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P合法的SF世界观企划
欢迎各位放飞自己,来坐上这台过山车
特别注意:
▼本企划会有较多不符合现实世界三观的内容
▼角色活跃度下降会被收为NPC ,供其他人创作
▼随机分组有风险,无法满足所有人,请多包容
请确定自己可以接受上面三条再参加!
角色≠玩家,创作不等于作者三观,大家和谐开车。
企划群开放。
号码已经通过私信告知。
生生相克
————你们听见有话说:“当爱你的邻舍,恨你的仇敌。”只是我告诉你们,要爱你们的仇敌,为那逼迫你们的祷告。————
组成SO,阳锐锋心想,以前我可不知道这是一场灾难。
他花了他存折里的一部分钱买了贫民区的一间公寓,仅仅是因为理查德·沃德,那个安格斯·鲁喜欢的欺诈型画家坚持自己在这种居住环境中是可以付得起房租的。阳锐锋心想,这一切都太他妈扯淡了,我们三个没一个想好要不要组他妈的SO,而且以我的经济能力,我能让我们三个都住在比这好一百倍的地方。去他妈的男人的自尊,为了钱要组SO,那种东西早就荡然无存了。
更糟糕的是,当他把自己几乎所有的东西都从研究院配给的公寓搬到这个挂满了蜘蛛网的公寓的时候,他发现安格斯·鲁去取他的行李去了,这里只有背着他的画架、提着他的画具和一个小箱子的理查德·沃德。他意识到他接下来要与对方相处一天,但他的疏离型人格却在本能性地逃避。
所以第一步绝对是要装作没看到。
阳锐锋左手提着他的实验器具,右手捧着他的资料箱,颤颤巍巍地上了楼踢开了吱哇作响的木门,然后胆战心惊地将它们放在了地上,生怕跌到哪里。
“哇哦。”在他后面沉默地跟着他的理查德凑上前去看了一眼室内,感慨了一句,“这儿真是奢华啊。”
阳回头满脸怀疑地看了对方一眼,他尝试着去理解理查德是不是在讽刺或是他们对奢华的定义是不是有些许不同,因为他们的头顶就挂着一个足以把理查德那个身高的人捆起来的蜘蛛网,这里甚至还不如他被下放后的B-35的职工公寓。但他看到理查德真诚的眼睛和认真的神情之后初步判断是自己多心了。顿时他觉得自己那颗似乎被液氮冷冻过的心脏跳了一下,里面填满了同情。
“这儿真是大得惊人——卧槽你他妈一定是在逗我?!这么大都是阳台?!它和我以前住的屋子的客厅一样大!!”理查德轻巧地跨过阳锐锋的行李蹦哒进了里面,然后又冲刺出来,阳锐锋淡然地接住从他画架里飞出来的一只粉刷笔,并将它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等等,那什么,阳立疯?这地方只有三个人住?!”
“阳锐锋。”阳锐锋淡淡地回答道,他开始觉得这人有点儿意思了,“只有三个人住。”然后他蹲下来拉开了自己的行李箱,伸出戴着手套的右手开始到处比划,“那间房我的,那间房你的,那间房鲁的,那边是书房,然后对面是厨房和盥洗室,阳台和你房间之间给你调了个专门的画室,这里是客厅,对面那柜子上先别摆东西,我买了一台液晶电视,明天和机顶盒一起送过来。”
“喔。”理查德好像突然冷静下来了,他蹲下来平视正在收拾东西出来的阳锐锋,“阳锐锋。你上次还没回答我,我可以叫你阳嘛?与此交换,你叫我理奇就行了。”
“你叫我阳,阳是我的姓。”阳锐锋没有看理查德,只是把一堆书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搬了出来,“所以我叫你沃德,这才叫与此交换。”
“好吧。”理查德耸了耸肩,对这件事不再强求,“那么房租怎么说?”
哇哦。阳在心里挑了挑眉毛,这可真够现实的,我以为他会更晚一点再和我们提这个问题。也许他比我看到的聪明太多了。
他暂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瞥着上下扫视了一下理查德,但是除了对方穿衣品味极其糟糕之外看不出什么别的。
理查德·沃德的眼睛是富有光彩的,但是最里面却是沉寂的。阳锐锋想,那里面是谁的坟墓呢。
就在这时他的手环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人,是安格斯。
“怎么了,鲁?”他接通了电话。
“啊,阳,现在理奇在你旁边吧,开下外放。”安格斯在电话那头说。
“明白了。”阳锐锋皱了皱眉头,打开了外放。
“喂?理奇在吗?”
