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开始全新的狩猎生活吧。
【Monster Hunter Sea】是基于游戏【Monster Hunter】系列历代大部分作品(1-4、X、Rise、World、边境等)的世界观背景基础下衍生的全年龄同人企划。
企划组欢迎没有接触过原作但感兴趣的玩家参与,企划主线剧情为原创,不涉及原作怪物及人物,即使是不了解原作的小白猎人也不影响游玩本企划。
【主线任务-刺捷龙】
前情略,在谜一般的消费欲大爆发和抽抽乐搏一搏翔虫变大翔虫的诱惑下,花光了所有积蓄的融和同样败给了对新奇玩意好奇心的雷蒙德抱着他们的战利品回了在西日村的住所——原本只是为了方便行动而提议的共租,不成想如今却也略微减轻了二人的荷包负担。雷蒙德原本是对自己毫无规划的采买多少有些愧疚的,却在不知不觉间随着泡泡机打出来的泡泡一同在潮湿的空气中消磨破碎了。
虽然自己很糟糕,但看见有人和自己一样……不,应该说更糟糕的时候,原本会觉得很不得了的事也就不过如此了。考虑到剩下的钱和之后的生活开销,似乎接下来得忙碌一段时间,在收支平衡前只能靠之前在料理长混脸熟得来的饭票度日……下馆子虽然奢侈,但想到接下来的都是体力活,好像偶尔吃好点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融似乎还沉迷于摆弄泡泡机,看雷蒙德似乎看着自己在沉思,他便笑眯眯地将泡泡机朝向雷蒙德的方向扣下了板机。
泡泡水的廉价香味让雷蒙德在被泡泡们糊脸的前一秒回过神来,他无奈地将眼前晃晃悠悠的泡泡挥散,又在融准备继续恶作剧时按下了泡狐龙的嘴筒。
“在想什么?”融指指自己的眉心,“再用力下去,你这里都能养黄金鱼了。”
“……在想之后有什么打算,你不是还有些记在账上的,团长虽然看起来不介意,但总是要还上的。”
“嗯……总会有办法的。”
当事人看起来似乎不怎么担心,雷蒙德也不好说什么。看着以前恨不得一枚子弹掰两半用的队友如今花钱变得大手大脚,不知道为何他有种“果然如此”的既视感,或者说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感觉。
感觉这种东西总是捉摸不透的,雷蒙德下意识摸上腰间早已愈合的疤痕。相较一般皮肤而言不平整的外皮和增生柔软的触感,总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融似乎有些玩腻了,将怀里的东西一股脑都塞给了雷蒙德,后者下意识便接了过来,等反应过来似乎已经迟了。
算了,他开心就好,也是,总有办法的。
从戈维斯团长那里听说了关于刺捷龙异常活动的目击情报,猎团似乎也在召集人手。大型怪物的活动会影响到村子的贸易和安全问题。同时大型怪物间的相互影响和觅食行动,可能会导致原来地盘栖息的中小型怪物向外迁徙。在对抗迁徙的怪物群上猎团已经分散了许多人手,总得有人去解决问题的源头。
关于刺捷龙的情报不多,前线的猎人似乎传来了几张潦草的画像。虽然是匆忙间绘就的,但毕竟起草的也是同行,身为猎人最关心的几处特征都很好强调了出来。暂且不知道海滩上游荡着多少条流浪的刺捷龙,故而只要不是新手,猎团似乎都来者不拒。
因为欠债,融虽然表现出了几分犹豫,但到底还是没能拒绝团长的热情。
“同族啊,在龙人里也还只是个孩子嘛!”团长大力拍打着融的后背,用力之猛差点没刷满融的眩晕条,“正因为年轻所以才要多见见世面,没关系,我们的员工很优秀的,无论如何也不眼睁睁看着我可爱的新人们变成刺捷龙的食粮却什么也不做的,西日村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融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那热情的招呼下颠倒了个位置。兴许因为回去后脸色不太好看,雷蒙德很贴心没去再打扰心情复杂的融。于是当他去物色有没有合适的委托时,也被戈维斯热情招待了一番。
