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战-ViceCity【警察vs黑帮】
序
——
一直潛伏於K市內的黑幫稍然伸出銳利的爪牙,他們所帶來的黑暗無聲擴散於本應平靜的城市。名為警察的獵人們率先打聽到犯罪者的動向,集結了各地的精英捕獵這群蠢蠢欲動的野獸。然而從空氣中嗅到危險氣息的黑幫也開始為反擊進行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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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I DIE 终章
杜若坐在床边,双手深深地插入头发里,双眼也充斥着血丝。
葵葵已经睡了三天了。
除了微弱的呼吸什么反应也没有,吊着的滴瓶一瓶一瓶的换,除此之外杜若什么办法都没有……
他开始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带着她离开,后悔没有早点回去,后悔……
带着她加入了黑帮。
或许当她下定决心把他从自己的生命中抹去时他就不应该再出现了的。就不会导致……她现在的昏迷不醒……
眼角已经开始湿润,杜若没有抑制住它,任由视线开始一点点的模糊,直到眼泪啪嗒地跌落在了地上,然后又被地毯吸收。
“……唔”
杜若愣了愣,回头不可思议地看了看。
微微跳动的眼皮终于缓缓睁开了,杜若颤抖着看了过去,她澄澈的眸子里倒映着他自己,她似乎有些不解,然后撑着床,一点点坐了起来。
还没有回过神,自己就被对方深深地揽入了怀里。
“葵葵……”
魁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第二次失忆了。
他越搂越紧,她有些喘不过气。但是那种安心感却无法让她开口说松一点。哥哥终于回来了啊……为什么会是终于已经不记得了……你回来了就好,别的都不重要啊
“葵葵,我们要准备搬家了”
“好的”
魁葵蹭蹭对方的肩膀,很开心地回应。
“你再休息一下,我去收拾东西”
“好的”
杜若慢慢地挪出了妹妹的房间,松了一口大气。似乎是再度失忆了啊……
不顾没关系,总会好起来的。
他笑了笑,离开了房间准备搬家的事项。
END
开心了吧改成HE了!
魁葵踩着板凳站在冲凉房的镜子前按照杂志上的方法把头发夹了起来一缕缕地放下剪,那是她第一次得了少年兵部格斗专科第一名的时候。老师说她刘海太长了,她觉得自己把她剪好了把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地拿着证书去找他一定会被他夸奖的吧!
但是在松开所有夹子理应完全整齐的刘海却多出了一摞,她呆呆地站着,失落和无助有点涌上心头。
“…”有双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轻轻的拂起那摞头发,用很熟悉的技法编成了麻花, 用橡皮筋扎好在脑门绕了一圈固定在了脑后。
“这样就好了”他轻声说,语气里有难得的笑意。她开心地摸了摸麻花转身扑进他怀里。而后打着手语说“我是格斗专科部第一名!”他愣了愣,然后说出了最常说的一句话,
“魁葵不可以对哥哥撒娇哦”
01
食物钟在五点整敲响,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我尝试着活动一下身体,却只感受到散架般的疼痛,以及一股金属的锈味。
发生了什么?
我努力的回忆着昏迷前的一切,模糊的刀影和砰砰的枪响交替着,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个瞬间听到的是身体被狠狠地碾压在墙上不堪忍受的呻吟声,尝到的是口中带着血腥味的酸的难以忘怀的糖味。
扯着嘴角我苦笑了一下,依旧是如此没用的我啊……背后的十字伤似乎又开始隐隐的疼起来,灰蓝色的瞳孔就在眼前放大了。
……啊啊……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呢……
咦为什么会是又呢……?
自嘲般的再次扯了扯人嘴角,意识又陷入了昏迷。
02
耳边响起了磁性的男声,正在唱着古老的童谣,带着催眠的作用,哄着她入睡。魁葵发烧了,脑门上贴着象征性的退烧贴,咳嗽着,双颊也烧的通红通红的。
“40℃了”
他停止了哼唱着的童谣,用淡无波澜的声音道,然后拿着温度计起身离开。大概是去找药。
魁葵很想说,我不吃药了好不好,你就在这里唱童谣,我很快就好了。
但她知道哥哥已经不会再为她停下脚步了,一味地闹小孩性子只会让他渐行渐远,最后抛弃她。
喉咙里又是涌上一股冲劲,她微微捂着嘴咳了咳,然后又往门口看了看。他好像去了很久的样子?魁葵垂下眼睑,不敢多想,合上了滚烫的眼皮,又是睡死了。
哥哥还没回来?
因为妈妈死了。
03
穿梭在警局里,我感到格外紧张,对黑帮这次行动的打击已经近乎到了最后阶段,本来就已经够让我焦头烂额的了,而今天中午又在和同事吃饭时又听到监狱里来了个娇小的银发少女,被逮进来时伤的啧啧啧叫那个惨不忍睹,根本就是从绞肉机里掏出来的吧。
心跟着绞肉机三个字狠狠地揪了一揪又一揪,匆匆扔下饭和诧异的同时就奔向监狱所去了。
“诶你要钥匙?怎么啦?”
“急用,急用,我就借一下,要不你跟着我一起过去吧上次审犯人时落了东西。”
“啊没事儿我给你拿钥匙,你小心点啊,来了个可厉害的小妞。”
哐啷哐啷的钥匙,一下下的互相撞击着发出不整齐的脆响,每一下都深深地折磨着我自己的身心。脑海里断断续续地堆砌满了那个少女的身影,和朋友的那一句绞肉机。
那大概是我这辈子最恐惧于打开监狱门的一次吧。
转动插入锁孔的钥匙,我不有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踏入了昏暗的笼牢。
少女蜷缩在角落,没有呼吸的声音,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就好像一具已经僵硬了的尸体一般,她微微皱着眉头,大概是疼吧……我不由得狠狠地抓着胸口的衣服,大口地喘息着,监狱里污浊不堪的空气我已经丝毫不介意了。
身上的伤口深深浅浅程度不一地在愈合,但也有脓的味道。带着沉重的心情我机械的迈出了监狱。
如何带她出去治疗……如何?!?!!!
思绪陷入了痛苦的边缘,我浑身一软就这么倒在了长椅上,把手指深深地插入了发间,就这么坐着。
04
魁葵不顾滚烫而又无力的身子带给她那小小的精神系统的负荷,扶着墙出去了。
他一直没有回来给她喂药和换退烧贴,已经不再冰凉的退烧贴被她一点点的撕了下来,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他看到了和名为爸爸的人对立而站地他。
“我要离开这里”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着的愤怒。
英俊的男子只是挑了挑嘴角,一脸不屑而又挑衅地开口,
“哦你做的到吗?你舍得抛弃下你的那个小娃娃吗?”
“你以为她那一条命就能成为我的枷锁吗!!!你未免太小看我杜若了我告诉你!!!她是流淌着你的血液的恶心的东西!!!!不是因为看她可怜我根本不想碰她分毫!!”
他的眼睛充斥满了血丝,因为咆哮而颤抖着的身体让魁葵感到了可怕,她第一次觉得各哥哥是那样可怕,那样可怕。
“啪嗒”
毛巾掉落在了地上,魁葵侧头看了看。
不会有人在帮她捡起来给她擦汗了,她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哭,这是理所当然的。
然后她就看着地上出现了雨滴。
啪嗒啪嗒的跌落声很小很小,小到她只能听见哥哥和爸爸的争执。
她最终还是冲回了房间躲在被子里失声大哭了起来。他终究是不喜欢她的,厌恶她的,把她视为不祥和污秽的,她以为他不一样,但其实是一样的!是一样的!!
喉咙和眼睛都是滚烫的,一天没有进食的胃也是燃烧着的,她觉得自己就徘徊在灼热的地狱边缘,只需要微微倾斜一下身子,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跌入发出咕噜咕噜的沸腾声音的岩溶中。
绝望和绝望和绝望。
我如何做到选择?
