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划已结束,感谢各位的参与
企划是一个BG限定的组队形式企划,是含有战斗要素的恋企,背景魔改自童话《爱丽丝梦游仙境》
爱丽丝追逐着兔子跳进了兔子洞,而后便看见了各式各样奇异的世界场景,和各种不可思议的经历。
瑞雅坐在草地上,白色的裙摆铺开,那个巨大的旅行包不知何时出现在手边,换洗衣服被一股脑地塞回去,工具箱则是瘫在地上。少女手边散乱的零件稍显老旧,但是好歹还能使用,兔子先生看上去有点委屈,可是既然能修好,那就还不算是什么大事。
扳手敲打着那条机械臂发出了有些牙酸的声音,起子两三下解开了已经卡壳的螺丝,铺了满地的零部件很快又装了回去。
“好了。”
十九活动了一下那条机械臂,齿轮完美地咬合在一块,红色的涂漆也被补全,原先有些活动不便的关节部位被上了一遍油一整条手臂手有些亮晶晶的。
“还满意?”瑞雅收着扳手,似乎是在问顾客那般说道,她站起身来,才忽的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变得有些不同寻常。
对于十九而言,这是一场有些漫长的等待,也不能算得上是物超所值,但是好歹比过没有,而且他的爱丽丝,似乎……
“你饿吗!”那个少女站在原地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我们跳下来的洞去哪了?”
兔子先生摇摇头,耳朵尖的白毛颤了颤,很快又竖起来。
“嗯——”瑞雅看了一会,没有去管自己忽然变成小半边裙摆的衣裳,反倒是先一步掀起了兔子先生的上衣,“可是你只有手臂和固定部位是机械。”
啊,炸毛了。
瑞雅看了眼自称是自己白兔的十九,两只耳朵几乎要贴到后背上去,白色的短发看上去就有些扎手,似乎并不好摸的样子,脸上的伤疤还沾了些许草籽,看上去和连环画里说的宠物兔没有什么大区别。比自己还要白上一个色号的皮肤摸上去是细软的,那里的腹肌虽说不明显,但是确实有轮廓。
这可和通常意义上的兔子不同了。
“想吃蘑菇汤吗?”
少女问道,十九只急着将自己的上衣塞回去,压根没来得及作出回答,刚刚被修好的手臂就被拽着走了,小高跟在草地上飞驰的声音和肉垫踩在地面的声音混合起来,风声掠过耳边,比起一开始坠落的时候听上去还要刺激些。
他的爱丽丝总会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这根本不能用值与不值来形容,那是只属于他的爱丽丝,不管是不是被整个世界所需要,打从一开始,他就只属于这个小姑娘罢了。
这句身体从一开始就像是一个被用久了的机械,不同于别的白兔,穿着小西装,怀里揣着精致的怀表,又或者看上去温文尔雅亦或是可爱迷人。
他不需要钟表,自己身体中的齿轮精确地记录着每一分每一秒,他也不需要在意自己的外表,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是最特别的哪一个。
“十九——”瑞雅喊道,少女站在草丛当中,那小半边的裙摆里已经兜满了蘑菇和水果,“你要吃胡萝卜吗!”
兔子先生摇摇头。
他没有告诉爱丽丝,她压根不需要自己来找吃的,只要去城镇里,吃的要多少有多少,她也不需要收集稻草和柴火,漂亮而温暖的砖瓦房只需要她开口,无论多少栋都会给‘爱丽丝’空出来。
橙黄色的蔬菜被瑞雅拿在手里,她用了些力气,试图将咬过的那一口地方掰掉。
“瑞雅?”十九拍了拍自家爱丽丝的脑袋,机械的指关节带起了几根白色的长发,“给我。”
胡萝卜落到兔子先生的手里,没两三下就变成了一片片的样子,也不知瑞雅从哪里找来的锅,一人一兔,围在柴火边也算是解决了一顿午饭。
“你是说,还有别的爱丽丝?”瑞雅嘴里叼了那朵已经被煮烂的蘑菇问道。
十九点点头,放下了手里的那根胡萝卜,“你想……见疯帽子吗?”
“那个只会开茶会浪费粮食的家伙?”瑞雅歪了歪头,长发落下肩来,被风吹扬着,发尾落进迸溅出的火星中,发出了一点点焦味,“见了有什么用吗?”
