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MMOPRPG《最终幻想14》世界观为背景的OC企划,旨在给冒险者们的原创角色一个可以互动交流的平台。
愿各位的故事如同星光,穿越时空的重重迷雾,能在彼此的生命中留下永恒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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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划已于2025年3月10日正式开放,期待您的参与。
这次入梦时,陆淮正扶着墙走出那条阴暗小巷,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串小小的脚步声。她警觉地回头,却看见奥尔什方满脸欣喜地朝她跑来。
“你怎么在这儿?”陆淮没主动靠近,略带防备地打量着他。
“我也不知道,我本来在河边钓鱼呢,鱼钩飘进月亮的倒影里,怎么也拉不动,还把我往河里拽,我想松手也松不开,就这么被拽下河了!到处都黑漆漆的,我没法发声也不能动,不过幸好没多久你就来了!”
他说着,也学陆淮伸手触碰巷壁,指尖却直接穿过了潮湿的砖块,“咦?我摸不到……不过……你身体好点了吗?”他转而伸手轻轻碰了碰陆淮的额头,“能摸到你!你没有发烧了!”
陆淮这才放松了警惕,“这是我的梦,不过可能没有你那儿那么……呃……舒适。我看看能不能带你回去吧?” 她垂下眼睫,伸手牵住奥尔什方向外走去。
梦里只有一条路。
女人牵着阿瑾出现的时候,陆淮眼珠都没转,只是径直向前走去。
“那个姐姐在叫阿瑾诶……真温柔。”少年喃喃道。
他话音未落,就感受到陆淮牵着他的手突然收紧,指节骨节用力到微微发白。
“走。”她埋着头,声音冷硬而轻,“别看,走快点。”
她强迫自己别去听女人温柔的笑声,别去看阿瑾软软贴在女人怀里的模样。
这种梦她做过太多遍,她原以为自己能麻木,可每次看见,胸口那块位置还是钝钝地疼,像是被谁攥住,硬生生地一收一放。
“陆淮……”奥尔什方小声开口,像是在努力组织词句。
“闭嘴。”
陆淮没回头,声音却压得低哑,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奥尔什方回想起在自己梦里陆淮高烧时嘴里念叨的只言片语,想问陆淮认不认识她们,但看着陆淮难看的脸色,只是用同样的力道回握住了陆淮。“我只是想让你稍微走慢点,你身体不舒服,我们可以走慢点。”
“你真是个呆的。就不怕走慢了出不去?”
“我相信我们会想到办法的!”
陆淮转头看了一眼奥尔什方像小狗一样执着又明亮的眼睛,没再说什么。
花街的姐姐们出现了,熟悉的场景再次上演。那张张平日里温柔亲昵的脸,此刻满是嫌恶与厌弃。
“呸,哪里来的小叫花子,滚远点!”
一句句像带倒刺的箭矢,钉进骨头缝里。陆淮下意识松开奥尔什方的手,“躲远点,别听她们说的,我一会儿就来找你。”
可少年却上前一步,想用单薄的身躯挡住那些人影:“你们在说谎!她不是小叫花子!你们为什么要这么说——”
他的声音像是投进深海的石子,荡不起一点回响。他伸手去推,却直接穿过了她们的身体。
回头看去,陆淮只是用力抹了把脸,嘴角扯出一个苍白的弧度:“没事,多谢你啊,走吧。”
巷子尽头忽然亮起了一点光。
那是梦里极少见的亮色,一盏纸糊的灯笼,悬在某个拐角,灯油燃得忽明忽暗,火焰摇曳着投在潮湿的墙面上,像一个小小的月亮。
“从那儿走。”
陆淮低声嘟囔着,牵着奥尔什方加快了脚步。
可越靠近那盏灯笼,巷子里的冷风反而吹得更猛,陆淮奋力地迈开步子,可脚下像是有一双双手拉住了她的脚踝,越跑越慢,冷意像冬夜渗进鞋底的雪水。
她听见女人在背后唱着歌,温柔得像一把淬毒的刀,阿瑾的笑声也在黑暗里回荡,稚嫩却空洞得令人不安。
“留下来吧。留下来吧。”
陆淮知道奥尔什方没有受影响,她松开手,用力地推了奥尔什方一把,“你不该在这儿,快往那盏灯走。”
可少年没挪步。他抿着唇,蓝灰色的眼瞳在昏黄灯火下泛着微光,伸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指尖。
“没有我丢下别人自己走的道理。”
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却异常坚定。
“我可是要成为一名骑士的……那种可以守护别人的人。”
他停了停,嗓音低了下去,像怕被她责骂,又像怕她听不见:
“我们……我们是一起走下去的,对吧?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那句话像火一样,猛地烧进她冰冷的胸腔,灼痛得她几乎窒息。
她张了张口,想像从前那样嘲笑“你算老几”“谁需要你守护”,可喉咙里只有一阵酸涩的颤意。
