬日的午后时的宁静,喝着Natalie特制的点心和红茶,给Tristan读着他早已烂熟于心的故事,看着窗外明亮却不刺眼的日光,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Sil正体味着很久没有过的“如果就这么死了,好像也不错”的想法,一直以来都是要拼命地活下去。剑术的老师曾经教导他“如果在战斗中没有必死的决心,就无法击出必胜的一剑”,但是他又说“如果抱着想要活下去的意念,必能势如破竹,无往不利”。15岁的Sil并不明白老师这一番绕口的剑训,他只知道头脑和身体灵活的人便能够成为人上人,洗刷自己不上台面的出身,直到他被逼入绝境,需要以命相搏时才知道这两句话都真实不虚。Silvester Vygovsky一直拼死地活着,假装胸有成竹勇敢地迎上兜头向他袭来的一切,假装不在乎,假装能忍住。
此时,他累了,脱力般依靠在Natalie身上,享受片刻的麻醉和温存,“真的…很抱歉……”
“有什么—可抱歉的——”那还是Natalie的温柔声音,然而却有些难以掩饰的油滑和戏谑“反正……我们都死掉了啊——”句尾调皮的上扬让Sil不寒而栗。
猛地推开怀中抱着的人,冷汗从额角冒出来,自己曾深爱的女子已迅速化为一捧碎片,美丽的容颜像被打翻的花瓶般龟裂破碎,那里面的既不是内脏,也不是枯骨,却是尘土,丧失了腿的支撑,名为Natalie的玩偶轰然倒下,从那散发着枯萎气息的残骸后出现的是【他】。
“你…”Sil倒是迅速地从刚才那平和到怠惰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咬牙切齿地:“疯狗。”
【他】一头漆黑的卷发,右眼下面有两颗泪痣,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西装,笑眯眯地走近。Sil自诩可以准确辨别人和物的气味,然而这个人的气味,他是闻不到的。他清楚的很,那就是他自己,Silvester Vygovsky沉睡着的另一面——那条不时作祟的黑狗。一样的身体,一样的装扮,一样的窄额头,一样的颧骨角度,一样的凌厉眼神,除了发色、目色和衣装颜色不同,镜面的每一个细节都宣告着他们的同源。
“哟,Sly,真是稀客。”男人的笑颜让人产生被压迫的不适。
这个男人Sil是见过的,在一年前,刚刚注射了那针未经实验的药剂的时候,这个男人形象在他的头脑中闪现,然后又如幻影般消失了,自那以后,不管干出了什么出格的事,这男人再也没有在他的记忆中出现过,但Sil却总是能强烈地感受到他的存在,他叫他:“黑狗”但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他,他和自己那么相似,并且更年轻,更强,甚至有时候这个男人还会接管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表情别那么僵硬嘛大叔——”黑狗笑着靠过来跟Sil肩并着肩,用手撩起银灰的刘海随即吓着似的后退一大步,“哇,果然眉头皱的好紧好可怕!刚刚还很想死呢!”
“你在这里干什么……”语气异常的冷硬,Sil实在搞不懂,自己明明是吃下能再度见到故人的魔药,为什么这个光是从外表就完全让人提不起好感的男人会在这个空间出现。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够蠢的问题,”黑狗夸张地鼓着掌,仿佛听了一个绝赞的笑话,临了还在眼角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我在这里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你】在这里的缘故,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出现,我都会存在在这里。”
听完Sil脸上浮出郁卒的神色,跟自己想的一样,这个男人像是寄生虫一样地缠上了他,这都是那小瓶里的病毒的产物。
“杀了那些人的也是你吧”Sil故作冷静,紧握的双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妻儿破碎的尸体在眼前闪过令他瞬时有点血液上涌。
“喂喂,你可别冤枉好人啊,”黑狗摆着无辜地脸孔凑上来,双手托住Sil的脸“我只是稍稍推你一把的卑微小助理”,继而又贴近耳边低声耳语“亲手杀了他们的,不正是你么?”
温热的带着血腥气味的气息让Sil猛地挣开黑发男人的手,那人说的话更是让人恼火,不由得手按上了打刀的手柄:“是吗,卑微的小助理,稍稍推了我一把?你还真是了解我的所思所想啊!”
