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一个温柔的故事。 星空project的企划,准确来说不是企划,没有人设纸,没有互动,如果你想写那些温柔的故事,或者画治愈系的话,那就加入吧。 就像睡前童话一样温柔到可以引人安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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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各位讲故事的先加群啦【哭泣丢花.jpg
连续几天的阴雨之后,天终是放晴了。女孩和她的机器人正坐在马拉车上赶路。
浓馥的泥土味伴随着上泛的湿气充盈在鼻间,马脖上的铜铃合着拉车的颠簸一起晃悠着。略带凉意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吝啬地撒下。
短暂的停顿之后,马拉车重新开始了那富有节奏的晃动。
“你好,”从高处传来的说话声厚重又富有压迫感,“你想要一颗糖吗?”
女孩睁开因干涩而半阖的眼,发现刚上车的女人正热切地看着她。
“谢谢,我很乐意。”女孩礼貌地回答道。
“不、不用客气!”女人一脸惊喜,她似乎没有想到女孩会回应她。她高兴得连说话的声音都轻微地上扬起来:“我想给你的这颗糖,它不是一颗普通的糖,它与别的糖不一样。在我把它给你之前,我想要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
“它是希望的糖果。”女人不等女孩回答,就自顾自地用她那厚重而富有压迫感的声音向她述说这颗糖的由来。
“我因为自身的原因——我又高又壮,像一座山一样;我长得又丑,差点让人分辨不出我的性别——被欺负是常有的事。我一度怀疑我是不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这里到处充满了恶意,直到我拿到这糖。”
“那是一个孩子,又矮又小,因为没有父母而经常受到欺负。他有一个漂亮的玻璃罐,像天空一样的蓝色,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糖果,真的非常漂亮!那是他的宝贝——他爸爸留给他的宝贝。”
“因为它太漂亮了,其他孩子总是想抢走它,那群坏孩子们!我才到那儿的时候,因为长相太吓人而没人愿意提供房间给我,我天天在街上寻找能睡觉的地方。然后我撞见了他正在被那群坏孩子欺负——我感同身受,被人欺负的时候——于是我赶跑了那群讨人厌的坏孩子!他们太讨厌了!他们甚至摔坏了那个漂亮的玻璃罐!”
说到这儿女人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饱含歉意的表情:“我得向你道歉,我撒谎了,实际上我没有见过那个罐子的真实样子。我是根据地上的碎片猜出来的,不过那孩子很宝贝它是真的!那孩子很伤心,他想哭但是忍着没哭出来——我看见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转,我看见他把自己的下唇咬的发白——但是他没哭出来!他真的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孩子了!”
“小小的,脆弱的,却又坚强的孩子。”
“当我把地上的糖果捡起来给他时,他对我笑了,眼里还噙着泪水。那天我吃到几天以来的第一顿热饭,即使是没什么味道的豆子汤,也是那么的美味。孩子的奶奶还让我在他们家里睡了一晚。”
“第二天我要离开的时候,那孩子给了我一包糖——用一张小的可怜的手绢包着,几乎是他所有的,一半的糖果。”
“‘这是爸爸给我的。爸爸说,我想他的时候就吃一颗,每吃掉一颗,天上就会多一颗星星,当我把它们都吃掉的时候,天上就会有好多好多星星,爸爸就能跟着星星来找我啦!‘”
“‘可我们这儿很少看见星星,我也不能离开这儿,我得守着奶奶。你会离开这儿,去能看见很多很多星星的地方,对不对?所以我把它们分你一半,你是好人,如果是你替我吃掉它们的话,天上也会出现星星的对不对?
如果,你吃掉了它们看见天上多出了星星,再如果,你碰见了我爸爸,告诉他,我在这儿等他,好吗?‘
他红着眼向我请求着,我怎能拒绝这个小小的,坚强的孩子?”
“我答应了他,我甚至改变了我原来的道路——我曾经只是想找个地方活下去,但是现在,我想帮他,我要帮他,帮那个孩子找他的爸爸。”
“我想成为一颗星星,一颗为他爸爸指路的星星。这样那孩子就能见到他爸爸了,他会很开心的吧?这样我也是有用的人了吧?”
说完女人往女孩手里塞下用一颗用张小手绢包着的糖,“虽然想给你更多一些,但这是最后一颗了。你会去到更远的地方,对吗?希望那儿有更多更多的星星,然后,如果你遇见了一个跟着星星找路的父亲,希望你告诉他——”
“我会告诉他,在星星的尽头,他的儿子正在等着他。”女孩接过女人的话,认真地承诺着。
“谢谢、谢谢你!”女人感激地看着她,然后示意马车夫停下了车,“我要走了,孩子,祝你好运!”
“也祝你好运!”
女孩看着女人慢慢地站了起来,她真的很高很壮,像一座山一样。她慢慢地挪动着她那巨大的身躯下了车,然后慢慢地走向远处。
马拉车重新晃悠起来。
女孩看着手中的糖果,阳光下微微反射光芒的星星状糖果呈现出剔透的琥珀色,看起来十分诱人。她小心翼翼地将它包好放进了包里,在找到更多星星之前,就让她自私的,先将这颗小小的星留下来吧。
“我们也会找到的,对吧?”女孩好心情地扭头问着身旁的机器人。而回应她的,是一如既往地细小的、齿轮转动的机械声。
呐,爸爸,星星也会为我指路的,对吧?
“我就当你是表示赞同啦!”女孩回过头,合着铃铛晃动的节奏,开心地哼起了小调。
“那么,Y同学养了什么动物呢?”
“我?我在养……一条鲸鱼。”
听见这话,班里的同学们都炸了锅。
“鲸鱼?”
“骗人的吧?”
“吹牛。”
“真是个有趣的笑话。”
……
然而说话的那个男孩却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结束了自我介绍,鞠了一躬,回到安排好的座位上。
“喂……我说,这个新来的是个怪人。”
旁边的女孩子这样跟她说。她轻咳一声,递了个眼神过去。
“背后说人闲话,不大好吧。”
“嘛,那算了。”
女孩转过身去,她便开始打量着那个男孩子的背影。
鲸鱼?是真的在养吗?
真希望是真的啊。
这里的每个人都养动物。
妈妈养虎皮鹦鹉,爸爸养马,隔壁家的哥哥养仓鼠,班里的优等生养狗。
坐在旁边的女孩子白夏,养的是大群大群的蝴蝶。
如果动物养得好,你就会越来越像那一种动物,这是镇上的传说。她不知道这个传言的真假,但是传闻中有一位养鸟的前辈具有了飞行的能力。
但是这跟她也没有关系。
她什么都没养。
向班级同学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她说她养虎皮鹦鹉。这样如果有人真的想看她养的东西,她可以借妈妈的鹦鹉雏鸟交差。
她什么也不想养,虽然妈妈催了她很多次,她却什么都不想养。
其实她想养一只猫,但是又觉得那实在是束缚了猫的天性,而且家里的鹦鹉也实在是让养猫变得很棘手。
所以她是个奇怪的人,在这个所有人都养宠物的小镇上,她是一个异类。
然后另一个异类在眼前出现了。他说他是个养鲸鱼的人,然而没有人相信。
“喂,你是真的在养鲸鱼吗?”
“既然在养,就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啊?”
“都是骗人的,你以为我们还会信吗?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啊。”
“……”
下课之后那男生被几个男生团团围住。一开始,那些人还努力隐藏着奚落的语气,然而渐渐就演化成对他毫不留情的嘲讽。
“该不会,是养了一只蟑螂吧。”
“苍蝇也说不定呢。”
“我猜是草履虫吧,养在培养皿里。”
“嘘,咱生物老师养的就是那个。”
那男生没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等着上课铃声响过,那几个男生便一哄而散了。
她也只是看着,班上的其他人也都只是看着。没有人上前阻止,没人打抱不平。
毕竟,也没有人相信他真的养了鲸鱼。
日子也就这样平静地过去。沉默寡言,养了鲸鱼的男孩子Y,慢慢成为这班里的一员。成为班里一员的意思是,没有人再去费力嘲笑他,也没有人会去注意他。偶尔看见Y的时候,会想起“哦对,他是我们班的”,就是这样的一种如同空气般的状态。
她的好奇心刚好与Y的存在感相反,一天比一天浓重。想一探究竟,却从来没有找到过契机。
契机倒是很快就出现了。
一年一度的小镇狂欢节,所有人都会带着自己的宠物出门,参加选美比赛,体育竞赛等一系列的有趣活动。
她向妈妈借了鹦鹉应付了事,提着笼子走在喧闹的街道上。街道两边的摊位很多,不过她没什么兴趣游玩。
她在找一条鲸鱼。
鲸鱼会在天空飞吗?不,它是在海中生活的。
她还是忍不住抬起头看了。天空中除了云朵和气球什么都没有。
怎么想鲸鱼都不会在天空中飞吧。她暗自嘲笑了自己的愚蠢。
而且怎么想,都不可能有人真的养鲸鱼吧。
那么,如果他没有养鲸鱼,他会养什么?
