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企划已经关闭!后日谈/剧情补完请移步官方E组:http://elfartworld.com/groups/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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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划描述:
架空大正年间,人类和妖异为了在灵灾的诅咒下延续彼此的血脉而诞生了新的种族半妖,而半妖在人类社会引发了一系列问题,因此双方领袖约定在接下来的百年之内,所有的半妖都可以选择接受秘法,变成完全的妖异或者人类。若成为人类就融入人类社会作为人度过一生,若成为妖异就跟随古老的一族隐居山野。而玩家则要扮演3个种族中的一种,通过恋爱决定是否接受秘法以及和谁,在怎样的环境共同生活下去。
她感觉到一阵带着海水腥气的风吹拂而过,伴着回声的海浪在她的耳边拍响。
珊瑚皱起眉毛,深深叹了口气。
她不喜欢海水。人们总是有种错觉,有妖异血统的人会更受妖异那边的血缘影响,她既然有人鱼的血,就更应该对亲族的自然生长环境有天然的亲近感。
但是大家总是忘了。她想起以前还在学堂时听回来的故事:“就是因为第一条不再满足于辽阔的海洋的鱼,后来才有了灵长目,有了人类。”有些人不安于室,熟悉的环境让他们窒息——海水会让她失去自持,在人前展露出非人的特征。不是说她很不喜欢那些青绿色的鳞片。珊瑚看过自己的鳞片,它们比最好的珠宝都要耀眼,像清晨阳光下波光闪闪的海水一样。
但是不同于别人的外貌总会给她带来麻烦。小时候排斥异类的嘲弄,长大后珠宝猎人的追捕,她学会了躲藏自己不像人类的外貌。再说了,有哪里的好人家会想要迎娶血统不纯粹的正妻。所以珊瑚总是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全貌,那是她收得最妥善的小秘密,只让最重要的人看见。
在那么多年以后,的确是有那么一个人。
你真美。对方曾经这样对自己说。她忍不住露出了甜美的微笑,如果能让对方看见的话,一定会让他也露出欣喜的笑容,把她散落的头发撩到耳后,然后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亲吻。
他是难得的好人,即使是能力如定时炸弹一样无法控制的半妖也愿意张开双臂拥抱。
她从深沉的梦境游上岸。珊瑚感觉到她的发髻散开,头发贴在她黏腻的颈子上。这里潮湿黏腻,但是由于缺乏光线,珊瑚无法说出现在自己在哪里——她在家吗?但是她的家在小巷长屋,看不到海。她的脖子发痒,珊瑚原本打算举起手撩开被汗水粘在颈侧的长发,但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浑身乏力,动弹不得。
珊瑚努力再试着举起手,却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躯体。她无法举起哪怕一根指头,挫败感让她第一次真正感觉到恐慌。她的肺急速地起伏,扯进大量咸腥的空气,海浪的声音在她的耳中越发响亮,几乎盖过了她的粗喘声。
她在海边的洞穴吗?这样猜想着的珊瑚转着眼珠,试图找到自己的所在地。但是无月的夜晚里,她身处的地方一遍漆黑,珊瑚无法看到身边的一切。
她到底在哪里?珊瑚回忆着前一晚自己的行动,却无法想起在出现在这里前自己到底做过些什么,只依稀记得自己打扮好准备把几月来终于做好的绣品送到订货的店家。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又为什么会躺在这里,在她脑子里只是一片混沌,说不出个所然。
珊瑚忽然感到自己的手一阵湿润,水从她的身侧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指,染湿了她的袖子。
她在海边。
即使有鳞片,人鱼更像海豚。他们是哺乳类,需要定期回到海面上呼吸。在海面修整换气的人鱼留下了无数的传说。珊瑚咬了咬嘴唇,奋力再挣扎了一下,她仍然能感觉到自己丝毫未动。
现在涨潮了。海水渐渐浸湿了包裹着她的背脊的布料。
XXX