十九还没见过会将疯帽子形容为只会浪费粮食的家伙,他伸手还想去拍自家爱丽丝的脑袋,却在一半的时候改了方向。
“呀呀,好久不见啊爱丽丝。”
从树枝上探出脑袋的是一对耳朵。
“猫?”
“是谁!”
“白兔子吗?看来你连我也不认识了,不愧是二手货。”那只猫自始至终没有探出头来,只留倚翠耳朵在外面晃荡着,树叶被风吹动的空隙之间,瑞雅拾起手边的石子投向了那根树枝,“呜喵!这可真是,具有攻击性的爱丽丝吗?”
脆弱的树枝应声而断,实际上原本这根树枝就没有很结实的样子,但是当枯黄色的枝条落在地上的时候两个人才真实地觉得凉气从后背爬上了头顶。
那里根本就没有人,只有一对耳朵。
“爱丽丝!快跑!”发现事情不对头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十九拿着不知哪里来的长枪试图拽起爱丽丝的时候才发现自家的小姑娘已经不在原先的位置上了。
“别那么紧张呀白兔子。”长着猫耳的男人单手带着黑色的半截手套,还有一只手,更应该称之为爪子吧,尖锐的边缘掐住了瑞雅的咽喉,白色的脖颈上出现的红痕几乎让十九两眼发红,“别的爱丽丝似乎都没有那么危险,要说打起来,也只有白兔子对我出手。”柴郡猫俯下身去闻了闻瑞雅的长发,那里还散发着原先世界的沙尘味,“是爱丽丝,是爱丽丝呀——”
“别的白兔子。”瑞雅重复了一下这句话,“也就是说这个仙境从一开始就缺失了最重要的两项东西吗?”
橙黄色的,还散发着热气,被小姑娘藏在手心中的,是被烧烫了的木条,焦味一口气冲了出来,并不仅仅来自于少女的手心,更多的还有毛发被烧断的味道。
“我希望你回答我柴郡猫先生。不然就不是少一个爱丽丝的问题了。”
“哦哦!这可真是。”白发的男子摆着尾巴,尖锐的爪子小心翼翼地拂过女孩的下巴,在那里留下一道红痕的同时退开了去,“我只是来打招呼的呀,迟来的爱丽丝小姐。”
“我不记得我迟到过。”甩开那条木棒,火星跳动着,几乎要引燃一整片草地,“二手货是指什么。”
十九虽说看上去有些像是用久了的机械,但是那并不代表就是二手货,所以,两人之间的理解和概念一定有差异。
“瑞雅!”
白兔子先生一个箭步向前挡在了自家爱丽丝的面前,长枪小型的避开了那个娇小的姑娘,他反手抚开了那缕被烧断的白发,发尾的焦黑印着皮肤上的红痕,看上去稍息狼狈。
“这没什么的。”瑞雅摆摆手,红肿的手心贴在冰凉的机械手臂上,沁入皮肤的感觉镇压了痛感,“比起这个——”
“你就是迟来的那个,所以我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告诉你这些,本来这些事情都不是我的工作喵。”柴郡猫笑起来,上下打量着这个差些烧焦他自满毛发的姑娘,“所有的爱丽丝都决定好了前行的道路,只有你,逃跑了。”
——逃啊,你试着逃啊!你永远都只能是我的!
“闭嘴!”