也许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东西,比如蚊子啦飞蛾啦,或者是臭鼬也说不定。
也可能像我一样,根本什么都没有养。她想。
然后她便找到了鲸鱼。
一把不大的遮阳伞下面,摆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鲸鱼”二字在阳伞的阴影下显得有些昏暗,但夸张的粗体字还是足够吸引人眼球。
写着字的那张纸被贴在桌子的前面,风吹过的时候显得摇摇欲坠,让这里的一切看上去凄凉得像个笑话。
坐在伞下的果然是Y。与这副有些凄凉的场景不同,他显得十分平静,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她鼓起勇气,向“鲸鱼”走去。
“请问……这里有鲸鱼吗?”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虽然一看这里就不可能有鲸鱼,但是她也根本想不出其他问题。
“有。”
“那……在哪里呢?”
“在这里。”
他指了指他的头。
“在脑子里。”
果然是没有真的在养啊。她稍稍失望了一下,但又抛出了新的问题。
“那……你养了什么东西呢?啊,我的意思是,你还在养其他东西吗?”
“我只有养鲸鱼而已。”
原来跟我一样,是个什么都没有养的人啊。她心里有些复杂。
“要看鲸鱼吗?”
那男生突然发问,她感觉那两道目光直直地盯着她,但是看不出里面有什么情感。
她便擅自决定把那眼神里含的意思解读为期待,于是她点了点头,说好。
她不知道Y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好奇心驱使她遵守了约定,在太阳落山之后与Y见面。
夏日的夜晚总是聒噪,虫鸣在耳边响个不停。她提着灯跟在Y后面,有好多问题想问,却又默默吞回肚子。
我们要去哪里?
这里会有鲸鱼吗?
鲸鱼是什么样子的?
喂……
她跟着Y来到一座废弃建筑的楼内。这里显得有些阴森,但是她并不怎么害怕。
这里会有鲸鱼吗?
通向天台的门没有锁。他们来到天台上,这里居然放了两把椅子,不知道是巧合还是Y放在这里的。
月亮高悬在头顶,和满天的星斗一起闪耀着。
“这里看得到鲸鱼。”
“嗯?”
“我看得到。”
“可是我好像没有看到。”
她还是不知道Y想要做些什么。鲸鱼只存在于他的幻想里吧,她又怎么看得到呢?
“我养的这一种鲸鱼,不是普通的鲸鱼啊。”
“这是一头吃故事的鲸鱼。”
吃故事?她又打量了他一眼,却一点都没有看到他开玩笑的样子。
“我把故事喂给它,它就会长大。很多很多的故事,会变成天空里的星星,然后就能看到鲸鱼来吃掉它们。”
“听上去像童话故事啊。”
“没人规定童话不能成真。我只是想养鲸鱼。”
“那……我什么时候能看见它?”
“你要先讲一个故事,讲给它听。”
“什么样的故事呢?”
“什么都行。”
如果说讲故事的话,大概有很多吧。
王子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与他最终相拥而泣,流浪的诗人不会停止他的步伐,美丽的姑娘等待着爱人从战场归来,巨龙的宝藏埋在深不见底的地下,终年寒冷的雪国开出第一朵向日葵。
那么她要讲哪一个呢。
如果是给鲸鱼听的,那就讲一个鲸鱼的故事吧。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头鲸鱼。它很大,很大。它在海中游荡,过一头普通的鲸鱼该过的生活。
有一天它浮上水面。那时正好是夜晚,星星的光芒洒了它一身,然后流星划过夜空。
我没听说过鲸鱼也会许愿,但是它一定许了一个愿望。
愿望的细节我没有听说,然而从此之后,鲸鱼不再是普通的鲸鱼了。它成了一头喜欢看星星的鲸鱼。
鲸鱼在那个时候,脑子里似乎总是响起一个声音。那大概是诗句吧。
“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鲸鱼知道船是什么。它见过巨大的影子掠过海面,知道那就是船。但是船能满载星星的光辉吗?但是每当看着星星的时候,鲸鱼都很想唱歌。
鲸鱼也会做梦。它总是梦见自己飞行在夜空里,与星星一起歌唱。
星星会唱歌吗?
不管会不会,鲸鱼都听得到。
它们唱的是许许多多的世界,无数奇怪的世界。它们的歌声就是光,是从那些世界里投射出来的光。
鲸鱼被这些光迷住了。它会想,这大概不是在做梦,但是如果不是梦的话,为什么它会在天空上?
…………
她入神地想着,鲸鱼为什么会在天上呢?偶然转头看身边的男孩,他似乎已经合上了眼皮,安静地睡着了。
她有点哭笑不得。我的故事……真的就那么无聊吗?
头顶上的星空一如既往地闪烁着。从遥远星球传来的光跨越漫长的时间隧道,终于进入人们的眼睛里。
也许真的有一头鲸鱼,会在深海里做梦,追逐星空的光呢。
她便闭上了眼睛。
“醒醒。鲸鱼来了。”
她被一个声音叫醒,虽然意识不清醒,但那句话的内容让她赶紧坐了起来。
“鲸鱼?在哪里?”
“在那里啊。”
他的手指高举向着天空,她抬头看去,看到了巨大的鲸鱼。
它缓慢地摇摆着自己的头颅,在月色中悄然前进着。它在低声吟唱着古老的歌谣,从深海的黑暗中慢慢浮现的那些歌谣。
这是夏日夜晚的奇迹。大概只是一场梦境吧,是鲸鱼的梦,还是她的梦,抑或是Y的梦,她搞不清楚。
但是……真的有鲸鱼啊。
原来真的有会飞的鲸鱼啊。
狂欢节结束之后,她并没有再找过Y。毕竟那天夜晚太像一场梦境,她开始搞不清真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跟Y一起见到了他的鲸鱼。只是偶尔她会在晚上爬上那个天台,在夜空之下讲一个故事。
但是她再也没有见到过鲸鱼,也没有在这里碰到过Y。
只是有时在梦里,她会梦见身处海底,却听到天空中传来的鲸鱼的歌声,隔着透明的海水,她听不清声音。
她在梦里讲故事给自己听。
鲸鱼做梦的时候,飞到了天空上。
它看到遥远的地面上,有两个孩子看着星空。
他们的身上也发着光,他们学着自己创造世界,并且乐在其中。
鲸鱼从他们的头上缓缓飞过,它突然想要唱一首歌。
它轻声低哼了起来,声音小到它自己都快听不见。
然后,梦醒了。
天空上飘过的,只是一朵云。
Y的消失悄无声息。他的消失就如同他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一样,像是在平静的池水里投了一颗不大的石子,然后那波纹很快就平息了。
班里同学的议论没有持续几天。
“怎么就转走了呢,似乎都没跟他说过几句话。”
“还没看到他养的鲸鱼呢,哈哈哈,怎么就走了呢。”
“该不会是心虚了吧?”
