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划一期完结!】
日本江户时代某年,就在樱花初开的三月,人们迎来了百年一遇的影祸之祟,整个江户城陷入一百天的长夜,而被人类俗称为妖怪的萤者们也随之出现。
但无论是生命短暂的蜉蝣,是终于能获得人形的灯九十九,还是贪恋人间的夜明神,这都是难得的良机。萤者为了不成为影祸的食物而依靠着人类,人类为了内心不被黑暗吞噬也无法离开萤者。就在这样彼此依赖的一百夜里,两者的关系变得亲密起来。
然而这一切都将会随着长夜结束而改变。萤者和人类,这份爱恋终能修成正果,还是随黎明化作往事?而你又是否愿意为了与恋人长相厮守向神明付出献祭? 一期一会充满抉择的爱恋,就此开始。
【半架空恋爱企】
【场外小组:http://elfartworld.com/groups/873/】
外间的雪不知何时也都消融了。
或许是由于长夜的缘故吧,在影雪退去后,空气中仍残留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凉意,紧紧依附在人们的衣袖间,在肌肤上游走流窜。
藤原宅邸中寄居的夜明神似乎也稍稍受到了寒意的影响,这些时日来极少外出,更多时候是在府中一隅沉默无言,长久无声的仰首凝视着夜幕。
坠落的预感早已经有了。
“……”
内室中,姬君同使女们的声音透过帷屏和挂起的帘幕只传来模糊的只言片语,缘侧冰凉沾着些许白霜,似乎连同倚靠在梁柱上的夜明神身上,都微微凝起了浅浅的粉白。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投在了印入幕布、微微摇动的人影之上,那人影由虚变实,伴随着衣料摩擦之声,最终隔着一层帘幕停了下来。
“流大人……?”
幕布一侧的姬君小声唤道。
似乎是回应她的呼唤,一小股清风略略吹拂过她面前的细布,带起微微的鼓动,温柔的拂过面颊。
将之视作夜明神的回应,雅轻声笑了起来。
尽管同夜明神之间的关系说不上亲密,对方似乎也并不愿意同人类过多接触,但在偶尔的平淡相处中,姬君还是能够隐约感受到些许难以察觉的温柔。
“流大人,果然百夜之后就会离开吧?”
她轻声发出了叹息,虽然交际不多,但想到对方就此离去,多少还是生出了一丝寂寞之意,“不知……还会有再相见的机会吗……”
“……”
外间一片沉默。雅安静的等待许久,这才听到夜明神低沉的声音响起。
“……不会再见了。”
这是含有某种断言性质的话语,在平静的语调之下,隐隐藏有某些不可知的感情。
“是吗……流大人的话,比起在人群之中,还是更适合畅游在天空之上吧。”
轻轻闭上双目,浮现在黑暗中的是初见时那一片灼烧眼膜的红光,就连无法视物的她都能够清晰的‘看’到,就算被黑暗笼罩亦高傲不羁的色彩。
……或许正是因此,那时的她才会被一股反常的冲动支配,在大脑思考之前,身体便采取了行动吧。
这个夜明神所拥有的,是强烈的不容置疑的色彩,这样的人物——没错,这样强烈的自我、不容动摇的灵格,或许这正是他们人类所描绘出的,升华为‘神灵’的人格所必须有的品质也不一定。
帷幕之外的金眸青年安静的注视着姬君的剪影,微微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人类的少女毫不知情,在片刻的感伤之后,她终于抱着两分踌躇与烦恼,向流星诉说了自己的困扰。
“如果……是流大人的话……”
流仿佛看到少女轻轻颦起眉,“要为了恋人转生却不得长寿,还要失去过去的记忆,如果是流大人的话,会不会觉得这样太过残忍,会不会认为……还是继续作为夜明神生存下去,才是对夜明神来说最好的结局……?”
是作为人类失去一切同恋人在一起,还是作为站在高处俯瞰人间的夜明神活下去。
从对方吐出第一个字眼开始,流就清楚的认知到,这是不能够继续下去的问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倾听、不能思考、不能回答的疑问。
构筑自己灵格的所有元素都躁动不安的发出了警告。不可,不可,不可。
不可听。
不可想。
不可答。
从自己口中而出的答案,一定会成为切断自己的利刃,唯有自己对自己的否定,才是摧毁夜明神最有效的方法。
流星是划过天际的刹那之物。是唯有在天上才被人仰望,唯有在天上才绽放光芒之物。渴望地面的流星将失去灿烂到激烈的光,而渴望地面的流星的夜明神其存在本身会因存在于否定之中的矛盾而瓦解,如同被抽去根基的建筑,除崩溃外别无他途。
因此落入地上的流星不过只是普通的顽石。
因此变作了顽石的流星不再有灵。
因此否定了自己的夜明神将不再存在。
……
……但是。
“……也不坏。”
但是啊。
“如果是和……一起的话,作为人类,也不坏。”
由她递上的毒酒,他怎么才能做到置之不理呢?
在说出自己回答的一瞬间,身体内部的某处似乎发出了轻微的悲鸣,如同被碾碎崩落一般的痛楚也只持续了一瞬,随后一切都被抽离,连痛觉都一并消失了。
作为流星倾听了万人的祈愿,却在最后的最后,连祈求唯一珍贵的这个人的幸福都无法再做到。
已经不能再称为流星的青年对一切都已经清楚了。
他安静的用心注视着那一方剪影,从最初到最后,两人之间一直都是这样的距离。
只是在最后一刻,还是想要亲口对她说些什么。
“雅——”
在记忆中,这是唯一一次直呼少女的名字。
“——”
“…………?”
帷幕后的姬君略显诧异的睁大了双眼,她微微偏了偏头,为夜明神些许的反常而小小的疑惑,“什么事?”
她的疑问这一次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姬君终于按耐不住,伸手掀开面前的细绢,稍稍探出头来。
“……流大人?”
……
再不会有人回答她。
——————
结束了结束了,虽然感觉快进了很多内容不过………………不管啦((ntm
其实最开始做人设的时候也不是一心想BE的啦……不过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了咳,怎么说呢……这种性格的家伙注孤生一点都不奇怪,就算没有情敌他想HE也很难,真的。
所以从头到尾流只笑过一次(没人看见),只喊了一次雅的名字,最重要的话还是没能说出来。
之前雅和吉吉在讨论结局的时候,其实偷偷在想如果雅最后BE了,那么这种“实现他人愿望的流星结局却连最重要的人的幸福也无法实现”“满怀期望期盼着雅的幸福安然消失的流的心愿被现实碾碎”的结局也很美味啊…………不过他们两还是HE吧,拜托你们了,我会忍耐着不干了这碗黑泥的!