“那是当然,”突然从鼻腔挤出的尖锐高音配合黑狗的得意表情使整个场面显得更加诡谲,“我还知道,还知道很多很多…关于你……和你的小情人的事呢……”不给Sil反应的机会突然欺近,黑狗按住了Sil几欲拔刀的手,“我也知道…”以几乎贴上彼此嘴唇的距离:“你跟那个Dicky的事呢……”
Sil发力拔刀蜻蜓斩,然而黑狗却如一阵风般轻巧地就退到五步开外,恰巧在打刀的原地斩击范围外。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要气急败坏啊医生先生,对于我这样的弃犬难道不应该温柔一点吗”黑狗不在意地笑道,“我知道也是没办法啊,毕竟我们分享着同一具身体啊,怎么脸色那么难看?想见他了?我帮你叫出来好不好?”
“不要…”Sil用力蹬地一步就跨到眼前,从左肩一直斩到右胯,“总是做多余的事情。”
然而,那具躯体并没有如预料中的有鲜血喷出来,反而在完成切斩的瞬间就消失不见。
“呃啊……”Sil感到脊背的异物感,那像是,脊背被人剖开的感觉。
“哈哈哈哈作为一个普通人你居然还能站住呢,”背后黑狗故意拉长的声音显得冷酷而滑腻,“不过有点抖也是正常的,那这样呢?”
“咳…啊…………”感到背后被巨大的力道牵扯着,身体中轴的一部分被强硬地撕裂扯离的强烈痛感顺着尚存的脊索一波波冲击着大脑,产生无法抵抗的眩晕,双腿突然失去控制似的瘫软下去,随着倒下的趋势,黑狗手里的那几节脊椎骨彻底从身体中脱离了。啊啊,以前都不知道,原来肌肉和肌腱断裂的声音居然这么吵……从仰视的视角看上去,提着一段脊椎狂笑的黑狗显得更加狰狞,透明的脊髓液混着血液流淌在他手上,然而他还像是享受般地舔舐着。然而Sil已经听不到笑声,视野里只有恍惚的黑白灰的影子,连喷溅出来的鲜血此时都是墨汁一般的颜色。
墨水洒在地上了,手上…连衣服上也是……怎么那么不小心……Dicky……
“哈哈哈哈哈哈,你念叨出声了喂”
感到后脑被踢了一下,随后踩住。“还想着你那个小情人?不过…嘛……长得确实不错…就是配你有点可惜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
金色的长发……
“你干嘛突然打我啊?!”
“那不是打,是pia!”
“那你干嘛pia我?!!!!”
“谁叫你去约”
“学术讨论你用得着这么在意吗大叔?!!!”
撒不了谎的金色眼眸……
“Sil这个给你”
“什么啊?外套?!!哇好合适!!!你哪弄的啊?”
“哦…啊…那个…室友那里买的”
好了我知道你很帅了……
“美人级剑士!”
“呸!”
啊啊,还是我来教你写字好了…什么?看不起我么混蛋……
“Sil你看这是我写的!怎么样本大爷厉害吧!”
请问您可以用餐具吗先生……
“Sil…这个好吃…”
背好痛……
“Sil…”
头也是…好痛……
“Sil”
你还好吗……
“Si??—ii—l???ll—?ll—Ss—ss—???—”
Dicky……
“is—sii—?????l—iil—?????lsll——”
啊啊…从什么时候开始,充斥在脑海里的全都是这样让人哭笑不得的回忆……
视线被不知是蒸汽还是烟雾给遮挡住,变得更加模糊。
“就这样闭上眼睛吧…那样就能轻松了……”那残暴的人用轻柔的不可思议的声音说道“残局我来处理”。
“………………………………”
“Sil?”
