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数1792.最近事情比较多,只好先丢一点出来防爆(土下座
之前脑残传错版本了,给各位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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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Point Null(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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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身渊底,凝望世界,孤独的仰天之蛇,汝所见之物究竟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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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天气预报相悖,今天的天空是一片毫无瑕疵的湛蓝帷幕。阳光挟带热度肆意在钢铁森林中弥漫,就连平日湿冷的空气也因高温而缓缓蒸腾、晃动。过于猛烈的光将这座城市褪成了白垩色,仿佛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境。
这是个难得的夏日假期。
伊廷·拉庞德站在城中最大的购物中心门前,将包装袋倒转过来,让最后一块牛肉干落在手心。他惋惜似地叹了一口气,随即把它塞进嘴里缓缓咀嚼。咸味伴随着肌肉纤维的分解,在舌面上扩散开来,化作支持大脑运转的燃料。
——那么,我现在该怎么办?
他转动眼珠,冷静地思考着,同时将包装袋折好,顺手塞进一旁的垃圾箱。
一抹猩红伴随着惨叫,在街对面墙壁上爆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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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来,他的人生很难称得上是一帆风顺。
伊廷·拉庞德并非他的本名。在加入F国外籍兵团的那一刻开始,他便舍弃了那个由父母给予的、外族人难以发其音的名字。接过契约书的一颗,C大毕业的结构工程高材生■■■■■便成为了二等兵伊廷·拉庞德,跟随他的部队辗转于全球各大战区。
期间经历姑且按下不表。随着岁月流逝,他胸章上的图案也在不断变换,先是斜杠一道道增加,后来斜杠换成了箭头,又变成了绿色的横线。增加的除了军衔阶级,还有挂在胸前的兵籍牌,它们沉甸甸地坠在伊廷的胸前,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在入伍的那一天所下的决心。
战场是通向地狱的捷径。伊廷·拉庞德上士曾无数次跨越战友的尸体,迎来黎明。
然而如今展现在眼前的一切,即使是伊廷没来由地觉得这一次是启示录骑士们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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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廷呼吸变得轻缓,心跳开始放慢,视野逐渐扩大,仿佛时间的流速慢了下来一般——这是精神高度集中时所产生的现象。
在视线的尽头,有个被按在墙上的男人在奋力挣扎着。男人望向伊廷,面部表情扭曲,像是在大喊着些什么——或许是求救吧,伊廷冷静地思考着,但话语传到自己的耳朵中时已经变成了惨叫,根本分辨不出其中的含义。
他将视线稍稍下移。
一群人形的黑影正在噬咬、捕食着那个男人。
伊廷立刻就明白了自己没有拯救那个男人的方法与机会。因此他一步都没有移动,而是嚼着牛肉干,分析起当前的状况。
“它们”是需要避忌的灾厄,那个男人的死状足以证明。不过,它们是通过什么方式感知外部环境的呢?——“它们”对站在原地的伊廷视若无睹,也不会主动绕过轿车与栅栏之类的障碍物。由此可以推断,“它们”没有视力,至少缺乏对静态物体的感知手段。伊廷小幅度转动眼球,继续分析着这些人形灾厄的行动模式。受到惨叫声的吸引,更多的黑影缓缓向男人靠近——这些皮肤灰黑、肢体动作不协调的生物显然拥有听力。
男人的内脏湿漉漉地掉在地上,发出。在阳光的直射下,血液没蔓延多久便散开了。黑影散发出咕噜声,慢慢散开。现场飘散着一股硫磺似的恶臭,或许这是它们用以辨别同伴的方式?无论如何,现在的伊廷没有分辨的手段,也没有那种余裕。
又过了一会儿,原本已经倒下的、肚腹被剖开的男人以极为滑稽的动作,慢慢地爬了起来。只是这一次,男人的模样已经变得跟那些影子别无二致了。青黑色的斑纹缓缓爬上他的脸颊,两颗眼珠逐渐向外凸出,摇摇欲坠。他的神经系统似乎已经错乱了,不然有什么能够解释那从嘴角滑落的液体,还有那极度不协调的动作呢?