是夜,当雷蒙德有些踉跄地回小屋时,正好遇上了全副武装准备出门的融。雷蒙德此时浑身也和快散架一般,却沉默地看着融手里的轻弩,默了片刻后也拿起了自己的太刀。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和你一起。”
夜晚的海边在月光下没有想象中昏暗,却也远不如白日时的可见度。融尝试着尽可能看向远处,似乎是想让眼睛尽快适应黑暗。雷蒙德观察了一会儿,融在龙人族中似乎算是龙化特征不那么明显的那一方。但细看似乎也有许多看起来和一般人无异,实际上却还是偏向龙类印象的细节。尤其是那双蓝金色的双眼,虽然融大部分时候都笑眯眯的,但合作的次数多了,偶尔在狩猎中同那双宛若龙的双眸,总让雷蒙德有种自己也是猎物的错觉。
想到这里,雷蒙德默默移开了视线。几乎是同时,融倏地看向他,审视般将雷蒙德从头打量了一番。作为被审视的客体,雷蒙德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满融这样的打量,却又很难描述自己不爽的点在哪里,只是每回都在他即将表现出不快时,融又总是很及时眯眼笑了起来。
“怎么还是这一身?之前承接鹈鸥鸟任务时应该做了性能更好的装备吧。”
“……行动上更方便,”融似乎不太信,雷蒙德只好再补充道,“而且防水。”
“这样啊,”兴许是龙人族的基因都倾向于高大的身形,雷蒙德自诩身高在猎人中也决计不算矮小的,却和融比起来仍有些许差距。身形倾长的龙人每回靠近他,他都下意识有些戒备,与人把握不好距离感的龙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将他被帽子压塌了的头发从帽檐中解救了出来,然后替他将帽子扶正,点头道,“嗯,虽然很可惜,但海卫队的制服也很适合你,很可爱哦。”
雷蒙德本意上并不是因为好看与否才选的衣服,但也多少因性情直率的龙人的夸赞而有些难为情。虽然他不想穿鹈鸥鸟的装备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融的视线过分露骨,雷蒙德本来就很在意后排的安危,如今前有猎物后有队友凝视,就算他心理素质极佳也很难不为此分神。
“……可以了别说了。”
融似乎心情不错,背起枪便专心去找刺捷龙留下的痕迹了。
海浪会带走沙地上留下的脚印,刺捷龙是夜行性生物这点从目击人士口中已经得到证实。夜行性生物不多,却也存在一定干扰。但刺捷龙既然是外来入侵生物,那在众多杂乱的脚印中必然也独树一帜……刺捷龙的行踪并不难寻,基本上他们不会离开自己的领地,就算夜间会离开巢穴觅食,也不会去太远的地方。很快融和雷蒙德便能根据脚印的分布和疑似刺捷龙觅食过程中吃剩的新鲜残肢圈出刺捷龙的活动范围。
融和臭煲在刺捷龙可能会经过的路线上布置了些简单的陷阱,雷蒙德和萨林分别在两边的路口帮忙望风。海风中夹带着丝丝缕缕的血腥味,萨林鼻尖抽动,似乎在辨识血腥味的主人。而后便果断回头将臭煲叼上了后背,催促般用前肢扒拉了融的衣摆。
融和雷蒙德几乎同时看向彼此,然后迅速掩去地上的痕迹,藏身于附近的岩石处。藏身处狭小,夜行性生物的夜视能力本就极佳,他们不敢赌自己如果大意会不会被发现,只能尽可能压低身位,不露出一丝可疑之处。
不远处,朦胧的月色下似乎有什么大型生物缓步行来的身影。它似乎拖拽着什么的躯体,大量从伤口处渗出的鲜血浸湿了它脚下的沙地,随着拖拽的行为拽出一地狰狞的血痕。海浪似乎也难以卷走那可怖的出血量,却是将那股令人作呕的铁锈味无限扩大,几乎渗入每一个毛孔中。