“啊,我在呀安格斯。”理查德随口说道,换了个更随便了点儿的蹲姿,“你有啥事不能给我直接打电话,还通过别人的手环儿啊?”
“不是,我想跟你们俩说,我这里突然出了点情况,可能要晚上十点钟之后才能过去了,你们俩先吃饭,别等我。”安格斯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响。
“怎么了,没事吧宝贝儿?”理查德飞速地接过话去,在阳锐锋之前,这让阳锐锋有点儿小吃惊,他看着理查德貌似随便的语气和轻轻蹙起的眉头,决定在这时候缄默不语,“出了什么大事吗?需要我过去吗?”
“啊?小事而已。”安格斯轻描淡写地说,“阳你照顾着点儿理奇啊,带他去好点儿的地方吃?比如上次那个餐馆?”
“成。”被点名的阳低声说,“快十点了你就别回来了,在那边休息吧,大晚上的别在外面瞎晃荡。”
“是啊,正好我和阳交流感情。”理查德语气有点儿磕巴地状似轻松地说,“没有你一晚上我又不会死。”
“阳,理奇。”安格斯无奈地说,“我是成年人,而且比你们俩都大,你们不需要像管幼儿园小孩儿一样叫我晚上不许出门。”
“是啊。”理查德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阳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去,继续选择了缄默不语,“也许我还得担心别人被你袭击。”
“闭嘴吧,理奇。”那边传出安格斯高兴的笑声。
“我还是那句话,十点钟之后绝对不许回来。”阳锐锋面无表情地说,“要不然你别想进门。”
“饶了我吧,阳。”安格斯有些苦恼地说,阳锐锋都能想象到他挠头的样子,但他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把电话给掐断了。
“你还真老妈子。”理查德冲他龇牙笑了一下,然后有点儿紧张地问,“那么安格斯说的饭店是哪家?”
“等一下。”躺在沙发上的理查德问阳锐锋,“饭也吃过了,都十点多了,行李也收拾差不多了,你要去哪?”
“没什么。”阳锐锋套着自己的靴子,将脸埋在自己的围巾里闷闷地说,“你先休息吧,明早起来还要再整理整理。”
“唉。”理查德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我知道了,我和你一起去。”
阳锐锋看着理查德。
沃德很喜欢安格斯。他想,安格斯也很喜欢沃德。这很好,没有比这更完美的事了。
于是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还真老妈子。”阳锐锋摇了摇头,嗤笑一声。
Fin。
无声告白
Bgm:风居住的街道(piano ver.)
题目选自伍绮诗《无声告白》
————这一次,我试图与他攀谈。我是说我试图让他明白,尽管我在这儿,却无法走得更远,我已经竭尽所能了。————
安格斯回到家时,难得的,阳锐锋已经在家里了。当他得知今天理查德不会回家时,他以为他得在孤零零的公寓里独自一人待到九十点,等下班时间飘忽不定的阳锐锋回来才行,所以他在回家之前先绕路去了趟酒馆,喝了半打蓝带(Blue Ribbon),和酒馆认识的女郎随口聊了些附近发生的事情,接着他又走到了河边,看到了河边的树上挂满了霓虹灯,在吱吱呀呀地闪着乱七八糟的光,他觉得今天无论是酒馆还是河边,人都太少了,他想会不会是大多数人都去看了那个听说很有名的画展。那就是理查德不在家的原因,他说过今晚有个什么画展,他要和他的某个朋友去看。那个朋友安格斯见过,是个五点六英尺高的白人,看起来人畜无害。
所以他夜晚八点多才回到家,带着随手在街边某个熟食店买的半只烤鸭和半包在面包店买的法棍,准备在家里等到阳锐锋回来和他草草解决掉这点东西。他拿不准阳锐锋是吃过了晚饭还是没有,他和这个亚洲人认识了足足有十二年,他依旧觉得自己不够了解他。所以安格斯只能希望他吃过了,他的身体并不像正常人那样健壮,也不像他自己想的那样无坚不摧。他们在S-890411教育机构的时候他被阳锐锋的胃病吓到过很多次。虽然他们组成了SO,他们的相处时间依旧不是很多,他总觉得自己会漏掉什么,像上次他居然从别人那拿到了亚洲人长得堪比理查德的账单的洗胃记录。那是一场灾难,他们三个吵得不可开交,一切都糟糕极了,但最后他们依旧和好了。