意识朦胧的时候,听到有人这么叫了。
【1104字】
“喪屍究竟應該算廚餘垃圾還是普通垃圾?話說回來,喪屍應該是不能回收的吧?不過既然是肉類那果然還是廚餘吧。”
“好麻煩,不能直接扔在別的世界……這種東西隨便扔一隻到科技發達的世界就很好,扔到魔法側也行吧。”
*
數以萬計的病毒悄然地注視著這一切。
說是注視,但病毒本身並沒有視覺,有視覺的只是宿主而已。然而隨著時間的流動,「 」病毒本身獲得了進化--其意識已儼然與宿主的意識化為一體。
就理論上來說這是不可能的--但聚集在這醫院裡的所有生物或是無生物實際上在各自的世界裡都是不可能的存在。
自石器時代開始就沒有再進化的人類,在其社會受到這種病毒的襲擊後,基因再度開始變化(進化)。
進化失敗,僅僅是智能減退者數不勝數;而身體型態出現變化、變為更能輕鬆地進行捕食(傳染)者則有百分之一之多,而其中又有些在頭腦經過混沌後再度開始擁有智能,儘管只是些微,但那樣的被感染者出現的機率是萬分之一。
病毒們沉默地湧動。他們現在所寄宿的身體,是塊相當甘美的糖果--在這身體上他們的進化速度比起其他同類來說不知道要快上多少倍。而相應的,牠們給了宿主被病毒修改基因後的身體。
那樣的宿主,有幾億分之一的存在概率。
然而糖果總會有吃完的一天,他們要尋找更強大的基因才行。
--比如,眼前的四位。
強者!病毒們吶喊著,儘管他們實際做不到吶喊,只是刻在DNA裡的本能在不停叫囂。強者強者強者強者強者強者強者感染感染感染感染感染感染感染感染感染感染感染感染進入進入進入進入進入進入--
“咕……嘿……?強¿化…^[%…?”病宿抬起頭,混蒙的雙眼盯向眼前的四人,他當然無法理解對方是做什麼的。
但那不重要,他只需要傳染別人病毒。
宿主掙扎著從椅子上跳起,試圖咬向其中一人的頸部。
--然後那攻擊的動作被肉眼無法辨識的話影子所擋下。
“又來了,還真危險啊……麻煩的東西。再觀察一段時間吧,要是沒有意識就處理掉……?”
“電擊對他沒效果,只好用物理的束縛了
……採集過程就麻煩葉落的能力吧。”
他們在說什麼?
病宿轉動蒼白的眼珠。
集 ^「」採?。
非常耳熟的字眼。
是什麼來著?
是蝴蝶的翅膀,甲蟲的身體,樹葉的經絡,照片,郵票,玻璃管,碘酒,離心機,試管,液體,顯微鏡,病毒……血液。
是的,血液。
在…血?集採「」?
針管插入皮膚下流動的血液中,開始採集。
“這傢伙的皮膚還真硬,也是病毒修改基因的效用導致的嗎?”
“身體的肌肉似乎異常地發達啊,手掌也比正常人要大一點,是本來就這樣還是病毒改造的。”
稍微有些發暗的血液被收集進容器內,採集成功了。
病宿坐在箍住身體的椅子上,赤紅的眼睛在盯著四位管理者看。
“感……染?”男人略帶沙啞的嗓音說到。
“……他剛剛說出來一個完整的詞了吧?”半晌,有人問道。
3155。
流浪的恶魔中二力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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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这大概是因为他。
古老而深邃的图书馆深处,尽头的地方满是尘埃的气息。
书架上的书籍都已不再新鲜,已经知晓的内容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无趣、无趣。
外头的月光明亮而洁白,圆月,巨大的月轮悬挂于漆黑的夜空。
太无趣了。
所有的书本都已阅读完毕、空气中的灰尘令人沉闷、连圆月看来也不再令人心悸。
“啊啊——又无聊了。”
他想这大概是他的缘故,并不是什么外物的错,他想来总有这样奇特的美德,从来不将无所谓的错误归咎于他人。
站在月光下,古拉夏露出了笑容,惨白的月光照在他身上,投出的剪影带着不真切的光华。
——古拉夏·卡巴拉。
这个名字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都是个伪名。
当他出现在这个世界时他晃晃悠悠地哼着陌生的歌谣,旋律与歌词都是不知名的模样,他抬起头空,金色的眼睛因为天空而被渲染上了另一层色彩。
接着他露出一片茫然的神情抬手挠了挠头,露出的表情像是方才从一场宿醉中苏醒。
“这里是哪里?”他问向自己,“我又迷路了吗?”
