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魔幻战斗企划,主要为绘画和写作的创作交流
这里是家族与家族,血族与非血族之间的百年圣战——
在黑夜之下,我们为荣光和爱恨而战
天色很沉悶,深藍的天空上壓上了一團團濃稠的墨色,一絲絲的土腥味渗入空氣中,給人帶來一種壓抑的感覺。
德拉庫拉和笛芙爾雙方僵持著,夜晚的低溫都壓不住這些吸血鬼身上的戾氣。
德拉庫拉家族這邊還保持著家族裡面最基本的禮儀,但是對著一群血統不純的小鬼,他們似乎也有點不耐煩。
笛芙爾家族那邊剛剛打完一戰,疲憊的很,又被突然殺出的德拉庫拉攔著,心情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就是因為你們太過接近人類,才會變得如此弱小的模樣……我的笛芙爾。”德拉庫拉挑釁的話語成為了戰爭的導火索,笛芙爾家族的吸血鬼們被德拉庫拉那傲慢又自大的話激的只想把對方狠狠的踩在腳下,毫不留情的攻擊著對家那群家裡蹲貴族。
一時間,橋上的瀝青都被血染紅了大半。在這場勝利了能大大增加自身利益的爭鬥上,德拉庫拉的貴族們似乎約定好似的,把“貴族禮儀”放在了一邊,只要能贏了對家,甚至用上了被人唾棄的陰招。
“探下情報就回去吧。”早十這樣想著,他沒打算參加戰爭。俄爾讓他探個口風回去,那他就不必浪費時間在這種家族爭鬥上了。對於使魔來說,他并不站在哪家的立場,只是單純的服從與自己定下契約的俄爾的命令罷了。俄爾的命令最優先,其次是自己的性命,其他的事情都無關緊要。
早十的個子比較小,站的位置也偏僻。他在橋的后半部,被黑壓壓的人群擋住大半,幾乎沒什麼人注意到早十。這樣也好,不用花費太多的時間與別人打鬥就能離開。
早十小心翼翼地躲開戰鬥的吸血鬼們,盡量不被波及到。很順利了走了一小段之後,他稍稍的停了下來。
笛芙爾那邊有個很值得注意的吸血鬼。
那種攻擊的方式,和德拉庫拉以前的一位長者很像……
為了保證消息的準確性,早十投入地看著身邊的戰爭,一下子分了神,沒有再去刻意的隱藏自己了。
像早十這種在戰場上不戰鬥又不集中精神的,很容易就被在尋找目標的人盯上了。笛芙爾家的布弗達加趁著混亂繞到了戰場的後方。看著自己前面那看起來毫無防備的矮子,布弗達加沒有多想就丟了一把暗器過去。
這個小矮子看起來很好解決的樣子,布弗達加想。他的隊友倒是給他輕率的舉動嚇了一跳。
“你搞什麼?”布弗達加身邊藍髪的女孩子質問他,根本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這種決定也太隨意了!也不和隊友商量商量,要是對方是扮豬吃老虎那可就很危險啊。
“我自己解決就行。”布弗達加對那個女孩子笑笑,“你和Lineage先走,這個矮子交給我。”
“…你自己小心點。”Lily回答他。之後就和Lineage離開了這邊,給接下來的對戰留出了一小片空地。
在短刀要射中早十的前一秒,早十好像感覺到左側有什麼東西劃破空氣般朝他射來,身子往右邊偏了偏,剛剛好擦開暗器。
哪來的小鬼啊。早十轉過身來,盯著短刀的主人看。
布弗達加也沒攻擊,死死地回瞪過去,試圖用氣勢壓倒對方。
早十選擇性忽視了布弗達加那可以殺死人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兩個人懷揣著不同的心思僵持了好那麼會兒。在這種有點奇怪的氣氛下,早十的職業病就有點犯了:其實對家這位底子不錯,扔的刀挺準的,只是預判力需要加強,是個好苗子。嗯……長得也還可以,化個妝差不多可以上台了。
等等?我在想什麼啊!在馬戲團工作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早十搖了搖頭,將奇怪的想法拋于腦後,反手朝著布弗達加甩出三隻飛刀。
飛刀的刀身細長,整體以黑色為主色,刀柄上有金邊做為點綴,刀上刻著德拉庫拉的家徽。就是這麼一把小刀,在濃濃夜色下幾乎隱去了身影。
布弗達加甚至沒看到刀是什麼時候擲出的,只聽到皮肉被銳器刺入而撕裂的“噗呲”聲,早十的飛刀已經狠狠地插入布弗達加的腹部。
一點小傷而已。布弗達加甚至沒有管它,直直的向對面甩出一把銀刀,緊接著在後面補了兩刀。
早十看到幾束銀光在空中閃過,下意識的就煽動翅膀向上飛。不過時間上還是差了那麼點,一把銀刀劃破了他的腳踝。傷口處傳來陣陣麻痺的感覺。
“……想死的話,我願意送你一程的。”早十語調平靜,聽起來還帶著稚氣的聲音在布弗達加的頭頂上傳來。
糟糕!他什麼時候到那裡去的,根本沒有注意到!