面对着陡然改变脸色的瑞雅,制止柴郡猫的是十九,他不清楚自己的爱丽丝究竟经历过什么,但是一定那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不论是自己的外表还是一开始的反抗,都意味着这个女孩并不愿意相信陌生人。
如果自己不是来自于她的兔子,如果自己不是最一开始遇到她的那个人。
“喵哈哈——迟到的兔子和追着来的爱丽丝,在这点上你们还有点相像。”柴郡猫笑得越发渗人,勾起的嘴角几乎就要咧到嘴根去了,“你看看你自己,连需要战斗都不知道,连世界上还有别的爱丽丝都在几分钟前才知道。”男人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去找青虫吧爱丽丝小姐,自己伤到自己的爱丽丝你还是第一个。然后去寻找真相吧——这是你唯一的道路,作为你迟到的惩罚!”柴郡猫的声音开始变得缥缈。
“惩罚……”
“当然!”忽的,那个声音挪到了少女的背后,鼻息喷在裸露的后颈上,一头渐变色的长发不知何时被猫咪抓在手中,就像是毛线团那样把玩,“庆幸你是爱丽丝吧,不然你就只能作为花田的养料。”柴郡猫的声音贴得极近,但是哪里都看不见男人的影子,即便想动,瑞雅也只能发现自己练指尖都弯不起来,“对了对了!还有一件事,作为你被强制走上这条路的赔礼,如果不想那么快就被淘汰的话,最好快一点发现自己的秘密哦。”
那句话尾音微微上挑,声音确实下沉了的,听上去像极了威胁,又带了十分十的嘲讽。
到最后,直至黄昏降临,那只猫离开为止,他都没有回答过瑞雅的任何一个问题,反而是提供了更多的谜题。
“瑞雅……”有些沉默的白兔先生理了理自家爱丽丝的长发,猛然发现她似乎在担心什么。
“要,入夜了吗。”少女问道,一反刚才的凶狠态度,“得,快些点火。”她拥紧了自己的身体,娇小的、充满了力量的身体,露在外面的肩膀几乎被她自己掐出红痕,原本收集起来的柴火已经被自己打散,现在再去找或许还来得及。
猛地,少女被拉进了一个充满了机油味和胡萝卜味的怀抱。和下落时一样,那个拥抱是毛绒绒的,带着令人安心的味道。
“我们去公爵夫人那里,那里是安全的。”
_TBC
字数64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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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离仙境的人们
小镇的狂欢还没有结束,看不清面容的镇民依旧手舞足蹈地聚集着,欢呼着。他们打扮得体面又稳重:绅士们戴着高礼帽,小姐们的宽幅裙撑支起点缀了丝带和蕾丝的裙摆,就连最朴素的农妇村夫也把自己拾缀得干净精神--不过在他们毫无节制的疯狂中,他们的精巧包装已经随着理智一起被撕破了。
琳希乖巧地缩在沃尔德西怀里,环住他的脖子。“他们总是这样。”沃尔德西说着,灵巧地穿梭在小巷中,娴熟地避开僵尸一样的镇民,像在林中滑翔的雨燕。女孩还来不及一一辨认伸向她的手,沃尔德西已经侧身闪过他们,或是恰到好处地一拨,让他们互相撞上。
他们很像是琳希其他梦境里让她害怕的黑影,总是伸长尖锐的黑爪尝试捉住她。梦里她努力奔跑,躲进荆棘丛里捂住耳朵,闭上眼睛,等待清早的闹钟。
不过现在她并不感到害怕。琳希觉得这实在是一个再温柔不过的梦--她头一次希望自己不要醒来。
她又紧了紧自己抱住沃尔德西的手,靠到他的肩膀点点头当做给他的回答。又顺着沃尔德西毛绒绒的头发捋了捋,权当是自己没问题的证明,并不考虑对方能不能理解。
