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莫里森
未设置称号
身高:189
年龄:20
体重:85kg
外貌:高大丰腴,肤白貌美,橘发碧眼。有雀斑,嘴唇鲜红饱满,笑起来十分放荡。
经历:
磨坊主遗孀。
异乡人。
赶来达拉尔镇结婚。新郎跑了,但她并不在意。
“你们镇上的吉姆,说要娶我和我的红磨坊。”
“他去哪了?”
“我可等不了他一天。”
富婆。喜欢年轻的小伙子。
(划掉)也很喜欢小姑娘(划掉)
帕梅拉·施特拉德
未设置称号
年龄:11
身高:132cm
爱好:跟爷爷在一起!
职业:皮革匠学徒
角色简介:还未来得及理解死亡,就被苦痛之神祝福的女孩。虽然这座城市的人都疯了但她和爷爷依旧在快乐地生活!
搭档&被塞进背景板的爷爷:http://elfartworld.com/users/105615/
是和lab一起搞的小女孩和老头!请欣赏《海蒂,但是在达拉尔》(被打)!
莱昂
未设置称号
年龄:16
身高:175
职业:杀手
角色简介:年轻的杀手,在13岁时执行第一次任务时死亡,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那是世界被诅咒的第一年,他获得了重生的机会,同时也走进了这怪圈中无法自拔。
作为一名杀手,身上有太显眼的标志是不合格的,所以他平时会穿着带兜帽的外套,或是用草药什么的把头发伪装一下,只不过现在死已经不是唯一的终点,他做这些伪装也不怎么认真了。
执行任务时满口胡说,谎话张口就来,声音好听嘴又甜,脸蛋人畜无害,很能降低别人的警惕性。看起来是阳光开朗大男孩,实际上打起架来又疯又狠,擅长贴身近战,喜欢扎眼睛抹脖子,武器是弯刀。
参加圣战并不是为了某人谋求死的权利,而是享受这种互相厮杀的氛围,顺便肯定有很多贵族老爷想要这份“祝福”吧,如果得到了,就让他们从我这里买吧,当然,开价很高。
……
如果让阿诺德·施特拉德形容自己的人生,想来他只会用一句简单的短语:
“向来如此。”
老阿诺德实在是太老了,连森林里的狼都换了几茬,他却依然是那个严肃又沉默的猎户。能记得年轻时的老阿诺德的人可不多了,能记得他已故的妻子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甚至于老阿诺德偶尔会在擦拭墓碑时恍然意识到,他已经不记得她的脸了。
他们年轻时并没有太多的故事,猎户与农妇,也算是门当户对的爱情,好像他们生下来人生就已经定格了一般。爱丽,对,他妻子的名字,是一名像她的名字一样普通的女人,每天只知道围着田垄转。但他们的孩子却自命不凡,或许从他向老阿诺德央求一本书时,他们之间注定无法相互理解。
神啊、教义啊、经文啊,在老阿诺德看来都是教会拿来骗人的玩意儿,但爱丽执意要让孩子去读书。好吧,好吧,看看他读了些什么东西回来?满腹经纶,却连锄头都挥不动。自从识了字,那孩子的心思就不在田里啦,每天就知道对着路过的马车发呆,好像这样就能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一样。
最终,他走了,和他所谓的真爱一起。他们跟着贵族鞍前马后,只留下还在襁褓中的帕梅拉在这里。大约也是从这时起,老阿诺德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爱丽,他终于意识到爱丽已经不在了——哪怕那已经是数十年前的事了。
照顾孩子对老阿诺德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就像他把儿子拉扯大一样,不过是再重复一遍原先的过程罢了。他对帕梅拉也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期待,反正她在不会成为累赘时就会离开,去过那所谓的好日子去。
他不曾幻想,也想不通除此以外的人生有什么不得了。人都是会死的,像所有生命的必然。一把匕首、一瓶毒药甚至是一场流感,都会让人死去。他也曾远远地看过那座城堡,高大,宽敞,可是这究竟和他的农舍有什么不同?