還沒來得及做出攻擊,布弗達加的傷口處傳來一股灼燒感,燒焦的味道從腹部一直衝上喉嚨。
小矮子的刀含銀!布弗達加顧不得自己的動作會進一步撕裂傷口了,他粗暴的將飛刀從腹部拔出,狠狠地朝著上方扔去。
早十用法力一引導,飛刀就回到他的手中。
飛刀上還殘留著布弗達加的血液,它們滴答滴答地往下掉,在地上綻放出一朵朵小小的紅花。黑色的玻璃面沾染上血跡,漸漸浮現出銀光,宣示著這把刀並不是如同外表那樣不起眼。
三隻飛刀被布弗達加拔出的那一刻起,血就從他的傷口噴濺而出。被銀器灼傷的地方絲毫不亞於被陽光曬傷的嚴重程度,就算吸血鬼的治愈速度比常人快了一大截,但對於這種毀滅性的傷害還是十分棘手的。
布弗達加用了些魔力在腹部周圍加壓,姑且是止住了血,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雖然痛感還在,傳導神經全部興奮的叫嚷著,但是這些都可以無關緊要。只要勝利了……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不行,我要速戰速決。再受幾次銀器攻擊的話就撐不了多久了。布弗達加堅定了這個想法。
布弗達加稍作了下分析:對面的小矮子和我的技能都比較像,擅長的是遠程攻擊。而且矮子在這方面無論是精準率還是預判力都比我強很多,這樣拖下去對我是很不利的。
……只能冒險一搏了。
布弗達加迅速做出了決定。一大群蝙蝠在他的控制下猛然對早十身後的翅膀進行攻擊。
“咿呀——!”早十維持飛行的翅膀突然被密密麻麻的蝙蝠壓制,動彈不得。沒有了翅膀維持平衡,早十直直地向下墜落。
早十試圖用手上的飛刀去攻擊蝙蝠群。雖然早十的攻擊十分準確,但是現在卻成為了他的弱點。那樣的攻擊針對一于個目標。對於密集的蝙蝠群來說,每次少了一兩隻蝙蝠,并不影響它們對翅膀的干擾。用尾巴掃掉蝙蝠!早十突然想到這個辦法。
好不容易趕走了大部分蝙蝠,早十剛剛能飛起一點,卻發現自己已經墜到了布弗達加可及的高度。布弗達加猛然將匕首捅向早十,同時順力將早十整個人摔到地上。
布弗達加的速度很快,在一兩秒內完成了這一系列的動作。快到早十的武器還沒有幻化出來,快到早十只感覺眼前晃了晃,就被巨大的痛感貫穿。
你根本來不及的。
布弗達加舉起刺刀打算結束這個小矮子的性命。他又準又狠的朝著早十的頸部刺下。
要結束了——
哐當——!
全力的一擊被擋下,早十左手拿著剛剛幻化出來的長刀橫在自己的身前。用力往布弗達加的方向一揮,把布弗達加逼的退了幾步。
趁著這個空檔早十一個翻滾起身,脫離被壓制的險境。過大幅度的動作導致早十的傷口撕裂了許多,血腥氣混合著濕噠噠的味道散發在早十的身邊。
連夜空都不再沉寂。閃電如同劍般撕裂了天空,白光一道接著一道,暴雨夾雜著雷聲傾瀉而下。
下的還真是時候。
早十趁著這個時候把自己與布弗達加的距離拉開幾步。
雨從開始就很大,大到幾步的距離就能在兩人之間建起一道幕墻。短短幾秒,早十渾身上下已經濕透了,受到雨水刺激的傷口的疼痛感和風雨糅合著衝上大腦。腥甜的味道湧上喉嚨。
早十咽了口唾沫,打到臉上的雨讓他連眼睛都難睜開。許多的雨水從頭上淋到眼睛裡面。視線從清晰逐漸變得模糊起來,最後只剩大塊大塊的黑色和在黑色上瘋狂劃過的白色線條。
靠。早十揉了揉眼睛,隱形眼鏡被沖掉了。幾乎什麼都看不見了。
我要藉著雨勢逃走。與其兩敗俱傷,這個做法才是上策。笛子家的小鬼放他一馬也不是不可以的。早十的腦海浮現出這樣的想法。
他剛剛煽動翅膀頂著強風往上飛了兩步,剛剛那群蝙蝠不知道又從哪裡冒出來,一下就把早十扯下來了。
“小矮子,這麼急著逃跑啊。”布弗達加從雨中走向早十,在近距離下連武器都不用了,一拳就能把對方打倒在地。
可惡啊……!雨聲掩蓋了布弗達加的腳步聲,根本沒有發現這人過來了。被擊倒的瞬間,早十憑著感覺將右手的短刀甩出。只要中了就有機會——
“唰——!”
早十的短刀射中了布弗達加的左肩,力度之大使到布弗達加感到左肩一震,左手完全用不上力氣。
根據聲音的確是射中了!那麼是在我的正前方,而且距離很近。早十想。隱約能看到對方扎眼的白髮。早十用尾巴向前探了探,果不其然,碰到了對方的腿。他用尾巴小心翼翼的纏上對方的腳踝。沒被發現!真是太好了。
布弗達加想要還擊,對準早十一刀砍過去。沒想到腳下面有什麼東西在牽扯著,猛然的把他向前一扯。因為重心在身體上而不是在腳下,布弗達加一下子維持不了平衡,整個人往後倒去。
“媽的。”布弗達加低聲咒罵了一句。小矮子儘出陰招。
早十的尾巴順著布弗達加的腳踝而上,迅速地在對方小腿的位置捅了幾次。
“嘶——”
這下應該站不起來了。早十想。趕快離開。
風把雨刮到地上,打出噼里啪啦的聲音。同樣的,強風把阻擋的蝙蝠群吹的七零八散。
粉髪的使魔張開他的翅膀,迎著風飛走了。
“對了。”早十想起什麼,從半空中扔下一件東西。因為風雨的原因看不太清是什麼。
“你的東西——”一把匕首伴隨著早十拖長的聲音掉到布弗達加的身邊。刀身上的血跡早就被沖刷的乾乾淨淨,掉到地上濺起小小的水花。
對家的慫貨,這種天氣逃跑掉,遲早被閃電劈死。布弗達加恨恨的咒道。不過要是繼續戰鬥,這個身體狀態也是很難撐到贏的。冰冷的雨水胡亂的拍打在布弗達加的身上,肾上腺素的作用退去后,疲憊的感覺如同潮水一般湧上來。
好累。好痛。好冷。
除了銀製品帶來的傷口,其他地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愈合。布弗達加勉強著站起來退到一邊,避免被其他的戰鬥牽扯到。
“被打成這樣你也是可以喔!”女孩子的聲音突然從遠處傳來。
他們回來了。布弗達加想。
Lily結束了自己的戰鬥和Lineage匆匆趕回來,打算給布弗達加搭把手,結果看到自己的隊友如此狼狽不堪的樣子。他們大可推測出剛剛的戰鬥是有多麼激烈了。
“打輸了?被德家那個矮子?”Lily問道。
“……他逃跑了。”
“逃跑了你還被揍成這樣。佩服死了。”Lineage接話到。
“嘖。”
“雨這麼大本小姐可不想淋太久,盡然大家都結束了那我們就先回去吧。”
“行。”布弗達加應了聲。
Lily施了個小小的魔法,三個人的身影在暴風雨漸漸消失了。
不過——
德拉庫拉的矮子,我們走著瞧。
全文正文共9101字(多出一个字好麻烦哦
-序节
“现播报一则新闻。威斯敏斯特区近发生大量孩童失踪案与碎尸案。同时市内医院涌进大量自称具有失忆症状的患者,据警方调查证实与孩童失踪案有关。警方现仍在就两案关联积极调查中,同时呼吁近期家长尽量少带孩子出门,并尽早回家,避免恶性事件发生——”
吧嗒。
“呼——”吸吮完最后一口血液,Sherly悠闲地呼出一口气。
早晨4:56。离去警察局报道的时间还有很久,久到足够处理掉垃圾——
“扣扣”。
一只落在窗边的猫头鹰正好奇地盯着她的红瞳。
-1.