双眼一闭,魁葵没有再醒过来。
05
习惯性地用手背擦了一把脸,溅到脸上的血滴被抹开,当然我丝毫不会介意。
毕竟已经习惯了。
银发少女正躺倒在墙角,墙上触目惊心的血痕正是她身上的。我没有丝毫想要同情的意思,转身离开。
把主动权留给敌人,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我不想和你战斗,能看懂吗”
能,但我的目标是把你干掉。
射出的子弹被一发发的切开,乒乒乓乓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最终砰啷一声,刀碎了。
我没有丝毫要松懈的意思,迅速切换了弹夹开枪。但是乒乒乓乓的切子弹声没有间断,而且更加凌厉。
在模糊中她摇摇晃晃地站着,我还没明白她怎么了,就已经再次冲了上来。速度更加极致化,力量也有一个质的飞跃。
棘手,的确是棘手。
无论做出怎样的判断都会被以非人类的反应速度迅速找出应对的办法。身上的伤口也是越来越多,大脑飞速的运转这,少女一手长刀一手短刀毫无缝隙地攻击着。
我笑笑,右手有些僵硬了。
想要吗?给你好了。
假装是个破绽的微微伸出右手,果然少女立刻短刀一划便断了我的手筋,下一秒我便一脚踢飞了她手上的短刀左手抬手架住她的长刀,狠狠地起脚踢在对方腹部。
再是拎起来狠狠地扔到墙上。
鼻尖还是少女散发出的奇怪的酸味。
猛敢不对地掐着脖子在墙边干呕了良久,掏出了对讲机
“搞定。”
“干得漂亮,皇甫光”
嘴角有一抹苦笑,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拼?
06
魁葵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能睁开眼睛的机会。
在黑暗里昏迷了太久,没有进食也没有喝水,喉咙干渴得不行,软绵绵的身子也让她深感无力。
为什么连死都这么难呢……
咳了两咳,魁葵坐了起来,微微偏头就可以看见还在冒着热气的白粥,带着咸味。
她居然一瞬间感到了开心,她苦笑着摇摇头。她就是如此卑微地爱着他,不论他如何视她为污秽的东西,恶心的东西,只要他微微伸手,她就可以不顾一切地扑进他怀里。
她舀起一勺粥,边喝边哭,一碗本分量刚刚好的,硬生生被她用眼泪填满了一大碗。她咕噜咕噜,把所有的苦涩和不堪都灌进了胃里,让时间去消化。
她放下碗,吧嗒吧嗒地赤着脚丫走了出去。
杜若站在客厅,手里叼着烟,眼神中的愤怒和仇恨可以轻易的读出。魁葵告诫自己,不要回头,不要下楼,往前走,往前走。
然后她猛地转头,任由眼泪从还没消肿的眼眶里滚落。
“杜若!”
她嘶哑着嗓子喊。
他愣了愣,叼着烟的手明显顿了顿。
但没有回头。
“不要走!不要走!”
不能抑制的大哭着的魁葵,她扑上去拽着他的衣袖。
杜若叼着烟,眼神有些恍惚。仿佛还是妈妈带着他跪在坟前哭的那一年,那个男人挑着嘴角不屑地看着他。
杀了他!
他咬牙切齿地。
然后甩开了魁葵的手。
“我讨厌你,”他用余光看着她,把所有的不忍和怜悯压在心底,“你和那个男人没有任何不同!”他咆哮。
魁葵愣了愣。眼角的泪水还在往下落,却哑口无言。
她昨天就应该知道的了,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自找其辱。
她摇摇头,扶着墙回了房间。
失声大哭,终于再次晕死过去。
07
我踩灭了最后一根烟,望向天空。这场战斗已经进入了收尾,只要解救回三少,整个任务就完成了。
是不是该告诉她一些事情了?我默问。
摇摇头习惯性想要掏出一根烟才意识到已经没了。我调了调频道,对着耳麦开口:“魁葵,任务结束来一下我房间。”
熟悉的一声干脆的是,迟迟没有传达过来,大概是在战斗吧?这么想着我又调回了公共频道,听着哪里需要支援。
“三少救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咆哮了一声,我脑海里紧绷着的第一根弦放下了,然后再是迅速向指定的集合地点靠去。
魁葵呢?
我看着周围慢慢聚拢起来的兄弟们,始终找不到一抹和自己一样银发的少女。
“辛苦你们啦”
三少被簇拥着,带着笑容道。大伙立刻开始各种各样的回应。但我此刻没有这样的心情。
她在哪里!?!!难道……出事了?
“三少!”
我冷静了一下,大喊了一声。
“我觉得要不要趁着夜色找找看人齐了没有?”
三少思考了一下,也点点头。
“那你带着手下去找找看警方那边,我带着剩下的人清理一下战场。”
我点点头,挥挥手带着人去了。
你在哪里?魁葵。
“大家两三个人一组,在指定的范围内搜查!伤亡的人都要找出来!不能让兄弟们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失踪!明白吗!”
“是!”
看着大家都散开,我稍稍平复一下心情,开始在现在去寻找关于她的蛛丝马迹。
08
?
回过神来,手上冰冷而又熟悉的质感让魁葵回了回神。哦?发呆了呢。利落的给枪上了膛,她系上了不补给的弹药腰带。
13发高爆手枪两把,补给弹夹4盒,匕首两把。
摸了摸头想着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却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倒是摸到了一圈凸起的麻花。
诶……什么时候弄得东西啊……?嘛算了……现下要紧的是从这里出去对吧?要出去的话就要全部——杀了对吧?特别是把爸爸杀了的话他会很开心的。诶……等等……爸爸是谁?他又是……?
魁葵摇摇头,拉开门就看见了菲佣南茜。
“小姐你可算是——”
pong——
还尚未冷却的枪口带着白烟,菲佣已经倒在了地上。
我不是说了要你先走的吗?南茜。魁葵看着已经倒下的菲佣,突然又觉得记忆很模糊。
她是谁?
枪声不断响起,魁葵就这么踏着尸体一路往下走,脑海里一边不断地问自己——是谁?这些人?都是谁?
恩……无所谓了
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魁葵站在了一扇门前。半掩着的门里,有少女的娇笑声和男人低沉的调戏声。
魁葵思考了一下,推开门,错愕的少女和邪魅地微笑着的男子看着她。魁葵突然愣住了,有些什么邪恶的东西在心底里生根发芽后,开出了邪恶的想念。
她的嘴角浮现了一个可怕的笑容:
“呐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她不断地复读着这个词,每念一次都伴随着一声枪响。
少女倒在血泊里,男人也是被打得血肉模糊。
两人如何恐惧地想要躲开子弹想要上前来把她摞倒她不记得了。手枪扑通一声掉到血泊中。
我刚刚在干什么?
魁葵明亮的双眸里清澈地倒映出了窗外明媚的天空。
以及窗户上浑身是血的少女。
09
怀里抱着少女,我风一般的从警局里窜了出来。在伪造了一个少女越狱了的假象后,拉响了警铃。
然后带着她风一般地逃离了那里。
医院医院医院——
脑海里只有这个词。下半夜的街道空荡荡的,我按照记忆飞速地穿越街道,然后再在某一个路口撞到了一个人。对方手上的枪跌落在了地板上。
“……魁葵?!!”
对方失声喊出她的名字。我下意识地警惕了起来。昏暗的灯光下,对面男子的发色和怀中少女的发色出如一撤。我愣了愣。
“你……是他哥哥?”
“你……是警局的?”
010
杜若看着怀里的少女,对方才发生的事情始终感到反应不过来。
呃……我家丫头,和一个,警察,恋爱了?
不等等……重点错了……
怀里的人已经几乎没有气息了,皱着眉头,浑身是伤。
啧……清河应该已经回去了……
他飞速赶回了公寓,对着耳麦喊了一句:“我这边有个人继续治疗不用等我”
魁葵……
011
模模糊糊中我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哼着熟悉的童谣带着熟悉的药味。
“哥哥……”
喃喃自语出了一个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词,但对方明显听到了这句话并且愣了愣。
我猛然醒了过来,发现脸颊上还带着泪痕,深感不对。
“来喝药,魁葵。”
他不容置疑的语气一如既往,熟悉得让魁葵大脑一片混乱。
和某个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你……是谁?”
他打翻了药,她第一次看见他如此慌张。
012
"我就是……杜若啊,你在干什么魁葵?"
就像是一颗高速子弹打入心脏,一瞬间把魁葵所有的底线都打爆了。
你骗人?!!你骗人?!!——
你还要骗我多久杜若?!!你还要骗我多久?!!!!!
“……”
“骗人……
“杜若……
“是谁?”
他没有说话,安静地站着。
“对,我是你哥哥”
第二枚高速子弹,打穿了她的大脑。她死死地抓这被子,深呼吸着。
那些被她深深地遗忘了的东西……
已经想不起来了的东西……
模模糊糊地梗塞了她余下的所有的思绪。
LAST
他是她哥哥,同母异父的哥哥。
他恨透了他,而她的世界是由他书写的。
患上了忧郁症的妈妈跳楼自杀,他舍弃了她。
于是魁葵把所有人都杀了,所有人都忘了。
当你给我的全部东西都被我抹去了,我就又是一张白纸了。
那魁葵,你为什么不拆了你头上的麻花?