离巢是动物成年的标志,生命就是不断迁移的过程。像他离开老家在这里定居,像他的儿子去给贵族做骡马来换取一枚又一枚的金币。他本以为生命如此,他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如此。
但当帕梅拉用无邪的眼神看着他将一头小鹿拆解时,当她说出她想成为爷爷这样的人时,老阿诺德意识到,有什么不一样了。他开始无法忽视这个孩子的存在,他开始不时感觉焦躁。他的脾气一天坏过一天,就像他那已然不再年轻的身体。
而后,这场长达三年,或许还会更久的闹剧开始了。这里的人都疯了,或许他也是其中的一员。每一天都是过去的一天,每一天都是崭新的一天。一切都在变化,一切也没什么不同。
“爷爷!你看!这里有牛犊!”帕梅拉一天天地长大,和三年前相比,却只是个子高了一些。她善于躲藏,会用陷阱,但她最喜欢的却依旧是这群沉默的畜牲。老阿诺德总是跟在她身后,不知不觉已经变成这样了,明明她笨拙地追上他脚步的日子好像还在昨日。
帕梅拉依旧把这里发生的事当做游戏,她透过门板缝窥探着外面的世界,对上一双又一双的眼。所有人都把她当孩子看,因为她还没学会欺骗和隐瞒。她对世界的看法是那么单纯,好像这里的一切就该如此。
“要不要去那边玩?”老阿诺德记得,说话的人叫维尔利多,是那个铁匠铺的小铁匠。他和那个叫丁香的医生明明先前还在讨论杀人的话题,却在发现帕梅拉之后立刻换了表情。他们变得柔和,变得亲切,变得像帕梅拉一样清澈。
维尔利多帮帕梅拉打开了门,里面是抱成一团的孩子们——像冬天里相互取暖的雏鸟,这样并不能让他们度过严寒,却可以让他们多撑一天。
他们排斥帕梅拉,在三年之前就是如此。母鸭会把一起孵化的鸡仔当做自己的孩子,但当那只小鸡不能下水时,它的谎言无法再维持时,它就会被它的“兄弟”们疏远。即便如此,帕梅拉依旧和他们挤在一起,说着故事,说着教会,说着这一个月发生的事,好像一切如常。
是的,向来如此,这座城镇向来如此,这里的人向来如此。
没人会苛责一个孩子。
人们用此来掩盖自己的虚伪,好像这样便能抵消自己全部的罪孽。
也许这也是他不信神明、不敬神明的报应,老阿诺德心想。他只是想让帕梅拉快乐地长大,即使终究他或她有一人要先一步离开,她会出落成大姑娘,用她的精明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她那么聪明,她那么欢快,她会有自己的新家,她会成为幸福的新娘而后有自己的子嗣,就像生命的必然。
即使她离开他也无所谓,即使她迟早会忘记他也无所谓。他已经很老了,他在这里呆了一辈子,他还能去哪呢?
可她不一样。
“帕梅拉,你不能永远这样。”他用布满粗茧的手拍着她的肩膀,最终抚上她的脸颊。他的语气如此虔诚,或许这是他此生唯一一次祈祷:
“神啊,我祈求你。”
他折断了她的脖子,很快,甚至不需要耗费什么力气。帕梅拉走得很快,没什么痛苦。她靠在他的怀里就像睡着了一样,甚至来不及听清爷爷最后念叨的究竟是“原谅(Forgive)”还是“遗忘(Forget)”。
钟声敲响了,这一轮游戏终于结束了。老阿诺德抱着帕梅拉向家的方向走去,他想,希望太阳再度升起时,一切不再如常。
如果你听了前一个故事,就认为我是个偏好吓唬人的家伙,那你可是大错特错。那只是故事,玛丽·莫里森也只是我故事中的人物,不过她是活生生的,我故事里的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除了——
你可以听听看这一个。
【空壳】
玛丽·莫里森来到达拉尔镇,她在迷宫花园丢了一把心爱的小刀。这把刀陪伴了她许多年,拥有武器的一切美德:便宜、好用且从不噬主。是她漫长路途上十分靠得住的一大助力。
其后一名穿着铠甲的高大家伙将之送了回来,他自称为西多尔·斯图尔特,可想而知玛丽有多感激这个铁大个儿了。“我应该如何回报你?”玛丽不喜欢没完没了的道谢,她盯着西多尔的头盔——那上面呈对称性地分布着一些孔洞,方便人呼吸,最上方是两条代表眼睛的狭长缝隙,能模糊感觉到缝隙后的视线落在她面上,铁皮隔绝了一切活人的气息。
“我有一座磨坊。”她提示,实际上她还有一些闲钱,有非常美丽的脸和躯体,作为一个寡妇她还有一个丈夫的名额。
但后者爽快地道,“希望你找回东西的好运气也能分点儿给我。”
“你丢了什么?”