砖墙边蔓延的柔软青苔,狭窄的石砖过道,不经意间窜过的猫咪,撑着黑色洋伞的少女,被绵长的雨滴略微打湿的裙角。呼入呼出都是潮湿的空气与精灵的低语。
伦敦又开始落雨。
绕过无人的街角,少女在门卫室门口停住了脚步。
橘色的灯光,广播里传出的沙哑女声,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水,独自一人阅读着报纸的和蔼老爷爷。
在屋檐下收起伞,背靠在大理石的窗沿上。或许是混入雨声中的收伞声同样混入了文字,那扇窗打开了:“好久不见了,Miss. Bindley.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快有五年了吧?”
“晚上好,Bob。时间总是那么快,我想你一定非常想念我。”少女微笑,“老规矩?”
“老规矩——‘She walks in Beauty ,like the night.’”
“Of cloudless climes and starry skies/And all that’s best of dark and bright/Meet in her aspect and her eyes/Thus mellow ’d to that tender light/Which Heaven to gaudy day denies. ① Byron. Right?你知道我对诗句没辙。”
“Right.按照您的吩咐,今晚12:00之前不会有人进行巡查。很高兴见到您回来,再次。”门卫依旧微笑着,打开了门。
“感谢您。”少女行了礼,跨过了门槛。
鞋跟在石阶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穿过有着尖肋拱顶的大厅,黑白瓷砖并凑出的藏书室……数以千计的书架载着厚重的书本与历史气息高高俯视着小步奔跑的少女,从玻璃顶棚传来的轻微轰鸣伴随着少女轻柔的哼唱——
“从我的过去的一片荒墟中/
至少,至少有这些我能记忆/
它告诉了我,我所最爱的/
终于是最值得我的珍惜/
在沙漠中,一道泉水涌出来/
在广大的荒原中,一棵树矗立/
还有一只鸟儿在幽寂中鸣啭/
它在对我的心灵诉说着你。” ②
少女停下了她的脚步。第一自习室里,温暖的烛火正摇曳着。
“……早安,Sherly。”
“你也是,Anna。”Sherly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和周围烛火一般温度的笑意——裹挟着一股怒气与冷意——晃了晃手上的纸条,“在庆祝你这个没脑子的单细胞生物回来的同时,能给我解释一下纸条上的内容吗?”
纸条上用蓝色墨水写着:“Fare three well! and if forever, Still forever, fare three well. ③”
-2.
“冷静,冷静——Sherly,我可以解释——”Anna着急地摆着手,心里想着:完了,这次要被捏成血花了……呜啊,Sherly笑得好恐怖……
“哦?我可以听听垃圾的解释哦。先给我解释你自从上次从这间自习室消失至今一百余年,你去了哪里?干什么去了?给你五秒。”
“在西伯利亚养病。”
“什么病?”
“不知道。”
“哈?那你这个在世界上给口空气都嫌浪费的渣滓回来干什么?发现是不治之症回来和我诀别?”Sherly毫不掩饰语句里的嘲讽之意,但在“诀别”一词上,她犹豫了。
“没有……要真是这样我现在还会在这?”Anna脱力地拖出一旁的椅子,“症状比一开始轻了很多,到了可以差不多可以自由活动的程度,我就回来了。”
“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和我说?”
“我以为给你道个别你大概就没什么问题了没想到……呜啊,我错了!别那样盯着我啦!因为我不清楚那个病是不是传染性的,又不想让你担心,所以就溜到西伯利亚去了……”Anna偷偷瞄了一眼Sherly,“可以原谅我了吗?”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好吧。”Sherly叹了口气——对这个百年来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欢迎回来。”
十二点的时钟敲响了。
Anna拿着伞,看着窗外散开云层后的星空:“12点,楼层巡查要开始了。到我家去聊吧?”
Sherly一脸嫌麻烦:“你就不能让他们一个晚上都不来吗?”
Anna一脸嫌麻烦:“他们要打电话给Bindley馆长确认。虽然精神控制一下也不要紧啦……但是最近不太能多用。”接着补了一句,“有8岁正太的新鲜血液招待哦。”
“好吧——”
“你不要一脸嫌弃的表情但是口气却那么开心啊?”
-3.
盛夏的夜晚,阴雨后的微风。有些潮湿,同时温热,并不凉爽,也不令人烦躁。
“Fare three well! and if forever, Still forever, fare three well.”
“Byron.摘自《诀别词》。”Anna眯起眼睛,颇为享受夏日晚风的样子。
“那个时候,你把我约到第一自习室,躲在一个我没找到的地方,给我念了一句这个你就消失了。不过说回来,为什么要选《诀别词》?”Sherly踢着路上的石子,慢慢地走着。
“因为那个时候情况太糟糕了,我都没想过能活着回英国。顺便,我没躲哦。我没有进第一自习室,我在自习室窗户的下面,有一块可以坐的地方。”
“你在西伯利亚是怎么养病的?”
“这个……这个就不提了吧。”Anna支支吾吾的样子,显得非常可疑。
“说!”
“好吧好吧!就是不停吐血,然后觉得不行的时候就到外面雪地里冻着,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在还没有冻死之前再爬回去,吃各种各样奇怪的药……没什么,都过去了。”Anna微笑这说,然后趁Sherly说话之前先岔开了话题,“啊,到了。”
“……这不在警察局对面吗。”这笔账我们先算着,Anna.
