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罗曼给大家发礼服啦!
坏消息:全是破的,得自己动手补。
缝纫对我们兄弟两个人都是难题,好在会馆里人才众多,不愁找不到缝纫方面的老师。
小卢教我们如何缝衣服。他很耐心,就算一时搞错针脚,他也会帮我们拆掉之后重新缝上。这年头会缝纫的人不多,大家多是靠着罗曼给的魔法工具制作礼服,听说还有人因为手跟不上导致手腕扭伤,蛮好笑的。
既然是魔法,有好的魔法,也有坏的魔法。一开始因为没有剪刀,我借了黑霰哥的来用。黑霰借我的时候十分大度,让我怀疑这剪刀多半有问题,实际上手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还蛮管用的。
我一边用它裁剪从戴安娜那里借来的镭射布料,一边偷偷看我弟在做什么。他正拿着一套会馆特供破礼服,皱着眉头比比划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俩抽到的印花机和纸花都归了他,我自己根本用不上,顶多用个一两朵做装饰。小成倒是借走了不少,真不知道他要做个什么东西出来。其实我有点眼馋他手里那个固定针,但一想到衣服穿三次就要散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如果是结婚用的礼服,一辈子穿个一次,不也就够了吗?这样一想,顿时觉得买礼服是最不经济也最不实用的花销。
我俩说好,要各自给小米做一套礼服,看看她究竟会选哪一个,就知道她对我们俩中的哪一个更感兴趣。小米是魔术师,自然是要亮闪闪的礼服才好。我一边乐呵呵地裁剪镭射纸,剪刀却在手里卡住了,怎么也剪不下去。
哦,剪刀摆了。
剪刀都罢工了,我也不干了,转头发现我弟正在缝毛绒小熊。我问他,做这个是干什么?他说我不懂,这是做给人家卢老师当谢礼的。我说就你那手法还缝小熊,脑袋都缝歪了!
我弟说你懂什么,那叫歪头熊。
行,我不懂,我还是做我的礼服去吧!
我对剪刀好言相劝,让它配合配合,好说歹说才搞定了裁剪工作。等我做好了亮闪闪的镭射礼服,再拿来和我弟的一比,顿时觉得他手里这件白色礼服黯然失色。
倒不能说他这件有多难看,毕竟会馆的款式摆在那里,但还是有点太素净,与小米不太相衬。裙摆又大,显得累赘,重量也不轻,穿上之后多半也要行动不便,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管他,他自己乐意做成这样,小米不选他,也怪不得别人。
我拿着礼服去找小米。
比起我手中的礼服,小米倒是更关心我和我哥有没有和好。我随口糊弄过去,要小米看看我的礼服。
小米说,这件礼服真好,真漂亮,不过她更喜欢那种,一见就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衣服,我的这件虽然漂亮,但还是太普通了。
我挠挠头表示遗憾,其实我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了。
小米又问,这衣服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我说,特别之处就是我亲手缝的,手艺不错吧,跟卢老师学的。
小米看了看我,若有所思。她说,你还记得上次在走廊里看到的那个,把头伸进老虎嘴里的驯兽师吗?他结婚的时候,新娘就穿着差不多的一套。
我说,哇,那说明我的衣服还是有人喜欢的嘛。
小米突然沉下脸来,说,这不是你的衣服,你也不是盛虹宙,跟我一起去修好壁灯的人不是你。
我立刻否认:这怎么可能呢?
可我心里却想的是,这怎么可能呢?我究竟是在哪里露出了破绽?眼镜我也摘掉了,衣服也换上弟弟常穿的款式。他比我更柔和,笑容更收敛,我连惯用手都换了,怎么还能被发现?
而在疑惑之中,我的心里又生出很多喜悦。她能看穿我和弟弟的戏法,识破我的伪装,如果一直能和她在一起的话,以后的日子肯定有很多乐趣吧?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小米轻轻拉了一下裙摆旁边的拉链,露出里面的一层裙摆。像是魔术一般,纸花在裙摆上朵朵绽开,争奇斗艳,绚烂无比。连我也不知道我弟弟竟然在这裙子里藏了这样的机关,他先前竟然一个字都没跟我说!