纯粹逻辑上的‘因为否定了自己存在的基础所以存在本身不成立’这种死亡方式……我个人还是挺喜欢的(
有型的手掌最先触及的,是寄寓生命的人体散发的热气与湿意。
然后是颤动着划过掌心的眼睫、指尖下几乎叫他感到灼热的皮肤,以及指缝中柔软的额发。
能够明白的事实只有一个。
那就是——现在一定是他同这个人之间距离最近的一刻这件事。
过去不曾有,将来不可期。
就算对方背对着他,夜明神也能感受到少女此刻微微上扬的唇角与怀有期待的呼吸,手掌之下年轻的躯体在无声的跃动,那胸膛每一次起伏,所释放的都是对另一人的期盼……
‘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
他略略偏过头,在廊下安静等待的青年敏锐的捕捉到了金眸夜明神的视线,一瞬间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所有这些多余的异样都在下一刻统统被人为的抹除,只余下流星的化身那毫无感情甚至冷漠的声音响起:
“你将看见世间万物——”
‘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
有型的手掌在发出抗议,诉说着对掌下这片温度的渴求与不舍,就算一秒也好,无论如何也想要再感受更多属于这条生命的鼓动。
对这样激烈的诉求置之不理,将对肉身的控制调整到极限,夜明神动作干脆的断开了同少女的接触,退后拉开了距离。
在姬君的身后,他依旧能够感到她有些不适的眯起了双目,那双蕴藏星空的眸中终于闪烁起无尽的荧光,因从未直视过的世界而雀跃欢喜。
同时被铭刻在那双眼中的,还有她所恋慕的那个人的身姿。
除此之外少女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风景,只有眼中的爱人,才是她的‘世间万物’。
这是他早已预想到的画面,是在脑中不断闪现,早已麻木的画面。
“……”
夜明神低头望向自己在长夜中获得的身躯,原本应该在动用能力后到来的噩运看似也在今次体谅了他现在的心情,无声无息的远离了他。
然而在这样的平静中,流星才终于恍悟了一点。
噩运并非尚未降临。
对于他来说最为难耐的噩运,早已在那个少女实现心愿的那一刻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他注视着不远处的恋人如画般相依偎的画面,已被‘自己’支配的身体,连一声叹息也没有做到。
‘……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
那么,就实现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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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带之前让我最后再耍个小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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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寒风,因为围巾和大衣而显得毛绒绒的少女推开出租车的车门钻了进来。
“麻烦您,请去这个地址。”她将手里的名片递给司机。
司机是寡言的中年男性,他重复了一遍名片上的地址,确认后便一言不发地启动了车辆。可能是不想让客人在无声里感到压力,他打开了收音机,夜间音乐台往往会选一些老少咸宜的歌曲循环播放,这让不想说话的司机和不想说话的客人都感觉轻松。
幸运啦,是不会找人聊天的司机。
少女歪着头看窗外的灯火飞速后退,用手指在窗户玻璃的雾气上画下一个心形。
啊,对了,上次看到一半的那个,还没看完。
她掏出手机,白色的光打在她的脸上,熟练地在智能手机的搜索框里输入江户伪书四个字,很快跳出的搜索记录显示,一直在追踪记录的那个网站果然更新了。
这次上传的是相当于日记一样的片段。
“……请问远野先生,对近日在网上流行的仿佛解密游戏一样的江户伪书的看法是?”
两首歌曲结束之后,司机似乎想换个频道,结果调到了一个访谈节目。
“请问!能不能就停在这里让我听一下?”她忍不住开口。
后视镜里看过去司机似乎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首先确认一下这指的是几个月前开始在网络上载的,自称是江户时期的特别文献。自称自己发掘到了历史悠久的文献却不肯公开给专业机构进行研究,可疑度太高了,而且大部分内容显然与我们已知的江户时期有巨大出入,所以才被叫做伪书。但是也许是符合了当今青少年的,用不太客气的形容来说——‘中二心理’,所以在年轻人中似乎掀起了很大的讨论。我也确实看到过仅以照片分析非常像真品的江户时期的手稿,但这并不代表所记述的内容是真实的。”
“听说有心理学专家对已经披露在网络的内容进行分析,认为可能是江户时期某一次 大型疫病导致的集体幻觉,以此为基础进行的创作,也有人认为这可能与其他文明中都存在的大灾难式的文化有同样的象征学根源,当然更多的人认为只是比较高明的赝品,是现代人仿造的结果。”
“哈哈哈跟我预想的猜测一样,我并不认为江户时期日本真的有陷入过百日黑暗的日子,可能是一种特殊的隐喻,也许可以参考江户时期政权变更下不同阶层的生活状态加以分析,当然这是建立在那些文献真实可信的基础上,不如说如果最终结论只是伪造的赝品才更符合常识,听说上传者只公布了少量的封面和内页照片,更多的文字是经过他自行整理然后才发表,这说法就更可疑了……”
这个嘉宾真是的,就当作是真的不好么?就因为看起来太真了才引发了讨论啊,真的只是随便伪造的赝品怎么会有节目组专门讨论这件事啦。
少女不满地整理了一下围巾。
不擅长跟人对话,又不想在等待中枯坐着,她低头继续看起手机。
被骗是上当受骗的人自己不对。
妙鉴夫人的高见之一,而我往往不做声地默默认同着赤羽随后一定会跟着说的那句话:“胡说八道。”
所以我对山中信左说:如果你一开始就不要说谎的话,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他表情非常诧异,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我才注意到我贸然将仙台藩说了出来,糟糕了,他不会服毒吧。我立刻起身朝他走了过去,趁他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彻底暴露自己的身手之前,掰开他的下巴观察是否有毒药的痕迹。
他挣扎了一下,但是他错误估计了我。
真的很可悲,中间但凡有任何一环对不上,这件事都会变成普通日常中的小事随便搁浅在什么人的记忆里。
“山中先生。为了节约大家的时间,请你直接同意跟我交易好么。”我从袖子里掏出那个黑色的瓷瓶递给他看。
