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划描述】原创古风修真paro企划。(三千大世界,难窥全景,与此世不同,其中某一位面,沧息大陆盛行修真之风,大陆之中多修士。)
旧历16427年,人修与妖修共处的沧息大陆之中,地脉运势大变,众多门派开始落没甚至消亡或惨遭其它稍强门派的吞并,以至于最后立于大陆之上数得上名号的大门派不过七家,小门派也不过数百之数,史称“末法时代的降临”。
自彼时起,开启了新的“末法纪元”。七家争鸣,各怀鬼胎,谁也不愿让任何一方独大。而同时在大环境的推动之下,修真的条件亦愈发严苛,各门派之间的纠葛也非一言可尽之事。希望你有兴趣前来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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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清幽&喻泠墨&半云&鹧鸪洵】
【贰。】
云鲤城中下起了雨,风里有海的腥味,云压得很低,乌压压的罩着整座城。素清幽同半云边打着牙祭边说起了云鲤城中大小趣事——最后还是绕不过描金。
半云小口抿着酒,熟稔地搓去长生果的红皮衣往嘴里丢,活像一个常年饮酒的老酒鬼,素清幽平时不喝酒,此刻便乖乖地像孩童听故事似的听半云说书。说起故事来这只清秀的狐狸妖修就像换了个人,完全不见方才的青涩;眉飞色舞起来,有时候还爱摆一副得意又神秘的脸来卖个关子。
“云鲤城是卧在云海边上海湾里的小锦鲤呀,物资丰富,海岸边上还有稀奇的海泥奇兽,描金取材特殊便是特殊在此啦。听闻描金这套妆面当时展出的时候其实是在夜里,大家都知晓,夜里的云鲤城中是不点灯的,映亮城镇街巷的皆是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剩下便是各色珍果灵植,应着五行属性散着不同的色泽光亮,缀在城中煞是好看。而那描金也用了奇物调和,夜里有隐隐柔光,衬在女子脸上,柔和温润。描了那妆面的炊妇一改往日的烟火气,眉目仿若浸过月华兑就的水,玲珑剔透,摄人心魂,漂亮得紧。说是天仙真不为过!”
“半云你说得这般绘声绘色,是当年亲眼瞧过?”素清幽捧着杯茶眼巴巴望着半云。
“我当年!……还在南山,化形都未曾,谈何来过见过。但我师父同我说过,他老人家呀,活得长久,想来是有缘见过罢。”那狐儿转眼便有一丝失落,好似是可惜,又觉得自己说故事没了底气。
“坐这儿听你们说那妆面也有小一盏茶的时光了,清幽小师姐若有兴趣明夜同师弟我一道去闯阵不就成了?”身着玄色绣赤花毛氅的男子,眯着眼笑得隽秀,自隔桌微微侧探过身子邀约道。
“洵师弟?”清幽素来没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习惯,方才听故事又听得专心,此刻鹧鸪洵同她搭上这么一句话,倒真是教她愣了一愣,灵台里才把那句话转过一遍了悟到什么似的惊道,“莫非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要求取描金的那年轻修士,便是你了?”
鹧鸪洵不紧不慢呷了口茶揽过了坐在自己身边的漂亮小姑娘的肩头点了点头:“正是。”
半云瞧着这架势用袖口掩着唇轻声暗诽:“啧,秀恩爱。”
偏巧鹧鸪洵耳力好,嘿嘿一笑将那小姑娘搂得更紧,只差亲上那脸去。“唉噫,洵师弟又换了新傀儡?精力甚好,分出那些逆灵都够你自己升一阶了吧?”素清幽笑着打着趣。“你方才讲你明晚要闯阵?那老爷子的阵百来年无人能破,你有几分把握破阵呀?”