小米不解: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是弟弟做的,那让弟弟自己来给我看不就好了?
我向她解释,这只是一个游戏,就是想看看她能不能分出我们两人来。小米问,如果分不出呢?我说,那就一直玩到能分出为止呀,不过很可惜,好多人都没能把这个游戏玩到最后。
小米又问,弟弟也知道吗?我说他当然知道了,不然这件礼服怎么会到我手里?我因为自己绝妙的主意得意不已,可小米却不太高兴。她说,那就叫弟弟一起来吧,我有话要对你们两个说。
我嗅到一丝不妙的味道,赶紧去叫了弟弟过来。我俩像个小学生一样在小米面前乖乖坐好,等她训话。
小米曰:无论是交友还是恋爱,如果不真心待人,也休想别人真心待你。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是跟我们说这个做什么?我又不是要骗谁的钱,谁的感情,只是觉得好玩才这么做的。再说,我看先前那些被我们骗了的人,也未必是真心待我,不然,为什么连我和我弟都分不出?
小米被我这套说辞气坏了,左右开弓,给了我和我弟一人一拳。
看着她因为生气而通红的脸颊,一种异样的感觉猛然浮现在我心中——
我好像……有点心动了。
1
被黑霰单手掐住脸蛋逼问时,我脑子里顿时在疯狂运转,我想怎么才能圆过去,怎么才能让他相信。
我是第一次见他那么生气,比起以前的小打小闹,这次完全惹了个大的。我抬眸观察他此刻表情,好吧,比他吃醋时还黑。
哈哈……我在脑子里干笑,他的话语一股脑说出来就像是在说我是欺骗了他一辈子感情的负心女一样。
我的脑子:池潞你完全是个负心女!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一个在意你一辈子的大男孩!审判!审判!!!
可单从我的视角我的过往看来,我脑子里代表我不相信眼前状况的小人立刻跑出位置,哒哒哒迈着小步子来到记忆储存点查找放映。
我只想说,别找了。这家伙真正对我好的时间是在高中时期,像什么讲解习题啊上下学啊普通关心等等等等!
啊你说小时候小学初中?
——不好意思,那个时间段是我在欺负他。
2
最后我还是跟黑霰保证了,我说我一定会忏悔你放心,我发誓从我俩遇见开始到现在我会一一忏悔我所对你做过的事的呜呜呜。
拿了黑霰的衣角假惺惺的擦擦不存在的眼泪,现在这个教堂式的地方,所处的大门并没有任何打开的迹象,我以为刚才那些话都可以骗过这扇大门。
大门:想的美。
3
如果我身边有火箭炮我就先轰了你这扇臭大门—!
像我这般如此的明眼人一看我就知道你在做什么,根据我多年律师鹰眼经验,这扇大门一定是故意的!!
…还不如说是这个会所有灵性。
4
说到底你还是说了废话,少看废话文学。
5
回到正题,老实说我不知道怎么忏悔。
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了。
也许就像是黑霰所说的那样,我一直在逃避,一直不敢面对心底对他的感情,所以我欠了他一辈子。
我也有很多次问过他你是不是喜欢我,他倒是直率得很。
…这么一对比我确实是个胆小鬼,是一个不敢面对真正心意的负心女。
欠他太多,我也不知道怎么还。我紧张地双手搅着衣服下摆,我现在连直视他的勇气都失去了,我咬咬牙,在心里抗争了一会才抬头对他说我去那边的专用忏悔室诉说。
我抬手指向我们一开始出来的地方,眼尖的我发现吸引我们过来的红绣球也静静待着那。
呃啊啊啊——都怪它啊!!