“之前说听到有人摔倒在地我才闯进来,这不是胡说,我在帮助阿清夫人服药,然后照顾她的时候,给她吃了这个。如果山中先生打算在这里跟我动手,我也不知道大家各自有几成胜算,可能我会被杀掉然后丢给山中先生熟悉的处理人处理,我不太希望有这种走向,但是真的,解药我不会带在身上,另外我也没有傻到特意留出那么一口让你有机会灌到我嘴里再逼迫我去拿解药。”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潜藏在我心里的那个小女孩瑟瑟发抖地不断哭泣,对不起。闭嘴雪绪,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我只需要一个名字,如果可能的话,山中先生直接让我见到他更好。”
山中信左在我脚边喘息着。
假的。
经受过忍者的训练不会因为这种对待就这么失态,只是想继续假装自己是普通人而已。普通的需要打工兼职才能养活病弱母亲的下级武士。
“我不知道鹿又姑娘想说什么……”
“山中先生,阿清夫人随时会醒过来,你希望她看到这一幕么,你希望我当着她的面把你的真实身份统统捅出来么。”
他闭嘴了,然后短暂地思考之后,他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从地板上支起身子,重新正姿坐在我的对面。
“我已经退休了。”
我知道。
大部分御庭番如果有出过一次非常重大的外差,就可以退休了,重新领回一个普通的武士身份,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实际上,我之前调查过两个御庭番,退休的年龄都相当早,像山中信左这样到四十多岁才退休的情况反而罕见。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通过这件事找到我……”他双手垂在自己膝盖两侧,看起来呈现放松的姿态。
假的。
那是做好反击准备的起手。
我站起身,移动到内屋的推门之前重新坐下。
抱歉啦大叔。毕竟你的弱点是阿清夫人,挡箭牌必须是她。
“为什么会通过这件事找到你,这是个一个好问题。我也经常想问这个问题呢。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么凑巧,就像命运注定要让我找到一样。山中先生,我清查江户的御庭番已经很多年了。遗憾的是就算是我,也只大概摸索到少数几个人的身份,而我找到的那几个人,都不知道我需要的那个名字。但是山中先生,你是已知的这些人里最晚退休的,我只能赌一把你知道。”
“山中先生两年前前往仙台,用的是什么理由呢?为什么要撒谎欺骗阿清夫人呢?因为很难找到三十多年前的证人,只大概听说山中先生是被抱养给下级武士抚养,那么,下级武士无论做什么公差,都没有必要说谎吧。下级武士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那么说谎的原因是,真实在做的事情不可以让阿清夫人知道。我原本以为山中先生在仙台做了一些违法的事情。但恰恰是两年前,这个时间节点,我知道仙台发生了什么。”
“两年前仙台藩改换了藩主,这件事风平浪静地发生了,向江户幕府递交了报告,看起来一切无恙。但是让幕府就这样放心是不可能的,所有的藩国在发生政权交替之后,幕府一定会派御庭番去调查。山中先生干嘛要那样看着我?这种知识只要稍微留意就会知道了,诚然你们的保密做得极好,但是如果真的做得全无线索,山中先生就不会在仙台被抓住了,不是么。”
“嗯,我跟浅草的纸商套过山中先生的情报,山中先生的左脚脚趾被砍掉了一个,没错吧,当年受过的拷问应该不止这些,但是山中先生从仙台回来之后还没有相熟的医师,所以我也无法判断身上到底有没有拷问的伤痕。各国的藩主对于幕府送来的密探都是残忍无情的,所以我刚才才要检查山中先生是不是在牙齿里藏毒,我知道有很多御庭番在被抓住拷问的时候就会服毒自尽。啊抱歉,并不是在羞辱山中先生缺乏做密探的素养,为了活下来,做出什么选择都不奇怪。
“仙台藩的政权交替底下是有两派人的斗争决定的最终走向,抓住想要刺探情况的密探之后居然没有处死,这太稀罕了,有些偏远的藩国虽然会按时赴江户参拜将军,却会将幕府的密探抓住之后在上报的文件里大肆嘲讽,让将军脸上很没有面子。山中先生跟仙台藩藩主做了什么交易呢?御庭番的信件一直从仙台送回江户,甚至阿清夫人两年间都没有停止过收信,她一个身患重病的可怜人,是靠着早年交给他人抚养的儿子的信件获得活下去的动力,山中先生,你在信里杜撰一个作家的形象,是因为你潜意识里觉得这样最可信么,因为成为了作家,想在仙台取材,所以暂时无法返回,如果不是这个借口该多好,如果不是这个借口,我如今无论如何都无法找到你。
“一直到今年年初,幕府终于表态了,针对仙台藩国做出了安抚和退让的姿态,但我想那是出于另外层面的考虑,上面的人是不会把御庭番当作人的,御庭番只是跟忍者一样,随时可以为了幕府和将军去死的弃子,所幸的是仙台藩最终释放了当时潜入的御庭番,真是巧合,我恰好知道仙台特赦的一批人中,有一个人左脚脚趾被砍掉了一个。
“回到江户要面临的事情是阿清夫人的病吧,正如我之前所说,阿清夫人在江户病得很厉害,已经到了无法认清人的程度,她是不是一直想着自己那个在江户成为作家的儿子呢?但是山中先生,你完全不是作家,也很苦恼要怎么让阿清夫人接纳你,你最终用了这种可笑的方式出版了一本书,只是为了拿给阿清夫人作为证明,证明自己是仙台回来的独一无二可以依靠的儿子。”
“中间只要任何一环断开,我就找不到你,所以我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这是命运,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你一定知道那个人。山中先生,阿清夫人的命现在握在你手上。如果你觉得就让她这样死掉会更好的话,我也能理解你的想法……
“闭嘴!”
我的短刀挡在我的脸颊前,我听到了金属撞击的声音,但仍然感觉到脸上有一丝刺痛。真麻烦,要是毁容了可不好解释,伊织可能会问个没完没了……哦,应该不用担心这个。
我把掉落在我身前的那枚手里剑捡起来,握在自己手上,继续说下去。
“尾张的政权交替是十六年前,那时候,幕府同样往尾张派出了御庭番,到十二年前,他应该返回了江户。我听过他的声音,那是让人很难忘怀的声音,从这个角度,我很不解一个辨识度这么高的男人竟然可以成为御庭番,可我查了这么多年,始终难以找到他的线索,怎么可能呢,我想了很久,我只有一个结论,那个人不需要伪装自己是普通人,他可以从来不跟任务之外的人交谈。”
“他一开始去尾张的目的,就不仅仅是去做密探的。”
“山中先生,我能看出来从我刚才提到尾张,你就知道我想问的是谁了。我觉得这很合理,一个跟你现在毫无瓜葛的前同僚的名字,和阿清夫人的性命。你想好了么。”
我用短刀的刀刃看了看自己的脸,还好还好,只是很浅的一道痕,血虽然渗了下来,但已经凝固了。
当我将短刀放下的时候,山中先生站了起来。
“小姐,到了。”
手机还没加载出后面的部分,她只得手忙脚乱地将手机先放回到小包里,然后又手忙脚乱地掏出钱夹,笨手笨脚地数出正好的纸币递给司机。
“不过小姐,你难道是那个公司的模特么?”司机接过钱之后给了她发票,还是问了一句。
“不不不我才不是模特呢,我是来面试的,有一位模特要招聘助理所以……我赶时间先走了!谢谢您!”
