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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企划为凝津物语系列企划第7期,目前已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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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3664
000
天野海斗一直看着天空。
他坐在长椅上,身旁恰到好处地留下了一个人的位置。孩子们在不远处奔跑尖叫,蝉鸣声也很吵。天野海斗什么都听不到,他从早到晚坐在这里,像一尊突兀的雕像。他保持着仰头的姿势,看向蔚蓝天空上的云层,眼神却空荡荡的,像是灵魂并不在此处一样。
天野海斗看起来什么都没在想,但事实上,他的脑海里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战争。理性与感性在他的大脑里厮杀,为了争夺他脑内回忆影片播放器的控制权。理性试图将其关掉,让天野海斗从长椅上站起来,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比如吃个午饭。而感性拒绝理性的提议,并且执意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播放同一频道的影像,这其中也包括了快速眼动睡眠时期。
这个频道的名字是,早津翔。
天野海斗今年二十二岁,认识早津翔十四年,他一半以上的人生里都能找到早津翔的影像。作为天野海斗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早津翔在他人生的各个阶段都时常出现。与早津翔有关的画面通常都是明快的,舒适的,只有一小部分充满痛苦,悲伤和绝望,一般出现在回忆的最末部分。天野海斗每每试图在想到这部分前停下,而理性却开始不依不饶,执意要把整部片子放完。
于是天野海斗又一次回到那个晴朗的下午,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沉闷的房间,早津翔的遗像在房间正中,笑得比阳光更加爽朗。画面在此处定格,从此以后的三个月零十八天都像是被浓雾笼罩般模糊起来。天野海斗开始觉得目眩,他已经感觉不到悲伤,取而代之的是麻木和空虚。世界变成巨大的雪花屏幕,天野海斗走进其中,他只剩下躯壳,切开皮肤也不会流出血液,取而代之的只有喷涌而出的黑白灰三色噪点。
“你还好吗?”
天野海斗回过神来,他迷茫地抬起头,看到一位高中生模样的女孩站在他面前。她略微俯下身子,露出关切的神情:“我看你在这里很久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还好……”天野海斗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吓人,赶快清了清嗓子,“咳,我没事,我只是在想事情。”
他并不怎么习惯被人搭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肚子却擅自代他做了补充,拉着长音“咕噜”了一声。天野海斗顿时脸红了,他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吃午饭。
女孩欢快地笑起来,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插曲对天野海斗心生厌恶。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补充一点糖分会比较好哦。甜味的东西对心情也有帮助。”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天野海斗低声道谢。自己的状态已经糟糕到高中生都看不下去的地步了吗,他苦笑着想。
“没有啦,我很习惯照顾人哦!在这方面我可是一流的!”
他们又讲了几句话,女孩便挥挥手离开了。天野海斗撕开糖果包装,把半透明的糖果放进嘴里。甜味让他感觉好了一点,他的饥饿感像是突然复苏似的,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吃上热气腾腾的晚饭。他摇摇晃晃从长椅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慢慢拖着脚步离开了公园。
“你去哪里了?”
“散步。”
天野海斗低着头,把咖喱饭往嘴里送,不去看母亲充满担忧的眼神。她大概也是考虑到自己的心情,没办法开口说出什么劝慰的话吧。但是,他隐隐觉得,母亲看向他的目光里,总有些责备的意味。
“为什么还没有好起来”,“到底要多久才会好起来”,她大概会这样想吧。
“为什么还没有好起来”,“到底要多久才会好起来”,这也是天野海斗自己想要知道的事。
“对了,”母亲状似随意地开口道,“你不是喜欢小动物吗,我在电视上看到一个节目,他们在招收志愿者。我看他们没有什么要求,我就帮你报名了。如果被选上的话,刚好可以去散散心。”
她没说下半句,但其中的期望不言而喻。
天野海斗点了点头。他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他自己也抱着期望,期待着自己能够不再执着于逝去的人,只是这一切会顺利吗?