那就是刺捷龙,正如名字一般背脊生长着狰狞的尖刺,体表覆盖着厚实的鳞片。它拖拽着的似乎恰好是一具鹈鸥鸟的尸体,脖颈处的动脉被尖刺贯穿了两枚大洞,此时正往外冒着鲜血。从腿部的抽搐来看,似乎还未气绝。而作为胜利者的刺捷龙似乎突然改变了主意,它松开了对鹈鸥鸟的牵制,然而在受此重创之后的鹈鸥鸟本就是强弩之末,它无数次尝试站起来,却是连头都再难以抬起。刺捷龙似乎根本没把它放在眼里,只是在鹈鸥鸟挣扎时,当它将那残破的翅膀扑向了刺捷龙的眼脸时,才不耐烦般踩住了那躁动的羽翼。而后便低下头颅,当场分食起鹈鸥鸟的血肉。
整个过程没花多久,鹈鸥鸟便不再动弹了。失去光彩的眼睛似乎定定看向了海的那边,不知道天堂是否还有那样的薯条。
得益于浓烈的血腥味,刺捷龙似乎还未发现有不速之客目睹了它进食的全过程。在融的第一发闪光弹的掩护下,雷蒙德迅速从刺捷龙视野的死角靠近率先发起了进攻。被打断进食的刺捷龙狂暴下的咆哮声掀起的音浪几乎掀翻所有人。它迫切地想要绞杀一切侵犯它领地的宵小,但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在闪光弹的作用下根本分不清正确的方位。愤怒具现化需满了它的眼眶,使它的双眸几欲滴血,衬得那双黄铁矿般的瞳孔在夜里依旧鲜艳异常。那条尾巴确实是满足屠杀条件的凶器,虽然闪光弹的效果仍在起效,但在那尾巴的席卷下亦很难讨到好处。
那条几人高的巨尾宛若布满倒刺的铁鞭,仅靠武器去格挡仍有局限性。装备的性能再优越亦在这狂怒之舞下略显逊色。几招下来雷蒙德身上便出现了几道豁口。只见刺捷龙那条铁鞭尾宛若毒蝎般在空中抡满一圈,见势不妙的雷蒙德只得收起架势朝一边闪躲。掀起的沙尘和汗水刺激地伤口酥麻不止。臭煲见状立刻与萨林交换了站位,几乎四脚并用连爬带滚到雷蒙德身侧,可以说是很及时地埋下了一枚活力壶。
被壶水冲洗过的伤口似乎不再酥麻,雷蒙德重新握紧了手中的刀具,再一次朝那尾巴挥刀。
负责远程牵制的融似乎也理解了尾巴的威胁性,在闪过刺捷龙一记爪击后飞快更换了弹匣,配合雷蒙德将斩裂弹一枚枚钉入尾根处。斩裂弹爆裂开后宛若烟花般在刺捷龙的身上剜开一道道血花,破碎的尖刺和四溅的鳞片一点点暴露出坚硬外壳保护下的细嫩皮肉来。见状雷蒙德便瞄准那处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肉,每一刀都正中那豁口,直至刀刃卡进骨节中。
又是一记甩尾,雷蒙德决定冒险一把。他没有尝试完全闪过刺捷龙的攻击,而是借助甩尾的力量攀上刺捷龙的尖刺,被斩击弹炸开的皮肉出刚好有一处可以站稳身形的落脚点。想要毫发无伤几乎是不可能的,熟悉的酥麻感再一次从伤口处蔓延开来,但现在的机会再好不过。雷蒙德双手握住刀柄,一点点将刀刃完全送进尾巴根部,只听嘎巴一声脆响。太刀撬开了刺捷龙铁鞭尾的骨节,剩下的皮肉和鳞片不过是勉强牵连着尾巴与身体,事到如今它已无法再自如控制自己的尾巴。雷蒙德一鼓作气,将尾巴连根斩断!血柱几乎随着刺捷龙抽动的身体喷洒而出,剧烈的痛感使它难以维持自己的身形,而刺捷龙锁定的目标不是雷蒙德,而是在夜里一身白衣,格外醒目的融。
它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将身体冲上融藏匿的岩石处。只见那等人高的石块在刺捷龙铜墙铁壁般的甲壳下应声而碎,同时狂怒下刺捷龙的爪击似乎避无可避。闪避既然没有效果,情急之下融果断将弩收起,然后放出翔虫腾空而起,勉强躲过了那致命的爪击,甚至带着因撞击岩石而被甩飞的雷蒙德一同狼狈落地。
舍身一击不成,刺捷龙似乎不欲多做纠缠,带着血痕淋漓的创口似乎准备逃离。
雷蒙德似乎是第一次体验翔虫,腾空而起的感觉让他的心跳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快到几乎爆炸。若就那样毫无防备摔落在地,估计没好一会儿缓不过神来,甚至他都做好了受击的准备……翔虫真是个好东西,他也想要。