日向寺司用尚算灵活的左手夹着几个文件夹,在街道上急步前行,身上的斗篷随着他的脚步被翻起。路边行人看见军人总是颇为忌惮,远远看见他就往另一边退让几步——而且他身上包覆着绷带,手臂也被支架固定在胸前,明显是从前线回来的装扮似乎天生就带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司也乐得不需与人交流。这几日睡眠不足,加上不习惯的工作,让他只想马上赶回家中抱头大睡。
司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不能不认老的年纪,毕竟往日在前线,即使受了更重的伤,休息再少,他也还能够精神十足继续工作。但是现在,先不算他的伤已经好得七八,就算是前段时间,伤势也不过是看起来吓人的程度,远远及不上伤筋劳骨。但是现在如排山倒海般压在肩头的疲累感还是不容他忽视。
他皱起眉头思考一阵,眼角瞥过了一个眼熟的人影。司抬起一边眉毛,停下脚步,远远看着站在马路另一边,正在和几位贵妇人聊天的男子。
男人大约二十五上下的年纪,一头梳理整齐的微卷黑发,身穿考究的西式外出服。他执起贵妇的手,稍稍弓身,微笑着对贵妇说了什么,在手背亲吻一下后鞠躬离去。贵妇看着礼仪做派无懈可击的绅士的背影,手按上胸口发出一声迷醉的叹息。她们互相对望一眼,掩嘴低头吃吃地笑,看起来几乎跟路边的高中少女别无二致。
做得不错嘛,幸秀君。
司心中默念,目送她们离开。他瞄了一眼男子消失的酒店门口,选了个视野良好的地方站定,把活页夹到腋下,有点艰难地从外套口袋找出烟卷和打火机。他把烟卷夹到右手指间,然后打开火机点燃了烟,放到嘴边。司把这一串动作做得很慢,嘴里甚至还哼着小曲——反正他并不急躁。
一根烟还没抽完,男子就从高级酒店探头出来,左右看了两眼之后踏出大门,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司从腰间小皮包掏出烟灰盒,按熄了手中香烟,然后就跟上了对方。
“幸秀君——”他跟着前方的男人转了几个路口,不紧不慢缩短了距离,往对方的耳背吹了一口,然后满意地看着赤城幸秀跳了起来。
他们还在军校的时候几个朋友常常这么做,那个时候更常用的道具是每星期慰劳的冰条,他们都不爱吃,就被拿来开发了其他用途——美其名是训练同学的跟踪和反跟踪能力。实际上就是玩闹。司微笑起来,他还记得当年他和赤城还有佐佐木最后引发的混乱,不同于正直的佐佐木,他从来没问过赤城,但是司觉得他大概也和自己一样,对于这件轶事颇为得意的。
就是自从赤城退学,他的反侦测技能也生疏了。
幸秀按着后颈转过身,退后了几步。
“……是你呀,别随便吓老同学啊,”赤城挂上微笑,轻叹了口气,“司。”
XXX
珊瑚轻声啜泣,海水已经淹过她的耳朵,轻轻拍着她的眼角,用不了多久就会涌进她的口鼻。她的哭声透过被海水浸着的耳朵传来,听起来有种遥远的滋味。珊瑚竭力停下自己的哭泣,深呼吸进一口气。
一块小石头从岩壁上滚落,掉入水中,发出噗通一声。
有什么在那里吗?
珊瑚尖叫起来:“有人吗!请救救我!”
微弱的声音传来,水声把那声响掩去了大部分。
那是轻笑吗?
XXX
我完全忘了这件事,总之就先打个卡发个盒饭,第一章的下就看看这两天什么时候补回去吧。
大家恋爱谈的如火如荼,爆肝爆得血流漂杵,一个渣,只好默默地和NPC一起走进科学【【
都是,胡诌,全部都是,只能说,胡诌也很辛苦……
第一次写满嘴跑火车的角色【【
AT小宫山先生都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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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千里之外有座孤岛,那里生长着白色的树木,月光从海上升起时,树木会开花结果,果实如同人的面孔,它们带着笑容在海风中轻轻摇摆,发出常人听不见的歌声。
1.
“从三月二日到三月十日拍摄的十五张照片,没有一张是正常的吗?”
“没错咧,所以阿荣才托俺找人瞧瞧。”
仰躺在柔软靠背椅里的青年男子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哀叹,从黄色牛皮纸信封里抽出一叠照片,像打牌一样在手里排成扇形。灰黄色的照片背面挡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出一一边抬起的眉毛和一双瞪得很大的眼睛,他审视了一番那些照片,然后用手指拈出几张,把它们丢到桌子上。接着又把手中剩下的分成两摞,啪地一声往桌上一拍。
“究竟是哪里不正常呢?”