其实她不赶时间,现在离正式开始面试还有一个小时。只是她真的不喜欢跟人讲话。这个性格大概做不好助理……不,不能这么想,总要试一下。
但是,这是什么模特啊,竟然把面试时间安排在晚上,好奇怪哦……
她将手机又掏了出来。
反正还早,先把后面的部分看完吧。
刚才手忙脚乱的时候似乎不小心翻了页,导致接上了不同的一段。
人果然不能有弱点。赤羽如果没有夫人的话,大概不会走上这样的路,山中先生如果没有娘亲要照顾,也不会落入命运的陷阱。我跟随山中先生确认了那个人如今的工作之后,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浜本先生如果当初不像个傻瓜一样地帮我,现在一定也还好好地活着。跟你吵架的那天是我第一次在你面前提到他,你错愕的表情现在还留在我的脑海里。我告诉你的故事版本里没有这个人的出现,那是因为他本不该有这种命运。但是如果还有选择,我还是会要求他帮我,因为我很没用。
我很没用啊,如果是姐姐的话,一定有更高明的办法吧,但我做不到。我已经努力过了,我想过所有我能想到的方法,最后还是只能抓到这点真相而已。读到这里你脸上又会有什么表情呢?我之所以如此详细地甚至详细过头地记录你所不知道的那些事情,正是因为我深深知道自己关心的人因为不知道的事情而死去是什么心情。
你读到这份该说日记也好还是什么也好的东西的时候,我大概已经死了。因为如果我还活着,我就绝不会让这种可笑的文字出现在你眼前。
所以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读到这样的自白,可以缓解你的不满么。
可不要在我坟前这样皱着眉头数落我啊。
明天,按照那个化野的神秘人交代我的事情,我要给浜本先生上坟。两年来我从未去他的坟前见过他,因为我不敢。你想来不会来找我,因为你还在生我气吧,正好,这次也顺便挑一块我的坟墓好了,到时候会记在这里,鹤见家那么有钱,我想要好看的墓碑。
做这种事情也许对你来说太过分了。
但是,毕竟我死了嘛。
-tbc-
怎么样这崭新的海猫式展开!
从这里可以看出作者真的已经黔驴技穷,为了推线无所不用其极了。
首先提一句出租车小姑娘是路人。
其次海猫式展开是好梗!感谢野人小姐姐热心提供艾蝶儿。
另外有人还记得有几个伏笔我还没收么?比如赤羽的信啊,化野那个神秘人的要求啊,你看我这次就写了怎么样并不是我忘了【真的没有忘,就是写得太慢……
浜本诚一是谁?这是个好问题,鉴于我之前基本没提过这人但是请相信我他不是我一拍大腿写的,这个人跟鹿又来江户是有重要关系的!!
上一次更新有一个小知识忘了写,关于御庭番,我一直在努力查有关的资料,重点就在于御庭番到底是不是武士,狐狸帮我确认的结果是,没错,他们是武士,那么为什么大量的动画作品中是忍者的身份呢,因为这批人会在忍者的训练体系下训练,每次藩国政权交替幕府就会派出密探是真的,密探一旦被藩国发现抓住下场就会很惨也是真的,一生大概只有一次任务做完就能退休也是大部分御庭番的选择,少部分精英可能另外有工作吧我不知道啦【【【
关于时间线是鹿又发现书的事情之后去查,查的过程中顺道发现有萤者绑架的事情(其实这里我本来想多刷点时髦值问问别人的互动里要不要带鹿又玩,顺便借这件事证明一下武力值,结果写的时候忘掉了otz所以才有了藤花比武),于是额外发现的部分通知了奉行所,接着往下查发现哎呦这事怎么搭上了于是顺道就继续挖下去,中间跟鹤见吵架,吵完架去威胁前御庭番,威胁完跟坂本比试(刷时髦值+互动),吵架应该能看出来吧是从上上章就已经提到了。
就是这样,感谢阅读!下章解释一下吵架是怎么回事。
错别字我是不会改的!
把鹿又写成透明柜其实不是我的初衷,请相信我我真的是想写真挚而热烈超越爱情的友情…………鹿又对佐伯是有箭头的!试问谁不喜欢在崩溃深渊拉她一把的美少年啊!【不是
大概是发生在DAY 62~66之间的事情(也就是五月一日到五日)
轻松愉快的日常~
只在对话中提到了希子桑但还是(不要脸地)关联了www~
E站的文章排版实在,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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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随身的包裹放在矮柜上准备开工时,あおい却听到站在一边整理物品的医生抛下这么一句话:“你化妆了?”
她眨了眨眼睛,不得不再一次表示佩服。尽管早不是第一次,但她依旧觉得医生这个能力十分神奇。因此偶尔还有意无意地带些有气味的东西来,像是做游戏一般考察对方,每每猜中,心里便乐不可支。但今天这次倒是有些意外。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医生啊……等等……难道味道有那么浓吗?”她有些尴尬地闻了闻自己的双手。明明只在嘴上涂了一层薄红,但如果给人造成浓妆艳抹的感觉就太糟糕了。
“并没有,只是你平时是没有这个气味的。”
あおい这才放下心来:“哦,那就好。前两天去请立花院先生教我化妆来着,于是他就送我了一些化妆品。”
“立花院?”
“嗯,立花院春人先生。”
医生听罢点了点头。立花院春人,小有名气的女形演员。虽然与之并没有深交,但这名字多少是知晓的。既然是从他那里得到的,有这香气倒也并不奇怪了。
“不过今天的工作是打扫,你难得化的妆,恐怕要弄脏了。”
あおい笑了起来:“不会啦,只是稍微用了一点小町红而已。”
“小町红?”
“嗯,就是可以涂在嘴上的东西……这么说来,难道医生之前没有恋人吗?” あおい有几分诧异。如果接触过女性的话,也许多少会对这些东西略知一二吧。毕竟她在城里认识的那些女孩子们都常会谈论到他,因此她便自然而然地以为对方有过恋爱经验。
然而医生却笑了一下:“恋人嘛……”
あおい也没太在意医生的回答,倒是继续说了下去: “医生超受欢迎的,我去跑腿的时候还有女孩子来问我奇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
“问我医生喜欢什么啊,今天穿了什么衣服啊,中午吃了什么啊昨晚吃了什么啊。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啦。” あおい皱眉抱怨,看来这情况并不是难得发生的,但她转而又叹了口气,平静的眼神之下有一层淡淡的羡慕:“不过总觉得,心里有了喜欢的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太一样。那些女孩子是这样,希子姐也是。自从希子姐认识了牛太郎后,每天都一幅很有精神的样子,无论做什么都觉得很幸福。恋爱这种东西真是奇妙啊,好像世界都随之改变了。虽然我应该是没有机会了,但是如果医生遇上了喜欢的人,一定不要错过了才好。”
尽管あおい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医生也只是用惯常谜一样的轻笑便应付过去了。但あおい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将袖子系起准备开始工作。但她一眼瞥见自己的包裹时,这才想起来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她将包裹打开,从中取出一个物件交到了医生的手上:“差点忘了,这个给医生。”
那是由三串贝壳组成的东西,贝壳串垂坠部分的一头被均匀地系在了一圈竹篾上。
“这是?”