鹧鸪洵笑而不语抿了一口茶,素清幽耳朵抖了抖尴尬地笑着问:“该不是,什么都没准备就这么来了吧?洵师弟你,很是自信哈。”鹧鸪洵一脸认真,点头道:“我认为,描金妆面煞是好看,若用在将要制好的新傀儡脸上,定然让那傀儡有如活人,气色大大的不同。”
“那可是,给人用都嫌奢侈的妆面,你竟是要给傀儡用?”半云忍不住惊道,她终于从边上那漂亮小姑娘只是傀儡的现实里醒过来,又听了这么一耳朵,一时之间除了大声惊疑外不知该作何举动。
鹧鸪洵却好似浑不在意半云的惊诧,接着对素清幽道:“其实小师姐啊,我也不是没有查过那阵,只是入那阵的人,你可听说过有活着出来的?着实不是我没准备,是没有任何消息来源呀。”
“我去过呀。”一桌人闻声向门口望去,八百岁笑着走过来,伸手揉了揉素清幽的一双耳朵,惹得素清幽脸红炸毛,伸臂若溺水小儿似的直扑腾。喻泠墨觉得揉得顺心了,嘿嘿一笑往后撤了一步,“手感真不错,小兔子跑得确实快啊。还有你……逆徒。”喻泠墨伸手扣住中指对着半云的额头就是一个脑瓜崩儿,猝不及防间半云已无力挡架,额头几乎能看到一缕青烟缓缓升起,“咚”的一声栽在了桌上。
鹧鸪洵看着趴倒在桌上的一兔一狐,憋着笑心里琢磨着眼前这个看不出修为几何的修士究竟是什么人。
“八百岁你……去过呀?真好,你还活着。”素清幽下颌搁在梨木桌上,意识好像还有些模糊。
“是呀是呀,我去过。那阵,说起来也不算什么,阵中心困着一个人的怨气,那怨怼之物只对人,故而百年来那些修士,越是想亲身靠近一探究竟便越是会被缠困其中。驱使影符,哦或者比如小兄弟这样御使傀儡入阵的话,阻力大约只有三成不到。但那也破不了阵,这破阵的关键恐怕还是——要将那怨气驱散了。只是现在又过了许多年,兴许那怨气又起了变化,或已生就灵智也说不准呢。这样,明晚我同你们一道入阵呗。”喻泠墨不知道又从衣角哪里摸出两粒糖果,笑着塞给了鹧鸪洵。
鹧鸪洵思量片刻点了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况且此人又与小师姐是熟识的模样,风险也不算大。嗯,何况现下的状况,不如说是风险最大机遇最小,差还能差到哪里去呢?
他下意识地剥开糖纸将糖丢进嘴里。
“——咳!”
天呐这人是味觉有问题吗,完了,他的修为又这么高,现在又笑着看自己一副期待夸奖的表情,怎么敢吐出来,但是真的……啊,这味道如果有人告诉他有毒他也绝对是相信的!
【吕宁&素清幽】
吕宁奉掌门令下山历炼,说是掐算得他将于捃江南山交界之处得一机缘,若有幸获得,兴许能让自己的法器尚水剑一举晋升成法宝级别,或开灵智孕生器灵。这对任何一个修士而言都是难求的机缘。不得不说门派之中多能掐会算掌握星辰通晓天机之辈,对整个门派而言都是有好处的。
而当他按着掌门令的指引走到那机缘触发之处时看到了山崖对岸的树丛之中有一对来回晃动的褐色兔耳,寻思着估计是哪家落在此处的灵宠罢,结果纵身跃去一看,地上老大一个坑,坑边一个兔子妖修,土擬花了脸也不管,捧着半脸大一个红通通的灵果“喀嚓喀嚓”啃得正欢。这妖修,个头也小,毛在阳光下镀上一层柔光显得格外细软蓬松,煞是可爱,看得吕宁心下微动,不禁伸手摸了摸那对束在头顶的软长耳朵,见那妖修并没有什么反应竟又揉了揉捏了捏,那耳朵抖了抖甩脱离开了吕宁的掌心。
“何许人也?扰了美餐,这可是千年难见的灵果,寻着味儿找了许久才教我觅得,很是费劲儿,若是无事道友不妨别处逛逛去吧?”素清幽没什么好气,复又低头啃食起来,看得吕宁倒是有些饿了,明明早已辟谷,不食五谷,不感饥饱现下倒是看着她吃得甚欢的模样馋虫上涌。
“啊……道友,在下随风崖吕宁,今日寻着师门指引前来寻求机缘,相逢即为有缘,我如今些迷了道,近来这附近可有什么异象?望道友指点一二?”吕宁实不是什么能和和气气同人好好讲话的人,向来是纨绔出了名的,目中无人。此刻却好声好气将一段话压得又轻又柔仿佛哄着那兔儿妖修一般,委实不易,也有因可循。一来那素清幽模样姣好可人,二来那毛茸茸的一对长耳朵实在让吕宁中意。
“附近异象……嗯,有所耳闻……但是道友,你能不能别边和我说话边揉我耳朵呢?”素清幽将最后一小块灵果塞进嘴里嚼得脆响连连,又细细舔了舔爪了,捏了个涤尘的诀将自己清理干净拍了拍衣裙起身道:“我给你带路吧,听说前头那座山的溶洞之中隔三差五有龙吟之声,响若雷鸣,估计就是你掌门指与你的机缘罢……”
还未说话,雷鸣般的声响骤起,素清幽下意识往后跳了一步扯着吕宁的衣角缩在他腋下探着脑袋道:“噫,果然骇人。一个人还真不敢靠近呢。要……要不,道友你自己前去吧循着声儿这么近该迷不了路了,我我我我我先撤了……挽灵堂素清幽,后会有期宁兄~!”