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001
我觉得自己在做一个很长的梦。
最近这段时间,我的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时常失眠,做噩梦,半夜醒来动弹不得,有时还幻听。如果幻听的话,我更希望听到你的声音,但大部分时候我都只能听到尖叫。我有时候会想,说不定你现在就在我身边,在我耳边用我听不到的声音安慰我,鼓励我,可那不过只是我的幻想而已。
我试图让自己不去想你的事,但这有点难。如果你看到我这副样子,一定会很担心。我也并不是没有试着做一些改善现状的努力,可惜未见成效,只能寄希望于时间的魔力。这次来参加志愿活动,虽然并不是我本人主动报名,但我也对此抱有期待,期待与动物们共同度过的时光能让我获得一丝平静,至少能分散我的注意力。
我很喜欢动物,我记得你也一样。
我们十二岁的时候,一起偷偷养过一条小狗。它是被人随便扔在路边的,刚出生没多久,叫声软绵绵的。我们想带它回家,可是家里人都不愿意养狗,只好偷偷地养。我们给它起名叫小吉,把它藏在神社后面,一到放学就去看它。小吉很乖,不乱跑也不乱叫,很喜欢舔我们的手。它好像跟你比较亲,因为这个我还暗地里嫉妒过你。只有一点点。
有天下雨,小吉不见了,我们打着伞到处找它,后来全身都湿透了。我们找了好久好久,才发现它就藏在附近的车子下面躲雨。因为闹出太大动静,我们的父母都知道了我们在偷偷养狗,一起骂了我们一顿。我们两个低着头,跪坐在你家的榻榻米上,趁大人们不注意互相吐舌头,小吉趴在一边的纸箱里,用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们。
后来小吉就是你在养了。你软磨硬泡地说服了家里人,这让我很是佩服,我就拿我的家人没办法。我们都没想到小吉会长得那么大,但我想你也跟我一样高兴。小吉很通人性,它听得懂人话,会握手,打滚,还会装死。有几次我们开玩笑说,有一天它开口讲话也不奇怪。前段时间我看到它,它还记得我,对我很热情,扑上来舔我的脸,但我不敢多看它,我逃跑了。我好害怕它突然开口讲话,问我:“海斗,翔去哪了?”
你去哪里了?我也想知道。我一直觉得你还会回来。
我也没想到,本来只是来散心的旅途,会变得如此诡异。我和其他的同行者一同被关在白色的房间,门外是人的眼球,内脏和碎肉,通风管里有人的尸体,白色的地砖里都是血。听起来挺像是什么电影里的情节,不杀光所有人就无法离开的那种。也许过一会儿会出现什么怪物,狂奔的犀牛或者哥斯拉,随后超人从天而降,把哥斯拉一拳打倒,带走这里最漂亮的一个女孩儿,其余的人就被埋在垮塌的建筑物里。我的大脑看似在理性思考,其实已经完全脱离了理性的范畴,往胡思乱想的方向狂奔了。我觉得我在做梦,我还没有醒来,这样超现实的情况不可能是现实,到处都是我无法理解的东西,但我无法醒过来,门外的血腥气息更加浓了。
我开始呕吐。明明是梦,人却会呕吐。一想到我们可能还要继续待在房间里,我没有真的吐出来,害怕我的呕吐物会在这个密室里陪我好几天。我试着思考开门的方法,忍着反胃感思考如何把门外的眼球取进来的时候,跟门口站着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我意识到他意识到我也在想和他一样的事。
“伊藤林叶。”他突然开口跟我说话。
“啊,你好。”我慌乱地应答。
我这阵子都没跟陌生人讲过什么话,社交能力快要完全丧失了,因此就算想多说两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你也在这里,一定能很自然地跟伊藤先生说话吧。事实上,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伊藤先生有些眼熟,名字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可是我不想去思考这件事,这意味着我又要想到跟你有关的事。我的记忆时而清晰时而暧昧,虽然我很清晰地记得许多事情,但那就好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一样,轻飘飘的,没有实感。就好像走在路上的时候,鞋底离地一公分似的。看似踩在地面上,实际上却是行走在空中。你离开之后,我每天都像这样走路。