あおい一脸得意的笑容:“这些贝壳是上次咱们去海边的时候捡的嘛,然后我就把它们做成了风铃,医生你听。”她说着举起风铃轻轻摇晃,互相碰撞的贝壳们发出了喀拉喀拉的脆响。
“虽然不能把海浪的声音带回来,不过我想这样稍微有一点点海的感觉吧。但这是我自作主张做的,也不知道医生喜不喜欢,而且挂在店里会不会太像女孩子了……”
あおい说着说着,羞愧之情莫名冲上心头,脸蛋也“嘭”一下涨得通红。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做出了这么粗糙的玩意,甚至还得意洋洋地拿来送给别人,实在是太丢脸了。
“不、不行,这么简陋的东西送给医生太失礼了,果然还是……”
正当她慌慌张张想把东西塞回包里的时候,却被医生阻止了。
“风铃我会收下的,谢谢。”
“诶?诶,真……真的吗?好高兴!” あおい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顿时觉得手指上被竹篾与针尖划破的伤口也是有意义的。
“毕竟是你的心意。只不过,为什么要送东西给我?”
あおい略微歪过脑袋,有些不理解医生的问题:“嗯?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啊。如果硬要说理由的话……”
她垂下眼睑,抿唇笑了一下,原本轻快的语调也随之变得柔和平缓起来:“如果一定要说为什么的话,大概是想感谢医生对我的关照吧。和医生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很愉快,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每一天都很开心。医生对于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我非常喜欢医生。如果还要问为什么喜欢的话,就像春天会开花一样,是没有理由的。”
不等对方做出任何回应,あおい便将袖子重新系好,提起水桶自顾自朝屋外走去,语调又恢复了往日轻快的模样,好像也并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意义重大的发言一般。
“好啦好啦,讲了不少没用的话,可以开始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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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水桶从井里捞上来的时候,あおい忍不住望了一眼水中倒映的自己。她左看右看,实在忍不住对自己的化妆技术产生了怀疑。毕竟今天是她第一次自己上妆,做的虽然也只是简单的涂唇而已,但毕竟希子没法替她做参考,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技术如何。要不是医生说了香味的问题,恐怕她还并没有那么在意。
“这样涂到底对不对啊,要是春春在就好了嘛。”
春春,也就是あおい对立花院春人的昵称。之前因为机缘巧合认识了对方,至今她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尽管春人是著名的女形演员,但私下却没有什么大牌架子,总是带着一脸极具亲和力的笑容。台上被层层和服包裹着的他是绝代美人,台下卸妆后,他褪去脂粉的脸庞却显得更加艳丽。男性的俊朗与女性的柔婉在他的脸上融合得天衣无缝。
“春春真是美人啊。”
あおい不止一次这样憧憬地感慨过。也正因如此,她才前去找对方教她如何化妆。
“请把我变成像春春你这样的美人,可以吗?”
但听到这样的请求,春人既没有立马同意也没有当场否决,他只是愣了一会,随即爆发出明快的笑声来:“哈哈哈哈,あおい本来就很可爱啊。”
“不不不,我并不……”
“为什么突然想要化妆?难道说……”春人的脸凑了过来,眯起眼睛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小声询问:“你~恋~爱~了?”
あおい被这大胆的猜测吓得退后一步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春人朝她挤挤眼:“和我不用这么害羞的啦,说给我听听看嘛。对方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可是江户第一的恋爱专家喔。”
“真的没有,春春不要乱说啦……恋爱这种事情,还轮不到我的。”
“不要这样没有自信嘛,你想恋爱的话,我随时可以为你介绍对象的喔。”
“都说了不是了……”あおい羞红了脸,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这样无力地抗议着。
春人也像是尽了兴,揉揉少女的脑袋,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所以话说回来,你真正的理由是什么?”
あおい望着对方的眼睛,诚恳地请求道:“因为我只剩下一个月的生命了,所以想趁这机会,做一些之前没有做过的事情。因此我想请你把我变得不一样一点,可以吗?”
也许是因为平日相处十分融洽,亦或者是对方身上并没有太强烈的妖异特质,春人几乎快忘却了眼前的少女是蜉蝣的事实,而长夜也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时间了。如果她没有在百夜结束之前找到愿意和她携手的那个人的话,她所要面临的便是残酷的死亡。尽管她本人看上去对此好像并没有太大的恐惧,但是春人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却无法不感到惋惜。
“没问题,我一定会把你打扮地美美的。”春人亦报以认真的表情,点头答应。
白瓷盏中散发着神秘金绿光晕的玉虫色被湿润的毛笔沾上水迹的一刹那,像是少女被咬破肌肤白皙的脖颈一般,鲜艳夺目的红便立刻随之荡漾融化开来。春人托起あおい的下巴,用笔尖蘸取那艳红,轻轻地涂抹在她的嘴唇上,将唇瓣晕染出温润的樱色来。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春人放下笔,满意地打量。
明明只是上了唇色,あおい却觉得整个人的气色顿时变得鲜活,或者说是散发了全新的光彩也不为过。
“春春真的好厉害啊,就像会变法术一样。” あおい欣喜万分,目不转睛地盯着镜中的自己。
春人笑眯眯地解释:“这个叫小町红,蘸取的水分量或者是涂的层数的差异,都会造成不一样的颜色效果。我现在给你涂的就是比较浅的樱色,很适合这个季节,也很适合你这个年龄。我这里还有一些化妆品,可以送给你,我一会教了你你回家可以慢慢练。”
“这……不会太贵重了吗?”
春人拍了拍あおい的肩,像是要她放心:“没关系,你收下就好了。”
“嗯,春春,谢谢你。” あおい感激得除了谢谢之外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但是呢,女人无论用多少化妆品,都比不过自身的笑容。只有笑起来的时候,才是最好看的。”
あおい点点头,绽放出一个灿烂又满足的笑容。春人望着镜中少女的映像,轻轻抚摸她柔软的头发。如果这个孩子能一直这样微笑下去,该有多好。
“如果あおい成为人类的话,最想看到什么?”春人忽然问。
“应该没有这种如果吧。” あおい依旧笑着,语调平和,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春人听了着急劝道:“不要这样否定嘛,这可不像你喔。再说还有三十多天,一切都会有转机的。”
“嗯……”为了安慰面露忧色的春人,あおい连忙把话题转了回去:“不过最想看到东西,果然还是日出吧。但是在城里好像没法看见太阳从地平线慢慢升起的样子,所以也许海边日出是最好的。”
“日出?日出很棒啊!”