……
她从来不去注意谁说了什么,只是日复一日地盯着空座位发呆。
她想再见一次鲸鱼。
她还是会偶尔在夜晚去天台,讲故事给自己听。
鲸鱼就在天空上,只不过它隐藏了自己的身体,她看不见而已。
但是她能听得到。鲸鱼在唱歌,它的的确确在唱歌。
那歌声穿越夜晚的天空,带来一股海风的咸湿气息。那首歌在讲一个悠长的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
只不过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结尾。
歌声回荡在她的梦里,她躺在床上,却在海面上随着浪花漂泊。
嘿,鲸鱼。
【配合bgm《day and night》:http://music.163.com/#/m/song?id=530331 】
“那真的是一颗很小很小的星球,小到你无法想象的程度。它就像被女神丢弃在沙滩中的一片小小的贝壳碎片,不细细去看便会忽略它的存在。”男人重重放下手中的酒杯,砸在小女孩面前的木质桌面上发出很大的声响,黄油啤酒的泡沫剧烈地摇动着,仿佛要洒出来一般,令小女儿本能地缩了缩脖子,而男人没有发现小女孩的惊吓,他站起身,拖着鞋子从旅店的这头“咚咚咚”走到那头,挥舞比划着的臂膀笨拙得像扑扇翅膀的鸵鸟,“大概只有从这里……到这里这么大。当然,我是说,还要再大一点儿……”男人眯起眼睛,举起右手,食指和拇指几乎挨到了一起,补充了一句,“再大这么一点点儿。”
小女孩好奇的目光沿着他比划的位置绕了一圈,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她扒在餐桌边扯扯男人的衣袖急切地问道:“这么小的星,上面也会有人居住吗?会有日升日落吗?住在那里的人寂寞吗?”
“当然是有人居住……”男人刚要继续往下说,同伴的呼唤声将他的注意力拉了过去。他遗憾地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桌面上,因为长期穿梭在风尘中而粗糙的大手随意地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抱歉,今天就讲到这里吧,启程的时间到了,我不能让同行的伙伴为难。”
“那……那下次!”小女孩喊道,她捏住男人的衣摆晃了晃,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下次一定要讲给我听!一言为定!”
男人笑了,像沙暴中顽强伸展枝桠的荆棘。他蹲下身,与小女孩的身高平齐,小女孩的手小小的,稚嫩的皮肤泛着健康的粉红,男人的手掌能轻易将她的手包裹在内,紧紧相勾的小指是誓言的轮环,伴随着他温和的低语,回荡在女孩的耳边:“一言为定,下次会给你带来更有趣的故事。”
然后,男人走了,带着他那仿佛怎么洗都洗不掉仆仆风尘的披风,和一个忘年的约定。
之后,他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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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的是一颗很小很小的星球。”
我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而坐在我对面的它——我不知道如何形容——为我端上了颜色奇异的茶水(似乎是的,尽管看起来更像鲜艳的颜料)。这里的地面上到处都是破碎的人偶,它们围着我们的坐垫静静地躺着,泛黄的布料和露出的线头诉说着它们被遗弃的命运。这里宛如被遗弃之物的墓场,空气仿佛是凝固的,我远远看见天空划过的一小缕光线,那是向着下一个星系前进的飞船,轨道坚定得宛如这颗星星根本不存在一般。
为表达礼貌,我强忍着从杯子里面冒出来的味道,用唇轻轻抿了一点点,顿时所有的味蕾都尖叫着抗议要罢工,我努力做出神色如常的样子将杯子放回了原位,悄悄吐了吐舌头。它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异样。这里的主人与这杯饮料——我不敢再肯定这是茶——一样的奇特,它乍看之下似乎是个娇小的女孩,可右眼下方有缝合过的痕迹,那一块接上去的皮肤粗糙得诡异,继而头的右侧也长着形状古怪的犄角,而左手也像是从什么海洋生物身上拼过来的、滑溜溜的触手,不仅仅如此——它的全身上下都是拼合过的痕迹,像一个个伤痕累累的生命将残余的烛火凑在一起勉强燃烧的炎火,令人不禁揣测究竟是怎样巧手的裁缝才能将它拼接出来。
“曾经有客人说过跟你一模一样的话。”它笑了——我认为它是在笑,“一个高大的男人,拖着鞋子,披着脏兮兮的披风,和他的驾驶员同伴一同到来这里,我的星球太小,甚至不能让他们的飞船在此停泊。”
“但是这里比他曾经描述的要大许多。”我想起记忆中他夸张的描述,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在寻找他。他还欠我一个故事,这是我们的约定。”
它微微一愣,旋即恍然大悟:“我听他提起过你,他是唯一一个造访过这颗星球两次的人。第二次,他从别的星系赶来,专程绕路,告诉我未来也许会有一位可爱的小客人追逐他的脚步抵达这颗星星。”
惊喜的感觉通过我的神经流遍全身,意外的话语令我不禁坐直了身体,这是我开始旅行以来第一次确切地抓住他留下的影子,我听见我的声音是颤抖的:“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他已经不在这里了。”它遗憾地答道,“我的星星很小很小,人们总会忽略它,来到这里的人很少,所以每个客人我都清晰地记得。但我不知道他们离开后会去到哪里,星空是未知的,很抱歉,我不能帮到你。”
“没关系,我可以继续去寻找。”我安慰道。为了掩饰心中的失落,我拿起了坐垫旁失去手臂的人偶,“再度启程之前,可以跟我讲讲这颗星星的事情吗?”
它点了点头。
这里是被世界所遗弃的角落。它说。
“会来到这里的,都是曾经被真心珍爱过,却又被抛弃的一切。就像你手中的那个,也曾是哪一位可爱的小小姐所满心喜爱的玩偶。”
“会被抛弃的事物,真的是曾经被真心珍爱过的吗?”我不解地问道,“真心喜爱的东西,怎么会舍得抛弃呢?”
它不语,只是悲哀地侧目,我顺着它的目光,看到了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奇景。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已经没有在等你了呢?”
从地界喷薄而出,太阳耀眼的光芒让我下意识地抬起手遮住眼睛,可我的身后是无止境延伸的夜晚,深邃得令人发指。小小的星球如天平的两端,放着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日月同辉,过于小而不起眼却为这颗星星带来了独特的奇观,哪怕我已经路过不少星星,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一时间竟瞠目结舌,连惊叹都忘记了。
“心是会变化的。”我听见它说,“包括喜欢的心情,也是会变化的。在漫长的时间面前……没有什么是永恒存在的。”
没有什么是永恒存在的,包括眼前的景色,包括那个人多年前留下的约定。
也许他早就不在了,也许他忘记了跟我的约定……我一直在努力抑制着这些心情,等到自己长大,等到能够独自旅行的那一天,努力学习旅行需要知道的一切,故意不去思考这样的猜测,只想着脑中唯一的目标——因为只有自己坚信,我才能往前,哪怕看不到目的地,我也要一直走下去。
“我还是要去找他。”
“是吗。”它没有再多说,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太阳从地平线上落下,昼夜飞快地倒转,映射在它寂寞的身影上。
“也许有一天,我还会回来看你。”
它耸了耸肩,显得云淡风轻:“不要许下无法完成的诺言。”
我哑然。飞行器在它的注目下升上了天空,我透过天窗,看见它的身形越来越小,变得无法辨认。
直到这颗星星淡出了我的视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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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的脑洞,莫名其妙的发展,莫名其妙的结局【
忽然一下就冒出了一个被遗弃的星球的想法然后写着写着成这样了我自己都觉得没头没尾,anyway【
之所以叫弗雷亚星,是来自Flare,闪闪发光的意思。明明是黯淡的六等星却叫闪闪发光,明明是平凡的星星却能见到日月同辉的奇景,最初是抱着这样矛盾相对的念头写的,然而感觉没表达出来【】
感谢你对一个疯子莫名其妙发病的阅读【鞠躬
在这寒冷的边陲小镇,火是最珍贵的资源。
少年缩在房屋外阴面的砖墙,试图透过这冰冷的墙面感受屋中的温暖。然而,极北之地的房屋墙壁向来是厚厚的一层,再贴近也只能感受冰冷的砖纹。
他呼出一口热气,凝视那乳白的水雾在空中飞散,逐渐消失。冰冷的天,连张合的嘴唇都没了知觉。少年闭上眼,神情倦怠,僵硬的四肢逐渐与冰雪融为一体,再也感知不到作为人的体温。
前年,他居住的孤儿院遭到野兽袭击,损失惨重的院长再没了资金重建,除了少数不懂事的孩子被人领养,如他这般半大的孩子,更多则是沦落街头。
他熬过了一年又一年,今年的冬天,也许再也熬不过去。
他抬头仰望天空,冰冷的天是灰色的,布满冰晶与薄雾。没有一丝缝隙,如同他没有任何出路。
常年寒冬的边陲小镇,火是最珍贵的资源。
居高位者享火炉毛毯,厚实的衣服裹得温暖舒适,寒冬也与暖春没什么分别。有钱人买上一炉子炭,烧得旺旺的,烤得身子暖暖的。普通人家造不起暖炉,买上些许炭火,点起一盆也足够温暖全家。穷苦人家买不起炭火,点上一支蜡,全家人围坐一团,也能取些暖意。
露宿街头的,自然连烛火也没有。
少年叹气,呼出的丁点温暖很快被寒风吹走,余不下半分。
久远的记忆中,仿佛有个温暖的女人曾对他说,难过时抬头看看星空,每一颗闪烁的星都是一条光芒闪耀的道路,指引他走向未来。
可这镇上的天永远灰蒙蒙的,仿佛被什么遮蔽般。他看不到星空,正如他看不到未来。
少年闭上眼,也许注定,他要殒命在这个冬季。
“你还好吗?”