兴许是接受到了雷蒙德的眼神暗示,融示意雷蒙德伸手。后者虽然没能理解,但也没有犹豫便将手放到了融的手心。同真正的龙不同,虽然都有细小的鳞片覆盖,但融的手上附着的鳞片柔软且温润,若不是正在外出狩猎,雷蒙德或许会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观察一番。此时却只能压抑住内心的求知欲,观察融下一步的行动。
很快,一只闪着荧光的翔虫便从融的衣袖里探出头来,在融的意志下顺着他的胳膊爬上了雷蒙德的手背,虫类细小且略带黏性的足走过肌肤的感觉甚至有些细密的痒。雷蒙德下意识动了动手指,而融亦被雷蒙德摸得有些无所适从,便随着心意与雷蒙德掌心相贴,十指相扣。
翔虫仍温顺地趴在雷蒙德的手背,尾部闪着绿色的荧光。雷蒙德只是顺着融的动作轻轻握了片刻,便后知后觉松了力道,隐晦地将手抽了回去。
融似乎并没有为此感到不快,只是贴近了雷蒙德同他一起观察在夜晚宛若萤火虫一般随呼吸闪着微弱的光的翔虫。
“我有一个好主意。”
融眯了眯眼睛,雷蒙德却只觉得有种糟糕的预感。
“雷蒙德,你想不想学御龙?”
刺捷龙的领地意识强烈,就算断尾也不会离开巢穴太远。融和雷蒙德推测刺捷龙此时受伤,那必然会寻求补给。他们发现了一处有小型怪物出没的岸边,离刺捷龙的巢穴并不远,只是一般骄傲自大的刺捷龙远看不上这样的小型猎物。然而显然,此时它已经没有选择的余裕了。
蹲守并未消耗太多的时间,刺捷龙的攻击欲望依旧是杀父仇人的级别。故而融和雷蒙德没有给它修养的机会,然而显然再一次偷袭生效之后这头刺捷龙明显对猎人产生了防备心理。可惜这一次他们并不在乎偷袭是否成功,在融成功吸引了刺捷龙的注意力之后,雷蒙德悄无声息出现在了刺捷龙的身后。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翔虫,融的教导可以说得上是简洁粗暴,且没有太多练习的机会。但狩猎刺捷龙已经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换个角度来说现在也是练习新技巧的好时刻。
臭煲抱着活力壶蹲坐在融和雷蒙德的中间,确保活力壶的泉水可以将两人都覆盖其中。
奄奄一息的刺捷龙在御龙绝技的最后一秒撞上了麻醉陷阱,于是在和捕获弹的双重连锁下成功成了猎人的掌中之物,西日村的危机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他们成功了,只不过,如果御龙的对象不是刺捷龙就好了。
“嗯……嗯……总之……这是活力壶喵~泡一泡会有各种好处哦喵~”
—完—
爆桶爆炸的声音在西日村训练场中响起,打破了夜晚长久的安宁。珀拉瑞斯收起弓,走到箱子前不知道在翻找些什么。
孤月悬于空中,皎洁而明亮,丝丝缕缕轻薄的云随着风流动着,时不时投下阴影。
今日又是一个无星夜。
“红豆。”珀拉瑞斯开口,黑发的少女无声地站在他的背后,没有握着武器的手臂上是刚包扎好的伤口。
“我今天遇到它了。”红豆说,“刺捷龙。”
珀拉瑞斯翻找东西的手一顿,把想要拿出的瓶子又再度放下了。
前些日子又有新的任务被张贴在告示板上——刺捷龙。红豆和珀拉瑞斯对它没有什么了解,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接任务。
不如说珀拉瑞斯阻止了红豆去接任务。
“我们对它还不了解。”珀拉瑞斯拦下了准备前去承任务的红豆,“先收集下它的生态信息。”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谨慎了?”红豆问。
珀拉瑞斯没有回答,红豆也没有问下去。尖锐的爪子,锋利的牙齿——以及那从头部开始一直生长至尾尖的黄刺。它们都在告诉猎人们刺捷龙作为猎食者的危险。