他们在镇外的树林里停下,潜伏在有翠绿叶子的柔软树丛中,学习转动耳朵隐藏身影的兔狲,侦查潜藏的风吹草动。在琳希的注意力被跳上叶片梳理触须的蚱蜢吸引走一段时间后,沃尔德西松了一口气地站起来伸展身体。蚱蜢被吓到,后腿蓄力,跳到琳希也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他们大概是……太过热情了?”沃尔德西弹走琳希头上的树叶,希望她没有被吓到。虽然他能多少猜到到女孩的心情,现在也很难说琳希呆呆的样子是被吓到了,或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甚至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没事,兔子-先生在的。”她颤颤巍巍踮起脚尖,努力地伸长了手拍拍沃尔德西的头,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小野餐篮,分给沃尔德西一块小奶油泡芙。“好吃的。”她笃定地说。总是散漫混沌的蓝色眼睛认真地看着沃尔德西。
她在笑。
沃尔德西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爱丽丝”,非常肯定。
“好吃?”琳希一直看着沃尔德西,确认他好好吃掉了泡芙,目光又散漫开,不知道聚焦在哪里。
“嗯。谢谢。”
小泡芙有些太甜了,但是今天是个吃甜食的好日子。
琳希和她的兔子慢慢地走在小树林里。她并没有告诉沃尔德西准确的目的地,于是沃尔德西像是遛猫一样,任琳希自己走走停停地在林子里晃悠。沃尔德西隐约知道自己需要把她带到仙境,之后也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但他并不很确定那是什么。反正到时候就会知道了,就跟确认琳希是他的爱丽丝一样。在那之前,他们有打把的时间慢慢消磨。
有什么理由不安心呆在这里呢?这是沃尔德西的家乡,琳希的病情看起来也很稳定。下午三点悠远绮丽的天空飘浮着金橘色的,棉花糖一般的云;到凌晨三点,不规则排列的星星会点亮每一个深夜还未沉睡的梦,像是流水的井或是摇动的铃。金色的天空下是苍翠的草地和永不停歇的茶会,一切少女能梦想到的甜蜜都溺爱地,无止境地只为满足她而存在。河流是漂浮的彩带,鲜花是闪光的宝石,脚下小路的终点是另一个柔软的梦。
该如何用除了仙境之外的词句去描述仙境呢?语言是苍白且无力的。每个人的想象无法被区区几个句子表述。就让我们说这是仙境吧,也就让我们如此去理解它吧。是梦的话就让它再晚一点醒来,就让它变为现实。
现在,琳希和她的兔子,沃尔德西和他的爱丽丝,走进了被精心打理的花园。
“这又是谁来了?”红色的大丽菊探过头来,有些刻薄地发问。
“又一个爱丽丝,总是爱丽丝,每次都是爱丽丝。”小一些的三色堇不满地抖抖花瓣。
“总是要好些的。比莫妮卡要好,也比伊丽莎白让人舒服。”纯白的马蹄莲端着架子,叶子却忍不住地往这边偏。
“她要去哪里?噢!还有白兔!我可不喜欢白兔,这个爱丽丝看起来也很蠢!噢!”大惊小怪的百合喷洒着花粉,让琳希打了个喷嚏。“天呐!真没礼貌!你这个土拨鼠一样的爱丽丝!真没礼貌!”她一边抱怨,一边喷出更多花粉。
沃尔德西给琳希递了手帕,打着哈哈:“她们总是这样,也许我们该换个地方。”
他隐约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是没有多想,这些花实在太吵了。
越来越多的花围过来对着他们大呼小叫。
“你们该到红心城堡去!”她们说,七嘴八舌地叫嚷让人听不懂的话。
“那里的头颅已经发芽了,明年夏天会开花的。”
“被丢到河里的手指和头发,他们缠绕在一起,每晚地跳着舞,让国王睡不了觉。”
“加波沃奇要起来了!是白皇后的错,她吃了青虫冬天的蘑菇。”
“跑起来吧爱丽丝,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要死啦!”
“藏好你的骨头,乌鸦会拿它去筑巢的。”
“两千个日与夜,你的兔子还记得它的名字吗?”
琳希捂住耳朵。花的影子重重叠叠,长出利爪和荆棘。根茎缠住她的脚,守林人藏在窸窸窣窣的叶子见,他拖在身后的斧子划过地面,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金属的尖叫。藏了很久的阴影从她头发下探出触角:“着火了!!!”它们对着琳希的耳朵大叫:“都烧起来了!!你烧起来了!!那是你的母亲!你的父亲!!那些焦炭!!你睁开眼睛看吧!他们还盯着你呢!!”