“这次,让我来保护你吧。”
奥尔什方抬手,轻轻擦去她眼角没察觉的泪水,笑意温暖又骄傲。
下一瞬,少年拉住她的手,猛地将她向前一拽。
脚下的地面像碎镜般崩裂,世界在一片刺目的光白中翻转。黑暗、冷风、女人的歌声与阿瑾的笑声,全都被那光吞没。
再睁眼时,他们已置身于月光下的草地。
风掠过草丛,远处雪山安静矗立,空气里带着青草柔和的气息,还是那轮月亮如此明亮地挂在空中。
奥尔什方笑着,轻轻摇了摇她的手:
“看,我就说我们总会想到办法的。”
光的回信来得很快,纸张皱皱巴巴的:
“虽然难以置信,奥尔什方正是我此前与你说起的那位友人。他误饮龙血后受了重伤,虽无性命之忧,但也昏迷不醒。听你的描述,你见到的恐怕是伊修加德受灵灾影响前的情况。于里昂热对星象与梦境颇有研究,我已请他提供帮助,相信回信不日便会到你手中。”
能做的只剩下等待。
船只要等,回信要等,连光的回复也只是叫她继续“等”。
难得的休息日,却只让人感觉闲得发慌。
“砰——”
陆淮被师姐一招打倒在地,茫然地躺在道场中央,屋檐下的风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你不专心。”
女子不轻不重地用剑鞘敲了敲她的肩胛骨,语气懒洋洋的:“自己起来哈,我可没下重手,别想着讹我钱。”
见陆淮一动不动,女子半蹲下身子,手掌撑地,歪着身子挡住了刺眼的日光。
“那我该干什么去呢?”陆淮声音低得像叹息,“师姐,我能想到的只有练剑,可我现在连练剑也没法专心顺手了。优秀的人应该像钟表的齿轮,精准又严丝合缝……可没人告诉我,要做到这点会这么累。”
女子啧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就烦你这种半吊子。累了就休息呗,泡个温泉再配上点儿小酒,别提多快活了!我就什么都不想。我只相信我手里的剑,也只需要相信我手里的剑——它会是最快的,它也就是天底下最快的!”
说着,她“啪”地把剑往肩上一扛,挑眉:“走,师姐带你泡温泉去,你请客。”
陆淮盯着她看了几秒,终于翻身坐起,拍了拍身上的灰:“有时候,真羡慕你这种无牵无挂的傻子。”
“我耳朵可尖得很呢。”女子撇撇嘴,眼底却带着笑意,“看在你请客的份上,就放过你吧。”
望海楼的招待热情地把两人引到一处私汤,泉水从岩缝隙间汩汩涌出,氤氲的白雾与竹影交织,远远望去,仿佛云烟缭绕的仙乡。
“哇——”师姐先脱了木屐,迫不及待地卷起裤脚踩进浅滩, “果然舒服啊……我就说嘛,练不动就泡温泉,气血通了练剑才快,懂了不?”
陆淮换好浴衣,慢吞吞地踏入泉池。热流立刻包裹住疲惫的四肢,她忍不住闭上眼,仰头靠在湿滑的岩壁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都没问就直接带你到私泉啊,你在这儿到底花了多少钱啊……”
“呸,别打岔,点酒。”师姐笑嘻嘻地戳了戳她的额角, “不过你要喝多了吐在池子里,可别怪我揍你。”
“不会不会……”陆淮声音闷在水汽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我可舍不得浪费酒。”
清酒入喉,米香混着蒸汽漫上来,人也跟着飘了三分。
“师姐,”陆淮忽然开口,眼睛望着竹林上空影影绰绰的日光,“你说人的魂魄要是离了身体,会去哪儿啊?”
师姐啧舌,“喝这么点就醉了?确实不该给伤员喝酒。”
“就是……梦见了个人……”陆淮顿了顿,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酒杯,“我从没见过他,却好像掉进他梦里了。”
师姐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当心是山里的狐仙勾魂——不过你这样子,估计勾了也嫌你烦。”
“我就是知道你说不出什么好话!”陆淮笑着摇头,抬起酒盏:“不说了,干了。”
酒盏相碰,发出清脆的一声。
泉雾蒸腾,天地安静,仿佛这世上所有纷乱与噩梦,都暂时被隔在了这一池热气之外。
阳光透过窗棂,在玉床上投下方格光斑,陆淮怔怔地盯着光影里浮沉的尘埃,青龙鳞片还残留着余温。她屈起指节叩了叩玉床,“玉床?青龙鳞片?还是……月亮?”她努力回忆着奥尔什方在梦里的一举一动,少年晃着烤鱼时袖口磨出的毛边、木剑上歪扭的刻痕,清晰得不像个梦。"都说梦是心头想,可哪有梦里的人喊得出名字的?"
她猛地坐起身,试图在梦境如晨光中的露水消散无踪前再抓住点什么,"伊修加德……" 她咬着牙念出这个词,舌尖抵住后槽牙的力道让太阳穴突突直跳,梦里的孩子没听过这个地名,现在的她可耳熟得很,"光那家伙是伊修加德开放的大功臣来着。"她匆匆披上羽织,横冲直撞地闯进账房。
"汉考克!" 陆淮一脚踹开账房门,木栓撞在墙上发出 "咚" 的声响,声音在走廊里荡出回音,"光呢?"