因此,他在看到沙发上的阳锐锋的时候,他是吃惊的。不仅仅是因为阳锐锋回来的足够早,也不仅仅是因为阳锐锋随手做了几道菜在桌上摆着,而是因为他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轻轻放下手中的塑料袋和面包纸袋,努力让它们不要发出那么刺耳的瘫软声。此时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安格斯并没有选择直接拿起阳锐锋放下的筷子尝两下他们的化学家做的菜(虽然他知道肯定没有理查德做得好),而是俯身看了看阳锐锋的脸,看他因为身体问题稍显惨白的脸色,看他黑却有些枯槁,还带着斑驳白色痕迹的头发,看他睡觉时无意识紧皱着的眉头和睫毛在眼睑上投下的剪影,还有他那只盲了的眼睛周围留下的,细微的腐蚀的痕迹。他想,这个人和以前相比,经历了多么多的苦痛啊。
不过他没想到阳锐锋的睡眠比他想得还要浅,在他稍微挪了一下步子的时候对方就醒来了。但阳锐锋毕竟是阳锐锋,他没有别人的睡眼惺忪和朦胧,他只是淡淡地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安格斯,好像并没有明白他在做什么。
“欢迎回来。”阳锐锋平淡地说,“我好像不小心睡着了。”
“是我吵醒你了吗?”安格斯皱了皱眉头,感到有点儿抱歉,他扶住对方的肩膀,看着对方的眼睛,“你可以去你房间再休息会儿。”
“得了吧,鲁。”阳锐锋轻笑一声,轻轻扶掉对方的手,“我睡了有些时候了。你让我睡我也睡不着。我知道沃德不在,所以做了点儿东西,还收拾了下沃德那些被他自己称为‘能卖出天价’的作品,给他全塞文件夹里了,你下次碰的时候小心点儿,小心亿万富翁沃德和你拼命。然后就是你看到的这幅样子,如果你愿意可以把桌上这点儿废物热热吃,又或许你更喜欢你买回来的东西?”
“不,就吃你做的,我喜欢这样。”安格斯笑了一声,把面包袋推到了餐桌上的边缘,又把那半只烤鸭放进了冰箱里。阳锐锋好像没料到安格斯做的是这样的选择,犹豫了一会儿才端起桌上的盘子,放进了微波炉里转了起来。
“你喝酒了?”热的中途中阳锐锋突然开了口,吓了安格斯一跳,他和阳一般不互相问对方的事情,所以他对阳这时突然的兴趣感到奇怪,“你该给我带点儿回来,我今天该喝点儿酒。”
“怎么了?”安格斯问,看着阳把热好的热菜端到自己面前,于是他伸手又把另一盘递给了阳,阳锐锋一顿,还是从他手上接了过来。
“没什么,不重要。”阳摇了摇头,表示他自己并不想回答,然后从旁边拿出了一副新筷子递给了安格斯,但安格斯举手示意他用阳锐锋用过的就行了,阳锐锋有点犹豫,但还是收了回去,然后指了指安格斯买回来的法棍,“你先就着吃吧。要吃点饭吗?知道你吃不惯我们亚洲人的东西,可是这种东西配你们法国人的东西太串口了,还是别了。”
“别。”安格斯伸手阻止了阳锐锋,“这样就够了,我喜欢你炒的菜。”
“得了吧,鲁。”阳锐锋把第二个菜也端过来,将最后一个拿了过去,一直低着头没让安格斯看见他的脸,“和沃德的比差远了,你要是再瞎说我就把这话告诉沃德了。”
“我可没瞎说。”安格斯信誓旦旦地举起筷子说,“你看我真诚的眼睛。”
阳锐锋嗤笑一声,把最后一盘菜也端了过来,但他也没有回答安格斯。只是从书房拿了本茨维塔耶娃的《新年问候》过来,坐在安格斯对面翻起了书。
这还是有点淡了。安格斯心想,但他一想到阳锐锋平常在实验室往嘴里放的东西都是多么刺激性的他就又生气又无奈。而且,当他抬头,看见阳锐锋低头翻书的样子的时候,他就觉得一切都没有关系了。他想起还是学生的时候他和阳锐锋偷偷在图书馆一起看书,对方坐在他的对面能安静地坐一下午,而他则是在随时提防有没有自己的好哥们从这里经过,好让他能飞速地想好撇清关系的理由。
现在一切都用不着了。安德烈·卡伊库尔(孩子时的孩子头);尤力斯·艾森伯格(害阳瞎了的人)。他想,我不用担心一切,对面的就是阳锐锋,阳锐锋就在我对面。无论是锋利的他,还是柔和的他,都在我的对面,再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想吻你。”
就在那时他脱口而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
阳锐锋淡淡地抬起头,又淡淡地看了眼安格斯。安格斯握紧了筷子,执着而又直接地看进对方的眼中,唯恐对方的嘴里吐出一个不字。
“为什么不呢?”
