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进化论系列的衍生半养老企(养老玩法+世界君&玩家自行设计互动事件按需创作),长期开放。
已获得原企划《国王进化论》《国王进化论Ⅱ》企划主的玩法授权,非常感谢。
这是一个由诸王主宰的世界。
纷争、交流、政务……国王们的日常与非日常,尽在天地之间的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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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看。”
一袭白衣的家臣将望远镜递于他身旁的主子,短暂地打破了这营帐之中的沉寂,而后又归于长夜中那令人昏昏欲睡的沉默之中……营帐四周的火炬同营火正盲动地噼啪作响,在众人身上的铁甲银饰上映出火舞者的光泽,光荣那莅临主帐中的不速之客。只因他们腰间利刃上那骇人的银光将会同火舞者共舞,在深黑的子夜中跳上一曲令人发难的滑稽舞蹈,
一如眼下。
“他们在……施工?”
米夏尔放下望远镜,像是自言自语地喃喃道,这让威廉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恼火。远处高地上叮当作响的回音几乎扰得他不得安宁,更何况那漫山遍野的火把。只有傻子才看不出眼下高地那头的敌军正为明天的会战深挖堑壕,大兴土木。真正的指挥官不应该只是自言自语,做些反应!
“大人!”
他强忍内心的愠气,继续故作镇定地向米夏尔陈述他的请求。
“您看,我的请求并非空穴来风和无理取闹,面前的高地上敌军正在乘着夜色集结。敌军此时此刻尚未能在高地站稳脚,倘若让敌军乘着夜色修筑完工事。次日的进攻我们将会蒙受来自高地上居高临下的打击,现在如果您允许,本人将带领麾下的骑士团小队利用夜色奇袭敌军阵地!届时您只需要派出您的亲卫迂回截断敌人渡河的退路,再让佣兵战团的火炮朝敌人齐射……”
“我看你是想的太美!”
话尚未说完,身后那令人厌烦的声音二度响起。未见其人,但那甲胄间的摩擦声同浓厚的口音便已经宣示了那人的身份——胡斯,这只七万人联军有骑士团,有皇族,更有佣兵,而他便是众佣兵战团的统领。如果要说米夏尔是战场上畏手畏脚的鼹鼠,那么眼下的这位胡斯则是妄图喧宾夺主的黄鼠狼。威廉打心底里厌恶佣兵的存在,但碍于团长的政令,也只能强忍着内心的不快同这位狂妄的佣兵共事。佣兵没有忠诚,没有信仰,眼下他们义军起事,正是要推翻大逆不道的皇帝同昏庸无能的议会,这决定日塔尔命运的义事。在他们眼里却仅是一桩赤裸裸的生意,毫无廉耻与荣耀之心!在得知敌南方军团启程南下之时,团长便任命威廉为联军中的骑士团统兵,但却仍要受皇族代表米夏尔和佣兵团长胡斯的制约,仅是能统率联军中的骑士团员。过往几十天的行军之中,胡斯便往往几次以所谓的“经验之谈”突然命令佣兵停止行军,联军中的其他部分也不得不因此为了接洽佣兵而停下行军,作为前锋的骑士团几乎都快将剑锋塞入敌阵,敌人却因此每每都能从骑士团的铁蹄下逃之夭夭。威廉有的时候也说不好,会不会是敌军已经向佣兵战团支付了更多的报酬,让他们从中作梗……
“佣兵战团绝对不会同意!你就继续痴心妄想吧,骑士小子!”
伶仃孤主在上!现在的人们都忘却了骑士团过去的荣光了么?一个唯利是图的佣兵竟能这样侮辱一名日塔尔骑士?威廉怒发冲冠,他的右手早已死死握住剑柄。骑士团曾经守望在日塔尔千万伶仃众生之前,在边界孤独地抵御可怖的种种威胁,在那时这群佣兵又到哪里去了?到头来竟没有对骑士团的一点尊敬!
那些英雄史诗居然都变成了庸人之间的笑柄,乘骑士团式微,他们曾拼死保护的众生竟反咬一口,对我们是日削月剥。事到如今,骑士团已然是那富贾恶商手下的羔羊。团长打出起义的大旗,正是一雪前耻之时。威廉早就发誓过要让骑士团光复往日荣光,现在又岂能让这等跳梁小丑坏了复兴大业?
“你说什么?!”
寒光闪过,腰间的利刃早已出鞘,在营火的映衬下闪烁它银灰色的身姿,剑锋直指胡斯棕色的双眸,瞳与刃之间弥漫着摄人魂魄的涵义。一旁值守营火的佣兵也赶忙抽出火枪,骑士们也纷纷利刃出鞘。剑拔弩张,只剩下米夏尔的亲兵近侍不知所措,一时间不知道该将剑锋对准佣兵还是骑士,就好像米夏尔本人一样无所适从,嘴唇打颤不止,好似有一口气也噎在喉管之中,让那喉结上下动弹,却不见米夏尔本人能对这场阵前兵变说出只言片语。叫骂声四起,击锤扳动,杂乱纷争之中火药桶好似终将被点燃,谁人能掐灭业已过半的引信?在这混沌之中,一声厉喝破空而来。
“够了!我军诸位将士皆为国家大义,怎能在营帐前同室操戈!”