云雾流动,暗沉的天划开一道缺口,零散星光从中垂落。
大衣厚实却不笨重,领口勋章铁链随主人动作碰撞,声音清脆。
这是一位军人,保护这边陲小镇,抵抗野兽袭击的军人。
少年生命陨落前夕,他们相遇了。
他住的地方并不远,也不大,没有火炉,算不上温暖。
但那一盆小小的炭火却是少年多年未见的温暖。
他说,他从遥远的地方来,驻扎在这边陲小镇已经很多年,始终一个人。“只是,从今天起,我似乎要有伴了。”他微笑起来,双颊有个小小的窝。
“你……不觉得我碍事吗?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白白消耗你的储备。”少年迟疑道,双手被火烘得暖暖的,冰冷的灵魂却无法轻易解冻。
“没事,就当做个伴。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他仍是笑,火光映得他面庞也温暖起来。
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照亮冰封的灵魂。
少年很笨,做不好很多事,他却又要巡逻,清晨离开,待到傍晚才能回来。小镇供给他们食物,维持他们生命,以此作为报酬,换来军人的守卫。
但他不是。
少年只是被他捡来,陪伴他的存在,没有人会为他提供食物,亦无人在意他生死。
除了他。
少年不再懵懂,收拾屋子,锻炼身体,偶尔循着动物脚印,觅来山中野味补贴伙食。他以为日子会这样下去,不断重复着相同的每一天。
寒冷的边陲小镇,他与他相伴,严冬也不再痛苦。
只是当一日,他回到他们的家,手中提着一盏风灯。剔透的玻璃结上霜花,藏不住其中摇曳的火种。
那不是一盏普通的灯,而是将火携带,封存希望的风灯。
青年年轻的面庞洋溢笑容,热情而又灿烂,如同那天空中闪耀的星,在黑夜中格外耀眼。
“我为你做了这个。”他将这盏灯送到少年面前,神情庄重,“我向你承诺,这盏灯将照亮每个人的寒夜,无论男女老少,无论贫穷富贵,火焰平等地赐予所有人。就像夜空中的星,为你照亮前路,点亮你的未来。”
他将少年讲述的,星的故事,牢牢记在心中。
边陲小镇终将迎来风暴,冰霜铸就的城池燃起火焰。
这是每个人心中的火。
他将这盏灯传递给城中每一人每一户,无论贫富贵贱,均等地赐予焰火,赐予他们生存的希望。
就像无数个冬夜前,他对少年所做的。伸出一只手,点亮整个世界。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小镇的上层厌恶这所谓的平等,甚至为此派出佣兵。
少年这才知道,他出生的这座小镇,有无数佣兵保护,而那些佣兵却对野兽的袭击视而不见。只要没有攻击上层。
云遮蔽了星空,再一次,夺走了希望。
他们逃出小镇,只带上那盏封存火焰的灯。
路上,少年讲述了一个故事,一个存在于他久远记忆中,也许是母亲的人讲述的故事。关于一个,被时光抛弃的地方。那里没有时光流逝,没有四季转换,最重要的是,在那里,这盏灯可以永远不灭,永远照耀。
故事讲完,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中,青年眼前一黑。意识的最后,少年对他说,对不起。
醒来时,他身边只有一盏灯,一张字条。
逃亡没有终止,或许有一日,那些人会找到他们,像守卫军对待袭击小镇的野兽那样对待他们。所以,需要一个人,引开那些佣兵。
“前往时光嘘土吧,我们在那里汇合。”
一个被时光抛弃的地方。
如今,他们也是被城镇抛弃的人了。
他走过山坡,走过河川。
空气不再寒冷,呼出的气不再凝结成霜,身上的厚外套逐渐变得沉重,他甩掉了一切累赘,来到了时光嘘土。
他捡了根树枝,挂起这盏灯。
走过这许多路,微弱的火苗依旧摇曳,到达这片土地后更不会熄灭。
它会永远存在,照亮所有看到它的人未来。他抬起头,凝视那片夜空。没有边陲小镇的灰,也没有边陲小镇不散的冰霜。这是一片平凡的夜空,点缀着几颗星,如同每个地方的夜空那样。
不,大概,还是有不同的。
青年不自觉摸向衣领,那枚象征荣耀的勋章仍闪烁着光芒。他不能放弃他的荣耀,正如他不能放弃他。
“如果,有人向你寻求温暖,给予他火焰与依靠,在他等待冰封的灵魂解冻时,告诉他这个故事吧。”
“一个自以为聪明,实则愚蠢的军人,和一个,看似平庸,灵魂却像星星般闪耀的少年的故事。”
风灯摇晃,应下制作者的请求。
青年离开了时光嘘土。
这里没有时光流逝,没有四季转换,它不知在这待了多久,却始终记得这个承诺。
它用那不灭的火焰给予无数人温暖,就像天空中的星指引人未来。
它不知道制作者有没有找到那名少年,也许他们汇合了,也许他们错过了,也许他们出发旅行,也许他们永远殒命在那个小镇的寒冬。
它只是一盏封存火焰的灯,忠实地履行和主人的诺言。
一个小女孩带着一个奇怪的机器人来到灯下,风灯轻摇抖落一片温暖。
你想听个故事吗,关于一个聪明却又愚蠢的军人,和一个平庸却又闪耀的少年。
—END—
“妳好,小姐。”男人一手握着拐杖,一手扬起原本好端端戴在自己头上的帽子,“突然来访,实在抱歉,不过可否让我进屋里烤一烤火?”
女孩看了看像是刚从水里爬上来的男人,将门完全打开,“请进。”
男人狡黠地笑笑,站在原地看着女孩,“随随便便让陌生人进屋里,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头微微偏向一边,女孩指着男人身上不符合季节的大衣,“可是你的衣服都湿了,还是先进来吧,我去生火。”
跟着女孩走进屋里,男人手指一弹,浑身上下的衣服就干了个彻底,“不用麻烦了,我忘了现在这里正是夏天,是我失礼了。”
女孩诧异地回过头,“难道先生你来的地方还是冬天吗?”
“是的。”男人脱下了大衣,挂在刚拉开的椅背上,“那里现在正经历着一场暴风雪,我好不容易才离开的,没想到却来到一个季节完全不同的地方,真是抱歉。”
女孩摇了摇头,从炉子上盛了一碗还热着的鱼浓汤,放到男人面前,“请用。”
“啊,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喝到鱼浓汤,真是太感激小姐的盛情款待了!”男人双手握着汤匙,闭上眼祷告了几声,“感谢爱尔斯彻,将我送来这么漂亮的土地,让我能够遇到眼前这位善良的小姐,还赐予我一碗美味的鱼浓汤。”
女孩一手撑着下巴,眼睛转呀转,像浩瀚的星空,无数的星球藏着无数个问题,“请问你是从爱尔斯彻来的吗?”