黑霰也直盯着我,我连大气都不敢出了,现在这种时刻是我们最尴尬,最紧张的一次。比我第一次跟着老师一起上法庭打官司还要紧张好几倍,心脏一直在跳,这种情况在上次还是默默拆着自己推的团体专辑小卡。
“那我陪着你。”他说完迈步向前走去,我却定在原地,就像是影子拿了个钉子狠狠钉穿我的脚顺便在我耳边嘲笑,我冷汗直出,感觉迈步都觉得脚上绑了铅球一样重。
在黑霰还没察觉到我的不对,我迅速拉开帘子进到忏悔室内部靠墙大口吸气,试图让自己平复下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跳突然加快,全身都在抖。
…这难不成就是做太多错事来到忏悔室的报应吗?
6
在室内待了整整半个小时,我才放心下来。
首先我得在脑子里头过一遍要说出来的话,里面掺杂些半真半假的真相糊弄过去,然后大门一开——解放!!
嗯,不错。就这么办!!
我站直身子对着面前的忏悔区域,占据视角一大半的那个十字架挂件太显眼了,再加上桌子周围放置的白色蜡烛突然燃起。
?
闹鬼吗,还是说这是忏悔室有灵性感受到有人来忏悔所以弄起来制造气氛是吗?
我缓缓开口,略过初中之前的事,我着重点出高中时期,我知道黑霰他在外面听着,想到这一点我突然就有了底气,眼珠子一转就开始掺杂些半真半假的言语混进去。
我真正对黑霰初次心动确实是在高中,我朋友还以为我是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对黑霰心动了,我说不不不,高中时期的黑霰很有少年气,而且还很符合小说那些什么阳光校园文男主的代餐。
不过,他本人是不知道我在看小说时总会把他带入进去,所以这一点我撇过换了个假的。说了一会,黑霰突然出声,低闷问我高中时那封情书的后续。
你小子,这都什么时间段了,你怎么还记得这个啊!我对黑霰询问表示无语,这只猫猫是不是醋坛做的啊!
我尴尬地摸摸鼻子,要不要说呢?要不要啊…虽然那时候兴冲冲答应那个女生落寞地表示自己一定会把情书交给黑霰,结果走过校园走廊停下脚步,通过窗户看见在球场打球的黑霰确实很帅啦!
7
我现在才发觉到,原来他不是不喜欢运动,他是懒。
怪不得以前每节体育课都能看见他装作一副很累脸色不好的样子,次次举手逃过跑步,然后转脸就恢复原状坐在树荫底下看着我们跑。
哦不是,是看着我受灾。
8
他妈的,吃我一拳啊!黑霰!
这个臭骗子,亏我还真的相信过他脸色不好。
浅浅的先把他拖进黑名单一小时。
9
我最终还是说了。
关于高中那封情书我跟他诚实说,我最后并没有和你说也没有拿给你,我也没有回复那位女生。我自行解决了。
怎么个解决法,黑霰问。
就小孩子的嫉妒解决法啊?唰唰唰——撕拉——投篮!
我加上拟声词做上动作,再一次还原那时情景。黑霰闷闷声音从外面传来,我听出来了他在偷笑。
笑什么笑什么,就是你这小子高中打了个球赛结果就开始被女生们惦记上了,不知道是谁泄露的大情报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什么信件巧克力纸条全让我帮忙交给你!最离谱的是什么,还有给早餐的。
我真的服了,你知道有人跟我说什么吗,我站在忏悔室内愤怒跺脚埋怨,黑霰带着笑意问我说什么了。
说我和黑霰站一块就像是什么小说里少爷和贴身女仆!!!!
噗哈。黑霰最终还是憋不住了,在外面大笑起来。我听着外面的笑声拳头渐渐握紧了,呵呵小心我在这里杀人!浅浅的拉进黑名单两小时!
有句话说得好,少看玛丽苏人人有责。
黑霰笑够后反应过来,在外面安慰我,打趣跟我说那些早餐啊,零食啊,巧克力啊不是都和你一起分了嘛,你还说好吃来着。
有吗?我心虚撇了撇嘴,打算不承认,反正那件事也过去了那么久肯定也没什么人知道啦!
“…那重点,我想要的重点在哪里?”