汉考克正蹲在账房门口点金币,闻言头也不抬地抛来一枚:"大清早的嚎什么?我又不是他保姆。光昨儿傍晚就去多玛了。找他有事?昨儿怎么不说?"陆淮接住金币,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不巧,今天早上才突然有事。掌柜的,等忙完帮我写封信,我这狗爬字光指定看不懂。”
汉考克瞥她一眼,扶了扶眼镜:“你写信也好、跑去也罢,我可得提醒你,光那人,答应帮忙是看在你我的交情,可他不是什么都管的。”
陆淮将那枚金币在指缝间灵巧一转,啪地按在桌上:“我知道。可这事儿不是只为我。”
汉考克听着她低下来的嗓音,眉头挑了挑,终于抄起笔墨,“说吧,要写什么。”
陆淮拢紧羽织,一字一顿道:“写给光,问他知不知道伊修加德的奥尔什方,有没有关于他的消息。”
汉考克握笔的手顿了一下,抬眼望她。陆淮扯出个苦笑:“我知道这听起来像疯话……可世上哪有梦里人能喊出我没听过的名字?”
汉考克沉默了片刻,笔尖在宣纸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写完后,他抖了抖信纸,封好火漆:“你自个儿送去邮差那儿吧,顺道透透气,别一副被什么鬼梦勾了魂的样。”
陆淮接过信,忽然想起梦里那句“分享食物,就是一家人”。她眨了眨干涩的右眼,长长吐出一口气:“掌柜的,明儿叫厨子多炖一锅生滚鱼片粥,别吝啬鱼片,炖得稠些。”
汉考克愣了愣,失笑:“这是吃上瘾了?我这会儿上哪儿给你找会做生滚鱼片粥的厨子?”
“所以是明天吃呀,也有你一份,帮忙找找呗。”陆淮摆着手向外走:“拜托啦!”
一出门就撞见端着药碗的阿瑶,瓷碗晃出的药汁溅在陆淮手背,烫得她一哆嗦。“死丫头又要往哪儿跑?” 阿瑶堵住她的去路,手指狠狠地戳了戳陆淮的肩膀,“先吃了早点再喝药!再跑我就拿针把你眼皮缝上……”
陆淮讪笑着停下脚步,三两口把饭团吞了个干净,软糯饱满的米粒包裹着香脆的油酥,还夹着微微卷边的肉片,“噎不死你。”阿瑶顺手递上药碗,陆淮忙不迭的抢过一饮而尽,苦得龇牙咧嘴。
“姐姐饶命!我寄封信就回来!”她在对方扬起的巴掌落下前窜到了院门口,眼罩上的银蛇在阳光下游弋。
堆成小山的金银趁着夜色运进乌尔达哈商会馆的时候,陆淮正蹲在椅子上啃着肉脯。金币在烛火下泛着暖烘烘的光,她赶紧在裤子上擦擦手,拿起一枚用牙咬了咬,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汉考克,这么多钱!这么多钱!"
"你咬过的那枚不许放回去。" 汉考克头也不抬地拨弄算盘,笔尖在账本上沙沙游走,"买船的事早托人打听了,昨天有个加雷马的商人,说手头有艘三桅帆船,龙骨是用延夏松木造的。"
陆淮眼睛一亮,又抓起几枚金币在指间把玩,叮咚声听得人心头痒:"松木龙骨?那船经得起红玉海的浪!你赶紧帮我盯着,价钱好说——"
"肯定会帮你办妥当,急不得。" 汉考克推了推暗红镜片,"文镇长老今早派人把玉床抬来了,说是给你的谢礼。" 他抛来一把铜钥匙,"放在客房最里头那间了。"
"真够意思!" 陆淮把钥匙揣进怀里,笑得见牙不见眼,“正愁每天睡不好呢。”
“眼睛还痛?” 汉考克合上账本,指指门边的柜子:“里头有安神茶,赶紧去泡上一杯。”
陆淮摸了摸眼罩,干笑两声:"哪有那么金贵……睡上玉床肯定药到病除了!"话没说完,余光瞥见金币堆里混着枚紫水晶,立刻伸手去捞,"这玩意儿给瑶姐姐打套首饰不错!"
汉考克无奈摇头,"赶紧滚去睡你的玉床,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被你几个姐姐知道可少不了又挨一顿骂。"
陆淮攥着水晶蹦起来,笑得眼睛发亮,“掌柜的你嘴可严,我要是倒了霉,你也跑不了——咱俩谁都别想好过!”走到门口又回头挤眉弄眼,"哎,汉考克,你说要是把这堆金子全熔了铸棵金树,种下去岂不是能结出金果子!"
"你不如直接把商会馆点了,省得我天天看你发钱疯。"
"啧,你这人怎么连梦也不会做?万一一觉醒来……玉床治好了我的眼,金树长出金叶子,多好!"