她微微合上双眼,一觉不再醒来。
END
奇奇怪怪的文……好吧我果然还是乖乖地画画比较好【【】
终章
陈双燕在一阵晕眩中睁开双眼,疲倦的感觉犹如潮水般拍打着意识的海岸,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似的,难以对焦的视线最后停留在头顶上方的吊扇上。
老久的吊扇看着有那么点眼熟,慢悠悠的转呀转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意识飘忽着,耳边像是有声音响起,又像是全然静音的环境,时间和思维都被拉长了一般。
她又闭上了眼睛,恍惚忆起这是小时候的那个家。
对于还小那时候的记忆,双燕不会太去想,因为对她来说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而另一个原因,大概是因为没劲。
没劲透了。
爹妈生了五个娃,她排在第三,不尴不尬的位置,注定了只要她不强出头,不做出格的事情,存在感就比透明的要强那么一点。
她还记得,那时候家里环境很不好,七张嘴要吃饭,爹妈没文化,单靠那点打工换来的钱根本填不饱肚子。大哥早早就出外打工了,义务教育都没接受完就进入了社会学校。二姐成绩好,闹着无论如何都要读书。而作为排在第三的女孩子,双燕完全没读书那根筋,对着课本像看天书一样,看不懂,也不想看。
于是她代替二姐,成为了家里经济来源之一。
书念不好,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但胜在她长了张还算漂亮的小脸,又从别处听来了几句像模像样的恭维话,只要甜甜的叫上句叔叔阿姨,用楚楚可怜的口吻配之表情添盐加醋形容一下自身环境的窘迫,很多时候会得到别人的同情,乃至一份薪水微薄的工作。
女孩子的成长总是敏感而迅速的。自己这种环境的女孩子,更是懂得更快更多。
一边在生活里挣扎,一边学会给自己披上保护色。她还记得,那时候自己也是怨过的,别的女孩子就能在家庭的呵护下像个小公主一样娇滴滴的长大,而这时候她却在餐馆后门的巷子洗着满是油渍的碗碟。
没有家庭的百般照料,只有紧巴巴的钱包和家里等着吃饭的一张张嘴,看着自己的疲惫而渴望的眼睛。
心有不甘,却也无力反抗。
这就是现实。
中间有段记忆像丢失了一样,一晃眼就成年了。这个时候,双燕已经离开了家,打过各种各样的散工了,也学会了抽烟喝酒甚至打架。
也磕过药,不过很快就不碰了。
她觉得这是家庭环境给自己带来的根深蒂固的影响,那就是拼命活着。
哪怕很累,也要活着。
沉沦在飘忽的欢愉中直至死去,这样的东西对某些人来说也许美好,但对她来说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有时候她会觉得好笑,自己这样的人居然也算正儿八经活了这么多年,没什么成就却也没做啥伤天害理的事情。
偶尔也会想谈个恋爱,但更多的是去泡吧,钓个顺眼的尝尝鲜,新鲜劲过去了,也就这样了。
某日她从床上醒来,感觉到新的一天已经来临,突然就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明明活着,但是活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太没劲了。
随便从街上拉个小朋友,人家也能正儿八经的说自己的理想啊愿望啊,但双燕没有,她说不出来。
没有盼头,就是活着而已,连个小孩子都不如。
可是又能怎样呢,不活着难道去死么。
又没那个胆子。
日子就这样过着。
那段时候,她找了份X宝内衣模特的工作,觉得挺有意思的。
她不介意穿着那么点布料让人拍照,一上来就各种放得开,直让人觉得她压根就是吃模特这行饭的。
她喜欢听到别人的夸奖,如论真心还是假意,她也会高兴。
有一次结束工作,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当天的摄影给她塞了张名片,把她拉到角落低声说了些话,内容大概就是,他最近想找模特拍些私房照,觉得双燕的表现力不错,很符合他的要求,所以想有时间的话约拍一下,当然,是有报酬的。
说完这些他就离开了。
双燕拿着名片大概看了看,邹起了眉,名字中间有个字她不会念。
不过对方的声音挺好听,而且又说有报酬,她也喜欢拍照的工作,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应该拒绝的。
回去之后,她就和对方联系,定下了时间地点,就在周末。
对方约在了一家口碑不错的餐馆里见面,并且爽快的表示先请双燕吃顿饭他们再去拍照的地点。
吃饭的全程气氛都挺不错,聊得挺开心的。
结账的时候双燕笑着冲对方说了句,你挺有意思的,我能泡你么。
摄影君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迅速反应过来,笑的意味深长却不表态。
双燕转头走出餐馆,并没有在意,其实她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摄影带着她走了好几条小路,尽在巷子里面穿行,已经渐渐听不到闹区的声响了。
这房子这么偏啊。双燕随口问。
对方表示,马上就到地方了。
拍照的房子在一栋旧楼的五楼,楼道昏暗狭窄。
双燕又说了句,这地方挑的真让人有些意外呐。
对方不好意思的陪笑道,经费能省则省嘛呵呵。
之后双方就不怎么交谈了。
进入了房间后打开了灯,室内已经架上了灯架,各种拍照需要的工具都齐全了,她又看了看房间其他的摆设,就一张铺了纯白蕾丝花边床单的床,上面堆着些画风相符的床上用品,看着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只是这里连张椅子都没有。双燕坐在床边上,打了个哈欠,眼角潮湿,感觉有点困了。
她感觉摄影君在这时特别认真的打量了自己一下,但是在视线对上的时候对方立刻别开了眼睛,并且开始找话题。
我这还准备了服装,不过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就在隔壁房,我过去拿给你看看,不接受也不勉强的哈,双方都高兴才是最重要的嘛。摄影如是说。
双燕点点头表示OK,接着打了第二个哈欠。
对方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TBC——
单纯秀恩爱,按媳妇的要求把相识相遇什么也塞进去了,就给这个cp一个交代吧,所以时间线很乱细节也没扣重点层次不分明,随便看看吧。
文章有点字数,自己也感觉蛮耻的。我只想说:为什么我一个男朋友都没有过的人要写别人谈恋爱啊!!!还是两男人啊我咋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啊!!!还写得这么苏啊真是好羞耻啊!!!