于是巨大的,滴着黄色浓水的眼球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咧嘴笑起来。
琳希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边那一小块儿草地,小声地念起童谣,悄悄用脚跟打着拍子。她努力想象自己在箱子里,旁边有沃尔德西给过她的玩偶兔子。她开始想着那只玩偶兔子足够大,能抱住自己。
「虾蟆虾蟆要去哪里吖?」
「要到狐狸的房子做客吗?」
沃尔德西看不到琳希眼中的幻象,也听不到阴影的声音。他只知道周围多嘴的花让琳希很难受。
「狐狸先生娶了妻子啊。」
「有火红的尾巴和脖子。」
让她们闭嘴会好些。沃尔德西本能地这么觉得,于是他伸手折断了百合的茎,扯下大丽菊的花瓣。
「狐狸先生请了伴郎啊。」
「有雪白的耳朵和爪子。」
他很轻松地踩扁三色堇,撕开马蹄莲的花瓣,玫瑰的刺也没法保护她自己,水仙来不及闭上叶子就被摘下,睡莲也没及时躲回水里。
「虾蟆虾蟆要去哪里吖?」
「让我坐到兔子的尾巴尖,」
「跟你一起去吧。」
沃尔德西拍干净身上的花粉,重新帮琳希系好头绳。抱起念着童谣的女孩,头也不回地离开花园。
“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百合厉声尖叫。
沃尔德西没有理会她,把花朵的诅咒和呻吟留在身后。花茎流出的透明的血打湿了他的耳朵,他要去河边洗洗,然后晒太阳。
琳希意识清醒过来时怀里抱着大大的兔子布偶,沃尔德西躺在一旁的草地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星星跑来跑去,告诉她现在是晚上三点。
她安静地看着沃尔德西,她曾和不存在的怪物单枪匹马地战斗,现在她赢了。
我回来了。
她在心里这么跟自己的兔子说。
沃尔德西一定也经过了自己的战斗,多半是为了保护她。她还记得恍惚间沃尔德西的温度和气味。
可她还没办法为他做什么。这让琳希有点沮丧。她可以给沃尔德西编辫子,但是沃尔德西已经救了她两次,这并不是对等的事情。
然而她也知道,自己没办法跳得那么高,或是跑得那么快,也没办法驱赶沃尔德西的烦恼和痛苦。她看着沃尔德西,努力地想自己还可以做什么。
然后,像是从土里钻出来,或是从天上掉下来,一只拿着指挥棒的,有尖锐牙齿的小兔子噶呜噶呜地叫着,在琳希面前跑过来跑过去。
琳希盯着小兔子,停止思考。
沃尔德西是被一边拆房子一边重建一样的声音吵醒的。他在享受暖洋洋的午后的阳光时不小心打了个盹,抱着醒来后能见到活蹦乱跳(或多或少)的琳希的愿望,做了个有甜奶油泡芙气味的梦。梦才到一半就被吵醒了,还是以这种非常粗暴的方式。
他摸不着头脑地坐起来,不记得自己睡在工厂。
周围是拿着各种乐器发出噪音,本身也在胡乱叫喊着跑来跑去的小兔子。他们数量很多,还在源源不断地增加。琳希正坐在兔子堆中间,目光空洞。头上还有一只,一边挥舞着指挥棒,一边嗷呜嗷呜地啃着她的脑袋。
沃尔德西拨开两只组合起来,用小提琴发出锯木头噪音的兔子,小心地避开它们的尖牙,把琳希从撒泼打滚的兔子堆里拔出来,弹走啃着她脑壳的那只。
“真壮观。这是什么?”他把琳希举高,笑眯眯地问。
琳希的脸皱成一团:“呜……兔子……”她嘟囔着比划,手舞足蹈地学着它们嗷呜噶咕噜啪呱地叫了几句。
沃尔德西被逗乐了。他把琳希放到安全的树枝上,让那些兔子够不着她:“是你叫出来的兔子吗?”虽然这些小团的兔子真的很吵,但是并没有真的伤害他们意思,至多也就是给琳希咬了个印子。
“大概……”琳希倒是气鼓鼓的,像个河豚:“四-舍五入……”她又比划了比划:“很---吵!”