留下吕宁一个人愣在原地,不知是在消化那可爱兔儿窝在自己臂弯中的柔软温度还是在反应那厮竟是邪派挽灵堂的弟子,又或者始料未及她这么快就撇下自己跑了……?
【喻泠墨&素清幽】
他迫切地想知道当年是不是素清幽为他指了道儿,一颗心就仿佛是一株要开花的草,期待又紧张得受着绽放前的痒。
素清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画舫的纸窗投在床榻上,纤尘在那道阳光里悠悠地飘转游移。
“清幽,我想……向你请教一些事。”喻泠墨认真的琢磨着说出来的每个字,推敲着怎么说才最合适。
而那兔子则浑不在意,听了这话脸上甚至腾起一抹得意的神色:“你说你说,难得你也有事要向我请教呀?”
“你说,一个人,要怎么接近别人呢?”喻泠墨避着素清幽的视线背着手,以指尖揉着自己的衣角。
“嗯……送点自己亲手制成的小玩艺儿之类的?咦?这问题怎么感觉好久以前似乎回答过呢?哎呀记不清楚了。算啦算啦,反正我大概还是这个答案吧!”
喻泠墨心底里炸了锅,脸上不禁也浮起一丝笑意。却是任素清幽怎么问也不肯说出这问题的因由起始。憋闷得素清幽同他生气,半句话都不同他讲,倒真成了他的不是了。一只好奇心重的兔子也不大好养哇,可喻泠墨觉得这事儿也算不上什么值得称道需人人知晓的事,更是不想让素清幽知道,没来由的,大概可能是仅仅是不想她知道那么多自己的糗事罢。毕竟彼时,那模样实在不算风光,这份姻缘际会便由他一个人记着就足够了。
于是便只好哄着素清幽,说要带着素清幽去搓顿好的。运了一份力催着画舫在水道之中,一路从南山淌过捃江驶进藏漠边境。
【翕湛&素清幽】
【by.赫连江弥】
翕湛遇到个挺有意思的家伙。
说是家伙,是因为翕湛不能确定那是不是人。
女的,脸不错,红色眼睛,圆形眉毛,棕色长发,头顶上单独揪了两撮绑在一起;穿着虽不是特别华丽,却也是上好的衣料;腰间带剑,是练家子。
能够感知她修为还行,只是气筑得不是很稳,大概是邪派的修士……而且总有种非人类的感觉。
翕湛会注意到她,是因为起风的时候,风被什么人散发的气打乱了。
于是他往风不和谐的位置看了眼,就看到斜后方那桌的这姑娘了。
当时她似是单纯喝茶,气息却是紧绷,她定是在关注着些什么事,那事件几乎夺取了她所有的注意力,以至于她仿佛没注意到有人也在关注她。
此时茶摊只有三桌人,他,她,还有三个普通人。
翕湛听了一下,那三人在谈论挽灵堂和随风崖的旧事……不知道他们是怎样把没经历过甚至情报甚少的故事说得那么完整有趣的,还能一本正经分析人物心理。
纯靠脑补定然是会有偏颇,这三人对那挽灵堂的掌门的说法就跟事实所差甚远。
斜后方那姑娘大概是听到什么她不爱听的,周围的空气越来越不平稳……翕湛手摸到刀柄,他怕那姑娘会闹。
可是直到那三人离开,那女孩也没什么动作,她一口气喝完剩下的茶,转了个舒服的角度看着翕湛。
「道友,你看了我很久啊。」她说。
「你很可爱。」翕湛道,他突觉那姑娘的气势不对,便轻笑了声改口说,「怕你砸了这茶摊,以后我就没地方歇脚了。」
【by.me】
那姑娘一脸不满的样子,这气氛让翕湛觉得有些尴尬,于是他想了想决定打开一个新的话题局面,既然小姑娘似是很在意随挽两大派之间的纠葛他也不介意稍稍透露一些无关紧要的讯息给这丫头。