不管怎么样,失去的男人并没有“计较”伊廷对他的见死不救——他已经没有计较的能力了。
推论结束。
伊廷咽下被过度咀嚼的牛肉干,缓缓退回购物中心内部。
购物中心里头已经传来了那种令人不快的咕噜声,中央空调也难以阻挡那种令人不快的臭味。伊廷压低了身体,一边警戒着四周,一边在脑海中描绘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它们——事到如今,姑且就用僵尸来指代这些行尸走肉吧——僵尸感染爆发得如此迅速,这座城市怕是已经完蛋了。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今天伊廷休假,但他是个军人,灾难爆发时理应第一时间赶回兵营报到。不过他也隐隐约约地觉得,当前的情况就连军事组织也自身难保。
“算了。不管结果如何,还是先回去一趟吧。”
即使兵营已经沦陷,那里头还是有足够的补给和装备,幸运的话还能找到合适的交通工具。伊廷在阴影处稍作停留,打开手机,通过APP查看起购物中心周边的路况。
“该死,高速公路都被堵住了。”
他轻轻啧了一声。这下子得在市区绕点路了。这种情况主干道肯定堵得不行,只能走小路了。更重要的是,他得先找到合适的交通工具。
伊廷收起手机,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等等,我是不是……太过冷静了啊?”
他疑惑地按住额角,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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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2780】
【番外】
门把手转了转,却没能拧动。
门被上了锁。
还算没有傻到家。齐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细小却真实的弧度,但随即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一般皱了皱眉。
他伸手摸进被黑红色血浆浸透而变得湿答答的西装裤口袋,取出一枚小巧的银白色钥匙。
『啪嗒。』
门锁被打开,他推门径直而入,反手落锁。此行的目的就在眼前。
带着银色金属框眼镜的男人靠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虚弱苍白却依旧姿态优雅。他泛青的脸色中隐隐透出些将死之人的灰败,一眼望去便知已是强弩之末。但镜片之后的那双眼睛却在见到来人之后蓦地明亮起来,锐利而坚定,隐约又带着些得偿所愿的欣喜与如释重负的解脱。
『你来了。』
男人笑起来,低哑的音色被笑意所感染,变得生动而鲜活,一如从前那般。只是两人却都知道那不过是错觉而已。
齐妄将目光从那人脸上移开,一路向下。那一身白袍依旧整洁如新,甚至找不到多余的褶皱。死洁癖。暗自对比了下此刻自己的满身狼狈,齐妄在心里默默骂道。但随即他目光一顿,冷冷地盯住男人搭在座椅把手上苍白中泛着紫色的浮肿小臂,那里沾染了血污的袖子被一丝不苟地挽起,露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漏斗状伤口。肌肉被整齐地切割剃除,生生暴露出骨骼,却又因为手肘处被揉成条状的绷带死死地扎住而不再有血流出。
『死强迫症,都成了这副德行还讲究什么。』
这一次他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匆匆几步上前,然后踢了踢椅子腾出个足以容身的位置,齐妄坐在办公桌上居高临下地望着男人,他伸手拉起对方的手臂,恶意满满地在伤口边缘用力捏了捏。
『嘶——下手怎么这么狠。』
先前的平静坦然被一扫而空,男人抽了抽嘴角,满眼的纵容与无奈:『我这不是怕被你嫌弃嘛。』
『还知道疼啊。』齐妄赏了对方一个看智障般的眼神。『我又不像你洁癖得要死,还是说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嫌弃你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就举起那条手臂,低头凑了上去,却在下一秒被人捏住了下巴。
『喂,放、开!』
那力道之大让他两颊有些发麻。真不知道这家伙明明都要死了还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齐妄抬起眼不满地盯着男人毫无血色的脸,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语气颇为不善。
『齐妄,别闹。』
那人脸上的笑容淡去,转而露出无比坚决无比认真的神色。
闹个鬼。齐妄也随之散去了表情,眉目淡淡,眼中尽是死寂沉静。两个人直直地望进对方眼里,谁都坚持着不肯率先作出让步,气氛一时间僵持不下。
啧真罕见啊竟然能听见这家伙如此严肃地叫我的名字,果然是没睡醒吧要不要回去再补一觉。
最后还是齐妄妥协般率先移开了眼,他漫无边际地胡乱想着,然后不出所料地听到了那句带着劝导性质、明明是疑问句却硬生生被说成陈述句的话。
『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好吗。』
『不好。』当我是三岁孩子哄呢这是?甩开对方的手,齐妄满意地瞥见男人气结却又无可奈何的神色,在扳回一局的愉悦心情之下他大发慈悲地给了对方一个自觉无比合理的缘由:
『太无聊。而且凭什么你说我就要听?』
『就凭你早上顺走了我的车钥匙。』
一如既往的抱怨吐槽。