如果你在就好了,我第一百次这样想。
伊藤先生十分可靠,面对这样的情况也并没有丧失理智,还尽可能地照顾其他人。他把拘束带递给我,我试了试,没能碰到眼球。事实上,是因为感到太恶心了,我没有非常努力地伸出手去。如果你在的话,你一定会比我做得好。你会安慰哭泣的孩子,平复他人的恐惧,让身处困境的人团结起来,不像我,我什么都做不到,只会跟在大家后面说一些没用的丧气话。我后知后觉地想起,伊藤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我也应该报上自己的名字。
费了些时间,我们还是把门打开了。门外是碎肉遍布的走廊,比从门缝里看到的更加令人作呕。我感到强烈的反胃支配了我,一瞬间我感到天旋地转,只能努力地撑着墙壁不让自己倒下去。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把白天吃的便当全都吐了出来。我感到自己就要死了,有怪物袭击了这里,不然无法解释满地的碎肉和那些粗暴的抓痕。我已经知道这不是梦了,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无比真实,我现在只想喝水,我的嘴里都是恶心的酸味。
唯一让我感到安慰的是,如果我在这里死去的话,我就可以见到你了。
我其实想过很多次去死,但都没有真的打算去做。如果我就这么死掉了,又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你呢。我想过这样的场景,我死掉之后,见到你的鬼魂,你歪着头问我:这是怎么回事啊海斗,你为什么这么早就死去了啊?然后我低下头,老老实实地说,我死于卧轨,跳楼,服毒,溺亡,烧炭,或者别的什么我还没想到的方法。你肯定要皱着眉头,生气地呵斥我:你把你的生命当成什么了啊!明明你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走呢!
在这里死去的话,你就不会责怪我了吧。如果我说,自己是被什么令人难以想象的巨大怪物碾成了泥,就这样凄惨地死掉了,你一定会露出无奈的表情,温柔地说,是吗,那就没办法了,你也辛苦了啊。
所以,老实说,我虽然很害怕,但我的确也是对此抱着一丝期待的。
没有想到,我预想的恐怖电影展开并没有发生,但这整件事的恐怖意味更加浓重了。我觉得你这辈子肯定没见过身上画满了彩色〇〇的裸男,我也一样。这家伙的出现摧垮了我紧绷的神经,我放弃了思考,开始觉得怎样都好,甚至期待立刻出现一个什么金刚异形铁血战士一脚把这里踩成废墟。这样的展开事实上与梦境的构成相差无几,混乱,无序,毫无逻辑,梦中出现的角色也像是毫无理智似的,所有东西都一团乱。带着扫地机器人出现的男人,抱着扫地机器人的少女,面不改色的小姐少爷,仿佛什么诡异的事都没发生似的,在令我足足呕吐了两次的场景里谈笑着。高中生们三三两两谈起了学业,好像这里不是满地血肉的研究机构,而是他们学校的走廊。
我原先觉得这不是梦,却又觉得这就是梦。我恍惚地拿走了一串钥匙,把自己锁进房间,蒙在被子里,想逃避这里发生的一切。
只是,在这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我才突然意识到,我所经历的一切,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梦境。
如果这是我的梦,怎么可能没有你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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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混乱极了的前置的流水账,之后可能再做调整(放个卫星在这里)
字数:4580
(一)
伊藤林叶从未遭遇过这种状况。
不过,人生出意外属十之八九。
小到想喝的饮料已售罄,大到意外事故突然带走身边人。一个人的生活毫无意外的持续两周是运气绝佳,超过一个月,可说是令人惊异,再长一点……恐怕只是过长的美梦、楚门的世界。
因此,于伊藤而言,站在大逃杀片场一样的地方看共同受难的神尾千晶挥舞还黏连着神经的眼球虽荒谬,也不至于说难接受到需要像旁边的青年一样撞着墙自我催眠“这是幻觉”。
不过怎么会到这一步?这么多人……是怎么被抓来的?