她一边晃着脑袋念叨,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晃晃悠悠走向走廊尽头的客房。烛光映在她眼罩上的银蛇上,仿佛也随乐声微微游动。
做个好梦。
后来的事,像是踩着一级级湿滑的石阶往上走,磕磕绊绊,但总算没出什么岔子。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便背上行囊准备启程。阿瑶气喘吁吁地赶来,把绣好的眼罩塞进陆淮的怀里。眼罩十分挺括,贴脸的那面却软得像云朵,银线绣的蛇盘在黑色缎面上,口中衔着一小颗暗绿的松石。海风吹乱了的阿瑶的鬓发,她像往常每次送别陆淮那样在码头默默注视,直到彼此的身影都在对方眼中变为模糊的小点。
延夏岩燕庙的那一关,多亏光同她配合得还算默契,有惊无险地取回了风水玉手箱,反倒是打开玉手箱时,两人都没忍住好奇往箱子里看了看,结果对着彼此满头白发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朱雀的荒魂在石台上盘旋,每根羽毛都闪着辉光。凤凰泣血的啼鸣刺得人耳膜生疼,“典膳——”听得陆淮直叹气,“姐姐,他已经死了……” 话音未落,凤凰身上的光芒大盛,怒意几乎化作实质,“哎呀,说错话了……好姐姐,对不住啦……”
最后一击贯穿朱雀胸口时,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脸上,陆淮以为是血,抬手一摸,却是一片羽毛——朱红色的,像春天簪在鬓边的山茶花。
“姐姐,他肯定也不愿看你这样止步不前呀……”
青龙的事稍微棘手点,层出不穷的式神让他们应接不暇。镇魂之后,咸腥的海水浸透了眼罩,陆淮左眼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青龙叹了口气,取出一片龙鳞递给她:“衬在眼罩里,会好些。”
四圣兽总算齐聚,开启再封印之仪。天地仿佛都在闭眼沉思,连风都静了,云也不动了。可黄龙还是硬生生破出了镇石,发了疯地冲天而起,吼声撼山震地。玄武挡在前头使出屏障,连一声都没吭,便像瓷一样碎裂在陆淮面前。
那一瞬间,陆淮脑子里一片空白,白虎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要想再封印黄龙四圣兽缺一不可,可如今只能放弃了!你们快点离开红玉海!由我来为你们争取时间!”
“那姐妹们怎么办?”她的大脑里不断盘旋这这个问题,从牙缝里挤出“我不能逃……”咬着牙往前冲。光也跟着她向前,青龙和朱雀在后面劝阻。
典膳的身影就这样在一片混乱中出现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冲陆淮和光点了点头,举起了手中的凤凰丸。
陆淮持刀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但她没有退。三人合力斩出一击,黄龙的咆哮仿佛被刀锋劈裂,天地间一时静如止水。
可封印还是差一步。玄武不在,再封印之仪无法完成。
是算盘站了出来。他没问别人,也没多说,只是对大家笑了笑,说:“大家都这么拼命,我可不能在掉链子了,这是只有我能做到的事!” 然后,他走进阵心,双手结印,发动了降灵术。
玄武的魂魄一点点沉入算盘体内,他的气息也随之改变。从算盘的模样,渐渐变成了玄武的语气。他一字一句重新咏起封印之咒。黄龙的怒吼终于沉寂,重新被封入镇石之中。镇石前,典膳冲众人一笑,随即化作点点荧光,融进醴泉神社岩壁上的萤石中。
众人正悲伤着,玄武却慢悠悠开了口:“说什么呢?算盘可还活着呢。”接着是一通解释,简而言之:算盘借体未毁,灵魂共生,大家都能再活五百年,玄武之位也有了继承者,可喜可贺。
终于到了大家最爱的报酬环节,陆淮没好意思拿大头,毕竟失去眼睛后战力减损不少,如果没有光的帮助,恐怕没法完成这一路战斗,“给汉考克留三分之一,剩下的我俩三七分?你七我三,毕竟你也有一大家子要养活么。”陆淮摸了摸眼罩里的鳞片,冲光抬了抬下巴。
光瞥了陆淮一眼,“客气了,四六吧,你不也有一大家子要养?”
“嘿嘿,恭敬不如从命,谢啦,之后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我有一个朋友,饮下龙血后昏迷不醒,身体也有所异变,听说东方地域有秘药流传,如果有消息的话,麻烦你传讯与我。”
“你这朋友够猛的啊,我们这儿只有青龙,应该没什么人有胆量喝青龙的血,不过我会帮你留意药师,说不定古籍里有治疗异变之法。”
光微微颔首,“再见。”
“再见。”
犹如春夜一梦。
第二天一早,陆淮是被揪住耳朵痛醒的。
“好啊你这死丫头,有胆子弄丢自己一只眼睛怎么没胆子回来见我们呢,汉考克这死小子也是,好手好脚带出去的人,就这么送回来了!”瑶姐姐的嗓门一如既往地响亮,陆淮看着汉考克在边上赔笑的样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死丫头你还有脸笑,仔细你的皮!” 瑶姐姐嘴上不饶人,手指却心疼地轻点了几下陆淮的脑门。“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这样子睡在外头,赶紧滚到床上去!”