“是吧,春春也是这么觉得的嘛。”
“当然啦,况且现在还是春天。古代的文人不也说过嘛,‘春は曙’……呃,接下来是什么来着?”
“やうやう白くなりゆく山際……”あおい自然而然接下去道。
春人双眼一亮,不由感叹:“あおい很厉害呢,这都知道。”
あおい并没有回答,只是用有些勉强的笑容回应,但是春人并没有察觉出来。“春は曙”的下一句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这篇短文她不知在心里念过多少遍了。
说“没有如果”也并不是什么丧气话,而是可能无法避免的事实。困扰她的不光光是死亡的威胁,还有隐藏在黑暗更深处的某样东西。它窥觑着她,偶尔留下踪迹,让她为此胆战心惊。它让她意识到,“能够活一百日就足够了”,这纯粹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あおい苦笑一声:“春は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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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は曙。やうやう白くなりゆく山際、すこしあかりて、紫だちたる雲の細くたなびきたる。」
那天清晨她坐在窗台上眺望着东方的时候,默默地背诵出了这行句子。然而此时的五月之晨既无泛白的山头也无紫色的细云,只有一轮看得有些厌烦的伪月。
她闭起双目想象了一下,可是无论怎么努力,毕竟是没有见过的事物,实在难以产生具体的映像。
“稍微有点理解医生了呢。”她轻轻叹了口气。之前她描绘潮声的时候,他也面带几许茫然。但是跟医生相比,她大概也算幸运得多吧。至少,她还能一窥春季的美。
但诚如她所言,人类是很贪心的。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在她所渴望的不仅仅是春曙那么简单。天光乍破,暮霭夕照,薄虹高挂,白雪遍野……还有许许多多她想见到的事物,想经历的事情,可是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她了。
“不行,不可以贪心,能够作为人类活一百天已经很奢侈了,不要再去想别的了。”她像是说服自己一般,不停在心里默念这句话。
她明白潜伏在自己心中的危险是什么。某个可怕的念头早在她的心底生了根,直到破土而出的那一刻,这才让她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有这么丑陋的一面。
在希子家照料花草的时候,或者是替医生将药物交给病人的时候,那个想法都曾不止一次地闪现过。她不敢跟任何一个人开口说起这种状况,连她自己都对这个想法感到恐惧,她甚至不明白这种情况是何时产生的。因此她便用自我催眠的方式,趁这黑暗还未化形,将其一遍遍地扼杀。
贪婪是罪,妒忌亦然。区区蜉蝣,连人类都做不成,倒先染上了人类的恶病,实在可笑至极。
她本以为靠自己的力量就可以抑制那可怕的想法,但永暗神社关于影雪的通知却让她无法安定下来。她害怕影雪降临,害怕妖力衰退无法维持人形,更害怕她会因此失去自己的本心。但就算再怎么不安,她终将要一个人去面对。无论是希子还是医生,都是她想保护想要好好珍惜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去伤害他们。
但是,担忧也是徒劳的,不如趁现在去做些未曾尝试过的事情,比如化妆什么的。也许一个令人愉悦的容貌能产生治愈的效果,也许这样她就能离那片黑暗远一点再远一点。
然而,如果当她最不愿意见到的那天最终随着影雪到来时……
“没关系,不用担心,我会结束这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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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伙淡紫色的眼眸中会流露出被捅了一刀的神色,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不,要说意料之外恐怕也未必如此。
雪绪抬头眯起眼睛,端详着灯火下的藤花。垂云一般的紫藤自道场不远处顺着枝干一路蔓延,仿佛轻薄的瀑布,过于明艳以至于置身花下能感到隐隐的惊心。
这样的花海,总觉得美到有些危险。仿佛无端就从花下生出什么妖物。
“紫色的藤花……”雪绪托着腮,倚靠在围栏上,左手摩挲着短刀的刀柄。
跟鹤见吵架并不是第一次,不知道有多少次会看着她生气的脸笑出来。
只是这次不是吵架。
坂本道场外的藤花曾经被斥为优柔虚荣之物,每年春夏交接之时,紫色的藤花盛开,会引来不少青年男女在花下铺开洁净漂亮的衬布,带着自家的食物于午后赏花,莺声燕语乱花迷人,这场景让道场性格严谨的教头们大为恼火。
这片藤花一直保留至今,可惜今年长夜不消,人心惶惶,商家与武家女孩们各自前来赏花的胜景怎么也不会有了。
雪绪朝前方藤花下专注挥舞着竹刀的男人喊了一声。
“坂本先生。”
对方恍若未闻,挥刀的频率丝毫未变。
坂本浩志是坂本家的三子,上面有两个哥哥早就分担了继承道场和继承官职的任务,作为三子,如果不是入赘到其他武士家的话,本身处境会非常微妙。然而他并不像对此在意的人。武士的道场寻常女子本没有资格入内受训,即使偶尔听说有武家的女儿可以在道场内严格修行,对雪绪来说这扇大门也是绝不会打开的。但有幸认识坂本浩志之后,她意外获得了在道场外进行练习的机会。
记得他说,因为有两个哥哥,所以直呼“坂本先生”会下意识地认为在叫别的人。
雪绪扫了眼脚下,拎起一块半个手掌大小的石头,轻轻掂了掂,朝他投掷过去。
“坂本先生!”
这次稍微加重了语气。
挥刀的武士原本是侧身面对着雪绪,自石头飞过去的同时他脚步稳健地向后一撤,手中的竹刀立时停住原本的去势,顺着石头飞来的方向大力劈下。
他显然看到了雪绪,却不作声,而是微微抬起了下巴,脸上的线条是绷紧的。初见他至今,这人眼里永远有武士出身的自矜与高傲,然而若与人交谈起来,分明随和得很。
“有这么警惕么?还不是酉时呢。”雪绪用发带将自己的长发高高束起,在发带上串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坂本手中的竹刀稳稳地上挑。
“这样随便丢石头可是很危险的。鹿又姑娘今天要来练习么?”自他一出声,刚才凝滞的警惕氛围瞬间便烟消云散。
“哪有什么危险,你的话不会连这种‘袭击’都躲不过。不过,为什么今天你也在道场外面训练?”
坂本笑起来,薄薄的嘴唇扯开弧度。
“百夜之后道场的修行变得更严苛了,我两个哥哥都在里面累死累活,我想在外面偷懒。”
雪绪视线从他额际的汗水和手中的竹刀上一扫而过。那认真练习的样子可完全说不上是偷懒。
“鹿又姑娘要来试一下么?”