“对。房东把这栋房子连地下室都借给我了,他们在诺丁汉有其他住处,很少过来。”用钥匙熟练地打开门锁,按亮了门旁的灯,“欢迎。”
橙色灯光的温暖气息裹挟着柠檬橙子的甜蜜香气扑面而来。厨房做成了在英国很少见的开放型,用一个木制吧台和客厅隔开。除去布制沙发和玻璃酒杯,其余几乎都是木制品。圆润光滑,带一点温暖,很像Anna在旁人眼里的形象。
说起来,Anna很早之前就很精于和无聊的人对话。那些我不屑于对话的,Anna总是能找到无限的话题——Sherly想着——这算什么垃圾技能吗。
“……我原来想着从警察局给你递信,后来觉得大概会被你当成挑战书吧。而且我也不知道警察局会不会查阅信件。没想到去问一问就要到了你的地址。一边感叹着警察局真是没有保密意识,一边还是用我家猫头鹰寄了——他挺可爱的吧?”Anna到地下室忙活了一会,拿着一瓶鲜血上来了。
“……说实在话,看见你家猫头鹰的第一反应是想吃。它正好在我忙的时候到了。”Sherly在吧台前落座,“你今天话别样多,多的我快要嫌弃你了。”
“感谢你没把他吃了。而且他也不好吃,我养他第一天就试了。”把酒倒到高脚玻璃杯里,递给了Sherly,“从我们认识开始,你就一直在嫌弃我好吗?我在西伯利亚都快发霉了。”
“我们认识的时候,我承认第一眼是嫌弃你,认为你是世界上无可救药的蠢蛋,可是后来我对你的厨艺不是大加赞赏吗。”举起酒杯,浅尝一口,“美味。”
Anna举着酒杯,盯着摇晃的液面:“不断复生的蝙蝠747。”
“我捡来的蝙蝠,被你捡去吃了。”
“那个时候饿得快死了……你找过来,看你冷冰冰的眼神,我还以为要被揍了——你那眼神都要把我刺穿了。结果你居然问我要了烤蝙蝠吃,还夸我做的好吃。那个时候我觉得,这个吸血鬼的脑回路大概也是不太行了。”Anna喝了一口血,趴在吧台上,慢悠悠地晃着酒杯,“后来一次,在图书馆,我借了你要看的书。”
“和你聊了聊,觉得你智商还可以。”
“真的是还可以吗?不是觉得我智商超棒吗?”
“没有。”干脆利落,“但是,成为契机的是后来那次理基亚偷袭吧。”
-4.
“妈的,垃圾。”
斩了不知是第几只的吸血鬼,Sherly骂着。
理基亚乘着德拉库拉家族聚会并且刚刚日出的时候打了个偷袭,Sherly打赌她从未在这个(前)血猎组织里看见过如此多的吸血鬼。
太多了。原先可以通过精神控制一锅端的状况现在更本办不到。吸血鬼与非吸血鬼协同作战,使得德拉库拉的吸血鬼分身乏术。而且这些吸血鬼大多不是纯血,也就是指日出了之后,那些从枝桠缝隙中漏进的阳光他们可以短暂承受,而对于德拉库拉家族,如果阳光照射在斗篷遮盖之外的皮肤上,这将是致命的。
时间紧迫。
Sherly越想越焦躁。
这些理基亚们怎么还不快点变成里脊肉去死啊?!
就在她与身前的吸血鬼缠斗时,这份焦躁使她的背后出了一份破绽,当她意识到时,已经无法弥补了。她只能尽全力斩杀了面前的吸血鬼,并且尽可能快的转身防御。但是自己的斗篷在之前的打斗中已经因为妨碍动作而被扔在一边,身后,就是随着时间推移而愈来愈强的阳光。
无路可退。
“Sherly!!!”
原先将自己逼得无路可退的背后利刃的攻击因为突如其来的叫喊声而顿了一下,被突然插入战局、挡在Sherly身前的Anna直接吃下,鲜血四溅。
“An…”还没说完,Anna快速脱下斗篷罩在Sherly头上,然后一把把她推进了阳光里。
搞什么?!你这弱鸡的身体能力在家族里简直算得上垫底,精神控制你上次也说要别人盯着你的视线才可能成功!你要去送死吗?还是要耍嘴皮子给垃圾献朵玫瑰花啊?!
这些话还没来得及被说出口,就被一句冰冷的话语与眼前的场景堵了回去:“听从于我。”
啊?怎么回事?
目光所及,所有不是吸血鬼的生物都停了下来,眼光涣散。
“听从于我。”从Anna嘴里吐出了从未听过的、冰冷至极的话语。
“你们这些可悲的、弱小的生物。”
“回想起最为痛苦的时光。”
“想象最恐怖的场景。”
“听从于我。”
“你们这些可悲的、弱小的生物。”
“在无尽的黑暗中死去吧。”
“听从高位者的指令!”
“死去!”
在她落下话音的那一刻,那些生物全部自尽了,并且面目狰狞,死不瞑目。而趁着理基亚的吸血鬼因为搭档的失去意识而阵脚大乱之际,德拉库拉家族将剩下的吸血鬼消灭了干净。
当Sherly回过神,Anna已经捂着腹部,坐到了地上。
-5.
“本来身体能力就不行,用个精神控制还能用到透支。你是智障吗?”Sherly将洗干净的斗篷递还给Anna。
“啊,谢谢。”Anna躺在床上,把斗篷随手放在了一旁的床头柜上,“也谢谢你过来看我。”
沉默。
超级尴尬的沉默。
Anna只是微笑着看着她,等着她说出后面的话,或是直接起身离开。
Sherly一进门就有点不敢相信,从外面来看的一座气派城堡,里面却已经差不多空了。没有食物,家具也只有一间大卧室、这间寝室与书房保留着。
“如果你要住下的话,客房里没——”
“为什么要救我?那一击的话,最多也就手臂上划个口子。为什么你要搭上性命来救我?!回答我啊你个智障!”Anna担心着Sherly如果要在这里住下的情况,话还没说完就被Sherly少有的发火打断。她楞了一下,但还是维持着淡淡的微笑说:“大概是因为你比较特别吧,对我来说。”
“哈?”这算什么三流的搪塞回答啊?
“你别误会……”Anna被Sherly突然凌厉的眼神吓了一下,连忙摆手,“我们刚见面不是因为那只烤蝙蝠吗?说实话,那个时候我已经饿到走投无路、饿到昏厥……不是,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总之你那个时候不计较真的是救了我一命!后来在图书馆碰见,觉得你还不错……对于我来说,你已经算是我的朋友了……啊!我那么武断如果让你觉得不开心——”
“真是够了……”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成了拳头,猛地砸向床头柜。
“手!你轻点——”
“你,果然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大蠢蛋!”Sherly大声吼道,把关心Sherly手的Anna吓得差点跳了起来,“Anna你给我听好了!我可是很强的!比你要强上好几倍!不,上百倍!成千上万倍!所以我才不需要你来保护我!……可……可是,我不想让我的朋友……死在我面前……”Sherly背过身去,不让身后的人看见自己的表情。
“……朋……朋友?” Anna愣住了,因为Sherly的话而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看来你不仅脑子不好,就连耳朵也聋了呢。你需不需要脑前额叶切除手术,让你彻底变成智障?我不介意亲自操刀的哦?”