陆淮下意识抬手按了按左眼松垮的绷带,又慢吞吞地顺着瑶姐姐的力道从地上坐起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还是舍不得姐姐酿的梅子酒啊。”
“呸,少来。” 瑶姐姐嘴角一撇,“全身上下也就你那张嘴最讨喜。”她眼圈红了红,扭头冲汉考克喊,“呆站着干什么,给我们阿淮眼睛都骗走了,还不去给她弄点吃的!”
“哎——哎好好好,您别急哈,我这就吩咐厨房……”汉考克连连点头,逃命似的消失在楼梯转角。
瑶姐姐拉着陆淮往屋里走,嘴里念个不停:“就出去几天,瘦了这么一大圈!命硬也不是这么拼的……医师有没有说需要注意什么?我等会儿去小金街裁点软布,给你做个眼罩,你要绣什么花样的?”
“嘿嘿,我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了,我要银线绣的蛇!”
瑶姐姐翻了个白眼,“真是蹬鼻子上脸了,还要银线绣,几个眼罩都不够偷的。你且等着吧,晚上我给你送过来。” 她的声音像针线,微微缝合乐陆淮心里某个破口。
没一会儿,楼梯口响起一阵脚步声。光端着个托盘上楼,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味一路跟着他窜进屋里。
“啊,是你啊。”陆淮一见他,嘴角一咧,“我就知道汉考克那家伙会拜托你来送饭。”
“他给我报酬了。” 光冲两位姑娘点点头算作招呼,把托盘放到桌上。
“嘿,看来我俩确实是一路人,赚钱嘛,不磕碜。”陆淮端起碗闻了闻,眼睛都亮了,“生滚鱼片粥!这儿的厨子可没这手艺……你还会做饭?”
“你不会?”光难得反问了一句。
陆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往嘴里舀了一勺粥,含糊地发出被烫到和好吃夹杂的声音,倒是一边的阿瑶有模有样地模仿着陆淮的语气,“学做饭干什么,煮熟能吃就行了,一个菜要洗八个碗,麻烦死了!”
陆淮不语,只是一味地吸溜粥。等到碗底见了光,陆淮麻利地收拾好碗筷,阿瑶看出光和陆淮有事要说,先行告辞了,临走前她嘱咐陆淮:“我知道你这倔丫头闲不住,我也就不劝你了,但求你偶尔想想我们还等着你回来,行不?”
陆淮低声应着,抱了抱阿瑶:“知道啦,姐姐。”
tips:梦里变小了,记忆到拜入道馆不久
失去左眼后,噩梦便如附骨之疽。年幼的陆淮又被困在那条阴暗小巷,记不起左眼痛得钻心的原因,只知道缺少的那一半视野让小巷变得更加幽暗恐怖。
她跌跌撞撞地往花街走,试图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却看到女人蹲下身子,眉眼弯弯地牵着身前的小姑娘的手,声音比记忆里还要温柔:“阿瑾想吃糖葫芦是不是,娘亲给你买。”小姑娘环住女人的脖颈,粉嫩的脸颊贴上女人的脸,亲昵的吻落在脸颊,伴随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谢谢娘亲!”
陆淮僵在原地,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阿瑾……阿瑾……这个名字像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突然打开了记忆深处尘封的盒子。她想起来了,女人曾在某个雨夜,抱着她轻声呢喃过女儿的名字,那时她装作熟睡,把脸埋进女人怀里。人太贪心是要遭天谴的,管他爹的阿猫阿狗还是阿瑾,能让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够了。可此刻看着眼前的画面,嫉妒与恐慌如毒虫细细密密地啃咬着心脏:“她说阿瑾早就死了啊……”
脑海中的过往一幕幕闪回——女人温柔的歌谣,教她弹琴时的细语,还有那句“会没事的”。她比谁都清楚这些温暖都是她偷来的,可真见到的时候还是让人难以忍受。“说不定是我看花眼了……”她咬了咬牙,继续朝着花街挪动脚步。
可当她好不容易走进熟悉的巷口,一切都变了。平日里会塞给她糕点的姐姐们,此刻眼里满是嫌恶:“呸,哪里来的小叫花子,滚远点!”话语像淬了毒的箭,直直刺进心脏。左眼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攥住最近的姐姐的衣角,声音发颤:“姐姐,我是阿淮啊……”回应她的,只有一把甩开和嫌弃的咒骂。
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她失魂落魄地走向道场的方向。“没事,没事,大家不都这么说你吗,也许是今天她们心情不好,多试试就会熟悉起来了……”她喃喃自语着试图安慰自己,可脚步却越来越沉重。道场的方向本该有习武的吆喝声,现在连路两旁的松树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又一串的红灯笼,奢靡的丝竹声混着娇笑传来。