众人回眸循声,唯见那一袭白衣的副官笔挺地站在两方中间,洪亮有力,将营帐外四巡的近侍也一同引来。威廉正想开口,却不料被那凡人副官竟先一步察觉,扭头怒目圆睁,让贵为骑士的他霎时失语,区区凡人而已,但他竟在这怒视之下生出几分畏惧。再者,也有越来越多的我方军士循声赶来。如今继续拔剑相向,在军中产生的影响不可计量……
于是他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将剑收入鞘中。剩下的骑士见头领如此反应,便也纷纷收剑入鞘。肉体上的威胁暂时告一段落,但这副官惊人的胆识却不能消去众人精神上的困顿。
“胡斯,你若是怯战,那可以直说。”
威廉虽是收去了他手上实在的利剑,却不愿悻悻而归,便转而抓起了他言语间的寒枪,
“我军屡次追击,敌军每每都能逃脱,倘若不是你一意孤行要求停止行军。我们早已全歼敌军!敌军总数不过五万,而光是本军就有七万!优势兵力,优势兵员……种种优势皆在我方。我不知道自诩历战千万,歼敌无数的佣兵团究竟在害怕什么。如果我军没有你的拖延,我军早就全歼敌军,也就不必在如今需要以低地之势迎战位于高低的敌军了!这其中有什么战略,计谋,抑或是玄机也好!我还是希望胡斯团长能为在场的众将士详解,以消除各位的困惑与疑虑。”
“你是笨蛋么?我军七万人之中仅有你骑士团两千人是嘛?我军七万人之众,行军歇息的速度又各有不同,若是照骑士团的速度急行军,我军至少会掉队一半以上的部队,想要依赖我们凡人的力量成就大业,那就好好为我们凡人着想!还是说下次待你孤军深入被重重包围时,再低声下气地过来求援?如今夜战敌军尚占有高地,拥三万人之众。两千人的骑士团虽能突破,但又可曾想如何在众多的敌军面前全身而退?以待增援稳固阵地?我看你是根本没有想过!与其过早开始会战拖累我军的体力,不如乘敌军通宵筑地之时修整兵士,次日再战!还是骑士团之众在一群农民的威胁下,竟然要采用夜袭这种手段才可以安抚他们敏感的内心?”
被对方怒气冲冲的训斥冲得一时语塞,威廉只能别过脸去,躲闪开胡斯尖锐如剑锋般的眼神,他也不过三十岁,初生牛犊。在战场的把控力绝不会能超过两千人的规模,而胡斯所担忧和规划的是整只军团七万人的远景。无力反驳,只好默默颔首认同,防御性地恭维上几句后拂袖离去,留胡斯同家臣以及家臣那错愕的主子仍留在原地。
“让您受惊了,米夏尔。”
“真是辛苦你了……帕米艾。“
那叫帕米艾的臣子递上一叠手帕,好让惊魂未定的米夏尔拂去额头上的豆大的汗珠,随后便在胡斯的冷眼下安排他的主子返回自己的营帐。望着远处的米夏尔和几名仆从,胡斯这才别过脸去,望着帕米艾的眼神里总算是少了几分敌意,更多的是遗憾,或是某种更复杂的……感叹?
“真的需要你做到这个份上么?你的大人不会自己返回营帐?”
帕米艾冷嗤一声,带着无奈与遗憾,如此惨然地笑笑。他那深邃的眼眸流出大海一般的忧郁,倒灌入胡斯的瞳眸,吐诉着一声又一声的难平心意。最后却还是流作一道细流,从无边的大海哺入了战场那头遍插火炬的高地后,一条细又长的河:一如他平静,简单的抱怨,
“米夏尔不会骑马。”
“没有上过战场的骑士,不会骑马的主帅,这只军队还能再糟糕么?在那样无能的指挥下,就算是七万精锐之众又怎么样?不过合流为乌合之众。七万乌合之众对战三万乌合之众,现在的战争是越来越没趣了。
没有回答,帕米艾只是将目光投向更远方,让眼眸中的灵魂同隔山的火炬一起摇曳。
“这样说的话,对方的指挥官会很难过才对。”
挥铲,倒不如说是将它径直插下,再用手肘压下。踢脚,将那铲身从土中踹出,好似天女撒花般飞扬的尘土沾染上洁白的内衬。但总的来说,这小径上的一方小土堆确实在他的努力下挪向一旁,不再像一只可惧的拦路虎。这是自己的劳动成果,奥利弗觉着有些飘飘然,好似跌入脑仁间吹出的泡泡。但单手铲土确实是过于低效,不同于身边一样挥铲迅如疾风的工兵们,虽说能让旁眼人看明白同舟共济之意,却还是略有些矫揉造作了。
“得了吧,独臂的工兵将军。比起这个,你倒是回到更适合你的岗位上。现在你看看,按照你的布局,这些地方已经布局好了。”
奥利弗回头看向声音的主人,露出了略有些玩味的笑容。在他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学长,出任南方军后勤保障部长并兼职副官的齐格飞。奥利弗拍拍手除去尘灰,抓过学长手中地图开始仔细打量,又诡异地咯咯笑起来。
“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表情管理能力很差?”
“比起这个,我还是很高兴学长这么信任我。看看这布局,跟我手写的命令书完全一致”
齐格飞推了推眼镜,在火炬间闪过几道得意的反光,但却还是不留情谊地在地图上用手指画上一个小圈,直指北方峡谷间的驿道。
“如果……你是寄希望于利用,这里。这里的峡谷来伏击驿道上那条长桥,那我要告诉你,这里的部队太突出了,而你把邻近高地的战线布置的太薄太细。如果高地上的战线被冲垮,北边的战线可是要遭殃的。而且不论说北部战线,背后的这条溪河实际上很浅,在上午时间段里在南部河段仅仅有一名士兵齐膝那么深。如果对方发现了,那对方就可以利用人数优势拉长战线,从上中下各个段的任意一处突破。到时候就算是布置再多的火炮也无法挽回,我们的人太少了。七万人打三万人,我要提醒你再怎么样布置人力也是不够的。”
“那你为什么还是把我的命令传达给各个师?”