红豆今日遇上刺捷龙是意料之外,她本来只是去野外收集一些草药,便没有戴上随从,却意外目睹了正在猎食鹈鸥鸟的刺捷龙。
红豆下意识地想要举起武器警戒,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猎虫摩挲翅膀的声音引来了它的目光,垂下的黄刺瞬间竖起,微微压下身体,嗅探着闯入者的位置。
烟雾球、回家球、陷阱……所有能用上的狩猎道具此刻全都安静地躺在宿舍的木箱里,包中除了回复药就只剩下了几颗打消果实和全熟肉。刺捷龙的目光已经投向了她的位置,随之而来的便是它的吼叫。
危机感逐渐吞没了红豆的心绪,一切都在叫嚣着闪躲,但刺捷龙的动作远比她想象的要快太多太多了——长尾甩动,尖刺划破了她的手臂,鲜血喷涌而出。她向另一侧翻滚躲过刺捷龙接下来的一爪,尽可能快速地向后退去。拉远距离后牙龙并没有选择追击——饥饿的它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逃离危险的红豆腿软了一瞬,差点直接摔倒。她喘着粗气,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她已经察觉了伤口的不对劲——剧烈的疼痛此刻才传来,颜色不详的毒液灼烧着伤口,让它难以愈合。
“所以这次只能麻烦和你组队了。”红豆摆手。任务时间过于紧急,珀拉瑞斯自从在西日村开始狩猎后的状态就没怎么好过,弓箭的使用也还并没有达到“独当一面”的水准。他没有准备要承接这次任务,但意料之外的伤只能打乱他们的计划。
刺捷龙是突然从丘原和森林迁徙到海滩的,珀拉瑞斯和红豆对它都不熟悉,狠狠挨了一下后才彻底警戒起来。海卫队的防御在它的面前并不凑效,而眼下他们有的的材料也只有鹈鸥鸟。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在前去加工屋的路上,红豆把袋子里的钱翻来覆去数了又数,发现没了置办其他道具的余地。
他们把素材和钱交给了老板娘,感觉原本沉甸甸的袋子瞬间空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
同时来的还有锻造武器的猎人,珀拉瑞斯和红豆都是第一次来加工屋,本以为防具的加工会由老板娘来负责,却没想到看似娇小的老板娘抡起锤子对比她高上快一倍的铁质武器锻造起来,而一旁阳光憨厚的助手在为他们制造防具。
“辛苦了。”红豆微笑着,颤颤巍巍地挥了挥手。
这样的场面着实有些震撼人心。为了缓解尴尬,珀拉瑞斯翻开自他开始游历时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问着红豆关于她来西日村之前的故事。
比起珀拉瑞斯的不愿意谈论过去,红豆往往会向问起她家乡的人尽可能地描绘那里。
海湾、森林与山丘,美食、工艺与居民……红豆似乎总有无数的故事能说。尤其她有一位很厉害的姐姐,玄岩。她的名字总会出现在各个故事中 有时是作为主角,有时只是作为一个小小的符号。
“我是因为姐姐才成为的猎人!”红豆说。
珀拉瑞斯安静地听着那与他曾经听过的,内容大同小异的故事,补充着什么。
“玄岩妹妹”四个被摊开摆在红豆面前,珀拉瑞斯没有察觉红豆看到的时候停滞了一瞬的微笑。
在她未曾提到的故事里,比起红豆这个名字,人们更多的是称呼她为玄岩的妹妹。
尚且年幼的她也曾经把这当做一种荣光过——自己的姐姐是多么厉害的人啊!能成为她的妹妹便是万分有幸的事。女孩总是笑着点头应和,脆生生地喊出叔叔婶婶。
但在逐渐流逝的岁月里她逐渐发现了,无论与她谈论什么,无论是有关“玄岩”还是无关,最后都会变成和姐姐相关的话题。
“玄岩妹妹啊,你还要加油啊!”总爱给她塞糕点的邻居摸了摸她的头,“你姐姐那么厉害,你更是要努力啦!”