“操……”左眼终于疼得陆淮受不住了,她跪倒在地,冷汗浸透了衣衫,像野狗一样瑟缩呜咽着蜷成一团。
"都是假的……"舌尖被咬破,指甲在徒劳地在地上抠挖着,只留下浓重的铁锈味。黑暗中伸出无数只手,抓住她的手腕和脚踝往地底拖去,那些手有的涂着剥落的红甲油,有的缠着染血的绷带,阴毒的碎碎念在耳边回响:"你以为自己是谁?"" 不过是没人要的野狗……""没有人需要你……"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逐渐转变成空洞的鬼脸,嘴角裂到耳根,尖利的讥笑刺得人耳膜生疼。
黑暗如潮水般灌入陆淮的口鼻,剩下的只有左眼的剧痛和没有尽头的坠落。
坠落。
惊醒的时候冷汗已浸透了脊背,类似的梦夜夜找上门来,好在每晚只用经历一次,还有几个小时可以休息。指尖触及左眼绷带下凹陷的轮廓,她愤恨地翻了个身,夜晚漫长得令人难以忍受。
她熟门熟路地推开窗户爬上房顶,却一脚踩空,脑袋“咚”地磕在围栏上,声响在一片寂静里显得格外响亮。“操……有够背的……”她就这样顺着摔倒的姿势躺了下去,“算了,反正这里和房顶也差不离。”
夜凉如水,天上的星星眨巴着眼睛,偶有几声虫鸣掠过耳畔,暂时抚平了心中的躁郁。困意突然袭来,陆淮就这么躺在原地,任由意识沉入混沌。
陆淮倚着庭院斑驳的石墙,右手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刀柄。经过这段时日的训练,她已经勉强适应了单眼视物带来的不便,但每次挥刀时,那种如臂使指的流畅感再也找不回来了。
骰子急匆匆地跑进院子的时候,陆淮正独自在庭院练刀。“陆淮!汉考克有一封信给你。”陆淮接过信,目光快速扫过纸面,“光之战士一行人准备支援多玛的反帝国活动,罗罗利特觉得有利可图,要我去接应。”再往后的内容似乎为了斟酌语句而被涂改了很多次:“封印黄龙的事,可以请求光之战士协助,见面详谈。”
陆淮的心底泛起一股酸涩又说不清的情绪——她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但这一次,她确实应付不了。
坐在斑鳐的背上倒是很新奇的体验,身下的脊背厚实宽阔,密切接触的腿部能清晰感受到背鳍上下扇动时肌肉的起伏。枕头给陆淮施了避水术,边摸着斑鳐的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陆姐,这孩子有点饿了,要是顺路经过磷虾的栖息地,麻烦带它饱餐一顿吧!”
“……行。”
潜入海底后,陆淮的视野骤然被瑰丽的色彩填满。抬头仰望,阳光透过水面洒下斑驳的光影,海浪从她的指缝发丝间穿过,带来一丝丝凉意。红色的珊瑚礁如同海底的花园,形态各异的鱼群穿梭其间,距离海床更近一点的地方,有一大群磷虾在水中漂浮,它们的身体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点,像是海底的繁星。
斑鳐似乎也感受到了食物的气息,加快了速度,灵活地穿梭在磷虾之间,大口吞食着,不时发出满足的咕噜声。陆淮坐在它的背上,感受着它的动作,心中是久违的平静。
黄金港的夜总带着潮湿与热意,船帆在风中猎猎作响。陆淮抵达的时候,天色刚擦黑,正是酒馆里点起灯笼、船工们收工喝酒的时辰。她迈步准备前往乌尔达哈商会馆,却正巧在潮风亭碰见汉考克和光之战士一行人。
陆淮向汉考克微微点头示意,熟门熟路地跟老板娘要了一杯清茶,闲聊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众人:最前面是一对年轻的精灵族双胞胎,接着是人族与拉拉菲尔族女性,最后是光之战士。虽然名声在外,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位普通的冒险者,身量不算高,身形流畅结实,皮肤因常年锻炼微微泛着小麦色,穿着一身简单的旅装。他就这么安静地站着,有那么一瞬,让人觉得他只是不起眼的小角色。当陆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正好与他对视,他扫过陆淮缠着绷带的左眼,陆淮举起茶杯朝他致意,仰头一饮而尽。
那头汉考克和阿尔菲诺之间暗流涌动的对话终于结束,一行人动身前往乌尔达哈商会馆,陆淮也就不着急了,点些烤串垫垫肚子再跟上,免得光之战士把她当做可疑人士。
陆淮在商会馆的椅子上坐得都快睡着了,汉考克才和光之战士从门内走出来,“光之战士。”汉考克点了点头,介绍道,“这位是陆淮,我刚才提过的,她需要一些帮助。”
“陆淮。”她简短地报出名字。
“光。”褐发男人声音低哑,却不让人感到压迫,眼神是面对并肩作战之人的平静审视。
气氛静默了片刻,汉考克清了清嗓子,打圆场道:“今夜先休息一晚,明天出发前,我们再细说封印的事。你们两个……要不一起去吃点夜宵?”