阳锐锋合上书,给了他一个淡淡的微笑。
Fin.
/当你将我按入你心里,
我便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儿玫瑰盛开。
——《玫瑰人生》/
他俩在认识的半个月后滚上了床——说真的,大家都以为这事儿应该发生在他俩认识的当天晚上。
理查德喘息着,从安格斯的唇隙间收回些许注意力,一手揽住对方的腰,另一手探进安格斯的西装裤袋。安格斯拉高了头看着理查德,挑起眉毛。
“Oops…”理查德露出三颗牙齿笑了笑,“摸错了。”他在缩回手前揉了揉安格斯的大腿,然后迅速从自己裤袋里掏出钥匙,在昏暗中摸索着打开了房门。
俩人撞进房间,理查德抬脚勾上了门,重又捉住安格斯的肩膀将他推上墙壁,和他交换了一个辗转厮磨的深吻。炙热在俩人间迸发,安格斯停在理查德腰畔的手往下移,握住他的臀部。“我本来打算绅士一些的。”安格斯在他唇齿间轻笑。
“留着你的绅士吧。”理查德哼了一声——安格斯轻而易举地把他抱起。他太轻了。理查德滑稽地挂在安格斯身上,双臂紧紧搂着他的颈项,吮吸他的唇瓣,急切地在他嘴角留下咬痕。安格斯在他的吻中嗅到速溶咖啡的苦涩和香气,干燥的丙烯味儿,这让他想象出阳光、田野中的写生,理查德是怎样专注而灵巧地挥动画笔。他的呼吸急促——这太快了。同时也太棒了。理查德的惹火令他脚步踉跄,后脚跟碰倒了一块支在地上的画板。“悠着点!”理查德略带恼愠的吐息喷进他的耳廓中,那气息战栗着。
“这是你的房子。哼?”安格斯脚下调转了方向,将理查德带向一间敞开着门、黑暗中依稀可见一张床的房间。理查德悄声回答他:“不,我的八号安全屋。”他那不安分的手指已经把安格斯穿戴整齐的领带解得七零八落,伸进了安格斯的衬衫里。
安格斯想笑,也想好好吻吻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小骗子。于是他那么做了。
他和理查德同时摔倒在一堆被子中,硬得可怕的床板几乎折断他的背脊。理查德一骨碌翻过身来骑在安格斯身上,开始解安格斯的衬衫纽扣,把安格斯的外套、他自己的牛仔裤都甩在床边的椅子上。安格斯伸手去将他拉下来,温柔地吻他。
“嘘!”理查德却突然停下来,中断了手下的动作,他警觉地眨着眼睛,像一只在公路边被车灯照到的野鹿。
安格斯惊讶地问他,“怎么了?”他想起身,却被理查德按住了胸口。
“你有一个月内的体检报告不?”他问。
“……”安格斯很快反应过来,他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上一次体检是半年前的事了。”
“对不起,但我有个毛病,”理查德严肃地说,“如果我没看到我上床对象的有效体检报告我就硬不起来。”
“好吧…”安格斯意有所指地往下看了看,惋惜而无辜地眨眨眼,“那真是…可惜。”
“纠正一下,是射不出来。”理查德卷起一个狡猾的笑,他俯身飞快地在安格斯嘴上啄了一下,“不如我们就盖棉被纯聊天,怎样?”
安格斯笑起来。不知怎么的,他一点儿怒气也没有,情欲被一股新奇的情感冲刷着,令他变得平静、慵懒。“那好吧。”他掀开被子,让理查德钻进来。理查德靠在他的肩膀旁,横抱着他的腰,手在他结实精瘦的胸口摸了又摸。“你真他妈太棒了!”他在安格斯耳边赞叹着,“嫁给我?”