他倒是收拾完后突然就上来掀开帘子探头郑重问我,我被吓了一跳。什么重点,什么?我知道他在讲什么,于是开始装傻。
又装傻?黑霰倒是不再上当,他说已经上了我一次当,再心软不会放过自己。也不会放过我,大小姐,我的大小姐承认一下自己的心很难吗。
很难。我不敢真的对他这么诚实,在心底回答。
对我来说是难上加难,我也很想跟他说出实话,跟他告白,然后我们两人就都认清各自的感情了就开开心心在会所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常。但就是这告白本来就该上次说出口了,结果在嘴里打了结绕了弯路走回去了,说出口的话又变成其他推拉话。
我不是本意想推拉,只是本能罢了。就是自己自动就这样那样了,我和黑霰认真解释道,握上他的手臂摇晃撒娇,是真的啦——
那你现在说,把以前高中的包括现在的补回来,我就站在这里认真听你说。黑霰靠近我站在我面前低眸盯着我发顶。
那要是我又一次推拉怎么办?我郑重举手询问。
用一些狠一点的方法吧,他捏捏下巴思考,以前跟你没做过的我也可以现在跟你做一遍。
哦,我喜欢你黑霰。为了逃过他口里的惩罚我直接顺畅开口。他说不够诚意,我又说了一次,他还是觉得没有诚意。
你要有诚意啊,不要忘记我们本来的目的啊池潞,我们的目的是要打开门啊。
好了好了!我从高中开始就在意你啦你打球样子真的很帅虽然那时候很多女孩子很喜欢你我也是其中一个看着那些给你送情书的女孩子们我确实也嫉妒啦后来毕业我们也没有联系我因为法律学业紧张没有第一时间通过你的好友申请让你记恨了我几个星期后来我才发觉我也请你吃了回本了!
我喘了喘气,人生第一次说话这么灵活,这么会说rap,我也是第一次开始觉得果然人一紧张肺活量就突突上涨的道理。
我接着说,出来工作之后才发现我俩都走的不同了,连职业也是,但我也没有想到你会坚持那么久啊,家长们不都是说人出来打工后都会遇到不一样的女孩子吗?也会有着不一样的恋爱。
“不一样,毕竟没有人会把自己发小的照片兜在口袋放到现在。…我是第一个。”黑霰有些自豪,我甚至幻视了他背后真的有一条黑色猫尾巴在晃。
嗯嗯,你真的我哭死。
10
最后不知道是我们呆时间太久了,还是太能唠嗑了,也许是大门等的不耐烦了,或者是我们已经全部都倒出来忏悔完了。
下一秒我和黑霰就感觉到一股推力,我害怕闭上眼,中间我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什么暖呼呼的东西抱紧了。再次睁开眼,我见着自己被黑霰紧紧抱在怀里头,耳朵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我推推人,没动,得出结论,他不想放开。
那我也没啥办法,只能依着人了。我暗戳戳问我们算是忏悔结束了吧,刚刚我那一连串顶得上你好几句了。
大猫只是抱着我出个闷声做回答。
我突然有好奇心,戳戳大猫问他刚才前几句他说的狠一点的方法是什么啊。
你真的想知道?大猫抱得我更紧了些。
好奇心,好奇心。我上手摸摸黑霰的茶色头发,手感好好哦,像只猫咪。
11
“那你闭眼。”
我照做了。过了几秒只感觉嘴唇有些软,还感觉到了湿意。
12
吻的也太久了,黑霰。我埋怨人。
他听完诉苦没怎么表示,捏了捏我的脸。
“这是对你刚才那一连串傻傻的话的回应,你还欠我很多,慢慢还。”
luna知道陆鹿怕黑是某次屋子里意外停电。他原本正在打排位,电脑屏幕伴随着咻的一声,和整个屋子同时变黑。晚上11点13分21秒,偌大的屋子伸手不见五指,别说黑人了,连luna这个纯种白人都一点看不清。失去电力的房子里没有一个电器在运转,顿时安静得不像话,甚至有点瘆得慌。
luna在椅子上面对屏幕呆坐了10秒开始疑神疑鬼,觉得背后有冷风吹过,一个激灵站起身快步往楼下跑。陆鹿原本在楼下客厅拿电视打游戏,可不知怎么,他喊了好几次她都没有答应。他知道陆鹿不怕鬼,之前去游乐园玩鬼屋,看着他被吓得尖叫她还在笑。他下到一楼,借着手电筒的灯光看见陆鹿缩在沙发一角,埋头像个鸵鸟。
那还是第一次见到陆鹿害怕什么。
时间回到现在,从那之后他们再也没经历过停电,或者说完全漆黑一团的情况,所以现在算得上是第二次看见她这样。luna陪着陆鹿进了小教堂晃悠,结果莫名其妙就被关在了忏悔室里。老化之后的忏悔室从外面怎么看怎么像个大衣柜,要不是上面挂着“忏悔室”的牌子,应该没人能想到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陆鹿带着好奇心打开门,不知怎的里面传来一股吸力,luna目睹了忏悔室吃人的瞬间,下意识往陆鹿那边跑,跑过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柜门一开一关,他也被吞了。