伊藤试着思考昏迷前的事,立即,被粗暴对待了的身体开始隐隐作痛,连带着肩膀、上臂这些没有受到拘束的部位也疼了起来——大抵是刚才的托举导致的吧。疼痛感多半是由于过量分泌的肾上腺素一时被屏蔽,自己居然一下就得意忘形了,往缺乏肌肉的胳膊里堆积了更多乳酸,真是……
不该用力那么猛啊。
他在一片哭声中轻轻呼了口气,在极为短暂的消沉后牵着不认识的女学生,跟着找起类似“控制密码”的东西,结果,具备最高相似性的居然是段编号——
【集中关押室:21101使用中】
希望“211”是分类前缀,要是再往前进一位,这地方就太令人担忧了。
伊藤这么想。
……不过,被冲撞变形的门一打开,这点儿侥幸就被丢去了垃圾桶。在又长又深的走廊尽头,远处的大门整个脱落掉在一边,留下无限的黑暗,让伊藤回想起中学时听过的“走不到尽头的长廊的怪谈”。走廊内血肉飞溅,甚至有些肉酱是糊在靠近天花的地方,仍在鼻涕虫般地顺着光洁的墙面缓缓下滑。惨白的灯光打在满廊血肉上,勉强让那些渗着血的新鲜尸块看上去不那么……逼真,但也已超出大部分B级片的场景,拉开普通人的认知界限更是不知有多远。
“牵着,眼睛,可以闭上。”伊藤看了眼相对更为活泼的涩谷系少女,她看起来还算有精神,然后向她的同伴——那个有着些熟悉感的乖乖女——递出手。也不是说见过,但每个班上都会有1.2个这样土里土气又脾气很好的女孩子,伊藤班上也不例外。她们大多性格温和,很讨老师喜欢,成绩优良,但又神奇地没什么存在感,中午吃饭时很可能是一个人或和几个同样不起眼的一起坐在角落。她们像多肉植物,只要有阳光和一点水分就能生长得很好……高中时那个叫坂本千花的就是这样。高中毕业后伊藤没怎么联系高中的人,但有打听到她升学念了翻译,现在给大公司做同声传译去了。
……清水寺的外语也很好。
像是在日历表上画了红圈的日期,这条信息跳入伊藤纷杂的念头中。可在这里回想清水寺显然是不合适的。伊藤把它摘到一边,强迫自己去盯着那些肉块,尽量放空大脑不去担心它们到底遭遇过什么、自身是否之后也会如此,等等。
这在以往是他放空大脑的有效途径,数条想法会在脑中相撞,“轰!”的一声全部清空,可惜现在这副地狱般的场景是如此现实,死亡带来的压力按住伊藤的肩膀,逼迫他正视当前处境,让这解压的方法失了灵。
——这种地方没可能被“误入”吧?
什么都没有的纯白关押室太过高级,和一般绑架时会选择的仓库、废弃住所完全不一样,根据塞在狭窄通道的尸体看,从通风管道走也是死路一条。醒来时门口的缝隙是从外侧猛力撞击所致,要是按照通常状况考虑,关在内侧的人以血肉之躯去撞怎么都不会有丝毫用处。有着这么高级的硬装设备,又这么大胆地抢人进行非法实验……为什么从来没有报纸曝光过?
真的还回得去吗?
再者,除开人为方面的因素,这里到底是在用什么猛兽做实验?变异的大象吗?还是狮虎?它绝对是失控出逃了……什么样的动物才能把完整的人切成那种肉块?光凭手持式的电锯大概都没法做到吧?还有如此厚重的的门上的撞击痕迹……是什么东西留下的?哥斯拉?大白鲨?
……它还在这里吗?真的只有一只吗?
伊藤不自觉地握紧拳头,但指甲带来的细微痛楚比预想更早地来临。
“呜哇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一直较为镇定的涩谷系辣妹显出了害怕的样子,努力自控的女学生也终于到了崩溃边缘。可能是和伊藤预料到了同样可怕的事情,她边失声大哭、边紧抓住伊藤的手,漂亮的黑发都被泪和冷汗糊在了脸上,修剪得十分平整的指甲浅浅嵌进伊藤的手心,倒让他多少分了神,不用再去硬钻死胡同。
“小姑娘,你说你们是跟着老师来时被打晕……还记得具体是跟到哪里吗?路名、乡镇名之类的……”知道这些其实也没意义,根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时间。
“在、在奇怪的村子呜呜呜呜……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与把这当成一场快乐大冒险、正因从血肉残块中捡到一串钥匙而兴高采烈的神尾不同,伊藤与狮堂如今都处于兔死狐悲的恐惧之中。很难说两人此刻的问答是真正的有效交流,还是大脑仅仅为不宕机做出的应急措施。于是,从旁加入的清爽的问好声此刻就显得极为突兀了。
“藤村同学和狮堂同学!太好了,你们都没事吧?”伊藤循声看去,穿着学生制服的年轻男生正从不远处快步走来。不同于哭得一抽一抽的狮堂,和哭嚎到嗓子已经发哑的藤村,他的面颊干干净净,声音清朗,在跨过尸体时轻松得如同越过雨后小水沟,仿佛根本没注意到脚下都是些什么。
“平仔呜呜呜呜呜——!”