男人用时刻带在身上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点了点头,“是的,爱尔斯彻一直都下着雪,所以很少有机会能够喝到鱼浓汤,上一次喝到还是我去别的星球旅行的时候。”
“别的星球?”女孩好奇地看着男人,“那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放下汤匙,男人笑着看向女孩,“小姐,妳太贪心了。说起来我还没自我介绍,我的工作是在各个星球之间旅行,贩卖故事,换取吃的。”男人的手指敲了敲木碗的边缘,“一餐换一个故事,我觉得挺合理的,妳觉得呢?”
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女孩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又开口问道:“那么,小姐想听爱尔斯彻的故事呢,还是其他星球的故事?”
女孩玩着自己的手指,想了一阵子,抬头看着面前似乎是笑着的男人,“我想听爱尔斯彻的故事!”
男人喝完了鱼浓汤,拿起女孩放在自己面前的水杯漱口,“那么,请小姐好好享受这个故事吧。”看着女孩期待的表情,男人笑了笑,“我刚才说过爱尔斯彻一直下着雪,但是也有不下雪的时候,那时候住在爱尔斯彻的人会出门捕鱼,所以只有那个时候才喝得到鱼浓汤。
“不过这当然不是故事的重点。”身体向后靠着椅背,男人放松地舒了一口气,“在这个时候,所有的人会聚在一起,举办宴会庆祝,星球上聚集了许多商人,糕点商人、烟火商人、酿酒师,甚至连铁匠和木匠都会在这时候从别的星球过来……我想请小姐猜猜看,这些人当中,谁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困惑地看着男人,女孩侧着头,“我猜……是烟火商人?”
轻轻地笑了出来,男人摇着手指,“很可惜,答错了,正确答案是酿酒师。”不等女孩提出问题,男人继续说了下去,“以往的宴会通常会持续一个月左右,不过那一次的宴会只有三天。在爱尔斯彻,有下雪的日子气温通常会将放在外面的所有液体结成冰块。
“所以就有个倒霉蛋花了钱买了两品脱的酒,喝到一半就开始下雪了,结果他的舌头就这么和酒一起变成了冰块。”
不满意地抽了抽鼻子,女孩抱怨:“这是什么故事嘛,明明就是一场闹剧。”
男人毫不在意地笑着,“这时候孩子们拿着酿酒师那些结成冰的酒,想要帮那个倒霉蛋把冰块打碎。不得不说,光是想想舌头结冻,又被冰块砸,就痛得不行,就好像……像是不小心被铁匠的锤子砸到脚趾头一样,不,甚至比那样还要痛。”
女孩倒吸了一口气,捂着嘴巴,就怕自己的舌头也不小心结冻了,“结果呢?那个人的舌头怎么了?”
将舌头伸了出来,男人用手指着自己的舌头,“如小姐所见,好得很。”
“原来你就是那个倒霉蛋啊!”女孩帮男人重新倒了杯水,“后来你怎么把舌头从冰块里拿出来的?”
男人接过水,“谢谢。”扬起一边的眉毛,看着女孩,“还记得我说没下雪的日子,就有鱼浓汤喝吗?”
点了点头,女孩还是不明白,“所以呢?”
喝了口水,男人将杯子放到桌上,“后来邻居看到了,就拿了鱼浓汤给我,让我把变成冰块的酒和舌头一起放到热汤里面,我的舌头就可以拿出来了。
“不过说真的,奉劝小姐不要再鱼浓汤里面加劣质的麦酒,真的很难喝。”男人想了想,“就像是把水手大半年没洗的袜子放到乳酪浓汤里面难喝吧。”
女孩皱眉,连忙做了个手势,“你还是别说了,好恶心。”
爽朗地大笑,男人起身帮忙将空碗和水杯收到水槽里,拿起刚好干掉的衣服,“看来我这个故事,小姐不喜欢呢。下次来拜访的时候,我会准备一个更好的故事,希望小姐下次还能请我喝鱼浓汤。”男人扬起帽子,补充了一句,“我想小姐应该没那么小心眼,会在鱼浓汤里面加劣质麦酒吧?”
女孩起身,跟着男人走到的门口,“让我考虑一下,如果下次的故事还是这么恶心的话,那我一定会在里面放麦酒的。”
“那看来我必须努力搜集一些其他故事了呢,以免小姐又不满意下次的故事。”男人戴上帽子,拐杖在地面上敲了几下,“那么,再会了,小姐。”
火车上的时光漫长而令人乏味,她只得望向窗外,格子框中闪过黄绿相间的大片大片方块田地,又是收获的时候了呢——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坐在爸爸的肩膀上俯望的情景,黄灿的果子挂满了山,脚下是金黄色的海洋。
她吵闹着要扑到那片海洋中,爸爸点了点头突然抱紧她奔跑了起来,他们冲进那片海洋,粗糙的草叶轻轻划过她娇嫩的脸,她发现自己置身于金色海洋中开心的张开了双臂。
“你好啊,小姐。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她从回忆中抬起头寻声望去,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男孩子扶着座椅靠背站在过道里,另一只手扶着摘下的帽子礼貌的扣在胸前弯腰向着她微笑。他有着茶色的短发,琥珀的眼睛,小巧精致色五官还有直楞上翘的耳朵,穿着宽松的亚麻衣服,背着个棕皮小包。
“当然可以。”她眨眨眼睛,向他回以笑容。
“谢谢,哇!”
他看见了机器人,圆滚的身躯,细长的四肢,微笑的嘴巴歪斜着一看就是用油画笔画上去的。
“乖乖,”他叫道,“真棒!是你的朋友吗?”
“恩。”
“旅途中有一个这样的同伴真是安心呢。”
他坐在对面的座椅上,踢着腿,看起来很是快活。
“你在一个人旅行吗?”
“我叫卢卡,我在找一个大家伙!”
敲着铃的流动售货车经过,卢卡为自己和女孩叫了两份冒着气泡的热橙汁。
铁家伙不用吗,啊,那真是可惜了。他笑嘻嘻的说到。
“大家伙?”
“恩,我们那儿的孩子们15岁之后都能够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魔物,”卢卡深吸一口橙汁,脸上带着心满意足,“我已经15岁啦!”
“你要去哪里找它呢?”
“恩,不知道呢,向南方吧,”卢卡已经喝完了橙汁现在开始把玩手中的空瓶,“我听说南边有很多大块头,所以打算去看看,我决心自己要找一头独一无二的家伙来当我的魔物。对了难道这是你的魔物?”他指着机器人脸上露出羡慕,“好帅气!”
女孩摇摇头。
“他是我的朋友,帮助我收集星光。”
话音落机器人动了动,仿佛在确认女孩的话。
“收集星光?”
“星光指引着我们,”女孩端着橙汁望向车外,“要用故事换取星光,这是我的旅程所需要的。”
“那我的故事也可以啦?”
女孩点点头。
“不过我现在没有故事呢,”卢卡摆弄着自己的尖耳朵,有点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我从西边来,离开家走了四天,经过喀刻山的雪山不知名的草原和飘散着迷惑着旅人的花粉的深谷,最后乘上了这辆火车,我想,”他然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亮闪闪,“等我找到了自己的魔物就会有故事了!”