这是繁华街道上一栋西洋风格的建筑,一共分了三层,第一层外侧有着拱形屋顶和带有廊柱的走廊,假如在走廊中稍稍驻足,可以看到车流和人潮在路面上涌动,在附近的十字路口交汇穿梭。有轨电车叮叮作响,脚踏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人力车夫的脚板在路面上发出有节奏的踏步声,把人们送往附近的帝国剧场和百货中心。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就在身旁来来往往,间或有身着制服或者和服裙裤的少年男女一边说笑一边从人群中穿过,走到建筑底部的书店、杂货店和甘味铺里面去。
在那些热闹的商铺中间,紧挨着牙医诊所和典当行有一道铁皮窄门,平时它总是紧紧关闭,连门牌号都已经模糊不清,让人以为这扇门连同它后面的房间都早已废弃。
但是,倘若有人依约前来,锲而不舍地拼命敲打,再耐心地等上十几分钟,还是可以听到里面传来懒洋洋的应答声。
然后,还没等来客借着昏暗通道看清来开门的人长成什么模样,那家伙便会自顾自地沿着逼仄的楼梯返回房间,来客只得一边打量被被潮气和霉斑弄得斑驳不堪的墙纸和墙上挂着的看不出主题的小幅油画,一边攀着墙壁上的扶手小心前进。
再之后,当来访者被这又高又陡的楼梯弄得气喘吁吁,以为再跨两步就能进入室内喘口气的时候,右手旁边的扶手会传来喀拉一声,装饰着繁复藤蔓雕刻的一端应声而落。
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的人想必会大惊失色,看着主人转过来的一张臭脸连连道歉,并在之后的酬金里加上一笔修缮费。
但是,熟悉这家叫做“グレーフィル”(Gleiphir)的侦探事务所的熟人,大多可以毫不迟疑地避开这个陷阱——那确实是一个陷阱,来访者最容易把重心靠上去的位置已经腐朽,但每次都会被主人装模作样地摆回原来的位置,只为了让大意的人摔上一跤,或者从良心不安的人手里多挣上一点。
因此,从这里回来的委托人,大多都忽略了门牌上那个若隐若现,两只手手指抵在一起,手掌中间有一圈环形锁链的浮雕,也忘了那个很难发音的名字,只把它叫做“事务所”、“商店街的万事屋”、“难爬的小阁楼”之类。
这家事务所如此像非法组织的集会场所而跻身于市中心繁华地段,却得以维持到现在还没有被巡警取缔的原因,一方面是由于产权契约上的姓氏属于某个有着华族头衔的大财阀。虽然有传闻说靠进口物资与粮食发家致富的祖父,和性格古怪,厌倦了靠帝都和海滨的夜总会赚取钱财,改行去当活动映画监督的父亲,和这位次子几乎断绝关系,但毕竟一到三楼名义上还属于这个自称侦探的家伙。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位叫做铃原让治的侦探先生,在任性的漫长停业后会来者不拒地疯狂解决委托,从代人讨债、寻找失物、监视第三者,到遗嘱公证、保险取证、资信调查无所不包。尤其是对涉及妖异或普通人无法解决的事情,他的感觉格外敏锐。而委托人们对事件解决的结果好像也还算满意,至少,有一半人是面带微笑从格雷菲尔离开,而另一半人则提都不会再提那里发生过的事情。
“讨厌的工作就是讨厌的工作,怎么也改变不了,而且在一千件里占了九百件,像蟑螂挤在巢里一样,在人一生的时间里挤得满满当当,为了处理掉它们,必须把自己置之死地,被逼到绝境的话,即使讨厌的工作也做得下去。钱花光了就是最大的绝境,不挣钱就要饿死,不想饿死的话,就要开始清除蟑螂。”
让治曾经对朋友如是说,当被质疑只要开口向家里要钱就可以悠闲度日的时候。他便会拉长脸蹙起眉头摆出一幅悲苦表情回答:
“不幸啊不幸,不管是群居还是独居,动物长成成体就没法再依赖血缘,要是还想和同类一起过活,那就要担起比讨厌工作还讨厌的责任。尤其是妖怪和猛兽,因为力量强大会被视为对长者的威胁,总有一天要被扫地出门自立门户。”
——不管怎么嘴硬,意思就是伸手讨生计费的时候被回绝了吧。
于是,外表懒散、脸色苍白,衣着邋遢并常年挂着黑眼圈的年轻侦探,由于行为举止与其身份太不相符,就这样被见过面的人加上了“搞不好其实是因为半妖的血统而不见容于家族”,“果然那样的父亲会有那样的儿子”,“是因为败家而被赶出家门”之类的风评。意外的是,不能公开通知巡查的委托倒是增加了许多。
2.
“哎?俺就是来,来请您说明的啊!”