曾经于她身前指路的身影,已经变成阻碍她沐浴阳光的石墙——无论如何努力,都逃脱不了名为姐姐的阴影。
夜晚的村庄总是安静的,红豆的训练也总是会持续到晚饭时间。她知道自己的天资的确比不上姐姐——她是几万人中都不一定有的天才。
“我应该满足吗?”红豆想。她的天分已经算的上不错,师傅也曾经夸赞过她,说她有一天也会成为一位优秀的猎人。
但她是姐姐的妹妹啊——她们流着相同的血,有着相同的黑发与相似的外貌,她们理应当是无限近乎于一体的存在。
红豆这样想着,手中的动作逐渐变得焦躁,在试图跃起时崴了脚,吃痛摔倒在地上。猎虫飞舞的嗡嗡声让她烦躁,从地上抓起石块就向着虫子投掷过去。
而恰巧在此刻猎虫耗尽了体力,从另一边飞回了她的手臂上,石块无力地摔落在地上。红豆抬头,能看到群星璀璨的夜空,而有一颗格外耀眼。
“那一定是姐姐吧。”红豆想,“而我呢?”
她缓慢地起身,收好武器,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夜已经深了,路上的灯火都已熄灭,只留下一盏盏尚且亮着微弱光芒的窗在指引方向。
父亲与母亲还没睡,声音透过房门传出。红豆本想去打个招呼,却被一句话定在原地。
“我想让她妹放弃当猎人。”往日总是温柔和善的母亲用着红豆认为最为冰冷的声音说着,“你得帮我想个理由,怎么和她们师傅说。”
父亲没有说话,他向来擅长沉默。而此刻的红豆却迫切地希望他说些什么。
一切注定要让她失望。在那长久的沉默之后,传来的是父亲的叹气,和一声淡淡的“好”。
没有更多的解释,一切就那么定了下来。屋里的灯熄灭了,没有再传来什么声音。红豆放在房门上的手垂落了下来,不知道说些什么。
落在她身上的月光也被云层夺取。而一盏晃荡的灯笼闯入了她的视线,烛火摇曳映射在她的脸上,泪滴无声地划过,滴落在地面。
“怎么了?”玄岩伸出手拍了拍自己妹妹的后背。
红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突然领悟了沉默的作用。父亲是沉默的,玄岩也是沉默的,她此刻已经将心中无声的怒火焚烧到了一直爱着自己的姐姐身上。
那天的夜晚就这么结束于无言之中,而清晨却是被吵闹打破。
红豆不见了。
玄岩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能找寻到她的踪迹。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地点——那是近些日子里被暂时封锁了的山峰。
最后他们是在山脚找到了红豆,没有携带武器而遭遇了怪物的少女依靠着自己对环境的熟悉一点伤没有受。
玄岩和师傅很快打退了怪物,母亲冲上去拥抱她。姐姐摸了摸她的头,手臂上不经意地露出了伤疤。
而在红豆讲的故事里,一切都化作了简单的“我跑到山脚下遇到了怪物,姐姐和师傅救了我。”玄岩手里的长枪,把她护在身后的姿态,以及师傅手中舞动的双刀。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制作好的防具也被摆在他们面前。红豆和珀拉瑞斯谢过助手,对面却挥了挥手表示能听到这样精彩的狩猎故事已经算是犒劳了。
接下来是去雇佣随从,红豆挑选了一只福木兔,而珀拉瑞斯只是低着头看着艾露猫们,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不雇佣它们吗?”商人微笑地接过红豆递过去的随从券,“有艾露猫的帮助,狩猎会更快速轻松哦。”
珀拉瑞斯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解释,最后只能吐出一句:“之前的艾露猫跑了。”
那只艾露猫站在凳子上,坏脾气地说着“就是你才不呢当猎人呢喵”,随后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而红豆刚雇佣的福木兔此刻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拉回了他的思绪。