说着他跳下座位,在轻微摇晃的车厢里站起拉起了女孩的手。
“它要足够大,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它会丢失,还要足够高!这样就不用担心再被嘲笑!”他笑起来露出了尖尖的乳牙,女孩想着他一定很开心。
卢卡隔着车窗与女孩挥手告别,他手里抓着那棕色皮小背包跳着笑着向车厢里的女孩挥舞帽子。
火车呜鸣着驰向远方染着藏青色的天际,那个跳动的小家伙慢慢的变成了黑色的小点,再一眨眼,小点不见了,映在眼里景象的重新变成大块大块青黄相间田地。
“卢卡能够顺利找到自己期望的大家伙的吧。”
女孩回身坐下自言自语。
这时她看到机器人肚子里闪着微弱的暖黄色光芒,光芒一点点的扩大,它伸出长胳膊将那团光掏了出来。
那团轻盈的暖暖的东西被放在女孩手上。
“这是卢卡的故事。”
女孩小心翼翼将星光捧起。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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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比较赶,是个过渡故事,下一章就到地方了(希望赶得上)【。】卢卡来自另一个小故事,附在下面【其实吧,这孩子挺惨的ˊ_>ˋ
卢卡的鲸
卢卡村子里的孩子们15岁之后都能够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魔物,它可以是一只兔子一匹马或者是一条鱼。
村子里的孩子从10岁开始被准许参加魔物课,也就是说,即将满15岁的卢卡和他的同龄们,讨论自己未来的魔物已经讨论了5年。5年的时间里他们从蚂蚁讨论到了大象,从珠光草讨论到了覆天杉。
即将满15岁的卢卡觉得自己的魔物应该是一个庞然大物,这样他就不用担心自己找不到它了。
即将满15岁的卢卡说出自己的想法时受到了所有人的嘲笑,比同龄人平均身高还要矮上5公分的卢卡仰着头愤怒的看着他们笑得把腰弯成了45度。
谁也没有去在意这件事,于是一声不吭的,卢卡在他满15岁的那天的凌晨5点背着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村庄,他走了十天十夜,终于在朗姆河的入海口看到了自己最为钟意的一只魔物——一只浮在云上的鲸。
卢卡花上了他5年间学到的所有本事,最后用一根5厘米宽的绳子牵着鲸回到了他的村庄。
这只鲸满足了他的所有需求。
因为它足够大,不用担心会丢失。
因为它足够高,不用担心被嘲笑。
在牵回鲸的第5天早上,卢卡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自己的鲸了。村子里的天空昏暗无边,泛着淡淡的浅红色,卢卡挨家挨户的敲门寻找自己的鲸,在敲完第5扇无人回应的门后卢卡觉得自己很热很累,他先是蹲在地上,后来坐在了地上,最后干脆躺在了地上。
四周很静很静,卢卡从来没有觉得村子这么安静过。他想着自己的鲸,眼皮越来越沉,他叫着自己的鲸,叫到第5声时嗓子干的发不出声音了,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鲸打了一个饱嗝。
一个村庄不多不少正好填饱了5个月没有进食的肚子。它呼出的气,缭绕不散,从远处看上去就像浮在云海之中。
那颗星闪着黯淡的光,苍白的光辉在夜幕之上透着些许的灰色。
那个人的脸上透出一种黯淡的灰,和那颗星一样。
像是被生活磨平了一切明亮而灿烂的棱角,那人的一切都会令人想到令人不快的灰色顽石。
只是偶尔,他的妻子会注意到,在梦里的时候,那张灰色的脸上会有着平静而又愉悦的情绪。
很好奇那个像一块灰色石头一样的男子,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眼神呢?
时间就一天一天的这么过去,女人发现男人沉浸在梦境里的时间越来越长。
她开始有些担心,于是在一个普通的下午,她拜访了她们这里最有名的女巫。
和每个故事里的女巫都一样,她的小屋弥漫着草药与死亡的味道。
桌上的水晶球和每个故事里的水晶球都一样,像藏着一股暗色的烟雾。
她以为会像每一个故事一样,这个女巫会有着高耸的鹰钩鼻与鸡爪一般的手。她的笑声一定是刺耳的,她的眼神也一定是像暗处的老鼠一样。
但这个女巫就像是每一个八十岁的老婆婆一样,慈祥又温柔的看着她。
“孩子,你想知道什么?”
她的声音并不刺耳,反而会让人放松起来,女人不由得想起当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住在隔壁的管家老婆婆。
女人不由得微笑了起来,房间里的草药味道似乎也不那么刺鼻了。
“我想知道我的丈夫怎么了。”
她将她的疑惑讲给女巫,女巫只给出了一个建议。
“如果真的想知道的话,就和他牵着手一起睡吧。”
女巫的笑容很温柔,眉宇间缠着解不开的担心。
“但是这样做的话,很有可能会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好。的。事。情。
女人的脑海里,这五个字不断的回旋着。
几乎想不起是怎么走出这座房子的,她满脑子都是可能发生的不好的事情。
晚餐的时候,男人抱怨了一下土豆又煮的太咸,面包又烤的太干。
女人看上去依旧是有些恍惚的样子。
“今天晚上,牵着手一起睡吧。”
女人突兀的提出这个请求。
男人有些惊讶,但看着女人严肃的表情,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她已经决定了,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的话,就由她一个人承担好了。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牵着手睡觉了,上一次大概也是新婚时候的事情了。
“睡吧。”
“嗯。”
两人许久没有牵手,握着彼此的手让他们感到了久违的安心。
女人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一片混沌的灰色。
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变成了少女时代的她最爱的一条长裙,精细的刺绣在灰色布上闪着明亮的光。
太久了,已经过的太久了,她都快忘记曾经少女时代的她曾过着怎样的生活。
被放逐到这里以后,被每天的柴米油盐打磨着,璀璨的宝石失去了光辉,变成了灰色的顽石。
她就这样走着,像曾经的那个贵族少女一样。
这片灰色逐渐长成了一座舞会大厅的样子。
和她曾经度过的每一次舞会一样,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欢愉。
“美丽的小姐,在下摩尔甫斯,能与您共舞一曲么?”
面前的男人有着精致的容貌,在其他人惊叹与羡慕的眼神中,她提着裙摆行了个礼。
摩尔甫斯的舞步相当娴熟,也很照顾她,和她遇见过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如果能一直和这个完美的人在一起就好了。
她突然这么想。
“如你所愿。”摩尔甫斯低声的在她耳边诉说着。
第二日早晨,男人如平日一样醒来。
那位叫摩尔甫斯的女子尽管美丽,却比不上这个关心他的妻子。
而他的妻子脸上挂着温柔的笑,身体却早已凉透。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颗灰色的星星又亮了些。
愿每一位来自远方的旅行者,都能在打开大门前看完这页纸:
你们从时光墟土出发,迷失在宇宙间一片陌生的区域。
你们中的大多数,曾翻遍克尔米勒的星图,那里面记录的航线曾为无数旅人指明道路。
但你们仍旧找不到同样稀疏的星空。
你们庆幸能在黑暗的角落发现一处暗淡的灰点。
旅行的经验告诉你们,那是一颗能供歇脚的流浪行星。虽然大小和养育了那些雄伟城邦的星球比起来微不足道,但你们的双脚早已渴望重力,梦境早已回响土地急切的呼唤。
你们如今站在这行星坎坷的灰色岩地上,瞪着眼前莫名出现的一座,看起来快要倒塌的方尖斜塔。
当然,正如你们所见,还有大门口的字条。
出于好奇,你们可能将要打开这扇厚重古老的石门。
远方的旅行者,这里欢迎你们的到访。
你们可能以为这座矮小的建筑里藏匿不了多少东西,也不可能住着人。
别揣测这里的一切。
据曾经的来访者描述,他们就像从漆黑的山洞走进一座灯火阑珊的圆形矿井,直径之大足以容下门外那颗行星。每隔一定距离,就有四条成十字的走廊,将墙壁连到中心的圆形木制平台——这扇门就通向其中一个。无论头顶和脚下,边际都被云雾隐去。
我,这里的管理者,至今未探索至它的尽头。
所以你们进门抬头前,请确保不要惊呼,以免吓走这里沉睡了亿万年的宁静。
这里有图书可供借阅:所有已被发现和未被发现的文明的故事,所有民族的史诗和旅行者的日志,所有平静和波澜……
所有宇宙的记忆,都无声地躺在层层堆叠的书架上,随时间积蓄、消亡。
不要尝试拿走任何东西。这里诞生的【一切】都不属于门外的世界,一旦带出,便顷刻间化为流星的尘埃。
平台能为你提供熟悉的重力。跳到走廊两侧,深空的自由能将你带到任何地方。
进门位置的一环书架存放的是已经整理过的图书的目录,用它们引导你去正确的区域。
拿一个平台箱子里的铃铛,若是迷路,就敲三下。如果我听见,兴许会来接你。
欢迎来到艾姆萨尔,余烬的大图书馆。
它随第一颗星星诞生,也将在最后一道星光里毁灭。
克尔米勒,留。
【二等星】锻星
背着星盘,铁匠一步步朝山顶挪去。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进络腮胡里,原本有些杂乱的胡子已经被汗水彻底黏在脸上。铁匠抬头看了一眼尚隐在云端的山顶,骂骂咧咧地啐了一口,暗自决定下次再也不送货上门了,就算是喝酒赌输了也不。一边抱怨着,铁匠一边紧了紧身上的背带,不让星盘滑下去。
住在山顶的占星师小鬼和他这个铁匠大叔是这片土地,或者说这颗星球上仅有的两个人。两人不老不死,从记事起就是这副模样:一个成天躲在山顶卜算星象,一个到处捡落在这片土地上的星星,再用这些星星做成一件件精美的器物。两人就这么过活了数百年。其间,占星师也会在闲来无事时从天上摘几颗星轨上不该出现的星星送给铁匠,让铁匠做几盏灯给她,铁匠也乐意做些精巧的玩意练练手。直到有一次,占星师拽着铁匠喝酒时,从屋后推出一颗大的连锻炉都装不下的星星扔给铁匠,让铁匠做杯子后,铁匠就再也不做灯和杯子这些小东西了。他怕下次那个小鬼再摘下点什么丢给他,然后让他做些麻烦的东西。
“比如星盘。”铁匠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掏出腰间的酒壶喝了一口,坐在台阶上歇了一会后,又背着星盘向上走去。铁匠就这么走走停停,腰间的酒也从满满一壶喝到一滴不剩才走到山顶。占星师正躺在小屋门前的空地上,一颗颗地数着星星,还时不时把走错了轨迹的星星送回原处,而那些不该在天上出现的星星现在也都围在占星师身旁,蹦蹦跳跳地发出晶蓝色的荧光。
“丫头,你的星盘送来了。”
铁匠小心翼翼地放下背上的星盘,紫晶石做的表盘上一道道淡金色的星轨缓缓流动着,十二颗星石在表盘上尽职尽责地诉说着星星传来的声音。
“哦!大叔辛苦了!”