理查德叨叨絮絮地和他谈他的艺术,他想在哪个地方办画展、办什么主题的画展,而安格斯聆听着,“纳透的画是灿烂动态的,而莫奈描绘光影,色彩琐碎、和谐。但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点彩派…”他跟安格斯争论了一下画派,在安格斯第五次笑着纠正他说错了哪个名词的时候,他响亮地在安格斯脸颊上亲了一下,“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鬼玩意!”他大声说,显然很满意这点。当提到音乐时,理查德能一口气报上二十来个他仰慕的爵士乐家和摇滚乐队的名字。“法国人都爱爵士。”安格斯这么说,而理查德眼里洋溢着明亮的色彩。指针从十点指向午夜,又爬向了凌晨。理查德缠着安格斯给他讲《小王子》或《太阳王》的故事,“我读过,但没读懂。”他理直气壮地说。这些都是安格斯小时候在法国剧院耳闻过的音乐剧。他在依稀的记忆中拼凑着故事的剧情,用缱绻的嗓音讲诉出来,直到理查德靠在他手臂间沉沉地睡着了。
困意与餍足涌向了安格斯,他缓缓阖上眼,同理查德一同睡去了。
————
安格斯被身旁窸窸窣窣的响动声惊醒,他睁开眼,意识到黎明已经临近,房间里透着朦胧的光线。他感到理查德缓慢地从他手臂间坐起来,看见理查德在黎色中的身影。安格斯没有发出声音。
理查德蹑手蹑脚地下床,那件沾满颜料、又被洗得褪色的T恤空荡荡地挂在他的骨架上。他走到床那头的椅子旁,背对着安格斯,弯下腰在一堆衣物间翻动着。安格斯瞥见了自己的西装外套。车钥匙,钱包。他回想,却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在被单之下的背脊绷紧了,猜疑和意料中的干涩感涌上了喉口,在这一切之后,他不确定自己是失望还是错愕更多——
这时候理查德回过身来了,他嘴里咬着一只铅笔头,一本暗红封面的本子夹在胳膊底下,指间夹着两三支炭笔。这场景猛烈地击中了安格斯,他无声地松动了背脊,闭上眼。理查德把那张椅子挪到床前,搭在椅背上的衣服扑梭梭滑落在地板上。安格斯感到理查德专注的目光抚过他的面颊。他心里那些冒出来摇曳着的猜疑瞬间被内疚给扯了下去,沉到底了。这些他鲜少有的情绪:愧疚,奇妙的放松;此刻都在他身上发生了。安格斯在后来回想此事,正是这时候理查德让他卸下了所有防备。
理查德在空气中翻动纸张的声音,铅笔在纸上迅速滑动的沙沙响声;他闭着眼想象理查德如何在纸上描绘他的五官,内心奇异地被柔软包裹了。
不论那是谁;安格斯想,那一刻都会爱上理查德。
————
安格斯从理查德的"八号安全屋"踏出来后转身就去了医院。当天晚上,安格斯在家准备了一场烛光晚餐——归功于那份体检报告,这次的约会十分完美。
他俩开始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居生活;有时在理查德那儿,更多时候在安格斯家。理查德隔三差五地突然消失,"事业机密,宝贝。"他解释。安格斯知道他在四处投稿,却体贴地不戳穿。
四个月后理查德主动联系了安格斯。安格斯应邀在周五的晚间去了伤痕谷(*酒吧名),他刚踏进酒吧门,坐在吧台边的理查德便冲他挥起手来。
理查德穿着一件蜘蛛侠T恤和灰色西装外套,相当理查德。他身边立着那只与安格斯初见面时就带着的深褐色皮箱。安格斯在他身旁落座时,他冲酒保打了一个眼色:“安格斯,”他甜蜜地说,“让我给你一个法式深吻吧。”
“谈到法式深吻,”安格斯笑眯眯地靠近他,“甜心,也许我比你更熟练…”当他吻向他时,理查德却猛地退后了,抬手将一个玻璃杯横在俩人的嘴唇间,“一/杯/法式深吻。(*France Kiss,鸡尾酒名称)”他将玻璃杯塞进安格斯手里,“哥请你的。”
安格斯真的没有抑制住自己错愕的眨眼,而理查德哈哈大笑。安格斯有时实在感到惊异,他从没见过哪个人像理查德这样,仿佛全世界的快乐都落在他身上了。他受到理查德的感染,无奈地笑了,欣然接受了理查德的“法式深吻”。他的视线无意地扫过理查德脚边的行李箱,但他不打算问,而是等着理查德开口。
酒吧里正放着“玫瑰人生”——倒是很浪漫,安格斯思忖。果不其然,理查德摸着下巴,看着安格斯从容优雅地啜饮那杯鸡尾酒。
“我骗了你。”然后理查德开口,他坦率地向安格斯承认:“我混得像坨屎,欠了一屁股债,画也卖不出去,现在被房东扫地出门了。”他说,“你愿意跟我组SO吗?”