『那还不是因为某个混蛋把停尸房的冷冻柜都加上了锁,收到这么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我难道就不该为此小小地回敬一下么?再说了你开的到底是医院还是银行啊,这么为了一己之私挪用公款真的好吗院长大人?』
一如既往的反唇相讥。
『那又是谁随意拿停尸房的尸体练手自己还不肯善后,被死者家属发现到医院来闹事?再说我不是给你单独留了一个小柜子吗别告诉我六个格子都不够你用的。』
可惜再也回不到从前。
『怪我喽?也不知道是谁当初要死要活地把我一个法医拉来当外科医生的,还小气得要死不肯给值班室配冰箱。』
这大概就是最后了吧。
『说的好像有了冰箱你就不会打停尸房的主意似的,既然这样要不要我干脆在里面给你添一个厨房啊?』
可我还是舍不得你啊。
『好啊!』
一口答应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男人被一口气生生噎住,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好好好你有理我说不过你,不过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听我的。』
齐妄双手环抱胸前,靠着桌子,事不关己地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这么说吧,比起我们两个人都死在这里留下两具尸骨腐烂生虫,我更想让你带着我去各处转一转。』
他至今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那个据说是小自己两届的直系学弟正面无表情地一边啃着奶酪一边处理着一具被砸烂了脑袋的尸体,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两颊鼓鼓得就像是屯了粮的小松鼠。当时在一旁陪同的年轻警官看上去脸色惨白像是马上就要昏过去了一样,他却莫名觉得好笑。而真的笑出来的后果则是,直到晚上回家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灰黑色外套的背后被也不知是奶酪还是脑浆更多一些的粘稠膏体糊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
那之后他就单方面惦记上了这个为人古怪的小学弟。好奇心也好好胜心也罢,总之在他单方面的纠缠下两人的羁绊越来越深,到了后来猛然回头,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知何时就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不过这样也好,无法自拔那就不要拔了罢。于是他拿出全部的耐心诚意和手段,小心翼翼地布下一个个温柔的陷阱试图把猎物引入其中。哪知道看上去狡黠无害的小松鼠实际上却是凶残狡诈又不按常理出牌的蛇,一尾巴扫平了陷阱,却在自己以为要被一口咬死之际懒洋洋地靠过来说,虽然蠢了点但是看在你这么暖和的份上就勉为其难地做同伴好了。
后来自是不必说,在对方有意无意的纵容下他劳心费力不知多久,才终是把人牢牢地锁在自己身边。
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不过,疯子配怪胎,当真是天生一对不是么。
只是到了如今,终究还是没有时间了。他堪堪收回漫无目的的思绪,复又勾了勾嘴角,扯出一个温柔的弧度。
『而且我记得你说过喜欢我的眼睛对吗,你就忍心让他们这样逐渐腐烂干枯?』
齐妄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不说话,漆黑的眼里看上去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枯井。
『我把他们送给你怎么样?作为交换,你要带着他们去四处走走,看看这个世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说不定还会遇到有趣的东西呢。』
『本来就是我的。』妥协般地叹了口气,齐妄不满地小声抱怨着。『好吧,不过我还要这个。』他俯身凑近对方,用食指和中指敲了敲男人的头盖骨,就像是在鉴赏把玩一件精致而贵重的瓷器。
『好。』男人松了一口气,脱力一般靠在椅背上。『那你也要保证,找个看得顺眼的可靠同伴,不要总是自己一个人。』
毕竟如今不比从前,有人照应着活下去的几率总归会大一些。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啧,真麻烦,明明就快要死了还像老妈子似的啰嗦个没完。』
『这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好吗。』
我只不过终究还是有点舍不得。
『善个鬼,明明是蠢之将死其话也多。』
『……是是是,我之将死其话也多总行了吧。那既然这样,就不用我再提醒一遍了吧。』
明明还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啊。
『废话,哪次答应你的事情我没有做到?』
『那就好,那么分别之前再给我个拥抱吧。』
齐妄闻言却突然笑了起来,眉眼间的寒意瞬间冰消雪融,露出了就像是两人初见时屯粮的小松鼠一样的眼神。他伸手环住对方的脖颈,然后得到了一个轻柔而珍惜的回抱。
『晚安。』
他在男人脸上轻轻蹭了蹭。
『嗯,晚安。』
再见齐妄,请别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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