沃尔德西躲开空中挥舞过的钢琴,颇有些开心地笑出声来。
拿着指挥棒的兔子爬上他的裤腿,又蹬着他的脑袋往琳希身上撞。女孩伸长了手拎着它,小心不让指挥棒敲到自己或是沃尔德西,然后像修理坏掉的收音机一样用力上下摇晃兔子。
“咕嚓咔嚓噗噜噜噜噜…??”兔子发出意义不明地叫声,不过好歹老实了一点。
琳希得意地点点头,坐在树枝上用指挥家努力组织比起乐团更像建筑队的兔子。
沃尔德西则一边憋笑,一边像幼儿园老师一样把站错位置,或是跑太远的兔子揪回来,放到它们应该去的地方。
直到下午三点,乐团才好歹不会因为钢琴兔子绊了一跤砸到其他兔子,或是鼓手的鼓棒脱手砸到沃尔德西,再或者号手一头载进自己的圆号里之类林林总总的事故。
于是琳希带着指挥家,身后跟着兔子的乐团,演奏着不成调的曲子,配合着乐手们自己咕啦嘎咔地叫声,行进在草地上。
琳希绞尽脑汁地回忆自己为数不多的音乐知识,尝试让兔子们演奏除了噪音之外的东西。她并不认识谱子,只能凭记忆地摸索着正确的声音,还要时不时摇一摇指挥的兔子,确保它还能正常工作。
乐团排练的时间她被兔子们演奏的噪音吵得头疼,休息时被兔子们自己发出的噪音吵得头疼,还要提防这些尖牙利齿的兔子啃树桩或是路过的什么小动物。简直又吵又凶,还蹦得很高。
最后琳希好容易让它们能拖拖拉拉参差不齐地合奏音阶,她觉得自己简直感动得快哭出来了。
“您好?我听到了奇异的音乐,过来看看。”
陌生优雅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盔甲移动的碰撞声。
琳希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沃尔德西迅速挡在她面前,从他脚下为原点,草地被翻涌着扩散开的木制地板代替,弧状的穹顶替代了天空,把双方扣在没有墙壁的圆顶音乐厅中。印刻在血管中的排斥反应让他本能地进入战斗模式。
几乎是同时间,对方小个子的骑士也站了出来,左脚微微向前,肌肉紧绷,做好了随时向前冲锋的准备。钢铁制的盔甲严丝合缝地护住少年的咽喉,胸腔,和双臂。他手中像是指针形状的片刃的大剑蓄势待发,比少年自己都高出不少的剑冷冷地反射出尖锐的光。比剑锋更锐利的是他的眼神,红色的瞳孔凝聚着西伯利亚的雪和贝加尔湖的风。
“爱丽丝殿下,请后退。”少年转动手腕,钢铁划破空气撕开尖锐的呼啸,他双手持剑,剑尖对准了眼前的沃尔德西。沃尔德西稍微眯起眼睛,一步不让,双腿暗自发力。虽然做出了反应,也本能地张开了空间,沃尔德西自己并没有那么强烈地战斗意向。如果可以,他还是想尽可能避免战斗的。琳希的精神也并不那么稳定。
“唔……!”打破沉默的却是少女的低吼。
稀稀拉拉的兔子交响乐团像是僵尸一样摇晃着聚集过来,发出比之前吵闹数倍的声音,尖锐的牙令人不安地上下咬合。兔子们挥舞着手中的乐器,组成防御壁隔在沃尔德西和穿着铠甲的白兔之间。
在沃尔德西身后,琳希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出现的另一只白兔,眉头紧紧地锁着,握紧了拳头。拿着乐器的兔子们似乎是随着她的心情变得越发狂暴,发出的叫声也变成像是齿轮摩擦,或是履带拉扯的刺耳噪音。
“不会让-你欺-负兔子先生!”
对琳希来说,沃尔德西就是她最甜的梦。整个仙境是因为她的兔子而存在的。这一切安心的根基,翱翔的飞鸟,发芽的种子,都是因为沃尔德西才值得让人注意,让人喜爱。他是琳希绝对不让的固土。没有想太多,也没有那么快的反应想很多的少女挥舞起自己唯一的爪牙。
她的乐团现在看起来更像被扼住绳索,只等一声令下就冲出去的狂犬们。它们咧开的嘴和牙更像是食腐豺狗,让人不禁怀疑兔子是否也曾是肉食动物。金属摩擦的声音从它们破碎的喉咙里被扯出,一直断断续续,吵吵囔囔的敲击或是弹奏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整齐而单一,不断重复的音节肃穆而空洞地整荡在音乐厅,一次,一次,又一次。
见琳希出手,对方的骑士也不再保留什么,他的剑自下而上破开地面,整个音乐厅都随着他的举动震颤。穹顶发出痛苦的扭曲声,沃尔德西不得不把部分精力转移过去以维护这个小空间的存在。他能感觉到对方有比自己强的压迫力,这本应该是自己这方客场作战,但是应该是出于某种原因,对方选择放弃张开小空间。他也能感受到对方强烈的意志和自信,于是沃尔德西谨慎地选择观望,确定自己能挡住任何威胁到琳希的危险。
比较靠前的兔子被骑士的剑风绞碎,但是更多的兔子从莫名其妙的地方冒出来,骑士不为所动地打算重整架势,这样乌泱泱的兔子对他的伤害微乎其微,只是非常吵。
“稍微等等,我的骑士!”