“嗯。”
雪绪绑起自己的袖子,将木屐脱下放在一旁,她与坂本认识时间接近一年,早就不用客套什么,对方说“试一下”,便是“与我交手”。
道场外的这片空地时常在场地不够的时候拿来做户外训练用,地面已经尽量处理得相当平整。雪绪轻轻地活动起脚腕,而坂本递给她一把木制的短刀。
“什么啊,你连这个都准备了?”
雪绪不擅长用竹刀或者木刀,说到底她从未受过剑道的训练,在与坂本的数次对决中,纯靠在东谷山习来的敏锐与对方周旋。若是用短刀的话未必会输给你。有一次对坂本说了这样的话,对方竟然记在心上。
“鹿又姑娘是实战派嘛。既然要切磋,总要在最能发挥的情况下。我也不会用竹刀的,我会用木刀。”
木刀比竹刀要重很多,若说竹刀是道场之剑道,那么木刀便接近实战的情况。挥舞出去力之所至,击碎骨头也是可以预料的事情。早年御前剑道比赛,有本已获得名额的道场表示退出,若在平常这是要受耻笑的事情,然而因为比赛规定使用木刀,而御前对决必然拼尽全力,稍有不慎,便是丧命也不奇怪,是以并没有人取笑退缩的一方。坂本这次说要用木刀,吃惊之余,雪绪也笑了起来。
“不知该说你是真狂妄,还是说你真看得起我啊。”
敢做出这样的安排,坂本他大概对控制木刀的刀风有所把握,同时对雪绪的招架也有信心。
雪绪将那把沉甸甸的木制短刀拿在左手,对着空气划了两刀。
比自己用惯的那把轻,长度要稍微长一些。没问题。
三米外,坂本的木刀稳稳架起,遥遥指向雪绪的眉心。
山中信左略有些不习惯地取出几乎从未用过的第三个杯子,倒满了热茶之后递给坐在火盆旁边的少女。对方笑容天真甜美,喝第一口的时候好像还不小心被烫到了,快速地吐了一下舌头。
“关于我娘的事情……刚才还真是有劳姑娘了。”
山中从浅草回来的时候,长屋里已经飘起了药香。
他立时有些着急地放下身后的背篓,对屋内喊道:“娘,都说了等我回来,您一个人不方便……”推开门,却看见火盆前用扇子认真看火煎药的人,是从未见过的红色长发的姑娘。
还来不及质问对方为何闯进自己家,就听见久病在床的娘亲在里屋咳嗽起来,而那位姑娘却比他还要更快一步起身,径直走进里屋帮老人轻轻拍打后背,再小心地让她躺下。
“是我失礼了才对。突然看到有陌生人在自家里出现想来不太舒服。”
她自报姓名为鹿又雪绪,自称在东町一代生活,靠关东煮这类饮食上的小生意维持生计。
“原本供应新鲜蔬菜给我的农户这周似乎出了什么事情,就跑来看看情况。结果回来的时候经过这里,听到有人摔倒,还有打碎东西的声音。老人家还咳嗽了好一会儿,听起来情况有点严重,因为屋内当时没有点灯,所以虽然不关我事,最后还是闯进来了。”
山中在烧茶的时候进屋检查母亲的病情,母亲已经神智不清有些时日了,有时甚至认不出自己的儿子,方才听她这么一说,山中心里便是一紧,他最清楚不过母亲若在他不在的时候发病会有多痛苦。但名叫雪绪的少女似乎将她照顾得很好,被子盖得妥妥贴贴,在床头摆放了干净的手巾,热水也一直不停地烧好放着备用,另外地上打碎的瓷片也被她细心地扫走,一路检查,山中对那名陌生少女的好感便暗暗生长起来。
鹿又将已经将煎好的药用厚厚的纱巾过滤,乌黑的药汤漏过滤布,倒进山中母亲用惯了的药锅中。手里忙着,她嘴上也不闲着,一直在和山中絮絮叨叨地聊着天。
“山中先生之前是不是不在江户?听说阿清夫人一直断断续续病着也没人照顾,到山中先生回来之后才终于能过几天舒服日子。”阿清是山中娘亲的名字,他调了调房间里行灯的灯芯,接过话来:“嗯……我不在的时候,我娘吃了很多苦。话说,不用称呼夫人这么拘谨……”
“咦?山中先生不是武士?虽然听说只是俸禄二十石的下级武士,但是对武士亲眷叫一声夫人是正常的吧。”
诧异于少女对自己经历的熟悉,山中抬头看了她一眼,在火盆的光下,鹿又脸上神气反而理所当然得很,毫不心虚地回望着他。
“不,我家情况稍微复杂一些。武士之名是因为我被山中家收养,但收养我的双亲五年前已经去世了。我亲生母亲送走我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所以我把她接来照顾。”
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讲述自家情况似乎那里不太对,可不知为何看着少女的眼睛就会情不自禁地倾诉出来。山中脑海中稍微闪过这个念头,就看见鹿又姑娘将眼帘垂下。
“阿清夫人真可怜。我扶她回床铺休息的时候,她有时会清醒一些,有时会不断地把我当成自己的儿子。啊,好像有提到,山中先生离开江户的两年,成了小有名气的作家呢。”
山中信左的手停下整理废纸筐的动作。
“关于这件事……请鹿又姑娘不要再提了。”
坂本的起手毫无破绽。
雪绪微微降低重心,轻轻移动身体。冰凉的泥土地面踩起来反而比道场的地板更让她有实感。
对方的木刀刀尖牢牢对准她的眉心,跟随雪绪的身形移动也非常平稳。
在东谷山的时候,赤羽经常做拔刀与挥刀的练习。雪绪曾经抱着膝盖在回廊里看他,出于总想较个高下的心思,总会问他,如果跟夫人拔刀相向,谁会赢。
“我不会拔刀对她。”赤羽总是这么回答。
然而有一天他让雪绪与他切磋。
“用短刀较量看起来非常愚蠢,因为刃长只局促于此,那么想杀伤对方,势必要进入对方的杀伤范围。所以对很多人来说,拔出短刀的同时就已经是杀招,是以不能轻易出刀,而要谨慎观察对方的破绽,然后以闪电之速直击命门。”赤羽毫不客气地上手就朝雪绪斩击,而仓促之下只得用短刀架住格挡,下一个瞬间腰部便是一痛,人已经倒在地面。
“不要擅自格挡,要学会巧妙地避开迎面的杀招,发动攻击的一方必然有漏洞,要学会看到这一点。”赤羽蹲下来,看着雪绪,“妙鉴会赢。”
“什么?”雪绪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她比任何人更擅长看清破绽,因为她想杀人,即使对方真的全无破绽,她也能引诱对方露出破绽,因为她不畏死。在这件事上,她是天才。”
坂本的刀动了。
年轻的武士大喝一声,连垂下的藤曼似乎都因呐喊而隐隐摇动。坂本的刀像流水一样无声而迅捷地袭来,雪绪看似缓慢地将短刀平伸横出,做出要格挡的姿势。
两人的武器迅速撞击在一起,发出沉闷的钝响。但雪绪丝毫没有用力的意思,她的左手在迎到对方力度的同一时间,迅速扬起。
木制的短刀被击飞至两人头顶。
“所以为什么一定要用短刀?不管怎么说,夫人的话,她完全可以驾驭别的更有威胁的武器……”
“只有短刀是她可以完全掌握的武器。任何其余的武器在进攻的时候一旦受挫,要变招就会有停滞,只有短刀断然不会,或者说,妙鉴的短刀。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变化它的轨迹。”
雪绪迅捷地向前闪身而过,在迎面格挡的同时,她已经踏至坂本的身侧,左手正好握住从上方掉落的短刀,顺势下刺。
又是一声干硬刺耳的相撞声。
坂本抬起刀柄挡住这一攻击。
“我只是需要打工兼职才能糊口的下级武士。让姑娘见笑了,正如鹿又姑娘所见,家母年事已高,神志不清,大概将我的事情和别人搅合在一起。”简单地叙述了自家的情况,山中语气平静。
“是这样么?可是,乌月馆发行的《良夜》,作者山中氏,难道不是先生么?”鹿又姑娘坐在火盆前,不知为何,行灯的光反而在她脸上拉出一条阴影。她径自抽出火盆旁置屋柜的抽屉,将那本黄色封皮的书取出来,挡在自己眼睛前。
“难道山中先生要说,这是巧合么?”