奥利弗那习惯性的假笑让齐格飞略有些抓狂,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用指节敲了敲奥利弗的头。不顾对方打诨式的纠缠,齐格飞别过脸去推了推眼镜,半推半就地说出了缘由
“因为我信任你。”
“这就对了,那我现在告诉你为什么。反正这高地守不了多久,如果敌军进攻,我们就立马撤走。这不刚好退潮嘛,我们可以很轻易地离开。”
奥利弗轻描淡写的描述惹来齐格飞的咂舌,抬起头来就刚好对上了后者略有些恼怒的眼神,看着学长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奥利弗也只好收敛起得意的笑容,推手托辞着一套又一套理由同解释。
“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又要逃?”
却不曾想,又激起了齐格飞学长心中的又一份愤慨,于是又转为了一场从高空发起的指节啄木鸟袭击,伴随着齐格飞一声又一声的训斥怒骂重击在奥利弗的天灵盖上,
“三万将士!来这里是为了捍卫皇帝改革赐予他们的自由和生活!不是为了和敌军玩永无止境的捉迷藏!”
见奥利弗捂住头皮喊疼,那标志性的假笑也不再之后,齐格飞这才冷静下来理了理领巾。又继续数落起奥利弗的种种不是。
“到时候他们控制了通往北方的隧道和山路怎么办?打入北方那就真的会演变成不可避免的动乱了!我知道皇帝信任你,但你就不应该逞强接下这个任务!如果就这样渡河走了,火炮和辎重怎么办?如果丢掉了那些重炮,我们就真的没有办法抗衡骑士团的甲胄和魔法了!而且,在北部战线的士兵们又怎么办?他们恐怕不能好好逃出去哦!”
“谁说要逃走了。”
“哈?”
奥利弗神秘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灵活地躲闪开了齐格飞的又一记指节袭击,随后丢下铲子,自顾自地朝东方走去。
“学长,你看。”
一头雾水,但所有的工兵,兵士,还有随行齐格飞的骑兵们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那远方薄雾中冉冉升起的巨物。那是太阳,正以前所未有的浩荡之势崛起,将它橘红色的光辉肆意地泼洒向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带来生命,亦是这死亡之宴的开始,没有形体的死神向每一位战士耳语战争的开始。而就在同时,新的一天要来了,在这黎明之前,又是多少人的魂灵已经被主垂怜?死神会在晚些时候告诉他们答案,齐格飞也会在册子上阅读到,但现在他所能读到的,是那一初升朝阳下少年的轻狂与骄傲。
“自从我那罪恶的双眼看到这片土地,我的灵魂便有了价值。”
奥利弗冷静与狂妄共舞着癫狂,以熟悉的耐人寻味姿态继续吟唱着圣书中的章节。看着眼下困惑的齐格飞,他张开双臂。
“齐格飞,我们要在这里变成初升的太阳了。”
超长的费国政变剧情,此为上篇。
每个小节前的标号为时间顺序,因此在小节的排序上和氛围衔接上并非按照正序时间讲述。
上篇总计10092字。
前置①:http://elfartworld.com/works/9385614/
前置②:http://elfartworld.com/works/93882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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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华丽的宴会厅是每年费里斯塔尼亚的王室会议的举办场地——当然,说是会议,其实只是王室的人们随便找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挥霍每年从平民身上掠夺的财产与食粮罢了。历经百年,继克劳福德的失信后,亘古不变的贵族结构愈渐腐朽,城市勉强在地方官员的秩序维护下维持着它们基础的运作,但如果是连地方官员都无法解决的王室贵族的问题,那么他们只有两个去处:去森林,找卡梅莉娅神官;去港口,找特奥多尔提督。
一开始是年长的精灵德鲁伊保护着森林的众生,直到百年前,年轻的混血精灵也终于加入了保家卫国的队列,揽下了支持整个国家民生的使命。然而长久以来,卡梅莉娅早已厌倦了纷争,除了保护子民以外不再干涉更多的事情,于是便轮到了特奥多尔处理剩余的琐事。提督上为其他贵族处理贸易和案件,下为平民提供资源支持以应对那些贵族的劫掠——并不是说提督对付不过那些贵族,但特奥多尔也没有那么不惜命。一旦他真的要为了解决平民因贵族而饿死的问题去杀了另一个贵族领地的成员,那么一定会惊动其他的贵族领,而即使是率领海军的提督、力与迅捷兼并的剑圣,一个人又能奈何其他王室贵族成员明里暗里的阻挠和威胁?良善、相对朴实甚至在海港经营酒馆支持着费里斯塔尼亚海港贸易、平民经济和人脉资源的特里斯领不能因此被一个瞬间的冲动毁于一旦。
于是近百年,年轻有为的特奥多尔和他接手管辖的特里斯领就成为了这个国家的支柱之一,但同时因为日渐加重的责任,红衣的提督也开始觉得力不从心,有所崩溃的迹象。而这一次会议,他也必须代表特里斯领参与,但年年的王室会议,他都不曾敢吃宴会上的任何食物。那些贪婪的贵族狼吞虎咽,载歌载舞的时候,在特奥多尔的眼里就好似成团蠕动的肉块一般令人作呕。但他还是潜伏在人群中,悄悄在角落放下了那杯根本没喝过一口的香槟,离开宴会厅穿过长廊,以从夜色中换取一丝喘息的余地。
4.