以上
清晨六点
杜若睁开眼睛,瞪了会儿天花板,想了想早晨的安排,慢慢地坐起身检查了腰上的绷带伤口后,扭身低头亲了亲仍在一边熟睡的人的额发,轻手轻脚地掀了被子下床去洗漱。洗漱完随意用大齿梳子刷刷地梳理头发,杜若换上便服在客厅打了套太极。前辈说自己戾气时常作怪,心事太重,打太极定定神养养气比一味地做体能训练效果更好。打完拳,杜若拿了围裙穿上,开了火摆上油锅做早饭。在油噼里啪啦的声响中他熟练地敲了两个鸡蛋煎着,又趁着空闲开了烤面包机丢进去四片切片面包。正当准备转身从柜子里取碗碟的时候听到身后开冰箱的声音。
“芝士片呢?”卫清河眯着眼睛有些迷糊地问,“还有再不取出锅你的鸡蛋就要全熟了。”
“旁边那个冰箱的第二层,你打开的是放中药的冰箱,”杜若扭头看了眼卫清河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只穿着睡衣站在冰箱前找芝士片的样子皱了皱眉,“医生,是你叮嘱伤口未好时不能吃半生的鸡蛋的。”说完他上前握了握卫清河的手又开口:“手怎么+凉的,你先去添件衣服。”
“哦。”卫清河撕了芝士片的包装丢在了鸡蛋上,遂转身离开了厨房。他有些好笑地想杜若有时候真是细心过头。杜若向来是考虑事情极周全仔细,也许是幼年丧母又担当着长兄如父的责任,杜若在照顾他妹妹的过程中努力弥补了男人的随意和大大咧咧,多了些女性化的细心和温柔。这种周全已经是他的习惯,并不针对谁,对他的手下,也总带着长辈般的关心,仔细所有人的精神身体状况。有时候甚至在面对三少的时候,都会自然而然地表达些超过从属关系的关心。对于这种对男人而言有些过于细致或者说肉麻的表现,大家在不明真相的时候都觉得好气又好笑。
不过也不坏就是。卫清河靠在门框上微笑着看着杜若围着围裙的背影。
早晨七点四十
“今天几点回来。”卫清河把泡好的茶水倒入保温杯递给杜若。
“和往常一样吧,如果我能回来吃晚饭会知会你一声。”杜若接过杯子塞进包里,“我走了。”
“小心点。”卫清河拍了拍杜若上臂膀,打开了家门。
“你也是。”
上午九点十分
“医生,下一个病人是个老爷子来做体检的。”
“可以了让他进来——”卫清河理了理病历卡,站了起来。
上午九点十五
“杜若,突发任务。二号区有人闹事,具体计划传真给你”通讯仪闪着灯,里面传来三少严肃的声音。
“知道了。”杜若挂了通讯,大声朝正在训练的属下们喊,“集合——”
看着属下们迅速地集队站好,杜若抽了口闷烟。上次的伤还没好就被卫清河念叨了许久,希望这次别出什么岔子。
十一点二十
“清河哥,青门这边到了五个人需要治疗,报告说都是轻伤,但是需要及时消毒。”钟亦小跑进了会诊室,对卫清河耳语道。
“这是您的开药单,这个护士会帮您拿药的。”卫清河摆着职业性微笑让钟亦送走了病人,走到门口翻上了暂停开放的标志,走进了隐蔽在储物间后面的专门给黑帮提供治疗的病房。
上午十一点五十
“手臂被刀划了,大概还有几处乌青,新的也就这些皮外伤。”杜若微微垂着头,视线着在左手,拇指不断按着手指关节检查着灵敏度,受了不浅刀伤的右臂放在桌上,任卫清河钳着酒精棉小心翼翼地消毒。
“痛吗。”卫清河打量着杜若略苍白的脸,不放心地问了。问完又觉得傻气,摇了摇头。这几道划伤相比从前处理过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简直就是轻描淡写。像是前些日子腰上的刀伤,极其凶险狰狞,这次又裂开了,出血量不小,让人头疼。但无论是怎样的伤情,治疗的时候心里总是梗着,他哪怕是一不小心在厨房伤了点手指,虽然不说,自己也是要默默在心里把那菜刀咒个十几二十遍的,又怎么能不在一次一次任务后的治疗中,再像面对千百个病人时那样冷漠的置身事外呢。可自己如此纠结心疼,当事人却总是没什么自觉,风尘仆仆的回来,总挂着彩。若是以他现在的职位又怎么需要次次冲在前面,还总是喜欢替部下挡刀子。那些部下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虽然自己是医生,见惯了伤痛死别,可碰到自家这位,就怎么也冷不下心肠平静地面对这些不可能避免的伤口。卫清河这么想着心下又是一片恼怒又夹杂着悲凄,不觉下手重了一些。
突然,白大褂被轻轻地拉扯了一下。
“不痛。”杜若微微抬了眼,阳光照来,竟衬得目光温柔又潋滟。额发长了未剪,轻轻伏在鼻梁上,乍看起来居然有些孩子气的乖,和委屈。但下一秒,又是那个绝不示弱,倔着骨头说着没问题的杜若。
哎,每次自己傻气的问题,总之被这样傻气的回答堵回去,还能说些什么呢。卫清河忍不住叹气出声,瞥了一眼杜若,又没好气的避开那浅淡的温柔着的目光。
太狡猾了。一边想着一边没好气地缠上绷带。就知道这样的示弱和温柔只是为了堵住自己的唠叨,百试不爽。
“近期都不要做剧烈运动,若是再伤口裂开一个月都不能做任务了。”
“恩,”杜若抚了抚绷带,站起来伸手取了衬衫穿上,“一起吃饭?”
“好。”
中午十二点二十。
杜若从前吃饭的时候是不说话的,他解释说是家教的关系,但是在卫清河严肃的抗议下,也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几句。
“出了点小差错。”杜若败在卫清河相当不好的脸色下,一边垂着头舀着白粥一边解释。
“然后你又给别人挡刀去了。”卫清河用筷子搅着酸菜面,以肯定的口气断言道。
“部下不服从,因私仇想杀害这次留着有用的目标。”
“对部下教导不力,自己战斗力也受损了,看你流血程度估计还被小老大扣着骂了吧。”
“本想利用他对敌人的仇恨让能力得到最大发挥,没想到及时像他这么冷静也已经到无法控制的地步了。”杜若没有否认,语气平淡地把话题扯开。
“人呢。”卫清河看着杜若有些惋惜的模样大概猜到了结局。
“被小老大嘣了。”杜若慢条斯理地咽下粥,“可惜了这身手和复仇背景。”
黑帮里不服从和背叛就是死,非常简单。
卫清河听到这里抬眼看了杜若,杜若会意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小老大同时在警告我掂量黑帮和私情的重量。上次行动手下重了的原因看来是被看出来了,不过我不会让我的目的和黑帮的利益岔开的。”
卫清河忍不住摇头。上次魁葵在一起扫荡中被打断右腿送到自己这里医治的时候就注意到杜若隐藏在平静面具下的狰狞残忍的气息。果不其然在几个月后一次小任务中对本可以一枪解决的对手进行了不小的折磨。
“如果连亲人都无法保护,那我就丧失活着的意义,”杜若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别担心,也这么大年纪了我知道怎么权衡的。”
啊啊不许我担心不许我反驳总是自说自话的自己做决定。卫清河不满地推了碗:“这么能干那把碗洗了吧。”说完了便起身,也不摆好椅子就转身走了,留下杜若一脸无奈地收拾碗筷。
中午十二点五十。
“别在这笨手笨脚的,该干嘛干嘛去。”卫清河在杜若进厨房洗碗两分钟后突然跑了进来,没好气地撞开杜若,几下除去他手上地洗碗手套和围裙自己戴上。
“那我能去睡一觉吗。”杜若抿嘴笑了,讨好似地弯下腰轻轻把头搁在卫清河肩膀上。熟悉的气息从身后笼来,不带任何杂质的挟裹着寒气的清凉气息。刚认识的时候觉得这种气息极疏离而冷漠,衬着他灰蓝色瞳色发色感觉就像雪峰顶的一片雪,敛着天空的光芒,冰冷得锐利。
可就算是冰寒刺骨的雪,在熟识后,居然能从中体会到龙涎香般的温暖。卫清河又忍不住叹气:“行了,这种小事别问我。别压着伤口了。”
“恩。”杜若轻轻吻了吻卫清河的脑袋,左手习惯性地捂着伤口走进卧室。
下午一点四十。
今天下午并没有什么病人到访,自己又有些挂心杜若的伤口,便让美名其曰锻炼能力让钟亦看顾着诊所,自己在其了然的目光中不好意思地溜到诊所后的居所里,查看杜若的状况。
理论上不躺平的睡姿和明亮的光线并不适宜人深度睡眠,但是杜若认死理一般就是要让自己188的大个子挤在沙发里,还一定要照着太阳,才能好好睡午觉。卫清河以医生的权威施压了好几百次都不见效,也就只能听之任之,最多在心里暗骂明明纹了只气势汹汹的老虎却有蠢大喵一样的习性。这次也不例外,杜若在靠窗的沙发上窝着,倒是一如往常般熟练地找到了合适的姿势腾出了地方没压着大伤口,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陷在里面,盖着薄毯,任阳光洒满全身。午后的阳光绒绒软软的,不那么刺眼,也就这么温温柔柔地浸着这打盹的人。只不过脸色仍有些苍白,神情也不安稳,可见裂开的伤口还是痛得不轻。之前就在逞强板着脸不愿让自己再担忧吧。卫清河半跪在沙发前,掖了掖毯子,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杜若讨厌在睡眠的时候有人在旁边,本来就睡得很浅不安稳常做噩梦,有了人便更没有安全感,觉得多余的呼吸声都吵闹,所以对周围响动非常敏感,有人在身边就容易被惊醒。但这次大概是身体负荷过大,几分钟便陷入了沉眠。
安全感单薄,心事沉重,平日打架训练身体负担也不小。性格又不服输倔强得狠,无论处境多危险受到多大伤痛也不肯露怯示弱,还总想着要照顾别人因而又多出许多杂念勾画了巨大的野心。卫清河伏在一边,默默看着杜若。他给自己塑造的形象太过强大,多少人从中得到荫庇和好处,以至于他自己不得不在外在投来的期望和自己的理想中苦苦维持自己束缚住自己的强大形象。
“没有回头路了。”杜若曾苦笑着这么对自己说。当时自己看着他说完这句话后扭头又深吸一口烟,也忍不住苦笑起来连没收凉烟的心思也没有了。杜若唯一的排解便是手里一天消耗一包的香烟,让整个人沉浸或者说是藏匿在朦胧的烟雾和烟草的香气中,凝望着无法捉摸的远方。他也只是个人类而已,极度的依赖烟草以求心灵上的麻痹缓解,在一次次的噩梦中辗转反侧。然而在见识到他竭力掩盖在尘土中的虚弱后更是被他所坚持的强大所震撼。
“我要活到最后。”一次大任务中杜若重伤,一旦昏迷就极可能死亡,伤势严重到要做截肢的最坏打算。被送往手术室的时候他意识已经不清但仍死命咬住嘴唇保持清醒,一嘴的鲜血,断断续续地说“我,要,要,活下去。”他想要活的意志如此强烈又坚决。卫清河曾动摇不安,他这样孑然一身地拼命地向前奔跑,自己根本留不住他。杜若听闻后眯缝起眼睛笑得不可自制,抖落了不少烟灰。
“有什么好笑的。”卫清河不满地挑高了眉毛,嘀咕道。
“和我一起走不好吗,我会等你跟上来的。”杜若伸手揉乱了卫清河的头发,微笑着摇头。卫清河呆愣住,一会儿回过神来嗤笑一声,一拳狠劲敲在杜若肩上:“说的很容易,可你总自作主张还自大,总想把我放在自己身后的保护范围内,你哪是让我和你一起走的样子。”
杜若侧头想了想,摁灭了烟,十指相交扣住了卫清河的手,无言地交付绝对的信任。
下午三点
“医生,医生。”卫清河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人叫自己,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正在包扎杜若的伤口,一个激灵爬起,发现自己躺在原本应该是杜若睡着的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卫清河愣了愣,转头看到杜若已穿好一身西装在一旁整理领带,气息内敛像把抽入刀鞘的利刃,强大又沉稳,之前受伤的疲态已经几乎看不见。此时他正一脸好笑地看着自己。
“我睡着了?”卫清河瘪瘪嘴,翻身下来,“几点了,你还有工作?”