“多年前,我与我的妹妹失散了,现在,我连她仅剩的画像都遗失了。”头盔之下的嗓音是年长的男性,听来稳重又诚恳,透露出深深的疲惫。“那是刻在木牌上的画像,不小心在迷宫花园把它弄丢了……我东奔西跑找了一整天,真希望有人看到告示后能告诉我它的下落,如果能够直接送回给我就更好了。”
“你的妹妹?”
“是的,一母同胞,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我母亲曾说我们两长得一模一样。”
“迷宫花园我去过,但木牌我倒是没瞧见,不过我来达拉尔镇以前也到过周围的几个村庄,倘若你能把头盔摘下来,让我看看你的长相,或许我能说清楚是不是在这附近见过她。”
那声音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头盔发出了声响,“啊,恐怕不行,你从我这里再寻不到她的样子。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们还长得一模一样。”
“想必有一些缘由。”
她放松地靠在教堂的长凳上,他们有一整晚地时间待在这里。黑夜中一些蜡烛在燃烧,昏暗的光照下模糊的人影分散在屋内各处或站或卧,她能听到他们低声哭泣和轻柔的哀求声,长久而持续地回响在屋顶之下,而那些墙外的吵嚷、喊叫、骤然响起划破黑夜的哀嚎,则是这支小夜曲的协奏。
那个铁桶则在这样的开场之中讲他的故事:
那时我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我的妹妹是个美妙的姑娘,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她和常年随领主出征的骑士订了婚,原本这次回来他们就要举行婚礼。但有一天她突然哭着找我,说和骑士一同外出的同伴已经归来,但她的未婚夫却不见踪影。
于是我找到骑士的同伴,他们告诉我,有一天夜里,他离开了他们露营地的篝火,此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他离队之处是距离小镇只有两天路程的荒原之上,那里地势平坦,既没有什么可怕的猛兽,也不存在迷路的可能。因此第二天一早,他们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一个人,也只是猜想他可能突然想起有急事先行一步,大伙儿对他这鲁莽的行为有些埋怨,在确认了营地周围并无异常后,就匆匆上路了。
说来也奇怪,虽然骑士和我妹妹订了婚,但我们——我、我妹妹和我的母亲——完全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在当地有什么亲戚。何况当时母亲也已去世,对他可能的去处我全无头绪。我妹妹哭着恳求,我只好答应她去骑士离开之处再看一看。
于是我带上干粮,到了同伴所说的营地附近,周围既没有村落,也没有树林,假如你能明白什么是空无一物——
就是说,那上头丝毫没有人类和动物的痕迹,方圆几百里连一个活物也没有。只有枯黄干草成团地倒伏在地上,它们扭曲的藤上长着长长的爪形的根系,深深抓住有些沙化的泥土。而风,一阵阵酷烈的风,像是巨大的无形马群在一望无际的地方四蹄翻飞,烟尘滚滚奔袭而来,带起可怕的气流咆哮!怒吼!横扫一切!