光看向陆淮,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陆淮点了点头,反正也睡不着,倒不如借此机会看看这位光之战士究竟是怎样的人。
一行人走进夜色中。月亮的清辉洒在街道上,水手们还在喝酒唱歌,空气里混着烤鱼和清酒的味道,好月,好夜。
肾上腺素的作用褪去的时候,陆淮开始做梦——梦见有人把烧红的铁钎捅进自己的左眼眶,随后整片红玉海的海水一股脑儿地灌进颅骨,她在梦里大骂汉考克好不地道,连张软床都舍不得租,一边挣扎着伸手摸向左脸。指尖触到绷带的粗糙纹路,钝痛瞬间如潮水般涌来。
“醒了?”汉考克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几分沙哑的疲惫,“你昏迷了好几天,算盘他们把翠水乡最好的医师都请来了,左眼伤得太重……这张玉床有促进伤口愈合的作用,文镇长老特地拿出来的。”
陆淮沉默片刻,右手弯曲指节敲了敲床面,顾左右而言他:“你跟甲人族说说,干脆把这张床赔给我吧?”汉考克往陶杯里倒药,“还能耍贫嘴就死不了了,快喝吧。”他顿了顿,看着陆淮慢慢坐起来,“不过暂时别回黄金港——那些姐姐见你伤成这样,怕是要把我扒皮抽筋。”
陆淮嗤笑一声,伸手去接汉考克手中的药盏。那药苦得她直皱眉头,牵动伤口又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嘶——”她把药一饮而尽,药盏重重地放在床头的玉几上,闷声道:“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晚的事。”
门外传来木屐的轻响,陆淮迅速躺回床上,装作还在昏睡。汉考克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对医师说道:“醒是醒了,就是脾气不太好。”医师是个身材娇小的晨曦之民,她轻柔地解开陆淮左眼的绷带仔细查看,陆淮睁开右眼,冷冷地盯着医师的动作。
“其他伤口愈合得不错,只是左眼......”医师重新敷上药膏和绷带,“以后只能靠右眼视物了。这玉床确实神效,恢复进度比预想快得多。”见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陆淮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冷意:“单眼视物,对使刀影响多大?”医师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判断距离和角度会有偏差,但只要多加练习,应该可以适应。”
医师离开后,陆淮盯着昏暗的天花板,声音闷得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我得尽快适应,黄龙封印撑不了多久。”汉考克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我知道你心急如焚,但你现在这个状态,贸然行动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危险。翠水乡的医师和甲人族的战士们都会帮助你,等你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陆淮没应声,她知道汉考克说得有道理,内心的焦躁却难以平息。镇痛剂的药效很好,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觉得左眼还能看见残留在视网膜上的电光——可她知道那只是幻觉。
第三日清晨,陆淮独自站在庭院练步。失去左眼后,她的视野里出现大片盲区,转身时总得习惯性多偏几分角度。右手握刀更紧了,可每一击,都比预想偏了三度,为此已经劈废了三个木人。
第四个木人也岌岌可危,陆淮正集中精神,忽然眼角扫到一道鱼影划过。她本能地抽刀格挡,却只劈碎了空气,刀柄重重磕在石阶上,吓了周围的几个甲人族一跳。“这样下去,连花街的小混混都打不过了。”她看着被砍坏的木人和一地碎屑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在抵达狱之盖最深处,听到乌龟说话的那一刻,陆淮一度以为是炙热的岩浆和一路恶战让自己中了暑。她抹了把后脖颈直往下淌的汗珠,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汉考克:“汉考克,有没有解暑药,我都听见乌龟说话了。”汉考克随手递给她一瓶以太药,一把揪住她后衣领,哭笑不得道:“我们都听见了,玄武大人有话要说。”
陆淮半信半疑地拧开药瓶猛灌一口,熟悉的味道浸润了干涩的口腔。她眨眨因汗水模糊的眼睛,再次看向那只乌龟,它确实还是悬浮在空气中,正慢条斯理地解释着“典膳驱鬼”的真相。
陆淮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典膳固然伟大,她可没有当英雄的爱好,玄武的报酬很诱人,就怕有钱赚没命花。她偷偷腹诽着汉考克接了个不靠谱的活儿,耳朵却捕捉到了关键的话:“如今黄龙的封印即将消失。如果放任狂暴的黄龙脱离封印,狱之盖火山将会喷发,届时,整个延夏和远东之国都会被火焰覆盖。”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她嘀咕了一声,“喂,玄武老头,你说的是真的吗?”玄武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慢吞吞地回道:“是真是假,你敢拿你姐妹的命去赌吗?”陆淮危险地眯了眯眼睛,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是没得选了。
陆淮将空掉的以太药瓶丢回汉考克的背包,盯着玄武那双流转着青绿色妖力光晕的眼睛,脑海中却浮现出花街姐妹们谈及火山时那敬畏又恐惧的神情。“行吧,就当次义务工。” 她扯了扯被汗水黏在后背的衣衫,转头朝汉考克挑眉,“掌柜的,这趟回去可得给我三倍工钱。”
白虎的皮毛确实如算盘所说洁白又美丽,荒魂的利爪却比红玉海的暗流更可怖。
镇魂之战在荒魂震耳欲聋的咆哮中轰然爆发,声波如实质般震颤着整片竹林,震得陆淮耳膜生疼。紧接着,巨大的雷电光球从天而降,密密麻麻的电弧向四周扩散,她一个侧翻躲进一块大石背后,电光擦着衣角闪过,烧焦的布料散发出刺鼻气味。
她瞅准时机,从侧面迂回而上,利刃闪烁着寒光,刺向荒魂的腿部。然而,荒魂反应极快,粗壮的手臂如鞭子般横扫过来,陆淮急忙后仰,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击。还等她喘口气,荒魂周身空气开始扭曲,几道雷火袭来,陆淮就地一滚,灼热的光芒擦着后背划过,在岩壁上留下焦黑痕迹。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陆淮心中暗忖,在躲避攻击的同时,仔细观察着荒魂的动作,发现每次攻击间隙,他胸口处的金色脉络流动会变得紊乱,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那里汇聚又难以完全掌控。“破绽?”