“……那个就免了吧。”
-6.
“喂,Anna.”
“嗯?”正轻轻咬着杯沿的Anna转过头来看她,橙色的灯光映进她的浅灰色眸子里,“怎么了?”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救我啊?”
“因为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啊。”坚定地、如同百年前一样吐出相同意义的话语。
这只吸血鬼,从头到尾,对于我,完全没有变过。
Sherly笑了。当她得知那件斗篷是Anna双亲的遗物并从未外借时,她已经认定了Anna在自己心中的地位。Anna当年在图书馆一别,让她感到深深的恐惧——被抛弃的恐惧。当收到Anna的密信时,她害怕这是再一次的诀别,害怕将要见到的Anna所发生的任何变化——容颜、声音、微笑与对于她的态度。“你一点也没有变。”她所担心的一切变化在Anna身上都没有发生,她依旧是那个温柔、可爱、有一堆坏点子的智障——时光或许眷顾她——Sherly这样想着,和自己平日表现完全不符的一句话脱口而出,“无论怎样,我对于你结交此事,从未感到后悔。不,对于这件事,我感到由衷的荣幸与高兴。”
Anna彻彻底底地愣住,就像在听完几百年前Sherly的朋友宣言一样,随后又轻轻地掩住嘴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即将到来的百年大战,我所无法解决的敌人就拜托你了,Sherly.”
Sherly也笑了起来:“了解,毕竟我比你强好几百倍。弱鸡就负责在后面看戏吧!”
-7.
“Sherly,你什么时候能坦率一点?”
“我不介意把你从楼梯上踹下去,使你的脑子变成更加稀薄的豆腐脑。”
“啊……Sherly,在我们上楼休息之前,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啥?你客房里没家具?”
“不是。我的卧室、客房、书房随你挑——现在不是开这个玩笑的时候——我是儿童失踪案的凶手。如果可以的话,警察那边就拜托你了——”
“我收回你智商还可以的前言——你就是智障!”
-8.
“明天家族会议之前,我将会到您城堡处领取我所订购的裙子, 所有款项会在两小时后全部结清。幸苦您了,赫荷小姐,并且在此表达我由衷的感谢。 ——Anna”
-9.
夕阳。
人类热爱太阳升起与落下的过程,为这一漫长的瞬间写下著作与诗篇。吸血鬼几乎无法理解。对于我们,太阳是必须躲避的东西。对于可以稍微接触阳光的吸血鬼,这将成为可以进行快速偷袭的时间。
但是笛芙尔好像最近被打的很惨啊。
百年一次的圣战,这次的家族会议也必定与此有关——不过在此之前要先去拿一下裙子。走在树荫下的Anna拉紧了披风,心里想着:城堡的墙怎么那么长……走起来好累……
要不翻墙而入吧。
好主意。说干就干。
鞋跟刚与干燥并坚硬的土地相碰,凌厉的掌风就从身后袭来。
“Wh——”瞬间扭转身形,同时将左脚的步伐向后拉大,退开一步,唤出镰刀防御。
——赫荷?不。敌人?……不,也不像。
“Listen to me.”对方的动作定住,Anna收起镰刀,恢复到普通的站立姿势——不是同族,“告知我你的姓名与身份。”
“我是大小姐的使魔,Choco。”
使魔。
“我是德拉库拉的Anna,前来领我的晚礼服。如果你依旧抱有疑虑,也请你保持安静直到我向你出示可以令你信服的证据后再做定夺。”隐藏在石墙的阴影中,Anna脱下了斗篷,露出了左肩上的家徽。
代表高贵、高傲与纯洁的独角兽,德拉库拉家族的象征。
“可以了吗?”
“非常抱歉,Anna小姐。”Choco微微欠身,“大小姐已经先行去往会场,曾嘱咐过我将晚礼服交给您。不过下一次,请您还从正门进入。”
“……抱歉。”
黑白色的哥特裙,上面纹着繁复的花纹,隐藏在众多的皱褶中。Anna感叹:“不愧是赫荷小姐的手艺。麻烦你了,Choco。同时请向赫荷小姐致以我的问候。”
-10.
外围留守,这是“没有能力击败大量吸血鬼的废物就到旁边凉快去,但是让你们闲着也太轻松了,垃圾就尽自己所能地打杂去吧”的美化说法。其责任依据每次战役的目的与内容而改变。
比如这次,大桥拦截战,外围留守的职责是让所有可能扰乱战斗的杂物远离,处理掉逃离战场的逃兵,对德拉库拉家族中受重伤或异常情况的战斗人员施以援手。
Anna站在可以看见大桥全景的钟楼上待命,屋檐遮住了大部分的雨,大钟缓慢的移动着步伐,内部机械发出轻微的齿轮声。
4:56A.M
快要黎明。
再次确认自己所站的位置是背光处,即当太阳升起时也无法照耀到的地方后,她坐了下来,遥望着远处大桥上的战况。
“就是因为太靠近人类,你们才会变成此等狼狈弱小的模样……我的笛芙尔。”
……我的笛芙尔?谁说的那么恶心的台词?虽然很帅但是帅的恶心好吗……
战斗开始。
拿出了从家族会议上顺走的两个小蛋糕,清点为了以防万一而准备的大量后备血袋,脑内重复着家族会议上发出的指令:与茹达拉教会共同攻击笛芙尔,如果笛芙尔求和,做出共同攻击理基亚组织意愿与尊重、屈服的表现可以视情况考虑同意,但荣光必定属于德拉库拉家族。
“荣光必定属于德拉库拉家族。”Anna小声重复着,“我以我的血统起誓,忠于我的家族,绝不做出与自身意志相悖的举动。”
时钟敲响五点。正在此时,有一个身影从大桥向此处奔来,不,飞来。
——德拉库拉家族的负伤者?不。这脸看起来有点眼熟……是茹达拉教会的……好像是叫Jack?