-TBC-
*1 "嫁给我":在这个社会中已经没有婚姻概念,但人类史上出现过婚姻制,也留下了许多这段历史上的文学作品。这里可以当做理查德引用了古典作品中的一句台词。
*2 法国:国籍作为一个地域、文化的代表存在。
*3 玫瑰人生:分享手嶌葵的单曲《La Vie En Rose (1954/米 映画「麗しのサブリナ」より)》: http://music.163.com/song/38358225/?userid=303122777
-我大概是全企开车最快的一个了…仿佛忘了自己还没过审 ∠( ᐛ 」∠)_
/“爱丽丝跳了起来,她突然意识到:她从来没见过穿背心的兔子,更没有见过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的兔子,她穿过田野,奔跑着去追赶那只兔子”
——《爱丽丝梦游仙境》/
路面上还有一些凝结的雪絮,这令路边那些被打扮成驯鹿模样的机器人底盘上的轮子不住地打滑。他们吸走街面上的残雪和垃圾,对每一个行色匆匆的过路人说“平安夜快乐!”
“谢谢。”安格斯握着一把伞,他对一个戴着滑稽的假发、头顶圣诞帽的小机器人说。那名机器人发出尖锐细小的声音:“不用客气。”
如果你干着设计师的活。安格斯叹气:你就得忍受在平安夜前夕被突然召回工作室。所幸的是,他正在回家的路上;不幸的是,家里只有一个空荡荡、孤零零的平安夜在等着他。
安格斯心里盘量着他常去的几家酒吧,以及他通讯录中有一阵子没联系的老情人——这时候,他瞥见湖边长椅上坐着一个人。那看起来是一个男人,一顶鸭舌帽扣在脑袋上,从帽檐边伸出来的黑发向四方乱翘,穿了件夸张的彩虹色衬衫,外边披着棕色的毛呢大衣,颈项空荡荡地暴露在十二月底的冷空气中。安格斯很难不去注意到他,鉴于这身打扮在人群中实在是独立特行。
安格斯在经过他面前时只多看了一眼,那男人正盘腿坐在长椅上,膝盖上靠着一块贴着白纸的木板,两支画笔夹在他耳朵上,身旁立着深褐色的皮箱,那上面搁着一个调色盘,里面缤纷的色彩像是从他那件糟糕的衬衣上洗下来的似的。
但那男人猛地抬起了眼睛,对上安格斯的视线。安格斯于是露出一个随和的微笑,好让自己的注视不那么无礼。他有一双铅灰色的眼睛,安格斯同时注意到,那件衬衣口袋上还缝了一个“三角公益”的图样。
安格斯平平地点了点头,步伐继续往前迈。但一个声音叫住了他:“嘿,伙计。”
当安格斯困惑地回头时,那个棕色皮肤的男人正冲他露出一个明快的笑容,“想画幅画吗?”
街头写生,这就是了。安格斯犹豫了几秒,但他的荷尔蒙已经帮他做出了初步判断:这男人长得还不赖。于是他停在那张长椅旁,“好呀。”这话不由自主地就从他嘴里溜了出来。
他在那位无名画家的身边坐下。男人只拿眼睛瞄了他几眼,便从耳上取下一只笔,在调色盘里重重蘸了几笔,手下飞快地动了起来,好像那几眼就能让他深深记住安格斯的模样似的。
“圣诞节快乐。”安格斯向他搭话,拿出他颠倒众生的那一套来,温和又魅力十足,“你似乎刚刚才进行了一场旅行?”