陆淮将最后一瓶刚力之幻药灌入口中,苦涩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像烈火点燃四肢百骸。抓住荒魂滞空的刹那,她踩着碎石猛地跃起,手中利刃直指荒魂胸口。刀刃精准刺入的刹那,荒魂疯狂甩尾,陆淮死死攥住刀柄,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她强忍着眩晕,将全身力量灌注于刀,狠狠搅动伤口,荒魂发出垂死的嘶吼,周身妖力如漩涡般暴走,最后一波震怒的雷电几乎将整片竹林夷为平地。陆淮避无可避,巨大的冲击力将她震飞出去,飞溅的碎石如雨点般横扫而来,一道尖锐石片擦过左眼,后背重重地砸在地上时,她甚至分不清剧痛到底来自哪里。白虎荒魂庞大的身形化为光点,凝聚成之前见到时“便于交流的样貌”。“人类…… 白虎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和敬意,“多谢。”
随着这句话落下,陆淮长舒一口气,颤抖着摸出腰间的止血药粉,胡乱地按在伤口上,“这下好了,出去一趟,回来少了只眼睛,要被姐姐们骂死了……”她嘟哝着,在汉考克焦急的喊声里渐渐失去了意识。
太阳正缓缓没入海平面,天空披上了一层橙红的薄纱,小金街的街灯随着夜幕的降临悄然亮起,昏黄的光晕在渐暗的天色里叫人心生暖意。
陆淮嚼着一串团子,晃晃悠悠地朝着小锻冶屋走去,小金街人声鼎沸,来自异国的商人操着各种口音叫卖着。
“喂,野狗。”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淮的拇指下意识在刀镡上轻轻滑动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啊啊——真没礼貌啊,掌柜的,这不是有姐姐们牵着我的狗绳吗。”她稍稍拖长了音调,回头看汉考克从后面快步走来,一头金发在街灯下微微发亮,暗红的镜片一如往常遮住了他的眼神。“哈哈,开个玩笑。” 男人走上前拍了拍陆淮的肩膀,“正好碰到你,有个大活儿。甲人族那边托我找靠谱人手,我第一个就想到你,够意思吧!”
陆淮咽下最后一口团子,挑眉问道:“哦?甲人族的委托……他们手上的古董可是实打实的,掌柜的果然好手段。”汉考克轻笑几声,“这么说话可就生分了,去第一防波堤吧,我们边走边说。”
不同于小金街的热闹非凡,第一防波堤已陷入一片沉静,潮湿的海风卷着鱼腥味灌进鼻腔,在皮肤上留下咸涩的细小结晶。只剩三两个晚归的脚夫刚收拢缆绳往回走,小锻冶屋的烟囱冒出微微的火光,打铁声掩盖了二人的脚步。有水声由远及近,汉考克跟水中的甲人族打了声招呼,“算盘老兄,你不是要找帮手嘛,我这就帮你找来了,陆淮。”陆淮略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汉考克继续介绍,“这位是算盘。”
算盘从水中探出身子,打量着陆淮,开口说道:“此次委托是要前往狱之盖,消灭那里的魑魅魍魉。”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陆淮,“信上说得很清楚,那些邪祟若不除去,恐会给红玉海带来大祸。”
陆淮接过信,快速扫了几眼,眉头微皱,“狱之盖?典膳镇鬼?我可不信鬼神之说,不过既然是掌柜的介绍,我自然不会拒绝,至于报酬——”算盘连忙道:“早就和掌柜的商定好了,报酬丰厚,甲人族向来不亏待帮忙的人。”
陆淮正欲开口答应,忽然想起什么,皱眉问道:“什么时候出发?我还得去小锻冶屋打声招呼。”
算盘眼睛一亮,“越快越好,明日清晨,咱们在狱之盖入口汇合。”汉考克满意地点点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晚你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说完,他掏出一锭银子抛给陆淮,“这是定金。”
陆淮稳稳接住银子掂量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打趣道:“呦,掌柜的出手就是阔绰,多谢啊。”三人又聊了几句任务细节,汉考克和算盘便告辞离开了。陆淮将银子收好,转身朝着小锻冶屋加快了脚步,她新打的刀正巧能取,明天便是试刃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