“班长——!班长也被抓来嘞呜呜呜……!”
女孩子们齐齐向他靠过去,仿佛一下找到了主心骨,没几句话就把自己被绑来的全过程交代得一清二楚。平君说,“我跟着你们来的。”女孩们便放松警惕,压下自身的恐惧去关心他。
看得出来,他平时定然深受依赖,就连在这种普通人终生不能一遇的场合也表现得比其他人更靠谱。就连服饰也比罩在一团白布里的自己等人要正常得多,一身不知哪来的长袖制服十分合身,纽扣严谨地扣到最上方,如同正要去往补习班,而非要从哪里逃跑。
他是从哪冒出来的?不害怕吗?
伊藤没有放开狮堂的手,更没有放任她靠过去,拉着她的手安静地观察着。孤身一人的少年短暂地表现出关心后,转而问起辣妹的作业情况。如果说这是为了安抚对方、转移注意力虽然也讲得通,但他看起来更像对自己目前的境况不甚在意。
更奇怪的是,那身反季的学生制服只有裤腿和袖口上沾了少许血迹和灰尘,怎么看都是从走道中间闲庭漫步而来。
……太过干净了。
伊藤的喉结动了动,迫使自己先放下猜疑向其搭话。“这位……请问,你所在的地方还有其他活人吗?醒来时是什么情况,有什么发现吗?”
与他的戒备不同,稍矮一点的平君倒是没有什么对抗心,爽快地就回答了他这个陌生人的问话:“我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就只有尸体了,附近大概也是这样吧。”
骗鬼啊……!
如果从昏迷状态中醒来,周边又都是和走廊如出一辙的尸体,怎么能够只有手脚蹭到血迹,更大面积的背部、裤子却都保持洁净?要是所在的房间进行的是有毒气体或电击实验,就更蹊跷了。遭遇前者怎么也不可能独善其身,遭遇后者的话,少年此时应当是正被拘束工具捆缚着,不可能就这么独立脱逃。
……是受到了什么人帮助吗?
“平君……?”伊藤学着那个涩谷系的女孩子称呼他,“你的同学是因为来找一位来栖老师被绑架到这里,你也是吗?有没有看到他?”
“来栖老师吗?恩 ……我并没有见过他,在附近也没有发现相似的……大概还没事吧。”
——太可疑了,“大概还没事”这个说法。
明明声称自己也是被打晕后带到这里,反应却不是“不知道对方是否也在这里”,而是去回忆尸体的样貌,默认对方也在同一地点。
是知道些什么吗……?
“一起行动吧,毕竟是这种地方……你有看到需要钥匙的地方吗?神尾,那边的小姑娘,捡到了一串钥匙。”伊藤慢慢提议道。他还没完全想清楚该怎么办,句子间总是有些停顿,逻辑也有些跳跃,但是毫无放弃搭话、就此躲开的意思。
直视危险。这就是伊藤一贯的做法。
而平君没有表示反对,他甚至好脾气地和直接提出质疑的人解释,““目的吗?我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偶然发现狮堂同学和藤村同学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有些担心就跟上来了。”
于是伊藤观察着他,跟着神尾探查起走廊上那些紧锁着的门。有一些房间的房门似乎被什么东西撞烂,歪在一旁,走廊上斑驳的撞击痕迹延伸到室内,将原本还算整洁的一居室弄得一片狼藉。此外还有些类似于猛兽抓痕的痕迹,像是有什么进过房间四处玩耍。
制造出尸体的那家伙,体型并不特别大,完全靠着爪牙行事……力气却比大型动物更为夸张。到底是什么?