我不得不一边跟这狂野的怪风抗争,一边四处搜寻,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天,而且被这片荒原上的沙土和枯草疯狂侵蚀,但那处燃过篝火的坑还在原地,勉强能够辨认得出,仿佛人类留下的顽固遗迹。但也就仅仅如此了,除此之外我一无所获,如同他同伴所说:并无异常。
事实是,我应当早做打算,马上就离开这要命的地方,那或许我在夜晚来临前能赶到一处农舍,在马棚里借住一宿。但一想到我回去将要面对悲痛欲绝的妹妹,我就觉得难以呼吸,她深深爱着她的未婚夫,而现在,我则是能找回他的唯一希望,假如我就这么空着手回去,她的绝望会活生生把我淹死,你大概不能理解,这是双胞胎之间特有的感应——
一种你能想到的最奇妙最古怪的联系,在双胞胎之间,*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有时候它是一根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蛛丝,它的两端分别牵着两颗心脏,哪怕是最细微的感情都会通过它而让另一人的心脏为之跳动。但有的时候,当双胞胎的其中一个陷入痛苦、绝望、疯癫,那么那种黏腻的可怕的感情就如同断裂的松枝上滴落的透明脂体,会彻底地把另一个层层包裹,他会失去自己所有的器官和感觉,而完全迷失在别人的情绪之中。
我和她之间便是如此,我不想她陷入这样的泥潭,于是我决定要尽最后的努力。我要在这里过一晚,碰碰运气,看看会不会再发现什么。我在深坑里燃起篝火,用的是随处可见的枯草团加上干枯的枝条,这个坑周围累着重重石块,这是前人留下来的福祉,能够防止风把火熄灭。
这样我孤身一人,等候着、等候着……
当黑夜笼罩,四周空荡荡但却充斥着不知何处不知何物发出的古怪声响,不是生物却又像是生物发出的呼吸和低吟,时远时近,既嘈杂又寂静——
而我明明知道在这荒原之上除了风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守在这一丛孤零零的火焰旁,半步之外就是被永恒黑暗统治的世界,这时,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我盯着那唯一的热源在想——这难道不是一个邀约?
*一个古老的邀约。*
这个念头控制不住地进入我的脑子里。
*如果你在荒原上点燃篝火。*
这跳动的橙红的火焰,这温暖的燃烧着枯枝的烟气,还有在光源之下扭动的我的倒影,每一样都仿佛在招呼我看不见的孤独的在夜里跋涉的行者向我靠近。我脑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你呼唤牠们为你而来。*
接着牠们纷纷应和——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我来了!
到这里来了!
*到你身边来了!*
我不是个胆小的人,但我害怕极了。我毛骨悚然地感到有呼吸声在我的肩膀上,那些目光温热黏腻令人作呕地盯着我。
那头马鹿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在火焰产生的扭曲的烟火里,在黑暗之中,由远及近地显出它的轮廓,它哒哒哒踩着有节奏的步伐漫步走来,靠近你,靠近火。
这头雄鹿高大、灵活又矫健,非常年轻,肌肉健壮,雄健的躯体完美又优雅,一举一动都那么得体,眼睛又黑又大,带着点儿湿润的感觉,当它温顺地看你,就像是对情人低语。
而且它全身都散发着灵光,这是一种朦胧的淡淡的光线,柔和又令人舒适。你知道我多惊讶,在这个被神诅咒的暗夜,它是唯二发光的物体,神圣、洁白,它就这样像是救赎般出现在你的眼前!
*抓住它!*
我和他猛地站起身来!
*你必须抓住它!别让它跑了!*
我们向它走了几步,它站住了,深深地回头看了一眼,灵巧地转身就跑。他大叫着,然后像一阵风般追着鹿去了,于是我也不得不追着他们而去。
是的,和他一起,和那个骑士追着那只雄性马鹿。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那身铠甲,那个头盔,是的,我的妹妹爱的那个人,就是他,就是那个骑士,就是那个*新郎*。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就和我一起坐在那堆篝火边。
我记得我要把他带回去,我的妹妹还等着我。但骑士疯了一样追着那头鹿跑得气喘吁吁,他身上的铠甲严重地拖累了他,他拼命呼唤那头鹿,他全力奔跑,把碍事的铠甲脱下来扔掉。先是头盔,这没费多大力,然后是身上的披风、背心、靴子,一些部件让他不得不短暂地停留下来,但是一旦摆脱了这沉重的束缚,他立刻就再次往前飞奔,而且脚步越发轻快。我难以想象他是怎么跑那么快的,篝火远远地落在我们身后,我为了追上他,学着他的样子,一件件脱掉身上的衣服,但那是不够的,如果你要变成在荒原里奔啸的风,你就要丢弃很多东西,我在融化,我的五官,我的脸,我的手和我的脚,我的脑子里挤满了各种声音和念头,像是有无数人用我的声音在和我说话,巨大的融合的狂喜充斥着我全身,逼着我脚步不停地奔跑、奔跑!