“少废话,给我水,还有吃的。下次再要这种大东西自己来取,累死了,以后不给你送了。”
铁匠一屁股坐到地上,接过占星师早已准备好的水,大口大口喝起来。
“特地给你从艾芬河引过来的水,喜欢吧?”
“算你有良心……”
占星师拿着几条鲜鱼,穿上竹签后插在地上,又随手从天上降下几团星火,让暖黄色的星火不温不热地烤着鱼。做完这些,占星师也坐到铁匠身边,递给铁匠一个闪着乳白色光晕的挂坠,“给你,”说着,占星师自己也戴上了一个,不过她的那个稍微透着一丝粉色的光,“今天发现的一对双子星,我摘下来做成吊坠了。”
“这对星星是兄妹?”
铁匠看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光晕,打趣道。
“谁知道呢,也许是母子。”
占星师听出了铁匠的意思,毫不示弱地回击道。铁匠被占星师呛了一口,缓过气后弹了占星师一个脑蹦,
“丫头片子又占大人便宜。”
“咱俩明明一样大!”
占星师不服气地反驳道,铁匠伸出他那布满老茧的大手在占星师头上揉了揉,“但我看着比你老,”铁匠坏笑道,“而且刚刚你自己也叫我大叔了。”
“那叫‘客套’!”
“你从哪学的……”
“星星啊,总是知道很多东西。”
占星师看着满天繁星,突然间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心不在焉地说道,但马上又摇摇头,“不对!这不关星星的事!不许你把我当小孩!”占星师拿开铁匠的大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站起身看自己占星的星盘去了,扔铁匠一个人在地上盯着烤鱼。铁匠无奈,对着眼前这个明明无所不知却像是小姑娘一样的占星师,他就像是在养一个孩子。尽管对方和他同时出现在这片星空下。
“对了,还有件事想麻烦你。”
占星师驱使着星星把星盘搬进屋子里去之后,转过头看向铁匠,铁匠摇摇头道:“我可不做那些装饰品了,饶了我吧小祖宗。”
占星师噘噘嘴,白了铁匠一眼,
“谁告诉你我要做装饰品了。是这个。”占星师走进屋里,不一会,牵着一个面目清秀的小男孩出来,小男孩躲在占星师后面,眨着眼睛看着铁匠,铁匠也吃了一惊,赶忙站起来,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占星师。占星师把小男孩推到铁匠面前,小男孩悄悄瞟向铁匠,铁匠这才发现,小男孩的眼睛如同浩瀚的星海,群星汇成的瞳孔在他深蓝色的眼中生生不息地旋转。铁匠蹲下来,仔细地看着,占星师站到男孩身后,说道:“今天观星时发现的,一个星星的孤儿。当时他正在北边的星环上哭,我就给捡回来了。”
“然后,你想干嘛?”
铁匠盯着小男孩的眼睛问到,他发现就连小男孩的眉间都有星光闪耀。
“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养几天,然后,”占星师顿了顿,“像是从前那样,用这孩子来举行‘锻星’。”
“我说过吧,有了生命的星星,我不再用了。”铁匠把视线移向占星师,却发现占星师看着他的表情满是嘲讽,“怎么?忘不掉之前那个男人给你的孩子?”占星师轻哼一声,“他不就是被你拿来用在‘锻星’上了么?”
“所以我后悔了,后悔到现在。”铁匠把小男孩抱到怀里,他满身的金属味让小男孩皱了皱鼻子,“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锻星,不要!锻星,不要!”
小男孩在铁匠的怀里一边扭着,一边大声哭闹着,不断重复着这四个字。这下子,铁匠和占星师都愣住了,互相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马上,铁匠彻底呆住了。
小男孩抱着铁匠的脖子,哭喊着。
“爸爸,不要!!锻星,好痛!所以不要!”
小男孩这么喊着。
“怎……”
占星师一听到小男孩喊出了“爸爸”,就慌了神,立刻把小男孩从铁匠怀里夺过来,随后,两缕孱弱的白色荧光从占星师眼中流出,连接到小男孩眼中的两抹星云上。铁匠见状,一把抢回小男孩,占星师眼中的荧光没了目标,挣扎了几下就呻吟着缩回占星师眼中。
铁匠抱着小男孩,警惕着占星师。占星师待眼中荧光褪去,抿了抿嘴,嗓音沙哑得如同白矮星临死前的悲鸣,“这孩子……”
“是我儿子!”铁匠朝占星师吼道,抱紧了小男孩不肯松手。
“他不是。”占星师毫不犹豫地否定了,指着铁匠怀里的小男孩,“这孩子,是新的‘你’,新的‘锻星师’。”占星师颤抖着,不敢去看铁匠和小男孩。
她刚刚在小男孩眼中的星云里,看到了一切。世界的起源与消亡,时间的原初与末路,以及“她”与“他”。
“她”是独一无二的占星师,知晓一切无所不明;“他”是轮回更迭的锻星师,生来死往以血铸星。每到轮回之时,“她”都会带着继任者出现在“他”面前,看着“他”将自身血肉融入星核,化为新的星。而继任者也将夺走“他”于“她”的记忆,成为新的锻星师。
“之后……我和他就会陷入沉眠。”铁匠听着占星师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低头看了看满眼群星的的小男孩,又抬头看看脸色苍白的占星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怀里的小男孩却突然用他的声音开了口:“再见,之后就是我了。”
之后,他便看到占星师神色惊恐地扑向他,又看到渐渐变成了他的小男孩在他身上画了一个形状奇异的星星,还有自己逐渐透明的身体分崩离析,在群星的簇拥下升入星轨,直到自己的意识被星云的漩涡搅散。
变成了铁匠的小男孩目送着他归于星空,完成了“锻星”之后,他抱起已经昏了过去的占星师,呼唤着群星。
“晚安。”
在群星做成的茧里,他对占星师说。
很久以前,时间久到连天上的星星都不记得有多久,在世界的深处,有一座星星们居住的城。
高耸的晶蓝色笼罩着这座城,城里的星过着数万年如一日的生活。时间在城内温柔地流着,只有明灭的星光在城内刻下一道道印痕,呼吸般闪烁的幽蓝像是漫过墙壁的水,逐渐将整个小城包裹起来。
那是一座蓝色的城池。
时间继续流逝,星们继续在城中过活,拥着城的蓝也愈发内敛而又晶莹,直到那一天,整座城变成了剔透的蓝水晶般时,一个少年闯了进来。
少年的双眼失去了光芒,他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只知道自己在游荡在一个自己没见过的世界中,没有伙伴,没有方向,只是背着行李到处游荡着,寻找着光芒。
少年进了城,晶莹剔透的蓝色的城市中,星们沸腾了,亘古不变的城市迎来了她第一个客人。
“我在哪?”