“芙阿兰女士,我们清澈如泉的德鲁伊女士,我需要您的协助,但我并不需要那些多余的道德和七七八八的情谊来供养那群废物——”头戴角冠,身着披风华服的青年手捧笔记,用着那口诗意的说辞不客气地批判着眼前年长的树精灵……或者说,实际上是他们的敌人,“我是说,我国的贵族们。”
“我当然理解您,我们的新王。”卡梅莉娅坐在亭中,但是脸上尽是对于一个过于年轻的生命的怜悯,这也让年轻气盛的青年感到不满,“您是克劳福德新的希望,但也正因如此,您不仅需要我们德鲁伊,还有更多贵族的支持,现在动手还是有些操之过急……”
“不需要。”这个国家才刚上任五年的新王——伊蒙·克劳福德合上本子,语气一转严肃,将笔记拍在了石桌上,“五年里埋的伏笔已经够多了,该收尾了,卡梅莉娅。精灵都可以等,拥有资产的长者可以等,但是年轻人……还有我们人类是等不了那么久的。”
事实上卡梅莉娅并非第一次见过伊蒙。作为德鲁伊的领导者,她与自古以来就在研究魔法、结合自然与世界的规律,将森罗万象纳入自己的力量的克劳福德家族来往颇深。这些争强好胜的学者虽然看似蛮横,却乐于钻研自然的规律与学识,热情地向德鲁伊求学——当然也包括伊蒙,五年前他加冕为王之后,他就频繁来往各地,不是为了搜集需要的情报,就是为了学习更深层的魔法。
“人类的生命过于短暂,世间无常,我也并不想再去干涉他人的生死。”卡梅莉娅平淡地回应道。
“不。”伊蒙进一步逼近,“以您的角度来说,您不会对朋友见死不救的。”
卡梅莉娅顿了顿,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当然,这个国家的每个孩子都可以是我的朋友。”
“包括克里斯,对吧?”
伊蒙像是亮出底牌一般提起这个名字。卡梅莉娅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他还好吗?”
“我都在这里说了,肯定是不好。”王轻哼一声,仰起头,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但这不是重点,我和克里斯约好了,他帮我完成了这些原创术式,是时候该还所有人一个新的费里斯塔尼亚了……成败如今只在此一举,这些浪费国库不做事的废人不要也罢。当然,到时候包括你一定也会是受益者……但在将来政权彻底稳定前,我需要你为我做事。”
“你打算打破禁忌。”精灵皱了皱眉。
“禁忌会消灭禁忌。”人类扯起嘴角,勾起手指指向远处的灯光,“这时候已经管不了什么禁不禁忌的了,嗯……当然对于你们德鲁伊来说,费里斯塔尼亚的政权解体反而能让你们回归大自然,所以看起来和你们没关系,那确实是这样。但面对大量的人口,恪守自家的和平可不是什么长期策略,我得尽快把他们都给端了才行。”
面对对方无情的揭露,卡梅莉娅沉默了片刻,想了想才说下去:“你是我见过最心急的,但是同时也无法否认你确实有这个资本去放手一搏。不过我猜仅仅是这场战役的话,你应该不是很需要我的职权。”
“对,于你的话,主要是胜利之后的政权处理。但是我不需要你的所有职权,把该让给我的执行权让给我就行。”
精灵不能说是事不关己,只能说是无可奈何,她沉思片刻,开口道:“——可以,你这么选择了的话……但必须有人监督你。如果是婚姻关系的话,我们之间的事情就会变成这个国家的事情。”
“你想靠政治联姻束缚我。”伊蒙一语道出对方的目的。
“如果放任你的行为,你会成为这个国家的罪人。”卡梅莉娅也并不忌讳自己被揭穿这件事,“不过也不会太严格,我只想确认——一,既然你这么说了,这么做了,集中了权力的你不会像先前那些王一样为了自己的私欲伤害他人;二,这次动用死灵法术只是面对国家危机的例外,这类违背自然的禁忌法术不得滥用。”
王并没有否认,不如说,他显然是准备好了他的王牌才如此坚定。面对德鲁伊的要挟,并没有多大反应,“好啊,那我倒要看看接下来的路会怎么走。”
3.
几个月前……
伊蒙抱着一沓乐谱打开了克劳福德宅邸的书房门,“克里斯!术式强度测试过了,就差一点……”仍然是学生年纪的克里斯从书堆里抬起头,努力地按捺住自己的烦躁,啧了一声:“进门前先敲门。”
正想踏进门的兄长突然停下脚步,对着门使了个眼色,抬手砰砰拍了两下门板。
“……你真敲啊?”
“敲过了,好了,进入正题。”伊蒙立刻打断了克里斯,冲上去就把乐谱放在对方的面前,一口气说清了此行的来龙去脉,“我需要改进一下术式的强度,目前的乐谱和歌词……我是说,阵法和咒语,如果以有限的规模进行演奏的话,影响范围不太能覆盖整个宴会厅,你觉得我接下来应该从哪里进行改良?”