从矮小的骑士身后,他的爱丽丝走了出来打着黑色阳伞的她比兔子还要稍微高出一点:“对面的爱丽丝,您也可以先停手吗?”
纤细的她踏着稳健优雅的步伐,和她的骑士一样刚毅。
“我们并无冒犯之意,与其开始这种毫无意义的战斗,不如我们先冷静下来谈一谈,”白发的少女尽可能友善地看着琳希和沃尔德西:“至少我们先知道一下对方的姓名?”
琳希依旧气呼呼地看着拿剑的白兔,毫无退让的意思。
“好啦好啦……”沃尔德西打圆场地拍拍琳希的脑袋,架住她的双臂把她举起来:“先冷静下来吧,你饿了吗?”
对方的爱丽丝见状也示意自己的骑士收起长剑。他微微鞠了一躬,顺从地照做,只是依旧踏出半步,护在自己的年轻的女士身前。
被举高的琳希还不服输的样子,不过最后还是被空空的肚子泄下气来,发出猫咪一样的呼噜。周围的兔子们也渐渐变回原本浑圆的样子,开始唔噜呱啦地乱走。
沃尔德西顺势让琳希坐在自己肩膀:“能先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吗?”他微笑着向对面抛出橄榄枝。
白发的爱丽丝云雀般轻巧地行了个礼:“我叫薇拉,他是斯塔尼斯。请问你们也是白兔和爱丽丝吗?”
沃尔德斯点了点头,没官还在对着斯塔尼斯吐舌头略略略的琳希,自顾自地回答了薇拉的问题。
“原来如此……”少女颔首思索着,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提出邀请:“不如我们先去喝午茶?交流情报时能有小块的点心就再好不过了。”
下午三点的茶会由两个爱丽丝主持。
在薇拉优雅地品茶时,琳希也愉快地吃着苹果派。
解开了误会的少女们很快因为发现了同伴而感到愉快,虽然琳希看起来依旧或多或少地防备着斯塔尼斯。
“所以那些花说的是对的……”薇拉想了想。
琳希点点头:“至-少有一些是对-的。”
薇拉沉默了,估计她也隐约感觉到在这里呆下去的代价就是是爱丽丝间的决斗。她和她的骑士都需要做更对准备。
不过眼下,还是等少女们用餐结束吧。
琳希不怎么说话,大多是安静地听着薇拉的见闻和经历,然后安静地吃泡芙和苹果派。
对乐团兴趣浓厚的斯塔尼斯则跟小兔子们建立了奇妙的友情。总是没法好好指挥的琳希惊讶地看着斯塔尼斯和兔子们大成一团,连沃尔德斯也不禁侧目。
骑士交了兔子们几首俄罗斯风格的歌后,又饶有兴致地组织兔子们排列游行的纵队。不战斗是文雅的少年和兔子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可以交流的语言,乐队的组建比琳希自己来顺利得多。
“你要回去吗?”薇拉问道。
琳希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兔子先生,并没有做出回答。
“我想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薇拉倒是非常笃定。她似乎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所以她才能用毫无阴霾的眼睛审视周围吧。琳希稍微有些羡慕眼前的女孩。
薇拉递给琳希一块小红香肠。琳希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决定战斗让她有些吃惊,她不觉得这个呆呆的女孩是好斗的一类。在从她连比带划的描述中知道了沃尔德西对她的重要后,一直都想要保护家人的薇拉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只需要再多一点的勇气和果敢。
描摹着对方优点的爱丽丝们也许也在这个冷酷的仙境中收获了一点点的友情。
“那么,洗碗的工作就拜托你们了。”薇拉笑着说。虽然此后就要和琳希分道扬镳,认识她也是一件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琳希迷惑地看着她。
“?”
“既然爱丽丝殿下招待了你们,那就应该由您这一边承担洗碗的工作。”骑士义正言辞地维护着薇拉。
沃尔德西则轻轻摇了摇头,代替琳希发布自己这方的宣言:“你们是下午茶的主人,不应该是由你们负责吗?”
刚刚成为朋友的爱丽丝们互相僵持了一下。
沃尔德西重新张开了剧院的结界,斯塔尼斯也扛起了大剑。
吵吵嚷嚷又圆滚滚的兔子们折磨着乐器,噶呜噶呜地奔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