“像是架子呢。”红豆又把福木兔叫了回来,“认识一下吧,这是扶摇。”
福木兔轻轻地啄了一下珀拉瑞斯的手。
他们已经换好了鹈鸥鸟的装备,此时还在适应,夕阳即将沉入大海,刺捷龙的活动时间也快要到了,两人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带着武器出发去了海滩。
等到了海滩珀拉瑞斯才突然想起来,他们貌似忘记吃猫饭了。扶摇已经先行飞去寻找刺捷龙的踪迹,红豆掂了掂手里的笛子,笑了笑。
“交给我吧。”她说。
珀拉瑞斯的弓箭技术在稳步上升,比起当初遭遇海龙时的死板,已经能看出些成果。教官的训练对于没什么基础的珀拉瑞斯而言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但在训练场的无数个日夜改变了他。
“小心。”
珀拉瑞斯躲过了刺捷龙的攻击,红豆在一边演奏着乐谱——但变故就在此刻发生,原先紧盯着珀拉瑞斯攻击的刺捷龙突然换了目标,转向一边的红豆,尖锐的爪子划破小腿,伤口不断地流血。她来不及治疗,随后的一击又让她陷入了刺伤状态。
糟糕,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状态过于糟糕了。身上太多的负面状态已经不能让她照顾到珀拉瑞斯那边,或许是因为今天那个故事让她想到了太多不该想的东西,此刻红豆的心中是一团乱麻。
等到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该干些什么的时候已经迟了,刺捷龙的最后一击就要打到她的身上,结果无外乎就是被猫猫们抬回营地。珀拉瑞斯及时闪到她的面前挡下一击,拉着她往营地的方向走。
“先回去。”珀拉瑞斯努力地从嘴里挤出单词。
他知道自己和红豆的状态都不太好——无数的失误,无数的恍惚。刺捷龙灵活敏捷的进攻动作总能抓到他们的纰漏,短时间内就将二人的节奏彻底打乱。
他选择了暂时放弃任务,听着珀拉瑞斯在一旁和他人的交涉,红豆心中只有一句话。
又搞砸了。
自己偷跑导致姐姐在狩猎中受了伤,虽然那个伤口很小很小,但是却撕裂了她的心。
“你的状态不对。”珀拉瑞斯说。
“所以。”红豆抬起头盯着珀拉瑞斯的眼睛,高大的龙人男性此刻却显得有些畏缩。
向来阳光的少女此刻没有再微笑,眼中似是酝酿着暴风雨——珀拉瑞斯第一次发现红豆的瞳色不似她姐姐的澄澈如天空,而是阴暗、湿冷。
“你该休息一下了。”珀拉瑞斯闭上眼。
“不用。”红豆说。
她突然变成了尖锐的样子——似乎是被什么刺激到了。珀拉瑞斯想,她的姐姐经常会这样。
“伤碍不了什么事。”她朝着料理屋走去,“时间要来不及了。”
“作为同伴——”
“我们是伙伴吗?”红豆又停下了脚步,她没有转过来,背对着珀拉瑞斯说,“我自己去也可以。”
珀拉瑞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追在红豆的后面。
“你要吃什么。”珀拉瑞斯坐在桌前,“我帮你……”
“不用。”红豆掏出了钱放在桌上,要了一份酩酊大醉套餐。珀拉瑞斯并没有看过红豆喝酒,只知道玄岩喝酒的功夫是一等一的好,想来红豆的酒量也不会太差。
“我要蔬……不,拉面。”珀拉瑞斯收回了拿餐券的手,“麻烦了。”
酒杯摆在她的面前,随着西日村的最后一丝余晖轻晃。
她想起了一个夜晚,万里无云,圆月生辉,满天的星辰安宁而闪耀。
她牵着姐姐的手,朝着村外跑去。身后是尚未歇息的灯火。
“红豆为什么要成为猎人啊?”草地上姐姐拥抱着她,溪流的哗哗声从一旁传来。
“是想变成和姐姐一样厉害的人!”她闭着眼,大声地喊出。
是吗,姐姐拍着她后背的手停住了,于是她睁开眼,两双蓝色的眸子互相看着,随后是一声轻笑。
“那你要不要试试姐姐的武器?”姐姐问。
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不要。
“我想要飞!像虫子,像鸟儿,像龙一样自由地飞!”
这是梦,还是真实?