“是。三点了。还有工作,”杜若转身,对着镜子捋了捋自己睡翘起来的头发,“你也辛苦,记得好好休息。我走了。”
晚上八点五十
“我来帮忙吧。”卫清河看着杜若倒吸着冷气拆绷带的样子忍不住说。
“不用,总是让你帮忙会被你养残的。”杜若见着疤痕狰狞恐怖的形状和仍有一些向外渗血的伤口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要紧,随叫随到。”卫清河在一旁不放心地监督,随口说道。
杜若抬头看了卫清河一眼,眸色冰凉,床头暖光的白炽灯投来一抹柔和的暖色调却仍化不开在内里滞留的沧桑和凄凉。卫清河见了心里也是一痛,仿佛杜若仍如最开始一样,看得见却摸不到,其本人抚不平的伤痛和孤立冰冷的气质如鸿沟一般横栏在他与旁人之间,孑然一身,孤影单人。
“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对自己有点信心,你能保护好我们,我们也具备自保的能力,别多想,没有人会再离开了。”卫清河上前正面对着杜若,捏着他的下巴直视眼睛。
“。。。”杜若沉默着看着卫清河坚定的神情,长叹一口气,松下了绷紧的肩膀,“我努力。”
“啧,”卫清河摇着头懒散地躺上床摆着一副嫌弃的口气拖着长音开玩笑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谁能想到看起来这么高富帅的家伙实际上这么脆——”
“帅?”杜若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没印象了。不过到你这里,肯定是血淋淋地进来的怎么可能帅。”
“哼,贵人多忘事当然不记得了,我在帮会大会上可在你讲话的时候见过你几次,真是威风凛凛啊台下的姑娘们血压都高了,”卫清河不无调侃地说,“当然你第一次见我的确是血淋淋的相遇。”
“恩。”杜若顿了顿手里扎新绷带的动作,简单地点了个头。那个时候伤势极其严重,因斗殴,枪战和爆炸一身各种各样的伤都齐全了,骨折烧伤都不落下,能活下来已经是命格硬,但即使在大医院的治疗下来保住了命,人大半的生气却都流走,身体极其虚弱,伤口愈合期一个人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并且妥善调养病体,便依着老大的吩咐在人完全康复之前住在卫清河的诊所里让他看护。本来自己就不喜欢和人亲近,又要被生人这样照顾觉得非常别扭,想着住上个一个月便溜,但没想到一直住到了现在。
“我也是没想到你对我家的房型这么钟情,让你到最后都舍不得走了。”卫清河躺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棉签盒子。杜若,从前对他来说不过只是脸熟,耳闻其孤立的性格和与其性格不符的极强的组织能力。不过自己是医生,在他眼里送到他这里的不过都是病人,再健壮的体格强硬的性格也不能逃脱伤病带来的肉体痛苦和随之引发的心灵上的无力和软弱。所以在小老大脸色古怪地告诉自己杜若性格冷硬不喜人亲近可能会有奇怪的执着,麻烦自己照顾的时候有些不以为然。众生皆凡人,逃不过伤病痛苦内心空虚,总是要有人陪伴照料的。而事实上,杜若某种意思上真的是“省心”到极点,不哭不闹不吵不叫,能自己做的从不麻烦别人,基本听从卫清河的医疗建议,话少,气场又冷。卫清河深深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被当成透明人对待的。两人明明住在一个屋檐下,却除了处理伤口饮食调理的必要任务之外没有任何交集。如果不是因为饮食和香烟的问题吵了几架卫清河都怀疑他与人交流有障碍。
卫清河讨厌吸二手烟,对于杜若在屋里吸烟的行为极其不满,更何况杜若身体状况极差,吸烟本就是一种伤害,作为被交代了任务的医生卫清河屡次三番警告杜若不要抽烟。杜若明面上表示会减少抽烟的次数,就算抽也去阳台和屋外抽,但实际上烟瘾极大又习惯独自居住而养成的无意识行为总让屋里弥漫着一股恼人的烟味。虽然凉烟相较一般香烟气味轻了许多,但是在基于杜若如此虚弱的状况下这种不听劝告的行为让卫清河极其恼怒。在几次争吵和威胁赶出门报告老大的情况下,杜若极其不情愿地找了替代品——吹泡泡管。虽然房间里开始弥漫古怪的肥皂水味,但总比香烟好啊,况且杜若一本正经吹泡泡的样子实在搞笑,也算是缓和了一下他冰冷尖锐的气场。
还有一个让杜若这样冷静自制的人发起争吵的话题——食疗。作为一个精通中医的医生,对于食疗用药方面如数家珍,调理病体方面简直小菜一碟,当然,是要在病人配合的情况下。
“这个,不吃。这个,什么东西。”杜若极其不满地皱着眉头,阴着脸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状固体。
“啊,这是中药食疗。”卫清河虽然听出只是埋怨并没有询问之意,但却坚持着医生的立场解释道
“食疗,让我当药直接吃那些中药好了,混在食物里简直是反人类。”杜若极其坚决地说,“我是人类我想吃正常的三餐。”
“我只会做这些,”卫清河耸肩,心里默想你行你上啊我就不信你会做饭了,“要不你来。”
杜若冷笑一声,似是体会出他的挑衅之意,砰地掷下了勺子,深沉地看了自己一眼,捋起袖管走向厨房。
“那之后怎么样了呢。”钟亦像其他新人一般一直对杜若抱有极大的好奇心,在休息时间总缠着卫清河询问从前的趣事。
“很好吃,于是我就放弃我的自制药粥了,”卫清河不得不承认杜若水准一流,着实吓了自己一跳,本以为是或许是个有家族背景的娇气少爷,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不过只限于西餐,中餐很普通。”
虽然有些争执,但是也算是风平浪静地相处在一个屋檐下,日子也算过得顺心,以至于卫清河已经逐渐习惯了杜若的存在,潜移默化地把本来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任务变成自己无意识下的保护心理,在每次杜若受伤时都不由自主地焦急。卫清河知道这种习惯很不妙,在一次杜若出差离开的一个礼拜内这种习惯了另一个人存在的症状开始显露出其纠结的负面。
失眠,恍惚,注意力分散,把卫清河本是理所当然的独居生活搅得一团乱。
都怪杜若,伤势还没完全痊愈出什么远门,老大也不太不体谅下属了。若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岂不是又要忙乱一阵子了。卫清河这样胡思乱想着,试图用照顾杜若本是任务的思想压下一切不明确暧昧成影的杂乱思绪,但显然有些徒劳。即使杜若平日早出晚归,就算相处上也自处得安并不多言,但两个人的气息和气场在磨合中慢慢融洽合拍,突然的失去让卫清河的确有些措手不及。
“所以呢,你当时就喜欢上他了吗?”钟亦插嘴道。
“大概,吧?”卫清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自己也不确定,不过我并没有纠结很久。”
“啊,杜若表白了吗?”钟亦眼睛亮闪闪地看着。
卫清河笑着摇了摇头。可能是自己心理上的变化使杜若归来后的相处气氛变得微妙了起来。(当然这可能是我单方面的错觉,卫清河看着钟亦说)自己也心情复杂地看出杜若身体已经痊愈了,但是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自己被这种犹豫吓了一跳,原来这么舍不得他了吗。卫清河苦笑,终于在拖了一周后死了心向杜若宣告他的解放。
“哦,”杜若抽着泡泡(别怀疑这个动词),简单地点了个头。
那一瞬间卫清河感觉有什么东西放下了,又有什么东西沉重得压得自己呼吸都被堵塞了,压抑得很。正当他僵硬地转身准备回房间时听到杜若淡淡开口,“我原来的房子,卖了。”
“什么?”卫清河正沉浸在自己的五味杂陈中没反应过来。
“你开口吧,房租多少,就那个房间。”杜若窝在客厅的沙发里,下巴朝自己睡着的客房努了努。
“什么?”卫清河直接呆愣住。
“我喜欢这里的采光,所以我决定住在这里做房客。”杜若从报纸背后抬起头来,带着坚决不容反驳的声音说道。
“好吧,随你。”卫清河突然感觉有点哭笑不得,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杜若已经打好了这样的算盘。不过他为什么要留下来呢。为了采光?卫清河想了想杜若对阳光极好的客厅沙发的偏爱觉得有些道理。但是——
卫清河用力摇了摇头,别自作多情了,他这么想道。
“诶——”钟亦托腮在一旁听着卫清河的回忆,“肯定是因为你啊。”
“啥?”卫清河一脸惊讶地看着钟亦。
“不是吧,你到现在还不知道?”钟亦忍俊不禁,“明明那么了解杜若独来独往的脾气却不明白为什么他愿意和另外一个人一起住在你这小房子里?”