“随风崖上有人在找挽灵堂的掌门,你很在意的样子。”翕湛低头,食指指尖抹过杯口。他看人向来还有些准头,这饵一放出去,收效卓然,面前这姑娘的气焰消了不少,先前二人之间些微的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有所转寰,只是那戒备的意思倒是又多了几分。
“最近几年随风崖的修士陆陆续续下山入世,世人们皆传千年不见这么多随风崖弟子同时下山,而这次下山似乎总是和挽灵堂折腾不清楚,果然是与我家掌门有关?你又怎么知道?”素清幽一副印证了自己猜想般果然如此的表情让翕湛想掐着她的脸称她可爱,只是自己性子沉,又怕惹她不快,故而想做也做不来这番举动。
“在下翕湛,师承随风崖陆执星。道友若不介意,互相换个名帖?”翕湛理所当然的先报了家门,他也有他想知道的信息,比如,去哪里找到这挽灵堂的掌门会比较好比较快。他听这这姑娘的口气是挽灵堂的弟子。既然正巧是挽灵堂的弟子那她所掌握的挽灵堂掌门的消息应当也比别人要多一些。
“挽灵堂,素清幽。你快说说,你还知道些什么,你家门派究竟打得什么算盘?难道你家掌门容不下世上有两只凤凰,终是要对我们掌门下杀手了?唉呀急死我了。你倒是快说啊。”素清幽急得跳脚,翕湛瞧她这样却有意想逗一逗她,心下自觉生出这番想法简直是被自己的师父师叔给带坏了,遂罢,沉吟片刻斟满一杯茶水,便也不再卖什么关子,接道:“清幽道友对我家掌门想来知之甚少才有此误会。当今世上,仅余那两只凤凰,且他二人为姐弟,凤凰尤为惜情,绝不可能做出你猜的那档子事儿来。再者,掌门偶尔会让门中弟子给你家掌门捎些信件,现下我身上便带着一封,只愁不知要如何寻见你家掌门。”随挽两派交情关系繁复,剪不断,理不理都乱,当世局势并不清明。于是,翕湛撒了个谎,按理来说,以那两位掌门的功力,信件这种低级的传讯方式危险又无意义,而他确实有事需要寻找那位掌门——下山虽然说是闲逛,亦是一种修行,兴许巧遇机缘,收效会比继续闭关还要好。师叔陆倚辰怕按翕湛的性子太过闲散会真的一路闲逛下去,便让他替自己下山去讨债,附近镇上的几份都是小债,左不过几斛金铢,讲真的,都是奔着千年去的老妖怪了,翕湛真不信他们缺这点凡人的花销,而那份讨人债名册上,挽灵堂掌门的名字夺人眼球,让翕湛不得不重视。虽然不能完全排除掉陆倚辰耍他、刁难他的可能性,但这也不失为一个机遇。
“最近似乎有些势力不大安稳,掌门成天不在门派里,满沧息的四处跑。不过你可算是问对了人啦!掌门的动向,嘿嘿,我敢打包票门派里没有第二个人有我这么了解!掌门近日应当都在捃江吧。你再同我讲讲你还知道哪些事?”素清幽赤色的瞳仁里亮亮的闪着光,但不知为何看得翕湛背后寒毛直竖。又同素清幽讲了几例随风崖上的卷宗里记录的一些凤凰的习性爱好,忽得觉得近处好像还有什么人,准确来说是有什么妖修在附近,他对妖修气味太敏感了,随风崖上多妖修,让他练就了辨识妖修人修气息的本领。但那妖修,似乎修为在他之上,他觉不出太多,但下意识的生了去意。
看着素清幽点头时随之晃动的一对长软耳朵,翕湛停下喝了口茶打算结束这正在进行的话题:“嘶——清幽道友,某有一个问题想向你请教一下。”
素清幽听得认真,就这么一会儿,看着翕湛的眼神里都多了一丝莫名的崇拜“嗯?请教?你说你说。”
“嗯……其实这问题打第一照面时就想问了,你,这么束着耳朵,不疼吗?”翕湛问得直接,素清幽一时转不过来弯儿,楞在当场,眨了眨眼,跳脚道:“要你管!不疼!”