克里斯放下了手边的书,抬手搓了搓下巴,“嗯……以医学角度来讲,大脑的震颤能够破坏人的精神,可能导致精神、记忆的错乱。太大的声音和特殊的音色也会对耳朵甚至是大脑造成这样的影响……”
“也就是说——乐器的选择和编制……”伊蒙迅速跟上了克里斯的思路,从旁边顺手拿起羽毛笔把想法记录在笔记本上。
“虽然当然是乐曲更让人震撼更能让人有一种,呃……大脑里会感到震颤……”克里斯调动着自己记忆里的知识胡乱比划着,“不过根据你、费迪南德……你们说的哈,艺术这种东西倾注了感情的才好……?”
“那当然……嗯哼,也就是说感情能促进魔法的效果?你觉得呢?”
“根据资料来说,‘祈祷化为力量’的那类派系,应该和你擅长的祝福和诅咒差不多吧。”少年挠了挠头,“这我不懂,不应该是你懂吗?”
“也就是说就我一个人的怨恨的力量不够……”伊蒙叹了口气,停了几秒后才小声嘀咕道,“需要更多的人吗……”
“但是如果想扩大乐团的规模的话你这会儿打算去找谁?”克里斯甚至懒得提这个无血无泪的人怨恨从何而来,只是耸肩以示无奈,“这年头谁还有心思搞音乐?”
“活的不好找,死的还难找?”伊蒙冷笑了一下,把乐谱收回去。贵族之中除了少数的能人以外,剩下的支持者,或者说自己的帮手又去哪找寻呢?既然贵族再无人才,那么高手就在人间——即使是死去的人们。“就算是尸体,也是带着怨恨死去的,每个领地最不缺的就是冤死的人。”
就算是克里斯,听到自己兄长的这个想法也难免眉毛一抽,“*通用语粗口*,你疯啦?”
“这个国家现在所有人都疯了,你用你的话来说说,我在百分之几的位置?”
“空前绝后,前所未有。”克里斯多弗撇了撇嘴,“你打算整多少人?大哥,这是死灵法术,你要带着一群尸体去演奏管弦乐?你控制得来?”
而当他抬眼看向伊蒙那张游刃有余又不怀好意的笑脸,他脱口而出问的这些话似乎毫无意义。果不其然,伊蒙诚恳地回答起他的问题,似乎这些方面早已被他宏观地考虑了个周全:“这当然是个非常考验精密控制力的仪式,但如果我这一步能够顺利铲除一部分人,那么接下来没了领头人、被打消士气的亲卫队就算打过来,也不会发展成大规模战争,那岂不是血赚?不过正如你所说,控制起来需要我全神贯注地指挥、演奏、咏唱……所以,我需要你来帮我想一想——你最擅长这个了不是?”
少年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呵呵……来这招啊……还是你行。”这次换作少年从兄长的手里把乐谱抽走仔细看了一遍——对于克里斯来说,他并不是不懂乐谱,至少他能够分得清声部与乐章,“同时施展多个术式很难,但是你这可是在操纵一整个乐团,很多事情完全可以分给乐团来做……比如说,我觉得管乐,尤其是笛声作为牵引和控制就很好?弦乐部分可以提升对大脑的震颤,更好地控制听众的情绪;钢琴和鼓点可以从指令的意义上控制一些动作的变化……这能行吗?”
伊蒙轻哼一声,又把乐谱抢回去,“有想法了,还得是你。下次我联系特里斯领和哈塞尔阁下给你带点新书。”
“麻烦带点卑谬或者阿尔因茨的教科书或者文献。”克里斯没等伊蒙关门离开,就继续埋头看书了。
5.
“——他们要你睁开双眼,要你用那双手捧起他们罪恶的脸庞(They ask you to open your eyes/ To hold up the masks with your pure hands)……”
庭院里传来了悠扬,却有些失真的小提琴声,以及青年优美而又凄清的歌声。
“他们诅咒你吞下所有的谎言,紧攥着你的衣摆拖拽入深渊(They curse you to swallow all of the lies/ Drag you deeply tight and tight)……”
精灵骑士循着声音走过去,他明显能听见声音的主人喉口有些干涩——他用那日渐沙哑的嗓音在不断改进诅咒的魔法,试图向其中倾注憎恨,而这份憎恨也是这位音乐家唯独需要练习的事情。倒也并不是说年轻的王真的是个无血无泪的人,相反,他更像是难以分辨而去探索,试图从喉咙里撕扯出一些字词,辨认一番什么才是人们所说的“怨恨”,且必须是如同利刃一般能够贯穿人的心脏的怨恨。特奥多尔来到后花园,这才看到伊蒙双手托着一颗悬浮着的、泛着微光的传声魔晶,从中发出的琴声附和着王的歌声,轻盈的音调中伴随的是沉闷得令人不安的旋律。
提督不敢打断,自己的学生无时无刻不在努力,自然也不能打断他此刻奋斗的兴致。于是他就站在旁边听下去,那让人焦躁的起伏甚至只是独唱与魔法发出的声音,而他甚至不知道,这焦躁到底是魔法的作用,还只是自己多余的担忧与恐惧。
但也没听多久,歌声和琴声戛然而止。人类青年放下魔晶,头也没回就说了一句:“听多了脑子会坏掉的喔,老师。”
“……你的听力还是这么灵。”骑士从石柱的阴影中走出来,走下台阶,向伊蒙鞠躬行礼,“只是不敢叨扰您的兴致罢了。”
“我还没那么蛮不讲理吧?”王耸了耸肩,“对于没被下蛊的人来说,这点程度的音乐虽然也没什么效果,但是还是会对精神造成点影响,我没必要对特里斯领主——尤其是我的老师做这种事。”
“好,好的。”特奥多尔顿了一下,站正后看向伊蒙的方向。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昔日的剑术学生,头上戴着黑金色的继承者之冠,身着漆黑却不乏华美庄严的礼服,下摆像是翼族长长的尾羽,袖口层层叠叠的荷叶边在长发的衬托下并不会显得过于突兀。不过对比起其他的贵族,王这身打扮确实显得更为低调,且看上去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看来对方对于这场战役早已等候多时。
伊蒙咳嗽了两声,似乎是最近的练习带来的嗓子的压力太大,“咳……军队和海盗都安排好了?”