眼前一片漆黑,luna花了0.1秒理解现状,2秒试图开门,3秒高清楚现状。看起来很破旧的薄木门却怎么也踹不开,发现开门无果后,他第一时间担心起陆鹿。
毕竟这里真的很黑。
空间实在不大,他都不用喊,摸着墙壁就顺到了墙角,找到了蹲在地上的陆鹿。人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往往是叫不出来的,陆鹿也是,她把头埋起来用双手抱住,仿佛这样就能抵挡外敌。
“门打不开。”
luna贴着蹲在她旁边,拿出手机打开屏幕,照亮两个人的脸,让这里不至于一点光亮都没有。
“你怎么在这?”陆鹿问。
luna把手机递给她让她自己拿着,黑夜里别人手里的火炬总归没有自己手里的让人有安全感。“不知道……总之别害怕。”
“你才应该害怕吧,我们说不定是被什么鬼抓进来的——”
陆鹿越说声音越小,说来奇怪,听她这么一说luna还真感觉仿佛有人在自己后脖颈吹风,猛地一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身体反而差点因为重心不稳跌倒在地。又被她吓到了!luna听见陆鹿的笑声,贴着他的身体已经不再颤抖。
“你明明不怕这些,为什么会怕黑啊?”
陆鹿陷入思考,“怕黑跟怕鬼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一般不都是害怕黑暗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好像在理,但陆鹿也想不出来为什么自己对那些恐怖的东西有抵抗力,但单纯的黑暗就不行。“可能是天生的吧,就像你天生怕鬼一样。”
“我这不是天生的。”
“哦吼,说来听听!”陆鹿来了性质,她之前只知道这家伙看见幽灵鬼怪就大喊大叫骂骂咧咧,头一次听说这里面还有些故事。
luna被她吓了一跳,后脑勺邦的一声磕在墙上,发出闷响。
“没什么,就是小时候混蛋老爹万圣节扮鬼,给我吓到了。从那之后就……”现在想起来也还是挺恐怖的。
“放学回家后发现家里一片漆黑,怎么叫人都没回应,电灯也打不开。正奇怪的时候那混蛋带着个血淋淋的面具举着刀从烟囱里跑出来……把我追到墙角还装模作样地往我身上刺,当然,只是弹簧刀,但也够恐怖了!那个混蛋……”
“噗嗤。”
luna越说越起劲,后槽牙死死咬到一起。这经历的确不是一般人会有的,但陆鹿还是笑得花枝烂颤,眼角都挤出眼泪来。
“抱歉,噗……但是……”
笑吧笑吧。luna摆摆手,接过笑倒的陆鹿,不知不觉自己也笑了起来。
陆鹿笑了很久才终于累了,靠在luna身上揉肚子,过了一会手也累了,哼哼唧唧的,luna撇了撇嘴,疑似骂了一句,但还是摩挲着她手在的位置,和陆鹿的手完成工作交接。
陆鹿低头看着手机,时间才过去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刚才过来时小教堂空无一人,现在外面静悄悄的,想必大家还在礼堂。一想到不知要在这个鬼地方关多久,luna的烦躁就呈直线上升,这些天被关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不能归队练习已经让他烦透顶,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是火上浇油。他越想越生气,手下不自觉加速用力,注意到的时候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陆鹿的声音马上随即而来:“luna,你是不是觉得谈恋爱很麻烦啊。”
luna的手停止动作,就连呼吸也一瞬间被忘记。他愣了两秒,然后吞下一大口空气卡到自己的气管,不可避免地咳嗽起来。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关在这里时间长了有点……”
陆鹿挪了挪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说:“你觉得谈恋爱很麻烦吗?”