男人——他名字叫做理查德·沃德——笑了一声,语气轻松,“圣诞快乐!实不相瞒,我刚从巴黎回来。”
安格斯饶有兴趣,“是吗?我来自法国。”
“难怪你看起来浪漫又多情。”理查德狡黠地说。他看似随意地补充道,“我在伊冯·兰伯特(Yvon Lambert)办了一场画展。”
“哇哦——了不起,那这幅画肯定很贵。”安格斯开了个和善的玩笑,“我在法国工作时常去那看慈善画展。”
“可不是嘛,给你圣诞友情价。”理查德停顿了一会儿,男人的善意令他犹豫:“骗你的。这幅画送你了。”
他只花了不到三分钟就完成了这幅作品。理查德把木板转过来举到安格斯眼前,鼻尖冻得僵红。
“这是什么?”安格斯问。他只看得出自己畸形的两只蓝眼睛、和漩涡一样形状扭曲的脸。“抽象派?”他哑然失笑。
“远点看。”理查德把板子往后撤,他指了指那块色彩琐碎的水粉,“一朵玫瑰花。”
理查德这么一说,从远处看来那真的像一朵奇异的玫瑰,粉白色的花瓣卷起来,边缘染着金,花瓣间的褶缝则透着海蓝色,又像安格斯的眼眸,在深色的背景里摇曳。
“我是一朵玫瑰?”安格斯笑了。
“你是一朵玫瑰。”理查德告诉他。眼前这个好看的法国男人湛蓝眸子里折射出来的专注令他攸地心脏加速了——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安格斯问他。
理查德咽了口唾沫。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话语就冲破了他的嘴唇:“德拉诺。”这是他上周读的一本吸血鬼小说里头男主角的名字,“或者你可以叫我世纪最伟大画家。”
“那好吧,世纪最伟大的画家先生,”安格斯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想跟我喝一杯咖啡吗?”
“不——”理查德伸手拨了拨滑落在眼睑上的头发,一点水粉沾在他额头上,而安格斯惊异地发觉自己想要伸手把那块蓝色擦干净。理查德继而得逞地笑了:“我比较想吃饭。”
-TBC-
*1 伊冯·兰伯特:位于巴黎的法国老牌画廊。当然,理查德没在那儿办什么画展。他只是刚因为拖欠房租被轰出门而已。
-专注傻白甜,不甜不要钱。
当日落后
————太阳出来了,连悲伤也一同被照亮————
当阳锐锋第一次经过理查德·沃德身边时,他正在努力勾勒一位古时北欧特色的女人的腰身,为了使她更有韵味,她的腰和臀部的曲线已经被理查德勾描了上百次了,而他还没有找到适合的线条。
所以,当阳锐锋第三十八次经过他身边时,他对于对方虽然轻微但在一个烦躁的人听来如雷鸣般的脚步声忍无可忍,他猛地把画笔拍在书房的桌上,看着正在走来走去,好像正在思索着什么而紧皱眉头的阳锐锋。
“你什么毛病?!”理查德冲他嚷嚷,“你工作的时候都不会要保持安静的吗,没看到我在工作吗?!”
一旁的阳锐锋好像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急着用尖酸而刻薄的语句怼回去,只是茫然地对声音的来源转过头去,皱了皱眉头,他仅剩的那只眼睛终于像是有了点光一样,他看向愤怒的理查德,问:“什么?”
“安静。(Quiet)”理查德翻了个白眼,“哦,怕你听不懂公共语,那么安静(An Jing 中文),安静(Tranquilo 葡萄牙语),安静(hiljaa 芬兰语),安静(тихо 俄语),现在懂了吗?”
