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7字,一個有點迷的線索卡】
一定很痛吧?愛麗絲同學。
川端由紀子俯下身去,看著躺在地上、好像睡著那般神情安逸的少女。對方淡淺色的短髮上黏了一層薄薄的血跡,雙手被反捆在身後,臉上也留了些傷痕。要說起來,並不是什麼安然的死相,只是她五官僅剩的屬於靈魂的那部分還未散去,卻帶著不同於生者的寧靜。
為什麼是你呢?愛麗絲同學。
如果不是你的話,又該期待誰死去呢。是隨機的嗎?是偶然的嗎?還是說……必須要有人死去呢。
由紀子看著死去的少女的臉,凝視著對方臉上僅有的光輝,想象著那張臉變得成熟,變得衰老,還有成長的機會,還帶著生氣的模樣。哪怕腦海裡這一切都是假的,在現實中這那一切也都是假的,由紀子卻無來由地終於察覺到了什麼。
那是心微微刺痛的感覺。
“由紀子……”
“嗯,我沒事的。”由紀子抬起頭來,看向身旁長髮的少女,未希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再戴先前標誌性的紅色的髮夾,取而代之的是幹練利落的馬尾,“來調查吧。”
兩人很有默契地繞開了愛麗絲的尸體,懷著各自的想法打量起四周。這間大掛鐘後的房間略有些幽暗,要藉助外來光源才能看得清房間裡的細節。地上,或許是被人刻意為之,散落著不少破舊的鐘錶和各式工具。
房間不知為何和讓人感覺到陰冷,空氣不大流通。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理由,沒有通風管道。或許是因為這建房間原本的作用是倉庫?由紀子想著,走近工作台附近,地面上的鐘錶看來為數眾多,她試著將其中一個拾起,卻被身旁的未希以極小的音量打斷。
金髮少女輕輕拉住由紀子的衣袖,以沙啞的嗓音說道:“炸彈。”她指著桌上一兩個被拆開來的東西說道。
“和之前發現的一樣嗎?”儘管不用看由紀子也知道答案,卻還是問了未希這個問題。
“一樣,定時式。”未希拿起其中一個,遞給由紀子,她的動作中並沒有什麼威脅性,以至於在她做出這樣的舉措時,由紀子楞了一下。隨即她明白過來未希的意思,那是不會爆炸的原型品,僅僅是與早些時候的炸彈外形構造相仿而已。多半是在那幾次爆炸案之前,安置炸彈者的實驗作。
“在這裡嗎……”
由紀子想起在第一次爆炸後開始的特殊搜查,確實也曾經看到愛麗絲前往鐘錶屋的身影。也就是說那時候起碼愛麗絲還活著嗎?由紀子狐疑。她打開手錶裡的死者檔案,划向死者檔案。究竟是在什麼情況下,愛麗絲才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被捆住,隨後窒息死去呢。
她搖搖頭,向身旁的未希問道:“未希覺得安置爆炸的人和殺死愛麗絲同學的人會是同一個嗎。”
【應該存在足夠的時間差吧,兩者之間。但是,也不一定就是同一個人。】
未希的雙手靈巧地拆開了炸彈,火藥露出內部的雌蕊,很快就被完全抹消性能。由紀子站在一旁,等待未希完成這項事情後,兩人又再度環繞起房間的四周。他們走上樓梯,在燈光照耀下,能勉強看到樓梯上還存在著什麼液體的痕跡。未希蹲下去抹了抹:“還是粘的。”
那也是當然的,畢竟在第一次爆炸開始以後,愛麗絲應當都還活著。就好像得到什麼確認的證言似的,由紀子略微放下心來。她低下頭去,仔細辨別那些樓梯上的痕跡,樓梯表面似乎並沒有被破壞,只是有摩擦的痕跡。
“萬書目錄。”由紀子對戒指說。她等待著所有那些知識回到自己的腦海,再去重新分析地上的血液。痕跡從樓梯上方開始,直到樓梯最下方結束。她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沿著台階滾落,順應重力從高處往下的痕跡。
從大小來看,留下痕跡的應當與死者體型大小相方。由紀子又想起愛麗絲頭髮上粘著的血跡,那樣的顏色和她淺藍色的頭髮真是一點都不搭。由紀子想。她又看了看那道落痕,卻聽到未希在上方叫了她的名字。
很少聽到未希叫自己的名字呢。她想,應聲走了上去。未希站在暗門前擺弄門鎖。
“這個是……?”由紀子小聲問道。
【門鎖好像在外部需要用某種方式開鎖,內部卻可以隨意開門。那個鎖的結構似乎和撥動外面的指針有關。】
“這樣啊,那也就是說除非知道如何正確地打開房間,剩下地進入的方法還有在外面等待裡面已經存在的人開門嗎?”