翕湛见好就收,得了空子便边笑着赔不是,边向后撤步还同素清幽告辞,越走越远,留下了在茶摊上又气又不知道怎么出气儿的兔子。
【喻泠墨&素清幽】
“筑基的小姐姐们说,多笑,人修们就会觉得你可爱亲切,就自然会来接近你。妖修都不容易呢……不要总问傻话,……没朋友你可以自己去结交嘛……你总一个人筑一道心墙,又要教谁来平白撞墙撞得一身伤来接近你呢?别人是何苦呢?哎呀……别吵,我才化形成功,化形很累哒……要多多休息,你别扰我啦……我很……辛苦呢。”素清幽蹙着眉,嘟嘟囔囔念叨完,却是喻泠墨心下惊得不行。不是因为素清幽梦呓竟能絮叨这么多,而是因着他对这套说辞异常亲熟。那个在最初为他解惑的声音,说得,俨然就是这一段话。
当年喻泠墨心念不稳,末法时代的降临,发生了不少事,道心承受不了那般打击受了侵染,行差踏错成了半魔,之后的多年,只要心绪不稳勾起末法纪元初时那些事便极容易进入魔的状态,而若这魔化的次数太过,大概就是世上鲜有的魔了。
魔,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道理讲不通,灵台清明,却无法以世俗之理约束其行为道义,简而言之便是疯魔,看着与常人无二的外表,却有着各异的表现方式,不可同其讲道循理,因为若你试图去了解,约莫还会被他们的“理”牵着鼻子走。他们活在世俗道理之外,魔有着自己的道、自己的理。触极其道其理者,弑之。魔,并不是没有道理,而是他们的道理,世人不明白,明白了也无法接受罢了。一种痛苦的存在罢……仿若将自己画地为牢,圈而禁之。
而那时,喻泠墨将将从魔的状态中退划出一丝理智来,瞧见满目的血腥便连连作呕,飞也似的捏诀逃开,躲进了密林之中。彼时,意识尚且混沌,他靠在林中一棵树下,颇有些不明白地发问,问心,问自己,也想问问天:“为何世人皆不懂我?为何都要惧我拒我?为何我总无朋无友?”
便是那时有一细轻稚幼的声音答他,那声音甚至像是一个刚刚学会说话的孩童,说话的方式像是颇有些生疏拗口:“世人怕你,大概是因为,你不笑罢。傻子,筑基的小姐姐们同我说过,多笑笑人修们就会觉得你可爱亲切,就自然会来,接近于你。而你没有朋友,便更该自己去结交呀,自筑心墙,要谁平白来撞你这墙撞自己一身伤得接近你呢?”
喻泠墨也不计较那声音源自何处,逃离那被自己夷为平地之所已经教他脱力,他不愿再面对更多,只一味发问:“那,如何,接近他人?”
“唔……上个月,有个小姐姐筑基了,我送了三大筐萝卜,她就十二分的高兴呢,还分了我三株灵草,称我有心。大概,送些贴心的小物便可吧?若无,手制一些也好呀。累啦累啦,今天总算化形成功了,我要睡会儿!不要再问这些问题啦!傻得很!”
……
喻泠墨没有言声,后来年月久了,他便以为是当时下意识间的天道指引,同时也就按着那话渐渐养成了总爱挂着些笑意,或自己制些糖果送人的习惯,只是那糖果的味道大概只有他自己喜欢吧。
而今现下惊觉,莫不是,当时是这只妖修第一次成功化形便为他指引了道路吧?