少年问着星们。
“你在我们的城市,星居住的城。”
城中最亮,也是最有威望的一颗星回答道。
“你们都是星星吗?”
少年继续问道,语气中有着难掩的兴奋。
“我们都是星星。不信你看。”
最亮的星说着,便全身散发着光芒飘了起来,看着少年。
“我看不见……我弄丢了我的光,所以我看不见光。”
少年茫然的看着静静飘在自己眼前的星,
“只有光么?”
“只有光,其他无恙。”
星与少年一问一答。
“哎呀呀,这可糟了。你还记得它的模样么?”
“记不太清,只记得它是一种特别温润的,舒服的光。”
少年挠了挠鼻子,像是做错了事一样,有些不好意思。最亮的星想了想,转过身去。
“大家,有见过那种光么?”
最亮的星这么问到。
“是不是月亮的光?”
第一颗星喊道,其他星则一齐否认了,
“不对,月光太过清冷了。”
接着,第二颗星又喊到,
“那是萤火的光么?”
“不对不对,萤火太过脆弱。”
星们还是不以为然,第二颗星也只好悻悻地暗了下去,不再言语。
剩下的星也不断喊出自己的想法,
流星们滑过城镇的光,
星团们缥缈而又虚幻的光,
宇宙另一边恒星们消散时绽放的光,
各种各样的光,但都不是少年所丢失的,温润、舒服的光。
“你的光,大家好像都没见过。”
最亮的星看起来很无奈,连身上的光晕都暗淡了几分,可整座城的星,包括他自己都不知道少年的光究竟遗落在何方。
少年搔了搔脑袋,找不到光的线索,让他有点失望,但少年也只是耸了耸肩,
“你们没见过的话,也没办法呢。”
“没帮上忙,抱歉呢。”
最亮的星落了下来,蓝色的光晕渐渐散去,光团之下,一颗小小的,小小的星体眨着眼,几近透明的身体折射着城镇的湛蓝。
“你还要继续去找么?找你的光?”
“当然,看不见光的日子,已经太久了。”
少年背起行囊,向星们道了别,轻轻推开了晶蓝的门。
大门关上,城内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荧光在城内游走,漫过城墙,浸过钟楼,再一次将整座城包住,星们也继续过着自己安静而又寂寥的生活。
岁月悄然流淌,星们在城中活了一年又一年,晶蓝的微光在城中漫过一层又一层,寻光的少年在城外路过了一次又一次,终于有一天,少年不再出现,没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丢失的光是否寻到,就连星们也不知道。
直到现在,都没人知道。
每个世界都是天上的一颗星星。
每当有一个人内在的世界死了,天边就会划过一颗星星,守在钟楼的人就会敲响那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摆在那里的大钟。村子里的人都会放在手中的工作,一起去北方山中的废墟为那个世界祈祷。
听村子里的老人说,山里的废墟也曾经是一颗星星。曾经有一个人住在那里,建立起自己的城堡。最后他的世界死了,被另一个世界杀死的。
我已经很久没听到钟声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谁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于是当我再一次听到钟声的时候,一时之间还想不起来这个带着锈蚀而迟缓的声音代表了什么。
不仅是我,就连村子里许多人都忘了,还是听我们把钟楼当做床边故事讲的孩子们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钟声!我们要去山上!”
放下手里的事情,孩子们拉着我,和村子里的人一起一路小跑着。我看着整个村子里的人一起往北方走,觉得这样的情景有些陌生。真的要去北方的山上吗?为什么掉下来的星星是死亡的世界?世界死亡了,为什么我们还活着?甚至还要去山里的废墟祈祷?
“快点!钟声一直在响呢!”
孩子们不断地催促着,我甩了甩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脑外,向前跑了几步,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今天是个好天气,只是越往山里走,天气就越奇怪。我低头看着拉住我衣角的孩子,一个拉着一个,脸上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兴奋。
“我们去山里真的只是祈祷而已吗?”
“会不会有怪兽突然跑出来吃掉我们?”
“我不要!我还要回去吃糖果!”孩子们自己吓自己,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我无奈地蹲了下来,“山里没有怪兽,拉着我,我们继续往前走。祈祷完了之后就带你们回家。”拉着孩子们,打算继续往前走,然后我就发现整个队伍前进的速度变慢了。
我眯起眼看着眼前雾蒙蒙一片的树林,看来不只我一个人发现不对劲。这种天气下,山里的雾不可能到现在都还没散。
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来过山里一次。当时也是个好天气,进了山里,到处都能听到鸟声,还看得到几只野兔从我们面前跳走。不管怎样,绝对不像现在,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没有鸟声,没有其他小动物移动的声音,甚至连风声都没有。
只有壁炉里燃烧柴火时发出的细微哔剥声……等等?燃烧柴火的声音?
走在最前头的村长首先反应过来,让孩子的父母先把队伍里的孩子们和需要照顾的老人们带回去,剩下的人继续往前走。
“乖,先回去。”我用力拉开孩子们抓着我衣角的手,把他们交给村子里的大哥之后,我连忙跟上队伍的脚步。
钟声依旧不断响着,规律的一声又一声,咚、咚、咚。
难道守钟人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吗?不,不太对,我们在半路上就能发现有问题,钟楼和废墟的距离并不远,怎么可能没发现?
我跑到队伍最前面,“村长,钟楼那边有问题。”
村长沉默了一阵子,转头看着大家,“小心点,等等先去钟楼看看。”
默默忍受着越来越高的气温,大家点了点头,显然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只是没说出口而已。
拨开挡在眼前的树枝,我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靠旁边走,我们先去钟楼。”村长当机立断,“守钟人应该知道些什么。”
一路上避开障碍,等我们走到钟楼的时候,也花了一段时间。钟楼的门是被人从里面锁死的,要开门只有两个方法,要么让守钟人下来替我们开门,要么破坏这道门直接上去。
“喂!听得到吗?下来开门!门锁死了,我们上不去!”
然而回答给我们的却是又一记的钟声,“咚——!”
“该死!这种况状下,他根本听不到下面的声音!”
“你们几个撞开这道门,上去看看是什么状况。”村长快速吩咐着,“你们几个把这附近的树清掉,控制火势。”
“没问题!”
撞开了门,我和其他人直接跑了上去。钟楼有五层高,而守钟人在顶层半开放的阁楼里,不断地敲钟,根本没注意到我们弄出的动静。
咚——咚——咚——!
“喂!你……”
我们看着空无一人的阁楼,这里的空间不大,除了楼梯口,已经没有可以藏下一个成年人的地方。然而那口大钟却自己来回摆荡,发出我们一路过来听到的声音。
咚——咚——咚——!
“不是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没有外力,这口钟根本不会自己摆动发出声音。我走到大钟旁边,扶着钟的两侧,“来个人,帮我把钟停下来!”
然而我们三四个人抱住大钟,试图想让大钟停下来,却失败了。
“……是鬼!一定是那个诅咒!”
“什么?”我疑惑,我从小在村子里长大,就没听说过什么诅咒。但我还没等到回答,其他人就已经连滚带爬地跑下钟楼。没了其他人的帮忙,我只能被大钟带着来回摆动,松开抱着大钟的手,“诅咒?”
我看了看速度丝毫没有减慢的大钟,只能作罢,离开钟楼。村长看着最早跑下钟楼的几个人,脸色有些严肃。他走过火势已经被熄灭的焦土,站在废墟前面,说出一贯的祷词,“愿你化为星辰,永世不灭。”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按捺下内心的疑惑,走到村长身后,“愿你化为星辰,永世不灭。”
“流浪于星辰大海,穿梭在宇宙光桥。”
“复日又经年,安息于时间长河。”
带着大家说完了祷词,村长转身,“下一任的守钟人已经选出来了,我们回去吧。”
每个人的一生都在寻找,安稳的生活,真实的自己。而让人们找到这两件事情的意义,这才是守钟人最重要的任务。
疑惑吗?怀疑吗?这就对了。
然后我敲响了大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