无所谓,只要确定是非德拉库拉家族的成员就可以了。既然如此,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判定为逃兵进行相应的攻击吧。
召唤蝙蝠形成镰刀与翅膀。对方察觉到了防线的存在,准备向其他方向逃去。
……那里也是我的所属范围好吗。
快速扇动翅膀,几秒就到达了对手的面前。是重伤啊……腹部与背部的衣物被撕开,露出大量的刀伤与枪伤,有些深可见骨。
可惜,救治你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
Anna再次召唤蝙蝠,在两人周围形成巨大的包围网将两人独立,限制他的行动范围。对方向蝙蝠开枪,但是所造成的漏洞在他没有来得及逃出之前就被快速补上。
“茹达拉的Jack。现在你只有两种选择,死亡或是回到战场。”Anna举着镰刀,看着他无力的反抗。Jack暂时停止了攻击,停在空中看着她,勾起一个嘲讽味十足的微笑:“请问您,这两个选择对于现在身受重伤的我有什么区别吗?”
“作为背弃主人的狗而死和背负着荣光而死,这两种死法您认为有什么区别呢?Jack先生。”
“对于我而言并没有任何区别。您也知道,我们只是为了钱的狗而已,除了钱以外的东西对我们来说一文不值,同理,德拉库拉家族的荣光也只是垃圾!”这样说着,Jack一边开枪,一边撞上包围网,想要将蝙蝠撞散后好逃出生天,但是蝙蝠瞬间聚拢将他的冲力吸收,并将他推了回去。
Anna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动,似乎Jack刚才的挣扎也在她的预想范围之内,她控制着蝙蝠在抵御了Jack的攻击之后又迅速恢复到之前的包围网形态。她微笑着,淡淡地说:“您这么想,真是太可惜了。”
Jack喘着气,捂住了腹部的伤口,即使如此,他脸上的嘲讽依旧不减:“这句话该我说才对,德拉库拉家族的蠢货。”
瞬间,Jack的影子化成尖刺向四面八方攻去。Anna可以清楚感知到他的杀意——这次的目标不只有包围网,还有……自己。她收拢翅膀向下落去,用镰刀接下暗影的攻击。
“呜……”好重!Anna借着这股力道将自己向左边推去,同时快速思考着所有可行的方法——所有击杀对方的方法。Jack的影子几乎将一半的蝙蝠全部消灭,Anna在这个情况下选择放弃包围网,动用剩下的蝙蝠来抵御所有自己无法发现的攻击。即使包围网已经撤除,Jack也没有向别处逃跑,而是一味地向Anna发起攻击,甚至毁坏了附近的建筑。
是正处于暴走的状态中吗?
Anna再次展开翅膀,一口气冲上高空,躲避暗影的同时向下坠落,镰刀对准了Jack的头部。
——这一次,你必死无疑。
“妈的!!!!!!!!!!”突然,瞄准的猎物消失了——准确来说,是被插入者撞飞了——Anna展开翅膀,收住了向下的冲力,看向Jack的方向,疑惑地喊出了一个名字:“Sherly?”
Sherly一拳狠狠打在了Jack的脸上,然后又补了几拳,确定Jack已经昏过去之后站起身来,拍了拍群上的灰尘:“抱歉,Anna。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个蠢货是我哥。你这里有后备血袋吗?”
“在你身后的箱子里有一点。”Anna落在Jack旁边的地上,解散了蝙蝠,“那是什么?诅咒?”
“你会背叛家族吗?”Sherly给了Anna一个突如其来的问题。
“我绝不做出与自身意志相悖的举动,也绝不背弃你给予我的信任——我只能这样回答。”
“是吗?”Sherly拿着血袋叹了口气,“那就告诉你吧。”
-11.
这是一个并不漫长,也没有半点新意的故事。
Jack控制暗影的能力是一种诅咒,这种诅咒Sherly也同样背负着。诅咒的根源是她的父母——德拉库拉家族的禁书收集者。他们一直在搜集世界各地关于禁书的资料。直到有一天,他们找到了“死灵之书”,上面记载了所有禁书的所在地和搜寻方法,但打开书的Sherly的母亲也同时得到了血液的诅咒。这份诅咒是一把双刃剑,它覆盖了Sherly母亲原本的能力,同时给予她更为强大的能力——搜集禁书所必须的能力:初次打开禁书时,大多数禁书都会给予打开书的人强力的、甚至是即死的诅咒,而她的这份诅咒比任何诅咒都要强大,强大到能够吞噬它们——另一方面,遭受诅咒者会变得极为嗜血,需要摄取大量的血液,不管是什么动物的血都可以。
Sherly的母亲在生下她时被夺走了全部的血液,可以说是Sherly害死了她母亲,但她的母亲也将自身的诅咒传给了她。
在搜查过程中,她的父母也发现了禁书是多么危险的物品。她的母亲去世后,父亲就开始独自搜集禁书,同时向Sherly和Jack强调禁书的危险性。最后父亲是因为诅咒而死,死前拜托Jack和Sherly毁掉所有禁书。
兄妹俩答应了,于是Sherly在德拉库拉家族做好夺取禁书的准备,Jack则继续在外收集禁书。在这期间,Jack发现了转移诅咒的方法,于是Jack转移了Sherly身上三分之一的诅咒。
就是这样。
-12.
当Jack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的伤口好了七七八八。周围是柠檬橙子的甜蜜香气,窗外的阳光被百叶窗严密地遮挡着。
——这不是我家。
Jack迅速爬起来,警惕着周围将会发生的一切状况。
“你不用那么防备,Sherly去警局处理你留下的烂摊子了。”Anna坐在吧台旁,举着一杯放有冰块的威士忌。
“你是谁?”
“我是德拉库拉家的蠢货。”Anna抿了一口酒,“Anna.”
“……Sherly曾提起过你。”
“是吗?我为此感到荣幸。”
“Sherly对你说了诅咒的事吗?”
“说了。”
“你会背叛家族吗?”
“我绝不做出与自身意志相悖的举动,也绝不背弃你给予我的信任。这是我对Sherly的回答。”
“你听了这件事之后的回应?”
“毁掉禁书是你们的内部事项,我无权插手。我所能做的是帮助你们搜集禁书。”
你来我往的短促言语交锋后,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Jack盯着Anna的眼睛问道:“你是一个温柔的人吗?”