“藤次郎,你讲话就不能小点儿声?”让治用双手堵上了耳朵。
“对不住,俺说话就是这个样儿,改不了的。”
比起墙外熙熙攘攘的繁华街道,房间里的确安静闲适得多,尽管书橱塞得看起来一碰就会倾倒,地板和沙发上堆满了不知从哪个国家弄来的古怪纪念品,不小心寻找下脚的位置,就会踏进空花盆或者踏碎什么动物的头骨标本,但窗户打开着,午后阳光温暖而惬意,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在这种光线下都笼罩上一层光晕,显得并不那么怪异,就像是刚刚午睡醒来的的人,揉着惺忪睡眼所看到的光景。初春清爽的微风吹进来,几枚花瓣轻轻飘落到窗前的长桌上。从窗子向外望去,可以看到房间后面略为低矮,带着斗拱的和式建筑以及为新绿荫翳覆盖的小径,还有小径另一侧为铁栅分隔的校园。
但现在这种安静闲适已经荡然无存。满脸络腮胡子,头上缠了条手巾,露出铮光瓦亮的头顶的大汉站在屋子中间,他身上披着麻布外褂,脚下趿拉着草鞋,一边大吼一边用手指在桌上戳着。
“您看不出来吗?这几张在屋里拍的都有白影子呢。”
“那是窗玻璃反射在镜头上的光线。”
“这张呢?这张在镜子前面闭着眼的小姑娘,镜子里却睁开了眼睛!”
“快门闪动的时间比眨眼的时间长。”
“这里呢,海边天上出现的黑雾……”
“遮光布咯。”
“那,这个呢!这棵树上出现的老人脸……”
“树干的疤痕和光线作用。”
“这边的几张面孔全部模糊了。”
“根本是因为拍照的时候移动了吧。”
“……您唬俺。”
“我说的是最有可能的原因,你听了两遍还不信吗?”
“两遍?”
“你袖子上沾着发黄棉絮,指甲缝里有颜料,草鞋底上都是清漆,是先去了小宫山先生开张不久的写真馆,问了这些关于照片的问题吧,海边别墅今天不营业吗?亏你把相机背了一路,还真是辛苦。”
让治用眼神示意藤次郎身后薄木板钉成的箱子。
“铃原先生,别说笑了。阿荣可是跟俺说,这几日来拍照的客人都看到对面悬着张面孔,冲着他们咧嘴微笑,他们一指,拍照的弥彦一回头,那儿却什么也没有!弄得纪念照片怎么也拍不好。到后来,变成好几只眼睛在那儿眨,甚至有只白色的手从上面伸下来,够了几下就消失了,度假的年轻夫妇扭头就走,小孩子吓得哇哇哭,老人本来就不喜欢这新玩意儿,这下生意更做不成了!”
“这番话小宫山先生听了怎么说?”
“他笑笑说大概是妖怪在闹着玩儿,报复海边修的度假别墅扰人清静。不过妖怪们应该没有真生气,不然照片里只能拍到无头尸了!”
“我和他的观点一致。”
“……怎么能这样,难得俺跑了这么远。”
藤次郎苦恼地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亮晶晶的汗珠。
“不过啊……”
侦探拿起了照片中的一叠拖长声音说。
“哎?您有什么高见?”藤次郎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你说看到那张面孔的地方,是不是都在拍外景?”
“没错。”
“是不是都有高大的树木?”
“对头!看来您是有头绪了?”
“虽然一开始是开玩笑,放着不管的话可能会变麻烦呢。”
“什,什么?”
“传说几百年前有个书生的妻子因病死亡,他听信了某本书上的传说,取了赛河原的土,将夫人的头砍下埋在里面,一年之后,那里生长出一棵树,树上开出花朵,花朵中间全是书生妻子的面孔,后来招致官府围剿,大火把院落烧了个干净,主人也一起死在里面。”
“突然讲这种话就算俺也很难接受……”
“居住在深山里的女子,因为无法诞下子嗣跋山涉水向最近的社宫请愿,不久发现庭院里的一棵女贞结了果实,原本小小的黑色果实,变得像拳头那么大,几个月后那果实竟然变成小儿面孔,还能口吐人言,每夜啼哭不止。”
“真,真的吗……”
“真的哟,南部的几个县流传着这种传说,女佣人遭到老板欺辱,含恨在庭院里的大柳树上上吊自杀,之后全家就怪事不断,老板娘在风雨交加之夜被柳树的枝条缠住头颈窒息而死,五岁的儿子被什么东西推到井里……”
“那,那难道真的有树妖作祟?”
“说不好,妖异也不都带有恶意,修行数百年的僧侣手持的山茶花,祭拜地藏菩萨寺庙旁的老树,都会变化成人的模样,要是能满足它们的愿望,它们不仅不会害人,还会照拂你们,不管是事业还是家庭婚姻,都会施以福报呢。”
“这种事,做得到吗?”
“哎呀,人类和妖异自古以来就一起生活,如今的半妖更是和我们没什么两样,彼此了解,好好谈谈的话一定没有问题。不过,要是不小心惹怒了他们……”
“不成,弟媳和我家侄子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可不能出乱子……”
“唉,不亲眼看看果然还是没法作判断。”
“那就……劳烦您跑一趟了!”
“最好能够连续住上几天。”
“……要那么麻烦吗?”
“是啊,旅费,还有住宿的事情也……”
“……好,好,交给我吧!”
3.