的确很麻烦。
要照顾别人的感情,要付出,要抽出宝贵的休息时间陪伴对方,要拨出个人精力好和金钱,甚至对于他来说,由于俱乐部和粉丝的存在,甚至不能公开,尽管他并没有多喜欢炫耀自己的爱情。
但luna清楚,自己是主动选择这些的,是主动惹上这些麻烦的。如果不是喜欢,谁喜欢给自己找这么多麻烦。
只是这些话断然不能跟女孩子说,一点也不浪漫,不委婉,甚至有点像狡辩。
“可能是很麻烦吧,但我没这样想过。”
“你怎么想?”
“嗯……”
有时候luna会想,也许陆鹿才是不需要自己的那个。
细长柔软的花瓣躺在她的掌心,紫色的汁液沁入皮肤上的纹路,当被白皙皮肤包裹的食指抚过花瓣与掌心,那指尖同样染上花的血液。
“我觉得……这应当是一种风信子,”叶悠芙捻起一片花瓣,浅色的双眸微微眯起,她皱起眉头让花瓣凑近自己眼前,“紫色的风信子。”
古雪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权当是应付了对方的答案。她对这些植物一窍不通,尽管曾经在芭蕾舞团的年月里后台堆着数不清的花束,观众展示财力的手段。
“你对这种花有什么了解吗?”她问。
叶悠芙将鬓角的一缕头发拢到耳后,睁大眼睛以略快于正常人的频率眨着眼睛,看来她的问题对于这位园艺专业的学生来说似乎有些宽泛,学生的目光重新回到指尖上的花瓣,迟疑了片刻最后她还是妥善选择了几个或许古雪霖需要的答案,“嗯……这是一种香味很强烈的花,而且比较适合新手种植,听说最早风信子是在土耳其开始培育的。”
“嗯哼。”古雪霖拨弄着手里的花瓣,她对这些回答兴趣缺缺。
“神话里风信子是由太阳神阿波罗被误伤致死的挚友雅辛托斯的血泊中化来,于是这种花被命名为‘Hyacinthus orientalis’,紫色风信子的花语是道歉,后悔,”那双浅色的眼眸对上古雪霖的视线,“得到我的爱你会幸福。”
她们之间的空气忽然陷入诡异的沉默,从窗外透进室内的光线被灰尘描绘出身形,细小的颗粒跟随看不见的波形在日光中流动,最后在短促的声音后叶悠芙张开嘴,灰尘的流动被打乱,“呃,雪霖,我刚才看到你和八云先生……”
“你是想说我对他现在那副鬼样子感到抱歉?”
“没有!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没有随意揣测的意思……”女生立刻移开视线,双手背在身后来回搓动手指。
迁怒别人是一种十分幼稚的行为,这方面八云慎就做得很好,那个傻逼只会对着当事人有的放矢让事件里的人不开心,对别人他总是能带上那副又乖又讨巧的好好先生面具。古雪霖将头转向另一边,她不想显得是因为自己的不成熟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对不起,我没有责怪的你的意思,谢谢你的回答,打扰你了。”
不等叶悠芙说话她便握紧手里的花瓣走向八云慎的方向。
或许她确实为八云慎分开这件事感到后悔,分手后她的生活没有变得更好,结婚没有给她带来更多的闲适,家庭主妇的生活距离她所想象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阔太太生活相差十万八千里。她是丈夫的保姆,是丈夫的陪酒女,是丈夫外出的装饰,是丈夫的性欲处理器,她唯独不是这个男人的妻子,能证明他们的婚姻关系的只有那张屁用没有的结婚证,这张破纸也只是法律意义上证明了他们的夫妻关系。
可是,爱呢?