【應該是吧,不過不知道隔著那麼厚的鐘還能不能聽到外面的聲音。】
“要試試嗎?”
未希點了點頭。似乎沒有過多地討論,由紀子先行走出了暗室,兩人關上了暗室的門。在由紀子敲過門之後,未希很快再度開了門。
“怎麼樣?在裡面能聽清楚嗎?”
“清楚。”
“也就是說也有可能是其中一個人知道如何進去,另一個則是被邀請進去的嗎……那麼知道如何進去的是哪一方呢,會是愛麗絲嗎……”
【會不會是有什麼人誤會了炸彈案的意圖,以為兇手想要殺死所有人呢?或者說,愛麗絲知道些什麼,所以被……】
“這個就不清楚了,估計還要看看其他人的調查結果吧。”由紀子回答道,“說起來有一點讓我有點在意,不知道未希是怎麼看的。”
“什麼?”
“我剛剛查看了樓梯上的痕跡,基本上能得出來那個血液的痕跡是愛麗絲她滾下來的時候產生的摩擦痕跡,但是……”由紀子摸了摸臉頰,“說起來很奇怪的事情是並沒有在樓梯上看到鞋印。”
【哎?】未希略有些吃驚地消化了一會,【在那個痕跡產生之前,兇手就已經走了嗎?”】
“看起來似乎是那樣,不過我想也沒有多少差別。”
【嗯…】未希搖了搖頭,隨後,她像在確認什麼一樣又看了眼那座宮殿。
“沒有通風系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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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搜查由NPC平等院玄真里之人协助进行,请大家行动和领取言弹时找平等院进行报备。
主线线索将由NPC真田零鸦里之人进行发放。
非日常流程时间:5月28日20:00——6月4日24:00
言弹与主线线索都将在5月29日进行发放。
【低空飛過】
在天亮之前還沒什麼人,這時候走上略有些歪斜的石階,便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格外鮮明。川端由紀子向上前行,感受著在孤獨中更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的存在感。穿的鞋子是自己也叫不出名字的牌子,在這種情況下顯得有點磨腳,或許本來應該在來的路上更換更方便行動些的。
真的是失策。
山路上,植株早已失去了分寸,肆意侵佔這條由僧侶修建出的階梯。
那又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呢?
墓碑乾淨潔白,每個都很嶄新。沒有蜘蛛網,沒有青苔,沒有污垢,沒有雜草。沒有僧侶穿過這片墓地,也沒有個性化、寫著死了都要愛你的碑銘,一切都是嶄新的。
從死亡開始的嶄新。
三十個墳墓對應三十個人,一半已經填上,另一半則是空的。由紀子試著去尋找那座屬於自己的墳墓,她慢悠悠地穿過那裡。先前,這裡曾經是棵櫻花樹,現在卻已經沒有除了槲寄生外的任何植物在。
槲寄生的花語是什麼呢?
穿著涼鞋、走在山路上的由紀子莫名其妙地想起那件事來。奶奶的墳墓還有點距離,現在是清晨,只能從寺廟裡聽到和尚斷斷續續、帶著點慵懶的念經聲。自己是不是也曾在這條路上用同樣的方式走過呢?是不是也曾經被沿路的藤蔓絆倒過?夏日是不是曾經在回憶中好像要把人的靈魂給蒸走?是不是能在山間聽到鳥兒的叫聲?