“哇,是乔治先生。”
一位穿着白背心,皮肤晒得黝黑的少年赤脚踩着白沙朝这里跑来,宽边草帽下的头发颜色发黄,一双大眼睛活泼而富有生气。这是藤次郎的侄子弥彦,他和身为佣人的母亲阿荣一起在新盖的海边别墅附近开了家写真馆。说是写真馆可能并不那么恰当,因为这只是弥彦用父亲留下的照相机,给来度假的游客拍几张纪念照片,再借用别墅的一个房间冲洗出来而已。
“……请用普通的发音喊那个名字。”
川岛藤次郎一家和铃原家是旧识,就算是十三岁的弥彦也知道,让治喜欢西洋事物的父亲给长女起名叫直美,给长子起名叫健,兄妹几个听着怪腔怪调的外语喊他们姓名的童年回忆简直不堪回首,看来今后这家人也摆脱不了一直被别人取笑的命运。
“你又来偷懒了吗?”
“什么话!我是来帮忙的,你这小子真不可爱。”
让治弹了下少年的额头。
“这就是他们说的那棵树,从这个角度看海边,景色最好呢。我觉得是妈妈和伯伯瞎操心,他们说的面孔我一次也没见过。”
弥彦带着让治穿过海边的礁石,沿着一条布满石子的小路爬上山坡,大约四五层楼的高度有一片空地,简单支起的遮阳棚下面摆着几把椅子,旁边一块木板上挂着印刷海报,一些拍好的照片也贴在上面。周围树木郁郁葱葱,弥彦指的就是其中一棵格外高大粗壮的。光线从树叶和枝桠间漏下,给树干漆上斑驳的阴影,橄榄型的叶子在阳光下呈现出深浅不一的颜色,在风中微微晃动。
“怎么看都只是一棵普通的树。”
“嗯,看上去让人心情平静呢,假如是妖怪一定不会是什么坏家伙,好想和它聊聊啊。”
“这么想可太危险了,搞不好它是想吃了你,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
“哈哈哈,怎么会,我又没做什么坏事。要吃也应该先从怠于工作的人开始。”
“妖怪只吃坏人是什么天真的想法,他们的行动……”
“好好,不用吓唬我哟,我又不像伯伯。你的说辞我都能背下来了,‘妖异、半妖和人类都遵循着一定的规律生活,采取何种行动就会导致何种后果,不管这其中的规律在彼此看来有多么奇特,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不曾了解清楚,但只要努力弄明白其中的因果……就……’”
“如何呢?”
“后面记不清了,大概是……‘无论哪一方都能更好的生活下去’吧。”
弥彦拍着树干,仰起头用目光搜索着那像把大伞一样的树冠。
——最后一句我可没有说。
侦探发挥作用的极限,只是指出那个连锁。至于那之后会怎么发展,结局是幸福还是不幸,完全没有规律可循。
尽管如此,让治还是能够感到,年深日久从泥土中生长出来的传说和故事,正以活生生的形象在这个世界行走,并留下名字、声音、足迹。它们的指尖伸出纷繁复杂,色彩斑斓的线条,交织成一张密密的网,假如拨动其中正确的一根,整张网便会颤动起来,发出奇异而悦耳的声音。那种感受像从千万片树叶中找出一片金叶子,从浩瀚海洋中找出深藏海底的明珠,即使拨开重重迷雾得到的只是遗憾、空虚甚至残忍的结局,这个过程还是如此令人倾心而无法自拔。就像身边的这个少年,宁可冒着招致灾难的风险,也想要与未曾谋面的存在说上句话,想知道它们到底在想什么。
被阳光晒暖的树皮散发着海风带来的湿气,上面生着青苔,摸起来就像什么动物光滑的腹部,几乎能够感受到生命之流在其中涌动。仿佛有双温暖的手将自己的手拉过去放在膝盖上,让治不由自主地走向那棵大树。
“喂……”
少年张大嘴巴,看着对方脱了鞋,叼着一个小包裹,双手抓住树干中间的缝隙,十分熟练地向上爬去。
“乔治先生……这种练习你平时也做?”
4.
——嘘,别出声。
——看那个孩子。
——那个,就是能把影子留下来的镜子吗?
——人类好奇怪。
——好奇怪哟。
——但是,婆婆她……
——假如用了那个,是不是可以把她的模样永远留在我们身边了?
身躯与树干合为一体,手臂和手指变成树木的枝杈,面孔变成树叶,双瞳变成树叶间闪耀的阳光,就在一双柔软的手再次伸向少年手中的照相机时,全身没有变化的部分被什么抓住了。
——那是两条狐狸尾巴。
“奇异的不是树木,是野干啊。变成其它妖异的模样真是难得一见。”
“放开我,讨厌的人类!否则叫山神大人打雷劈了你。”
“放开放开!”