迷路或许是没有,因为他原本就并不在路上,这个世界的道路他未曾知晓,这个世界的模样他还未曾目睹。
金瞳的少年就这样又一步踏进了新的世界,他四周还残留着魔法的味道,握在手中的笔记本上却已充满数字与公式。
“唔嗯——那么就让我来看看吧。”
他一甩手将笔记本丢进了虚空。
“这个世界的‘文明’是建筑在什么样的‘知识’之上的。”
“大部分文明都建立在对世界的认知之上。”
曾有人这样对他说道,这记忆遥远到开始变得不切实际。
那时的他以有翼狼的面貌蜷缩在房间的一角,抬起头鼻腔里就满是书页的味道。
纸张、墨水、霉菌、灰尘,混杂的味道让他挠了挠自己的鼻尖。
“对世界的认知?”他问着,“那是什么?”
“嗯?那大概——就是‘知识’吧。”
“哦……”得到了答案的他于是回答,鹰的双翼无法在地面翻滚,他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很有趣。”
他说,他的确那样觉得。
不是指这些言论,不是指这样的看法——单单指“知识”这件事本身。
——人拥有什么样的“知识”呢?
他们能利用这些创造些什么呢?
很久很久以后他带着这些疑问迈上道路,脚步细碎贯穿过整个世界。
诞生出他的这个世界也有这样多的人与事,这个世界也有如是众多不同的人,来自古老遥远过去的恶魔用他的所有力量去理解这世界的知识。
狼的尾巴摇摇晃晃。
而后。
“啊——无聊了。”
他第—次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最容易感到无聊的永远是寻求最多的人。
当一个世界无法满足他的欲望时他去了另一个世界,魔法的力量让他能轻而易举地穿越世界的障壁。
反正时光流逝什么的对他来说也已是荒谬的过往。
有着少年外貌的游历者晃晃悠悠地在这个世界上行走,他所看见的一切都成为了他的记忆。
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好到就连他所度过的千百年岁月,那些离散或者已经死去的人。
都清清楚楚地、印在脑中。
古拉夏于是迈上了新世界的土地,他挠了挠头叼上一根香烟。
不抽,就那样挂在嘴边,咀嚼着烟蒂的味道,慢悠悠地迈向远方。
这个世界有人发现他正搜索着所有知识。
这个世界有人看见他走进每一座能够看见的图书馆。
这个世界有人得知他孜孜不倦地阅读着每一本书。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面对初来乍到的陌生来客,这世界的居民像世界的主人般警惕着突如其来的到访着。
所以说人类啊——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嘈杂的生物。
站在图书馆深处有着少年外貌的访客歪过了头,金色的眼瞳在昏暗的光中闪闪烁烁。
“喂——”拖长的尾音带着不悦的因子,他的每一个音节出口都带着震颤的风,“没有人告诉过你们图书馆要保持安静吗?”