伊藤记下这一发现,继续查看。无论是闭合还是敞开,这些门上本身没有任何标牌,伊藤选了几间敲门也没遇到电影中常有的“一个沉重的声音骤然靠近、将金属门打出凹痕”那样的场景。
……不过,确实也有什么出现了。
例如,那位姓来栖的老师。全裸登场。身后还跟着同样赤裸的美人。
狮堂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再一次崩溃,平君……虽然说着“没想到老师也会在这里”,但伊藤无法不去猜测一开口就规劝男人穿衣需得体的他是否真的惊讶。
他们是一伙的吗?
从全裸的男女出来的房间,能看见堆叠一边的衣物。那是自己一行人的衣服。什么样的人才能随便地接触到那种房间?普通的受害者肯定不行不是吗?
“请问,你们也是昏迷醒来就到了这里吗?”伊藤扯过被单递给那个女人,尽量让目光固定在那位深受学生欢迎的教师脸上。
对方短暂地沉默了一瞬,而后温和地回答到,“回故乡看看,变化太大只能在这里借宿而已。”
在?这种地方?借宿?
搪塞也要有个限度吧?
感性的天平逐渐将理性压过,再开口时,伊藤的口吻不再是那么客气,“请问,【这里】究竟是哪里?”
遗憾的是,这句话被机器的发动声盖过,来栖的视线转移到了走道深处带着一堆机器人……清洁机?而来的两名白大褂上。
片刻后,伊藤注意到来栖、藤村、研究员男女、狮堂、研究员的助手、和这三名高中生……相互间认识。
他们在一地碎尸中貌似正常地闲话家常,偶尔侧身避开要戳到小腿上来的残肢断体,而后恢复原位,就好像只是在给恐怖乐园里的道具让道一样。可伊藤已近距离看过那些腥臭血液包裹着的红白腔体及流落在外的柔软脏器,神尾拾取钥匙的时候,甚至是将连着经络、肌肉组织的瘦肉向两侧拨开,弄得鲜血淋漓才剥到一串,绝无可能再用“这是特效”糊弄过去。
伊藤试着搭了几次话:要不要签保密协议、这是哪里、要自己等人做什么等等,但无一不是遭到无视。倒是狮堂真莉夜被研究员身边一个看似混血儿的人拉住,热络地打了招呼攀谈起来。
“真莉夜是天使!”对方如此感叹道,“怎么可能有人觉得真莉夜是累赘呢,明明一直都是鼓励着大家的天使呀!”
……很有意大利人夸人的腔调。多亏了他,一路上情绪都不太稳定的真莉夜拨弄着辫子,小声给自己鼓着劲停止了哭泣。
另一边,藤村也被穿上衣服了的女研究员捏住耳朵,连声喝问起作业和成绩。
这样一来,三名高中生中就只有平君还待在人群之中。伊藤下意识地看向他,发现对方虽然和名为来栖的老师相识却并没有强行出头,只是在安静地听着。伊藤听见他和身边的人小声交谈:“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引起多余的注意才会比较安全……小说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
小说里确实这么写了,但主角组往往不那么干。伊藤这么想着,继续尝试向偶尔答话的白发男人问清现况。奇妙的是,有了平君提供的这条概念,他的态度显得比之前要好接受许多。
意外事故、之前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跑了、没人会来接管,也没有人会提供帮助……虽然这和最好的情况相比差得还很多,但比起朝不保夕已经好上许多。甚至,临走之前研究员们还给出了可住宿的范围。
神尾分发着钥匙,伊藤的耐心没全部用上,其中一部分便转移到了好奇心上……7年后的优等生都看些什么小说?会去什么样的书店?
他看向和藤村、狮堂同班的那个少年——三人之中只有他没被师长带走——却发现在神尾被人群团团包围、商量着要如何居住的时候,他既没有过问钥匙的事情,对于自己要住在哪里也没有任何疑虑,在说了要在周围看一会儿以后,真的就这么独自往走廊深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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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