“油豆腐?”
“豆皮寿司?”
……
弥彦在给结伴来海边休假的女子高中生拍照时,其中一个突然指着上方的树叶尖叫起来,弥彦转身,这次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两对毛茸茸的耳朵。然而那两双耳朵哧溜一下就消失在树荫之中,只留下几片树叶飘落下来。
周围一如往常地平静,海潮仍然在呼啸,树叶仍然在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谁也没有注意到,树荫深处多了几个身影。
野干双胞胎的话音低而急促,口齿也不很清晰,而赤脚蹲在树枝上的人类只是一边把剩下的饭团塞进嘴里,每隔一会儿点几下头。
野干们是为了族群里灵力衰弱的长辈而来。
百年前那场大灾发生的时候,雨下个不停,她们居住的那座山上河水泛滥,气味腥臭的浊流一直一直往上涌,整座山像要翻倒一样,树木被连根拔起,和泥水山石一起往下滚,山上的生灵被洪水逼得无处可去,到处都是被泥浆充塞口鼻,漂浮在水面上的尸体。而山脚下的民宅也被冲得东倒西歪,村民死伤无数,失去父母的孩子抱着水中的枯树哭号,那场面当真是惨不忍睹。
水灾把田里的庄稼冲得一干二净,于是理所当然地发生了饥荒,大水退去之后尸首无人掩埋,于是随之而来的就是瘟疫。
就在这样糟糕的情况下,一个背着包裹逃荒的村人,在太阳底下走了一整天,傍晚时分,他找了面坍塌的墙壁,靠着墙根蹲下想休息一会儿。突然,他听见有什么在嘤嘤鸣泣,借着昏暗的光线一看,竟然是一大两小三只狐狸。
老狐的后腿受了伤,而两只小狐狸不愿意离开它。男人动了恻隐之心,给狐狸包扎了伤腿,临走时,还使劲握着手里的干粮,痛下决心地掰下来一点放在它身边。
那个男人并没有在意这件事,但从此开始交上了好运:新搬进的村子庄稼长得很好,随便砍块木头就能发现治病的药材,娶了贤惠的妻子,儿子们也很能干,最后安享晚年无疾而终。
男人就是弥彦的曾祖父,而狐狸就是面前的双胞胎和她们口中的婆婆,故事原本该到此为止,但从弥彦父亲迷上拍写真,想开一家照相馆的时候,川岛家的好运算是走到了头。
先是家中失火烧掉了大半财产,参军的大儿子手臂受了伤不得不提前退伍,二儿子做生意亏本,老三也就是弥彦的父亲,在城里找了份收入不高的工作,每天都闷闷不乐。虽然家中成员还算健康,生活也还过得去,但比起前代还是差得远了。
“婆婆似乎很生气,说现在的时代变了,以前的人对我们不是戒慎恐惧,就是崇敬有加,他们祭拜着我们的画像,传颂着我们的故事,而现在却毫无敬畏之心,就连带有我们血统的孩子们,也由他们任意欺侮。还有不少人,用那个叫做……照片?就是那个啦,可以留下场景的图画,来说明某个地方没有我们的踪迹,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对那个比对笔墨纸砚画出来的东西信赖得多。”
“婆婆还说,等到半妖选择了人类,所有人都不记得我们的时候,我们就真正从这世界上消失了。”
“但是,我不明白啊,明明这是比画像,比传说都要清楚明白的,可以长久保留下来的纪念,不是可以成为我们存在于世的确凿证明吗?天狐大人不是也想要让我们和人类和平相处吗?”
“我们只是想要给婆婆留下一张‘那个’。”
“就这么简单?在城市里半妖可是可以直接在大街上走动的啊。这些话,直接跟下面那小子说,不是来得更加方便?”
“不行,不行,他老爹常常在骂,说狐狸偷走了他家的运气。”
“他右手上系着寺庙的铜铃,听到那声音心里就发慌,我想他也一定讨厌我们吧。”
“相机也一直被他带在身边,不然早就借来用了。”
“唉,能变成人类的模样就好了……”
侦探长叹一口气,拍打掉手上的饭粒。
“你们,也真是,够自说自话的。”
5.