我就这样处在极度危险的崩溃边缘,直到——
我感到我身上的那根蛛丝拦腰勒住了我,在这速度之下,它几乎把我切成两半!剧烈的疼痛让我清醒,我正好看到——那应该是我能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了,我看到——
那个男人终于抛弃了一切,他赤裸地大步奔向那头雄鹿,周身都散发着同样的灵光,他一头扎进了它的深处,他发出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呃呃——
如此这样仿佛啸叫的可怕声响,随着风一起逐渐地融化在黑暗里。
铁桶叹息地道:“我站在黎明前那一瞬间,我丢失了……我也不知道丢失了什么,总之我感觉我可能是风,是沙土,是枯草,是荒原的一部分,但我还是人吗?我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在夜里是什么来到我身边?他是不是每一夜都在那篝火旁等待时机,终于在我来的这一天和牠们融为一体?
但我又清晰明显地感觉到我——我的意识还存在——我现在还站在这里,我是谁呢?我能到哪里去呢?我把他扔下的衣物、盔甲一件件捡起来穿戴整齐,当最后一件头盔遮住我的脸,荒原上的太阳升起来了。”
“我没有再回去镇子去,那种一切都被融化的恐惧,让我既不想成为荒原上游荡的魂灵,也不想回去见我的妹妹。我也担心,她只要看我一眼,就能够从我心里完整地知道她的新郎的结局。然后她就会死在我面前。”
绳索
城堡里悄无声息,风穿过石墙上的缝隙轻抚过他的伤疤,基兰离开这个房间,就和其他房间里一样,这座城堡的二楼几乎每个房间除了丛生的杂草就是堆起的稻草。难道这个城堡里以前不是用来住人而是用来养牲畜的吗?
他对这些草没有任何兴趣,也不想浪费时间在上面打盹。从他得知万科·麦克内撒那家伙差人参加圣战时便想到那种家伙会选比安卡·布鲁特来为他夺得永恒之死。既然他会想要她来杀死他,那也没什么理由不能让她参加圣战,即使他只是想看她挣扎的模样。基兰复活后曾打听过布鲁特家族的情况,没有商人支援的家族很快便没落下去并分崩离析,只剩下几近疯癫的女儿苦苦支撑。
她死过了吗?他希望没有,如果谁都逃不掉死亡,他希望可以给予她痛苦的是她,一如她使他在苦痛中不得解脱。
他离开房间,这里已经是楼层的尽头,只剩下最里面的这个房门,它和其他房间一样房门虚掩。基兰只查看过虚掩着的房间。大开的房间里或许不会有人,紧锁的房门则会给里面的人得到逃跑的机会,虚掩的房门里则可能藏着埋伏的家伙。而这些人里或许就有他想要见到的人,废弃的城堡是非常符合她没落贵族身份的地方,也很适合人休息。
如果这扇门被推开,那个他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后面,那她会是什么模样?她是坐在椅子上等待着他的到来,还是躺在床上享受着安宁的睡眠?她做过噩梦吗,梦里是否会有他的身影?还是说她正依偎在其他男人的怀中……