“说第二遍就足够了。”阳锐锋发出一声有些底气不足的尖刻嘲笑,他精神恍惚了一下,走到门边继续对理查德进行反击,“也许出乎你的意料,我确实会安静(vaikne 爱沙尼亚语),还会在你的杯子里滴硫酸锌。”
然后他关门走了出去。
理查德摆出一副极其嫌弃的表情,立刻给安格斯发了条语音。
『刚刚那家伙说了个vaikne什么玩意的,那是什么意思?!』理查德愤怒地对手环怒吼,『还有那玩意儿说他往我的杯子里滴了硫酸锌!上帝啊!难怪我画不出东西,是不是那东西搞得鬼?!』
『那是爱沙尼亚语,安静的意思。你说了什么他居然对你用外语?』安格斯听起来很困惑,然后语调转为了无奈,『至于硫酸锌,我发誓他没弄,上一个被他这么做的人在医院躺了三天,吓得魂飞魄散,见到他腿都在抖。』
“哦。”理查德咽了口口水,决定短时间内不再招惹阳锐锋,虽然他自己将其命名为理查德殿下对反抗自己的贱民的无视,“好吧,没事,再见。”
等理查德终于把他的北欧女人像完成了的时候,已经接近夜晚九点了,他空着肚子抓着头发走出书房房门,看见阳正坐在外面的单人沙发上,淡然地直视着一面空白的墙。
“你坐这儿干嘛呢?”很明显理查德已经忘了他和阳的争吵,他只感觉如果不和他说话阳可能要升天。
“我腿麻了。”阳锐锋相当直接地说,“我本来想坐到你画完,然而坐到一半我腿就麻了,现在动不了。”
“等等,你一直从早上坐到现在?!”理查德仿佛听到了什么非常不可理喻的事情,“你有毛病吗?!你为什么非得在这坐着?!不能去做你他妈的什么奇怪的实验吗?”
“有趣,我确实有毛病,现在就不用枚举了。”阳轻哼一声,“实验会发出爆炸声,而你需要安静的环境,这就是我做出的选择。”
“你……唉,算了。”理查德一开始想生气,结果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安格斯不在我真是想一巴掌打死你。但是今天算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来给你露一手。”
Fin。
当日出时
————恋爱不就是战争吗?————
“什么?”阳锐锋问,好像手环里的声音是他自己臆想的一样。
“一个SO。”对方说,“这很难理解吗,阳?你都组过那么多了,我提及这个你并没有吃惊的必要吧?”
“呵。”阳锐锋从喉间传出一声轻笑,“这里的‘什么’取自‘为什么’以及‘和什么人’,鲁,也许你需要再往深处想一想。”
“阳。”安格斯•鲁轻声叹息,“这只是一个提议,我需要你帮我个小忙。”
“关于组SO的。”阳锐锋淡淡地说,擦了擦手上的水,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最终操起了其中一个装着橙色胶体的烧杯晃了晃,一边观察一边等待对面的回复。
“关于组SO的。”安格斯轻声重复了一遍,然后仿佛就像在规避什么似的立刻转移了话题,临时而突然的语气变化在手环的传音过程中造成了些许静电杂音,“电话里不方便详谈,我们见面再说吧。”
“哼。”阳锐锋发出一声短暂的轻哼,然后他简短地回答道,“行。”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安格斯那里传来嘈杂的声音,阳锐锋得专注去听才能捕捉到安格斯的声音,但他同时也得专注去看烧杯中试剂的颜色,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放下了烧杯。
“除了下周三。”阳锐锋说,用左手食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水池边缘,眼睛在自己打的无数小标签上游走,“你呢?”
“我都可以。”安格斯急促地说,好像他赶时间似的,但阳锐锋觉得对方只是想早点结束这通电话罢了。
“……哼。”阳锐锋再次轻哼了一声,“你很急吗?”
“……反正越快越好。”安格斯模糊的声音穿了过来,“给我地址,我去找你。”
“行吧,我待会儿把我实验室的地址给你。”他说,“这边路有点复杂,我还会附一张三维地图的。”
“成。”安格斯说,“时间呢?”
“明天我们实验室没人,就我在这里调试新型的开发式药品,不如就明天吧。”阳锐锋淡淡地说,安格斯那里的噪音越来越小,于是他再次颇有余裕地拿起了烧杯,看了看里面的颜色,从一边捻了一点儿粉末,然后把烧杯放进了防爆玻璃箱里,把粉末洒了进去,转瞬间那个变色的胶体就和那个烧杯一起爆炸了,发出一声轰鸣巨响,“撞日不如择日。”
“那句话是择日不如撞日。”安格斯说,“还有刚刚那是爆炸声吗?”
“不是,是我养的鱼待的鱼缸在地上摔碎了。”阳锐锋胡诌了一句,扇了扇面前的粉尘,“挂了。”
“好的,OK。”安格斯也没有多问,而是飞速地挂了电话,连尾音都没给阳锐锋留下。
“不相容,会引发化学爆炸。”阳锐锋就在电话的忙音中为自己的实验报告结了尾。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