她想要的爱情在空荡荡的装修豪华的房子里同她曾经的梦想一样成了看不见也摸不着的过去的幽灵,谁知道她现在是不是也只是个占据了躯壳早就死掉的幽灵,古雪霖的生命是不是在那个下着大雪的东京街头,在转身离开那个跪倒在地放声大哭的心碎男人时也烟消云散了呢?
但是现在他们又相遇了,古雪霖和八云慎,两个寂寞的人。他们一样等待着爱却又不肯付出真心,做梦靠坑蒙拐骗搞来别人的真心欺骗自己:我也是有人爱的。
结果上天偏偏安排他们两个纠缠不清,最后落个一地鸡毛。
现在呢?他们也在欺骗着,他们欺骗自己,相互欺骗,即使他们遍体鳞伤也不得不这样继续下去,因为他们就是这样生活的,结果这个该死的破地方却用各种可恶的手段逼迫,诱骗他们吐露自己的真心!
她忘不掉当他们触碰那枯萎的人造花朵时八云慎和他从口中溢出的血液与花瓣,他捂住自己的喉咙睁大眼睛,发出窒息般的声音,鲜红的血迹从他的指缝间溢出,最后她分不清那到底是血液还是花瓣,玫瑰带刺的尸体躺在地面,血淋淋地陈述着男人千方百计伤害彼此也要隐藏的真心。她张开嘴,紫色的花瓣安静地飞出她的唇间,她伸出手,看着不知名的花瓣躺在她的掌心,落进地上的血泊——还是掉进了玫瑰的坟塚?
现在她知道了,这种花叫做风信子,而她的真心……
八云慎唇角的伤口已经结痂,但他仍紧皱眉头,用手捂着嘴,或许花刺也划伤了他的喉咙与舌头,卖弄言语的男人竟会落到如此下场。
“真惨。”她忍不住讥笑起来。
对方狠瞪了她一眼,他已经不屑于在她面前再戴上面具,这幅样子却仍让她感到陌生,看来现在在她面前的或许就是最真实的八云慎。
“别着急瞪我,你知道玫瑰的花语是什么吗?”
他转过头去。
“那你知道紫色风信子的花语是什么吗,刚才有人告诉我这种花叫紫色风信子。”
八云慎仍不看她。
“它的花语是……后悔,”古雪霖咬紧牙,但她的声音仍丢脸地颤抖起来,她的视野变得模糊,温热的液体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八云慎,我永远在做错的选择,不管是和你分手还是和那个男人结婚,我总是选错!”
八云慎低下头,他的手掌遮住他的双眼。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眼泪的味道十分苦涩,但却止不住地流淌着,如同从她掌心滴落的风信子的血,“我想回到聚光灯底下,我想回到舞台上,我想……回到一开始……”
八云慎抬起头,他闭上眼睛,眼泪划过他的脸颊,他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一切都回不去了,对于八云慎来说他永远都不可能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们都一样,只是该死地自私,为了自己能够得到爱而旧事重提,又为了自己能够得到爱自顾自地想要重新开始。
古雪霖只觉得自己好像被现实压垮,她的双腿失去力气,再也不能支撑起她的的身体,她跪倒在地,松开的手掌里花瓣的残迹散发出最后的余香。
真心?知道了又能怎样?除了让她变得狼狈不堪还能有什么意义?
但是突如其来的黑暗遮住了她的落魄,仁慈地给予了她一个暂时的避难所,而那只熟悉的手掌握住她的手,男人沉默不语,只是拉起她,牵着她的手带着她离开这里。
她的狼狈藏在这件外套下,不为人所知。他们的真心或许永远都不会被别人看见,但这世上有他们彼此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