基兰握住门把手,微微侧头观察房门内的情况,但是房间中却似乎空无一人。他手上用力,连接门与墙壁的零件发出刺耳的声响,但却无法掩盖从他手上传来的异样,然而等他做出反应缩回手时为时已晚,数条绳索从天花板上荡下直冲他的脖颈而来,吊死可不是个舒服的死法,他立刻拔剑砍断其中几条,但他挥舞着短剑的手腕却因此被套牢。他的身体被猛地吊离地面。
城堡的天花板很高,即使基兰的身形足够高大,他的脚下距离地面也有近两米的距离。短剑也已经脱手,现在躺在地面等人拾起,好在他还有另一把剑可以割断绳子。他的右臂因为拉扯从关节和肌肉传来了有些危险的疼痛,不过至少没有脱臼,等他下来之后只要稍加休息便能从这疼痛中恢复。
然而就在他的左手刚刚从腰间的剑鞘中抽出另一把短剑,脚步声与铠甲的摩擦声由远及近地出现,最后停在他身前不远处。
“我可没想到居然有朋友这样出现,”来人说,或许他的双眼正透过他那有着夸张双角的头盔上大小不一的孔洞里打量着基兰,“这兔子可够大只的。”
“是吗,”基兰没有继续动作,来人同样体型高大,身上沉重的锁子甲与其他防具哗啦作响,力量恐怕比他占据优势,他不知道对方接下来会作何行动,但对方手里那柄斧子可不像是吃素的,“我该不会是你逮到过最大的兔子吧?”
“那你可误会了,”男人将斧子斧头朝下柱在地面,“这个陷阱不是我设的。或许还有别人来过吧?但我等了很久都没人来和我打过招呼,我想你应该不至于踩中你自己的陷阱吧?”
男人的健谈超出基兰的想像,虽然他不是没有和这种类型的人打过交道,但至少现在并不是聊天的时候,“所以你现在是想……”
“哈哈,”男人这次举起斧子,“其实我还是挺喜欢助人为乐的,我觉得你一定需要帮助对不对?”他摆好架势,目标像是瞄准了基兰的腰腹,“我很善良的,等你明天醒来就会在教堂了,小兔子。”
虽然基兰确实想过是否需要求助,但他需要的可不是这样的帮助,他立刻右手抓紧绳索,用力曲起身体躲过男人挥来的斧子,紧接着踩上对方的肩膀,抬起左臂用短剑割断绳索,这下他终于再次得到了自由,他一手按在对方的头盔上保持好平衡,另一手已用短剑瞄准男人头盔与肩甲之间的缝隙。但就在他的短剑即将刺下,男人的手臂已经朝他伸来,基兰只得腿上用力蹬得男人一个踉跄,但他的身体也因此失去重心,好在经过利落的后翻,他终于再次平稳地落在地面,同时他也拾起了自己掉落的短剑。
看得出来对方同他一样经验不浅,他必须得小心应对。基兰左手反持短剑,右手将短剑架在左臂臂弯上,屈膝搭好架势。
“看不出来你还有两下子,”男人活动了下脖颈,再次举起斧子,“我在这里等得实在是太无聊了,幸好你来了。让我们彼此消遣消遣吧,兔子先生。”
“还是头一次有人管我叫‘兔子先生’,那你想要我怎么称呼你?”
“虽然我也想要个昵称,这样才像样,但是我现在可想不出来。我是阿诺德·亚尔曼。称呼随你吧。”
他不记得这个名字,但却似乎从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应该也属于一个佣兵。尽管他现在对人际交往方面的事已不太在意,但为了日后的活计他却还是不得不考虑一些佣兵之间的礼节。他不明白神究竟是何旨意,既然所有人都已经在发疯的边缘为什么不让这些理智与礼节彻底溃散?