“哼,你倒是个明白人。”卫清河也笑。
“那后来为什么会在一起?谁先告白的?杜若为什么喜欢你?”钟亦如连珠炮般砸来一串问题。
“是杜若先告白的,至于为什么,给出的理由是安全感,以及本来就已经离不开彼此了那么就在一起吧。”
“真是极其简单毫无浪漫可言。”钟亦摇头。
卫清河也摇头,大概女孩子眼中的爱情和他们眼里的爱是不同的吧。能如此相伴已是上天的赏赐,自己是格外珍惜和杜若在一起的时光的。只要杜若能平安地活着便是最大的幸福了。他执拗的脾气,喜欢在思考是摩挲戒指的习惯,缺乏安全感的性格,不知不觉都已熟烂于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已深深地注视着你了。
半夜两点四十
杜若喘着粗气,心跳轰隆隆地在胸腔鸣响,头都痛了起来。又做恶梦了,记不清梦见了什么内容,但是那种孤独,彷徨的无力感如蛛网般天罗地网罩下把自己团团裹住,越绞越紧,都快要夺走所有的空气。杜若冷汗淋淋地坐了一会儿,随即扭身准备下床抽根烟,这时左手突然有了柔软的触感——他碰到了一旁熟睡的卫清河的头发。杜若神情慢慢缓和下来,极轻极轻地握住他松在一边的手。卫清河睡得很安稳,平缓的呼吸声让杜若焦躁起伏的情绪也渐渐散去。卫清河能给他安全感,虽然极其不愿承认,但这个比自己年轻了不少的青年的确能以他淡然的心态甚至可以说是无所谓的态度震撼自己过于沉重的内心。“心有猛虎也能细嗅蔷薇啊。”卫清河这么开解杜若。并没有打杀经验或任何强烈的负面情绪亦或是复杂身世的他不能完全明白自己所承受的负担和痛苦,但是这样随意又坦然的心态在相处中带给自己极大地影响,连自己极其锐利的棱角也慢慢的圆滑温和了起来。
他想了想放弃了抽烟的念头,躺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将手指一根根合上,扣住卫清河的手,嘴边噙着如龙涎香般的温暖的笑意,平复下心跳合上眼睛。
晚安。
今天是最术的生日,他却一点也不开心。
他收到的礼物有148份之多,大部分都是父亲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给最术小少爷送的,它们此刻都堆在娱乐室里,由5名女仆分头拆开。
最术得到了一辆红色的铁皮小火车,跑起来的时候真的会发出鸣笛和冒出烟;有一个比他还高大的泰迪熊,按住某个机关就会一直说“I love you”;有一套像是电影里的剑,推下开关剑身会射出光;甚至还有一只金毛幼犬,将口水舔到每一个想要抱它的人脸上。
但是最术还是不开心。
小男孩趴在窗台上,看满天繁星。诺大的宅子有他、家仆和狗,他却觉得无聊透顶。
爸爸妈妈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今天可是他的生日。他们很忙他当然知道,但是为什么不能忙剩下的364天,而把这一天留给自己?
最术趴在窗台上,觉得很委屈。他想好孩子是不能总是哭的,所以只是使劲儿地吸溜着鼻子。小金毛摇摇晃晃走到他的身侧,在他的脚旁贴着蹭,最术弯下腰抱起它,立刻被舔了一脸口水。
小少爷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房间又撞了回来。最术抱着狗儿躺在地上打滚,然后把脸埋在金毛柔顺的毛里闻。
纯种的金毛,专用的香波。珍珠一般的眼泪滚落而下,一颗颗砸在金毛身上。小狗呜咽着,艰难地在最术怀中转过身,用温热的舌头卷掉主人脸上的泪痕。最术无声地哭得更厉害了。
哭了一段时间之后,久到最术自己都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他就带着金毛躺在床上读绘本。绘本也是众多礼物中的一个,拆礼物的女仆们在征求过小少爷的意见后,将它送到了他的床边。
最术喜欢看书,这在他父亲的夸耀下几乎人尽皆知,所以那些礼物中大部分都是书。有些看上去又长又硬,有些则穿着明亮的外衣,最术命仆人们将那些像砖头一样厚的书放回了书房,只是捡了几本童话绘本带进了卧室。
可是我并不是真的喜欢看书呀,爸爸。最术翻开绘本,崭新的书带着油墨的臭气。因为我看书的话你会夸奖我,称赞我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可是你已经很久没有和我说话啦!
想到这里最术又忍不住要哭,但是他看到睁着水汪汪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小金毛,看到它在对自己拼命地摇尾巴,他又笑了。
“小家伙,我要给你起个名字,可是叫什么好呢?你想要个怎样的名字?”
最术摸着狗的头,觉得它真是温暖极了。只要一想到这是他的狗,他的朋友,他就变得不是特别难受了。他有看了一眼手中的绘本,想知识来源于书说的真是不错。
“叫你‘Boogey’好吗,看起来真是非常的酷。”
很快最术就感到后悔,看完整个故事之后,他并不觉得Boogeyman是一个善良的人,他会捉不听话的小孩,把他们从父母身边夺走。最术觉得这个惩罚太可怕了,一想到有孩子可能永远地与父母分离,他就难过地想哭。但是他又不敢哭,他怕被Boogeyman认为是不乖的小孩。
到了睡觉的时间,女仆过来关了灯,最术缩在被窝里发抖,他忍不住想黑暗的地方是不是躲着一个人,在他看的时候同时也在看着他。最术将头蒙在被子里,过了一会又觉得喘不上气,他悄悄将被子掀开一条缝,急匆匆地呼吸两口,又急忙缩了回去。
他想上厕所,但是不敢开门。门的那一侧一定有一个身材高大,眼睛着火的怪物,等着把不按时睡觉的他带走然后吃掉。在最术的眼里,夜幕下的房间变得极为可怕。平日里熟悉的家具都变成张牙舞爪的怪兽,蹲在暗处窥视着他。他把自己紧紧藏在被子里,就像它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堡垒,他蜷缩着身子,以便让全部的身体没有任何一处超出床的边沿。床底下一定有可怕的怪兽伺机而动,一旦他伸出哪怕是一根小指头,都会被强行带走。
最术又开始变得想哭,这一次他忍不住了,泪水就像是雨,打湿了好大一片床单。他一个人在被子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又开始想要上厕所。
他想到了他的狗。也许它可以陪他一起去。最术伸出头,那狗儿正在他的脚边睡得安稳。最术碰了它好几下,狗都没有醒。最术觉得怕,怕极了。但是他又想尿,他已经是个大男孩,当然不能再尿床。这说出去会被人耻笑,并且父亲也一定会因此生他的气。
想到这里最术突然之间得到了勇气,他掀开对于小孩而言过于沉重的被子,光着脚下了床。
家里很安静,这个时间明明应该有守夜人,却似乎连房子都一起睡着了。最术紧紧盯着自己脚下的一小块路,他不敢抬头,墙上的家族相片每张都好像活了过来,睁着火红的眼睛紧盯他不饶。什么地方传来了声音,最术似乎听到了脚步声,他吓得大气不敢出,就像是吃了一根木棍一样笔直地杵在原地。声音越来越近了,最术觉得有腐臭的气味喷在他的脖颈,他想这一定是Boogeyman,他来捉他了,因为他抱怨父亲不陪他过生日。
最术发出一声尖叫,头也不回地奔跑。
最术跑过一扇扇房门,它们都因为没人使用而紧紧关着;他跑过一层层楼梯,木质的底板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最术跑啊跑啊,他一边大声呼救一边跑,但过了好久都没有人来帮他。小男孩终于跑累了,他倦了,想要放弃,他想就这么干脆地被Boogeyman带走吧,因为他根本不想做一个好孩子,紧接着他摔倒了。
男孩将脸埋在地上哭,他想他就要死了,一个人孤零零。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双手按住了他的身体。那双手强大而有力,带着不可忽视的温度。最术想原来Boogeyman也可以这么温暖,他被手的主人拉了起来。
透过婆娑的泪眼,最术看到来者有着火一样的头发。他哭的抽抽噎噎,小声问:“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说完还打了个嗝。
男人沉默着,伸出手擦掉最术的眼泪。他的动作很温柔,最术停止了哭泣。
“我为什么要带你走?”男人这样问。
“因为——因为我不是个乖孩子,Boogeyman只带走不听话的孩子。”
“你做了什么错事?”