没有。
这句话对他原本亦是舶来之物,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恶魔之力在图书馆的四周爆发,他把自己心仪的建筑整栋移向了这个世界仍未有人抵达的地方。
“这下终于能够好好看书了吧?”站在图书馆尽头的少年微笑着说道。
在这个世界他并不是受欢迎的访客,他同样无法相应地去爱着这个世界。
图书馆尽头的窗户用细碎的彩色勾勒出这里的神祇,他挑了挑眉那玻璃顷刻就在半空粉碎,落下的碎片还在折射着无数光彩。
他讨厌神祇,讨厌圣职者,讨厌从天而降的圣光,讨厌倚仗着神宠为所欲为的魔法师,讨厌耶路撒冷第一圣殿里并立的石柱。
可或许他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讨厌这些,毕竟关于它们的记忆至今仍在他脑海之中徘徊。
那段他的所有伙伴都在还在的记忆。
“啧。”
哎——说到底。
这里并不是他的世界,这里无论有些什么都终究不属于他。
这个世界上没有能真正属于古拉夏的东西。
他花了数月时间以消化图书馆里的书本,偶尔有原住民来骚扰,被毫不留情地击退。
白天他睡倒在书架下的阴影里,耳边所有吵吵闹闹的记忆都变成了泡沫。
可要知道他擅长记忆——所有的那些东西都要他脑海中,清晰得无法抹去。
要知道他去过无数个世界,所有新的知识一层层重叠在原本的记忆上,却终究无法掩盖那些过往的印象。
古拉夏习惯在半夜醒来,即便是再昏暗的光芒也挡不住他的目光,就算只有月光也会是很好的佐料,他叼着烟,一遍遍扫过书上的字迹。
……要知道他看过很多的东西。
从世界尽头的落日到被步履分开的大海,从失去神眷的王国凄惨地倒在末路,到圣殿里雕刻着自己名字的封印。
他听过许多光怪陆离的故事,从死者在火焰中复活,到生者一夕间从出生到衰老。
——他也曾听说过“门”。
用门这个词来称呼它并不十分确切。
那是某种现象,它能体现为任何形式,从一个世界连向另一世界。
他曾在某个世界听说这种现象,他听说有人穿越过“门”不知去了何方。
自身就能行走于世界间的恶魔并不理解那样的消失,他不能理解的事情有很多很多,但是没关系。
不理解不代表他不能够感到好奇。
——反正就算穿过了门,和平日里他所经历的也不会有任何不同。
有着少年外表的恶魔把书盖在脸上安静地睡去,他的世界被书籍尘埃以及文字围绕。
“你们会看到无数的世界。”那个人曾说。
他总得不甘心地承认这句话的正确,尽管那个人的本意可能并非如此。
可时间已经过得太久,即便石柱也已风化成沙,当他也能够离开时其他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反正——这样也好吧。
这样一来他就能独自漫游在万千实际中。
这样一来他就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而不用担心被人唤回。
反正、这样一来。
既没有什么可停留的,亦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寻找知识就是他的旅程,而他的旅程也就变成了他的目标,听到的、看到的、尝到的、闻到的、碰到的。
所有一切。
直到那些知道都被一一吸收,融解在本就透明无物的思绪中,停留在永不停留的风声里。
古拉夏·卡巴拉站在图书馆尽头破碎的彩色玻璃下,抬起头月光毫无阻碍地照到了他的脸上。
“啊啊——又无聊了。”他不知道第多少次、这样说道。
手中的书本被他一把撕碎,散开的书页漫天飘飞,在月光下被映照出了影子。
拥有十七岁少年外貌的恶魔在月下露出了笑容,金色瞳孔的眼角满是漫不经心。
“——差不多该离开了吧?”
他这样问,他其实不需要回答。
从指缝间升起的风一瞬间撕碎了四周所有的书本与书架,虽然只不过是风却能让墙壁房梁顷刻崩塌。
图书馆土崩瓦解时他走出了动摇着的房屋,无数石块落地的声响如同雷鸣般剧烈。
——再过不久这个世界里的人就会赶来这里吧?
他微笑着想,叼着的未点燃的香烟被丢在了地面,烟丝之间带着薄荷的味道,掩盖在灰尘与书页的味道中。
头顶上的月色因尘埃而变得朦胧,他挠着头在肮脏的风中想自己接下来该去个什么样的世界。
——而“门”,就这样在这位游荡的恶魔面前打开了。
无形的力量在图书馆破损的书架与书本间闪烁,它们的光芒不能通过肉眼捕捉只能够短暂地感知,古拉夏回过头,这个世界在月光下闪烁着光彩。
他凝视着自己所制造的废墟,破败不堪的建筑将彩色玻璃压下房梁下,尽管破碎却依然美丽,沾染着尘埃仿佛蒙尘的天使。
“——哎。”
金瞳的少年无意识地发出感慨。
他歪了歪头,金色的眼瞳在月光下因波动的光芒而熠熠生辉。
“这还真是——比我想象得还要有趣啊。”
“门”。
在那之后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呢?
他没有思索就向那里走去,门的力量逐渐掩盖了他的身体。
反正不管那是哪里,一定会有新的东西在等着他。
反正不管哪个世界,总会有新的、有趣的、不认识的事物与人。
反正那里一定也不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