此事挂心,喻泠墨夜未曾眠,只待翌日再问问这只醉酒的兔儿。
【素清幽&阿笛&半云】
【壹。】
云鲤城位于捃江与藏漠交界之处,毗邻汪洋,属海滨之都。此城来往商贩众多,人口杂乱,即使是凡人之辈也鱼龙混杂,更不肖说人修妖修迭出。而此城也正因此,被世人戏谓“商都”。
素清幽头次进云鲤城,街边叫卖的凡人商贩,红袖招香的姑娘,人群围簇的卖艺人,梨园戏院里的唱念袖舞,一切的一切都在几步之间切换展现,使得她被这座城里的氛围感染得有些兴奋。
“城中有年轻的修士向老爷子求取‘描金’了,你听说了吗?老爷子又设了那局,听说近百年来无人勘破,不知那修士……”边上有人边聊着天儿边往馆子里走,听着这么几句的素清幽长软的耳朵在头顶微微一动。
云鲤城被人戏称商都自然有它独道之处,比如,从云鲤城流行起来的妆面,总是受到长久又大范围的推崇。不仅凡人,哪怕是修士们,尤其各门各派的女修,也同样是趋之若鹜。而妆面的推崇,自然而然地使胭脂水粉也同样在城中甚至整个沧息大陆吃香。
这说到妆面脂粉,云鲤城中的老爷子不得不提。人们甚至不知他姓甚名谁,亦不晓他是妖是仙——活了这许久总之不该是个凡人,只都遵循着众口相传的叫法称他“老爷子”。每每他府中流出什么新鲜妆面或是胭脂水粉,定要掀起一阵奇风来。“描金”是老子亲制的一套胭脂水粉,也同时配出过一套妆面和钿花,问世百年有余。听闻当年展示描金妆面,寻了一平凡炊妇作例,一番描画竟堪比天人,令众多以美闻名的女修黯然。百年来,求取之人无数,皆不可得。于是这套“描金”早已被奉为圣品神物,类比一众灵宝仙宝价值也不见得低了多少去,玄妙可见。
忽的,素清幽自风里嗅到了一丝土腥味儿,要下雨了。素清幽本性不喜水,即使对于大部分天气情况早可作到不受影响,却仍然对雨天没什么好感,下意识地便抬脚走进一家店铺。
店铺内里结构造得巧妙,看着远比从外边瞧着要宽阔,点着烛灯,映亮堂室。原是家首饰铺子。柜台前面素清幽瞧见了眼熟的女修,古麦色的肌肤透着些绯红,白色柔软的发丝贴在耳边,紫黄渐变的广袖,小臂胸口都用白色布条束勒,坎肩短袍正好包盖腰臀,肉感十足的打扮,最是夸张的还是要属那双高跷般的屐履,“阿笛师妹,好巧,来这儿是?”
被素清幽唤作阿笛的少女,转了转腕铃,“嗯?看不明白?阿笛正在打新首饰同法器呢,”阿笛眨了眨眼,反应了几瞬眼前这人是谁?转头恍然一笑,邪气地勾了勾唇角凑近素清幽的鼻尖亲昵地蹭了蹭道:“小师姐要不要一起呀?这家店的饰器打得城中数得上号,珍珠颗颗饱满以斛计量,金器成色也纯……”
素清幽本就不高,在这踩着“高跷”的师妹面前显得更小,她忽然想起这师妹极好首饰,若现下在此听她讲下去,可以听她讲上小三天的,那可有些头大,素清幽歪头眯眼一笑,摆了摆手往外头撤步子:“哎呀,阿笛师妹,你替我打一套小巧精致的首饰就好,用料款式你来定夺,我这手头上还有些要紧事,正要去找人呢,回见可好?下次回了门派里头管我要帐便是啦!我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素清幽刚踏出店门就同一狐耳妖修撞了个满怀,“嗳呀,道友无妨吧?有没有撞着哪里?”好一只样貌清秀的狐狸妖修,亏她即时伸手拉住素清幽,才免了素清幽磕着摔着。
待素清幽缓过神来,发现自己触手之处正在人家胸口,软软乎乎手感极佳,一个没忍住动了下爪,再抬头看那妖修满脸通红,耳朵竖直一副快要发作的模样。
素清幽赶忙撒手,跳出那女修怀里。“我并非故意,诚然我是碰了不该碰的地方,但我也是个女妖修,委实也算不得是轻薄于你罢,你你你可别叫哦。”
“道友言重,本也是我不小心与你撞上,无碍。”那白毛的狐狸妖修生得一副好皮相,言笑晏晏,和和气气,素清幽觉得这妖修再过百年定能成仙啊!到底是自己撞了人还非礼了人家,素清幽性子直,心里有愧便想着偿上。
“道友性子好,我却于你有愧啦,若不嫌弃我请你吃顿酒菜?听闻云鲤城中灵蔬灵果烹制的稀奇菜式甚多,道友同我一道尝一尝吧。我叫素清幽,挽灵堂弟子,你唤我清幽便可,还未请教道友姓名呀?”素清幽挽上了那女修的小臂,拉上她便走。
“啊……半云,我叫半云,白狐妖修,羯山峪的修士……嗳呀,清幽你慢些,我要跟不上啦!”