“我想要父母陪我过生日……我、我知道他们很忙,是我任性了……对、对不起,我会变得不再自私,请不要分开我和爸爸妈妈。”
最术说完又要哭,却被男人伸出的手指抵住了嘴。那真的是一双好大、好大的手,全部张开能覆满最术的脸。最术想这个男人的话可以很轻易地杀死自己,但是男人只是用手指点着他的唇。
“别哭啦。”
男人说,最术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最术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正躺在男人的怀里。看起来就像是他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然后男人将他抱着。最术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是第一次和陌生人这么亲近,就连他的父母,他们也很少这样抱着他。最术脑子里有很多疑问,比如为什么大家都不在,为什么他的狗还不醒,这个男人是怎么找到这里,他的目的是什么,以及他究竟是谁。
不过这些似乎都不重要,最术偷偷地想。这个男人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况且他的怀抱是那么舒适,虽然有点硬,但却令人安心。最术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地打量男人。他看到男人在看他,就立刻闭上了眼睛。
男人轻轻弹了弹他的额头,最术立刻咕噜一下爬了起来。他笑着坐在男人腿上,任凭男人的手搂上自己的腰。有那么一会儿最术与男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他们谁也不说话,空气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最术想这可真是有趣,他想要了解这个男人更多。
“你叫什么名字呀?”
最术仰起脸天真地问,他看到男人在微笑。
男人并不回答,只是用一只手环着最术的肚子,腾出另一只手摩挲他的脸。最术贪恋手的温度,半眯着眼睛偏着脑袋蹭着男人。
“我是最术,你是谁?”
小小的少爷再次发出疑问,迄今为止除了父母,还没有人敢无视他。他想要装出生气的样子,但却在男人的抚摸下咯咯笑着。他用自己的手盖在男人的手上,他的手是那么的小,两个放在一起都不如对方一只手大。但是最术并不在乎,他想他很快就能长得如同男人一般高大。
男人的身上有最术熟悉的气味,这令他很疑惑。最术认为自己之前并不认识这个人,但静下心却觉得对方异常的熟悉。他当然知道像他这样的孩子,在一个陌生人身边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但是他却坚信对方不会伤害自己。
这样一个有着好闻味道的,像火一样温暖的男人,怎么会伤到自己呢。
【我喜欢你喜欢得紧。】
脑海里莫名蹦出这样的一句话,最术认出这是男人的声音。但是男人从刚才起就没有说话,最术疑惑地抬起了头。
“怎么?”男人问。
“我听到了声音。”
“什么声音?”
最术迟疑了下,他有些害羞,但又不想说谎,思来想去只好老实巴交地回答:“你说你喜欢我喜欢得紧。”
说完,最术的脸就刷一下红了。男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最术觉得自己的耳朵正在烧。
男人哈哈笑着,最术闹别扭地扭动着身体,他想要从男人的怀里挣脱,却被男人抱得更紧。
男人紧紧扣着最术,就像想要把他嵌在自己身体里。最术觉得难过,他喘不上气,但他却不想挣扎。不知道为什么,他完全确信这个男人不会伤害他。
他爱我。
这么一个念头就像是荒野里的星火,以燎原之势席卷了最术的全部。
“对,我爱你。”
男人压着嗓音,附在最术身侧耳语道。然后落下一吻于他的发间。
哦,这可真是最美妙的时刻。小小的男孩坐在男人的怀里想,他希望他们能一辈子都这样。
最术睁开眼,花了片刻辨别身处何处。他浑身散了架一般疼,腰部更是酸痛的厉害。最术感到腹部的重量,他低头看到一个红色的脑袋。
刹那间,警察、黑帮、火拼、交易、人质、对峙、受伤、血等等等等巨大的信息量同一时间涌入最术的脑袋,直到最后一个镜头定格在阿方索分开他的双腿,将自己埋入他的体内。
最术感到有火焰在他的周身蔓延开,他佯装恼怒地推了一下阿方索,对方抱着他的腰睡得迷迷糊糊。最术看到他身上泛血的绷带,开始心疼。
将手附在阿方索的腰间轻轻抚摸,最术想到了先前的那个梦。梦里的阿方索就像这样抱着自己,更有力的同时也更温柔。最术留意到阿方索平稳的呼吸声消失了。
“我吵醒你了吗?”最术问。
阿方索翻了个身,好让最术躺得更舒服点,虽然在这车厢里任何姿势都谈不上舒适。
“没,我自己醒了。”
“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
“说谎。”
“……嗯。”
阿方索牵起最术的手,轻轻吻着他的指尖,最术想笑,但又觉得悲伤。
“对不起。”
“嗯。”
“我不想伤害你。”
“嗯。”
“我……你就那样冲过来,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
“嗯。”
“我……”
阿方索撑起身,压在最术的正上方看着他,最术犹豫了一下,伸出胳膊环着对方的脖子。
“没什么大不了的,会变好的,相信我。”
“……嗯。”
阿方索委下身,如同蜻蜓点水般亲吻最术的额头。
“我爱你。”
最术没有回答,只是滑下双手,捧着阿方索的脸,然后吻了上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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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线位于“阿方索抢了个压寨媳妇”次日清晨,嗯,在这之间的事情大家都懂。
作为生日蛋糕和领证之后的喜糖,它真的很甜不是吗?
最后,祝小树生日快乐~
“你能不能少抽一点?”
忍无可忍的张青放下车窗透风,从刚才到现在,阿方索就一根接着一根抽烟。整个车厢烟雾缭绕,先前张青远远在外面看到,还以为是着火了。
阿方索不理她,只是翻了一下眼睛,然后捻灭手中的烟。他不发一言,眉头紧锁直视前方。张青一边咳嗽一边打开换气系统。
“我说你到底怎么了,回来后就一直不正常。小弟死了又不是你的错,两方交手必有伤亡,你也不用这样失落吧。还是你们关系很好?”
阿方索瞪了一眼张青,然后在对方的注视下又摸出烟。
“呼——”
仰面吐出一口烟,阿方索终于开口。
“我在想事情。”
“看都知道了,”张青毫不犹豫地反击,“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你想说的话,我愿意听。也许还能帮你?”
阿方索转过脸,冲着张青,直勾勾地盯着她,然后朝着女生的脸吐出一口烟,张青咳嗽起来。
“你……!!”
伸出手揉了揉张青的头,阿方索说:“有些事是只能自己做的,你懂。对吧?”
张青张了张口,似是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抿着嘴,带着落寞的表情点头。
“组织有新任务了。”
恰到好处响起的手机声无疑解救了张青,她忙不迭地换了话题。阿方索也没心思多计较,只是懒洋洋地点头。
“好像是要和警方交涉,我们御虎的需要早一步赶往现场,进行埋伏。”
靠在驾驶座的阿方索继续吸烟,从鼻孔喷出烟气。他有些茫然地盯着袅袅升起的白色烟雾,看到它们盘旋于车顶。张青倒也不催促,只是将头别到窗户那边,抓紧时间呼吸新鲜空气。
“好吧,”阿方索突兀地说,张青忍不住又咳嗽起来,“我们走。”
然后便不由分说地启动了汽车。
将车停在隐蔽的地方,阿方索问张青:“你等下什么安排?”