“我是基兰。”
“哦,原来你不是兔子先生。你好,基兰,那我们开始第二回合吧。”
这次斧子斜劈过来,基兰用短剑架住斧子,蹲下身体卸掉斧子上的力道,轻易化解了这次的攻击,但阿诺德显然对自己的武器十分熟练,他快速收回斧子,这次他并非劈砍而是像使用长枪一样将斧子向基兰刺来,基兰本想招架他的攻击,但是刚刚受到伤害的手臂忽然传来刺痛使他的短剑险些脱手而出,斧子划破他的手臂。于是基兰接下来索性放弃防御身体前冲,短剑瞄准阿诺德身上锁子甲身侧的缝隙将短剑刺入,但阿诺德及时收手抓住他的短剑,于是剑刃只是简单没入阿诺德的皮肉,却没有对里面的器官造成伤害。
拔不出了,力气够大的。基兰当机立断舍弃这把短剑,改用右手的短剑试图刺入阿诺德头盔下的缝隙,但是这下也被阿诺德抬手招架,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攻击机会,便立刻身体后撤与阿诺德拉开距离。
阿诺德从体内拔出基兰的短剑,剑刃的前端已经染上了点点猩红,“很厉害的身手,你杀过多少个我这样身披重甲的人了,基兰?”
“那你又杀过多少我这样的人了,阿诺德?没想到那个女人现在会勾搭上你这样的人,她有没有和你说过遇到叫做基兰的人一定要赶尽杀绝?”
阿诺德愣了一下,似乎因为他的话语摸不到头脑,“女人?我到达拉尔以后连女人的头发丝儿都还没见到过,听起来你和‘那个女人’有什么有意思的纠葛。要不我们先休战,你给我讲讲你的爱情故事解闷也行。”
“……你不认识比安卡·布鲁特?”
“原来她叫比安卡,听起来就是个贵族小姐,你就是用你那张俏脸勾引那个小姐的?”阿诺德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用以消解的乐子,他甚至还学着基兰刚才的语调,“怎么,你也不想打了?”
“既然你不认识那个女人那我和你就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是不想打了就把剑还给我,”虽然他这么说,但基兰已经走到阿诺德身边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短剑,因为阿诺德的态度,他以为他也是比安卡派来杀死他的,在那之后他也曾遇到过几次自称受比安卡所说再次杀死他的人,却忘了在圣战里还有单纯只是想杀人的家伙,“我要走了。”
“这就走了?再陪我一会儿呗。你还挺能打的,下次我会手下留情的。你不知道一个人一直等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多无聊!和我说说话也行啊!”
“我可还没傻到和刚才差点要把我杀了的人共处一室。”
“说得像死还是什么新鲜事似的。”阿诺德耸耸肩,最后他没有追出来,只是目送着基兰走向楼梯,消失在拐角处。
比安卡·布鲁特不在这里,而太阳已经西斜,基兰需要找个地方休息,经过刚才的战斗他的武器和伤口都需要处理。他依稀记得郊外有个铁匠铺,于是他向东南边走去。
短剑
这处铁匠铺在城市的外围,这里人烟稀少,如果有人在此居住,不管设下什么样的陷阱都不足为奇。但是直到基兰走进铁匠铺的里面他也没有遇到任何埋伏,比起城堡里间或会响起的窸窣脚步声,这里是真正的荒无人烟。
或许曾经有人来过这里。铺子里各类器具散落一地,柜子和抽屉敞开着,有的甚至已经千疮百孔,而享受了木头的馈赠的虫子早已不见踪影。在人们走了以后经过的时间甚至也已经足够它们死去。但是这个空荡荡的铁匠铺里却甚少见到灰尘与蛛网,说明不久之前曾有人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但是他没有在这里设下陷阱,也许他没有在这里久留,或是已经死在这儿了。不管是哪种情况基兰都乐于见到。这里没人那么他可以占据这里作为临时的休息地点,这里有死人就更好了,这个年代从已经死了的人身上拿点东西已经不是什么需要谴责的事,就算在不死降临之前偷尸人实际上也比比皆是。
平时淬炼钢铁的炉火已经熄灭,水槽也已经干涸,但是在一些角落仍有些没被拿走的剑油以及打铁的工具。他拿起一瓶剑油,琥珀色的粘稠液体随着瓶子的倾斜在玻璃瓶里流动,但是基兰拿不准这东西还能不能用,他打开瓶塞打算闻闻味道,这时从铁匠的房间里传来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声音不大,听起来像是瓶子倒下与硬物相撞的声音,但已经足够引起他的警觉。他小心地塞回瓶塞,放下玻璃瓶,放慢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走到那道房门前。这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慢慢开门,而是抄起一柄铁锤猛地用力砸碎了门板,透过门板上的大洞,一个正以尴尬的姿势骑在窗户上的金发青年已然愣在原地,显然因为这起意外他的大脑暂时失去了判断能力,而接下来对于基兰来说这个人也已经失去逃跑的机会。
基兰推开门,将铁锤丢到一边,对屋子里的人展示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抱歉,我以为里面会有什么危险人物。”
只不过他假装的和善看起来没能打动青年,那双紫色的双眼间或瞥向窗外的地面,像是在思考是否能够成功逃脱。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保持这个姿势,”他说,“因为我下辈子可不想当瘸子。你应该知道如果只是断了一条腿的话人很有可能是会活下来的吧?”