红豆不知道。
但她突然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往前走。
该出发了。红豆举起狩猎笛。
今夜依旧无星。厚重的云遮蔽住了月光,似乎随时就要下一场大雨。
红豆走在珀拉瑞斯的前方,脚踩过沙滩传来轻微地声响,他们二人已经越来越接近扶摇所指向的位置。
起雾了。
一道黑影快速地冲击过来,红豆一个翻滚躲过攻击。珀拉瑞斯手中的箭也适时射出,击打在刺捷龙的腿部。
雾是刺捷龙的主场——红豆知道这一点,他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快速激怒刺捷龙,把它引导去别的能见度更高的地方。
她和珀拉瑞斯没有任何交流——没有常年一起作战的默契,比起“合作狩猎”更像是各打各的。红豆竭尽全力去配合珀拉瑞斯的动作,但是因为雾中能见度较低,对珀拉瑞斯的受击状态只能依靠声音来判断。
珀拉瑞斯躲过了又一次的攻击,他目前的状态还算好,但一直闪避导致对刺捷龙并没有造成太多的有效伤害。拖时间对他和红豆都没有什么好处。
刺捷龙的动作愈发地快了,珀拉瑞斯也逐渐进入状态,这段时间高强度的训练已经让他逐渐熟悉了弓箭,而一边的红豆也找到了节奏,加入到了进攻。
红豆的招式算得上凌厉——狩猎笛本身更注重于辅助攻击,但此刻在她的手中却挥舞出了强大的气息。几次敲击全部都打击在刺捷龙的头部,很快就将刺捷龙激怒。
夜晚还长——而此刻狩猎的氛围才到达顶峰。
异样的火焰燃烧着红豆的血管,心中按捺不住的激动。刺捷龙的一招一式已经让珀拉瑞斯找不到合适的进攻时间,但她却依旧在进攻。尾巴打到她的腿上,将还未彻底愈合的伤口再度撕扯开来,但很快她又将状态调整好,继续攻击。
一来一回,刺捷龙很快就进入了疲劳状态,乘此机会进行输出是最好的,而在片刻的喘息之后,刺捷龙又开始猛烈地输出——似乎比以前更强悍。
红豆这才注意到有些演奏效果已经断开,而一边的珀拉瑞斯有一次狼狈地翻滚闪避。
“珀拉瑞斯!”红豆大喊,“珀拉瑞斯!”
他身上已经没有多少补给了。状态有些糟糕,刺捷龙进入了最后的狂躁阶段,动作快捷,有些难以看清。珀拉瑞斯感觉到自己有些耳鸣——但他清楚地知道,正是此刻自己的对刺捷龙的伤害才是最大的。
“珀拉瑞斯——”他听不清红豆的呼喊,刺捷龙的尖爪即将袭来,红豆一如当初的珀拉瑞斯一样,挡在了他的面前。
剧烈的疼痛从手臂传来,随后是刚起身就被击倒,刺伤和中毒状态再度一同出现,酒精带来的亢奋状态却让她无比坚信此刻自己没事。
但在一旁的珀拉瑞斯却十分清楚,红豆已经触发了大毅力。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睁开过这只眼睛了。
鲜血刺痛珀拉瑞斯的眼睛,让他几乎是瞬间就再度开始了对刺捷龙的进攻——而此刻的刺捷龙也已经疲劳,在最后一箭下快速倒地。
雾散去了。
今夜是一个无星夜。
“我们是伙伴吗。”红豆突然开口。
珀拉瑞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那是红豆先前对他的质问,如今却又从红豆的口中,换了个方法说出来。
他有些恍惚,眼眶变得酸涩,抬起手想要触碰着什么。
我们是伙伴吗。
珀拉瑞斯无声地说着。
月光洒落在他的脸上——阴云散去,
“抱歉。”他喃喃。
红豆没有听清——她已经陷入了沉睡,在海湾明月的照耀之下安稳而甜蜜,只留珀拉瑞斯一人抬头看着无尽的深蓝色天空。
红色的少女终究要挣脱桎梏向前走去,离开那曾经照拂她、笼罩她的灰色羽毛,自己振翅飞翔。
「自由而无畏的人们啊,你要朝着何处前行?」
「无星的天空无法迷惑你的脚步」
「琉璃色的夜无法将你留住」
「你要去往何方?是下一个海港,还是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