“怎么,你有别的安排?”张青不答反问。
“我考虑了很久,”阿方索说,眼睛却盯着据说是交易地点的废弃大楼方向,“有了一个决定。”
张青看了一眼天,她想说卧槽今儿个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阿方索居然在思考,但碍于现在的气氛,她也只是讪讪地收回了目光。
“接下来我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为了你的安全,最好离我远点。”
“你这是对同僚的警告?”
“是对朋友的忠告。”
阿方索取下被张青等关系好的人嘲笑是“本体”的墨镜,别在领口上,然后对张青点头。
“张青,你是个好人。虽然这么说我不知道对不对,毕竟干我们这一行的。但我还是要说,你是个好人。你会做你认为是对的事,这就好了。”
张青一脸惊魂未定,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液,想要伸手摸摸阿方索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烧糊涂了,但是阿方索避开了她的手。
“你怎么了阿方?没事别给自己乱插Flag好吗?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好怕,究竟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张青嘟囔着,“总之你注意安全?我可能先回大家那里,有需要就联系我。你知道怎样能找到我。”
阿方索点点头,转身便走,张青再一次唤住了他。阿方索看到张青笔直地向前伸出拳头。他顿了一下,然后折回身,也伸出拳头与张青碰了碰,笑了。
“保重。”张青说。阿方索狂笑起来。
“爷只是去玩个大的,又死不了,保重什么。再过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
张青憋了一下,终于忍住没在这个时刻吐槽。这句话看起来Flag也很高啊?!
阿方索潜入废楼的时候,听到了枪声。他静静听了一会,大致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朝相反的方向开始奔跑。跑了两步他又觉得不对,就又返了回来。
他想他的最术是精于射击的,上一次在欢乐谷玩射击游戏,对方可是全部命中靶心,令老板目瞪口呆了好久。当时的阿方索只是顾着揽着爱人的腰大笑,他忍不住想要向全世界炫耀,这个优秀的人不是别人,是他阿方索的伴侣。不过现在想起来却多了几分可笑,想来普通人是不会有如此精湛的枪法,为什么那个时候的他就没意识到?
周围很静,阿方索想自己是不是偏离了主战场。这个废弃的大楼似乎真的毫无生命,任阿方索走到任何角落都没有发现任何人。阿方索有些失望,但他不会放弃,他想他一定要见到他,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脚步声。
阿方索委身于柱子后,他通过影子的长短判断来者的距离,然后摸出了电击器。
“哇靠你想吓死我?!”
张青避开从阴暗处冲出来的阿方索,看到对方手中的武器皱起眉头。
“你这是要我命呢?”
“电压又不高,死不了。不是让你别跟着。”
“你又不是我妈,你不让我干什么我就不干什么。再说了就算你是,我也有权利选择自己要做的事。”
“别拦着我,否则和你不客气。”
阿方索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张青笑了起来。
“如果你再向这边走下去,等火拼结束都没法干成自己要做的事。狡兔三窟,条子们也不是白给的。你想去做事,做什么我不管,可你总要找对地方吧?”
“……好。”阿方索点头,收起浑身的戾气,沉默地跟在张青身后。
事情的发展于张青而言,更像是某三流小说的狗血剧情展开。
他们与匆匆忙忙跑出的白立擦肩而过,对方边跑边打手势前方有情况,三十六计跑为上。张青还没来得及转达阿方索跑吧哥们,就看到对方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张青顺着阿方索着了火一样的目光,看到一个紫色双瞳的警察。她恍然大悟。
最术本是和陈刕追着逃跑的白立出来,没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阿方索像是流星,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与他对上了目光,两个人都停住了。
“你先走。”最术对迟疑着的陈刕说,这是他们的事,他不想牵扯任何人。再者,阿方索的身份与他们的立场相驳,从各个角度出发,他都不想任何人染指他的阿方索。
不论是公众立场,还是个人立场。
陈刕左右看看两个人,觉察出了不对劲。阿方索浑身杀气,陈刕有些担心他的小师父。但他也信任他,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他只是沉默地点头,然后快速离开。
张青躲在暗处,想自己这是出去还是不出去。既然有四个人,还是出去好了,可以把时间留给阿方索和他相好,她可真是好人。但突然陈刕就脱出了,这下张青可没机会登场了。只好躲在暗处帮阿方索把风。
阿方索看着最术,最术也望着阿方索。两个人都不肯先说话,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手插在裤兜里的阿方索动了起来,最术几乎是下意识地举起了枪。阿方索挑动着眉毛。
“这可不是对男友应有的态度啊,亲爱的。”
阿方索笑得轻盈,别说张青,就连最术都起了鸡皮疙瘩。
“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你,你可真是无时不刻不给我惊喜。”
话音未落,阿方索猛然冲出,他以Z型快速奔跑向前,最术威胁性地放了空枪,未果。眼看对方就要冲到自己面前,最术强忍着不适再次扣下扳机。
阿方索踉跄了下,但他很快找回了平衡。最术射的角度很巧妙,子弹只是擦过阿方索的小腿,血花溅了出来。最术的呼吸开始紊乱,他想不到阿方索到底想要什么,这么说他似乎一直搞不懂对方。明明是个耿直纯粹到一如既往的人,偏偏这样的阿方索最术就是读不懂。
恍神间,阿方索已经近在咫尺。毫无疑问他正在发怒,最术极少在对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他想还说我呢,你不也是给我展现了不一样的自己,不过你倒是时时给我“惊喜”。
再次扣动扳机,最术突然觉得时间突然被放至无限慢。他能闻见火药刺鼻气味,听到子弹划过枪膛又射穿空气的声响,以及那颗罪恶的子弹射入阿方索腹腔的声音。
血的味道铺天盖地。
最术想要吐。紧接着他的胃部就结结实实地挨了阿方索一拳,这么一来他已经眩晕地快要昏倒。也就是这个空挡,他被转身到他身后的阿方索扯过手腕,压在了地上。
他挣扎着,但又不敢真的用力。阿方索温热的血液淌了最术一身,它们甚至滑过他的身体又滴在地上。
阿方索伏在最术的身上猛烈喘息,最术分不清究竟是因为肾上腺还是疼痛。他被阿方索压在身下,手被对方紧紧扼住,就连脸都被对方掌控在手中。
最术想这可真是糟糕透了,不论从哪个方面而言。这个姿势他们不是没尝试过,起初最术极为排斥,他更喜欢能看到对方脸的体位,但后来他总是不甘心却受虏于巨大的欢愉。他就像是一块执拗的巨石,孤独又沉默地屹立在海边。每每嘲讽于对方沧海易变,却一次又一次沉沦在海洋温暖的如同怀抱般的浪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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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方索扳过了最术的脸,将呼吸打在对方的脸上。他的呼吸很急促,最术心中泛起疼痛。他又开始挣扎,不为其他,只是这个姿势对方更易出血。
“别动!”
阿方索制止道,尔后又放轻声音,缓慢地重复了遍。
“你不要动。”
最术安静下来。阿方索的血滴在地上,就像钟摆。
“你受伤了……我……”
“我知道。”
阿方索再一次打断最术的话,他的呼吸已经开始凌乱。
“……我知道。”
最术沉默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阿方索的手顺着他的脸颊滑到他的唇,就像是每一次行事之前爱抚着他的嘴。
阿方索的手沿着最术的唇画了一圈又一圈,然后将头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最术听到阿方索凑在自己耳边轻声问道:“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张青走了出来,看到阿方索收起电击枪。那个在他看来与阿方索关系亲密的警察身上全是血迹,阿方索只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你受伤了。”
“屁话,看就知道了。”
“你做完了要做的事?”
“对。”
“现在打算怎么办?”
阿方索扛起昏厥的最术,这个动作有些大,又扯裂了他的伤口,血液争先恐后地涌出。
“……离开这里,你会开车吗?”
张青摇摇头,对于她不能给予朋友帮助而感到难受。
“好,那你就去帮我稳住组织。别他妈的让他们以为我私奔了。”
“……难道你不是私奔?!”
“我光明磊落为什么要私奔?我这是家法伺候懂不懂?”
张青点点头,又快速摇了摇头:“你别跟我贫,你就这样带着个条子出去,没事也被说成有事。我看你还是先躲躲,组织这边我帮你兜着。有其他可以信赖的人吗?有熟悉的医生吗?”
“你能兜住吗?”
张青想,这他妈要不是阿方索挂了彩,她绝逼揍他。
“没事没事,我就说你变成蝴蝶飞走了。你飞都飞走了,他们怎么怪我?”
闻言阿方索仰天大笑,他不知道笑点,但就是觉得好笑。他一边扛着最术,一边血流如注,却笑出了眼泪。他伸出手拍了拍张青的肩,说了句“好兄弟”。
然后两个人分别朝不同的方向离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