市中心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那扇很少开启的铁门竟然打开了,人们看到,那个可以好几天不出门的家伙竟然破天荒地进了附近的甘味店,睡眼惺忪地买了一堆大福装在纸袋里。没人知道他是又度了一个长假,还是这几天根本没出过门。
他看起来心情愉快,一边哼着小曲一边上楼,把纸袋放在窗前那张长桌上,端详着桌上的相框露出了微笑,然后把它收进了抽屉。
第一节 琉璃
日向寺琉璃,今年十八岁。
她其实并不真的相信所谓“青春时代是人生的巅峰”这句话。她记得父亲曾经跟他们兄妹说过,从年轻时就开始走上人生的下坡路简直就是愚蠢,武士之子就如樱花,应当每一刻都开得灿烂,直至散落化为残花,也应该是高傲凌然——但是无论如何,十八岁的她,还有二十七岁的哥哥司,从每一个角度来说,都正处于人生的黄金时期。
她先是为自己脑子里奇怪的想法发出轻笑,然后想起如今的哥哥,却又忍不住蹙起眉,叹了口气。她不觉得哥哥现在那样算是什么黄金时期,不说是低潮都已经是太过客气的说法。现在的哥哥不但渾身都是傷,還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淡淡的違和感,就像回來的,是借了他的皮囊行走的別人。琉璃把怀中的食盒紧了紧,往哥哥现在居住的别馆走去。厚重的行灯袴几乎要被风带起。
天色还早,街上只有疏落的人行色匆匆走过。她离别馆也不远,很快就已经到达西式公馆的大门前。这里是家族的产业之一,花园怒放着几株淡色的樱花。小巧别致的洋馆紧闭着门窗,拉上了窗帘,看起来简直犹如无人居住一样。琉璃熟门熟路地拿出钥匙打开了闸门,走了进去。公馆并没有人声,她知道哥哥把所有的仆人都屏退送回本家,只让人定期来整理花园和打扫室内,还有一个只有他通知才会来的厨娘。因此她也没想按铃等人来打开大门,只是拿出了另一条钥匙,插进大门的锁孔,扭动以后轻轻地推开了沉重的木门。
屋内的陈设没有太大的改变,看起来甚至没有居住的痕迹。唯一暗示着有新任住客的线索,就只有散落在大厅四处的画。画又增多了。阳光从打开的大门缝隙破开室内的昏暗,让琉璃有一种自己正在偷偷溜进别人家的错觉,她关上门,忍不住屏气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大门关上后把室外的光线都截在外面,室内只剩下从窗帘漏出的一缕阳光。这里没有西洋画常见的松节油的刺鼻气味,只有淡淡的矿物香气,还有草本颜料的奇怪气息,一呼一吸间,寂静的大厅只有琉璃轻轻的呼吸声,墙上深色的蔓草纹墙纸看起来就像野外。琉璃回头,试图驱去被窥视的感觉,却对上了一双眼睛,淡青色的虹膜颜色清澈。她心一跳,差点把怀中的食盒摔在地上。
她低呼一声,退后一步,然后抬起头准备道歉——但那只是一幅画,拥有淡青色眼睛的女郎在画像上微笑着注视她。画像细节粗糙却栩栩如生,眼睛简直就像从画纸上长出来一样,仿佛随时就要眨眨眼睛。
“哎呀。”琉璃一呆,忍不住笑了起来,“吓坏人啦。”
她凑近画面仔细察看,举起一只手轻拍自己的脸颊,感到脸颊因为刚刚的大惊小怪有点发热。她摇了摇头,定下心神看看四周,确定真的没有人在,然后才回身踏上楼梯。
“哥哥?”她轻声呼唤,脚步声在寂静的室内回响。她吐吐舌头,溜到二楼主卧门前,又说了一声:“哥哥?”
