蚨蝶

那孩子在梦里笑，笑得很开心。身边蝴蝶飞舞。

“徘徊庭中廊。身畔蝶舞扑芬芳。恍然一梦长。”

撑着纸伞的蓝发青年靠在幻梦中回廊的栏杆上，笑看梦中人。红色的围巾无风自动，如指路的标识，似照明的火折。

“玩得开心吗？”梦中人的脚步慢了下来，青年知道时间差不多了，便收起纸伞，走过去，问那孩子。

“开心！”孩子咯咯地笑着，“好舒服啊。真奇怪，为什么感觉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呢……”

“看来你很喜欢这个梦呢。”青年微笑着，蹲下来，摸摸孩子的头，“你的梦很好吃，很独特的恐惧……我吃掉了你的噩梦，就送你从梦里醒来吧。”

“梦？什么意思？”孩子困惑不解地看着青年，“你要走了吗？我还没玩够呢。你明天还来吗，你叫什么名字，我还没来得及问你……”

“叫我纸野柊吧。”青年人站起身来，“梦境虽好……可不要忘了自己来自何方。”

孩子刚要说什么，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惊叫一声，从榻榻米上醒来。被衾正暖，玉盘高悬。她环顾四周，明明寂静。刚才陪她玩的人，叫什么名字？她努力回想那人的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线订的俳句集放在枕边，是入梦前阅览的书。她拿起书，扉页上写着作者的名字，“纸野柊”。她觉得熟悉，仿佛在梦里听见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梦里的东西，来不到现实，但是梦，却是现实的延伸。”窗外，远方，撑着纸伞的俳句家伸出手，一片樱花飘落，“枝头，空中，终须落，皆樱花。”他吟诵着俳句，“樱花转瞬即逝，梦境也不是如此吗？相信梦境是永恒的话……那下落的樱花，何尝不是永恒呢？”他微笑着，回味之前曾经吃掉的，那孩子的噩梦。“畏惧失去，畏惧离开，将自己困在过去的影子里。相信影子是永恒的，相信樱花是永恒的……没关系，我会让花瓣重新落下。”

纸野柊转过身，红色围巾在颈间飞舞。想起自己在梦中添加的小东西，他又笑了起来。

“算不得什么……但是别忘了蝴蝶。别像蝴蝶那样，沉睡在梦中醒不过来。这次我可是帮你从梦里离开了，下次，可别忘了，自己不是蝴蝶啊。”