“如果你是指别人对我的评价,是的。”
“对所有人都温柔,说明任何人都不重要。我和Sherly也不过是你路上的棋子罢了吗?你答应入伙,却避开了背叛家族的条件。你不过是在打擦边球而已!”快速的、带有嘲讽与不信任感的质问。
“你对温柔的定义是怎样的?我并不是对每个人都温柔,或者说对每一种人温柔的方式都不同。我所能控制的生物能监视你们每一分每一秒。只要我想,一周内我就可以把Sherly刚刚所说的秘密全部翻出来满足我微小的、可能致死的好奇心——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Jack——但我没有。Sherly对于我来说是No.1的朋友,她的请求比背叛家族更优先。对于朋友,我会尽力帮助,但不是全力。对于熟识的人,那只是敷衍的温柔罢了。我并不是在打擦边球,只是这个问题对于我与Sherly之间的关系微不足道,仅此而已。同时,我也不准备把我的人生当做一种游戏,我并没有这种多余的时间与乐趣。如果你不信任我,请自便。因为你对于我来说同样陌生。我对Sherly的友情并不会转移到你身上一丝一毫。我再重复一遍,我所能保证的是我绝不做出与自身意志相悖的举动,也绝不背弃Sherly给予我的信任。我不会做出自己无法兑现的承诺。仅此而已。”
再次沉默。Jack思考了两步棋的时间最终叹了一口气:“Sherly同意了吗?”
“是的。”
“那好吧。”Jack走到Anna旁边,拿起一个空着的酒杯,“Cheers.”
“Cheers.”Anna微笑着举起了酒杯。
-13.
当Anna再次路过赫荷小姐的城堡已是两个月后。Choco毫无征兆地喊出她的名字让Anna有些发愣。她转过头,问他有什么事时,他说:“请稍等一下。”短暂的消失之后,他拿着血布丁出来并递给了Anna:“这是上次的赔礼。”
“上次那件事是我不对啦……既然如此,那我也给你件礼物好了。”Anna看着Choco的眼睛,“你最近是不是没有睡好?黑眼圈很重哦。”
“……劳您费心。”
“你有听说过酒(wine)吗?”
“不,并没有。”
“那么,这个给你。在上床睡觉之前喝。”Anna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装着鲜红的、如血般的液体,“请向赫荷小姐致以我的问候。”
“……感谢您。”
两人就此别过。
你问我结果?
当然是醉倒在了床上,一夜好梦啦。
附注:
①拜伦,《美之诗》。
②拜伦,《写给奥古斯塔》第六节。
③拜伦,摘自《诀别词》。意为“多保重!如果这是永别,祝你永葆平安。”
-0-
雨点打在地上润湿了一小块痕迹,击打声逐渐掩盖了脚步的声音,一场莫名其妙的大雨将赶着回家的人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感染到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们一同逃避。
不知不觉就已经赶上了第二天的凌晨,太阳还深藏在地平线下不肯轻易挪位,静谧在蛐叫蝉鸣的交织中恍若隔世,更是为这夏日增添了几分烦躁的气息。
带着身上暂未散去的血腥,混杂着几缕消毒水的味道,一行人不动声色的移动着。
视野在建筑物的逐渐减少中不断扩大,最后进入眼帘的是一座庞大的工程——萨法丽丝娅湾跨海大桥。
透过早已褪去全黑的夜色,扫过桥面看到的,是点点微光和无尽的黯然。光芒在脚步的挪移中不断扩散着,当世界完全充斥着那抹红色时,太阳已经准备好从地平线上攀起。
在将夜空分割的最后一束月光下,红瞳与世界的颜色交织着。各占据一半桥面的双方阵营,均向对面缓慢侵蚀着。
-1-
细密的雨丝润开了薄薄一层衬衫,也同样打湿了路面和栏杆,落脚的地方变得发滑,一些武器由此变得脆弱。
“笛芙尔的各位,不如我放你们一条生路,交出你们的巧克力就好了,何必那么死板。倒不如说,笛芙尔本身就是德拉库拉的一部分。”有声音化作空气的一部分,弥漫在四周,令人不悦。
“说出这话之前不如我们先堵住你的嘴?贵族们。”相反的频率刺激着彼此的心情,谈判在这两三句言语中就猛然塌陷了,此时笛家的心里都有一个速战速决的想法,因为晨曦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是十分充裕了。
亚诺在私下中做出判断,家族中少有的纯血在此刻正发挥着作用,她必须首先干掉对非纯血最大的不利,精神方面的压制。
蝙蝠翼此刻在脊椎骨处快速生长,背部的血管由于快速新生的细胞被冲洗殆尽,嘎吱作响的骨骼保护内部的脏器不受压迫而爆裂,沸腾的血液流动在薄膜般的翅面而缓慢舒张到全身各处。
被众多纯血的气息压制到无法正常喘息,在恍惚间一闪而过的,是一位温润美丽的少女,长相甜美的她带有一头粉红色的奶油卷发,松松软软的搭在肩头,巨大的斗篷上装饰着挂在脖颈的蓝宝石,被华丽的粉色丝带固定着,宝石的光辉在夜晚的映衬下如同落下的尘星。
无视这精致的美丽,眼神扫过可以隐匿武器的地方,同时将她卷入自己的怀中,小刀的刃尖指在不断耸动的大动脉上,少女几乎没有反抗便服从了对方的行动,这令亚诺此时心里沾染了几丝不安的情绪。
在确认了当下人没有佩戴武器的时候,少女低劣的肉搏能力也不断刺激着亚诺的脑回路,直到她注意到那淡淡的清香从何处传来时,她便知道对方的身份了。
亚诺此刻来不及清嗓子,带着几丝沙哑的喘息声,快速说到:“rosa小姐,作为艺人战场不适合你。”
“在这里能遇到认识自己的吸血鬼,rosa感到十分荣幸。”对于自己的处境,rosa的声音没有一丝因为恐惧而扰乱的波动,反而愈发从容镇定,就当亚诺的小刀将要涌入到血液的潮水之中时,脑袋突然传开的爆炸感侵袭了四肢,神经无法传导到在手指的任何一处,小刀置地的声音尖锐清晰,使亚诺浮在脸上的笑容变得痛苦不已。
血统真的决定一个人的力量吗,亚诺不曾一次这么想过,当自己的抗体逐渐形成了时候,在自己成长的过程中瞳孔的黄色逐渐褪去的时候,就在此时两种精神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力量殆尽可是血统仍在身体里不息的运作着。
rosa的愁容一抹,扶着额头感叹着。
“就算我不能控制你,也就请你在你自己的梦境里沉睡吧,我会在背后看着你。”