那些細節她全部不記得了,只是覺得心的形狀要在胸腔裡頭融化了。
好安靜。
如果能一直這麼安靜就好了,但嘈雜才會表現出安靜,就像人們很難在沒有黑之前認識到白,在沒有高之前認識到矮。這樣相對的概念,現在就像一個拳頭大小的鵝卵石一樣絆住由紀子的腳。如果拋棄所有的二元論,事情似乎不曾發展成如今這幅模樣,但人們靠二元認識世界,認識概念,一切都會在邏輯盡頭相對。
她再往前走幾步,看到了那口蒼老、被人摸得表面光滑的大鐘,其金屬質地已經完全被人手上的汗液改造成溫順的模樣,只有在敲擊時才能隱隱約約意識到些什麼。
聲音並不是二元化的。在極響和無聲間,存在多個區間,證明了聲音並非只有人猛然抬起頭時能分辨出的那兩種。但這些區間的存在等於肯定了一件事,那即是人類觀測聲音的方式是軸向的。
與平等對立的不是不公。
由紀子撫摸著那塊碑石,一如撫摸溫馴的小狗,她的手拂過墓碑的邊緣,去感受對方的形狀和冰冷。無言的死者默許了她這樣褻瀆的行為,只是在沉寂中接納一切。
當人們聯想起平等,他們會想起不公。世上人不同存在千千萬萬,世上有富有的家庭,貧窮的家庭,漂亮的容貌,醜陋的容貌,生而體格健康,生而患有疾病,在種種對立中,人們產生了偏見,也就有了所謂的不公。
有了自我,也就產生他者。
但平等和不公不存在那樣的關係。
是這裡嗎?小時候被奶奶帶來的地方。
由紀子彎下腰去,她的視線在錯綜複雜的枝杈間尋找那個更為容易看見的。她曾經和奶奶一起進入這個地方,那時候奶奶指給她看路旁的野花。
“很漂亮吧?”
“很漂亮。”她重複那個字眼,把它嚼爛,吞下去,又吐出來,周而往復,想去理解那個字背後可能代表的含義。由紀子即使現在回憶起來,也會發現自己就是那麼一個愚笨的孩子。奶奶說的話也好,老師講的課也好,父母想要表達的某種情緒也好,都是在簡單地咀嚼之後沒有穿過她的心,自然也就沒有消化。
這樣的孩子,就算被父母長輩討厭了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啊,對了,雖仍然野花很漂亮,但是奶奶卻不允許她摘一朵下來。“因為那是神大人的東西。”奶奶那麼說,至於是哪個神,又為什麼因為是神大人的東西就不能摘了,也都沒有答案,只是老人家的堅持而已。
由紀子摘下一朵野花,把它別在胸前,繼續走向那口鐘所在的地方。
所謂的平等、平衡這回事吧,實際上是人類觀測世界的騙局。在人類的社會裡,不妨能看出多數標準不存在完美的整數。即便出身相同,經歷相似,也總會有些各種各樣的因素表現出些微的差別。
完全平等這件事是不可能的,這是個說起來很普通的道理,多數人不以為意。
那再舉個簡單例子吧。
兩個重量相似的水果,差不多重,被放在一個天平上,總有一方要比另一方稍稍重上一些,如果沒有,那就說明儀器本身還不足夠探明那或許只能以微觀單位計量的差距。
更換更精確的計量儀器,就會發現實際還是有一方更重些。再不停地更換儀器,只要其精度夠細,理論上不公都會出現。換句話說,就算是無限相似的兩個個體,只要同時存在在那裡,對立和不公就產生,自我與他者的界限就會被分明。
這時候如果存在著能將兩隻蘋果間重量差別補足的紙屑,或許就能挽救局面吧。
但這樣的補差沒有什麼意義,上頭多了紙屑的蘋果,本身的重量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如果能對蘋果起到安慰作用的話,或許也還算有點好處在吧。
你喜歡什麼這件事從一開始就定好了,你討厭什麼事也從一開始就定好了。
你根本不了解自己的才能,也不清楚自己會無能到何種地步。
就像風起時樹林會捲起枝條,魚兒隨波逐流,蘋果因重力落入泥土,以各自的方式失去自我。
由紀子撫摸那面鐘的銅鐵,想要從其中找出點其本來的面貌,但那口鐘被手指和遊客磨得發亮,再難表現出點什麼來了。
她歎了口氣,隨後在夏日的清晨推動那口老舊的大鐘,等待聲音進入骨髓,傳向遠方。
不公lim→0
=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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