“目前每组部队各就各位,包括喀迈拉边境的人员。”
“那就好。”王点了点头,“民兵队呢?我说之前那几个领的佣兵和民兵。”
“民兵队基本上被安排去了混乱但是兵力不怎么多的领进行辅助。部分佣兵志愿带领民兵队辅佐海军,剩下一些独立的佣兵分别跟随海盗在领地庄园埋伏作为刺客辅助。”
伊蒙轻轻地点了点头,略带阴险地勾起了嘴角,“哼,那接下来就是等着了……”
0.
这是大约一两年前的事情。
伊蒙坐在特里斯贵族庄园的会客厅里,烦躁地靠在沙发上,搞得会客厅内部的氛围直降冰点,周围的仆人都有些敬而远之……或者说是恐惧的意思。特奥多尔见状也没办法,只好小声将仆人支开,并从仆人手里接过茶壶,给对方的茶杯再续上一杯药草茶,“我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安全的领地在费里斯塔尼亚境内也在少数,而以目前的势力来说,资源丰富的亲卫队全在敌方手里……”
“*通用语粗口*,我方资源就算有特里斯领、德鲁伊教团和哈塞尔商会供着,这也不够出兵的啊……”青年骂骂咧咧地拿起茶杯猛喝一口,捏着茶杯把手的手劲大得仿佛能把它捏碎,“平民征兵?不,强迫他们靠不住,虽然说区区只会搓火球充数的普通士兵我一个人保守能杀他们两个排,但总不见得全靠我吧?”
“您冷静,在兵力匮乏的情况下,只好想想怎么削减对方的战力……”
“不是,你是提督,特里斯亲卫队的队长!就没有什么其他征兵的渠道——哎?等一下……”伊蒙放下茶杯,突然灵光一现,“要说特里斯领的人……多米努斯海盗国的大海盗是不是和你同姓来着,他原本是你们领的人?你认识?”
“啊?”
特奥多尔被对方突然的连珠炮追问吓愣了,毕竟这可是国王在亲自打探叛国海军的消息——尽管这个叛国海军,现在的海盗头领确实早在百年前就是自己的伴侣……但真的要在这时候把佐兰的消息供出来吗?人家头上顶着个叛国罪,自己把他的消息说出这不是出卖人家吗?但是不说的话对方只会为了兵力的问题发更大的脾气,到时候出了什么偏差事情只会更麻烦……
“把叛国贼的事情藏着掖着的话你有连带责任哦……?你也不想被平白无故扣个叛国罪在头上吧,特奥多尔老师……”王像是看出了提督脸上精彩的冷汗和铁青的面色,不清不淡地提了一嘴,但是用手半遮着的脸上似乎透露着似有似无的幽怨和质疑。
“——对,我……我和佐兰是伴侣关系,目前还保持联系。”提督故作镇静,紧闭双眼,举起双手,咽了口唾沫,“但我发誓,我们之间的沟通和国家问题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任何谍报和串通的事情,他劫掠过其他贵族领的船只也是在镇压其他贵族领,和国事没有任何关系!真的!”
“……噗嗤。”
伊蒙收起了带着怨色的表情,看着对方紧张的神色在一旁憋笑:“那不正好吗,我们要杀其他贵族领,他们劫贵族领的船,把一整个海盗国的兵力搬过来能算多少战力?”
特奥多尔睁开眼,迷茫地看着君王脸上的笑意,“您……认真的?您这是要收编海盗啊……?”
作为对方的剑术老师,提督对于自己的学生有多反传统和违背教条,也起码了解一二,但他愣是没想过,对方其实是个连叛国海盗都想伸手占为己有的野心家。
“啊,不然呢?”伊蒙翘起二郎腿,甚至低头注意了一下不踢到茶几,“拜托,我在重组这个国家的秩序,还管个屁的叛国不叛国?要是能商量一下把那群海盗收编过来——或者说暂时雇佣来也可以,咱们目的一致,端了那群废物贵族。事情成了之后,我也不是不能考虑把您的伴侣头上挂着的叛国罪撤销……”
“哎……真的吗?”
“我这方面食言干什么?”王叹了口气,“如果人家真的能干出点本事,还在意什么叛国的问题?眼下可有着比没用的形式主义更重要的东西,我亲爱的老师。”
特奥多尔感到有些晕眩——对于一个精灵来说,这个人类君王的裁决不知道该不该说是想一出是一出,但如果能依靠海盗进一步的镇压成功颠覆目前的秩序,也应了佐兰的意思。到时候,但愿国家能够恢复正常运转,而佐兰那边也能选择回来,那是再好不过的了……虽然怎么想都觉得那个家伙没打算回来。
“……好的,好的,我会去跟佐兰交涉的。”在红衣的提督眼里,自己的学生开出的谈判筹码宛如恶魔的诱惑,又有如鲜甜的果实。如果在其他人眼里看来,反传统的君王也一样在背叛这个国家,那么自己就是他的共犯,但他自己也无法保证眼前的王到底是否会真的兑现承诺。这个孩子在刚成年的时候就亲手砍下了自己的双亲的头颅,而自己也是知情者。伊蒙对仇人恨之入骨的同时也绝对能做到将对方千刀万剐,所以最终只能祈祷王不会记恨叛国的海盗。
1.