暖黄色的记忆从眼神中渗出,顽固的攀岩在时间轴的终点。
-2-
“当黎明到来的时候,就是你应该回家的时刻。“
儿时的“我”,被这样告诫着。
从我出生开始,父母一直都在强调我一件事情,其实我得了很严重的传染病,先天会对太阳与热量的恐惧愈发强烈。
在之后的生活,烧伤扩大的腐烂皮肤时时提醒着自己的不同,被光茫禁锢在屋里的时候,只有在无期限的轮回中等待着下一个黑夜的到来。
家里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屋后还有一座小山,每至晚上我便沉浸在花香弥漫的山间,跟萤火虫倾述我的故事。
可是在这宁静生活的不久之后,当有人发现我时,我就被禁足了。
后来,读书、写字、绘画、音乐……在枯燥乏味的生活中,这些东西变成了我唯一的慰籍。记忆中的其他东西仿佛只剩下四面墙壁和几件桌椅罢了。
那时的我以为自己是人类,只是有些不同。
我一次一次用绷带包裹自己的身体,当我认为自己不会传染别人时,便会向父母提出出门的请求,可是被一次一次的回绝了,在那之后,父母带回来一台收音机,对我说。
“其实我们并不是人类,只是上帝遗弃的产物。”话语中残留的悲伤和内疚第一次摇瀚了我的世界观,心中的某些东西动摇了。
从父亲那里学会了收音机的操作,我每天的生活就变成了呆坐在床上,抱着收音机听里面嘈杂的声音互相解说着我从来没有接触的东西。
“人类和吸血鬼……”
“……”
因为它能说话的缘故,我不断尝试着与它交流,调换着不同的频道,希望有一个频道赋予了它生命,不过它只是像那只萤火虫一样,仅会嗡嗡作响和发出它自己的细语罢了,所以我就像对待那只死去的萤火虫一样,慢条斯理的学着父亲的样子,给它做了手术,可是它也像萤火虫那样,再也没对我说出任何话了,我把“它”拿给作为医生的父亲,但是父亲只是遗憾的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拆掉它呢?”
“因为我想赋予它生命,成为我的朋友。”
第二天,我趁着父母不在家出了门,用绷带遮住身体上会暴露的皮肤,为了辨认方向而不得不露出了眼睛的部分,将“它”埋在了院子里,但视网膜被灼烧的痛苦使我逐渐失明,只好利用手摸索着回到家,傍晚母亲回家时看到地面拖拉的血痕,焦急的顺着那条干枯的红色在卧室看见了靠卧在床脚的我,生理性的透明泪水和渗出的血珠混杂在一起,在锁骨绽放朵朵晕染的昙花。
自我愈合的那些天我安静的像具毫无生气的尸体,病态的苍白脸色衬托我眼窝深陷的酒红,血统不断抗争着死去的细胞,恍惚的精神却再也没有激起一点波澜。
当眼睛再一次充满光彩时,镜子中折射出的颜色却让我感到许些惊讶,那只伴随我出生的黄色眼睛中,覆盖了一层灰蒙蒙的血红。
“我要变成一只完美的吸血鬼了吗?”当我在餐桌上问着父母的时候,父亲只是宠溺的将手揉进我的发丝,洗发水的香气跳跃在我的鼻尖上。“哈qiu!”血浆撒了一地。
那年的圣诞节,我收到了来自父母的第二份礼物——墨镜和拐杖。
收到这份礼物之后,在被允许出行的那一刻,是在成人礼的晚上。那时候父亲只是凝视着我已经褪去黄色的那只眼睛,递上行李箱微笑着,母亲也不知该言语什么,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温情。
“对不起。”在母亲回到房间的时候,父亲淡淡的吐出这句若有若无的话语,挥手关上了房门。
那一夜,家里的灯一直都在亮着。
-3-
在漫长的出行之后,我再也没回去过。
对于吸血鬼来说,年龄早已是在岁月的齿轮中被磨合的一部分了,只剩下感受记忆的流逝和人类的悲欢离合。
在茫茫人海中,只有隐藏着红瞳和嗜血的本能,才能不被人类当成异物一样处理掉。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将视觉从感知中遗忘,带上了隐藏身份的墨镜和拐杖。
秋天是一个让悲观人感到难过的季节,而我恰好撞上了这一点。静静的坐在城市的中心塔楼上,倚靠在塔尖。离成人礼已经过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在适应了这座城市的频率之后也不由得开始享受生活,拿着所挣得的钱在某条街上开了一家小店,人客稀少却都是熟人,其中一位就是给这家店起了一个奇怪名字的警察,说起这位先生倒是有很多故事可以讲。
十年前。
当我乘着火车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第一个晚上是在砖瓦的角落里度过的,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声音不由得令我吃了一惊。
“我叫salgado。”自己面前突然传来了低沉的问候语气,强烈的亲切不由得让人感受到潮水般的压迫感。
由于正下着一场秋雨,清晨的温度又偏低,原本冰凉的体温被迫又降了几度,
不能暴露身份而用绷带遮住的双眼看不见眼前人的模样,只好用声音判断所处的情况,听得到雨声而感受不到身上湿漉漉的感觉,想必是对方用雨伞为自己遮了一夜的雨。
“我是警察,你不用害怕,小姑娘是迷路了吗?”带有磁性的声音和温柔的语气让原本就很感激的心理带上了几分卸下防备的感觉。
“是的,刚来到这个城市,由于自己眼睛不方便而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住。”随便编了一个借口便想混过去的我,很快就被对方的责任心给拦住了。
“那我先帮你安排住宿吧。”听着对方咬定要管定自己的语气,心里突然产生一种人类都很好的错觉,到最后才知道自己蠢爆了。
当拿到住宿的钥匙和一系列各种信息之后,我才缓过神来感受这些东西,心底泛滥的温暖和众多不解让人感觉痒痒的,想说的话又欲言又止,可不久之后,那个人就直接推门跟着进去了。
“这里其实是我家,因为房子很大想合租。但是我看你躺在那种地方太可怜了,就不如把你接过来,就当养个女儿了。”sal开玩笑似的说出这些话之后,一百多年没感受到的体温逐渐升腾起几分热度。
我要收回我之前的感情了。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