青年的喉结动了动,随后将跨在窗外的腿收了回来,看来比起和善还是威胁更管用。
“我想你应该不是这里的主人吧,你是谁?”基兰走到房间的其他角落查看这里的情况,这里似乎是起居室,尽管曾被简单打扫过,但也有明显的长时间无人居住的样子。
“呃,我,我叫维尔利多,虽然我确实不是这里的主人,但我也是铁匠……”
“是吗,你是铁匠?那你肯定会护理武器吧,还是说……”基兰忽然抬起手臂,他的手肘击中一个物体,那应该是偷袭者的头部,接着他抓住那只握着匕首的手,脚上绊倒对方,维尔利多的身体猛然一沉,基兰利落地扯过他的手臂反剪将他压在桌面,那把匕首因为维尔利多脱力的手臂掉落在地,有着金色长发的脑袋被抓着头发撞在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你都是用人血来做剑油的?”
他手上稍一用力维尔利多便立刻发出激烈的痛呼。
“小点声,”基兰说,“你这两下子倒是让我相信你是个铁匠,你是怎么躲到这儿的,想在这儿白手起家?”
“我只是……在逃难,有人在追杀我。”
“铁匠也会有仇家?我以为你应该会有不少客源呢。”
“呃啊!”现在就连维尔利多体内的关节都开始发出悲鸣。好在在他的关节彻底宣告罢工之前基兰从他身上发现了更有用的东西。
剑油和保养套件。
他摸出这两样东西,将手从维尔利多的手腕上松开,“正好我要用这个,拿你吃饭的家伙来换你的小命,我想你会同意的。”
不等维尔利多回答基兰已经走向外面的作坊,“我要在外面给剑涂剑油,继续呆在这儿还是接着翻窗随便你。”
漏了洞的门板撞上了门框。
旧房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碎布头与碎木头,基兰将它们拢到一起一股脑地丢进炉子,那些不知年月的剑油也被丢了进去,玻璃瓶在里面变成一堆碎片。他从角落里找出没有被摸走的燧石,火星迸进炉子引燃了里面的内容物,火光开始让屋子里变得温暖。但基兰并不急着先去擦他的剑。
他脱去上衣,右臂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却仍在张牙舞爪地趴在上面,从伤口的断面肌肉被切断的纹理隐约可见。刚拿到的保养套件里看来还有一些维尔利多的生活用品,基兰从里面抽出一根短针,接着将一块布拆出棉线,他在炉子的外围将针的前端简单灼烧,棉线被穿过针眼。
基兰深吸一口气,而后开始缝合伤口,当针线穿过他的肌肉组织时,他的额头不知因为炉火的温度还是疼痛开始渗出汗水。他只缝了约五针便草草结束,最后他用牙齿咬断打了结的棉线。伤口虽然深但却并不长,这让他可以少受些苦。
给伤口包扎好后基兰将斗篷简单披在肩上,火焰在他金色的眼眸中跳跃,照亮他短剑的剑身。当他用软布擦去上面的血污,银色的金属更显冰冷,即使上面反射着炉火温暖的光芒。
而此时夜晚已经开始,疼痛与死亡即将到来。
他坐在炉火前,等待着她的降临,一如那晚她在烛火前等待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