【喻泠墨&素清幽&白慕鸾】
他盯上的兔子不擅长喝酒,这是喻泠墨自打上一次醉仙果那事儿就明白的了。
喻泠墨踏进酒肆的时候素清幽正拍着桌子说得起劲儿。眼瞧着俨然一副喝大了的样子。
喻泠墨看到素清幽喝酒心下便有些慌、有些躁又有一抹担心,一抬眼看到素清幽对面坐着的竟是自己的熟人——那只叫白慕鸾的乌鸦妖修,更是心境复杂,将那一抹担心焦虑落到了实处。
故而他走过去落座的时候便没有什么好脸色,需知素清幽对面坐着的那位是个不知借着酒意将多少女修哄拐调笑到床榻上去的主儿。然,素清幽似乎是喝得正在兴头上,毫不在意喻泠墨的存在,这反应让他更添一丝不满。
“所以说啊,凤凰这类东西不好求取啊…既高傲,又很有主见,你说咱们跟着他们屁股后头东奔西跑…追也追不上。他们有点什么想追求的,就奋不顾身地去了,从不想想…嗝,咱们!追得辛苦!”这方说罢,那方也甚是激动地接茬道:“清幽道友所言甚是啊!总是自视先驱!连个眼神都不肯给…小气得很!”
哦,白慕鸾你小子接茬很顺溜啊。喻泠墨落座至今这一个二个都没有反应,气得他眼睛直勾勾瞪着白慕鸾,似要活剐了他下酒,指间碾花生米的红皮衣的响动也是越发脆响。眼见着一壶酒都要下肚了,那俩仍是对他视而不见聊得忘乎所以。花生米吃完的喻泠墨托着腮开始数数儿,他在数素清幽喝了几杯,算算她还能再喝几杯,数到第五杯的时候他估摸着差不多了,果不其然,那边“咚”的一声兔子就醉趴在酒桌上了。
“噗,喻泠墨,这小妮子很是可爱啊。而且与我同好啊。啊,希望能早一日见到我的凤凰……”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白慕鸾明显感受到了对面这个人散发出来的敌意啊,他还记着早年间同他第一面被这厮摁在地上险些碎了肩膀的滋味,这话到嘴边自然也就只有往回咽了。
“你俩怎么碰上的?”喻泠墨体贴地伸手给打着酒嗝的素清幽顺着气,一边面无表情地盯着白慕鸾。
“就在这镇上,遇上的,当时她正同一个随风崖的弟子在说着什么,我耳朵灵便听着了两句,便发现我俩甚是有缘……诶,不是,怎么的?瞧这样子你还挺照顾她啊。八百岁,你和她什么关系啊,你竟对她这般上心?咱们认识时间也不算短了,也没见你这么照顾别人,对我更是……堪称残忍。”
“你欠打。”喻泠墨不快地闷哼了一声。
对于白慕鸾,喻泠墨大多数时候觉得他就是一个强聒不舍的典型代表。就是这么一个人,现在还可以在你面前腆着脸佯装委屈抹把眼泪,然而喻泠墨似乎是早已经习惯了这作派格调,端坐着没有一丝动摇,反而把白慕鸾瞧得有些不自在了。
“唉,你就不能应承我一下吗?一定要狠心至厮?”白慕鸾看着喻泠墨动作熟练又有些没好气得从芥子袋里摸出两块灵石和三个铜毫拍在桌上,又将醉倒在桌上的兔子揽进臂弯里掂了掂分量,似乎是觉着还行便一把抱进怀里。“酒钱我只结我的份,你俩的你结。让小美人儿结帐不是你的风格,不是吗?”他看到喻泠墨眼睛半眯嘴角颇是嘲讽地勾着笑了笑,他低头看了看桌面儿上的菜肴,喻泠墨只当不知道这里是随风崖附近闻名的酒肆,扔下了一碟花生米的价拍拍屁股就这么跑了?这时候倒晓得拿他的话来堵他了,气得白慕鸾一句话也说不出,愣在原地,心疼地掂量着自己的荷包。
喻泠墨抱着素清幽在南山与捃江交汇的地界上租了一叶浮舟画舫。顺着水道就那么随意地淌着,淌哪儿飘哪儿,好不惬意。素清幽不胜酒力,酒品倒是还好,既不闹,也不反胃恶心地折腾人,喻泠墨就坐在地上背靠着榻边,守着榻上睡着的素清幽。