“……到时候,你就跟他说,我会在之后重新建立政权结构,”伊蒙酝酿了一下台词,将羊皮纸卷起来,用草绳捆好,“然后其他的话……资源——人力和金钱——也就是教育和经济是发展必备的条件。我不能保证一开始会很顺利,这得看最后能从那些贵族手里收缴多少东西补充国库。如果有反对我的残党我自己会处理,但我至少拎得清如何建立这些基础。”
“然后避免有势力趁火打劫,军队也得跟上大部队……”摁下火漆印章的几秒后,王挪开印章,绯红中混着金粉的蜡被印上了只属于伊蒙的魔法纹章。随后,他又把蜡章背后烧化了一些,粘在了绳结上。最后,他将这封卷好的信绑在了旁边立着的渡鸦的脚上,语气相比起之前的游说少了很多的情绪起伏,“要做的事情真多呢。”
——于是,提督带着水手和乌鸦,久违地踏上了甲板,出海寻找多米努斯的舰队。
特奥多尔并没有选择沉重的商船,而是调用了一艘押送人员的快船,带上水手们就进行搜索。而乌鸦虽说是乌鸦,但那是王的召唤物,在海上不仅能够生存,还能飞往远处进行勘察和感知远处的船只。该说是得益于王的祝福吗?还是说恰好碰上了多米努斯驻扎在附近的时候,在一边航行一边迎接归来的黑鸟后不久,船上的水手们远远地就看到了多米努斯海盗国的旗帜和风帆。
“报告提督!发现目标船只!”一名海军打开了船长室的门汇报道。
提督并没有发言作答,只是迅速站起身,放下手头的文书就奔向甲板,拿起望远镜就看。确认是多米努斯的舰队后,他下令其他人控制船帆降低速度,令掌舵员操作船舵慢慢靠近对方船只,让渡鸦停在自己的手臂上,等到接近到一段距离后,才抛下锚停下来。
“多米努斯的海盗们!听我说!”特奥多尔登上船头举起手,“我们此行并无敌意,我有话和你们的领头人讲!”
虽然提督这么说,他也知道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
“海军?海军能找我们商量什么?滚!”
“贵族的走狗赶紧滚!再不走咱可要开炮了!”
“想和老大谈话还早个几百年呢!长生种乖乖等着去吧!”
显然,海盗们可不会对交战已久的海军抱有什么好意,几个种族各不相同的海盗在对面的船上七嘴八舌地喊着。相对而言,就算是平常天天在人民之间做好好先生的特奥多尔也不免额角青筋暴起,抿着嘴瞪着那几个小子——呵呵,按海盗头子和自己的关系以及辈分来看,这群人应该认自己是第二个爹才对。
“嗨嗨嗨吵什么吵,几个人扎堆在甲板上偷什么懒?该干嘛干嘛去!”在对面的争吵声中,突然从更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大嗓门的声音驱赶着这群海盗,甚至揪住一个从身边溜走的部下就揍了一下,“海军来了就来了,不干活今晚谁都没饭吃!都给我滚!”
对这个声音的主人无比了解的特奥多尔,看到出现在甲板上的人自然是没怎么惊讶——独角的提夫林,劫掠贵族船只的大海盗,当然同时也是自己的伴侣……佐兰在赶走其他人之后才抬头看向自己,然后自己又看着对方眼前一亮,冲着自己就开始笑:“哎哟,瞧我看见谁了?好久不见啊,提督大人——这么久没在海上见过面了,这次竟然是亲自找上门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我是来为新王传话的。”提督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事发突然,请允许我前往你们的舰上私下说明。”
“嗯哼,新王?”佐兰端详了一番,毕竟他不是不知道国内的变革,作为海盗,各国的消息自然是要更为灵通。在如此混乱的环境下,对方所说的,能称得上新王的存在有很大可能就是特奥多尔的那个徒弟,那位新的克劳福德家主,“……要上来也可以,但只许你一个人上来,但凡多一个人我们可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那是自然,约定俗成的东西我当然懂。”提督像是完全料到了,或者说他的本意就是单独交涉,于是他抬手下令身后的海军们,“全体待机!我一个人去交涉。”
面对特奥多尔坦荡的态度,佐兰转头就招呼海盗说:“放行!集体保持常规警戒!不许在没命令的情况下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也不许随便挑衅海军!”甲板上的海盗接到了指令,也不得不从,一声不吭地拿来了木板给海军的船只架桥,提督也顺势带着渡鸦,沿着木板桥走上海盗的船。
……
佐兰领着特奥多尔来到了海盗的船长室,两人进门后前者就把门一个反锁。他确认就此隔绝了屋内屋外后,才走过去伸手抱住了海军提督,看得出来很用力,也能从蹭人头发的小动作看得出海盗头领很是高兴:“想死我了,真没想到你竟然重新出海了!先让我抱一下……”
“当然是因为有事……”特奥多尔不作任何反抗,只是指了指因为被占据了位置,而在空中扑腾后落在书桌上的渡鸦,“虽然听起来很疯狂,但是是新王有求于你们。”
“国内局势已经发展成这样了?那我看看。”佐兰抱了一会儿才放开,伸手去取下乌鸦脚上绑着的信件。
略微潦草却又能够清晰识别的通用语文字整齐地书写在羊皮纸上,大致内容为“如今费里斯塔尼亚被其他贵族领蚕食,颠覆政权需要能够抗衡其他领地的亲卫队相应的兵力,因此以费里斯塔尼亚新王的名义请愿多米努斯海盗国给予兵力支持”……如此一番目的明显、简单粗暴的请愿书,但华丽的落款和独特的徽记却又时刻在提醒读者,写下这封信的人确实有着不一般的野心。
然而,对于早已逍遥国外的大海盗来说,费里斯塔尼亚的国事其实和他没有任何关系——除了特里斯领还算是他和特奥多尔共同的故乡,但也只有这么一个值得纪念的地方了。即便如此,佐兰还是放下了信件,看了眼提督:“那你又是怎么想的?你觉得这位新王值得付出吗?”