山中信左缓慢地揉了揉眉心,脸上是痛苦的神情。他慢慢正姿端坐在鹿又面前,低下头颅。
“鹿又姑娘说因为听到家母摔倒咳嗽才闯进我家,是谎言吧。”
鹿又笑了笑,并不说话。
“那么,鹿又姑娘跟鹤见屋长女鹤见伊织是什么关系呢?”
“山中先生果然承认自己是抄袭了鹤见大小姐的书稿,对么。”
山中迅速地抬起头朝里屋看了一眼,而鹿又淡淡地说:“请您不用担心,阿清夫人睡得很沉。您的谎言断然不会被拆穿。”
“我……”
“是利用纸屑商的身份吧,山中先生年前从外地回到江户,首次发觉自己亲生母亲阿清夫人罹患重疾,大概不久于人世,于是立即决定亲自照顾她。正如你所说,下级武士的俸禄并不高,而阿清夫人要用的药物大多价格昂贵,所以山中先生你要放下武士的尊严去做一些零碎的打工。北三丘町一带各家的废纸回收是山中先生负责的,我之前已经跟浅草的纸商确认过了。山中先生是什么时候发现鹤见别邸回收的废纸整理清楚之后,赫然可以用来出版呢?”
“……上个月。”
“果然,然后誊抄完毕再找人出版,山中先生工作的纸商与乌月馆有生意上的交情往来,想来您直接询问之后就请他帮忙了吧。但是,山中先生并不看通俗小说不是么?所以没有想到原以为是富家小姐打发闲情而随笔写的故事,竟然是预备出版的半成品。”
“竟然是这样么?在下真是罪该万死……”
“乌月馆的老板倒是看出了点什么,但是并没有戳破,只不过没有直接以乌月馆的名义刊出,而是挂在另一家小社名下……说来有趣,他似乎很同情山中先生和阿清夫人,所以即使被我用生意上的理由威胁也没有直接讲出是山中先生呢。”
山中信左将头埋得很低。
“只是在下当时确有原因不得已为之,如果鹿又姑娘对这件事有任何怨言,在下愿意承担后果。”
鹿又雪绪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山中先生真是老实人。”
“什么?”
“如果我只查到这里该有多好,如果我只查到这里,只要知道是山中先生盗用了鹤见的小说,普通人大概就放手了吧。可悲啊,山中先生,着实可悲。”
她放在火盆上的铜茶壶发出呜呜的鸣叫声。
“山中先生,你在仙台两年,给阿清夫人回信的时候,如果不谎称自己是作家,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
一击不中即刻调整身体位置,两人重新回归对峙的状态。
雪绪的目光从坂本的刀尖,缓慢移动到坂本的脸上,武士虽然专心致志,表情却显得平静而放松。他身后是紫色的藤花,在微风里轻轻晃动,美不胜收。
雪绪情不自禁地轻轻吐了一口气。
“鹿又姑娘,你在我木刀所及之下。”坂本出声提醒她。
如果是实战,在实力对等的人刀剑范围之下却恍神,此刻已然是尸体了。
“抱歉呀。”鹿又笑了笑,人已骤起,就像是去够坂本身后的藤花,轻松压至他身前。此时雪绪身上全是破绽,坂本的刀入流水一样卷来,眼看就要击中雪绪的肩膀,却落了空。
坂本发出短促的惊讶的声音。
雪绪笑起来,笑声和她发带上铃铛的响声已经来自他身后。
坂本没有转身,直接用木刀自他腋下穿出,雪绪看得分明。她右手猛地按住对方的刀尖,像天狗一样踩住他的木刀起跳,坂本木刀一滞的同时,他已经转过身来,与雪绪的视线相交。
雪绪从空中向他颈下递出短刀。
“鹿又姑娘!”
坂本浩志发声的同时,他的木刀击飞了雪绪的短刀。雪绪的左手也被重重击中,手腕上立刻出现一片紫青色的瘢痕。
“对不起,方才看你的神色,实在是很有压迫力。”坂本第一时间向雪绪请罪。
“在石灯笼的光下和藤花的衬托下,鹿又姑娘最后一击的眼神,就像是有火焰在眼睛里燃烧。那个瞬间,感觉如果不把你的刀击飞的话——”坂本苦笑着摇了摇头。
“会被杀掉。”
雪绪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淤青,抿起嘴唇。
“我还差得远,坂本先生。应该我说抱歉才对,贸然找你测了一下身手。”
坂本浩志看着她。
“鹿又姑娘切磋以外的事情跟我无关,但是,你下定决心了么?”
他表情严肃,似乎并不是随意一问。回想起刚才的那场比试,雪绪猜测,是想问杀人的决心吧。雪绪把自己的发带解下来,冲坂本行礼。
“嗯,已经到最后了。已经快知道答案了。”
-tbc-
写得无比痛苦的一章!!!全部都是bug!
啊,好烦哦已经不想写了,怎么会这样呢,好不容易遇到一生的伙伴【等等
虽然看起来要收线了但是我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呢!为什么!啊!为什么!
跳起来踢自己的膝盖。
总之诚如阅读,鹿又的故事已经到了收线的阶段……但是还要写好多才能收完啊我心好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