素清幽翻个身儿,软软的耳朵松脱了毛绒绒的发带乖顺得掩进了发丝中,仿若人类女修一般,这模样喻泠墨少有见着,不禁多看了几眼,平时总是活蹦乱跳的小家伙,睡着的时候倒是安稳,瞧这小嘴儿咧得,梦里也在开心得笑呢。
“别人怕你……是因为你都不笑吧。”喻泠墨听着素清幽忽的梦呓了两句,眼里掠过了一丝惊诧,这话似乎是在哪处听过啊,“小清幽胡说什么呢?”喻泠墨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指望着素清幽能接句茬,那兔儿却又睡得沉了,半个字都吝啬着不愿给予他一般。
喻泠墨心里猫抓似的痒,凑到素清幽耳边又问了一遍,“笑又如何,又能如何呢?”
【喻泠墨&素清幽】
素清幽觉得自己不太对,总觉得有个人在自己身边出现的次数有些多了。比如,喻泠墨。
而当一个人,在意到这一点之后就会更加上心。比如比以往更多的侧目,比以往更多的注视。
“嗯?怎么了?小兔……咳,清幽,你总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嗯?”
“原来他一直是叫我清幽的吗?什么时候起的事?一直唤得这般熟络吗?”素清幽心里暗暗地想,自己都没想过她从未排斥过这份亲熟。
此时桃花开得正好,恰一阵风吹过,有落英飘下,素清幽认真地看着喻泠墨,小声道:“你真的,有八百岁吗?”
此话一出,喻泠墨,眉梢微挑,哦,嫌老了吗?“你也可以不把我当八百岁嘛!”
落花飘下有两片嵌夹在了松松束住的白发之中,总是对着自己笑得弯弯的漂亮紫色眼眸之中现在也有着自己的身影,似乎多看一会儿就会陷进去。素清幽忍不住慢慢靠近,也不回话。喻泠墨比素清幽高出些许,以至于素清幽微微踮起脚尖才能与他平视。她身子前倾,喻泠墨能闻到她身上微微的花草香,软乎乎的女孩子的香味,和以往的认知里的性子不太符合的味道,一对轻束在发顶的长耳朵在阳光下泛着绒绒的光直在眼前晃,看得喻泠墨心痒,有发丝被风吹拂到自己的脸上,也是痒的,此刻却不敢动。喻泠墨微微后退,素清幽却加快了逼近的速度,微热的呼吸就这样呼触到了脸上,带起一片浅绯,这二人之间的距离着实近了些。在外人看来,他们仿佛就是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耳鬓厮磨,卿卿我我的双修道侣一般。喻泠墨纵有八百年的道行也不知道往哪处使好,此番窘境要是教白慕鸾那“情圣”看到往后少不了天天嘲笑,日日揶揄。
喻泠墨甚至屏息凝神,不禁绷紧了身子。
“不要再动了,你离我越来越远了。”语气甚轻,仿佛在哄他?八百岁觉得他的灵台已经迷蒙一片,全被这兔儿纠缠蒙蔽住了。
见那素清幽踮脚抬手从他头顶后边的发丝里拈出两片花瓣,嘻嘻一笑。喻泠墨松了一口气,却在松气之余心下掠过一丝丝怅然遗憾。方才那羽扇般的长睫毛,新桃般可见细绒的白嫩脸蛋儿,挺翘饱满的樱唇,皆是近在眼前啊!怎么就没下手呢!怎么自己反而还可耻的羞怯上了呢!喻泠墨陷入了少有的懊恼之中。而眼前的少女一脸看不懂的模样,歪着脑袋看着懊恼的八百岁,丝毫不知自己无形之中撩了纯洁的八百岁一把,且,十二分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