特奥多尔只是深吸了口气,“——他是我的学生,我怎么可能不觉得?”实际上他作为特里斯领现在的领主,处理国事也是在苟延残喘,如今他为了寻求一个解脱的出路,除了依靠新王的野心以外别无他法,“这个国家现在难得出来一个想以一敌百颠覆政权的王都是千载难逢的事情……”
“……你是这么想的啊?”海盗挑了挑眉,不过想想之前提督的状态也不难理解。而且,他对于这个年轻的王确实有那么一点好奇心,毕竟首先他是特奥多尔的学生,其次这个学生又成长得似乎比这位老师都要厉害。但作为目前多米努斯海盗国的王者,佐兰也不免有些疑虑在内,“老实说,直接这么看这个其实不算是好事,毕竟也不好说这是不是打算把海盗一块解决了。当然,我能看得出来对方是想要我们这些力量可以支配。”
对方说的确实属实,目前王的确需要海盗的力量以压制亲卫队,但剿灭了其他贵族领后,王真的还有余力去收拾海盗吗?“……他说在清剿了其他贵族之后会重新建立政治结构确保教育和经济的运转……”特奥多尔想了想,还是选择将伊蒙吩咐他转告的消息传达给对方,“如今我们也做不了什么,有这个想法就已经很难得了,尤其是有这种颠覆的想法还活了五年的王。”
“行——吧,希望到时候别反咬一口把我们海盗给清了,”说罢,佐兰把这份信件随手塞进了船长室的抽屉里,语气中甚至带了些讽刺的笑意,“还真是没想到我随口说的混沌会这么恐怖……你有自信这个新王不会成为对人民来说更恐怖的暴君吗?”
“……我承认这位新王的品性不能说好,甚至可以说是千载难逢的疯子……也可能是天才。”要说自信,特奥多尔毫无疑问是没有,毕竟他对于自己的学生做过的事情也能算是了解一二,所以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少停顿,“但是唯独能保证的是,只要事情对他来说无伤大雅,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守信用的。”
“想清剿国内的烂肉哪儿能叫品性不好,应该叫他品性极好才对。”海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不过显然在提督面前,他还是有在收敛这份破坏性的想法的。
“好吧,你们聊得开,”特奥多尔咳了一声,这俩强势的家伙凑一起倒也确实会对一些决策感到苟同,“总之人家也说他愿意一个人前来交涉了,你没意见的话这里通知一下,我就该回去转告陛下了。”
“我没意见,见面的事可以随时安排,或者我三天后去你那里。但……”佐兰刚想伸手去打开门,但还是露出了些许落寞的表情,回头看向提督,“你不多坐会儿?”
特奥多尔愣了一下,想了想,叹了口气,“……也不是不行?”
在获得了这句承诺后,海盗这才变回一如既往高兴的样子,“好嘞,你等我和他们嚷嚷一下,然后我回来再送你。”
说完,海盗离开了船长室顺带反锁了门,把提督和乌鸦一人一鸟留在室内。
船外,号角声如雷鸣浑厚而又响亮,过了一会儿,又是木地板上嘈杂的脚步声陆陆续续地向甲板的方向远去。以这样的声音来判断,估计是以旗舰为中心呼唤其他船上的海盗也一起集合吧。
而在甲板上,几艘海盗船上的海盗纷纷顺着衔接的桥梁与木板聚集到了旗舰的甲板上,而挤不下的人也都站在旁边的船上。佐兰站在旗舰上层甲板的栏杆前,望着眼前的海盗大军,满意地点点头后大声宣告道:“大好的日子来了!现在留下来的大伙儿基本也都是对贵族有仇的对吧?之前都是劫船抢夺,现在有机会让大伙把那些恶心的贵族杀光,大伙高不高兴?!”
听见这番话,下方的海盗们也七嘴八舌地欢呼了起来。
“海军终于明白了贵族的罪恶,他们向我们求助,求助我们清剿那些贵族,”头领继续喊道,“他们是我们的伙伴,我们要向贵族发出最让他们恐惧的反击!夺走他们最重要的一切!让他们悔恨,让他们绝望,让他们彻底消失!”
紧接着,台下又更加沸腾了,众人喊着打倒那些可恨的贵族,一边蠢蠢欲动地举起手里的工具和武器,逐渐地,无序的呼喊化为了有如团结一心的口号——打倒贵族!让他们消失!
“明白了就立马去做大战的准备,再传令下去所有人现在开始禁止攻击海军,保存实力随时准备清剿!”
话音落下,其他人前赴后继地解散回到自己的岗位,一是维持海盗国的运作,二则是为将来的战役随时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