琉璃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她敲敲门,抬眼等了三秒,就推开卧室大门。进门的一刻她忍不住打了个颤,早春四月天气乍暖还寒,但是大抵已经开始回暖。她兄长的房间却是偏冷,似是寒冬依然盘踞不去。她快步走到桌前,放下食盒,然后转身一把拉开紧闭的窗帘,让玻璃窗外温暖的早晨阳光瞬间泻入,填满了房间。
“哥——哥——”床上并没有传来应声,她走近了几步,向被子一角伸出手,继续说:“起床啦——太阳都出来啦——”
没等她掀起被子,被下突然窜出一只手,紧紧捉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几乎会留下瘀痕。琉璃吓了一跳,正想挣脱,对方就松开了她。刚刚还背对着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转过了身,被褥间冒出来的脑袋被绷带掩去了半边脸。日向寺司皱皱眉头,看起来已经清醒了大半,他顿顿,对琉璃轻声说:“琉璃,现在一定不够6时30分。”
她随意地甩甩被抓住的手,说:“真是的,你醒来也说一声嘛哥哥。”说完,她侧头思考一阵: “但是你也要上班了啊,帝国陆军司令部情报科——不对,还是通信科——”
“我还在养伤休假,不去一两天没人管我的。”
“哥哥。”
司没有回答,他对琉璃做了个赶快回家的手势,又转过了身。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琉璃半跪在床边一叠声呼唤着,伸手掀起了一边被角。上臂缠满绷带的左手伸了过来,把她的脸推远了一点,让剩下的句子都被闷在手心下,听不出原音。
琉璃侧侧头,避开了手掌,继续说:“你继续呆在这里也不利于康复啊。说起来,哥哥,大厅的画又增加了呢。”
司叹了口气,有些艰难地坐直身。他刚从前线回来不久,因为失败的任务而落下的伤痕遍布全身,尚未康复完全。敷料和药物的气味混集在一起,不算好闻。琉璃皱皱鼻子,有点担心地看着司举起左手,小心避开受伤的左眼,揉了揉脸。
“怎么了?”他说。
“我觉得最新那幅看起来像栞姐姐。”琉璃回答。
“不是她,”司站了起身,拿起外套,把袖子套上之前受伤的右臂,然后穿上另一边的袖子。他继续说,“我没事不会画前任未婚妻。再说了,如果是她的话,更适合红色的眼睛。”
“那么那些人是哥哥认识的人吗?”她睁大了眼睛。那些画虽然栩栩如生,却总带着些非人的味道。画中肖像细节粗糙,大多只有一两个部位刻画细致,人类的身体和奇异的特征结合,琉璃鉴于兄长从来对半妖不置可否,一直相信画中人都是他想象出来的角色。
日向寺司穿好外套,听到琉璃的问话后顿了顿,说:“算是吧。”
“诶??是你军中的同袍吗?”琉璃继续问。她转过身走了几步,到窗前的桌子打开食盒。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吐吐舌头说:“阿初婆婆昨天本来教会了我做烧鱼的,但是我今天早上到最后不小心烧坏了,只好把失败品带过来了。”
“你又去穰治家道场了?”日向寺司看着妹妹对自己眨眨眼傻笑,皱起眉头:“不是我的同袍,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你好像不喜欢半妖,但是如果是同袍的话,积累下感情,会画也不奇怪啊?”琉璃向往地合起双掌,“我最喜欢生死相依的故事了!”
“你想太多了,”司举起手,梳过因为睡眠略显凌乱的黑发,继续说:“我没有不喜欢半妖,那也不全是我的同袍,只是路边认识的人,或是部下。”他想了想继续说,“还有名不经传的剧场小明星。”
他说着笑起来:“我之前在咖啡厅遇见一个少年,十四岁左右,纯粹的人类,留着一头黑长发。他对半妖抱着不小的敌意,还在我这个陌生人面前坦然宣布他觉得半妖很碍事。”
琉璃睁大眼睛,说:“那你怎么说?”
“我不觉得半妖碍事,”日向寺司伸手往口袋找了找,拿出小半包烟叶,倒在卷烟纸上。然后他伸出舌头,舔过卷烟纸边缘,卷起烟卷。“相反,我觉得他们非常有用,只要找到合适的使用方法,他们是很好的助力。”
琉璃不喜欢他的语气,那让人觉得话中的对象只是没有生命的工具,能让人随意使用,丢弃。她不合时宜地想起小时候的洋娃娃——她从来没有长时间拥有过任何一个。他们足够富有,能让她的洋娃娃稍有折旧就更换。她不喜欢那样。
司点燃了烟卷,深深吸进一口,袅袅青烟在呼吸间逸出他曲起的嘴角。琉璃只觉得他的眼里闪动着说不清楚的光辉,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妥,但是光芒转瞬即逝,等她眨眨眼准备开口,司却已经恢复正常,继续说:“他们的半妖特征,我觉得非常有趣。灵敏的嗅觉,异色的瞳孔,尖利的手爪,毛茸茸的耳朵。”
“这些异形,长在纯粹的人类的身躯上,反而能衬托出人类部分的纯洁,”他在耳边比划一下,“就像白纸上沾染了一点污迹会更加白。一个失去双手的画家只会让人惊叹他脚的灵活。”
“缺憾,让人更加完美。”他愉快地总结,对自己的妹妹眨一下眼睛,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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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你来了?”佐佐木穰治擦擦额上微汗,把长弓收进收纳处。
“穰治哥哥,”琉璃低呼一声,咬着下唇,站在佐久间面前,显得有点不安。
“怎么了?”他一挑眉毛,看着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少女,耐心等待对方开口——然后他就看着琉璃的眼珠一转,大颗的眼泪忽然在她的脸颊上滑落。他被吓了一跳,想拿出毛巾递给琉璃,却想起毛巾早就被弄脏。他想了想,只好扯起半截尚算干净的衣袖,擦了擦对方的脸。
琉璃扯着他的衣袖,说:“穰治哥哥,我觉得哥哥有哪里不对。”她抬起头,眼里带着祈求,“求求你,帮帮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